《七零换嫁人生》
作者：水墨清尘


　　文案：
　　梅园村里最富裕的陆家和最穷的张家同时来沈家提亲，姐姐沈夏至以为，一直争强好胜，什么都想拔尖儿的妹妹沈立秋会逼着自己把陆家的好亲事让给她，没想到，沈立秋不争不抢，不吵也不闹地嫁到了张家……
　　自从沈夏至嫁进了陆家，陆家顽劣的小儿子改邪归正，日子更加红红火火，人人都说陆家娶了沈夏至是祖坟冒青烟呢

　　沈立秋重生了
　　上辈子的她争强好胜和自己的姐姐沈夏至争了一辈子
　　尤其在结婚的时候，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沈夏至和她换亲，自己嫁进了富裕的陆家
　　可是，谁能想到，自从沈夏至进门，穷的叮当响的张家日子慢慢有了气色
　　沈夏至的男人不仅考上了大学，还做起了生意，然后带着沈夏至进城享福去了，连带着沈夏至生的三个孩子都个顶个的出息
　　反而她嫁的陆家，男人好吃懒做不上进，姑婆刁难，整天里累死累活，日子过的鸡飞狗跳，原本富裕的日子也越来越穷，
　　她累了一辈子，临死的时候，自己的儿女竟然都不管她，让她含恨而终……
　　重来一辈子，她当然要选择以后有好日子过的张家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辈子又变了？


第1章 出嫁
　　天还没大亮，柳南村的沈振军家里就挤满了人。
　　不为别的，今天是沈振军和孙巧燕的两个女儿，沈夏至和沈立秋结婚大喜的日子。
　　邻里邻居，亲戚朋友的，跑来帮忙的，凑热闹的，到处喜气洋洋的。
　　若说这平日里，绝对没有这么多人来登沈振军家的门，不为别的，沈家实在是太穷了。
　　虽说日子都不好过，但是沈家穷的出了名。谁都不敢和沈家沾上，就怕这两口子开口借钱借粮食。
　　去年发大水，偏偏他们家房子给冲了，只剩下沈夏至喂养的两只鸡没被水冲走，到现在这房子还没太修好，只是能住而已，要不是大队里帮衬着，家里连下锅的粮食都没有。
　　现在这沈振军家还欠了大队不少粮食呢。
　　但是今天不一样，沈夏至和沈立秋要嫁去比较富裕的梅园村，不仅如此，听说啊，这两家的姑爷，陆家给了一百块彩礼钱，那张家也给了五十块彩礼钱呢。
　　这加在一起一百五十块钱的彩礼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就为这，孙巧燕这些日子头抬得高了，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我听说啊，夏至这丫头的亲事好，那陆家可有钱了，陆向东是生产大队的队长，他那弟弟还是县里吃公家饭的呢。”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听说，那三个姑姐都嫁进县里享福去了。那陆书阳就是陆家唯一的男丁，家里宠着呢。”
　　“我看夏至这丫头是个有福的，等到进了陆家门，月月都有细粮吃，还有城里的大姑姐帮衬着，以后那陆书阳说不准也能进城去呢。”
　　“夏至这丫头啊，长得好看又能干，可比立秋强。这立秋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刁蛮泼辣的样儿，这回好了，嫁给那张海有的受。”
　　“这话怎么说呢？张海家里可也拿出五十块钱彩礼钱呢，一般人家可拿不出来。”
　　“听说，立秋那个婆婆啊，整日里胡搅蛮缠不讲理，张家这出戏啊，估计有的唱，可惜啊，咱们离的远，也见不着。不过也不知道张海在哪儿弄了五十块钱把彩礼给凑上，都说他们家穷的叮当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人家兜里有钱，不往外说呗。”
　　几个婆子在一旁议论纷纷的，孙巧燕从那儿过，直接仰着脖子说道，“我家立秋就是有福气的，张海能干，不吃家里的就能赚来钱，我们立秋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婆婆都得看她脸色伺候她！”
　　几个婆子看孙巧燕那样儿，乐呵呵地说了一句，“对，以后啊，你准能跟你家立秋享福去。”
　　孙巧燕：“那肯定的，还用你们说！”
　　看着孙巧燕走远，其中一个婆子说道，“这心啊都偏的没边儿了，听说，这两口子给立秋置办了嫁妆，那夏至什么都没有。说是张海家条件比不上陆书阳，所以才给立秋置办的，你听听，这是当娘的说的话么？”
　　“还有这事儿？”另外一个婆子很是惊讶，“老沈家的家里活都是夏至在干，那立秋天天就知道争来斗去的，本以为夏至嫁了个好人家搬回来一成，没想到这当娘的在嫁妆上还带偏心的。”
　　“那夏至就没和孙巧燕说道说道？”
　　“我这是偷偷听沈振军两口子唠嗑听来的，估计夏至还不知道呢，回头啊，等到东西都搬走，到了婆家发现嫁妆是空的，那夏至还能回来闹咋地？可不就得吃个哑巴亏！”
　　几个婆子又议论了几句，各自忙活去了，只等到梅园村来接亲再来看看热闹。
　　沈振军家里，沈夏至和沈立秋各自换好红色的衬衫，扎上两条麻花辫，绑上了红头绳。
　　还别说，十八九岁的姑娘家，水灵灵的，打扮起来好看的很。
　　沈夏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穿过新衣服了，她回头看看自己这位从来都要与自己一争高低的妹妹。
　　原本以为，当初陆家和张家一起来提亲，沈立秋一定要和自己争个高低，想要嫁进陆家。
　　没想到，这次自己妹妹完全不一样，不争不抢，不吵也不闹地，就这么准备嫁给张海。
　　到现在沈夏至都觉得不太真实。
　　要知道，她只比沈立秋大了一岁，从小到大，她的什么东西沈立秋都要争。她不给，沈立秋就会满地打滚，哭闹不止，哭到上不来气，她娘孙巧燕就会心软，最后让步的总是她。
　　沈夏至一直也不太明白，明明都是女儿，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前阵子，陆家和张家同时来提亲的时候，大夜里，她还听到她娘偷偷和沈立秋说，如果立秋想嫁进陆家也可以，她这个当姐姐的一定会让步。
　　是沈立秋自己说，她想嫁给张海。
　　说什么，陆书阳是陆家唯一的男丁，好吃懒做被惯坏了，嫁过去肯定受罪之类的，这她娘才没有再打她婚事的主意。
　　沈夏至不知道陆书阳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看着孙巧燕围着沈立秋转，她突然觉得，嫁出去也好。
　　出嫁这一天，是沈夏至唯一没有做早饭的一天。
　　孙巧燕难得煮了两碗面条，还给每个碗里弄了个荷包蛋端到了沈夏至和沈立秋身前。
　　“快吃吧，一会儿就来接亲了。等到嫁过去啊，就是婆家的人了，娘这心里啊，真挺不是滋味儿的。”
　　孙巧燕说着，眼圈也跟着发红了。
　　反而沈夏至和沈立秋完全没什么异样。
　　两个人分别端了两碗面，低头就要开始吃。
　　孙巧燕看沈夏至没什么反应，“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夏至，你就巴不得嫁出去是吧？”
　　沈夏至不吭声，低头就要咬荷包蛋。
　　可是还没送进嘴边，她那唯一的弟弟沈小满冲了进来，“娘，我也要吃荷包蛋，大姐不能吃鸡蛋，都是我的！”
　　沈小满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虽然沈家条件很差，沈振军两口子还是凑了钱把他送出去读书，今年正在读初二。
　　孙巧燕拦住沈小满，“小满乖，今天大喜的日子，回头娘再给你做。”
　　沈小满气哼哼地说道，“我刚才可去看了，咱家就剩这俩鸡蛋了，娘你可真会骗人，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儿！”
　　另一边的沈立秋已经将荷包蛋快吃完了。
　　“再说了，大姐马上就是陆家的媳妇儿了，听说陆家什么都有，凭什么吃我的鸡蛋？”
　　孙巧燕为难地看着沈夏至，“夏至，要不……”
　　孙巧燕没说完，沈夏至低头将荷包蛋咬了老大一口，然后飞速地咽下去，紧接着又吃了第二口，两口就将一个荷包蛋吞了进去。
　　这些年家里的鸡都是她喂养的，反而鸡蛋她一口都没吃过。这次她也要任性一次。
　　沈夏至看起来柔柔的，她在家里从来都没有话语权，也从来没有人问她需要什么。
　　就连说话，也是柔柔的。
　　“娘，你刚刚也说，等我嫁过去就是婆家的人了，你总不能看着你闺女连出门前的最后一口鸡蛋都吃不上吧，娘你肯定是不忍心的，对不对？”
　　沈夏至的那双眼睛，亮汪汪的，这话说的，让孙巧燕没办法回答，最后只能把沈小满赶了出去。
　　沈小满就那么看着荷包蛋以最快的速度进了他大姐的肚子里，心中不满，不用孙巧燕撵，他也是待不下去的。
　　吉时到了，外面一下子更加热闹起来。
　　有人一直在喊，陆家和张家来接亲啦！
　　孙巧燕忙乎着将俩闺女送出门外，就看到，外面竟然停着一辆小轿车，还有一辆牛车。
　　想也不用想，那小轿车是陆家弄来的，张家只能弄来个牛车。
　　本来对于沈立秋嫁给张海，孙巧燕还不太觉出什么，现在这么一对比，心里这个难受。
　　她对左手边的沈夏至说道，“夏至啊，这陆家和张家是邻居，以后你可得好好帮衬着你妹妹一些。”
　　没等沈夏至说话，她又对右手边的沈立秋说道，“立秋啊，以后有什么困难跟你姐姐说，你姐姐最向着你了，不会看着你受苦的。”
　　沈立秋笑了笑，眼中满是自信，“娘，我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你就放心吧。”
　　说话间，陆书阳和张海也进了门。
　　陆书阳穿了一身新做的成套的灰色中山装，看上去就不像个农村人一样，好像城里来的干部似的。
　　张海穿的也是中山装，但是一看那料子就不一样，完全和陆书阳的没法比。不过，不去和陆书阳比的话，已经很体面了。
　　沈夏至在看到陆书阳的时候觉得，这个男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陆书阳和张海走到沈振军和孙巧燕身前，喊了声“爹、娘”，两口子赶紧应声。
　　沈振军和孙巧燕象征性地嘱咐了一通，然后就让俩姑爷把人接走了。
　　陆书阳走到沈夏至跟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失重的感觉是沈夏至从未体会过得，她惊着了，差点儿叫出声。
　　陆书阳抱着沈夏至，发觉，这姑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他察觉到沈夏至的挣扎，轻声说道，“别动，小心掉下去。”
　　沈夏至吓得不敢动，直到陆书阳将她放进了小轿车后面的座位上。
　　陆书阳钻进车里之前，还对沈振军和孙巧燕说道，“爹，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夏至的。”
　　小轿车在前面开，沈夏至的嫁妆箱子上了后面的马车。一行人就这么奔着梅园村去了。
　　沈立秋看着陆书阳将沈夏至抱走眯了眯眼，上辈子，陆书阳可不是弄了小轿车来接她的，而且，接亲的时候一直冷着脸，也没抱她。
　　她本来提前去找张海，说是让张海不凑够五十块钱彩礼钱不穿的体面的中山装，就不要来接她，没想到，张海还真的弄够了五十块钱又弄了一套新衣服。
　　本来以为，能不被陆书阳比下去，可谁想到，陆书阳还弄了小轿车让自己没面子。
　　沈立秋攥了攥拳头，她深吸一口气，现在陆书阳嘚瑟有什么用？张海以后可是要考上大学，还做大生意的人。
　　她怒瞪着张海，“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张海这才回过神，也学着陆书阳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在了牛车上，后面绑好了一大箱子的嫁妆。


第2章 嫁妆
　　沈夏至十分好奇地坐在小轿车里。
　　别说这是她第一次坐小轿车，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小轿车。
　　以往只是听村里的人说，在县城见了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多么气派，可是她连县城都没去过，更别提见过小轿车了。
　　沈夏至虽然想到处摸摸到处看看，可是碍于陆书阳就在一旁，她不太敢动，只是眼珠子转着四处打量着。
　　陆书阳拉过沈夏至的手，“这车是我二叔借来特意给咱们结婚用的，想摸摸就摸摸，想看看就看看，放心，摸不坏，也看不坏。”
　　对于陆书阳突然而来的亲昵，沈夏至脸颊有些发烫，她将手抽了出来，然后轻轻“嗯”了一声，进而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座椅，又前后看了看。
　　沈夏至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陆书阳那双火热的眼睛，吓得沈夏至赶紧低下头。
　　她和陆书阳从来没见过，她不太懂，明明是两个陌生人，为什么陆书阳可以这么热情地对她，难道，就是因为她是一会儿要进门的新媳妇儿么？
　　梅园村和柳南村中间就隔了一片柳林，说来也不远，只不过两个村子的土质不一样，导致柳林村粮食产量一直上不去。
　　所以梅园村就相对富裕一些。
　　车子进了梅园村的村口，有一大群孩子呼啦一下散开，然后追着小轿车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看陆书阳的新娘子啦！”
　　“陆家的新媳妇儿接回来啦！”
　　小轿车开的当然快，几个呼吸间就停到了陆家的门口。
　　外面鞭炮声震天响，连着唢呐声都给压了下去。
　　沈夏至顺着车窗往外看过去，陆家到处贴满了喜字，红彤彤的，十分喜庆。
　　她以为，今天他们家来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陆家的人更多。
　　而且顺着大门往里看去，陆家好几间房，可真大啊。
　　陆书阳低声在沈夏至耳边说道，“你别动。”
　　沈夏至看着陆书阳下了车，然后自己却不会开车门，只能听陆书阳的话等着不动。
　　陆书阳从车后面绕过来，将车门打开，直接将沈夏至从车里爆出来。
　　外面全是起哄的声音，弄的沈夏至很不好意思。
　　“你……你放我下来吧。”沈夏至的声音柔柔轻轻的，扫过陆书阳的心弦。
　　他笑得很张扬，“一会儿就放你下来。”
　　陆书阳抱的紧，沈夏至无奈，只能僵着身子，任由陆书阳抱着她进了院子。
　　她都能听到旁人在议论她。
　　陆书阳一直将沈夏至抱进了正南的屋子，这才将人放下来。
　　沈夏至看着满屋子的人，正中央摆好的桌子旁边坐着的应该就是陆书阳的父母，陆向东和赵春菊。
　　大队的书记陈胜利张罗着改口，敬茶等一系列事宜。
　　沈夏至就由着人家说什么做什么，等到婚礼的事项都结束，沈夏至被送进了东边的屋子，也就是她和陆书阳的新房。
　　陆书阳将人按到炕上坐着，“我出去陪陪客人，你饿了吧，我一会儿让红兰给你送些吃的，要是困了，就睡会儿，你放心，我在家没人敢来闹。”
　　沈夏至点点头，“好。”
　　陆书阳说完大咧咧地出门去陪客人喝酒去了。
　　没多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端着东西进来了。
　　沈夏至想起刚才陆书阳说的，这恐怕就是他的四妹妹，陆红兰。
　　陆红兰和她妹妹沈立秋一般大，今年十八岁。不过陆红兰还没说亲，现在在县城里读高二。
　　大家都说，陆红兰以后也会像她那三个姐姐一样，嫁进城里去呢。
　　陆红兰乐呵呵地将拿过来的东西放在了炕桌上，“嫂子，你可真漂亮，怪不得我哥非得要娶你回来呢。”
　　沈夏至看到陆红兰放在炕桌上的盆，里面好几样菜放到了一块儿，有排骨，有鸡腿，还有肘子肉呢，菜上面还摆了两个大白馒头。
　　这可是她从来没吃过的东西。
　　他们家里很难吃到肉，就算等到过年能弄上一斤二斤肉的，也基本都进了小满肚子里，她是吃不上的。
　　“嫂子，你别嫌弃，我一个人儿端不过来好几个碗和盘子，只能把菜放一块儿了。”
　　沈夏至赶紧摆手，“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嫌弃呢。”
　　陆红兰说着，将手里的筷子递给沈夏至，“那嫂子你先吃，我出去看看。”
　　房间里的安静和外面的吵吵嚷嚷形成了鲜明对比，沈夏至低头，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儿排骨，送到嘴边咬上一口，肉香顿时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沈夏至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嘴角也跟着上扬。
　　正准备吃第二口呢，隔壁传来了拜堂的动静。
　　沈夏至想了想，这是张海家接亲的牛车刚回来，正在和她妹妹沈立秋拜堂呢。
　　张海家显然没有陆家热闹，村子里大部分人也都跑来陆家吃席。
　　不为别的，陆家的席面好啊。
　　村里人一年到头难吃到什么好东西，谁也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沈夏至没去管张海和沈立秋的婚礼，眼前的菜现在更吸引她。
　　沈夏至继续埋头吃饭。
　　每一样都是沈夏至难得的美味，沈夏至其实可以全部吃完，但是她不舍得。
　　陆书阳给她送了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陆书阳有没有吃上饭。
　　沈夏至只吃了一个馒头，然后将排骨留了两块，鸡腿她只是撕下来一块肉尝了尝，然后就将菜放在桌上没再动。
　　沈夏至吃饱喝足，在东屋转了转。
　　这屋子还挺大的，炕靠西边，炕头还有个炉子，烟囱正好顺到了房顶上。
　　靠南墙这边有两个大箱子，箱子上面还摆了一个大镜子和一个收音机。
　　地中央有一个桌子，四个凳子。
　　靠北边还有个小房间，看样子，洗漱可以在里面，有洗脸架，上面的搪瓷盆是新的，还挂了一条红毛巾。
　　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现在就在炕上摆着。
　　沈夏至看着她的嫁妆箱子，外面缠了大红布。
　　沈夏至不知道她娘给她准备了什么，她用手推了推，箱子纹丝未动，还挺沉的。
　　她想着，她看到她娘往沈立秋的嫁妆箱子里放了暖壶，搪瓷盆，两套新被子。还有给沈立秋新做的棉袄棉裤，还有两块涤纶的料子。
　　沈夏至觉得，张海给了五十块钱彩礼，她娘就给沈立秋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那陆书阳还给了一百块呢，咋也不能比这些少，哪怕是一样的也成，她从来都不贪心的。
　　外面一直热闹到晚上才算清静下来。
　　而沈夏至一个人无聊，真的睡着了。
　　她是闻到酒气才醒的。
　　沈夏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炕头在脱衣裳。
　　沈夏至蹭地坐起来，刚要喊，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结婚了，是陆家的媳妇儿了。这脱衣服的男人可不就是她现在的丈夫陆书阳么！
　　“你们忙完了？”沈夏至说着话，却别开脸，不敢去看陆书阳。
　　陆书阳将衣服脱了，上身光着，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陆书阳爬上炕，将沈夏至的小脸转过来，“别不好意思，你现在是我媳妇儿了，我是你丈夫。媳妇儿能看丈夫，天经地义。”
　　沈夏至脸开始发烫，然后匆匆下了地，“我……我给你打水洗脸。”
　　陆书阳跟着下了地，拎起来炕头炉子上的水壶，“我来我来。”
　　两个人洗完脸又泡了脚，陆书阳去外面倒水。
　　陆书阳回来将炕桌挪下去，指着盆里剩下的菜，“你还没吃呢？”
　　沈夏至说道，“我吃过了。”
　　“那是不合胃口吗？”
　　沈夏至赶紧摇头，“没有，很好吃，我是怕你没得吃。你饿不饿，我可以在这个炉子上给你热热菜。”
　　陆书阳一下子高兴起来，“我吃了一肚子肉呢。”他说着，将菜盆放在了烧热的炉子上，“热热你接着吃，我看着你吃。”
　　在陆书阳的目光中，沈夏至将剩下的排骨和鸡腿吃了个精光。
　　在她的认知里，这些好东西，是不可以被她吃掉的，尤其都没给男人剩。她现在心里很是忐忑。
　　如果被她婆婆知道，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陆书阳哪里知道沈夏至在想什么，他将炕桌挪了下去，“铺被子吧。”
　　沈夏至也想铺被子的，但是炕上的嫁妆箱子有些碍事儿。
　　陆书阳爬上炕，“这里面都有什么啊？”
　　沈夏至摇摇头，“我娘放的，她没和我说。”
　　陆书阳将红布解开，“那我看看，东西拿出来，咱们好把箱子弄下去睡觉。”
　　“嗯。”
　　沈夏至应着声，自己也站到炕上，她也想看看这嫁妆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她娘从来不给她准备新东西，想到有嫁妆，她还是有一丝期待的。
　　可是，当陆书阳将箱子盖掀开，两个人一下子傻眼了。
　　沈夏至完全不敢相信，这里面竟然装了半箱子石头，还有她平时穿过的带补丁的几件破衣服。
　　她伸手摸了摸，冰冰凉，就是石头。
　　陆书阳脸色也不好看，他将那几件衣服拎出来，“这就是你平时穿的？”
　　沈夏至腿都软了，她靠在箱子上，抱着腿，将脸埋了进去，然后“嗯”了一声。
　　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为什么说好的嫁妆会变成这样。
　　她娘是不想她在婆家好过吗？如果她婆婆知道，她的嫁妆什么都没有，会怎么对她？
　　陆书阳给了一百块钱，现在她娘一分钱都没回过来。这是不想让她在婆家活下去吗？
　　陆书阳看着蹲在那儿的沈夏至，她小小瘦瘦的，看上去很是可怜。
　　陆书阳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夏至，我们明天，去把嫁妆讨要回来怎么样？”
　　沈夏至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可以吗？”
　　对她娘，和她妹妹，她从来没有胜利过。
　　陆书阳拉过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冰凉的，“当然可以，你以后是我陆书阳的人，该是你的东西，你男人我当然要帮你要回来！”
　　隔壁的沈立秋一直注意着陆书阳和沈夏至这边的动静。
　　沈夏至的嫁妆，是她的主意。
　　要知道，她上辈子嫁给陆书阳带的嫁妆少了，可没少遭受赵春菊和那几个姑姐的白眼，有事儿没事儿挤兑她。
　　现在她倒要看看，沈夏至连一分钱嫁妆都没带过去，看陆家能闹成什么样！
　　而以她对沈夏至的了解，她只能闷头吃亏，闹是绝对不敢闹的。
　　原本看着没比自己家好上多少的张家，沈立秋心里还在窝火，但是一想到沈夏至会被欺负，她又开心起来。
　　可是，一直等到隔壁都熄了灯，还是安安静静的。
　　沈立秋很是纳闷，难道，陆书阳他们还没拆开那嫁妆箱子？


第3章 讨回公道
　　因为家里穷，再加上，张海的娘王素芬是有名的不讲理，以至于张海今年都二十四岁了，都没有姑娘乐意嫁进来。
　　他娘急的什么似的，托了好些人帮着张罗对象。
　　终于有人提了柳南村沈家的姑娘，虽说这沈家现在比他们家日子过的还不如，但是他见了沈立秋以后，对她是一百个满意。
　　沈立秋私下来找他，只要他凑够五十块的彩礼钱，穿着中山装去接亲，她就嫁给他。
　　张海为了能把沈立秋娶回家，走了很多家，说了很多好话，才借到一些钱。然后他又进山打了些兔子，下河捞了些鱼之类的，托人拿到黑市上去卖掉，这才勉强凑够了五十块钱。
　　而今天结婚这套新衣服，也是张海问以前读初中的同学借的，回头要还给人家的。
　　对于陆书阳结婚的排场比他大，他是不在意的。
　　他就希望，他以后和沈立秋好好过日子就成。
　　一天下来，都很顺利，张海看到已经躺到炕上的沈立秋，心里像猫挠了似的。
　　看到沈立秋时不时地去瞄隔壁院子，张海凑过去抱住她，“我们睡觉吧。”
　　对于即将要发生什么，沈立秋可是非常知道的。
　　上辈子她和陆书阳结婚以后，陆书阳对她十分嫌弃，都没碰过她。
　　陆书阳他妈赵春菊还时不时地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没把她气死。这事儿能怪她么？好像她一个人能生出来孩子一样！
　　沈立秋猜测着，陆书阳八成是不行的，要不，哪个男人能任由身边躺了个女人，完全没反应的？
　　而且，她自认长得也挺好看的。看现在张海这猴急的样儿，就能说明她想的没问题。
　　幸好她之后想了别的办法，不然估计会更早的被赵春菊磋磨死。
　　张海附身过来，沈立秋闻着他身上的汗味儿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没拒绝……
　　另一边，沈夏至十分不自在地躺在陆书阳身边，前两天，她娘对她和沈立秋说，洞房的时候，什么都听男人的就行，会疼，但是之后就不疼了。
　　沈夏至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就这么瞪着天棚发呆。
　　陆书阳掀开被子凑到沈夏至身边，“夏至，你知道今天要做什么吧？”
　　沈夏至轻轻“嗯”了一声。
　　陆书阳其实已经忍了半天了，“那我现在能开始吗？”
　　沈夏至还是“嗯”了一声。
　　终于听到沈夏至的应声，陆书阳十分高兴，借着窗户缝微微透进来的月光，沈夏至真真正正成了陆书阳的女人。
　　完事儿以后，陆书阳气喘吁吁地躺到沈夏至身边，他的大手摩挲着她的细腰，“夏至，你太瘦了，回头我好好给你补补。”
　　沈夏至有气无力的，如果有灯的话，一定能看到她双颊红扑扑的，眼睛水润润的。
　　原来，她娘说的，男人和女人真正在一起是这样的。
　　陆书阳在沈夏至额头上轻轻吻了吻，然后揽着她，“快睡吧。”
　　沈夏至本来惦记着陆书阳说明天去讨要嫁妆的事情有些难眠，但是现在累的她筋疲力尽，很快就睡着了。
　　沈夏至在娘家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早起，虽然身上有些酸软，但是早上五点多，还是准时醒了过来。
　　沈夏至眨眨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今天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呢。
　　她深吸一口气，将陆书阳搭在她身上的手轻轻放了下去，然后自己起身穿衣服。
　　陆书阳感受到身边的人动了，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爬了起来，“你怎么起这么早？”
　　沈夏至已经穿好了衣服，“我去做早饭。”
　　“有娘呢，你再陪我睡会儿。”
　　沈夏至打了水，说道，“哪有新媳妇儿进门就睡懒觉的，你困再睡会儿吧，做好饭我叫你。”
　　看着沈夏至去里屋洗脸，陆书阳揉揉脑袋，也跟着下地穿了衣服。
　　沈夏至洗好脸，就看到陆书阳完全不介意地，直接用她的洗脸水也洗了一把脸。
　　他将脸擦干，“我陪你去做饭。”
　　一直出了屋子，沈夏至还处于懵的状态，都说陆家的儿子偷奸耍滑，好吃懒做的，怎么还能要陪她一起去做早饭呢？
　　两个人来到厨房，沈夏至看一圈，准备热一些粗粮饽饽，然后煮些稀饭，再热一下昨天剩下的菜。
　　陆书阳蹲下来帮着沈夏至烧火，时不时地抬头冲沈夏至笑笑。
　　没多一会儿，赵春菊也起来进了厨房。
　　沈夏至有些局促，“娘。”
　　赵春菊一看，乐了，“还是夏至你这新媳妇儿厉害，我这儿子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今儿真是稀奇。”
　　赵春菊个子很高，至少比沈夏至高。
　　整个人看上去还挺有压迫性的。
　　沈夏至听了赵春菊的话，只是笑了笑。
　　陆书阳站起身，“娘，那娶了媳妇儿可不就得好好过日子么。”
　　赵春菊看沈夏至干活很是利索，这早饭她也插不上手，心满意足地回了屋子，对陆向东说，“咱这儿媳妇儿娶的好，看看咱儿子都变了个样儿。”
　　***
　　东边院儿张海家，王素芬听到陆家有动静，也跟着爬了起来，她站到自己儿子门前听了听，很是不满。
　　人家老陆家的儿媳妇儿都知道起来做早饭，可是她这儿媳妇儿还是没动静。
　　王素芬伸手拍拍本来就破旧的门，“老大家的，赶紧起来做饭了。”
　　沈立秋昨天被张海折腾狠了，张海就像饿狼似的，一点儿都不怜惜她是第一次，要了她好几次，她现在腰酸背痛的。
　　再加上，她在家里从来都是沈夏至做饭，她哪里需要做饭。
　　上辈子张海可是让沈夏至享福来的，那王素芬对沈夏至好的不得了，怎么今天偏要她起来做早饭？
　　沈立秋推推张海，“你去做饭，我困。”
　　张海也睡不着了，爬起来推门走出去。
　　王素芬往后面看看，发现沈立秋没跟出来，“你媳妇儿呢？”
　　“娘，让她多睡会儿吧，我去做饭。”
　　王素芬这下火气上来了，“哪有男人进厨房的？你给我让开，我倒要看看，谁家的媳妇儿这么金贵，嫁进门了还不伺候婆婆和自己男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素芬说着，直接推开了房门。她冲到炕边，直接掀了沈立秋的被子。
　　沈立秋身上一凉，看到王素芬站在自己头上，也没了困意，板着脸爬起来，“娘，你干嘛？”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呢！”王素芬气冲冲地，“赶紧起来做饭，做完饭收拾完，跟我们去上工！”
　　沈立秋看着跟进来的张海，“张海，你也要让我去做饭吗？”
　　张海摸摸鼻子，“立秋，就是做个早饭而已。”
　　沈立秋差点儿没气个倒仰，什么叫就是做个早饭而已！
　　她本来想和张海大吵一顿，但是想起来张海以后大有作为，她攥了攥拳头打算先忍忍。
　　***
　　没多久，沈夏至的早饭做好了，陆书阳还有她的两个小姑子帮忙端上了桌。
　　陆家一大家子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沈夏至这才看见，桌上除了自己的公公婆婆和两个没出嫁的小姑子，她那三个大姑姐也没回县城去。
　　陆书阳看自己媳妇儿站在一旁，赶紧拉着她坐下来。“咱家人都很随和，你别拘着自己，赶紧吃饭。”
　　沈夏至一时不太适应，埋头喝着粥。
　　大姐陆红霞看着这小两口，对沈夏至说道，“夏至啊，你是咱陆家的媳妇儿，以后这就是你家，我们姐几个也不常回来，书阳说的对，你不用拘着自己。”
　　“嗯，谢谢大姐。”
　　赵春菊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你们刚听没听见，那王素芬扯着脖子喊他家媳妇儿做饭呢，啧啧……这才结婚第一天，这是给儿媳妇儿立规矩呢。”
　　陆红霞说道，“这老张家终于有媳妇儿进门可是不容易，现在就这么立威，也不怕他家老二更娶不到媳妇儿。”
　　陆向东拿起一个粗粮饽饽，“管人家那些干什么，赶紧吃饭吧。”
　　陆书阳吃了一半，对赵春菊和几个姐姐说，“娘，大姐、二姐、三姐，我有个事儿，你们得帮帮我。”
　　老二陆红梅笑着说道，“看看，成家了还知道说话客气了，说吧，又想去哪儿玩？”
　　陆书阳说道，“玩儿啥啊，是我媳妇儿受欺负了，你们可得帮我讨回公道。”
　　陆书阳将嫁妆的事情说了出来，赵春菊一拍桌子，蹭地站起身，“这还得了？他沈振军和孙巧燕以为咱们陆家好欺负是不？老大，老二，老三，一会儿你们先别回去，先给你们弟妹讨了说法，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到咱老陆家头上来！”
　　一家子同仇敌忾的样子，让沈夏至很是动容。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她不对，毕竟是她带来的东西。
　　陆家人没怪她，反而要帮她讨要嫁妆，她打心眼儿里感激。
　　“夏至，你去不去？”陆书阳问道。
　　沈夏至不想退缩，以前她争不过，现在有人帮她，她也想为自己讨回公道，这么多年，她在娘家累死累活的，总不至于连这么点儿嫁妆钱都赚不出来，“我去。”
　　一家子吃完饭，赵春菊让老四陆红兰和老五陆红香将家里收拾一下，让陆向东去大队借了马车，将那一箱子石头装了上去。
　　然后她带着陆书阳和沈夏至他们，浩浩荡荡地朝着柳南村进发。
　　一大早上受了一肚子气的沈立秋，现在又被王素芬使唤扫院子。
　　她看到陆家出去了那么多人，还拉着那个嫁妆箱子，眼皮一跳。正好陆红香出来，她挤出笑容问道，“你哥嫂他们这是干啥去啊？”
　　陆红香知道这沈立秋欺负自己大嫂，一点儿好脸色都没给，也不知道为啥，她看见沈立秋就觉着烦。
　　“我嫂子受了欺负，我大哥要帮她讨回公道呢。”
　　沈立秋愣在那儿，陆书阳帮沈夏至讨公道？去哪儿讨公道？
　　正出神呢，陆红香手里的一盆脏水泼了过来，弄了沈立秋一身，“你！你干什么？”
　　陆红香这下开心不少，“哎呀，真是对不住，我手滑了一下呢。立秋嫂子，我年纪小，活也干不好，我知道你人好，不会介意的呢！”


第4章 我不同意
　　脏水滴滴答答地，沈立秋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以为重生回来，她能改变自己的人生。没想到刚嫁给张海第一天，就没一件好事儿。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她就没听见赵春菊因为嫁妆的事儿骂沈夏至。
　　而原本一直刁难人的小姑子陆红香，听这口话也对沈夏至不错的样子。这怎么可能？
　　张海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沈立秋浑身湿透，他赶紧走过来，“立秋，你快去换身衣服，别着凉。”
　　沈立秋抹了一把脸，看到张海眼中的关心，她心里稍微平复了一些，只要张海对她好，以后张海的钱就都是她的钱。
　　再加上，她可是重生回来的，张海什么时候考大学，什么时候改革开放，什么时候做生意，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到时候，她提点着张海一点儿，这男人保准对她死心塌地的。
　　至于陆家人，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们。
　　沈立秋扔了扫把，转身回屋去了。
　　这边以赵春菊为首的大队伍，出了村子，穿过那片柳树林，很快到了沈振军家。
　　昨天沈振军家的俩闺女刚结婚，今天还没到回门的日子，沈夏至就回了娘家，马车上拉着的好像是昨天抬去的嫁妆箱子，车上还跟了好几个人，看这架势就来势汹汹的。
　　沈小满起早已经去公社上学去了。
　　沈振军和孙巧燕正准备出门上工去，就被人堵在了家门口。
　　赵春菊站在门口，看到沈振军和孙巧燕，嘴笑眼不笑的，“呦，亲家啊，这是上工去啊？”
　　沈振军两口子愣在那儿，他们完全没想到赵春菊会来。
　　本来就是上工的时间，走过路过的，沈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谁都想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尤其有几个婆子知道嫁妆的事儿，现在看到这箱子，都一脸兴奋的等着看热闹。
　　孙巧燕挤出笑，“嗯呐，上工去，亲家母这么早这是去哪儿？”
　　赵春菊嗓门扯的挺老大，“还能去哪儿，当然是来看亲家你啊。”
　　在孙巧燕还没说什么的时候，赵春菊对着柳南村乡里乡亲喊着，“想看热闹的都别走啊，今儿我可是来找我这亲家公和亲家母好好算算账的。”
　　村里人一听，那更不可能走了，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有些人还开始交头接耳的。
　　沈振军拎着烟袋，“亲家母，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你说这是干啥？”
　　赵春菊迈进门，发现沈家的院子不仅破败，还特别脏。
　　她之前来过的时候，这院子虽然一样破败，可是收拾的干净的很。
　　沈夏至才出嫁一天，院子就弄成这样，这两口子也真够可以的。
　　赵春菊找了没有鸡屎的地方下了脚，随后，沈夏至连同三个大姑姐也跟着进了院子。
　　赵春菊说道，“我这人啊，就喜欢亮亮堂堂的地方。这院子里头挺好。”
　　孙巧燕看着陆书阳让人帮忙把那嫁妆箱子抬进来，心里一阵紧张。
　　她看着沈夏至的目光都变了，“夏至，你这刚出嫁一天，明天才是回门的时候，今天可不兴回来，这可犯说道，对你婆家不好的。”
　　说完，她又看向赵春菊，“亲家母啊，夏至不懂事，你们明天过来，我保证准备好热乎饭菜好好招待你们。”
　　赵春菊斜眼看着孙巧燕，“我们老陆家啊，还不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我儿媳妇儿想哪天回娘家，就哪天回娘家。我儿媳妇儿回门那天说不想会娘家，那咱就不回。”
　　孙巧燕没想到赵春菊是这样的人，一个劲儿地给沈夏至使眼色。
　　沈夏至抬起头，“我听我婆婆的。”
　　孙巧燕翻了个白眼儿，“亲家母啊，你是真厉害，我闺女刚嫁进你们家一天，就忘了我这个生她养她的娘。”
　　赵春菊对沈夏至的表现很是满意，“这人心啊，都是肉长的，谁对夏至好，我们夏至还是知道的。”
　　“书阳啊，来，把你丈母娘给夏至准备的嫁妆打开，让大家伙儿瞧瞧。”赵春菊说着，对院子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们说，“各位乡亲，这十里八乡的，你们指定没见过这么贵重的嫁妆，今儿就给大家开开眼！”
　　陆书阳把箱子一打开，里面几件破衣裳和那半箱子石头就亮了出来。
　　沈振军和孙巧燕那脸那个黑啊。
　　周围的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咋回事儿啊？”
　　“我听说啊，沈振军两口子只给他家二闺女准备了嫁妆，没给沈夏至准备，原来是真的。”
　　“这可太缺德了，夏至这丫头，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想要读书都没读两年，整天家里外头忙活的。现在出嫁了，连嫁妆都不给准备，还给弄了一箱子石头，不知道两口子咋想的。”
　　“这偏心都偏到西天去了，可真行啊。”
　　“谁说不是呢，那陆书阳家里还给了一百块钱彩礼钱呢，竟然一分钱不给自家闺女带回去，这是不想让夏至在婆家有脸了。”
　　大家议论的声音不低，沈振军和孙巧燕当然听见了。
　　沈振军站在孙巧燕后面，手里的烟袋锅子点上以后就在那儿砸吧砸吧地抽烟，脸色不好，一声不吭。
　　孙巧燕脸上挂不住，她和立秋商量过的，他们家夏至面皮薄，从来不为自己争什么，到时候就算婆家发现没带嫁妆，也不会怎么样的。
　　再说了，陆家条件好，还差他们这点儿嫁妆？
　　反倒是立秋，嫁进了条件不太好的张家，总要拿些好东西过去傍身才行。
　　昨晚上风平浪静地过了，他们以为陆家吃了这个闷亏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一大早上就闹上门来了。
　　孙巧燕眼珠子转了转，嗓门也不小，“亲家母，我这好好给闺女准备的嫁妆，怎么你给搬回来一箱子石头，你这可不兴诬赖人的啊。这都过去一晚上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把东西换掉，特意装了石头回来讹我们的！”
　　赵春菊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孙巧燕倒打一耙的功夫可真厉害。
　　赵春菊看了看沈夏至，这丫头文文静静的，真的是不知道孙巧燕这泼妇刁蛮的样儿怎么生出这么个女儿的。
　　孙巧燕不承认，在大家意料之中，可是沈夏至心里还是堵得慌，她现在连哭的心思都没有。
　　“娘，天地良心，我们打开就是这个样子。”沈夏至指着这个嫁妆箱子说道，“娘，你给立秋准备了啥你我心里都清楚，你就算不想为我花钱，也不用这样寒碜我。”
　　孙巧燕一转头，正对上沈夏至那双眼，她别开脸，“夏至，我可是你亲娘，你竟然向着外人说话。”
　　陆红霞抱着胳膊，“外人？嫁进我们陆家就是陆家的人。况且，今天这个事儿，婶子，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们还真的就不能走了。”
　　孙巧燕看着陆书阳这几个姐姐的眼神，好像想生吞活剥了她。
　　都说陆家这几个姑娘个顶个地厉害，现在看来，不仅厉害，个头高，身子骨也好，全都随了赵春菊。
　　孙巧燕现在不能承认是自己骗了陆家，只能硬着脖子说道，“你们怎么证明这东西就是我们放的？分明就是你们仗势欺人！”
　　一直没说话的陆书阳站出来，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看上去像个痞子，“想要证明？这个简单，三姐，你现在去报警，让公安同志来查查就知道了。”
　　陆红英很是配合，“那你可得跟姐说说，怎么个查法。”
　　陆书阳说道，“这个简单，老沈家有多少家底那大家再清楚不过了。收了咱们家和张海家一共一百五十块的彩礼，还了他们大队欠的钱，又买了修房子的木料，给沈小满交了新学期的学费。另外，又给沈立秋置办的嫁妆，给两个姑娘打了两个嫁妆箱子，这都是明面的账。夏至可是知道我丈母娘的钱藏哪儿了，回头告诉公安的同志，让他们帮着比对一下，看看到底谁在说谎！”
　　听了陆书阳的这一番话，沈振军的烟袋锅子也不抽了，孙巧燕也傻眼了。
　　他们家的钱都用在哪儿，这陆书阳怎么一清二楚？
　　看到两人脸色变了，陆红英继续问道，“这么回事啊，听起来还挺简单的。那要是公安同志查出来，确实是沈振军和孙巧燕没给夏至准备嫁妆的话，也是家务事，他们能管不？”
　　陆书阳斜眼盯着孙巧燕和沈振军的一举一动，继续说道，“当然管，他们刚刚说的那番话，乡亲们可都听见了，说咱们家偷换了嫁妆，这就是诬陷。三姐，姐夫是文化人，他可是知道，这诬陷的罪名有多大，说轻了呢，那是要被批/斗的，说重了，那是要进局子的。以后啊，他们家小满可就没脸喽，干啥都干不成，就算是想当兵啊，政审都通不过，你说，这是不是挺好的。”
　　陆红英一拍巴掌，“这感情好！那你们看好了，谁也不准动，我现在就去报警，找公安同志来！”
　　看到孙巧燕想回屋，二姐陆红梅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婶子，你干啥去啊？”
　　孙巧燕已经笑不出来了，“我，我有点儿累，想回屋躺会。”
　　“躺啥啊婶子，你心可真大，现在还能躺得住。你们谁也别动弹了，等着公安同志来就成了。”陆红梅说着，直接堵在了门口。
　　沈振军看到陆红英就要出门了，赶紧喊了一声，“他三姐，你等等。”
　　陆红英转过头，“干啥啊叔，这着急的事儿呢，早查完早利索，要是知道是我弟弟和弟媳把东西藏起来，你们也好得了清白不是？”
　　沈振军狠狠地瞪了孙巧燕一眼，然后说道，“是我们记错了，我们本来给夏至准备嫁妆的，俩闺女一块儿结婚，太忙，一下子装错了，等明天夏至回门，我们让她一并带回去，你们看咋样？”
　　赵春菊一听，对陆红英摆摆手，“红英啊，原来是你叔记错了，那你先等会儿再去。”
　　赵春菊说完看向沈夏至，“儿媳妇儿啊，你爹这么说，你同意不？”
　　沈夏至知道，他爹娘根本没给她买嫁妆，现在这么说，要么就是在诓骗她，要么就是想拖延到明天，这样也好告诉大家，他们真的准备了，真的是粗心忘记了。
　　可是凭什么，一直以来受委屈的都是她？
　　沈夏至盯着沈振军的眼睛，“我不同意。”


第5章 第一次胜利
　　孙巧燕一听沈夏至说不同意，气的就要冲过来，被陆红霞一下子挡了回去。
　　孙巧燕凑不过来，指着沈夏至，“你个小白眼狼啊，我和你爹生你养你容易么？你想折腾死我们啊？都说了是我们装错了，我们认错了还不行吗？明天拿给你又能怎么样？”
　　沈夏至看着她娘的样子，听着她娘说的话，心里的失望又多了一层。
　　“娘，你也说了，明天拿给我又怎么样，那你们今天拿给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是想拿到属于我的东西，反正早晚你都是要拿的，何必分今天还是明天呢？”
　　孙巧燕一听沈夏至的话，嗓门更大了，“你这是想逼死我们啊！你个死丫头，你就是不想我们好过，不想你弟弟以后有出息。”
　　陆书阳拉过沈夏至的手，她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沈夏至感受到手心的温度，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她看向沈振军，“爹，你咋说？”
　　沈振军咳嗽了一声，怒瞪着孙巧燕，“够了，别闹了！”
　　孙巧燕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沈振军看向沈夏至，“闺女啊，这个事儿是我们疏忽，那你跟爹说，咋样你才满意？”
　　沈夏至微微仰起头去看陆书阳。
　　陆书阳对她说道，“你想咋样就咋样。”
　　听到陆书阳这么说，沈夏至心里暖融融的，她对沈振军和孙巧燕说道，“爹，娘，我不是特意来找你们吵架的，立秋婆家给了五十块钱的彩礼钱，你们准备的嫁妆差不多要二十块钱。我婆家给了你们一百块钱的彩礼钱，比对立秋的嫁妆，再加上我这些年为家里赚了多少，立秋赚了多少，你们心里清楚，我也清楚。我也不多要，嫁妆你们也没必要再去添置，直接给我五十块钱就行了。”
　　沈夏至话音一落，周围所有人的反应可不尽相同。
　　赵春菊和她的三个闺女对沈夏至这番说辞还比较满意，原本他们以为，这丫头柔弱，任人欺负，是个拎不清的，现在看来，以前是没办法，现在也会为自己争取利益，很不错。
　　周围的乡亲们也都在议论纷纷，基本上都觉得，沈夏至的要求不过分。
　　同样都是女儿，而且沈夏至干了多少活，上了多少工，大家心里门儿清。
　　那沈立秋整天里不上工，要不就臭美，要不就撒泼，要不就去公社逛，谁不知道呢。
　　要说，老沈家，那沈夏至岂止是扛起了半边天呢。
　　唯独沈振军和孙巧燕，他们完全不相信这话是沈夏至说出来的。对于沈夏至以前为家里做了多少，他们觉得那是应该的，谁让她是老大呢？她不为家里分担，谁为家里分担？
　　沈振军一个大男人不好怎么样，只是站在那儿皱着眉头，显然很不满意。
　　孙巧燕想冲到沈夏至跟前儿打人，可陆家人将沈夏至保护的好好的，她都近不了身。
　　孙巧燕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嚎，“我不活了啊，我自己生的闺女带着外人想要了她老娘的命啊！”
　　五十块钱，对孙巧燕和沈振军来说，那真的是命，虽说彩礼钱拿到了一百五十块，但是像陆书阳算的那些，他们现在手里就剩了不到一百块了。
　　等回头房子修完，再置办一些东西，估计能剩到五十块都是多的。
　　如果这五十块拿给沈夏至，平时又少了沈夏至那份工分，那他们岂不是要继续喝西北风？
　　孙巧燕在赌，每次她这样要死要活的，沈夏至都会心软。
　　可是这次她赌错了，赵春菊直接拎了一旁的剁鸡菜的菜刀扔到了她面前，“我说亲家母，可别在这儿干嚎，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不想活了，这刀啊，在脖子上一抹，你就享福去了。”
　　赵春菊说完，看向院子外的人山人海，“大家伙可给做个证啊，是我家亲家母自己不想活，这谁也没招儿，是不是？”
　　孙巧燕瞪着那菜刀直接傻了眼，沈振军将孙巧燕拽起来，“行了，别丢人现眼了！”
　　他说完眉头皱的老深，“夏至，你不为我们想想，也得为你弟弟想想是不？咱家就剩这五十块了，都给你拿去我们可咋过日子啊。你总不能看着我们饿死是不？这样，爹做主，给你三十块，你看成不？乡里乡亲都看着呢，这再闹下去，可就不好看了，回头还耽误了上工。”
　　沈夏至抿着唇，好半天，她对陆红英说，“三姐，那麻烦你去找公安同志吧。”
　　沈夏至的倔强劲儿上来，今儿说什么都要拿到这五十块钱。
　　没有人知道，这五十块钱对沈夏至来说有多么重要，如果她成功拿到这五十块，那就意味着，她和孙巧燕争斗中的第一次胜利！
　　陆红英答应的痛快，抬腿就往外走。
　　“这都干啥呢？上工不知道么？都挤在振军家大门口算怎么回事儿！”柳南村的生产大队的队长孙庆生从人群里挤了进来，连带着陆红英也停了下来。“振军，你家这口子是干啥呢？哭天嚎地的，隔上是十里八里地都听见了。”
　　孙巧燕一看，孙庆生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大队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她梅园村的人来欺负咱了，你可不能不管啊。”
　　陆书阳走到孙庆生跟前，从衣兜里拿出一支烟递过去，要知道，大家都是卷烟抽或者直接抽烟袋锅的，这种香烟就算是有钱有票也不舍得买。
　　孙庆生一看，乐呵呵地接了过来，陆书阳很有眼力见儿地划了火柴给孙庆生点上。
　　“叔，我现在咋也算是柳南村的女婿了是吧，不能算外人，你说是吧。”
　　孙庆生点点头，“对。”
　　陆书阳笑的开心，“叔，今儿啊，是这么个事儿……”
　　陆书阳将沈夏至嫁妆的事儿给孙庆生说了一遍，听的孙庆生直皱眉头。
　　他看着还开着的嫁妆箱子，直接板着脸开始训斥沈振军和孙巧燕，“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不？夏至这丫头是啥样的，谁不清楚？你们竟然还能在嫁妆上坑孩子！谁不希望自家闺女在婆家过的好，你们要是不想以后被戳脊梁骨，痛快地将五十块给孩子拿着！”
　　孙庆生话音落，其他村民也跟着说起来。
　　弄得沈振军和孙巧燕就差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最后还是沈振军将烟袋锅子扔到一边，进屋拿了钱，直接塞进了沈夏至手里。
　　孙庆生一看事情了结，“都散了散了，赶紧干活去，今天的工分都不挣了？”
　　眼见着都没热闹看了，大家纷纷上工去了。
　　赵春菊这边看事情解决了，招呼着自家人，“走了走了，你们姐儿仨今儿该回县城去了，我那外孙们都开学了，不能回家连口热乎饭吃不上。”
　　“书阳，夏至，走了，回去上工去。”
　　赵春菊说完，指着这装满石头的嫁妆箱子，“这么贵重的嫁妆，我们就不带回去了，你们自己留着供起来吧。”
　　看着赵春菊带着人离开，孙巧燕怒瞪着沈振军，“你为啥答应给夏至那死丫头五十块？”
　　“你当我想？难道你想进局子，想小满以后没出路，被人戳脊梁骨？”沈振军也气的不轻，“这陆家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这门亲！”
　　孙巧燕转了转眼珠子，“等那死丫头明天回门的，没了她婆婆和大姑姐，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回去的路上，赵春菊看看日头，“书阳啊，你一会儿把我和夏至送到地头，然后把马车还回去。”
　　“行嘞。”
　　沈夏至坐在马车上，兜里揣着那五十块钱，时不时地摸一摸，生怕让她弄丢了。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去上工，沈夏至对陆书阳说，“这个钱你先拿回去吧，我怕干活弄丢了。”
　　陆书阳回头看着沈夏至，“你就放心给我啊？你不怕我半路干些不着调的事儿，全给花没了？”
　　沈夏至完全没想过这个，虽然外面都说，陆书阳不学无术，但是她觉得，陆书阳是可以信任的人。“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陆书阳一听，心里那个甜啊。“成，我先去还马车，然后把钱送回去，再去地里找你和娘。”
　　赵春菊真觉着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混小子啥时候上过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睡醒了准没影儿。“你去地里找我们干啥？”
　　陆书阳说的极其自然，“我媳妇儿去上工，那我也不能偷懒不是？”
　　看到自家儿子的变化，赵春菊现在是怎么看沈夏至怎么顺眼。
　　虽说，沈夏至的爹娘不咋样，但是有这丫头在，他们家陆书阳改邪归正指日可待啊。
　　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儿媳妇儿进门给自己这个婆婆立立威，但是看现在这情况，立个屁啊，啥都没他儿子学好了重要。
　　沈立秋换掉脏衣服以后，又被王素芬使唤着扫了狗窝，又去给鸡剁鸡菜，扫院子……
　　她累的是腰酸背痛的，但是也没忘了时刻瞄着陆家的人回没回来。
　　等到王素芬拽着她去地里上工，她刚到地头没多一会儿，就看到陆书阳赶着马车，将沈夏至和赵春菊放了下来。
　　马车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嫁妆箱子。
　　王素芬看到赵春菊，就像斗鸡似的，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我说他赵大娘啊，这一大早上拉着嫁妆折腾啥去了？”
　　“我家夏至啊，命苦，不像你家儿媳妇儿，从小就有爹疼，有娘爱的，还给准备那老些嫁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家夏至也是有我这个娘宠着的，当然不能让我儿媳妇受了委屈，必须去讨回公道！”
　　王素芬倒是不知道沈夏至的嫁妆咋样了，但是沈立秋的嫁妆还算丰厚，里面还给她带了两块儿衣裳料子。
　　再加上沈立秋提了一嘴，说孙巧燕心疼她，给她多置办了嫁妆，沈夏至的嫁妆可没这么多。
　　为这，王素芬还得意了一把，不管咋说，她家儿媳妇带来的东西可比陆家儿媳妇多。
　　本来她今天也是想找赵春菊炫耀炫耀的，可是老早就看见人家拉着东西走了。
　　“他赵大娘啊，这可是你不对了，人家娘家陪送多少嫁妆，你这当婆婆的还带着大姑姐闹去，这多不合适。”王素芬还是惦记着啥结果，“你这闹了半天，是把嫁妆都给人家送回去了？”
　　赵春菊乐呵呵地，“可不是么，原来的嫁妆啊，我们不稀罕要，总得换点我们稀罕的东西当嫁妆。”
　　王素芬很是好奇，“那换了啥？”
　　赵春菊就是想好好气气王素芬，“哎，也没换啥，也就换了五十块钱吧。”


第6章 回门礼
　　听到赵春菊这么说，王素芬和一旁的沈立秋都震惊了。
　　沈立秋衣袖下面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夏至敢回娘家去讨要嫁妆，更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被她要来了。
　　她的嫁妆加起来顶多二十块钱，沈夏至竟然从她娘手里拿回来五十块钱！这怎么可能？
　　“五十块钱？你们竟然拿回了五十块钱？”
　　王素芬嗓门老大，地里干活的都往这边瞧。
　　赵春菊乐的脸上都堆起了褶子，脖子也抬老高，“那是，我儿媳妇这么好，五十块钱我都嫌少。”
　　王素芬心里堵得慌，她处处都被赵春菊压了一头，现在竟然连儿媳妇的嫁妆又比人家少了一倍还多。
　　沈立秋想了想，脸上堆起笑容走上前去，十分亲昵地拉过沈夏至的手，“姐，娘可真疼你呢。”
　　沈夏至想起刚刚在娘家的一幕幕，疼她吗？这个字听起来很讽刺。
　　赵春菊将沈夏至拽到自己身边，“这当娘的疼自己闺女可是天性。”
　　沈立秋扯了扯嘴角，然后继续说道，“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婆家的人了，姐，娘这是想让你在婆家好好过日子。你为赵大娘又拿回来了五十块钱，以后你们婆媳就更像亲母女了呢。”
　　沈夏至一听，她妹妹明显的在挑拨她和她婆婆的关系，这不就是逼着自己把那五十块钱的嫁妆钱给自己婆婆么？
　　沈夏至还没说话，赵春菊嘴快啊，“立秋你这说的哪里话？嫁妆当然是夏至自己的，我要是拿了夏至的五十块，那我这老脸还往哪儿搁？”
　　沈夏至接着赵春菊的话头说道，“是啊，立秋，我婆婆对我很好的，和这五十块钱没啥关系。”
　　沈立秋想挑拨关系没成功，自己讨了个没趣。
　　不过她倒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赵春菊并没有要这五十块钱，这五十块钱还在沈夏至兜里揣着呢。
　　王素芬瞪了沈立秋一眼，“还不赶紧去干活？磨磨蹭蹭的！”
　　已经进了九月份，临近秋收，各个大队都比较忙。
　　沈夏至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什么都会干。
　　没多久，陆书阳来到地里，和沈夏至一起干活。
　　陆书阳能进地里干活，村里的人很是震惊。
　　一上午，陆书阳都在稳稳当当地干活，无论谁见到赵春菊都得说上一句，“你们老陆家可真是娶了个好儿媳妇，这书阳都开始知道干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夏至看看日头，“娘，我先回去做饭吧，你们回去也能歇歇脚，有热乎饭吃。”
　　“也成。”赵春菊心下满意，平日里，她家红兰和红香周末在家，她们俩做饭，这俩闺女上学，就是她做饭。
　　现在有个儿媳妇帮衬她一把，她也能松快不少。
　　旁边陆书阳一听沈夏至要回去，也凑了过来，“娘，那我和夏至一起回去做饭。”
　　赵春菊笑骂了一句，“就知道缠着你媳妇儿，去吧去吧！”
　　王素芬一边干活一边瞄着赵春菊和沈夏至这边，看到沈夏至和陆书阳先回去说是要做饭，她也把沈立秋撵了回去，“赶紧回去做饭去。”
　　沈立秋对此很是不满，他家小叔子张山和小姑子张翠芝都没来上工，就不能在家做个饭吗？
　　不过沈立秋昨天进门到今天早上都没有见到她那小叔子。
　　张山今年二十一岁了，也没有媳妇儿。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天天不见人，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沈立秋记得，上辈子的时候，沈夏至嫁给张海以后，张山慢慢改掉了这些毛病。
　　后来张山先是去摆摊卖东西，后来自己弄了店面，赚了钱娶了城里的媳妇儿。再往后那日子过的可不比张海差。
　　最主要的是，张山对沈夏至这个嫂子特别钦佩，经常说什么他日子过的好，离不开她嫂子的栽培这那的。
　　沈立秋想到这儿，告诉自己忍一忍，等到张山改邪归正就好了。
　　至于张翠芝这个小姑子，以后也是要嫁给城里服装厂副厂长的人。张海能好好做生意，和他这个妹夫的帮扶有很大关系。
　　沈立秋告诉自己，只要她自己忍过这两年，大把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她看着沈夏至和陆书阳离开的背影，心里腹诽着，陆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一点儿有啥用？
　　以后不仅穷的叮当响，沈夏至那两个讨人厌的小姑子更是嫁的惨，年纪轻轻就被折腾的不像样子，早早就去了。
　　至于陆书阳，他哪里干过活？等到陆向东和赵春菊都去世，家里的日子都快揭不开锅的时候，陆书阳进城去找他几个姐姐，结果从大坝上跌了下去，直接摔断了腿，抬回家没多久，就把自己给窝囊死了。
　　反正陆家人没什么好下场。
　　上辈子，她从结婚以来，就处处不如沈夏至。
　　这辈子，她沈立秋才是赢家，她就要高高在上地看着沈夏至，看着陆家都没有好下场！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素芬对沈立秋说道，“你姐姐能回家讨要回来五十块，你明天回门也去问问你娘，都是自己的闺女，总不能偏颇不是？”
　　沈立秋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凭什么沈夏至平白地拿了五十块？
　　“我回头问问。”沈立秋应了一声。
　　张翠芝一听有五十块，眼睛一亮，“嫂子，你要是能拿回来五十块，能不能给我买件新衣裳啊，我这衣服都好几块补丁了。”
　　沈立秋还没等说话，张海说道，“要什么新衣裳，真拿回来五十块，我们还有用处，想要新衣裳自己去挣！”
　　沈立秋不知道张海说的有用处是干什么。
　　她完全没想到张海拿的那五十块彩礼钱绝大多数都是借来的。
　　她上辈子看沈夏至和张海过的挺好，以为张海家里还是有些余钱的。
　　隔壁院子，沈夏至和陆书阳将饭菜摆上桌，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吃饭。
　　赵春菊喝着稀饭，吃了一块儿红薯，对陆书阳和沈夏至说，“看我这脑子，我都快忘了夏至明天回门的事儿。书阳啊，你和夏至下午别去上工了，去趟公社买些明天要带的东西。”
　　对于回门这件事，沈夏至其实是抗拒的，但是还没听说谁家姑娘出嫁三天不回门的。
　　如果她不回去，无论是她婆家还是娘家，面上都不好看。
　　陆书阳点点头，“成。”
　　赵春菊看出沈夏至的忧虑，“夏至啊，那毕竟是你娘家，这母女哪有隔夜的愁呢？再说，有书阳陪着呢，要是他们欺负人，书阳你回来告诉我，我指定帮你出头！”
　　沈夏至听她婆婆说话这么砍快，心里那点忧虑也散了，她扬起头，一笑两个梨涡显露出来，看上去甜美又可爱。“嗯，谢谢娘。”
　　吃了饭收拾妥当，陆书阳和沈夏至就出门了。
　　从梅园村到公社去要走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俩人也想着早些出发早些回来。
　　下午去上工，沈立秋就没看见沈夏至和陆书阳，她心里纳闷，又不好去问。
　　亏得她有个好信儿的婆婆，王素芬见到赵春菊就开始说个没完，“我说他赵大娘啊，你这儿子和媳妇就来上半天工就开始偷懒可不行啊，你看我家张海和立秋，多能干。”
　　赵春菊撇了王素芬一眼，“我家夏至不知道有多能干，是我让他们去公社买些明天回门的东西，正好让小两口去公社转转。”
　　一说是买回门用的东西，王素芬就像聋了一样，赶忙去干她的活，再没开口说话。
　　沈立秋已经想不起来上辈子张海和沈夏至回门的时候带的什么东西了。
　　她悄悄挪到张海身边，“大海，明天回门，咱们带些啥回去啊？”
　　张海擦擦额头的汗，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我娘会准备的，你放心。”
　　沈立秋又问，“咱家是娘当家，所以你赚的钱也都在娘那儿对吗？”
　　张海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们家的钱确实都在他娘那儿，但是他觉得，他娘手里是没钱的，毕竟他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他娘都没拿出钱来呢。
　　“反正不会少了你吃喝，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沈立秋一噎，现在在地里，人多大家都看着，也不好和张海发脾气，只能暂时这样。
　　***
　　沈夏至从小到大来红旗公社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有事情要办的时候，家里人不爱跑，才让她来的。
　　到了红旗公社以后，陆书阳没带着她直接去买回门用的东西，而是将人拉去了百货商店。
　　沈夏至只念了两年的书，但是百字和店字她还是认识的，“我们不是要去供销社吗？”
　　“反正出来一趟，咱们先逛逛。”
　　公社的百货商店比县城的百货公司小很多，但是东西也不少。
　　陆书阳拉着沈夏至直奔卖衣服的地方，他看一圈，指着一件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和一条灯芯绒的裤子，“麻烦这两件帮我拿一下。”
　　售货员将衣服和裤子拿过来，看着沈夏至，笑着说，“你爱人眼光可真好，这衣服和裤子是昨天新到的，城里都穿的新样式，特别适合你穿。”
　　陆书阳在沈夏至身上比量比量觉着挺合适，“帮我包起来吧。”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手帕，打开里面竟然是零钱和布票。
　　沈夏至赶紧按住他的手，“我有衣服穿的，我不用的。”
　　“你已经是我媳妇了，当然要穿我给买的衣服。”陆书阳让售货员开了票，交完钱以后回来拿了货就把沈夏至拉走了。
　　“一件衣服一件裤子竟然要八块钱，可太贵了。”沈夏至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和裤子，而且那布票就这么花掉了，好心疼。
　　陆书阳不在意地说道，“钱花没了再赚呗，你放心，这是我自己赚的钱，你是我媳妇儿，你自己的男人赚钱给你买衣服，天经地义。”
　　沈夏至有些傻眼，都说陆书阳平时上工都不去的，这哪里能赚到钱呢？还有，那布票可不是有钱就能拿到的。
　　两个人又买了一斤桃酥，两斤橘子，打了一斤酒。陆书阳说家里还有鸡蛋，明天早上带上几个，正好是双数的四份回门礼，看着也好看。
　　沈夏至拎着她的新衣裳，陆书阳拿着回门礼，两个人往家走。
　　“书阳，其实你和婆婆都是大度的人，我爹娘那个样子，你们竟然还准备了这么好的回门礼。”沈夏至由衷地说道。
　　她很清楚，如果这个事情反过来，她娘是当婆婆的人，估计会让自己儿媳妇空手回去。
　　陆书阳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爷爷经常说，有多大度量发多大财。我们该做的事情那肯定得做，但是也不能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陆书阳说完看着沈夏至手里的衣服，“你明儿就穿这身回娘家，该显摆的咱还得显摆出去，咱可不藏着掖着的。”
　　沈夏至笑起来，用力点头，“嗯！”


第7章 碎碎平安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有些阴沉。
　　沈夏至依旧早早起来去做早饭，陆书阳听见自己媳妇起身，也跟着从炕上爬起来。
　　吃过早饭，沈夏至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将鸡菜都剁好，狗食也弄好，这才回屋换衣服。
　　陆向东叼了个烟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好家伙，咱家这院子可也太干净了些，夏至可真是个能干的。”
　　赵春菊看着沈夏至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心花怒放的，“那你看，咱儿子眼光毒着呢，要不这不娶那不娶的，突然跑回来说要娶沈夏至呢？”
　　陆红兰和陆红香背着单间的书包往外走。
　　陆红兰拍拍书包，“嫂子还给我们准备好了中午饭呢，回头我和红香放学校炉子上热热就能吃，中午我们就不回来了。”
　　赵春菊连连感叹，扯着嗓子往隔壁老张家喊，“这夏至一过门啊，我可真是轻快了，这家里的活夏至咋干的这好呢，真是一点儿不用我操心！”
　　王素芬在这边听的这个窝火，沈立秋干活拖拖拉拉，还一直板着一张脸，就跟谁都欠她钱似的，不使唤就不动弹。
　　明明是亲姐妹，这差距咋这么大？
　　沈夏至换上了陆书阳给买的新衣裳整个人又精神又漂亮，像朵花一样儿。
　　赵春菊一回头，就看到这样的沈夏至，“这身衣裳好看。”
　　沈夏至将耳边的碎发往耳后别了一下，还有些不好意思，“书阳也说好看，就是太贵了。”
　　赵春菊知道这身衣服花了八块钱，也很是心疼，都是庄稼人，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
　　不过她儿子向来有自己的道道，只要不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儿，她向来不过问。
　　儿媳妇过门了，人家两口子爱干啥干啥，少掺和才是正道理。
　　“书阳乐意给你买，你就好好穿着，咱也不是天天去买衣裳。”赵春菊说着，捡了十个鸡蛋放进篮子里递给沈夏至，“加上你们昨儿买的东西，一会儿都拿过去。”
　　沈夏至点点头，“嗯，谢谢娘。”
　　隔壁张家，沈立秋也是忙活了一早上。
　　准备出门之前，王素芬扛着锄头说是要去上工，压根不提他们今天回门的事儿。
　　沈立秋撺掇着张海去问。
　　张海走到王素芬跟前，“娘，今儿是立秋回门的日子，要带的回门礼在哪儿？”
　　王素芬眼皮一翻，“回门礼？我可没准备。你们自己的事儿自己干啥不提前准备，东西我没有，钱我也拿不出来！”
　　王素芬说完，扛着锄头就走了。本来个子不高腿也不长，这下倒是走的相当快，没等沈立秋去追，人家已经没影了。
　　沈立秋在外屋地气的直跺脚，“张海！你是让我空手回娘家吗？”
　　张海也很是头疼，看着沈立秋原本好看的脸因为生气皱成一团，眉目也更凌厉了，他上前安抚，“立秋你别着急，我在家里找些能拿的东西，实在不行，我去借点儿。”
　　沈立秋听着张海好言好语的，“那你快点儿，我们要早点儿回去，我还有事儿和我娘说呢。”
　　张海翻遍了家里，最后只弄了一斤大碴子和四个红薯。
　　虽说这都是粮食，可也太寒碜了些。
　　“家里实在找不出来什么了，粮食我们还得留一些，不能没吃的是吧。”张海说道。
　　沈立秋看看日头，现在出去借也不一定能借来，她着急回家问沈夏至拿了五十块钱的事儿呢。
　　知道沈夏至会多拿回门礼，沈立秋心里窝火，不过转头一想，她娘应该不会挑他们带什么东西回去。
　　两个人将东西放进筐里，就这么出了门。
　　沈夏至和陆书阳这边没着急回去，本来沈夏至也不想在娘家待太久。
　　两人算计着时间，能赶上中午吃饭之前回去就成。
　　临近中午十一点，沈夏至和陆书阳终于拎着回门礼，出现在了沈振军家大门口。
　　因为今天俩闺女回门，沈振军和孙巧燕上午都没去上工，专门在家等着。
　　沈夏至和陆书阳一进门，发现外屋地冷锅冷灶的，没人生火也没人做饭。
　　进了东边的屋子，沈振军两口子，加上沈立秋老口子，都坐在炕上，围着炕桌唠嗑呢。
　　陆书阳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炕桌上，“娘，我和夏至给你和爹带的东西。”
　　孙巧燕看见炕桌上的东西，心里满意了几分。
　　等到她仔细打量沈夏至，发现她竟然穿的是崭新的衣裳。尤其那个灯芯绒的裤子，很贵的，村里人可没见谁家买过。
　　沈立秋当然也看见沈夏至的衣裳了，想要拔尖儿的心气儿蹭蹭往上窜！
　　一对比来，她穿的就是结婚那天自己坐的红棉布衬衫，而沈夏至竟然是红格子的成衣。
　　这么一比，她竟然又被比了下去。
　　孙巧燕收起原本的笑，皱着眉头看着沈夏至，“夏至啊，虽说你已经出嫁了，可有些话娘还是得提点着你。你婆家虽然日子稍微好那么一点儿，可也不能大手大脚地乱花钱不是？这一身衣裳可不少钱，咱这庄稼人，一年下来才赚几个钱，你这一身衣服，你爹一个月的工分都不够你糟践的。”
　　孙巧燕这话说的可够难听的，沈夏至平时听习惯了显然没有陆书阳生气。
　　陆书阳可不是那种愚孝的男人，他是出了名儿的顽劣张扬，人家给他面子，他回敬一个，人家在他头上拉屎，他可不惯着。
　　陆书阳拉着沈夏至的手，俩人走到沈立秋和张海跟前，“我说，妹妹妹夫，你们姐姐和姐夫回来了还不给让地方？”
　　沈立秋本来是不想给让的，但是张海拽了她一把，只好给陆书阳他们让地方。
　　陆书阳拽着沈夏至直接坐进了炕里，背对着窗户。
　　陆书阳就那么看着孙巧燕，“娘，你这话可说的不对，我和我娘乐意花钱给夏至买衣裳，又没花你们的钱，用不着听你们念叨。再说了，夏至穿啥都好看，糟践这个词儿可是真难听。再说，你说爹一个月赚不来这一身衣服钱，那是你们没能耐，你们没能耐让夏至跟着你们受苦，那是你们的错，凭啥将自己错归结到夏至身上？”
　　孙巧燕和沈振军被陆书阳一套一套的话说的愣愣的。
　　孙巧燕不乐意了，“我说大姑爷，你这都是一套套的什么歪理？咱家可没这说法！过日子就要省着花，乱花钱就是败家！”
　　陆书阳拿起自己带来的橘子剥开一个放进沈夏至手里，然后又去剥第二个，一瓣一瓣扔进自己嘴里，吃了大半个他才继续说道，“那我乐意让夏至败家，娘你有意见？”
　　孙巧燕一噎，心里窝火，她算是说不过陆书阳了。
　　不过她看着陆书阳就这么吃了给他们带的橘子，心里很不满，可是又能说什么呢？
　　人家带来的东西，一个橘子都不让吃，传出去像什么？
　　孙巧燕拿出两个橘子递给沈立秋和张海，“你们也吃。”
　　沈夏至一直捧着没吃，陆书阳又把橘子拿回来一瓣一瓣地往她嘴里塞，喂给她。
　　初秋的橘子很甜，沈夏至很满足口中这甜蜜的滋味，眼睛都笑弯了。
　　不过，她心里比这橘子还甜呢，陆书阳可真会说话，不愧是高中毕业呢，比她能说会道的多呢。
　　孙巧燕就这么盯着陆书阳把橘子喂完，然后指着沈夏至，“夏至你快去做饭，这马上中午了，大家都饿了。”
　　沈夏至坐在那儿不动，“娘，你让立秋去做吧，听说这两天张家都是立秋做的饭，我还没吃过立秋做的东西呢。娘你是不是也想尝尝？”
　　孙巧燕觉得，自家闺女嫁给陆书阳，嘴皮子功夫见长。
　　她哪儿舍得让立秋去伺候他们，“娘想你做的口味了，立秋做的哪有你做的好吃。”
　　沈夏至还没说话，陆书阳就应承了下来，“咱娘说的对，走，我帮你去做饭。”
　　看着陆书阳和沈夏至去了外屋地，沈振军和张海也出去了，说是去后园子看看自家种的那点儿红薯。
　　看屋子里就剩下俩个人，沈立秋这才坐下来小声说道，“娘，你说，陆家就算条件再好，也就是比我们强那么一点点，天天还不是要上工，要吃粗粮饽饽。陆家咋可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给姐买衣服！”
　　孙巧燕眼珠子转了转，“你是说，夏至拿那五十块嫁妆钱去买的衣裳？”
　　沈立秋点点头，“八成是。”
　　沈立秋可太知道陆家几斤几两了，陆家就是明面上日子好过，其实和张海家根本没啥区别。
　　那陆向东当个大队长，每天就能多拿两个工分而已。
　　家里供养着陆红兰和陆红香读书，陆书阳以前都不去上工的，有个屁钱。
　　孙巧燕叹了一口气，“是娘对不住你，钱都让夏至拿走了，你是不知道，娘当时要不给，那赵春菊能把我砍了你知道不？这样吧，你回头就说家里有事儿去找夏至借钱，你不还，她还能好意思要？”
　　沈立秋也知道没别的办法，家里确实也没什么钱了。她娘说的这是个好法子。
　　俩人正说着话外屋地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孙巧燕一激灵，蹭地跳下了地。
　　陆书阳的声音从外屋地传来，“娘，对不住啊，我这平时都不干活的，东西没拿住，全给你砸地上了。不过都说岁岁平安呢，这是个好兆头呢！”


第8章 要债
　　孙巧燕蹭蹭地跑出来，只见大锅台周围都是碎瓷片。
　　她又去看碗架子上，那是一个碗都没了。
　　孙巧燕心都在滴血，她抬手指着陆书阳，“你！你故意的？”
　　陆书阳一脸无辜，夏至把陆书阳拽到身后，“娘，我说让立秋做饭，你非要让我们做，要是立秋做，肯定好好护着你的东西。书阳在家可金贵着呢，他也好心想帮着做饭，他可不是故意的。”
　　孙巧燕捂着胸口，怒瞪着沈夏至，“他金贵？他金贵有我这碗金贵？你们赔钱！”
　　陆书阳吊儿郎当地说道，“娘，我们可没钱，你知道，我从来不去上工的，我平时就吃我爹吃我娘，再加上我家都是我娘当家，夏至那嫁妆钱，也是我娘在保管。你要是非得让我们赔，你去找我娘要去吧。”
　　孙巧燕那个气啊，她去找赵春菊？找赵春菊能要来个屁！
　　“立秋你看见了吧？你姐嫁人了，翅膀硬了，知道带着男人回来作践我们了！”孙巧燕开始嚎啕大哭，“这碗都砸了，可让我们以后咋吃饭啊！”
　　沈夏至见了太多孙巧燕这个模样，她发觉，她现在真的是冷硬心肠，竟然完全不会心软。
　　沈夏至拉着陆书阳，绕过在拍大腿的孙巧燕进到屋里，拿过他们拎来的篮子，装了五个鸡蛋，几个橘子，还有两块桃酥。
　　她挎着篮子出来以后，对孙巧燕说道，“娘，既然这碗都砸了，也没法吃饭，我和书阳就不吃了。对了，都说这回门礼娘家不好都留下，闺女走的时候是要带走一部分的，以示姑娘家以后的日子红火，我就不用你动手拿了，我自己装好了。”
　　“娘，你们和立秋自己做饭吧，我和书阳就先回去了。”沈夏至一把拉过陆书阳的袖子，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啊，对了，娘，书阳说的对，想要赔这些碗，去找我婆婆就行，毕竟我婆婆当家。”
　　沈夏至说完，都没给孙巧燕留下反应时间，拽着陆书阳就出了院子门。
　　没多久，孙巧燕的嗓门更高了，恨不得满村子的人都能听见。
　　正好是饭点儿，走过路过的人很多，看到沈夏至和陆书阳往村外走，不少人在问。
　　“夏至这是回门来了？现在干啥去啊？”
　　沈夏至直接回道，“嗯，回门，我娘没准备饭，我和书阳回家去吃。”
　　村里人一听，大部分都开始数落孙巧燕不像话，沈夏至觉得无所谓，她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陆书阳看着自己的漂亮的小妻子，眼中满是惊喜。
　　“夏至，我们就这么走了？”
　　离开娘家，沈夏至才算是真的放松下来，听到陆书阳问她，她微微扬起头看着他，“嗯，反正也是没饭吃的。”
　　沈夏至举起一块儿桃酥，“你饿不饿？垫垫肚子吧。”
　　陆书阳接过来，自己却没吃，而是掰下来一块儿送进沈夏至嘴里，“我不饿，你吃。”
　　桃酥的香气在嘴里蔓延开来，沈夏至原本阴郁的心情也跟着散了不少。
　　两个人出了村子，进了柳树林。
　　沈夏至吃了半块桃酥，陆书阳吃了另外半块。
　　沈夏至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前也没人帮我，和我娘和我妹吵完我也没地方去。我就是觉得，好好干活，好好过日子就成，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娘和我妹像是从来没把我当家里人看的。以后我也不会在意他们了。”
　　“都说要给爹娘报恩，可是你知道吗？我从记事以后就在干活，小时候干不好我娘会打我，我爹会骂我。立秋哭怨我，小满哭也怨我。上了小学以后，我特别爱读书，可是家里没钱，我娘就说让立秋读，不让我读，所以，我只读了两年。”
　　“其他的时间，我就是在干家里的活，后来大了一些，我就去上工。这么多年，家里大部分都是我在养着的，我不欠他们什么。”
　　难得有个人能真正去听沈夏至到底经历了什么，陆书阳只听了这几句话，但是心里心疼的不得了。
　　他拉着沈夏至的手，轻声说道，“嗯，你不欠他们什么。以后我有我呢，咱们好好过日子，我会让你享福的。”
　　男人手心的温热给沈夏至难言的安全感，她笑眯眯地点点头，“嗯，跟你享福。”
　　两个人没多久就到了家。
　　赵春菊这边刚把饭摆好，就看见小两口拎着篮子回来了。
　　陆书阳拽着沈夏至洗了手就坐到了桌边，“娘，我们还没吃饭呢。”
　　赵春菊一听，“你丈母娘没给你们准备饭？”
　　陆书阳将发生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赵春菊气哼哼地，“砸的好，要是我，我把锅都给她砸了，什么玩意儿！你们说得对，想赔，让她来找我，我赔个屁给她！你俩先吃着，我再去热几个窝头。”
　　沈夏至原本还怕自己婆婆挑理，今儿的事儿毕竟是她娘不对。
　　现在看她婆婆这个态度，沈夏至心里暖融融的，她现在不是没有靠山的人，她现在有家了。
　　吃了饭，沈夏至将东西收拾妥当，又把带回来的篮子给赵春菊，“娘，这橘子和桃酥你和爹吃了吧。”
　　“我们岁数大了，不吃这玩意，你和书阳吃吧。”
　　赵春菊没接，沈夏至也没往回拿，直接放在了南屋的窗台上。“娘，你和爹不吃就留给红兰和红香吧。”
　　大家中午短暂睡了个午觉，就去上工了。
　　陆书阳依旧和沈夏至一起去上工。
　　沈立秋和张海是在娘家吃了饭回来的，碗都摔了，中午他们俩人用一个盆，就这么吃了一顿饭。
　　孙巧燕虽然真的想去找赵春菊要碗，可是她知道，她要不来。
　　回头大家都知道她没给沈夏至和陆书阳准备中午饭，那到时候村里的人都得说她的不是。
　　可是她又咽不下这口气，撺掇着沈立秋帮她多弄些钱出来。
　　沈立秋和张海往回走的一路上就在想，找个什么借口去问沈夏至借钱。
　　借钱必须要趁早，要不然，钱都花完了她就没法借了。
　　俩人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
　　但是这个时间村里人还都在地里忙活的，村里除了小孩子在跑在闹地，没什么人。
　　沈立秋还寻思着，王素芬肯定去上工还没回来，她回去还能好好躺一会儿。
　　可是她和张海刚到家门口，发现自家门前坐了好几个中年大汉。
　　这几个大汉看见张海，全都站了起来。
　　“呦，张海回来了，可叫我们好等。”
　　张海看见这几个人的时候，脸色一僵，他打开门，让几个人进了院子。
　　沈立秋去拽张海的袖子，“你认识？”
　　张海拍拍沈立秋的手背，“你先别说话。”
　　“我说张海，这就是你媳妇儿？你这媳妇娶进了门，可不能把我们哥几个给忘了。说好了借给你的钱一个月期限还，昨天可就到期了，你准备啥时候还？”
　　沈立秋耳朵支棱着，借钱？借了什么钱？
　　张海原本以为沈夏至能要来五十块，凭自己丈母娘对沈立秋的疼爱，也能多少给他们一些，可是没想到他丈母娘那儿也是拿不出来钱。
　　“哥几个，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保证，给你们送去。”张海低声下气地说道。
　　那几个汉子看看张海又看看沈立秋，“那成，我们也不逼你，就两天，我们等你。不过咱可说好了，当初白纸黑字你自己写的清楚，超过一个月，我们可以要利的，你可别差了我们。”
　　张海连连点头，“保证不差，我保证。”
　　看着那几个大汉离开，沈立秋也绷不住了，“他们来要啥钱？你啥时候借钱了？”
　　“你要五十块的彩礼钱，我哪有那么多，就去找他们借的。”张海觉得，现在沈立秋已经过门了，没必要再瞒着。
　　沈立秋眼睛瞪老大，她一直觉得张家是有钱的，就是不往外拿，没想到这彩礼钱竟然是去借的。“借的？你借了多少？”
　　张海一屁股坐在门槛儿上，“从他们那儿借了三十块，大队挪了十五块。”
　　沈立秋觉得眼前发黑，感情那五十块钱基本都是借来的！
　　沈立秋走过去，怒气冲冲地推搡着张海，“你竟然借了这么多钱！你用啥还？你有钱还吗？”
　　张海也不吭声，这事儿是他没理。
　　可是他还不是为了娶沈立秋过门么？
　　“你说话啊？你咋不说话！你是哑巴了吗？”沈立秋嗓门越来越高，“你就说，这日子还能不能过，啊？四十五块啊，你一年能赚几个钱？咱还活不活了？”
　　张海被她吵的心烦，索性破罐子破摔，“行了，你还有完没完？反正你已经嫁给我了，我欠的钱就是你欠的钱。你刚才也听见了，他们说后天必须还，还得带上利，时间越拖，利越高。你去找你姐想办法去？我是没钱！”


第9章 不借
　　看见张海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沈立秋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这刚过门，张海就欠了这么多钱。
　　本来以为逼着张海拿出来五十块的彩礼钱面子上好看，谁承想，竟然有四十五块都是借的。
　　他这明显就是骗婚！
　　沈立秋在院子里哭的凄惨，张海也没去哄他，而是直接进了屋。
　　沈立秋心里委屈够呛，她抬起头就看到张海手里拿着那身中山装出了门。
　　沈立秋擦擦眼泪，“你干啥去？”
　　张海面无表情，“还衣服！”
　　沈立秋傻眼了，这套中山装竟然也是借来的。
　　沈立秋上去就开始和张海一顿撕扯，“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是借来的！你这个大骗子！”
　　张海看着沈立秋现在的模样，就想到今天回门，她丈母娘哭天抹泪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登时觉得更加心烦。
　　他抓着沈立秋的胳膊一用力，沈立秋被推了出去，直接坐在了地上。
　　沈立秋也摔傻了，结婚以前张海跟她甜言蜜语的，说的可好听，今天才结婚第三天！
　　“你有能耐找你姐去厉害，别在我这儿耍威风！”张海凶巴巴地说完话，直接出了院子。
　　沈立秋现在是哭都哭不出来，愣愣地看着张海离开的背影。
　　看着日头渐渐偏西，沈立秋擦擦眼泪站起来，她知道，无论多久，都是不会有人来扶她的。
　　马上大家上工就要回来，她不想让沈夏至和陆书阳看她笑话。
　　可是，是她选的张海，虽然欠了这么多钱，张海的态度又不好，她能怎么办呢？
　　去离婚？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她已经嫁给了张海，离了婚根本不会有人再娶他。除非那种老光棍，或者带着几个娃的男人。
　　如果让她自己生活，她根本养活不了自己。
　　再加上，她想到张海以后的辉煌生活，让她现在放手，她不舍得，也不甘心。
　　想到这里，沈立秋回屋打水，洗了一把脸，准备等沈夏至回来。
　　天色将黑，村里的人，上工的，上学的，陆陆续续回了家。
　　村子里开始热闹起来。
　　陆书阳回家以后，对沈夏至说，“我有个哥儿们传话让我去公社一趟，你晚上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沈夏至不知道陆书阳要干什么去，但是男人想干什么她不应该拦着，“那你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陆书阳在屋里对沈夏至的额头和脸蛋亲了又亲，弄的沈夏至小脸红扑扑的，“一会儿娘该看出来了。”
　　看着自己小妻子娇羞的模样，陆书阳心里喜滋滋的，“放心，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陆书阳走了以后，沈夏至对着镜子看了好半天，觉得脸没那么烫了，才去厨房帮着赵春菊做饭。
　　赵春菊看见沈夏至进来，“书阳这是又出去了？”
　　沈夏至点点头，“嗯，他说，有朋友找他。”
　　赵春菊轻哼一声，“都是些狐朋狗友，夏至啊，回头你劝着他点儿，少跟那些人在一起混。”
　　沈夏至也不知道她婆婆嘴里的狐朋狗友都什么样，但是她婆婆说了，她就应了一声。回头陆书阳想要干啥，她不干预就成。
　　反正，现在在她心里，陆书阳是很好的男人，也是很好的丈夫。
　　厨房里，赵春菊和沈夏至一起忙活，饭做的很快。
　　两人刚准备将饭菜端上桌，隔壁院子王素芬的大嗓门就传了来。
　　“我这一天累死累活地上工为了谁啊？你回来那么早，就不知道做个饭？都指望我一个人，你是准备把老娘累死啊！”
　　想也知道，王素芬从外面回来，沈立秋没做饭。
　　赵春菊听着这声音，也觉得沈立秋过分了些，毕竟今天她不用去上工，从娘家回来的也早。
　　这要是夏至，肯定把饭菜做好摆上桌等着他们回来进门就能吃上热乎的。
　　懒得管隔壁老张家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沈夏至婆媳两个将饭菜端上去，招呼陆向东和红兰、红香吃饭。
　　饭桌上，赵春菊看着自家的四闺女陆红兰，“红兰明年高中毕业，也该说亲了，回头让你姐夫他们在县城里帮忙物色着，有合适的得赶紧定下来。”
　　陆红兰给弄了个大红脸，“我还没毕业呢，等明年毕业再说。”
　　赵春菊说道，“你懂个啥？要不是你非要念这个高中，现在都应该嫁人了，早晚还不是要嫁人，正好现在好好挑一挑。总能挑个合心意的。”
　　陆红兰啃着饼子不吭声，但是脸颊通红，这是给这丫头说不好意思了。
　　沈夏至这两天看出来自己婆婆怎么和她小姑子相处的，觉得这才是当娘的和闺女正常的相处方式。
　　她有时候都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她娘亲生的。
　　说不定是哪个旮旯捡来的。
　　“姐，你在家吗？”沈夏至正出神呢，外面传来沈立秋的声音。
　　饭桌上的人都停下了筷子往外面看。
　　赵春菊对这个沈立秋就没什么好印象，她对沈夏至说，“你去看看你妹妹来干啥？放心，有我们在，她不敢欺负你。”
　　沈夏至点点头，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沈立秋还穿着今儿的那件红棉布衬衫，头发新梳过的，就是眼睛有点儿肿。
　　“姐，我有点儿事儿想找你帮忙。”沈立秋知道陆家这几个女人不好惹，她也没傻到跑到人家欺负沈夏至，那就是自讨没趣。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院子门，只要有人在家都是大敞四开的，沈立秋就这么进了院子。
　　沈夏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啥事儿？”
　　沈立秋看了看隔壁自家的院子，然后低声说道，“姐，我能不能进你屋说啊？”
　　沈夏至不想让其他人进她和陆书阳的屋子，尤其是沈立秋。没错，她就是这么倔强！
　　“不能，有事儿就在这儿说，你要是不说，我回去了。”
　　沈立秋发觉屋里的赵春菊和她那俩闺女都盯着她看，她低着头，对沈夏至哭着说道，“姐，我被张海打了，你是我姐，你可要帮我啊。”
　　沈夏至一惊，虽说在村子里，打老婆的也不在少数，可是那张海看上去挺老实的，咋可能去打老婆呢？
　　沈立秋怕沈夏至不相信，撸起袖子，“姐，你看。”
　　沈夏至低头一看，沈立秋的胳膊上一圈红的手印子，已经有些肿起来了。
　　“因为啥？”这两口子吵架，总要有原因吧。
　　沈立秋这方面也没瞒着，她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张海在外面借了钱，人家说，明天不还上，就要打断他的腿，用他一条腿去抵债！姐，你知道张海在外面借了多少钱吗？五十块啊！你说我们拿啥去还，这不是要了命的事儿么！”
　　“我跟他争论这个事儿，他气不过，就打了我。现在他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姐，你帮帮我吧，只要我帮他把这个钱还上，他肯定会和我道歉，以后会对我加倍的好。姐，求求你。”
　　沈夏至听完以后蹙了蹙眉，如果沈立秋说张海在外面借了五十块，估摸着是那五十块的彩礼钱。
　　毕竟整个梅园村都知道，张海家里穷，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来五十块的彩礼钱。
　　当初她还觉得挺惊讶，没想到都是借的。
　　沈立秋说的可怜的，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只要不帮她度过这个难关，那就是恶人。
　　沈夏至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当好人，她就想当恶人。
　　“你是想我帮你借钱？”
　　沈立秋点点头，“姐，等我们有钱了，第一时间还给你，再给你加两分利都行。”
　　沈夏至说道，“我可没地方借钱去。咱俩都刚嫁来梅园村，我还不认识谁呢，去哪儿给你借五十块。你回去找咱娘吧，她疼你，指定能帮你凑够五十块。”
　　沈立秋完全不相信这是沈夏至说的话，“姐，我已经这么惨了，你就这么看着吗？”
　　沈夏至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我以前也很惨，你也一直看着的。”
　　这一句话把沈立秋噎的够呛，“姐，你不用去借钱的，娘不是刚给你拿了五十块钱的嫁妆钱么？你先借给我用用。”
　　沈夏至有些不耐烦，感情她妹妹是奔着她的嫁妆钱来的，“钱在我婆婆那儿，是你说的，我为我婆婆又弄回来五十块钱，当然要给我婆婆保管，要不你自己找我婆婆借去吧，反正我是一分钱都没有。”
　　沈立秋瞄了一眼屋里不善的赵春菊，她上辈子嫁进陆家，刚开始低眉顺目，做牛做马的，都没有得到赵春菊一句好话，现在还想从赵春菊手里拿钱？
　　那除非是做梦！
　　“姐，你总不能看着你妹夫被打断腿，你妹妹这么凄惨是不？”沈立秋可怜兮兮地说道，“姐，你婆婆对你挺好的，你帮我去借点成不？”
　　“不成！”沈夏至慢悠悠地说道，“张海被打断腿，以及你过的凄惨不凄惨，都不是我造成的。我凭啥为了你去找我婆婆拿钱？”
　　况且，沈夏至现在可分辨不出来，她妹妹和妹夫是不是做戏来诓骗她的彩礼钱，以前这种事儿，沈立秋可没少干！


第10章 读书
　　沈立秋没想到，沈夏至竟然这么绝情。无论她怎么卖惨，说什么好话，沈夏至就是不松口借钱给她。
　　沈夏至看着沈立秋出了院子，这才转身回去继续吃饭。
　　“嫂子，立秋嫂子找你干啥？”陆红香年纪小，也好信儿。
　　“她来找我借钱。”沈夏至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赵春菊一听，“借钱？你可不兴借给她啊，不是你娘邪乎，只怕是借出去就没时候要了。”
　　“娘说的对，我没借。”
　　将家里都收拾妥当，陆红兰和陆红香回屋读书去了。
　　沈夏至看着西屋的窗户上，映衬着她两个小姑子读书的影子，心里很是羡慕。
　　都说，读书没用，尤其女孩子家读书更没用。
　　可是她婆婆还是供养着她五个闺女都读了书。
　　她看了，她公公婆婆穿的衣服仅仅是干净而已，补丁也是一块接着一块。
　　说白了，还是为了能挪出来钱，给几个孩子交学费。
　　就算是大家都说陆书阳不学无术，也还是读完了高中。
　　虽然沈夏至也不知道，读了书到底有啥用，但是她真的好喜欢读书。
　　她经常路过大队的知青点儿，那些知青看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说话都和他们村子里的人不一样，可好听了。
　　可是，沈夏至知道，她没有读书的那个命，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沈夏至回到东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可是陆书阳还是没回来。
　　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反正也睡不着，沈夏至索性开始收拾屋子。
　　她收拾了一圈，发现大木箱子下面有很多课本，从小学的，到高中的，上面都写了三个字，陆书阳。而且明显能看出来，小学课本上的这三个字更幼稚一些。
　　沈夏至将这些书捧到炕上，就好像捧着珍宝一样。
　　她将这些书依次排开，由简到难，眼中竟然泛起了泪花。
　　初高中的她看不懂，她拿起了小学课本，轻轻地翻开，熟悉又陌生的汉语拼音映入眼中。
　　沈夏至以为，这些年，她已经把汉语拼音都忘光了，可是看见的时候，竟然觉得这么亲切。
　　一晚上，沈夏至就在能够看到书的兴奋中度过，直到天蒙蒙亮，她才捧着课本睡着了。
　　陆书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夏至捧着课本，衣裳也没脱，靠在那儿睡的像个孩子似的。
　　陆书阳拽过被子给沈夏至盖好，然后悄悄地出了房门。
　　赵春菊刚要去厨房做早饭，正好看到自己儿子从屋里出来。
　　“你这混小子，一晚上又上哪儿野去了！”赵春菊笑骂道。
　　陆书阳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小跑两步凑到赵春菊跟前，“娘，你小点声，别把夏至吵醒了。”
　　赵春菊还纳闷呢，今儿夏至咋没起来，她看看房门，压低声音问道，“咋啦，夏至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陆书阳把赵春菊拉进屋子里，“没有，娘，夏至好着呢，可能是因为我没在家，她睡不踏实吧，看样子刚睡着没多久。”
　　赵春菊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谁让你晚上瞎跑，那夏至能不惦记么！”
　　陆书阳挠挠头，嘿嘿地笑了，然后从怀里拿出来三块钱递给赵春菊，“娘，这个给你，今儿我和夏至就不去上工了。”
　　赵春菊没接，“不去上工也不用给我钱，娘知道你这东西得来不容易，你只要自己能养活你媳妇，你们爱干啥干啥，我才不管。不过娘可跟你说好了，可不兴为了钱把自己搭进去。”
　　陆书阳点点头，“娘，你放心吧，我们小心着呢。”他说完还是将这三块钱塞进了赵春菊的衣兜里，“我给夏至留了，这个娘你拿着。”
　　赵春菊看着这钱，“那娘就先帮你收着，回头你可得跟夏至说给娘多少钱，两口子最怕离心，到时候夏至心里有猜疑就不好了。”
　　“娘，我心里有数。”
　　沈夏至这一觉睡的沉，等到她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心下一惊，猛地坐起身，正好看到躺到她身边熟睡的陆书阳。
　　沈夏至一动弹，陆书阳也跟着醒了。
　　“醒了？”陆书阳一骨碌翻过身，将沈夏至带到自己臂弯里。
　　熟悉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沈夏至赶紧推了推他，“快别闹了，我来不及了。”
　　陆书阳抱着沈夏至不松手，“干啥来不及？爹和娘都上工去了，红兰和红香也去上学了，家里就咱俩。”
　　“可是……我还没做早饭呢，我也得上工去。”沈夏至没干啥，直接睡到现在，心里很不踏实。
　　“我和娘说好了，咱俩今儿不去上工。”陆书阳说道，“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陆书阳说着，放开沈夏至，神神秘秘地拿过一个布包。
　　沈夏至看着陆书阳把布包打开，里面放了一包桃酥，还有一包大白兔奶糖。
　　陆书阳剥开一块儿糖，塞进沈夏至嘴里，甜甜的奶香蔓延开来，沈夏至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好甜。”
　　陆书阳将布包塞进沈夏至怀里，“都是你的。”
　　沈夏至心里像抹了蜜似的，她拿起一块儿大白兔奶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奶糖送进陆书阳嘴里，然后小脸红扑扑的，“你也吃。”
　　陆书阳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奶糖，比以往吃过的都甜。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陆书阳就忍不住了，直接将沈夏至给扑倒了。
　　沈夏至挣了两下，没挣开，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现在……现在是白天。”
　　陆书阳的吻落下来，细细密密的，沈夏至没多久就沉沦了……
　　完事儿以后，沈夏至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不肯出来。
　　哪里有大白天做这种事儿的，真的是丢死人了。
　　陆书阳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害羞，他索性穿了衣裳下了地，给沈夏至留了空间。
　　沈夏至听着陆书阳的脚步声走远，这才从被子里出来迅速地穿好衣裳。
　　她刚把头发梳好，陆书阳就抱着柴火将他们屋里的炉子生了火，还弄了一大锅水。
　　“正好娘他们都不在家，你可以好好洗个澡，我帮你搓背。”
　　沈夏至耳朵尖都红了，“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沈夏至洗了澡，陆书阳已经做好了饭，鸡蛋羹的香气在东屋飘散开来。
　　“赶紧来吃，一会儿凉了就腥气了。”
　　沈夏至在炕上坐下来，看着炕桌上两碗鸡蛋羹，还有两个大白馒头。
　　“馒头给爹娘留着吧，我吃红薯就好。”
　　陆书阳说道，“我给他们留了，这些是咱俩的。我媳妇儿跟了我，总不能吃不上喝不上的。”
　　听陆书阳这么说，沈夏至才咬了一口馒头。
　　陆书阳低头将一个手帕递给沈夏至，“给你保管。”
　　沈夏至打开一看，里面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共有五块多钱，“这么多！”
　　“我早上给咱娘拿了三块，这个是咱俩的，从今以后，咱俩的家你来当，我赚了钱都给你。”
　　沈夏至没去问陆书阳到底做了什么，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好往外说的，而且，如果她没看错，陆书阳真的不像传言那样。“那你注意安全，其实钱多钱少不重要，人更重要。”
　　陆书阳觉得，娶了媳妇可真好，天天蜜里调油似的。
　　吃了饭，陆书阳想起沈夏至捧着的课本，“你想读书吗？”
　　沈夏至点点头，“想，可是没机会了，我今年都十九了。而且，都说读书没什么用，还不如去上工赚工分来得实在。”
　　陆书阳现在也不知道读书有没有用，但是，她媳妇儿喜欢，就去做呗。
　　“我虽然学的也不咋样，毕业这两年也忘了差不多了，但是教你还是可以的。”陆书阳说道，“不如，我教你咋样？”
　　沈夏至一听，眼睛发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陆书阳说道，“你要是信得过我，回头有时间我就教你读书认字，我还会数理化呢，拿东西可有意思了。”
　　“谢谢你，书阳，你对我真好。”
　　陆书阳挠挠头，其实他有点儿吹牛皮了，数理化他上中学确实学了一些，可是他光知道玩儿，现在又毕业两年，早忘没了。
　　但是陆书阳告诉自己，为了自己媳妇儿，知识点再难，他也要重新学一遍！
　　一连两天，沈夏至和陆书阳都没去上工。
　　沈夏至每天将家里的活计揽了下来，而陆书阳像以前一样，这两天晚上就跑了没影儿。
　　沈夏至在家，赵春菊也能放心些，等他儿子回来能吃口热乎的，还有人陪一陪。
　　可是看陆书阳刚好了两天，又接着不上工，连带着自己的媳妇也在家懒着不出来上工，村子里免不得有人开始碎嘴。
　　这其中当然书王素芬最爱说嘴，“我说他赵大娘，你这儿媳妇也不行啊，就来上工那两天，再就偷懒不干了，你们陆家是娶回去一个祖宗啊。看看我家立秋，我让干啥都不敢顶嘴，麻溜地去干。”
　　赵春菊仰着脖子得意着呢，“我们那是心疼儿媳妇，我家夏至不知道有多能干。可是，我和他爹还能干得动，哪舍得让夏至下地干活。这夏至啊，嫁到我们老陆家，就是来享福的。都已经是新社会了，可不兴让儿媳妇干活那一套了。”
　　沈立秋在一旁听的心里堵得慌，凭什么上辈子她嫁进陆家就要累死累活的干活，却没有得到一句好话？
　　赵春菊也太偏心了！
　　临近傍晚，陆书阳还在屋里睡觉，沈夏至将饭做好，等着赵春菊他们回来，可是赵春菊他们没等回来呢，就听到隔壁老张家有动静。
　　她扬起头看过去，只见几个大汉堵在了张海家门口，看上去凶神恶煞还挺渗人的。
　　没多久，张海他们回来，正好将人堵了个正着。


第11章 楷模
　　沈立秋和张海他们老远就看到了这几个大汉。
　　本来想转过头当没看见，可是人家就是来要钱的，怎么可能让他们走呢？
　　再说，都堵到家门了，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家。
　　王素芬上次没见到有人来借钱，她就觉得，自己儿子有本事，不用她出钱，就能把媳妇娶进门。
　　三口人都让这几个要债的大汉围上了。
　　王素芬吓坏了，“你们是干啥的？”
　　“老太太，我们是干啥的，问你儿子，他知道。”
　　张海没办法，不能让村里人看笑话，赶紧将人领进院子。
　　“娘，我问他们借了钱，他们是来要债的。”张海压低声音告诉王素芬。
　　王素芬眼睛一瞪，“你咋还借钱呢？”
　　“这个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要债的可不能等他们母子闲话家常，“我说兄弟，你可是说了，今天把钱给我们送去，这太阳都要落山了，我们一琢磨，哥几个来拿，免得你跑一趟。赶紧的吧，借了三十块，加上这几天的利息，你再多给一块就成，我们也不多要你的。你要是还不上，也给个痛快话，是给我们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你自己掂量。”
　　沈立秋一听，这才多了四天就多了一块钱，要是再不还，可就更还不起了。
　　张海哪有钱还啊，“哥几个，你们等我一会儿。”他说着，将王素芬和沈立秋拉进了屋里。
　　“娘，你那儿还有没有钱，有点儿是点儿，我今天再还不上，他们是不会走的。”
　　王素芬眼珠子一转，“我哪有钱，家里啥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大海啊，你跟娘说，是不是那彩礼钱是你借的啊？”
　　张海点点头，“娘，你能不能帮我出去借点儿，你也听见了，还不上的话，你儿子的胳膊腿可就保不住了。”
　　王素芬显然不相信，“给他们能的，还敢要我儿子胳膊腿？”
　　沈立秋在一旁说道，“他们明面上不敢，谁知道私底下啥时候动手。”
　　这一句给王素芬整愣住了，她一把将沈立秋推一边，“都怪你，要不是为了娶你过门，我儿能借这么多钱？你去把彩礼钱从娘家拿回来，赶紧去！我告诉你，我儿要成了残废，都是你造成的！”
　　沈立秋很是无语，“明明是张海自己去借的钱，凭啥赖到我头上！”
　　张海听到他们吵架就头疼，“行了，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赶紧想办法！”
　　他吼完对沈立秋说道，“你娘那儿到底能不能拿来钱？就算给了你姐五十块的嫁妆，那还剩不少呢，咋就说没钱呢？你赶紧回家去，就说再拿不来钱救命，你们家二姑爷就是残废了，他们是想让自己闺女和残废过一辈子吗？”
　　沈立秋也不想和残废过一辈子，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没办法。
　　她还没等说话，王素芬说道，“我去，我去找亲家母。”她说着就窜出了院子。
　　沈立秋知道，他和张海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张海出了什么事儿，她也逃不掉。她还想以后过好日子呢，不能因为借钱的事儿，成了残废。
　　“要不，能不能再去大队挪一点儿，回头用工分抵？”
　　沈立秋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张海心里舒坦了不少，语气也缓和很多，“大队已经挪了十五块了，顶多再挪十五块，我今年大半年的工分怕是都要抵出去。”
　　说到这儿，沈立秋就肉疼。
　　沈立秋看看隔壁，想起来沈夏至在家享福，她心里就不痛快。
　　“我有个办法，你等我。”沈立秋说着就出了门，对着院子里几个大汉说道，“几位大兄弟，不瞒你们说，我家大海借钱确实是为了娶我过门，我们那彩礼钱啊，都给我姐姐当嫁妆了，隔壁就是我姐家。”
　　沈立秋说着，还指了指陆书阳家的大门。
　　“就是这家，我姐兜里有钱，她还心疼我，保证不会看着我受苦，你们去找我姐要钱，她指定给。”
　　几个大汉也知道张海现在指定是拿不出来钱，要是张海的大姨姐能给他们还钱那最好不过，反正，他们现在就是要拿到钱，谁给的不重要。
　　“你说的是真的？”
　　沈立秋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看，那就是我姐。”
　　沈夏至本来没想去看那几个大汉来干嘛，也不想去听老张家糟心的事儿。
　　赵春菊他们已经回来了，她从井里打了水，刚把水拎上来，院子里就站了几个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干啥？我不认识你们。而且，这是我家。”
　　沈夏至也没觉着有什么怕的，现在是新社会了，任谁也不敢在别人家院子里乱来。
　　为首的大汉看着沈夏至，感觉这家的媳妇可真是够嫩的，比那沈立秋还嫩，说话还娇娇软软的，比那沈立秋可好听多了。
　　“你是沈夏至，沈立秋她姐？”大汉问道。
　　沈夏至转过头，正好看到沈立秋心虚地低下头。“嗯，我是她姐，有啥事儿吗？”
　　沈夏至这边有动静，赵春菊和陆向东他们都出来了。
　　“你们干啥的，找我家夏至干啥？”赵春菊赶紧将沈夏至护在身后。
　　那大汉笑了笑，“婶子，你别怕，是这么回事儿，这沈夏至的妹妹和妹夫欠了我们三十一块钱，我们就是来要债的，沈夏至这当姐姐的，总不能看着这妹妹和妹夫还不上钱吧。”
　　赵春菊一听，火气就上来了，扯着脖子朝着隔壁老张家喊，“要不要脸啊，自己欠钱找我儿媳妇干啥？这天底下就没听见过这样的道理！”
　　沈夏至想了想，然后拉拉自己婆婆的袖子。
　　然后对那几个大汉说，“你们说张海和沈立秋问你们借钱了，有字据吗？”
　　大汉一听，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
　　正好陆红兰过来，沈夏至让陆红兰帮忙看看这借据有没有问题。
　　陆红兰看完以后低声对沈夏至说，“嫂子，张海去借的钱，说是就借一个月，超过一天给五分利，这利可挺高啊。”
　　那大汉说道，“这可不是我们诓骗你，她姐啊，你要是有钱就趁早替他们还了，我们拿钱就走人。”
　　沈夏至说道，“几位兄弟，这借据上面，写字的是张海，签名的是张海，按手印的也是张海。他姓张，我姓沈，还没有不是一家的人替他还钱的道理。”
　　几位大汉一听，这看起来娇弱的小媳妇，说话还一套一套的。“那是你妹夫！”
　　“我妹妹和妹夫说让你们来找我要钱，你们就来找我要钱。他们要回头说你们去吃屎，他们就给你们钱，那你们还打算去吃屎吗？”沈夏至声音淡淡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能将人噎死。
　　赵春菊和陆红兰憋着笑，差点儿憋出内伤。
　　“你……你这小媳妇咋说话呢？”那几个大汉明显不满意。
　　沈夏至看他们几个也不像是蛮横不讲道理的人，她继续说道，“我说话是不中听，可就是这么个道理不是？几位兄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你们总得找正主去，我没钱，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他们还。况且，这个事儿，你去大队，去公社，去县里，去公安局，也没有我给他们还钱的道理，你们说是也不是？”
　　几个大汉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最后为首那大汉气哼哼地说道，“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沈夏至刚要说话，陆书阳从她身后冒出来，冷眼看着这几个人，“都干啥呢？趁着我睡觉欺负我媳妇儿？”
　　这几个大汉一看见陆书阳，立刻眉开眼笑的，“阳哥？这是你媳妇儿啊！你看你咋不早说呢，误会误会。”
　　陆书阳瞪着他们，“误会就完事儿了？你们可吓着我媳妇儿了！”
　　那几个大汉连连给沈夏至道歉，为首的大汉还说道，“嫂子，今儿是哥几个对不住，回头去公社，哥几个给嫂子赔不是！”
　　沈夏至不买账，“不知道刚才谁说呢，就没有我这样当姐姐的。”
　　那大汉笑嘻嘻地，“哪能呢，谁说的？啊？谁说的！那咱嫂子刚刚教训的对，当姐姐的就得像你这样的，绝对的当代楷模，楷模啊！”


第12章 暴揍
　　看到陆书阳出来，沈夏至也不知道为啥，心安不少。
　　“那就赶紧走吧，以后可得记着，办啥事儿就找啥人，一会儿天黑透了，可不好回去了。”
　　为首大汉名叫魏涛，家住在公社上，听到沈夏至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赶紧点头哈腰地说道，“那成，听嫂子的，嫂子啊，今儿不方便，回头我们哥几个好好给嫂子赔不是。”
　　他说完，还对赵春菊点了点头，喊了声大娘，这才又回到张海家的院子。
　　沈立秋一直趴在那儿听着这院子的动静，本来还好好的，陆书阳一出来，那几个大汉的话锋竟然变了。
　　沈立秋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人和陆书阳认识。
　　上辈子她咋不知道陆书阳认识这些人呢？
　　看到魏涛几个人又回来，沈立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魏涛板着脸说道，“我告诉你，张海媳妇，别再动什么歪心思，这钱呢，我只找你和张海要，今儿拿不回去钱，我们总得拿点儿别的东西回去。”
　　张海心里开始埋怨沈夏至和陆书阳，都是亲姐妹，没想到他们做的这么绝情。
　　更何况邻里邻居的，她娘和陆书阳的娘虽然平日里不太和气，但是也就是妇人斗斗嘴，现在都这样了，也不说帮上一把。
　　他本来以为，沈夏至看上去比沈立秋好说话多了，而在，两姐妹没出嫁之前，听柳南村的说，厉害的是沈立秋，他丈母娘也最疼爱沈立秋。却没想到，这沈夏至还是个硬茬儿。
　　张海想了想说道，“哥几个，我娘出去弄钱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这样吧，天也要黑了，大家都没吃饭吧，先在我家吃一口。虽然没啥好吃的，垫垫肚子也成，回头我娘就回来了。”
　　张海说完，赶紧让沈立秋去做饭。
　　沈夏至这边可没再管沈立秋他们在干啥。
　　她对陆书阳说，“你先去洗手，我把饭热热给你端屋去。”
　　赵春菊一看没事儿了，也回屋去了，人家小两口该干嘛干嘛，她不掺和。
　　陆书阳没回屋，而是和沈夏至一起去厨房热饭，然后俩人一起回屋，陆书阳吃饭，沈夏至看着他吃饭。
　　“那几个人，咋都认识你呢？”沈夏至没忍住问道。
　　陆书阳咬了一口饼子，“我总去公社跑，也就认识了，他们人还行，挺仗义的。不过今儿这事儿，他们也太没脑子，回头我得找他们算账。竟然敢欺负我媳妇，简直不想好好过了。”
　　沈夏至笑起来，“倒也没啥，算账就不用了。”
　　其实让沈夏至生气的是沈立秋，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来算计她。
　　沈立秋从来没把她当成过自己的姐姐，自己的亲人，从来都是为了拔尖儿，为了算计她。
　　既然沈立秋都这样，她凭啥还要借钱帮他们？
　　还有就是，她以为张海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也是个拎不清的，就由得沈立秋三番两次来坑她。
　　张海没去阻止，心里指不定也和沈立秋想一块儿去了呢。
　　去柳南村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不算短。
　　沈夏至和陆书阳这边都上炕准备睡觉了，隔壁院子王素芬的大嗓门传来了。
　　陆书阳蹙蹙眉，“老张家惯会闹腾，这是不想让人睡觉了。”
　　虽说现在才晚上八点多，但是村里人也没啥娱乐，而且，早睡省油灯，而且还不耽误早起干活。
　　但是沈夏至知道，今儿晚上是别想早睡了。
　　陆书阳爬起来，“反正也睡不着，我们来看书吧。”
　　一提到这，沈夏至的眼睛晶晶亮的，“好。”
　　隔壁院子，王素芬从柳南村回来了，沈立秋原本以为她爹娘也会跟过来，没想到回来的只有她婆婆王素芬一个人。
　　王素芬一进院子就把张海和沈立秋拉到一旁，“立秋啊，你娘说，钱都修房子了，现在没啥钱，就给拿了这十块钱。”
　　王素芬一脸的不满，“真是小气，我们拿去了五十块，现在就非说只有十块。”
　　沈立秋气的恨不得去挠王素芬，“娘，你这话说的，那我带来的嫁妆不是钱？”
　　张海咳了一声，“立秋，你少说两句，那是咱娘，是长辈！”
　　王素芬得意了，要不说，还是自己儿子向着自己。
　　王素芬斜眼看着那几个大汉，她也不舍得她儿子变成残废，那几个人一看就不好惹。
　　她担心完这个又担心那个，张山这几天都没回家，正好没碰上这种事儿。她刚出门的时候顺路跑去知青点，告诉她闺女张翠芝先别着急回家，等她去找，她再回来就成。
　　家里乱糟糟的，可能不能让她家翠芝跟着担惊受怕的。
　　“你俩在这儿等着，娘回屋一趟。”王素芬说话就回了屋，没多一会儿拿了一个布包出来，“娘这里也没有太多，从你爹死了以后，咱家困难成什么样了，这钱啊，本来是想留着给山子娶媳妇的，你们先拿去还债。”
　　沈立秋眼睛瞪老大，“娘，你不是说你没钱么？都这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山子是你儿子，大海就不是了？”
　　王素芬瞪回去，“都是我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疼！咋，我留着给我小儿子娶媳妇你不乐意？”
　　张海也没想到她娘还真能拿出来钱来。
　　王素芬攥着这个布包，看着张海老口子，“但是你们现在已经成家了，这钱你们拿着还债，也是从我这儿借的，给我写个借条，回头可是要还给我的。既然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要利了。”
　　王素芬说的像施舍一样，沈立秋就没见过这样当娘的。
　　看看她娘，对她有多好。
　　沈立秋还想说什么争辩一下，可是这边张海已经翻出来自己以前读书时候的纸和笔，给王素芬写了借条。
　　看出来沈立秋不满，张海说道，“娘说的对，咱们成亲了，以后不能花娘的钱。”
　　沈立秋看着张海写完借条，接过来王素芬那十块钱，心里呕死了。
　　结婚前，王素芬咋不给张海钱呢？不然张海能出去借那么多？
　　沈立秋琢磨着，王素芬手里指定还得有钱。
　　俩下凑了十块钱，还差十一块，现在是凑不上了，张海拿着这二十块，好说歹说地，告诉他们明天他去大队再借出来给他们送过去。
　　魏涛拿着这二十块，琢磨着，今儿也不算白跑一趟。
　　他将钱揣起来，“今儿就看在我阳哥和嫂子的面子上，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天黑之前，我们拿不到剩下的钱，咱们就公安局见。”
　　魏涛几个人走了以后，张海家又是一场大战，弄得鸡飞狗跳的。
　　左邻右舍的都忍不了了，全去敲他家门，再折腾下去，就都不用起早干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海又去大队借了十五块钱，全都用工分抵。
　　这样等到年底算账的时候，张海基本拿不到啥钱了。
　　他拿了十一块把债还了，剩下的四块钱，他谁都没告诉，自己藏了起来。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梅园村这么小个村子，老张家大晚上闹成这样，谁不知道呢。
　　这下，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张海为了娶媳妇儿，借了滚利的钱。
　　对于这，有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沈立秋当初拿那五十块彩礼钱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窝火。
　　也有人表示同情的，毕竟是刚进门的媳妇，家里不仅穷，还背上了债。
　　张海去还债，沈立秋被王素芬拉过来在地里干活。
　　因为这个，早上婆媳俩又吵了一通，她那小姑子，整天跑出去瞎混，也不上工，还得吃家里的喝家里的。
　　他们累死累活，欠了一屁股债，还得多养两个人。
　　他们都出来上工了，张翠芝还躺着睡大觉呢，跟谁说理去？
　　现在听到大家议论，沈立秋都抬不起头来了，心里越想越委屈。
　　不过她看到沈夏至和赵春菊一起了上工，心里平衡了一些。
　　另外一边，张海还钱从公社回来的路上，正好在村口看到了坐在那儿，手里拿了个小棍在地上乱画的陆书阳。
　　对于这个连襟，张海本来还寻思，借着沈夏至和沈立秋两姐妹，他和陆书阳能处好关系，现在看来，那两姐妹的关系，比他和陆书阳之间还冷。
　　张海不想打招呼，绕过陆书阳准备进村。
　　可是陆书阳直接站起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干啥去啊，妹夫，没看见你姐夫我在这坐着呢么？”
　　张海扯了扯嘴角，“原来是姐夫啊，我一时想别的事儿，没看见你。姐夫你坐这儿干啥？”
　　陆书阳手搭在张海的肩膀上，“等你啊。”
　　张海心里开始发毛，“姐夫你有事儿就说，不用特意在村口等我。”
　　陆书阳用力将人拽进了一旁无人的草甸子里，“我说张海啊，你说，虽说你人挺老实的，可老实人不能干缺德事儿是吧，你那媳妇儿，一天天算计我媳妇儿，你也不管管，你还是不是男人？”
　　看看这里四下无人，旁边还一水泡子，张海的腿都开始打颤，“姐夫，有话咱好好说，咱回家说成不？”
　　陆书阳摇摇头，“我觉得这里挺好，你不觉得么？”
　　张海比陆书阳还大上两岁呢，可张海打不过陆书阳啊。
　　张海说道，“姐夫，我知道我媳妇对不住姐，可那是我媳妇儿的想法，我没办法啊。”
　　陆书阳轻哼一声，“你要是不默认，能有那些事儿？本来我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呢，现在看来，纯的自私自利！”
　　陆书阳说着，给张海后脖子来了一巴掌，疼的张海差点儿喊出来，“姐夫，你看魏涛他们你也认识，不可能对姐咋样的不是？”
　　一提到这个，陆书阳的气就上来了，魏涛他们确实不可能干啥，如果下次换成别人呢？
　　陆书阳都没废话，上去对着张海一顿拳打脚踢，张海无力还手，只能抱着头挨打。
　　最后陆书阳直接将张海踹进了水泡子里。
　　张海扑腾俩下，顶着青肿的脸站起来。
　　陆书阳指着张海，“我告诉你张海，你和媳妇，以后再把主意打到我媳妇身上，我打不了你媳妇，我就打你，见一次打一次！今儿你要是敢回去告状，我特么下次把你腿打断！”


第13章 去县城
　　张海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看着陆书阳离开的背影，双腿都在打颤。
　　他知道，陆书阳说的是真的。
　　这小子从小就能打架，还是孩子的时候，打架就是出了名的，谁都不怕，典型的混小子。
　　张海感觉自己浑身都疼，他费力地从水泡子里走出来，浑身湿的透透的，每走一步腿都像灌了铅似的。
　　等到他回家的时候，赫然发现，他结婚都没回来的弟弟张山，竟然在家。
　　张山看到他哥，很是惊讶，“我说哥，你这咋整的？”
　　张海白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回屋洗洗换衣服去了。
　　等到张海收拾完自己，正好赶上中午大家都上工回来。
　　沈立秋和王素芬她们回来，正好就看到张海鼻青脸肿的，地上还扔了一堆有些发臭的脏衣服。
　　“我的个天啊，儿啊，你去还钱，是让人给打了咋地？这可不行，咱去公安局，他们咋那不讲理呢，还钱还挨揍！”王素芬大呼小叫的。
　　张山拿着一个饼子走出来，站在门口说道，“娘，我问我哥，他不说。”
　　张海这才解释了一句，“不是人打的，回来的时候走了小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掉进了水泡子里。”
　　看张海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王素芬训了他两句，“你多大的人了，走道咋那不小心。”
　　说完她就推沈立秋，“赶紧做饭去，做完饭把大海这衣裳洗出来，这也太臭了。”
　　张山一看沈立秋，一下子笑了，“呦呵，这就是我新嫂子吧，嫂子好，我这一天天太忙，你和我大哥结婚我都没来及回来。”
　　“立秋，这是我弟弟张山。”张海给沈立秋介绍着。
　　沈立秋可太知道张山了，现在他还没学好呢，就知道在外面瞎胡闹。
　　沈立秋笑了笑，“一直听你哥提起你，今儿才让我见了你。”
　　张山笑嘻嘻的，“嫂子人漂亮，笑起来更好看些。咱家也终于有点儿人情味儿了。”
　　王素芬伸手去打人，“你个混小子，几天不见人影，回来就知道气我。这个家哪儿没人情味了！就是我把你惯的！”
　　陆书阳一直坐在院子里，听到隔壁院子的声音，眼中满是鄙夷，张海这小子可真没种！
　　沈夏至他们上工回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赵春菊一进厨房，看到陆书阳在家做了白菜炖粉条，还放了差不多一斤肉，那香味儿，让人吞了好几口口水。
　　陆向东也挤进了厨房，“这啥日子，这么好的菜。”
　　陆书阳结婚那天家里张罗的席面，到现在这几天可一点儿荤腥没沾。
　　陆书阳靠在门口说道，“看你们那么辛苦，咋也割一斤肉改善改善不是？”
　　沈夏至洗了手，帮着把饭菜挪上桌。
　　赵春菊在院子里朝着西院老张家喊，“哎呀，你说，这白菜炖粉条，加上一斤五花肉咋这香呢，夏至啊，你说，你没嫁进来之前，我们可没吃过书阳做的菜，这可真是借了你的光。”
　　沈夏至抿嘴笑着，感觉自己婆婆还挺可爱的，她配合着说道，“娘爱吃，以后我让书阳天天给咱们做。”
　　“那感情好。”赵春菊说道，“我们可使唤不动他，他就听你一人的。”
　　这边院子炖菜的香气早跑了老远，再加上赵春菊的话，王素芬和沈立秋脸色都不好。
　　但是两个人各怀心思。
　　王素芬在饭桌上嚼着萝卜咸菜骂着赵春菊，沈立秋却是在想，为什么她上辈子从来没吃过陆书阳做的饭？
　　陆书阳整日里除了躺在炕上不起来，就知道给她脸色看。
　　难道，她重生的事情不是真的？
　　这不可能！
　　陆家人中午吃了饭，陆书阳就出门了，说有点事儿，还要去公社一趟。
　　其他人都去睡午觉了。
　　难得能睡上一会儿，下午还得去上工呢。
　　沈夏至没睡，她在屋里看陆书阳给她讲的数学呢。
　　等到大家都睡醒了，沈夏至听到了陆红香的声音，“娘，我这衣裳你咋没帮我补呢，我下午上学还要穿呢，都来不及了。”
　　赵春菊说道，“你自己咋不补？你都多大的姑娘了，补个衣裳都不会！”
　　陆红香声音里满是焦急，“我补的那么难看，咋穿出去啊。”
　　沈夏至放下书本走出去，“红香，我给你补吧，你下午上学应该来得及。”
　　陆红香现在在公社读初一，正是爱美的时候。
　　沈夏至坐在门口，将陆红香这件衬衫磨破的地方，绣上了一朵兰花，看上去很别致。
　　“哇，嫂子，你可太巧了吧，比我娘手艺还好。”陆红香拿起衣服，眼中满是惊喜。
　　在娘家的时候，家里的衣服都是沈夏至来缝补，她的手艺当然没的挑，“你喜欢就好，快去上学吧，一会儿迟到了。”
　　“谢谢嫂子。”陆红香喜滋滋地换了衣服去上学了。
　　隔壁院里，还在给张海洗脏臭衣服的沈立秋听到这边的动静，撇撇嘴，她就知道，她这个姐姐，惯会装模作样，这又是拉拢陆红香呢。
　　怪不得这个小姑子不去刁难她！
　　这边陆红香刚走，那边赵春菊从屋里跑出来，“哎呀，红兰说今天下午学校组织活动，让穿这解放鞋，这孩子咋这粗心，鞋都没带。”
　　他们梅园村距离县城和公社的距离都差不多，沈夏至知道，她公婆下午都忙，虽然她还没去过县城，但是也想为家里分担一下，“娘，要不，我给红兰送去吧。”
　　赵春菊有些不放心，虽说走到县城，也就一个多小时，可沈夏至没去过县城，她不免有些担心。
　　“书阳这个败家的，就知道见天地跑。”
　　沈夏至知道赵春菊不放心她，“娘，你放心，咱村子进县城就一条路，我可以的。我送了东西就回来，保证不乱走。”
　　赵春菊也知道现在没啥办法，陆向东下午还得带队干活呢。“那你先去大队开介绍信，进了城以后，打听一下就知道学校咋走，送了东西可赶快回来。”
　　“哎，娘，放心吧。”
　　沈夏至进屋背了个布包，将这双解放鞋放进去，就要去大队开介绍信。
　　赵春菊将人拦下来，递过去三块钱，“这钱你拿着，要是路上能搭个车也能歇歇脚啥的。”
　　沈夏至没接，“娘，不用，我有钱。”
　　沈夏至去大队开完介绍信，朝着白山县城走去。
　　她刚出村子没多远，迎面走过来几个大汉，前面那人还推了个自行车，车上挂了一些东西，她定睛一看，这不魏涛几个人么？
　　陆书阳说了，魏涛这几个人很仗义，没啥坏心思。
　　“嫂子，你这是干啥去？”魏涛老远看着就像是沈夏至，走近了立马打招呼。
　　“我去趟县城。”
　　沈夏至看到魏涛他们手里还拎了东西，也不知道这是干啥去。
　　“嫂子你要出门啊，那啥，我这有自行车，我送你去。”魏涛怕沈夏至怕她，或者不好意思，赶紧说道，“嫂子，你放心，我没坏心眼儿的，阳哥知道我的。你这走到县城多累啊，正好我们哥几个今儿也是想来看看嫂子你，毕竟昨儿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夏至想了想，也不矫情，“那成，你就送我到县城就行，麻烦你了。”
　　魏涛心花怒放，阳哥要是知道，他帮了嫂子，那肯定得夸他。
　　“你们几个把东西送到嫂子家然后就回公社，我先去送嫂子一程。”
　　魏涛把几个人就这么给撵走了，带上沈夏至朝着县城赶去。
　　沈夏至觉得，自己运气还挺好的，有魏涛的自行车带，她省了脚力，也节省了不少时间，最主要的是安全。
　　“嫂子，我没介绍信，我就在县城外面等你，你办完事儿还回来找我，我回头再把你送回去。”魏涛说道。
　　沈夏至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成，也没有太远，别耽误你的事儿。”
　　“嫂子，我下午啥事儿没有，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俩人半个小时就到了县城，沈夏至咋让魏涛回去，他就非得要等沈夏至出来。
　　沈夏至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了，“那我快些出来。”
　　沈夏至进了县城，一打听，就知道学校在哪儿。
　　她走了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学校门口。
　　和门口的守门大爷说了一声，他就进去帮忙找陆红兰去了。
　　没多久，沈夏至就看到陆红兰一路小跑出来，“嫂子，可太谢谢你了，你不知道，全班就我一人忘了换鞋，你来的太及时了，不然他们一会儿出去，就把我自己落下了。”
　　沈夏至把解放鞋递给陆红兰，“不用客气，咱都是一家人，你快去忙吧，我也先回家了，免得娘担心。”
　　“好，谢谢嫂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啊。”
　　沈夏至看着陆红兰跑远的背影，又看看白山县的高级中学，心中很是羡慕。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读高中了。
　　沈夏至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学校。
　　她沿着原路返回，走了有一半的时候，一个老太太迎面走过来，沈夏至偏身躲开，让人先过去，可是没想到，那老太太突然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那胳膊直接撞到了路旁边的一块儿石头上，割了好大一个大口子，鲜血哗哗地往外流……


第14章 找人
　　沈夏至看到那些鲜血，一下子也吓坏了。
　　一时间好几个人围了上来，老太太捂着胳膊脸色煞白，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厥。
　　“小姑娘，这人是你撞的吧？你可要送人去医院，这血流这么多，一会儿可就没命了。”
　　“是啊小姑娘，你可不好在这儿继续看着，我们帮你把人送医院，你可不能走啊，你得和我们一起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认定是沈夏至将老太太撞倒的。
　　老太太现在昏迷了过去，完全没法说话，沈夏至心里急的不行，“不是我撞的，真的不是。”
　　可是，现在已经没人听她说话了，几个人帮着把老太太抬起来，说话就要送医院，还有人怕沈夏至跑了，将人一路拽去了医院。
　　沈夏至力气没有人家大，也挣脱不开，只是路上一直在说，“你们不用这么拽着我，真不是我撞的，等老大娘醒过来，她会为我证明清白的。”
　　一直将人送进县医院，有大夫赶忙出来将老太太接进去，“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路人一起指向沈夏至，沈夏至是百口莫辩。
　　大夫对沈夏至说道，“病人需要抢救，你暂时不能离开。”
　　说着，老太太就被推进了抢救室，周围人一哄而散，只留下沈夏至一个。
　　这是沈夏至第一次进县城，却不想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她现在很想离开，不管怎么说，受伤的老太太已经进了医院，医院就会管，肯定没有生命危险。
　　可是她刚走了几步，就有护士对她说，“家属现在不能走，一会儿大夫出来找不见人，我们没法交代。”
　　沈夏至就这么被隔在了医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在县城外面的魏涛可是着急的很。
　　可是他没介绍信，根本没法进县城，只能干着急。
　　“病人急需输血，你是病人的什么人，什么血型？”有大夫出来问道。
　　沈夏至赶紧说，“我不知道血型是什么，而且，我不认识这个老大娘的，我只是路过。”
　　大夫现在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那你能联系上她家属吗？”
　　沈夏至摇摇头，但是想到那老太太昏过去脸色煞白的模样，“大夫，你的意思是，那老大娘失血过多，要用别人的血吗？”
　　沈夏至哪里懂这些，她都不明白，为啥别人的血也能用，这可咋用呢。
　　“对。”
　　沈夏至想了想，“那我的血能用么？”
　　大夫带着沈夏至去验了血型，竟然是O型血，和老太太的血型一样。
　　沈夏至跟着医院里同血型的医生和护士一起抽了血，给老太太。
　　她按着针眼的地方，虽然知道别人误会她的时候，她都有想哭的冲动，但是现在她帮了人，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大夫，你们能不能联系老大娘的家属啊，我还有事儿，我得走了。我再不回去，我家里人该着急了。”
　　大夫想了想，“抱歉，在我们联系上他家属之前你还不能走。”
　　“为啥啊？”沈夏至快要急死了，咋就不让她走了呢，“那你们能不能有人帮我去城外找个叫魏涛的人，告诉他我在这儿啊？”
　　大夫随口说了一句，“行。”
　　沈夏至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去找魏涛，她坐在医院的凳子上，心里很委屈，又很想陆书阳。
　　陆书阳是读书人，又见多识广，遇到这种事儿肯定知道咋办。
　　沈夏至一直不回去，不仅急坏了魏涛，急的团团转的还有陆家人。
　　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了，陆红兰都已经放学回家了，沈夏至还没到家。全家急的是团团转。
　　“啥？我嫂子还没回来吗？她老早就给我送了鞋说要回家的。”陆红兰也傻眼了。
　　陆书阳这边刚一进家门，看到大家都在院子里，就是没看见沈夏至。
　　“娘，我媳妇呢？”
　　赵春菊一看陆书阳终于回来了，上去踹了他两脚，“你咋才回来呢！你媳妇中午去县城给红兰送东西，这眼瞅着天都黑了，还没回来呢，我们可急死了。”
　　陆书阳一听沈夏至没了，也顾不上他娘踹没踹他。
　　“我去找他。”
　　陆书阳转身去了大队书记的家，不管咋说，拿上介绍信好办事儿。
　　陆向东和陆红兰也紧着出了门，找人总不能陆书阳一个人去，人多好办事儿，尤其陆红兰对县城熟悉。
　　陆向东还琢磨着，等进了县城找自己那仨闺女，到时候大家一起去找人。
　　老张家的人可都听见陆家乱了套。
　　沈立秋听到沈夏至去一趟县城竟然走丢了，心中一阵窃喜。
　　去趟县城都能把自己弄丢，这人都笨成啥样了。丢了找不回来才好呢！
　　这边陆书阳前脚出了门，后脚沈夏至的爹娘，沈振军和孙巧燕两口子来了老陆家。
　　“呦，这什么风，咋把亲家和亲家母给吹来了。”赵春菊本来就心里着急，看见孙巧燕两口子心里更烦。
　　孙巧燕看了一圈，没看见沈夏至和陆书阳，笑了笑说道，“今儿活干的早，寻思来看看夏至，咋没看见夏至和书阳呢？”
　　赵春菊说道，“她和书阳去县城，还没回来。”
　　孙巧燕和沈振军一听，俩人竟然去县城没在家，“那我们先去看看立秋，等他俩回来我们再过来。”
　　说着，俩人去了老张家的院子。
　　此时的沈立秋，围了个围裙，正在灶台前一顿忙活。
　　王素芬上工回来在炕上躺着，张海和张山在唠嗑，张翠芝拿了个梳子，沾了水，对着半块镜子梳头发……
　　孙巧燕和沈振军一看，心疼的呦。
　　“立秋啊，你家就你一人干活啊？”孙巧燕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沈立秋看到孙巧燕来了，露出笑容，“爹，娘，你们咋来了呢。”
　　孙巧燕冲着里屋喊道，“我不来，都不知道我闺女在这儿受苦呢，一人伺候一大家子啊，有没有良心啊！”
　　孙巧燕嗓门大，这下把王素芬和张海他们都喊了出来。
　　“亲家来了啊，来咋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提前准备准备。”王素芬说道。
　　孙巧燕一脸不满意，“提前准备啥？没提前准备呢，都要累死我闺女了，提前准备，是不想我闺女活了？”
　　孙巧燕说的看向张海，“我说大海，看你是个老实的，咋那不会心疼媳妇呢。我家立秋在家，上工不用她去，家里的活计一样都不用她干，咋结了婚到你们家要受这样的罪！”
　　张海嗫嚅着，好半天都没说出来啥。
　　王素芬可不乐意了，“咋，那媳妇娶回家不就是干活的？你说了那么多，你家的活谁干？”
　　说到这儿，孙巧燕可得意了，“我家以前的活，那都是夏至在干，我家夏至可干了一手好活。”
　　王素芬一听乐了，“呦呵，你家夏至那能干，可惜啊，嫁到老陆家去了，你自己家活你得自己累死累活地干，夏至还给你气受，活该！”
　　沈立秋脸色立马就变了，她推推张海。
　　张海去拽王素芬，“娘，你少说两句。”
　　王素芬这才不吭声。
　　张海对孙巧燕说道，“爹，娘，你们还没吃饭吧，在家吃吧，我做饭。”
　　张海接过沈立秋的活，沈立秋得空去和孙巧燕、沈振军唠嗑去了。
　　张山钻出来，“哥，你这丈母娘，够厉害的啊。”
　　“一边去。”张海身上还疼呢，他丈母娘进来就挑刺儿，也不说关心一下他的伤。
　　孙巧燕和沈振军这是第一次来自己闺女家，几口人在屋里的炕上坐下，沈立秋点了油灯。
　　“昨儿你婆婆去家里，火急火燎地说有人来要债，可天太晚了，我们也没法过来，今儿趁早来看看你。”孙巧燕看着沈立秋脸也黑了，手也糙了，心里都在滴血，“我闺女受委屈了，这个张海，自己没钱还去借那些钱，这不等着让我闺女嫁过来受苦么！”
　　一提到这儿，沈立秋也跟着掉眼泪，“娘……”
　　孙巧燕伸手给沈立秋擦着眼泪，“立秋不哭，你哭了娘多心疼。”
　　说着，她又气哼哼地说道，“这个夏至，手里攥着钱，也不知道帮帮妹妹和妹夫，看一会儿他们从县城回来，我怎么收拾她！”
　　沈立秋抬眼，“啥县城？”
　　“我和你爹，刚去老陆家了，他们说你姐和陆书阳去县城没回来。”
　　沈立秋一听，“啥啊，姐中午自己去的县城，现在都没回来，人怕是丢了，那陆书阳是出门找人的。”
　　孙巧燕和沈振军蹭地站起身，“啥？夏至丢了？”
　　“可不是？你说我姐也真是的，她自己又没去过县城，逞啥强，现在好了，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沈立秋说道。
　　孙巧燕和沈振军坐不住了，“我们去找老陆家算账去，那我好好闺女嫁给他们家，咋给我们整丢了呢，这事儿没完！”


第15章 炖肉
　　孙巧燕和沈振军说话的功夫就杀回了老陆家。
　　现在老陆家就赵春菊和陆红香俩人在家。
　　谁也没心思做饭，也没心思吃饭，就眼巴巴地盯着院门口，等着沈夏至他们回来。
　　“好你个赵春菊，我好好的闺女嫁到你家，你咋说给我弄丢就弄丢，你还我闺女！”
　　孙巧燕的嗓门老大，没等进院子呢，声音就先飘来了。
　　赵春菊蹭地就站起来，陆红香也跟着走了出去，怕她娘受委屈。
　　虽然不知道沈夏至出了什么状况，但是赵春菊现在不想在孙巧燕跟前儿露了怯，“孙巧燕，你这大嗓门干啥，什么就你闺女丢了？我告诉你，夏至去县城，说话功夫就回来。”
　　沈立秋从后面也跟了进来，“赵大娘，我刚刚可是听的清清楚楚，我姐进城人找不着了，姐夫刚出门去找人，咋到你这儿，话又变了呢？合着，好话赖话都你一人说了呗。”
　　“立秋嫂子，长辈说话你咋还插嘴呢？”陆红香在一旁不乐意了。
　　她就不信，她嫂子的娘家人是真关心她。
　　赵春菊瞪着孙巧燕，“你看看你闺女让你教的，没个晚辈样儿！”
　　孙巧燕将沈立秋拉回来，“赵春菊，你先别跟我在这儿说别的，你现在把我闺女找回来，你要是找不回来，你可得赔偿我们家！”
　　“赔偿啥？”赵春菊眼睛瞪老大。
　　孙巧燕气哼哼地，“当然是赔钱！我们好好的闺女嫁给你们老陆家，你们给弄丢了，你们干啥不赔钱？我养大个闺女容易么我！”
　　这话说的，真的是让赵春菊没法去接，她一共生了五个闺女，那也是一个个疼到骨子里的。
　　不管咋说，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疼呢？
　　要是她自己闺女丢了，她可做不出来现在就找人赔钱的事儿。首要的，肯定是要先把人找回来才行。
　　看孙巧燕这个泼妇样儿，好像恨不得沈夏至真的丢了，好讹上他们家一样。
　　孙巧燕看赵春菊不说话，心里更加肯定沈夏至出事儿了，“我家夏至，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是见不着活人，赵春菊，你只要拿出五百块，就当你买了夏至，我就回家，不跟你争论这些个事儿！也免得你在乡亲们面前丢脸！”
　　“娘，我在你这儿，就值五百块？”沈夏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出来。
　　孙巧燕一激灵。
　　赵春菊和陆红香眼中满是欣喜。
　　沈立秋眼中掩饰不住的失望。
　　沈夏至就站在院门口，院中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虽然沈夏至之前告诉过自己，既然她爹娘，她妹妹，都不在意她，她以后也要放下，不去在意他们。
　　她经历了一下午的担忧，从医院平安出来，急匆匆地出了县城，发现魏涛竟然还等在那里的时候，她的心真的很暖。
　　她和魏涛只见了一面，他只是陆书阳的兄弟，竟然能等她到天黑，魏涛眼中的担忧一点儿都不掺假。
　　俩个人骑上自行车，走到半路上，看到风风火火赶着马车的陆书阳，陆向东和陆红兰的时候，沈夏至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陆书阳扔了马鞭，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那一刻，她觉得，安全，踏实。
　　回来的一路上，这三个人，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受伤，嘴里都说着，她平安回来就好，没有一个人责怪她。
　　可是，当她赶到家门口，竟然听见她娘在和她婆婆闹，以为自己丢了，竟然要五百块来当做自己卖了这个女儿！
　　沈夏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她不懂，明明都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在她爹娘这儿为什么会这样区别对待。
　　她也不懂，她劳心劳力那么多年，为什么还换不来她爹她娘对她的一丁点儿宠爱。
　　反而沈立秋什么都不用做，理所应当地想要什么有什么。
　　更让她不理解的是，她的妹妹沈立秋，为什么恨不得她直接死掉的样子。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沈立秋会这么恨她。
　　孙巧燕一回身，直接要抱住沈夏至，沈夏至偏身躲过。
　　孙巧燕扑了空，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笑着说道，“夏至回来了啊？哪有什么五百块，你听差了。你这是干啥去了，咋才回来呢？我们今儿收工早，寻思来看看你姐儿俩，你说你还不在家。”
　　“我和书阳进城办点事儿。”沈夏至随口解释了一句，“娘，人也看过了，没事儿就回去吧，这天也黑了，虽说，咱两个村子离的不远，但是以后能不来，就别来了，看着你们我心里堵得慌。反正，你们也不是真心实意来看我的。”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一直没开口的沈振军终于说了一句话，“你娘也是担心你。”
　　沈立秋也跟着说道，“姐，娘也是好心来看咱俩，再说，爹娘还没吃饭呢，我家今儿没啥好吃的，不如你去做饭，让爹娘在你家吃一口吧。”
　　沈立秋说完还对孙巧燕说道，“娘，你不知道，中午姐夫还炖了五花肉呢，可香了。”
　　听到五花肉，孙巧燕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沈振军也比刚才精神了不少。
　　要知道，家里修了房子，根本就没剩下钱，再给沈立秋挪了十块出来，那是更穷了。
　　别说五花肉了，能吃饱就不错了。
　　没想到沈夏至嫁人了生活这么好，看来老陆家生活条件好不是吹嘘出来的。
　　孙巧燕乐呵呵地说道，“五花肉啊，那可真是不得了，夏至啊，你爹和娘已经很久没吃到荤腥了，还有你弟小满，馋的什么似的，不如……”
　　“不如，爹娘你们先回去，正好小满也没在，你们俩不好吃独食不是？”沈夏至接了孙巧燕这句话，“正好书阳买的肉还有剩下的，在地窖里吊着呢，我现在去炖肉，然后让书阳给你俩送去，娘你看咋样？”
　　孙巧燕就知道，沈夏至不可能吃肉不带他们，“那成，那我和你爹先回去，你多送点儿啊，你弟弟正长身体的时候，他能吃。”
　　沈夏至将人往院子外面送，“成，还剩足两斤肉呢，我都炖了给你们送去改善伙食。”
　　沈家三口被送出了院子，沈立秋还不死心，“姐，那我呢？”
　　沈夏至笑了笑，“有，都有，你先回家等着，一会儿我炖好了，喊你在栅栏那儿拿就成。”
　　沈立秋感觉自己现在都闻到了肉香味儿。
　　看着他们离开，沈夏至回了院子，家里的几口人都盯着她看。
　　别人不知道，陆家人可知道，家里哪有肉了，就陆书阳中午买的那一斤五花肉，全吃没了。
　　赵春菊狐疑地看着沈夏至，声音压的也低，怕隔壁院子听着，“我说夏至，咱家哪有肉了，我咋不知道呢？”
　　沈夏至回身将院门从里面栓好，然后冲赵春菊笑了笑，“娘，让他们回去等着吧，饿极了，梦里都是肉。”
　　沈立秋回到自家院子，就在一旁听着老陆家的动静。
　　听到老陆家开始烧火做饭了，这才回屋去。
　　而孙巧燕和沈振军俩人喜滋滋地往回走，都忘了他们这次来，就是来找沈夏至算账的。
　　谁让她手里攥着钱，不给张海和沈立秋还钱的！
　　可是沈夏至一说给送肉，直接把俩人给忽悠走了。
　　也不怪这俩人为了一口肉这样，实在是家里去年过年都没吃上荤腥，真的太想吃这口肉了。
　　赵春菊心疼沈夏至，带着俩闺女进厨房做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沈夏至才说了一下下午发生了啥事儿。
　　“……我以为，那老大娘真的要讹上我了呢，后来她醒了过来，医院联系上了她儿子，而且，她还和她儿子说，是我救了她，这我才从医院出来的。”
　　村里人没啥见识，这一下午，听起来也是惊心动魄的。
　　“幸好没事儿。”赵春菊觉得实在是万幸，真的是啥事儿都可能遇到，“不过夏至你真是心眼儿好，还给那老太太输了血。书阳啊，你门道多，看看能不能弄来个老母鸡或者红糖啥的，给你媳妇补补。”
　　陆书阳赶紧答应，他知道沈夏至给人输了血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这血可多金贵呢，就这么给别人了，他媳妇可真受罪。
　　陆向东说道，“也怪我们，把你三个姐姐家地址给你好了，还有你那三个姐夫都是有单位的，再不济你二叔也在白山县，这就让你在医院待了这么久，担惊受怕的。”
　　沈夏至也不是没想过陆家有亲戚在，可她确实不知道人家都是干啥的。
　　陆书阳拉过她的手，“都怪我，没和你说，回头我都写给你。”
　　老陆家吃了饭，陆红兰和陆红香抢着去洗碗收拾，陆书阳把沈夏至拉回了屋里。
　　一进门，陆书阳就把沈夏至抱了起来，他低头，自己的额头抵在沈夏至的额头上，声音闷闷的，“可心疼死我了。”
　　陆书阳的气息将沈夏至包围，她动了动身子，俏脸发红，伸手捂上陆书阳的心口，“那我给你揉揉。”


第16章 烧火棍夹肉
　　沈夏至和陆书阳在这边甜蜜温馨。
　　沈立秋扒着栅栏往老陆家看，烟囱早就不冒烟儿了，也没闻到肉香味儿。
　　张海走过来，“我就说，你那姐姐没那好心给你送肉，你还眼巴巴等着！”
　　沈立秋恨恨地踢了两脚栅栏，“等我让我爹娘收拾她！”
　　柳南村里，孙巧燕和沈振军加上沈小满，就在家里伸着脖子等着肉。
　　沈小满放学回来，听到孙巧燕和沈振军说一会儿他大姐会给他们送肉吃，别提多高兴了。
　　可是等啊等，口水都快流干了，还是没看到沈夏至和陆书阳的影子，更别提肉了。
　　沈小满揉揉早就饿扁了的肚子，“娘，大姐啥时候送肉来？你们再去问问，是不是他们都偷吃光了？”
　　天已经大黑，根本不可能再跑一趟梅园村。
　　孙巧燕气地直骂人，“这个死丫头，现在都学会骗她爹娘了，看我明天不找她算账去！”
　　沈小满也在一旁说道，“就是啊娘，凭啥大姐自己有肉吃不给我？娘你可是说了，只要有好东西，那都是我的，以后我娶媳妇，大姐也必须给我出彩礼钱的。”
　　孙巧燕拍拍已经比她还高一些的沈小满的肩膀，“小满说的对，你大姐吃独食就是不对的。娘肯定为你讨回公道。”
　　“娘，你快去做饭吧，可饿死了。”
　　孙巧燕也已经饿的眼冒金星了，今儿晚上可不只是没吃饭，还两个村子跑了一个来回，可真是吃了大亏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沈夏至还是老早起来去做早饭，陆书阳依旧爬起来跟着她。
　　俩人将饭蒸进锅里，就靠在厨房门口看课本。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在这下着雨的房檐底下，看上去异常和谐。
　　陆红兰早起上厕所，就看到了这一幕，“哥，嫂子，你俩也太用功了，这做饭的功夫还读书哪。”
　　沈夏至扬起头，笑起来甜丝丝的，看的人一整天心情就跟着好起来，“我会的太少，又笨，只好多下点儿功夫。”
　　“嫂子你可不笨，等回头我得了功夫，我也教你。”
　　“谢谢红兰。”
　　隔离沈立秋起来就听到陆书阳在教沈夏至读书。
　　吃饭的时候沈立秋对张海说，“大海，你抽空看看书呗。”
　　张海不以为意，“我看那玩意干啥，天天上工都不够累的。眼看着就秋收了，哪有功夫看那玩意，又不当饭吃。”
　　“谁说不当饭吃的，那万一以后能考大学了，读书就能出头了呢？”
　　沈立秋也不敢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只能想了这个法子。
　　张山在一旁说道，“嫂子，我跟你讲，读书没用，读书换不来工分换不来钱，浪费那功夫干啥。”
　　王素芬和张翠芝也跟着帮腔。
　　张翠芝更是说，“我说嫂子，你净想那没用的，你看那些知青，有文化吧，可不还是跟咱一样建设新农村？现在咱干的就是最对的事儿。”
　　沈立秋觉得，自己真的是对牛弹琴。“那陆书阳还教我姐读书呢，咋你就不能看书呢？”
　　一提陆书阳，张海就来气，“跟他比啥，他整天不务正业的，就是个混蛋。”
　　沈立秋没劝动张海读书，她琢磨了一下，还有两年就恢复高考了，她记得，张海头一年可就考上了。
　　这说明，张海文化肯定很好。
　　说不定，张海不用读书也是能考上的。
　　老陆家的人吃了饭，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
　　陆书阳背了个大包出去，“夏至，我去弄点儿好东西，你先和娘他们去上工早点儿回来，咱做好吃的。”
　　沈夏至也没问他干啥去，“这还下雨呢，那你小心点儿。”
　　雨不大，田里都是干活的乡亲们。
　　快到中午时候，雨才停，沈夏至提前一步回来做饭，发现陆书阳在厨房收拾鱼呢。
　　好大的两条鱼，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五六斤。
　　沈夏至关上厨房门，“你打的？”
　　此时陆书阳已经收拾差不多了，他把鱼放到菜板上拍了几下取出了鱼线。
　　沈夏至眨眨眼，“你还会这个呢？”
　　陆书阳嘿嘿一笑，“以前吧，有时候在外面烤鱼吃，才发现这玩意的。”
　　“咱中午把鱼吃了，红兰又吃不上了，咱放地窖，晚上炖吧。”沈夏至说道。
　　陆书阳点点头，“也成。”
　　没有鱼能吃，俩人中午只准备弄些粗茶淡饭的，等着赵春菊他们回来一起吃。
　　可是赵春菊还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是别人，正是沈夏至的弟弟沈小满。
　　沈小满今儿一上午都还在生沈夏至的气，觉得她没给自己送肉吃。
　　中午刚一放学，就直接跑来了梅园村。
　　他娘虽然说，会给他找沈夏至算账，可那得等到晚上去。
　　要是中午沈夏至给他好吃好喝的，他说不准能多吃上一顿好的。
　　沈小满满肚子的算盘打的劈啪作响，到了梅园村一打听就知道谁家是陆书阳家。
　　他到了门口，都没客气，推开门就往里闯。
　　沈夏至正好拎了收拾完鱼的脏水桶往外走，正好和沈小满撞了个正着。
　　沈小满眼睛尖，鼻子也好使，“大姐，你们中午吃鱼啊？我要吃鱼。”
　　沈夏至停在那儿，“小满？你咋来了？”
　　“大姐，娘可说了，你的东西都是我的，你有的好东西当然不能不给我。你和姐夫都吃肉了，说好了给我送，咋不给我送呢？”沈小满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沈夏至说道，“你都多大了，还一口一个你娘说，你也好意思。”
　　“那咋，我娘说的对。”沈小满抱着胳膊，“大姐，你快去炖鱼吧，我中午在你家吃。”
　　沈夏至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脏水桶，估摸着那边陆书阳已经把鱼放进地窖了，沈小满肯定找不到。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沈夏至说完，拎着桶去了自家后园子，然后挖了个坑，将这些东西倒进去，又用土埋好。然后用土将脏水桶蹭了蹭。
　　保证这回谁也看不见也闻不到他们家弄了鱼了。
　　看到沈夏至去了好半天，沈小满都等不耐烦了，“大姐，你啥时候去炖鱼啊？”
　　沈夏至将空桶往旁边一放，“鱼？哪里有鱼？”她说着，还四下找了找，“小满，你要是有鱼，可得记得给姐拿点儿，姐可好几年没吃过鱼，都不知道鱼啥味儿了。”
　　沈小满有些傻眼，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沈夏至身边的空桶，“你这刚刚……”
　　“我刚刚咋地？我这桶装了土还得和你说一声呗？”沈夏至指着院子门，“要鱼没有，要肉也没有，我家没做你那份儿饭，爱上哪儿吃上哪儿吃去！”
　　沈小满一听，直接怒了，都十五岁的人了，一屁股坐在南屋的门槛子上，还翘着二郎腿，“我告诉你，我二姐都说了，你们昨天中午吃了五花肉，我刚才明明看见你收拾鱼来着，今儿要是没有鱼没有肉，我就不走了。”
　　如果是以前，沈家所有人都帮着沈小满，她确实没办法，正所谓双拳还难敌四手呢。
　　但是现在可是在陆家，再加上，她已经不想再忍着这几个白眼狼了。
　　管他什么亲情，都是放屁！
　　沈夏至看了一下，直接拿起厨房门口立着的烧火棍，对着沈小满屁股就是重重地一下，“赶紧给我滚！”
　　沈小满哪里想到沈夏至能揍他，他“嗷”地一声窜起来，捂着屁股直叫唤，“沈夏至，你！你竟然敢打我，我告诉我爹，告诉我娘，让他们打死你！”
　　陆书阳正好从地窖爬上来，就听到了这一句。
　　有人想打他媳妇？那还了得！
　　“谁敢动我媳妇！”
　　陆书阳比沈小满高了不少，气场也强大，沈小满缩了缩脖子，但是他觉得，他爹娘肯定会给他做主，“姐夫，你不管管我姐。她有好东西也不给我这个弟弟吃，家家不都是啥都给儿子的吗？她哪里有当姐的样儿！”
　　陆书阳轻哼一声，“我家就没这个道理。”
　　沈夏至不跟沈小满废话，趁着俩人说话，手里的棍子又朝着沈小满屁股打了上去，揍的沈小满捂着屁股满院子跑。
　　沈小满虽然是男孩儿，但是他平时啥都不干，这力气还真没有沈夏至的大。
　　沈小满跑，沈夏至就在后面追。
　　陆书阳一看，自己媳妇也不吃亏，打去呗。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媳妇指定打的有些累。
　　沈夏至一边打一边说，“我让你要肉吃，烧火棍夹肉，这味道咋样？动不动就找你爹娘做主，你现在找去啊！我告诉你沈小满，这个家不欢迎你，你痛快给我滚蛋！我们家，吃啥都跟你没关系，以后你再来像大爷一样要这要那，我打的你下不来炕！”


第17章 其人之道
　　沈小满被沈夏至的样子吓得跑出了院子，他捂着屁股，在院子外面蹦跶，“沈夏至，你完了，我现在就回家告状，你等着爹娘来打死你吧！”
　　沈夏至说话就要冲出去，沈小满撒丫子跑了。
　　看到沈小满跑掉，沈夏至喘着粗气将手里的烧火棍扔掉。
　　陆书阳赶紧过来拉过他的手，还帮她捏捏胳膊，“我媳妇真厉害，我真喜欢。”
　　沈夏至刚刚也是吊着一口气，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软，这是她第一次对沈小满动手。
　　沈夏至偏着头看着陆书阳，“回头，我爹娘来找我算账可咋办？”
　　陆书阳笑着摇摇头，“放心，不会的。”
　　“你咋知道？”沈夏至狐疑地问他。
　　陆书阳捏捏沈夏至的鼻子，“我保证不会。夏至你辛苦些，在家做饭，我中午不回来吃了，晚上我再回来吃鱼，吃你亲手炖的鱼。”
　　“那你干啥去？”沈夏至问道。
　　陆书阳一脸的高深莫测，“我有地方混饭吃，不用担心我。”
　　沈夏至没搞清楚陆书阳要干啥去，但是男人干啥，她也不好拦着，“那你注意安全，别让我惦记。”
　　陆书阳拍拍沈夏至的肩膀，“放心放心，下午我就回来。”
　　沈夏至也没多想，回到厨房做饭去了。
　　沈小满这边，蹭蹭蹭地跑出了梅园村，可屁股是真疼啊。
　　但是他往家走的速度可不慢，告状要趁早，尤其他现在屁股上都是伤，肯定都被沈夏至给打肿了。
　　沈小满还没进门，就开始哭上了。
　　“爹，娘，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被沈夏至给打了啊！”
　　孙巧燕本来在做饭，沈振军在屋里抽烟。
　　俩人听到沈小满的话，全都跑了出来。
　　只见自己疼进骨子里的儿子，现在满脸泪水，都和了泥了，一副凄惨样儿。
　　孙巧燕赶紧去扶沈小满，“小满，你这是咋啦，你刚才说，夏至打你了？”
　　“娘，你快去打死她！她不给咱们送肉，今儿中午他们家明明有鱼，她也不给我吃，还把我打了一顿赶出来。爹，娘，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孙巧燕和沈振军一听，这还了得？
　　竟然敢打他们宝贝儿子！
　　这沈夏至真的是越来越过分，哪里有这么当姐姐的，有鱼有肉不想着弟弟，反而把自己弟弟给打了！
　　“走，娘带着你去算账！”
　　沈小满抹了一把脸，立马来了精神，“对，现在就去算账，顺便把他们家的鱼拿回来，咱们自己炖着吃。”
　　孙巧燕一家三口还没出院子，就被人堵了回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书阳。
　　沈小满看到陆书阳，气哼哼地，“你咋来了？我告诉你，我家不欢迎你！”
　　孙巧燕看见陆书阳就来气，“我说大姑爷，夏至可是把我家小满给打了，你这是来道歉的？我告诉你，没有一百块，我们不接受！”
　　陆书阳觉得，沈家人真的掉进钱眼儿里了。
　　陆书阳靠在大门口，“爹，娘，道啥歉啊，我咋听不懂呢。”
　　孙巧燕就不喜欢看陆书阳这吊儿郎当的样儿，“夏至把我家小满给打了，你们不道歉？”
　　陆书阳瞄了一眼沈小满，“呦，打哪儿了，给姐夫看看。”
　　沈小满赶紧去捂屁股，“那是能随便看的吗？”
　　陆书阳叹了一口气，“娘，你看，小满也不给我看，我咋知道他到底伤没伤呢，你可不能诬赖我家夏至啊。我家夏至可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淑呢。”
　　“我呸！”孙巧燕气的眼睛瞪老大，“你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你给我滚开，我现在就去找沈夏至算账！”
　　孙巧燕也知道，她现在没办法把陆书阳怎么办，但是沈夏至是自己闺女，打她一顿她也只能忍着。
　　陆书阳站在那儿不动弹，“哎呀，爹啊，娘啊，我可饿死了，你们有鱼有肉都给我拿出来，我不行了，要饿晕在你家门口了。”
　　陆书阳嗓门不小，家家都抻着脖子往这边儿瞧，还有好信儿的小孩儿已经跑了过来看热闹。
　　孙巧燕就没见过这样会撒泼的男人，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咋办好。
　　沈振军也是蹙着眉头，“大姑爷，你先起来。”
　　这陆书阳要是直接躺在门口，可丢死个人。
　　陆书阳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门口，“爹啊，不是我不起来，我真的饿死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你们快给我弄点饭吃，要不我可没法走啊。”
　　孙巧燕掐着腰，“陆书阳，你别在这儿给我装，赶紧滚！”
　　陆书阳扯着脖子开始喊，“快来啊，柳南村沈家想饿死他们家姑爷啊，天天除了找茬儿，就知道抠门，连口饭都不给吃啊。谁来帮我评评理啊！”
　　陆书阳这么一喊，可一下子围上来不少人，对着老沈家指指点点。
　　沈振军赶紧拽了陆书阳一把，把大门关上。
　　“大姑爷，你到底想干啥？”
　　陆书阳就跟身上没骨头似的，直挺挺地靠在沈振军身侧，沈振军差点儿没撑住他。
　　“爹，我没想干啥啊！”陆书阳说的一脸无辜，“我只是想吃鱼，想吃肉，别人家都对姑爷特别好，咱家不能把姑爷撵外面去吧。我只是想吃口饭。要是实在没鱼没肉，鸡窝那仨鸡蛋就给我煮了吃吧，煮那个东西快，一会儿就好。”
　　孙巧燕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没天理了，要饭吃要到我家了！”
　　陆书阳眼珠子转了转，往地上一趟，“哎呀，我不行了，我饿死了，你们不给我鸡蛋吃，我就不走了。爹，娘，你们以后养着我吧，我听县城的人说，饿迷糊了，以后人就傻了，你们即将有一个傻子姑爷子，我就躺你家炕上就行。”
　　沈振军抿着唇，扔掉手里的烟袋，去鸡窝里摸出那三个鸡蛋递给孙巧燕，“给他煮，吃完了让他赶紧走！”
　　孙晓燕气的啊，握着鸡蛋的手都在抖。
　　沈小满眼睛瞪老大，“娘，不能给他吃，他吃了我吃啥？”
　　陆书阳捂着脑袋，“哎呦，小舅子和姐夫抢鸡蛋吃啊，没天理了啊！”
　　沈小满完全傻眼了，好半天不知道该干嘛。
　　陆书阳看孙巧燕还站在那儿不动弹，对着门外大喊，“我家夏至命苦啊，都已经嫁人了，还被娘家人欺负啊。不知道小满在哪儿和人打架了，偏偏说是我家夏至打的他呦。我家夏至孝顺又贤惠，哪里打过人啊，这诬陷人都没有这么诬陷的，这还是亲姐弟呢，这是想让夏至去死啊。夏至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变成厉鬼，整天在柳南村上头飘哦！”
　　村民们一听，这可得了，都在外面喊，“振军啊，你快点儿给你家姑爷弄点儿吃的。”
　　“振军啊，别啥事儿都赖夏至，那夏至多好啊，咋可能打小满。”
　　“振军啊，你是该管管你婆娘和小满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振军啊，这姑娘都嫁人了，可不兴以后去找事儿，谁不想自家闺女过好日子呢。”
　　外面七嘴八舌的，沈振军已经气到透不过起来，他冲着孙巧燕吼了一声，“快去煮！”
　　孙巧燕觉得自己就没这么憋屈过，恨恨地将三个鸡蛋扔进了锅里。
　　没多一会儿，鸡蛋熟了，陆书阳从地上爬起来，直奔锅台，在沈小满愤恨地眼神中，分速地将三个鸡蛋吃下了肚。
　　吃完以后，陆书阳揉揉肚子，“娘，你这鸡蛋可真好使，你看，我这头不晕了，还有力气了。娘，下回有啥好吃的，记得给我来个信儿，我来帮你们吃。”


第18章 城里来人
　　看见陆书阳那张脸，孙巧燕恨不得上去撕了他。
　　孙巧燕气哼哼地说道，“好吃的没有，你吃完赶紧走！”
　　陆书阳一脸委屈，“娘，你这是干啥，咱还是一家人呢，你咋不留我在家睡个午觉呢？”
　　沈小满指着陆书阳，“你、你、你！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陆书阳挑挑眉，挠挠耳朵，“你说啥？我不要脸？唉呀妈呀，你咋好意思说的呢。论不要脸，咱娘排第二，我肯定不敢当第一。”
　　陆书阳说着转头看着孙巧燕，“娘，你说是吧。”
　　孙巧燕顺手拿起一把笤帚，“滚！”
　　陆书阳往后退一步，摇摇头，“娘你真是太小气了，那啥，我现在回家睡觉去，明儿这鸡下蛋了，我还来，爹，娘，你们别太想我。”
　　看着陆书阳大摇大摆地出了院子，沈家三口人气了个倒仰。
　　沈振军瞪着孙巧燕，“就你！图人家老陆家一百块钱的彩礼钱，现在可倒好，这陆书阳简直是没皮没脸，以后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孙巧燕也憋屈的要死，“你当时不是也同意吗！现在都来怨我，你们要是厉害，刚才直接把他打一顿撵出去啊！”
　　沈小满看着鸡蛋皮，心都在滴血，“娘，我的伤……”
　　“伤什么伤？”孙巧燕说道，“你没听陆书阳说，那是你自己打架打的吗？”
　　“娘，那怎么就这么算了？”沈小满屁股疼，肚子饿，就没这么憋屈过。
　　孙巧燕现在也不知道能咋办，现在跑去说沈夏至打了沈小满，人家肯定没人信。“算了？那怎么可能！等回头陆书阳不在家，你大姐落单的时候再去找她算账！”
　　陆书阳不在家，沈夏至中午吃完饭，将一切收拾妥当，就钻进屋里看书去了。
　　下午跟着赵春菊他们一起去上工。
　　沈夏至刚进到地里，邻居家的王艳丽就跑了过来。
　　王艳丽今年十八岁，只比沈夏至小了一岁，以前和陆红兰是同学，不过她只读完了初中，家里就不让去读高中了。
　　王艳丽也还没出嫁，家里正在给相看亲事。
　　“嫂子嫂子，我有个事儿想求你帮帮忙。”王艳丽说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沈夏至嫁过来也没多久，只知道是谁，平时也没说上什么话。“啥事儿，你说，只要能帮的我肯定帮。”
　　王艳丽眼睛发亮，“嫂子，我看你给红香补的衣裳，直接缝了个兰花，你能教教我吗？”
　　沈夏至以为啥大事儿呢，“成，晚上你来我家，我教你。”
　　“谢谢嫂子。”王艳丽得了准话，美滋滋地跑掉了。
　　张海看到沈夏至和同村的女孩儿有说有笑的，对沈立秋说，“你没事儿也跟大家联系联系，看看你姐，多随和。”
　　沈立秋板着一张脸，“怎么？现在觉得我姐好了？那你找她去啊！”
　　张海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怒了沈立秋，觉得她很不可理喻。
　　晚上大家都回了家，沈夏至惦记着要回去做鱼，走的快一些。
　　赵春菊和其他人一起在后面闲话家常。
　　沈夏至还没等进院子呢，就闻到了鱼香味儿。
　　她跑进厨房，陆书阳围着个围裙，举着勺子正在尝鱼汤呢。
　　陆书阳看到沈夏至回来，舀了一勺鱼汤递到沈夏至嘴边，“尝尝。”
　　沈夏至看着眼前奶白色的鱼汤，鼻尖都是鲜香的气息，将一勺鱼汤喝了进去，满口留香。
　　她眯了眯眼，分外满足，“好喝。”
　　陆书阳就看到沈夏至像一个餍足的小猫儿似的，还伸着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陆书阳咽了咽口水，将脸偏向一边，“夏至你帮我把饼子捡出来。”
　　沈夏至走近一看，大铁锅边上贴了一圈大饼子，看上去很是诱人。
　　沈夏至一边捡饼子一边说，“你不是说，要吃我炖的鱼么？怎么自己提前炖了？”
　　陆书阳说的理直气壮，“我哪里舍得让你上工回来还去做饭，累坏了，还不是得我心疼你。”
　　沈夏至弄了个大红脸，“就你没个正经。”
　　陆书阳从身后将人抱住，贴住沈夏至的耳边，“我要是正经，咱俩还是两口子么？”
　　沈夏至臊的不行，“你……你快放开，一会儿娘看见了。”
　　“不能，娘得跟人家唠一会儿呢，咱们……”
　　“啊！”陆红香的声音突然传来，“哥，嫂子，我可啥都没看见啊。”
　　说完，就听到厨房外陆红香跑走的声音。
　　沈夏至吓得差点儿把手里的饼子都扔了，她嗔怪地看了一眼陆书阳，“都怪你，我还怎么见人啊！”
　　陆书阳摸摸鼻子，“怪我怪我，等回了咱屋，你想咋地都成。”
　　沈夏至是拿陆书阳没办法，瞪了他一眼，将东西端上桌。
　　没多一会儿，赵春菊、陆向东和陆红兰就都回来了。
　　陆红兰吃了一口鱼肉，“哇，嫂子，这是你做的吧，你手艺太好了，这可太好吃了。”
　　“这是你哥做的，我手艺没他好的。”沈夏至也不明白，为什么都说陆书阳什么都不做，反而菜做的这么好吃。
　　“哥，你手艺啥时候学的？”陆红兰问道，“是不是我嫂子不进门，我们都没这口福了？”
　　陆书阳说道，“那当然，所以，能吃上这些，都得感谢你嫂子。以后可不兴气你嫂子。”
　　“我嫂子可比你好多了，我们哪儿能气我嫂子。”陆红香插了一句嘴。
　　老陆家的鱼香味儿实在是太浓了，弄的王素芬在隔壁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骂娘。
　　沈立秋心里也不舒坦，她上辈子嫁进陆家，除了过年就没见过肉腥！
　　这三天两头的，不是肉就是鱼的，什么玩意！
　　王素芬撇了沈立秋一眼，“这同人不同命啊，看看你姐就能弄着鱼弄着肉吃，看看你，完蛋玩意。”
　　张山在一旁笑嘻嘻的，“嫂子，夏至姐吃鱼，咋不给你送点儿呢？你这妹妹当的，也太失败了点儿。”
　　沈立秋冷着脸，“有啥吃，那都是人家的，你们自己没本事没法给自己女人弄来肉吃，就别在这儿说风凉话。”
　　陆家人吃完丰盛的一餐，陆红兰主动收拾碗筷，陆红香去喂鸡喂狗。
　　陆书阳一看，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了，那就拉着自己媳妇回屋歇着去呗。
　　还没等进屋呢，王艳丽拿着衣裳过来了。
　　沈夏至对陆书阳说道，“我和艳丽约好，教她补衣裳的。”
　　“那成，你们忙你们的，我出去转转。”
　　沈夏至带着王艳丽回屋，一点一点耐心告诉她怎么下针，怎么补，怎么收针……
　　陆红兰收拾完碗筷，知道王艳丽来了，也钻进了东屋，和她一起看。
　　“我哥可太会娶了，怪不得之前就非得说要娶嫂子你回家。自从我哥娶了你回来，那可完全不一样了。”
　　陆红兰在这边把沈夏至夸上了天，另一边的沈立秋怎么听着怎么闹心。
　　凭啥她嫁给陆书阳的时候，就完全不是这样？
　　沈立秋觉得自己天天就是一肚子气，索性出了院子，想出去散散心。
　　她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骑着自行车往这边来。
　　沈立秋定睛一看，这不是上辈子她小姑子张翠芝的男人，周旭么？
　　要知道，这周旭一表人才，虽然他现在还只是白山县服装厂的工人，之后可是服装厂的副厂长呢。
　　张翠芝嫁给了他，直接进了城，周旭的娘，可是个难得的好婆婆，张翠芝享了一辈子福呢。
　　沈立秋琢磨着，难道，周旭这是提前就和张翠芝认识，现在来找她小姑子的？
　　沈立秋看着周旭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没多一会儿，周旭从自行车上下来，然后很礼貌地问道，“您好，您是梅园村的吗？”
　　沈立秋点点头，心里暗喜，如果是她带着周旭回去，张翠芝肯定得感谢她。尤其这周旭车把上可挂了不少好东西，说不准她还能分点儿。
　　“我是，你不是村里的人吧，你找谁？”沈立秋问道。
　　周旭身高一米八，模样十分周正，皮肤也没有农村人的黑，很是白净，一看就是城里人。
　　周旭说道，“我找沈夏至，请问，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


第19章 显摆
　　沈立秋完全没想到，周旭竟然上来就问沈夏至。
　　怎么到哪儿都有人找沈夏至！
　　沈立秋怒气上头，本来张嘴就想说不认识沈夏至，但是转头一想，这以后张翠芝嫁给周旭，到时候再记恨她，她肯定就落不到好了。
　　沈立秋立马变了脸色，笑的一脸灿烂，“夏至啊，我认识，那是我姐，我带你去。”
　　周旭没想到，在村口遇到的第一个人一打听，竟然就是沈夏至的妹妹，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
　　周旭连连道谢，“那就太感谢了。”
　　周旭推着自行车，沈立秋和他并排往村里走。
　　“你找我姐什么事儿啊？”沈立秋很是好奇，也不知道沈夏至和周旭是怎么认识的。
　　难道说，上辈子张翠芝也是因为沈夏至认识的周旭？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这辈子她岂不是又晚了一步？
　　周旭说道，“前两天沈夏至同志救了我母亲，我是特意来感谢她的。”
　　沈立秋撇撇嘴，真好听，都沈夏至同志了。
　　不过，沈夏至啥时候救了周旭的娘了？
　　沈立秋呵呵一笑，“这都是我姐应该做的，你不用大老远特意来感谢她的。”
　　周旭摇摇头，“当时在医院没来得及，现在抽出时间，自然是要好好感谢一番的。”
　　沈立秋瞄了一眼周旭自行车车把上挂的东西，看样子有肉，还有麦乳精，别的就不知道装的啥了。
　　没多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陆家门口。
　　沈夏至和陆红兰正好送王艳丽出门，就这么在院门口碰上了。
　　周旭看到沈夏至眼前一亮，他把自行车立在一旁，很是热情地伸出右手，“沈夏至同志，你好。”
　　沈夏至倒是认识周旭，毕竟这不就是那天在县城摔倒的老大娘的儿子。
　　是他最先到的医院，所以她才出来的。
　　沈夏至也学着伸出右手，和周旭握了握手，“你咋来了呢？你不在家照顾大娘啊。”
　　周旭乐呵呵的，“我娘养一阵子就好了，她现在不方便，特意嘱咐我来看看你。”
　　陆红兰听音知道这八成就是那天她嫂子救了的那家人，赶紧招呼一声，“嫂子，你带着客人进屋聊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沈夏至也是都忘了，“赶紧进来吧，大老远过来的。”
　　周旭回头对沈立秋道了个谢，然后就跟着沈夏至进了堂屋，正好赵春菊和陆向东也在屋呢。
　　沈立秋看着人家只是单纯的谢谢她，就没什么表示了，跺跺脚回自家院子找张翠芝去了，这以后可是张翠芝的男人，现在得赶紧通知她。
　　进了屋，周旭主动介绍了自己。
　　赵春菊一眼就觉得这周旭一表人才的，但是人家是来看沈夏至的，她又不好直接问什么。
　　周旭将自己带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沈同志，这是我……”
　　沈夏至笑了笑，“别一口一个同志了，你叫我夏至就成，大家都这么叫我。”
　　周旭挠挠头，“夏至，我娘那天真的多亏了你，你看，我也不知道带些什么好，就随便买了些东西，你可别嫌弃。”
　　沈夏至看过去，周旭拿出了一条五花肉，两罐麦乳精，四斤桃酥，半只鸡，一包红糖，一包白糖，还有一小袋大枣。”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不仅不便宜，像大枣还不好弄呢。
　　周旭放完了说道，“我娘说，姑娘家的抽了血得好好补补，托人弄的大枣，说是熬水喝比较好。”
　　沈夏至将红糖和大枣拿了起来，其他的推回去，“你不用这么破费的，我留这些就好，其他的你带回去给大娘补身体吧。”
　　周旭没装，笑了笑说道，“夏至，你可收着吧，我再把东西拿回去，我娘肯定骂我。那啥，我还得回去照顾我娘，叔，婶子，夏至，我先回去了。”
　　周旭说着撒腿就跑，到院门口，骑上车子人家跑了。
　　沈夏至都没追上他。
　　陆红兰从王艳丽家出来，正好看见周旭骑自行车走了。
　　她喊了一声，“咋这么快就走呢，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呗。”
　　周旭看着陆红兰梳着两条大辫子，虽然天色发黑，但还是能看见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微微放慢速度停到陆红兰身前，“我给夏至带了些东西，她不收，怕她追上来。”
　　陆红兰“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你这人看上去还挺憨的，没事儿，我告诉我嫂子，让她不用给你退回去，你送来啥要啥。”
　　周旭眼睛一亮，“那成，回头我有好东西再给你们送。”
　　陆红兰笑着点头，“行，不好的，我们可不要。”
　　沈夏至站在门口看着周旭离开的背影，转身就看到沈立秋拽着张翠芝站在自己身后。
　　沈夏至吓了一大跳，“你俩这是干啥呢，站这儿干啥？”
　　沈立秋没想到周旭走的这么快，她刚刚去和张翠芝说的时候，这丫头还在那儿磨叽，现在可倒好，只看着个侧脸和背影。
　　沈立秋笑笑，“没干啥，我和翠芝想出去转转呢，正好碰上你们。”
　　沈夏至望望已经黑了的天，感觉凉风习习的，也不知道外面有啥可转的。
　　“那你们转吧，我先回去了。”沈夏至觉得，她和沈立秋也没啥好聊的。
　　沈立秋赶紧将沈夏至拦住，“姐，周旭说是来和你道谢的，那肯定带了不少好东西吧。”
　　要是以往，沈夏至肯定不会告诉沈立秋周旭都带了啥，毕竟，有啥好显摆的呢？
　　但是，陆书阳和她说，就是要显摆才行。
　　再加上，她觉得，她现在学坏了，她就喜欢看沈立秋变脸色的样子。
　　沈夏至叹了一口气，语气像以往一样轻柔，“哎，也没送啥，你也知道，我家这日子过的好，好东西可不缺的。我都说什么都不要了，只留了红糖和都没见过的大枣就成，这东西补身子好。可是这周旭啊，愣是把肉啊，鸡啊，桃酥的，摆了满桌子。啊，对了，还有城里人买的那叫啥，对了，麦乳精，那东西可真金贵啊，搁以前，我哪儿见过呢？立秋，你说是不是？”


第20章 不听使唤的猪
　　沈立秋一听，心里愤愤不平。
　　周旭以后明明是张翠芝的男人，竟然给沈夏至送了这么多好东西。
　　这沈夏至分明就是故意说出来气她的！
　　沈立秋嘴角扯了扯，“姐你说得对，不仅麦乳精金贵，这些东西都挺金贵的。你可真好命。”
　　沈夏至看到沈立秋不高兴还得忍着的模样，心里很舒坦。“我也觉得我命好，虽然以前在家吧，没落下啥好，可书阳对我是真的好呢。你看，你姐夫肯定是我命中的贵人。”
　　沈立秋不吭声，琢磨着，先让沈夏至得意一段时间，看以后他们的日子咋过！
　　沈夏至发现张翠芝一直朝着周旭离开的方向看，都没听她们说话。
　　不过这都和她无关，她对沈立秋笑笑，“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了，这鸡啊，肉啊的，可得放好，明儿得炖吃了，不然现在还没进冬天，可放不住呢。”
　　沈立秋恨恨地看着沈夏至进了院子，去拽张翠芝，“走了，回去了。”
　　张翠芝眼神还没收回来，“嫂子，你说他叫周旭啊，他长的可真好。”
　　沈立秋突然高兴起来，看样子张翠芝看上了周旭，这就好办了。
　　“对，他啊，不仅长得好，工作也好。我还听说，周旭能力可强了，八成啊，以后能当领导呢。”
　　张翠芝眼睛一亮，“真的啊。嫂子，今儿是你带周旭回来的，你俩现在是不是还挺熟的？”
　　“还行吧，说上几句话，咋啦？”
　　张翠芝有些扭捏，“嫂子，回头你要是再碰上他，请他来咱家呗。”
　　沈立秋可太知道张翠芝这模样是因为啥了，本来人家俩注定的姻缘，以后肯定能遇上，“成。”
　　两人正说话呢，陆书阳从外面回来了。
　　沈立秋眼睛转了转，提高声音对张翠芝说，“你说，我姐也真是的，就这么把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领回家，还收了人家那么多东西，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她说着，还拽拽张翠芝的衣袖。
　　张翠芝反应过来也跟着说，“可不是，夏至嫂子真是太不应该了，亏得书阳哥对她那么好呢。”
　　俩人话音一落，陆书阳正好走到院门口。
　　他斜眼看着沈立秋和张翠芝，“你俩知道多嘴多舌的人都咋死的不？”
　　没等俩人说话，陆书阳直接给了答案，“嘴和舌头一起烂掉，又饿又疼，最后被折磨死的。”
　　张翠芝缩缩脖子不吭声沈立秋看见陆书阳这张脸就烦，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姐夫，我们聊我们的，和你有啥关系。你凭啥来诅咒我们！我看你就不是男人！”
　　沈立秋就觉得，陆书阳肯定是太监。她就是故意这么说气陆书阳的。
　　这要是一般男的被别人这么说，肯定气的要打人。
　　但是陆书阳不是一般男人，他挑挑眉，轻哼一声，“小姨子对姐夫大呼小叫，说一些不知羞耻的话，真是没礼貌！回头我得问问我丈母娘，咋教育的女儿！”
　　陆书阳说完就进院子找沈夏至去了，完全没把沈立秋咋样。
　　这更坚定了沈立秋心中的想法，陆书阳就是不行！
　　到时候看沈夏至生不出来孩子，那老陆家的人还能对她这么好不？
　　陆书阳一进屋，就看见沈夏至在炕上点着油灯拆棉衣呢。
　　“夏至，你这是干啥呢？”
　　沈夏至看到陆书阳，脸上露出笑容，“等秋收过，天儿就冷了趁着秋收之前我想给家里人的棉衣棉裤都拆了重新做一下，冬天能暖和些。”
　　陆书阳看沈夏至把家里几个人的棉衣棉裤棉手套啥的都搬来了，可心疼了，“你白天又去上工又做家务，再做棉衣，你是想把自己累死啊？”
　　“秋收前这几天地里没啥活，大队上说，明天开始组织大火去掏粪，那些牲口圈都得清理了，那些粪留着明年开春用。我跟娘说，我就不去上工了，在家里做棉衣。”沈夏至笑着说道。
　　那陆书阳也觉得自己媳妇太累了，可这些活总得有人干，做棉衣服的活他还真不会。
　　“正好明天星期天，我让红兰和红香一起过来帮你做，让她俩也学学，明年自己做。”陆书阳开始安排，“爹娘要是去掏粪的话，明儿饭我做。”
　　陆书阳说完转身进了里屋拿了个碗，又从怀里拿出来一包红糖，给沈夏至冲了一大碗，“给，都说这个补血，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过挺甜的。”
　　沈夏至接过来喝上两口，甜丝丝的，一直甜进了心里去。
　　“对了，上次我和你说的周旭过来了，带来了不少东西，我把他带的东西都给娘了，让她去支配。”沈夏至把周旭来的事儿还有带了啥东西都和陆书阳说了一遍。
　　陆书阳点点头，“这小子还算会来事儿，让我媳妇担惊受怕，又抽了血出去，这么些东西不多，给咱就要着。”
　　他也明白了，刚才沈立秋和张翠芝在门外说的是啥。
　　这不就是想挑拨他和夏至的关系么？
　　沈夏至喝糖水，陆书阳低头帮着拆棉衣。俩人还有说有笑。
　　“我就纳闷了，就那掏粪的活，咋每年都那么多人抢着去干呢？啥活不都比那个好。”
　　沈夏至给他解释，“一看你就不长去干活，掏粪比平时一天多给俩工分呢。”
　　“这么回事儿啊，那明天我也去。”
　　沈夏至眼睛瞪老大，“你去掏粪啊？”
　　“多俩工分呢。”
　　沈夏至以为陆书阳开玩笑的，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真就跟她公公去掏粪了。
　　大家看见陆书阳的时候，简直都震惊了。
　　试问，这么多年，谁见过陆书阳来掏过粪？
　　“书阳，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陆书阳：“那咋可能呢。太阳天天从东边升起。”
　　“你不是嫌弃这玩意吗？你咋还来掏粪？”
　　陆书阳：“我媳妇说，比平时多俩工分，那我肯定得来，我媳妇可会过日子，我也得努力。”
　　众人了然，原来这么出息还是因为自己媳妇啊！
　　不仅梅园村开始掏粪，柳南村也开始了。
　　与梅园村不一样的是，因为猪圈里又泥泞又臭，进去一圈，简直是在臭泥粪里打滚，大家都不愿意进猪圈掏猪粪，所以，柳南村给进猪圈的人，每人多三个工分。
　　为了多的这几个工分，沈振军和孙巧燕两口子也都去了。
　　有人清理牲口圈，有人装筐，有人往指定地方挑。
　　孙巧燕往年可是不来的，都是沈夏至来。
　　她会选择干轻巧的活。
　　而沈夏至就要为了多赚三个工分去掏猪粪。
　　今年没有沈夏至多赚这三个工分，孙巧燕让沈振军去掏猪粪。
　　要知道沈振军每年可是挑粪就行，头一次进猪圈，差点没把自己熏个跟头。
　　但是家里拮据，工分是能多一分是一分。
　　“振军哪，今年咋干这活了？”
　　村里人这都是明知故问，沈振军脸拉老长，“我不干谁干！”
　　“找你家夏至啊，夏至干的可老好了，你看你这没经验，猪都趴那儿倔强着不动地方。这要是每年，猪圈里的猪可听夏至的话了，都不用我们往外撵，它们就挪窝。”
　　沈振军就不明白了，自从他家夏至出嫁以后，哪儿哪儿都不顺心，来掏个猪粪都有人说道，到处都是沈夏至干得好。
　　他就不信，没有沈夏至，猪还不听使唤咋滴。
　　沈振军瞪了几个人一眼，“那是你们没能耐，我家夏至能干活是随我。”
　　“那感情好，你赶紧把这猪弄出来，我们可真没招儿。”
　　沈振军鄙视地看着这几个人，“看你们完蛋玩意儿。”说着他朝着那几头猪走去。
　　几头猪看有人过来也不动地方，沈振军拿了个棍子照着猪屁股敲了下去，想把猪赶出去。
　　猪被打疼了，蹭地窜起来，其它几头猪也像毛了一样，在猪圈里乱跑乱撞，就是不出去，还弄了沈振军一身的臭泥和猪粪。
　　沈振军就不信邪，再一次举起棍子，还没等打下去呢，他身旁的一头公猪屁股一拱，直接拱到沈振军的腿上。
　　众人就看见，原本还很暴躁的沈振军，直接掉进了猪粪坑里……


第21章 算盘
　　沈振军第一天掏粪就被猪拱进粪坑里事情，一下子传开了。
　　就连隔着一片柳树林的梅园村都知道了。
　　消息传到梅园村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家吃饭呢。
　　为了犒劳今天辛苦去上工的几个人，沈夏至特意将那半只鸡熬了鸡汤。
　　现在陆家人正围坐在桌边吃鸡肉喝鸡汤呢。
　　“夏至啊，夏至在家吗？”
　　门外传来急促的声音，沈夏至听着耳熟，放下筷子，“我出去看看。”
　　陆书阳也赶紧跟了出去。
　　沈夏至一看，这是她娘家邻居的赵岭赵大哥，以往对赵大娘对她还挺照顾的。
　　“赵大哥，你咋来了呢？”
　　赵岭看见沈夏至的时候楞了一下，这才出嫁多少日子，沈夏至比之前在柳南村的时候看起来水灵多了。
　　这阳光一照，让人挪不开眼似的。
　　赵岭回过神来，“夏至啊，那啥，振军叔今儿干活摔断了腿，我是特意来找你和立秋的。”
　　沈夏至一惊，刚要问什么，隔壁院字沈立秋听着信儿就跑了过来，“你说啥？我爹摔断了腿，咋整的？”
　　赵岭将今儿掏粪的事儿说了一遍，“夏至你也知道，每年你一去，咱们村养的猪可听你话了，谁想到这猪还能发毛。我这信儿传到了，就先回去了。”
　　得知沈振军出事儿，沈立秋赶紧回了院子和张海说了一声，饭没吃完俩人就出了院子。
　　沈立秋还不忘喊道，“姐，爹摔了腿这么大的事儿，你总不至于不回去吧。那可是咱爹！”
　　沈夏至没理她，转身和陆书阳回了屋。
　　屋里人也都听的真真的。
　　这个事情，回不回去都得沈夏至自己做主，没人说啥。
　　沈夏至现在说不清楚心里啥感觉，她是不想回去的。
　　她爹娘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还想五百块钱把自己卖了呢！
　　大家默默地把饭吃完。
　　回屋以后，陆书阳说，“要不我陪你回去，或者我自己去一趟也行。”
　　沈夏至知道，毕竟是她爹，两个村子这么近，不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到时候有理的都变成没理的了。
　　“你下午不是要上工去吗？要不还是我自己回去看看吧。”沈夏至说道。
　　陆书阳可不放心沈夏至一人去面对她娘家人，到时候不得把沈夏至给吃了？
　　“没事儿，回头我想别的法子赚钱给你。”
　　俩人商量好了，没多一会儿就出发了。
　　陆书阳和沈夏至一进了村子，村口的小孩儿看见沈夏至都开始起哄。
　　“哦，哦，你爹掉粪坑了喽！”
　　“夏至姐姐，你爹咋那笨呢。”
　　“夏至姐，你爹你娘骂了你一上午呢。”
　　沈夏至摸摸小丫头的脑袋，“他们骂我啥？”
　　几个小孩子就开始学开了。
　　“就夏至那死丫头，也不知道回来帮着掏粪，白养活了！”
　　“我没法活喽，沈夏至不孝顺啊，家里钱都让死丫头拿走了，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了！”
　　“沈夏至不教猪好啊，让猪把她爹都拱了啊！”
　　沈夏至听完没啥感觉，反正都听十几年了。
　　但是陆书阳生气啊，闺女都嫁出去了，啥玩意都能赖自己闺女头上，真是独一份！
　　沈夏至拽拽陆书阳衣袖，“别气啦，走吧，回去瞅瞅。”
　　俩人还没等进门呢，就听见孙巧燕和沈立秋俩人还在骂她呢。
　　沈夏至觉得，自己的亲人真的是很用心地将自己一点点推远，这样很好！
　　俩人就这么进了屋，孙巧燕和沈立秋看到他们俩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沈夏至瞄了一眼，沈振军腿上打着夹板躺在炕上。
　　屋里是臭气熏天的。
　　沈夏至只站在门口，都没往里走，“本来我和书阳还寻思，你们日子不好过，我爹又受伤，给你们送些钱过来。可是听你们骂我这么有力气，还是算了吧。这钱哪，我回去买衣裳买皮鞋穿去！”
　　沈夏至说完，拉着陆书阳进往外走。
　　孙巧燕一听，沈夏至是送钱来的，赶紧跑出来将沈夏至拦住。
　　她一脸堆笑，“夏至啊，你可误会娘了，娘和你妹妹刚说别人呢，咋可能骂你？娘想你还来不及呢。”
　　沈夏至也没什么表情，她也不是真的来给她爹娘送钱的，“是吗？可是娘，我耳朵又不聋，说的啥我听的真真的呢。”
　　沈立秋从后面出来，“姐，那是咱娘，就算骂你了又能咋地。你嫁人了，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张海在后面拉了一把沈立秋也没拉住。
　　孙巧燕听了沈立秋的话反而觉得理直气壮一些，“夏至啊，不说别的，你爹腿摔了，你当闺女的，咋也留下来照顾你爹几天。钱不钱的再说，娘也不是贪你那几个钱的人。”
　　沈夏至刚要说话，陆书阳先一步开口，“娘说的对，爹这样是得有人照顾。我看夏至和立秋都是女的，照顾爹也不方便，要不我和张海留下来照顾爹，娘你看咋样？”
　　张海和沈立秋都不咋乐意，这几天掏粪，工分多，他们可不舍得耽误工。
　　再加上他们还欠大队钱呢，能多赚一分是一分。
　　“娘，大海他没时间啊。”沈立秋说道。
　　孙巧燕琢磨琢磨，“那大姑爷你照顾你爹吧，小满放学以后也能帮你搭把手。”
　　陆书阳满脸笑意，“成，娘你说的算。”
　　说完他就连推带拽把沈夏至送出去了，“你放心回家，该干啥干啥，不用惦记我。”
　　沈夏至连上次陆书阳来家里闹过都不知道，很怕陆书阳吃亏，“可是，我爹娘……”
　　“没关系，我保证照顾好自己。”
　　看着沈夏至离开，沈立秋他们也不呆了，现在回去还能赶上下午上工，孙巧燕也没特意留。
　　工分多当然要赚，张家不像陆家，日子好过。听说还有人给送了鸡啊肉的，还有那麦乳精，这姑娘和姑爷也不知道给他们送些来。
　　孙巧燕算计着，陆书阳在这儿，沈夏至和赵春菊不放心，再不济也能送些好东西过来。
　　陆书阳看沈夏至离开，回头问孙巧燕，“娘，今儿可是周末，小满干啥去了？”
　　“他去他二伯家了。”
　　陆书阳说道，“那小满啥时候回来啊？”
　　孙巧燕就特意把沈小满打发走的，“明儿晚上放学就回来了。”
　　陆书阳撸胳膊挽袖子，看上去要大干一场似的。
　　隔壁老赵家的人站在院子里，“他婶子啊，你大姑爷来看振军啦？”
　　孙巧燕赶紧说，“我二闺女和二姑爷子先的呢！”
　　赵大娘一听，“那你家立秋两口子呢？”
　　陆书阳抢话，“大娘，妹妹和妹夫回去上工了，今儿可比平时多俩工分呢。我留下来照顾我爹。”
　　“大姑可真孝顺哪，工分都没得赚，还得来照顾老丈人，真是好样的。”
　　陆书阳笑的张扬，“不管咋说，我爹和工分比，当然爹重要。大娘，先不聊了，我得去干活了。”
　　孙巧燕看着陆书阳忙碌的背影，总觉得心里发慌。
　　她现在琢磨着，将陆书阳留下来是不是错的。
　　当初让沈夏至嫁给陆书阳就是错的。
　　不过，刚她和立秋商量来着，实在不行，就让沈夏至和陆书阳离婚。
　　到时候嫁妆钱能拿回来，家里多一个人上工还有人做家务。
　　沈夏至都是离了婚的人，指定死心塌地在家干活，毕竟谁娶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要是运气好，等到小满结婚之前，还可以用沈夏至去换亲。
　　有人给他们介绍公社里一个汉子，四十多岁了，有个妹妹才十三，和小满年岁相当，过几年娶进门正好。


第22章 木匣子
　　孙巧燕心里的算盘打的劈啪作响，另外一边陆书阳抱了老大一堆柴火去生火。
　　孙巧燕看着这个心疼，“大姑爷，中午饭都吃完了，你这是干啥？”
　　“我烧水洗衣裳啊，娘，你家屋里太味儿了，不洗洗咋呆啊！”
　　孙巧燕翻了翻白眼，“洗衣裳去河边洗去，再不济去井里打水，谁家这么祸害柴火的。”
　　陆书阳哪里能听她的，
　　直接生火，弄了一大锅水。
　　孙巧燕蹭蹭蹭地走过去，“你洗衣裳就洗衣裳，别弄那么大锅热水成不？你当柴火是天上掉下来的，不用去砍的吗？”
　　陆书阳把锅盖盖上，走到门口，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应该都是去上工的，他嗓门也挺大，“娘，我给爹洗衣裳你咋还不乐意呢？”
　　孙巧燕瞪着眼睛，“我哪儿不乐意了，我不是告诉你省着点儿柴火么？”
　　“娘，这柴火不是省出来的，那是砍出来的，回头你让小满去多砍点柴回来就行了。”陆书阳说的理直气壮。
　　孙巧燕咋可能让沈小满去砍柴，“我家小满不会砍柴，你爹受伤，回头你洗完衣裳把用的柴补上。”
　　“娘，小满多大了？砍柴都不会？那娘你可真把孩子耽误了，再过两年小满就得娶媳妇，谁家乐意把闺女嫁给小满这样的？我还寻思公社里认识几个好哥们家里有闺女的，回头给小满介绍介绍呢，现在一看可拉倒吧，别耽误人家闺女了。”陆书阳忽忽悠悠地，差点儿没把孙巧燕忽悠蒙了。
　　但是孙巧燕可不信陆书阳这么好心。
　　再加上，反正沈小满娶媳妇还得等两年。
　　门外路过的乡亲们都听说沈振军家大姑爷跑来照顾老丈人的，都在夸陆书阳。
　　“振军家的，还是夏至和你家大姑爷好，不去上工回来帮衬你们呢。”
　　“巧燕哪，你是个有福气的，看看，你这福气都是夏至带给你们的，可得对夏至好点儿。”
　　“振军家的，你家大姑爷是个能干的，对媳妇好，对你们也好呢。”
　　听着大家夸他，陆书阳尾巴都快翘上了天，“照顾我爹，都是我应该做的。”
　　孙巧燕气的啊，明明是立秋先回来看他们的！
　　陆书阳嗓门挺大，“娘，这水先烧着，我去给爹洗洗脸，擦擦身子。”
　　陆书阳说话就从缸里舀凉水端进屋，沈振军正靠在炕头上呢。
　　他本来也不太说话，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也没心情。
　　不过有人能留下来照顾他一下，也是好的。
　　他看陆书阳进来，对外面喊了一声，“他娘，你去上工吧，大姑爷和我在家就成。”
　　孙巧燕出了门，陆书阳对沈振军说，“爹，我给你洗洗脸。”
　　说着从旁边随便拽过来一块儿布，蘸着凉水就往沈振军脸上招呼。
　　沈振军想喊“那是抹布”都没来得及，水凉的他一激灵。
　　陆书阳手劲儿可大，差点儿没给他弄没气儿了。
　　好不容易透过气来，陆书阳去解沈振军衣服，沈振军伸手抓住衣服，“你干啥？”
　　“我给你擦身啊！”
　　深沈振军深吸一口气，“不用！”
　　“还有，你拿的是抹布！”沈振军气哼哼地，“你刚才不是烧水了吗？洗脸怎么不加些热水？”
　　陆书阳义正言辞地说道，“爹，那柴火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水能用凉的就用凉的，给我娘省点柴火吧，毕竟，小满过年都要十六了，连砍柴都不会。”
　　沈振军被堵的一愣一愣的，这不刚才孙巧燕说的话吗？
　　“你出去！”
　　“哎！”陆书阳答应的可痛快，“爹，我去给你洗衣裳。”
　　陆书阳也不嫌弃脏，抱起来地上的脏衣裳就去院子了。
　　没多久，沈振军就听到外面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
　　又等了一阵子，陆书阳的声音在外面传来，“爹啊，你这衣裳咋这么不结实呢，没咋洗呢都破了。回头让娘给你好好补补。”
　　沈振军一听，差点儿从炕上蹦下去，“你！你！你把衣服弄成啥样了？”
　　陆书阳将衣裳拿进屋，沈振军看见的就是一堆破布条子，他捂着胸口说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你！不用你洗了！”
　　陆书阳一脸为难，“爹，我确实洗的不咋好，那啥，我先看看晚上给你们做啥饭吧！”
　　沈振军突然想起来回门那天陆书阳打了好几个碗，赶紧阻止道，“不用！你回家吧，我伤的不重，不用人照顾。”
　　“啊？爹，那可不行，你这现在腿脚不方便，可不能离开人。再说，我走了，我娘回来我可咋交代啊。”
　　沈振军深吸两口气，“你也够累的，先去那屋躺会儿，晚上饭你问你娘做啥。”
　　“那行吧，我先睡会，爹你有事儿喊我，比如想去茅厕啥的。”陆书阳说完钻进了西屋。
　　沈振军哪敢叫陆书阳，他怕这小子把他踹茅坑里还一脸无辜。
　　当初就是给沈夏至找错了婆家，陆书阳这小子不老实，鬼心眼子一大堆，把他们家夏至都给带偏了。
　　沈振军琢磨着，看来让俩人离婚才是对的。
　　再加上这些日子，家里活没人干，还少了一个人赚工分。
　　连带着他们之前哄骗沈夏至给人缝衣裳的活计都断了。家里实在亏得慌。
　　陆书阳进了西屋就把门关上了，这屋是沈夏至和沈立秋出嫁之前住的，现在沈小满挪过来住了。
　　屋里堆的乱七八糟，都快没落脚地方了。
　　陆书阳实在有些嫌弃，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躺着去睡觉。
　　他跳着脚走到最里面，两个木头箱子上乱糟糟的摆放着书本和破衣裳。
　　还有沈小满玩的弹弓，破石头之类的。
　　陆书阳一转身，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哗啦啦地东西掉了一地。
　　一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木头匣子掉在地上，里面小孩子玩的羊骨头散落一地，随之而来的，那匣子似乎有个隔层，里面掉出来一条金链子，还有一个纸片。
　　陆书阳把东西捡起来，纸片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大致能看出来是“京x陆军医院顾xx”这几个字。
　　顾后面写的什么已经看不清了。
　　陆书阳琢磨着，这张纸年头不短了。
　　可是，沈家和什么陆军医院能有啥关系呢？
　　他们家的人要是能认识什么厉害人物，早就把牛皮吹上天了。
　　而且，这个木匣子看上去实在是一般，一般人家不可能把金链子放在这里面。
　　沈家怎么也不像能有金链子的人家。
　　而且，如果沈振军知道这屋有贵重东西，说啥都不可能让他进来。
　　最大的可能就是，沈家没人知道这个匣子有夹层，更不知道这夹层里有东西！
　　陆书阳想了半天，他也不好就这么将金链子拿走，那就成偷的了。
　　陆书阳把纸片放进衣兜里，然后在墙根底下挖了个洞，用破布将金链子包好放了进去。
　　他做完这一切就等着孙巧燕回来。
　　孙巧燕累了一大天，回来发现家里冷锅冷灶的，陆书阳压根没做饭。
　　她刚准备喊，沈振军一嗓子把她喊进屋去了。
　　陆书阳也没从屋里出来，就等着俩人说完悄悄话呢。
　　没多久，孙巧燕直接冲过来开始敲门。
　　陆书阳把外套脱了扔在炕上去开门，“娘，你回来啦。我要做饭，我爹说等你回来。”
　　孙巧燕听完陆书阳都干了啥，哪敢再让他做饭，这就是来糟践他们的。
　　“你爹说他自己在家能行，不用人照顾，你回家去吧。”
　　陆书阳靠在门边，“娘，我还没吃饭呢，你就这么撵我回去啊！”
　　孙巧燕真想拍他两巴掌，“没饭，家里没钱，没粮食，都饿着！”
　　陆书阳捧起刚才那个木匣子，“娘，那我想要这盒羊骨头。”
　　突然看到这个木匣子，神情恍惚了一下，当陆书阳仔细看的时候，孙巧燕已经恢复正常了，好像刚才恍惚的不是她一样。
　　孙巧燕一把抢过这个木匣子，“这是我家小满装东西的，不给，赶紧走！”
　　陆书阳这下有些摸不准了。
　　他本来寻思，如果孙巧燕让他把这个木匣子直接拿走，那肯定是不知道里面有夹层的，所以他把外套扔在炕上，就好找借口关门说穿衣服，然后去拿那枚金链子。
　　现在孙巧燕不给，他连金链子也不好去拿了。
　　孙巧燕一眼不差地盯着陆书阳，陆书阳无奈，穿好衣裳就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喊，“娘啊，爹真的不用我照顾啊，我回家了你俩可咋办呢？”
　　孙巧燕像赶瘟神一样，“不用不用，赶紧回去吧你。”
　　陆书阳出了院子，还和来往的乡亲们叹气，“本来想照顾我爹的，可我爹娘都说不用，他们可真是辛苦了。”
　　乡亲们一看，这沈家大姑爷可真是孝顺，他们咋就没找到这么孝顺的姑爷呢？
　　出了柳南村，陆书阳快步往家里走去，木匣子的事情，他得先回去问问沈夏至才行。


第23章 【一更】
　　沈夏至一下午都在惦记陆书阳,总是怕他受欺负。
　　她可是知道，要是孙巧燕和沈立秋他们联合起来都是什么嘴脸。
　　陆书阳一个人，难免吃亏。
　　相比于沈夏至的担忧,赵春菊反倒像没事儿人似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春菊看沈夏至一个劲儿地朝外头张望，饭也没吃多少,给她夹了菜,“不用担心，我儿子我知道，他不会吃亏的。”
　　赵春菊的眼神很是坚定，倒让沈夏至心里静下来很多。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总觉着心里跟缺了什么似的。
　　赵春菊倒是乐意看见沈夏至这模样，这说明啊，夏至心里有她儿子呢。
　　“娘,要不,我一会儿还是回去看看吧。”沈夏至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赵春菊看看外面天色,“这也太黑了,说不定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你要是现在去，书阳肯定还得担心你。”
　　俩人正说话呢，外面传来脚步声。
　　没一会儿，陆书阳就钻进了堂屋里。
　　“娘，夏至,还有饭没？可饿死我了。”
　　沈夏至看到陆书阳的一刹那，眼睛晶晶亮，“有，有,我去给你端。”
　　赵春菊看到沈夏至出去，瞪着陆书阳，“咋地，去你丈母娘那儿，伺候了一下午，连口饭都没混着，你可真出息。”
　　陆书阳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让人给撵回来了么。”
　　沈夏至很快将饭菜摆好，坐在陆书阳对面，看着他吃。
　　赵春菊看看人家小两口，站起身，“我和你爹爹洗洗睡了，明儿还得起大早了。”
　　说完，她和陆向东就回屋去了。
　　连带着，把想看热闹的陆红兰和陆红香姐儿俩也拽走了。
　　晚上沈夏至泡的咸萝卜，然后去后园子摘了一把豆角，和土豆一起炖了，切了几片五花肉。
　　菜香喷喷的，陆书阳吃的满头大汗。
　　“夏至你炖的菜吧，真好吃。”
　　沈夏至都怕他噎着，“下次无论啥事儿，咱都不去柳南村了，我就当没他们这样的的爹娘，他们也没我这样的闺女。”
　　陆书阳喝完了稀饭，“成，你说啥是啥。”
　　陆书阳吃完，沈夏至将碗筷收了，俩人一起钻进了厨房。
　　沈夏至洗碗，陆书阳站在一旁低声说话。
　　“夏至，你记得你家有个这么长，这么宽的，挺破的木头匣子不？”陆书阳怕别人听见，声音压的特别低。
　　耳朵都放在沈夏至的肩膀上了。
　　他一边说着，还用手一边比划着这匣子有多大。
　　沈夏至想了想，“是不是小满装了羊骨头那个啊？”
　　陆书阳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个。那匣子在你家多久了？”
　　“挺久了吧，挺破的，也没人注意它。我记事儿就有这个。最开始放我和立秋的屋里了，回来小满想装东西，就给拿走了。”
　　陆书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匣子有个夹层？”
　　“夹层？”沈夏至摇摇头，“不知道，没听说啊，我娘他们都不碰这东西的。要不是小满非得装羊骨头，这匣子怕是要被我娘给扔了。我娘说，这东西晦气。”
　　陆书阳更是疑惑了，等到沈夏至收拾妥当，俩人坐到炕上，陆书阳才将兜里的纸片拿出来。
　　虽然回到了自己屋，他还是怕隔墙有耳，声音依旧低低的，“我今儿不小心在你家西屋将这个匣子撞到地上，那夹层里掉出来了一条金链子，还有这个。”
　　沈夏至一惊，她捂着嘴，“你说啥？金链子？纯金的？”
　　“嗯，纯金的，是一条女士的项链，我在县城里见过类似的，不过那条看着样式老旧了一些，但是材质好，还是锃亮锃亮的呢。”陆书阳说道。
　　沈夏至将那纸片拿过来，也只看见了那几个字。
　　“陆军医院？”沈夏至想了想，“我们家可不认识白山县以外的人。我估摸着，我爹娘八成连红旗公社以外的人都不认识。”
　　沈夏至怎么也想不清楚，她娘家咋可能有条金链子。
　　“我爹娘要是真的知道有条金链子在那破匣子的夹层里，根本不可能让小满装羊骨头，更不可能说要丢掉。谁嫌弃金链子晦气呢。”
　　陆书阳和沈夏至一致认为，那条金链子就不是沈振军和孙巧燕的东西。
　　可是他们也说不清楚东西的来历。
　　沈夏至问道，“那金链子呢？”
　　陆书阳说道，“我在你家西屋的北墙角挖了个洞，用布包好埋进去了。”
　　沈夏至攥着这个纸片，“你说，这个京什么，能是京都吗？你见识比我广，京都有个陆军医院没？”
　　陆书阳摇摇头，“我连白山县都没出去过，也不清楚，回头咱去打听打听。”
　　俩人说起来这个事儿，都有些兴奋，总觉得这里面藏着啥秘密，但是又不能直接去问孙巧燕和沈振军，这秘密得靠她俩自己出去探索，去发现。
　　俩人躺在炕上聊了好久，沈夏至问道，“我爹娘有没有为难你？”
　　陆书阳把下午的事儿和沈夏至学了一遍，听的沈夏至直乐，“你鬼点子咋那么多呢。”
　　陆书阳得意洋洋，“那我不得护好我媳妇么。”
　　夜深人静，俩人借着月光，看着彼此的脸庞，做了该做的事情，便沉沉睡去。
　　一连几天，沈夏至都在给家里人做棉衣。
　　她手艺极好，又将之前的棉花重新清洗过，晾晒干，然后重新一点一点儿铺上去，棉衣做出来十分软和，又合身，很是漂亮。
　　赵春菊头一年这么省事儿，乐的合不拢嘴。
　　陆向东试了棉裤和棉袄，也乐颠颠的，“我儿媳妇就是不一样，看看，这细密的针脚，拿出去卖都能卖个好价钱。”
　　家里没人不夸沈夏至。
　　而陆书阳呢，这几天没去县城里，也没去公社，都在很认真地去挑粪赚工分。
　　等到晚上吃完饭，陆书阳就会特意跑一趟柳南村。
　　他打着去看自己老丈人的名义，就是想去看看，孙巧燕和沈振军到底有没有发现家里没有了一条金链子。
　　经过他几天的观察，陆书阳得出一个结论。
　　这条金链子，绝对不属于孙巧燕和沈振军。
　　这几日，家里面除了暗沉沉的充满丧气，要不就是在提防他去捣乱。
　　不过陆书阳可跟柳南村的村民打成了一片，现在整个柳南村都知道，沈家的大姑爷孝顺着呢，天天来看老丈人。
　　人家好心好意地留下照顾老丈人，但是孙巧燕两口子不领情，不给人家饭吃，还把人撵出去。
　　任由孙巧燕在外面怎么解释，都没人信她的。
　　可给孙巧燕气够呛。
　　以前都是可这她到处说别人的不是，她就不明白，现在怎么就反过来了？
　　陆书阳回家和沈夏至交换了信息，沈夏至琢磨着，“咱回头找机会把那条金链子拿回来咋样？”
　　陆书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儿就是八月十五了，大姑姐他们往年都回来过节不？”沈夏至问道。
　　陆书阳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你咋不知道呢？”沈夏至很是诧异。
　　陆书阳解释道，“每年八月十五我也不一定在家，明儿我还得再出去一趟，要不，你和我一块儿去？”
　　沈夏至满心的好奇，“去哪儿？”
　　“去县城。”
　　沈夏至有些纠结，“我才第一年到你家过中秋节，就这么和你出去好么？”
　　“有啥不好的？”陆书阳不以为意，“明儿我跟娘说一声，你都做了这么多天棉衣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沈夏至笑眯眯地点头，“好，听你的。”
　　“这才乖。”陆书阳在沈夏至的脸颊上捏了捏，“多长点儿肉，捏着才舒服，来，让我香一个。”
　　“没正经！”
　　第二天一大早，陆书阳就和赵春菊说要出去，这次要带着沈夏至。
　　赵春菊就知道，她儿子安分这些天已经不错了，现在你想拘着也拘不住，不过有沈夏至一起的话，她也放心一些。
　　“你别把夏至给我弄丢了，出去安分一些。”
　　陆书阳美滋滋的，“娘，你放心把，等我和夏至回来给你们带月饼吃。”
　　赵春菊一听，朝着隔壁院子喊道，“吃月饼啊，那感情好，这可是城里人吃的金贵玩意，好几毛一块呢，你和夏至可不兴多带啊，太贵了，咱尝尝就行。”
　　对于他娘这种，随时都想站在王素芬头上的作风，陆书阳以前不理解，现在觉得他娘做的好！
　　陆书阳接着话头说道，“娘，咱家这么些人呢，那一人不得分上一块儿？夏至最近给全家做了棉袄棉裤棉手套啥的，我还想给夏至多买两块儿补补呢。”
　　赵春菊跟着应承，“你说的对，好好给夏至补补，夏至可太辛苦了，那棉衣服做的，比定做的都板正。”
　　王素芬在另外一边听着，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儿。
　　人家沈夏至天天自己找活儿干，自从沈夏至进门，老陆家的屋里院子里，干净的跟什么似的。
　　那两只鸡都比以前看着精神！
　　反而是他们家，原本以为娶了个媳妇进门，日子能更红火。
　　现在看看，家里先是欠了一屁股账，这沈立秋一天天跟个炸毛鸡似的，活不乐意干，就知道气她。
　　至于主动做棉衣服？那更是不可能的。
　　他们家八月十五啥吃的都没有，人家还要进城去买月饼，凭啥啊！
　　气不过的王素芬，又转头去找沈立秋麻烦……
　　沈夏至将家里都打理妥当，这才跟陆书阳出了门。
　　俩人先去开了介绍信，然后准备徒步去县城，毕竟只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走一段，陆书阳就会背上沈夏至一段。
　　沈夏至不让，陆书阳就背起她就跑，沈夏至怕摔下来，只能使劲儿搂着陆书阳的脖子。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陆书阳才不放，“你是我媳妇，我背我自己媳妇有啥不行的。再说了，你走路那么久多累啊，我背会儿，你再走一会儿省体力。”
　　沈夏至小脸红扑扑地趴在陆书阳的背上，坚实，宽厚，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鼻息之间是熟悉的陆书阳的气息，沈夏至突然声音闷闷地，“陆书阳，我以后，只有你了。”
　　陆书阳知道沈夏至可能是想起了娘家人，他柔声说道，“沈夏至，你嫁给我了，这一辈子我都是你的依靠，绝对不变！”
　　沈夏至突然笑了，她伸手挠了挠陆书阳的脖子，声音柔柔的，“那我们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好不好？”
　　陆书阳觉得不咋好，孩子多了，他咋和沈夏至腻歪呢。“生一个就行，生那么多干嘛？”
　　沈夏至很羡慕别人家的亲情，“我要是有几个孩子，一定对每个孩子都好，不偏心。”
　　“你肯定不会偏心，咱们俩的孩子一定是有福气的。”
　　俩人走到县城，陆书阳心里盘算着，等想办法买辆自行车。
　　现在自行车要一百六七十块一台，更何况还得要票，这票实在难弄。
　　要是没自行车，他们进城也不方便。
　　进了城以后，陆书阳带着沈夏至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巷子，然后在一家门口停下来。
　　陆书阳伸手敲了敲门，没多久，门打开，沈夏至定睛一看，这不魏涛么？
　　“嫂子，你也来啦，赶快进来。”
　　魏涛家是公社的，为啥在白山县，沈夏至也没问，她只默默地跟着陆书阳走进去。
　　这里院子很小，没走两步就进了屋子。
　　就两个屋子，一个大屋，会客，睡觉用的。还有一个小屋做了厨房。
　　沈夏至看到大屋地上摆了好四个大坛子。
　　魏涛神神秘秘地，“阳哥，这些鸡蛋和鸭蛋腌的正是好时候，今儿早上，我煮了两个，那是滋滋冒油，香的嘞。”
　　陆书阳看魏涛端来的熟的咸鸭蛋和咸鸡蛋，真真是冒着黄油，尝了一口，咸香咸香的。
　　包括蛋清都那么那么咸，现在吃着正正好。
　　“咱先一样煮一坛。”陆书阳说道，“然后我和夏至一起，你和小军看看咋分配，先试试去卖，卖完了咱就回来这里聚齐，都机灵着点儿，别让人抓着，实在不行，咱这个地方可不能暴露了。”
　　“阳哥你放心吧，干多少回了，我和小军心里有谱。”
　　没多一会儿，沈夏至看到另外一个她没见过的男的从外面弄了柴火回来。
　　陆书阳给沈夏至介绍，“这也是好哥儿们，他叫戴军。”
　　戴军看到沈夏至就乐了，“阳哥，这是嫂子吧，我还没见过呢，光听涛哥念叨。”
　　沈夏至看出来了，这里面戴军年纪最小。
　　魏涛和戴军俩人分工明确，一个生火，一个将咸鸡蛋放锅里。
　　俩人算计着时间，将咸鸡蛋煮好，又下了一锅咸鸭蛋。
　　两坛子的蛋都铺散开来，鸡蛋和鸭蛋都差不多有四五十个。
　　等到晾了差不多，陆书阳三个人将蛋分了。
　　沈夏至看了一下，陆书阳分的多，魏涛和戴军俩人分的少。
　　戴军乐呵呵的，“阳哥每次卖的都比我俩快，所以他每次都拿大头。”
　　沈夏至心下了然，看向陆书阳的眼神也带了些许崇拜，她男人很厉害呢。
　　看着魏涛和戴军前后脚出了门，陆书阳才和沈夏至分别挎着篮子出了门。
　　沈夏至心里紧张还兴奋，她可从来没干过这些事儿。
　　陆书阳低声说道，“一会儿跟着我就成，卖了钱，咱回头好去买月饼吃。”
　　沈夏至点着头，“我都听你的。”
　　陆书阳带着沈夏至转了几圈，然后朝着服装厂后院走去。
　　服装厂后面是有个后门的，住在服装厂大院的家属门，经常从后门走。
　　陆书阳来了好几次，他都熟门熟路了。
　　俩人在后院拐角的大墙那儿等着，眼看着就要中午下班，正是人多的时候。
　　没多一会儿，就有人陆续出来。有骑车的，有走路的，热热闹闹。
　　陆书阳将篮子递给沈夏至，“你等我一会儿。”他说着，揣了两个切开的咸鸡蛋和咸鸭蛋往人群走去。
　　沈夏至看着陆书阳和人攀谈，有的摇头，有的竟然朝她走过来。
　　“我看咸鸭蛋不错，给我来十个。”那人说着就拿出来一块钱递给沈夏至。
　　沈夏至十分利落地收钱，然后捡了十个咸鸭蛋递给那人。
　　那人到处看看，将咸鸭蛋塞进包里走了。
　　沈夏至没想到，他们一共拿了差不多四十个蛋，一下子就卖出去十个。
　　在之后，接二连三的，有的买两个，有的买三个。
　　最后咸鸡蛋剩了四个，咸鸭蛋剩了两个，厂子里的人也走差不多了。
　　陆书阳也从厂子门口回来了。
　　“夏至你真厉害，比我自己来的时候省了可多力气。”陆书阳一个劲儿地夸沈夏至，“要知道，以往我过来，还得自己挎着篮子，到时候弄不好就容易被抓。”
　　沈夏至知道自己帮了大忙，很是开心，“这个工作很有意思呢，钱可是实打实地攥在手里。不过还剩下六个蛋，咋办呢？”
　　陆书阳看看天色，“六个，也不多了，走咱先去吃饭，回头再找地方卖。”
　　俩人刚要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夏至？”
　　沈夏至回头一看，这不周旭么。
　　周旭看见沈夏至很是高兴，再看看身旁和陆红兰长得有些像的男人，“这位是书阳哥吧，我是周旭。”
　　陆书阳了然，原来这就是上次来他们家送东西感谢沈夏至的人。
　　“你在这儿上班？”陆书阳问道。
　　周旭点点头，“嗯，刚才厂子里有点儿事儿出来晚了，我就看着像嫂子，没成想真是。嫂子，书阳哥，你俩咋来了呢？”
　　沈夏至当然不能说俩人来卖东西，“我俩出来转转，现在正准备去吃饭呢。”
　　周旭本来想请俩人去家里吃的，可是他娘胳膊现在不方便，他嫂子做饭实在是难吃，他自己也不太会做。
　　“难得来一趟县城，怎么也得让我请一顿。”
　　沈夏至和陆书阳本来想推脱开，但是周旭实在是太热情了。最后，三个人一起去了国营饭店。
　　周旭十分大方地要了四个菜，两荤两素，又来了三大份米饭。
　　“书阳哥，嫂子，放开了吃，不够咱再添。”
　　沈夏至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这些东西要不少钱。
　　陆书阳无所谓，他把剩下的六个咸蛋一股脑塞给了周旭，“拿回去吃，都是农村家养的，香着呢。”
　　“谢谢书阳哥，谢谢嫂子。”周旭也没客气，痛痛快快地蛋收进包里。
　　等到饭菜上齐，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着。
　　没多一会儿，国营饭店进来几个穿着中山装，手拿公文包，看起来很气派的人。
　　沈夏至的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进来的几个人，当她看到为首那位左手边，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的男士，一下子愣住了。
　　陆书阳和周旭都发现，沈夏至在那儿愣神，俩人不约而同地顺着沈夏至的目光看过去。
　　两个人只看见了个背影，那几个人进了国营饭店唯一的单间里去了。
　　“夏至，你看啥呢？”陆书阳问道。
　　沈夏至摇摇头，“没什么，就觉得，那个人面善的很，就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周旭虽然只看了个背影，但是他是认出来进来的都是谁的。
　　“那几个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为首那个是省城来的领导，来咱们白山县考察的。今儿上午正好考察到我们服装厂，要不我也不能晚下班。”周旭说道。
　　沈夏至不由问了一下，“省城的领导？那省城领导旁边那位，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的人，你认识吗？”
　　周旭想了想今天见过的人，“啊，你说那个人啊，省城的领导对他都挺客气的，也没人介绍他是干啥的，我也不清楚。就听那些人称呼他，顾教授。”


第24章 【二更】
　　沈夏至和陆书阳一听这名头,那可是教授呢，真厉害。
　　沈夏至想想那人的长相，心里感叹了一下,那人长得可真好。
　　周旭继续说道,“那位顾教授，看样子是个有文化的,感觉很高深的样子。而且这人都四十多岁了,模样是真好，一点儿都不像那么大年纪的人。我们厂好些小姑娘看他看得直傻眼。”
　　沈夏至笑起来，“再好看也不能找这样的啊，年纪在那儿呢,人家孩子估计都和咱们年纪差不多大了呢。”
　　几个人吃完饭就分开了。
　　周旭要先回一趟家，然后去厂子里上班。
　　沈夏至和陆书阳的蛋卖的卖，送的送,现在已经没得卖了,要回去煮蛋去。
　　俩人回到巷子里的小屋子,魏涛和戴军也回来了。
　　看到俩人都好模好样地回来,陆书阳松了一口气。
　　“把剩下的煮了吧，都卖完了咱们回这儿把钱分了。”
　　戴军一边捣腾鸭蛋，一边说，“阳哥，你理应拿的多，不用给我们分。”
　　陆书阳不同意,“咱哥儿几个一起干的事儿，必须公平，都劳心劳神的，这事儿得听我的。”
　　沈夏至很喜欢陆书阳的处事方式,不拘小节，不自私。这种感觉很好。
　　陆书阳将人拽到小屋厨房去忙活，将大屋门关好，让沈夏至睡上一会儿。
　　沈夏至躺在床上，他们几个大男人忙活的声音还挺轻的，可是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为别的，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刚刚那位顾教授的脸。
　　沈夏至躺了好半天，发现自己也睡不着，索性下了地，将门打开。
　　“嫂子，你睡醒啦！”戴军咋咋呼呼的。
　　沈夏至揉揉脑袋，“没睡着。你们别在这儿窝着了，进屋待会儿。”
　　厨房就那么大的地方，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都没转身的地方。
　　再加上煮着蛋，到处热气腾腾的。
　　陆书阳上来拉过沈夏至的手，俩人去了院子里。
　　“有心事儿？”陆书阳觉得，沈夏至从国营饭店出来，精神头就不太对。
　　沈夏至也没瞒着陆书阳，“就周旭说的那个顾教授，我就觉着他眼熟，咋都睡不着。”
　　陆书阳很是纳闷，主要他也没看见那顾教授长啥样。
　　“你以前见过他？”
　　沈夏至摇摇头，“没有，我以前都在柳南村的，公社去的次数都很少，县城更是没来过，不可能见过这样的大人物。”
　　陆书阳揉揉沈夏至的脑袋，“那可能就像周旭说的，那人长的太好看了，一下子记住了呗。不过，那顾教授年纪大了，你可不准喜欢他！”
　　沈夏至“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想什么呢！”
　　陆书阳挠挠头，他家夏至年轻漂亮的，说话温温柔柔的，能干又恬静，笑起来更好看，谁不喜欢呢。
　　等到蛋都煮好，晾的差不多，几个人又出动了。
　　沈夏至以为陆书阳要去其他地方，却不想陆书阳又带着她去了服装厂。
　　“就这么几个地方，咱们要是去别的地方，魏涛和戴军就不好卖了。”陆书阳解释道。
　　沈夏至了然，“你说得对。”
　　这次俩人没在服装厂后院等，而是直接进了家属大院。
　　陆书阳带着沈夏至在大院里走了好一段，然后找了个地方让沈夏至休息一会儿，自己去找买家去了。
　　沈夏至身边放着篮子，然后转头发现，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有几位老大爷老大娘在聊天。
　　沈夏至慢慢朝那边挪了过去，随意地坐下来。
　　这几位大爷大娘聊的无非都是自家儿女出息不出息，或者是今儿是中秋节，晚上都谁回家过节，准备了什么哪些东西。
　　沈夏至听的差不多，挎着篮子凑过去，“大爷，大娘，今儿中秋节，我这有农村腌的咸鸭蛋和咸鸡蛋，要不要来两个？”
　　沈夏至声音轻轻柔柔的，长得也好看。
　　她一说话，这几位都看着她。
　　“这闺女，长得怪俊的。”一位老大娘上下打量着沈夏至，“丫头，你成家了没？”
　　这一下子把沈夏至问不好意思了，她赶紧说道，“大娘，我成家了。今儿是和我男人一起进城来给亲戚送蛋的。但是亲戚家里没人，邻居说，他们都出门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我就琢磨着，这蛋不想这么拿回去，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买。”
　　沈夏至说完赶紧拿出两个蛋剥，那黄灿灿的油就流了下来，“大爷，大娘，尝尝，不好吃不要钱，觉得好吃就买两个。”
　　几位老人家一看这黄灿灿的油，伸手捏了点儿送进嘴里，喷香喷香的。
　　“你这蛋咋卖的？”
　　“一毛钱一个。”沈夏至怕人家觉得贵，“大娘，这是我们家攒了大半年的蛋，都是家养，挑的个儿大的，家里人都没舍得吃。”
　　不说别的，这蛋腌的恰到好处，晚上没啥菜，切上两个也好。
　　再加上这种卖东西的，不要票，给钱就成。
　　几位老人家有的要两个有的要四个的，没一会儿，沈夏至就卖出去了二十多个蛋。
　　沈夏至捏着手里的两块八毛钱，心里喜滋滋的，“谢谢大爷，谢谢大娘。那我就先走了。”
　　沈夏至走了几步，还听到身后最开始和她搭话的大娘说，“挺好的闺女，咋这么早就嫁人了呢，这闺女看起来就是有福气的，又能干又温柔。”
　　沈夏至刚回到原来的位置，就看到陆书阳带着两个人走过来。
　　两个人一共买了十个蛋，她篮子里现在就剩下两个咸鸡蛋，一个咸鸭蛋了。
　　陆书阳眼睛一亮，“夏至，这都是你卖的啊？你可太能干了。”
　　沈夏至笑弯了眼睛，觉得今天特别有成就感，“嗯，那几位大爷大娘都挺好说话的。”
　　陆书阳看了一圈，“咱俩得走了，回头就得有人来查。”
　　俩人刚走到家属院大门口，后面就带着红袖标的人追了出来，“站住！”
　　沈夏至惊着了，没想到真的有人查，还这么凶。
　　陆书阳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他飞速地将剩下的三个蛋塞进沈夏至怀里，然后抢了篮子说道，“你往那边跑，晚上我们在城门口见！”
　　陆书阳拎着篮子跑的飞快，沈夏至也来不及反应其他，朝着反方向飞快的跑。
　　带着红袖标的人看着陆书阳拎着篮子，理所当然地去追陆书阳。
　　沈夏至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进了哪一条巷子。
　　她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一方面怕有人追上来，一方面又担心陆书阳。
　　“啊！”
　　沈夏至没看路，转弯的时候一下子撞在一个人身上。
　　她本能地往后仰过去，却不想被一双大手捞了起来。
　　沈夏至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谢谢，谢谢你。”她说完，扬起头一看，整个人愣在了那儿。
　　这不是中午周旭说的顾教授吗？
　　顾熙贤结束上午的工作，下午是来这边看望老友的。
　　他刚从朋友家出来，就被一个小丫头撞了。
　　这小丫头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因为奔跑，喘着粗气，小脸红扑扑的。
　　顾熙贤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姑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亲近的感觉。
　　“不用客气。”顾熙贤的声音有些低沉，这声音里似乎沉浸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与沈夏至在村子里听的所有男人的声音都不一样。
　　真的很好听。
　　看到眼前的小姑娘在发愣，顾熙贤难得地笑了一下，“丫头，今天过节，赶紧回家吧。”
　　沈夏至缓过神来，然后赶紧回头看看，发现并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怀里的三个蛋拿出来，“很抱歉撞到了您，谢谢您拉住了我，我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这三个蛋送给您吧。”
　　顾熙贤低头看见这小姑娘手里捧着两个鸡蛋一个鸭蛋。
　　小姑娘的手，一看就是因为常年劳作，有很多茧子。
　　顾熙贤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看样子十八九岁的姑娘家，竟然还要干这么重的活。
　　这些茧子，没有个十年是磨不出来的。
　　“你……家里对你不好？”如果是以往，顾熙贤是绝对不会问的，但是今天鬼使神差地就问了出来。
　　沈夏至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夫家对我很好的，我婆婆对我像亲女儿一样，我丈夫也很疼我，爱我。”
　　顾熙贤很是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农村的孩子都结婚好，这小姑娘应该也是这附近乡下的姑娘。
　　“你结婚了？”
　　“嗯，刚结婚没多久。”沈夏至也不是那种很自来熟的人，却不想和这位顾教授倒是聊上了几句。
　　“这几个蛋您收下吧，我要去城门口等我丈夫了，他说回去城门口找我。再见。”沈夏至说着，将三个蛋塞进了顾熙贤手里，然后大步跑走了。
　　虽然她很想和这位顾教授多待一会儿，但是现在对她来说，陆书阳更重要。
　　顾熙贤看着沈夏至跑远的身影，脚步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沈夏至跑到主路上，问了一圈路，直奔城门口走去。
　　当她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找了一圈也没有陆书阳的影子。
　　沈夏至很是担心，她无法想象，如果陆书阳被抓了要怎么办。
　　可是她如果不等在这里，也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陆书阳。
　　沈夏至蹲下来，抱着胳膊，心里默默祈祷着陆书阳可千万不要有事儿啊。
　　她低着头默默祈祷，一睁眼，一个人站在了她身前。
　　沈夏至抬起头，这位顾教授竟然跟了过来？
　　她赶紧站起身，“您是来找我的吗？”
　　顾熙贤问了一句，“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沈夏至虽然对这位顾教授有些亲近之感，但是也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在等我丈夫，他还没来，我有些担心他。”
　　沈夏至话音刚落，陆书阳就飞奔而来，“夏至，夏至！”
　　看到陆书阳的那一刻，沈夏至感觉自己的心都活了，她直冲冲地扑进陆书阳的怀里，“你可担心死我了，幸好没事儿。”
　　陆书阳拍拍怀里小女人的后背，“放心啦，我厉害着呢。”
　　两个人也不好在大街上一直抱着，毕竟人来人往这么多人看着呢。
　　陆书阳和沈夏至分开，就看到刚刚和沈夏至聊天的男人。
　　这男人四十多岁，收拾的十分整洁干净，模样又好。
　　陆书阳问沈夏至，“这是？”依誮
　　沈夏至赶紧给陆书阳介绍，“我刚刚跑到一半因为没看路撞到了他，他还拉了我一把，不然我就躺到地上了。”
　　沈夏至虽然听周旭提到这位是顾教授，但是这人到现在也没自我介绍。
　　“嗯……我能问下您的名字吗？”沈夏至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熙贤。”
　　沈夏至心里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顾熙贤上下打量了陆书阳一番，他看到了陆书阳看向沈夏至眼中宠溺的光。
　　他默默点头，看来这小姑娘说的没错，她夫家对她很好。
　　“我很少来白山县，能遇到你们，也是缘分，就当交个朋友吧。”顾熙贤继续说道。
　　陆书阳伸手和顾熙贤握了握手，“我叫陆书阳，这是我妻子，沈夏至，我们住在梅园村。”
　　顾熙贤记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拿出纸笔，写下一串地址，“这是我在省城的地址，如果有机会，欢迎来省城找我。”
　　沈夏至将地址看了一遍，然后认真叠好放进衣兜里。
　　陆书阳看了看沈夏至，又看看顾熙贤，这俩人像是难舍难分一样。
　　不过俩人眼里都没有那种男女之情，倒像是亲情。
　　陆书阳觉得，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顾先生住在哪儿，不如我们先送您回去吧。”陆书阳说道。
　　“我住招待所，转弯就到，不用送了。”
　　陆书阳想了想，“今天中秋佳节，顾先生是自己一个人吗？不如，去我们家过节吧。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步行过去，要走一个多小时。”
　　顾熙贤从没想过去别人家里过节，刚刚朋友留他，他也婉拒了。
　　沈夏至也觉得这样好，“顾先生，来家里吧，虽然没有太多好东西款待您，但是人多热闹。”
　　顾熙贤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而已，不算多远。
　　而且，他也已经很久没有下乡了，正好可以散散心。
　　看看还有时间，陆书阳让沈夏至和顾熙贤在城门口稍微等一下，他去买东西。
　　陆书阳先是去找了魏涛，告诉他自己有事儿，钱过两天他送去公社给他和戴军。然后自己去买了月饼，又买了一条鱼。
　　三个人很快出了城，朝着梅园村进发。


第25章 【三更合一】
　　沈夏至和陆书阳带着顾熙贤回到梅园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夕阳的余晖洒落大地，绿油油地田野里，顿时撒上一层金辉。
　　顾熙贤进村子之前看到这一幕,停下脚步。
　　他有些感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看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几人刚进村子，不少人看见的顾熙贤都停了下来,没办法,顾熙贤一看不仅是城里人，而且是那种特别贵气的城里人，说不定还是个大领导。
　　有胆子大，好信儿的问了一句,“书阳，你们家来客人了啊？”
　　陆书阳随口回道，“夏至的朋友,我们接回我家过节的。”
　　大家一听,沈夏至真厉害,还有这么气派的朋友呢！
　　顾熙贤倒是没说话,他对于陆书阳所说，是沈夏至的朋友这一说法很满意。
　　村里孩子多，没等沈夏至他们到家门口呢，陆家人都知道了他们家来了一位超级气派的贵客。
　　赵春菊一听，赶紧招呼陆红兰和陆红香把之前腌了的那条五花肉拿出来，又去摸了几个鸡蛋出来。
　　隔壁的老张家当然也听说陆家来了个贵客。
　　张海问沈立秋,“你姐在县城里认识什么大人物？”
　　沈立秋摇摇头，两辈子她都没听说这事儿。
　　就算上辈子，后来沈夏至过的风光，那也是因为张海出息了。
　　可是现在张海还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人,穷得叮当响，啥都没有呢！沈夏至怎么可能现在认识啥大人物？
　　那陆书阳虽然现在看上去对沈夏至不错，可有啥用，还不是天天混日子，一点儿不上进。
　　“没有，她能认识谁啊，她以前在家连县城都没去过。”沈立秋第一反应就是村里人没见过啥大世面，说不定来的还是周旭呢。
　　张海蹙蹙眉，没说话。
　　张山在一旁笑嘻嘻的，“嫂子，你咋确定夏至嫂子认识谁都能告诉你呢？”
　　沈立秋瞪了张山一眼，这个好吃懒做的小叔子！
　　“我是她妹妹，我俩一直都住一铺炕，我啥不知道！”
　　沈立秋话音刚落，就看到沈夏至和陆书阳带着一位中年男子进了院子。
　　不仅仅是沈立秋，陆家人和张家人看见顾熙贤的时候，全都愣在那儿了。
　　不为别的，他们就没见过这么贵气的人。
　　“娘，我们回来了。”陆书阳进门喊了一声。
　　赵春菊围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陆向东也赶紧迎了出去。
　　“娘，这是我们今天在县城认识的顾先生，她自己一个人，所以邀请他来家里过中秋。”沈夏至对赵春菊和陆向东介绍着。
　　看到顾熙贤这通身的做派，连陆向东都不知道咋招待人家了。
　　顾熙贤也感受到大家的不自在，他笑了笑，“大家不用拘谨，不请自来，是我叨扰各位了。”
　　“没有，没有。快进屋进屋。”陆向东将人迎进堂屋里，招呼陆红兰去倒水。
　　农家人一般不喝茶，而且拿东西不仅贵，他们也喝不习惯。
　　“夏至，你陪着顾先生和爹吧，我去帮娘做饭。”陆书阳拎着手里的东西进了厨房。
　　顾熙贤看到陆书阳能进厨房，心下又满意了几分。
　　要知道，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现在能进厨房的男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这说明，陆书阳这孩子是真的宠爱沈夏至。
　　顾熙贤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是相看女婿一般在看陆书阳。
　　想了半天，他不由得笑了笑。
　　他今天真的是太奇怪了。
　　不过，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放纵过什么，今天就将给自己放个假吧。
　　“顾先生，您喝水。”陆向东将一个刚刚清洗过的大茶缸推了过去，“家里没人喝茶，您别介意。”
　　顾熙贤微微点头，“谢谢老哥。”他说着，端起茶缸喝了几口水，“乡下的水自有一股甘甜的味道，很好喝。”
　　看顾熙贤真的不嫌弃，陆向东松了一口气。
　　沈夏至就知道，顾熙贤不会嫌弃这些的，她一看就知道。
　　陆向东忍不住问道，“顾先生和夏至……以前就认识？”
　　“老哥，叫我名字吧，不用这么客气。”顾熙贤说道，“我叫顾熙贤，夏至和书阳也是，叫我顾叔叔好了，这样显得亲近些。”
　　沈夏至点点头，“好，顾叔叔。”
　　然后她转头和陆向东大概解释了他们怎么遇到顾熙贤的，当然省略了他们去卖咸蛋的事儿。
　　陆向东了然地点点头，“这说明顾老弟和夏至有缘分哪。”
　　“我也这么觉得呢。”沈夏至说起话来，眉目舒展，脸眼睛都染上了笑意。
　　顾熙贤正对上沈夏至的眉眼，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隔壁老张家的人都看见了顾熙贤就这么进了老陆家的堂屋。
　　张海说道，“你不是说，你妹妹不认识啥大人物么？”
　　“就是啊嫂子，这人通体的贵气，看那套中山装，走了这一路都没有褶子，这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张山也在一旁说道。
　　沈立秋攥着拳头，“我又不是沈夏至肚子里的蛔虫，我咋知道她认识谁。”
　　沈立秋心里恨恨地，沈夏至到底啥时候认识的这样的人物？
　　要是早知道沈夏至能认识这样的人，她重生回来，肯定老早去等着认识这样的人。
　　沈立秋想了想，摘了围裙，“大海，你们自己做饭吧，我得回娘家一趟。”
　　她说完，急匆匆地跑了。留下王素芬在院子里跳脚大骂。
　　顾熙贤当然也听到了隔壁院子骂人的声音，但是他向来不会多管闲事，只和沈夏至与陆向东闲话家常。
　　几人聊了好半天，赵春菊和陆书阳把饭菜也做好了。
　　陆家人把饭菜摆好，也没有什么有客人闺女不准上桌的规矩。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来，陆向东还把自己藏了很久的酒也弄了上来。
　　“顾老弟会喝酒吗？”
　　顾熙贤把碗递过去，“我酒量有些差，少喝一点儿没问题。”
　　陆向东哈哈大笑，“那成，就少给你来点儿。”
　　陆向东个顾熙贤倒了小半碗，给自己倒了大半碗。
　　沈夏至拿了还没用的筷子，给顾熙贤夹菜。
　　赵春菊有些局促地说道，“都是农家菜，您别嫌弃。”
　　顾熙贤吃了一口炒鸡蛋，“嫂子手艺很好，很香。嫂子你也别忙活了，赶紧坐下来吃吧。”
　　赵春菊乐了，大家围坐在桌边，一边聊天，一边喝酒，一边吃菜。
　　顾熙贤已经很久都没感受到家庭的氛围了，他只带着他的一个女儿在省城生活，只是他这个女儿和他并不亲，总是做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
　　说起来，他这个女儿，和夏至应该差不多大，但是总归是没有夏至乖巧。
　　顾熙贤忍不住问了一句，“夏至你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的生辰？”
　　沈夏至说道，“顾叔叔，我今年十九了，我是夏天出生的，所以我娘就叫我夏至了。”
　　顾熙贤点点头，看来他女儿比夏至大上几个月，他女儿是那年春天出生的。
　　“顾叔叔，今天太晚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在家里睡一晚，明天早上我去大队借了马车送你回去。”陆书阳说道。
　　顾熙贤看看外面的天色，入了秋，确实天短了很多。
　　赵春菊也在一旁说道，“您放心，家里有地方。”
　　“那就打扰大家了。”顾熙贤也没推辞。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的，这种关于亲情的温暖，他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沉迷。
　　一顿饭吃完，大家也更熟络了一些。
　　陆红兰和陆红香两个小姑娘也开始叽叽喳喳的拉着顾熙贤问东问西。
　　“顾叔叔，省城有多大啊，好玩吗？”
　　“顾叔叔，那你在省城是做什么的啊？你肯定很厉害。”
　　“省城是不是人人都有小轿车呢？”
　　“我还听说，省城人都住大楼房，可不一样了。”
　　两个小丫头问东问西的，顾熙贤慢悠悠地给他们讲省城的事儿。
　　连沈夏至听了都一脸向往。
　　这省城按照顾熙贤形容的，比他们白山县还大了好几倍呢。
　　生活和他们农村完全不一样。
　　顾熙贤笑着说道，“等到什么时候有机会，让夏至带着你们进省城看看，就住在顾叔叔家里。”
　　“好，谢谢顾叔叔。”
　　沈夏至坐在一旁拄着下巴，她看着顾熙贤温柔的眼睛，亲切的声音，就连对陆红兰和陆红香说话都这么温柔。
　　他对自己的孩子一定很好。
　　“夏至，夏至啊！娘来了。”
　　这边其乐融融呢，门外传来孙巧燕的声音。
　　她这一喊，连着几家的狗都跟着叫。
　　沈夏至原本笑眯眯的，听到这声音，脸一下子拉下来。
　　要知道，今儿家家都过节，就算大队书记听说老陆家来的贵客，人家都没来凑热闹。
　　沈立秋回家一说，沈夏至请来一个城里的贵人，看样子就是个大领导，大人物，孙巧燕直接坐不住了，她和沈立秋转头就往梅园村来。
　　顾熙贤当然看出来，原本大家都挺高兴的，这声音一来，大家脸色都不好。
　　看来来人并不受欢迎。
　　而听那人说话，说不定是沈夏至的娘。
　　孙巧燕速度极快，没等大家出去呢，人都已经到门口了。
　　沈夏至冷着脸，“你咋来了？”
　　“我是你娘，我咋不能来！”孙巧燕说着，伸长脖子往屋里瞅。
　　这一下子就看见了屋里坐在那儿的顾熙贤。
　　孙巧燕扒拉开沈夏至，就这么进了屋。
　　她一脸堆笑，“夏至啊，你啥时候认识的贵人啊，也不给娘介绍介绍。”
　　赵春菊抱着胳膊，“我说孙巧燕，你就是听着消息，巴巴地跑来看贵人的啊？现在人也看了，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孙巧燕觉得，反正老陆家有贵客在，他们也不敢将她咋样。
　　“我说亲家母，你这说的啥话？可着夏至带来的人，只许在你家，不能去我家呗？”
　　沈夏至心里烦闷的很，本来今天她超级开心的。
　　她刚要说话，顾熙贤却先一步开口了。
　　他站起身，“老哥，我有些困了，你看看我睡哪儿。我睡觉怕吵，你们一会儿轻一些。”
　　陆向东都尖啊，“好好好，我带你去睡觉。”他带着顾熙贤出了堂屋，回头说道，“你们都消停点儿，别吵到老弟睡觉。”
　　孙巧燕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赵春菊得意地看着她。
　　孙巧燕欺软怕硬的，她是真怕得罪了这位贵客。
　　别到时候人没请到家里呢，先把人得罪了，那她就白折腾这一趟了。
　　陆家人各忙各的，也没人打理孙巧燕。
　　孙巧燕将沈夏至拽出了院子。
　　“你认识的贵人，咋不直接请回咱家？”
　　沈夏至翻了个白眼儿，“请回你家？你家有啥？你家有五花肉吗？有鱼吗？有月饼吗？”
　　这话说的，堵的孙巧燕一愣一愣的。
　　沈夏至接着说道，“恐怕我出嫁以后，你们家脏乱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让贵人住哪儿？住你们家破烂堆里，闻着我爹的屎尿味儿？”
　　“沈夏至，你咋说话的！”孙巧燕气够呛。
　　沈夏至靠在院门边，声音淡淡地，“就这么说的，不爱听你就当没有我这个闺女，反正你们也没把我当成自家人。实在不行，咱们去大队，去公社，断绝个母女关系，从此以后咱们再无瓜葛，我看这样就挺好。”
　　“你！”孙巧燕伸手就只要点沈夏至的脑袋，陆书阳出来直接将沈夏至拽进怀里，“娘，我觉得夏至说的对。”
　　“对，对什么对！”孙巧燕现在是不可能放着沈夏至不管的，她发现了，没有沈夏至，她家的生活可太惨了，尤其沈夏至现在还认识这么个贵人。
　　“我白生你养你啊！你这个没良心的。”
　　老陆家门口有人闹，不少人都张望着往这边瞧。
　　沈夏至从陆书阳的怀里出来，一屁股坐在门口陆向东钉的小凳子上。
　　“书阳，我刚才没吃饱，你买回来的月饼呢？给我拿一块呗。”
　　陆书阳连跑带颠地进屋拿月饼，直接就塞进沈夏至手里。
　　沈夏至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月饼，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孙巧燕就这么看着，好半天，“你！你个死丫头，有好东西不想着你娘我！”
　　沈夏至抬起眼皮，笑的纯粹，“娘，你馋不馋？”
　　馋，咋可能不馋！孙巧燕都不知道月饼是啥味儿。
　　这东西四五毛钱一块呢，谁能舍得吃这玩意！
　　看孙巧燕直咽口水，也不说话，沈夏至得意了，“娘，你馋就直说呗。”
　　看着沈夏至都快吃了半块儿了，孙巧燕说道，“你弟弟小满可从来没吃过月饼，夏至你忍心都吃掉不给你弟弟留？”
　　“忍心啊，这有啥不忍心的。以前有好东西，你们也没给我留不是？”沈夏至说着站起身，“娘，给你两条路选，一呢，咱以后断绝关系，你就当没生我，毕竟我四五岁就开始干活，那个家，有一半可都是我赚来的，你也别说你养我，这我不承认。”
　　“如果你还念着咱们之间的一点儿亲情，不想和我断绝关系，那就选第二条，以后啊，你和我爹，就当不认识我。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们成天上地上去找那水，咋找啊？那水早就干了。以后呢，你们也别没事儿就往陆家跑，这里不欢迎你。我带回来什么人，吃什么用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家书阳乐意宠着我，惯着我，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孙巧燕直愣愣地看着沈夏至，“你！你这是要逼死我和你爹吗？”
　　沈夏至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学着孙巧燕的模样开始拍大腿，“天啊，谁来救救我啊，我娘要逼死我啊，她不想让我过日子啊，她想弄死我啊！”
　　孙巧燕一下子傻眼了，这是自家闺女吗？
　　沈夏至从来都是温柔的，从来没这样过。
　　周围的村民们越来越多，都对着孙巧燕指指点点。
　　虽然沈夏至嫁过来的时间短，但是沈夏至的勤快，温柔，孝顺，爱帮助人，他们都看在眼里。
　　孙巧燕跺跺脚，“死丫头，你小点儿声啊，一会儿把贵人吵醒了。”
　　孙巧燕这么一说，沈夏至哭喊的更大声，“娘，求求你，让我活下去吧，别逼死我。这十几年我赚的工分都给你们了，养的鸡，下的蛋我一口都没吃过啊。现在我嫁人了，求你别再闹了，你是想看着我被婆家撵出去，和陆书阳离了婚你才甘心吗？”
　　孙巧燕倒是想让陆书阳直接和沈夏至离婚的，可现在这么多人都看着，她没法说。
　　再说，离婚也不是这么个离法，总不能让她自己背锅。
　　孙巧燕恨恨地说道，“你，我啥时候不让你活了？行了行了，我不管你了，以后我也不来了！”
　　孙巧燕说完，从人群钻出去就跑了。
　　陆书阳看孙巧燕走了，对大家伙招招手，“大家都回去吧，散了散了。”
　　说完，他将沈夏至抱起来进了院子。
　　大门一关，沈夏至从陆书阳的臂弯里跳了下来，她三两下擦了擦不多的眼泪，然后对着陆书阳露出一个超级甜蜜的笑。
　　陆书阳刮了刮她的鼻子，“不错不错，深得我的真传。”
　　沈夏至说道，“我也想好了，对付我爹娘，正常的方法是不行的，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书阳说道，“我媳妇真聪明。”
　　沈夏至偏着闹到看着西屋的油灯吹灭，拉着陆书阳回了东屋，俩人坐在炕上，沈夏至说道，“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泼，你说顾叔叔听见以后，会怎么想？”
　　陆书阳也不知道顾熙贤能咋想，其实陆书阳想的更实在一些。
　　顾熙贤这样在大城市吃公家饭的人，其实和他们的生活是没有交集的。
　　不说别的，他们现在想进省城都是不可能的。
　　顾熙贤这次也是陪同省城领导下来一起到各个市县做考察工作的，如果不是赶巧，他们根本是不可能认识的。
　　“他不会怎么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娘来找茬儿，你做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不要多想。”
　　沈夏至其实也知道陆书阳是安慰她，“其实我知道，明天他回去以后，我们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我只是希望，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顾熙贤不是真的去睡觉了，他是看出来，这位名叫孙巧燕的就是沈夏至的亲娘。
　　他看见沈夏至手上那些老茧，再加上孙巧燕的态度，很容易判断出，沈夏至在娘家过的并不好。
　　也万幸，沈夏至能找到疼爱她的婆家。
　　刚刚门外的声音，全都一点儿不漏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透过窗户缝，看见沈夏至的一举一动，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样温柔善良，又古灵精怪的丫头，真的很有意思。
　　村子里的夜晚十分宁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
　　顾熙贤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老陆家的人都入睡了，沈立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沈夏至能遇到贵人，那以后肯定能捞到好处，她回家找她娘，也是琢磨着，看看能不能把贵人请到家里去。
　　要是他们也能攀附上，等到再过两年，肯定好处多多。
　　可谁想到，沈夏至竟然开始撒泼，连她娘都没办法。
　　张海被她弄的睡不着，“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沈立秋翻个身，心里想着，上辈子张海的人生转折就在恢复高考的时候，再等等，很快了。
　　等到高考过后，张海干了什么，遇到了哪些人，她都知道，到时候她指点一下，张海就算考上了大学，也一定会心里感念她，对她好的。
　　最好，她再多给张海生几个孩子。
　　想到这儿，沈立秋摸摸肚子，也不知道这里面现在能不能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夏至和陆书阳钻进厨房做了早饭。
　　顾熙贤起的也比较早，外面有动静他就起来了。
　　他自己去舀了水，洗了一把脸，然后走去厨房。
　　里面沈夏至和陆书阳分工明确，正在忙活着。
　　“顾叔叔，你起这么早啊。”沈夏至眼尖，直接就看见走过来的顾熙贤。“你昨天睡得好不好？”
　　顾熙贤笑了笑，“睡的很好。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我们马上就好了，顾叔叔你先去堂屋等一会儿。”
　　沈夏至和陆书阳将早饭摆了上去，还特意给顾熙贤蒸了鸡蛋羹。
　　毕竟农家人的早饭也没啥特别的，除了稀饭就是咸菜，要不就是窝窝头的。
　　顾熙贤也没推脱，他看见这碗鸡蛋羹是沈夏至亲手蒸的，吃了这碗鸡蛋羹，又吃了半个窝窝头。
　　陆书阳吃完饭，赶忙去大队借马车。
　　临出门之前，顾熙贤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些东西放在桌子上，“出来的匆忙，我也没带什么，感谢大家的款待，这是一些粮票和布票你们收着，回头买东西也方便些。”
　　粮票和布票现在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贵重的东西，有时候有钱，没有票，东西都买不来。
　　赵春菊和陆向东俩人谁也没说话，这东西一看就是给沈夏至的。
　　沈夏至赶紧拿起来，“顾叔叔，我们不能要，家里有吃有喝的，你快拿回去吧。”
　　看着陆书阳已经将马车赶回来，顾熙贤抬步朝外面走去，沈夏至赶忙追出去。
　　顾熙贤一直没接，直到坐到马车上，他笑看着沈夏至，“丫头，拿着吧，不留下点儿什么，我这心里头过意不去。回头叔叔有啥好东西再给你寄，以后你有啥也可以给我邮寄过来，地址可千万别弄丢了。以后有机会，你和书阳来家里做客，我好好招待你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夏至就没推辞，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票收好，“谢谢顾叔叔。”
　　“对了，夏至。忘了和你说，我在省城的卫生局工作，找不到我家，就去找卫生局。”顾熙贤又对陆向东和赵春菊招招手，“老哥，嫂子，谢谢。”
　　看了马车渐行渐远，沈夏至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什么东西跟着顾熙贤一起走了似的。
　　陆书阳将顾熙贤送到县城以后，就去公社找魏涛和戴军了。
　　昨儿的咸蛋一共一百二十六个，按理说，三人一起分，一人四块二。
　　钱都放在桌子上，陆书阳只拿了三块三，“昨儿让我和夏至送出去九个，我拿这些就行了。”
　　魏涛和戴军互相看了看，然后魏涛又塞给陆书阳两块钱。
　　“阳哥，知道你对兄弟几个好，但是也不是这么玩的，昨儿嫂子还出力了呢。”
　　陆书阳挑眉说道，“成本咱们仨一人一份，不可不多要你们的。我带你们找活计，回头再算计你们，那还是哥儿们不？”
　　“行了，都别磨叽了，走了，你们嫂子还在家等我呢。”
　　魏涛和戴军看陆书阳离开，都感念陆书阳的大度。
　　他们一直以来跟着陆书阳，陆书阳宁愿自己吃亏，也从来不会亏待他们。
　　自从顾熙贤离开以后，孙巧燕和沈振军他们没再来找不自在。
　　他们梅园村里热闹了好一阵子，都在谈论顾熙贤。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没事儿就往沈夏至身边凑，想打听打听顾熙贤的事儿。
　　沈夏至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她向来人缘不错。
　　这一来二去的，倒是和村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有些小媳妇儿还特意跑来问她怎么做的棉衣，经常大晚上的，老陆家堂屋里都是人，热热闹闹的。
　　沈立秋看着自己家冷冷清清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这些人惯会捧臭脚，不就是认识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城里人么，有啥了不起。人家城里人有钱也不可能给她沈夏至花。”
　　张海在一旁拾掇柴火，听了这话说道，“人家都知道和村里人打交道，你呢？嫁过来就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跟其他人联系联系，好像谁欠你多少钱似的。”
　　沈立秋当然不愿意和村里其他人联系，上辈子的事儿她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村里啊，没一个好人。
　　不过也无所谓，就现在和沈夏至走的最近那俩，一个村里的王艳丽，还有一个知青点的何青，上辈子都没啥好下场。
　　按时间算，王艳丽家里面快给说亲了，那男的家是公社的，王艳丽家因为找了个公社上的人家，欢喜的不得了。可是那男的看着老实，实际上就是个家暴的主。
　　王艳丽两次怀孕都是被自己男人打到流产，后来就怀不上了。
　　再之后，婆家就以她生不了孩子为由，逼她离婚。
　　本来因为营养不良，又流产两次，王艳丽的身体就亏空的厉害，再加上离婚，回到娘家没多久，人就不行了。
　　再说那个何青，她要是没记错的话，现在那些知青里，很多都在托人找关系，想回城。
　　何青偏听偏信了一个老男人，结果城没回去，还让人给睡了，最后只能嫁给那老男人，窝囊了一辈子。
　　想到这儿，沈立秋一下子乐了，“我就告诉你，跟沈夏至走的近的，就没有好下场，你就照我这话看去吧。”
　　张海瞪了她一眼，“你就在那儿说疯话吧。”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九月末了，梅园村开始紧锣密鼓地收秋工作。
　　这可是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家家户户干劲十足。
　　今年梅园村风调雨顺的，收成肯定不错，年底肯定不仅能分粮食，他们赚的工分也能得不少钱。
　　虽然收成不错，可干活哪有不累的。
　　基本去上工的人，回来都没力气干啥了，连带着串门子的人都没有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陆家，也一下子没人来了。
　　谁都想干完活回去多躺一会儿。
　　赶上农忙，陆红香和陆红兰俩人也都请假没去上学，全都一头扎进了地里。
　　过完国庆节，周旭跑到高中给陆红兰送东西，知道他们全都回村子里上工去了。
　　等到星期天，周旭竟然骑着自行车，直接来了梅园村。
　　周旭没好意思直接去找陆红兰，反而去地里找沈夏至。
　　“夏至嫂子！”
　　沈夏至戴着草帽，肩膀上围了一条毛巾，正干活呢，一抬头就看到地头旁边的树下，周旭跳着高对她挥手呢。
　　“娘，你帮我一下，我去看看周旭来干啥。”
　　沈夏至走出来，笑看着周旭，“你咋来了呢？”
　　周旭将自行车把上挂的几个苹果塞给沈夏至，“我听说你们收秋都忙得很，今天正好休息，就来看看。”
　　“夏至嫂子，我顺路买了几个苹果，你们拿回去吃吧，酸甜，可好吃了。”
　　沈夏至也没客气，将家里钥匙递给周旭，“你自己开门去家里吧，等我们忙完就回去。”
　　周旭本来就是来看陆红兰的，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走，他痛快地接了钥匙，“那成，夏至嫂子，我回去等你们。”
　　“嫂子，周旭和你说啥？”陆红兰早早地凑过来，小声问。
　　沈夏至还没发现这俩人咋地呢，“他说今天休息，来给咱们送苹果，我让他先去家里等着了。”
　　陆红兰喜滋滋的，“嫂子，你说，周旭他人还挺好的，还知道给咱们送苹果吃呢。”
　　沈夏至也觉得周旭不错，人不扭捏，大方，说话办事也利索。
　　“嗯，是不错。不过也不能老让人家给送东西，现在赚点儿钱也不容易，回头得跟他说说，别老乱花钱，回头还得攒钱娶媳妇呢。”
　　陆红兰跟着点头，“那嫂子你下回说说他。”
　　张翠芝向来不来上工，周旭来陆家的时候，她刚起来洗完脸，出去倒水，正好看见周旭开门。
　　张翠芝一直想找周旭，可人家也不来，难得遇上。
　　“周旭？”
　　周旭将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听到有人喊他，正好就看见了张翠芝。
　　“你是？”
　　周旭可不认识她，只能礼貌性的问问。
　　张翠芝腼腆一笑，“我们家和书阳哥家是邻居，我嫂子和夏至嫂子是亲姐妹。我叫张翠芝。”
　　周旭之前听陆红兰提了两句，他们家邻居不太友好，所以，他只是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夏至嫂子他们都去上工了，家里没人，要不，你来我家坐一会儿吧。”张翠芝发出邀请。
　　周旭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啊。”
　　周旭说完就钻进堂屋里去了，留下张翠芝在另一边干着急，又不好意思去陆家找周旭。
　　周旭其实很想帮陆家做个中午饭，可惜，他实在是不太会，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等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周旭没等到沈夏至和陆红兰，反而等到了从县城里回来的陆书阳。
　　陆书阳前一天晚上，和魏涛他们进山了，打了些野鸡和野兔，晚上送去了黑市，换了些钱。
　　这不，早上在县里睡了一会儿，刚回来。
　　主要现在天已经开始冷了，再等一阵子落了雪，这些小东西就没有了，所以他们只能抓紧这几天时间，运气好还能赚一些。
　　“周旭啊，你今儿咋来了？”
　　“我今天没啥事儿，就寻思来看看你们。”周旭捧起一个苹果，“书阳哥你吃苹果。”
　　陆书阳洗了一把脸又洗了手，“你吃吧，我得做饭了，一会儿夏至他们回来没饭吃。”
　　周旭也跟着进了厨房，“书阳哥，你教我做饭吧，我啥都不会。”
　　这边家里两个大男人围着锅台转。
　　陆书阳打的东西没全都卖掉，她留了一只鸡。
　　最近家里人，又忙又累的，想着给大家补一补。
　　沈夏至他们从地里回来，老远就闻到了炖鸡的味儿。
　　王素芬在一旁阴阳怪气地，“你家日子过的可真红火，一天天的，不是炖鸡就割肉的，也不知道在哪儿弄那些钱。”
　　赵春菊白了她一眼，“有些人馋呢就直说，说不定我心情好，分你点儿骨头闻闻。”
　　王素芬气哼哼地回了家。
　　沈夏至他们洗了手进屋的时候，陆书阳已经和周旭把饭菜都摆好了。
　　一大盆鸡肉热气腾腾的。
　　周旭看到陆红兰的时候，耳尖还有些红。
　　赵春菊和陆向东看见周旭还挺乐呵的。
　　陆向东瞪着陆书阳，“小周来了是客人，你咋让人家干活呢？”
　　周旭赶紧摆手说道，“叔，是我自己要干的。”
　　“小周啊，你以后来就来，别拿东西，你和我们家也是缘分，以后想来就直接来。”赵春菊说道。
　　“哎，听婶子的。”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陆书阳赶紧给沈夏至盛了一碗鸡汤放在跟前，“喝鸡汤，可鲜了。”
　　沈夏至今儿在院子外头闻到这炖鸡的味儿就觉得不得劲。
　　现在这鸡汤放在跟前，更是冲鼻子。
　　“你今儿的鸡里放啥了，太难闻了。”
　　陆书阳挠挠头，“没放啥啊，我觉得挺香的啊。”
　　陆红兰他们也纷纷说没什么味道。
　　沈夏至看大家认真的模样，一度觉得自己味觉失灵了。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鸡汤放进嘴里，没有想象的鲜味儿，反而一阵恶心。
　　沈夏至忍不住，直接冲出去，全吐了……


第26章 【三更合一】
　　沈夏至这模样可把陆书阳吓够呛,他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沈夏至觉得满鼻子都是腥气的鸡汤味儿，弄得她浑身难受。
　　好不容易不吐了，陆书阳赶紧捧过来一碗水,“你咋样,咱去县里医院看看吧。”
　　沈夏至喝了一口水，觉得舒坦不少。
　　她摇摇头,“不用,可能早起凉着胃了吧。”
　　“明儿你别去上工了，肯定是最近累坏了。不让你去，你非得去。”
　　沈夏至往院子外走了走，感觉空气新鲜了不少,“秋收忙，多干一天是一天呗，等忙完这阵子,落了雪,就没啥活能干了。”
　　赵春菊他们也跟着走出来,她凑到沈夏至身边低声问了一句,“夏至啊，你那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这一下把沈夏至问愣住了，她想了想，“上次好像还是没结婚之前。”
　　赵春菊一拍巴掌，喜上眉梢，那这肯定是有了。
　　算算,俩人结婚一个半月，她儿子厉害，她儿媳妇也厉害。现在有反应，那可是结婚没几天就怀上了。
　　陆书阳不咋乐意,“娘，夏至都这么难受了，你咋还高兴上了。”
　　赵春菊收敛了笑容，本来寻思最好去县医院查查，但是今天礼拜天，医院八成是不上班的。
　　沈夏至和陆书阳也没搞清楚赵春菊要干啥去，没一会儿就看见赵春菊拿着一块儿手帕出来了。
　　“夏至身体是大事儿，你俩收拾收拾去趟公社，那边有个老的赤脚大夫，号脉啥的可准了。你们到了公社一打听，谁都知道他家在哪儿。有啥结果啊，都别声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夏至啊，想吃啥就买点啥回来，别舍不得。”赵春菊从手帕里拿出了十块钱和粮票塞进沈夏至手里。
　　“书阳，好生照顾夏至，可别磕了碰了的。”
　　周旭在一旁说道，“书阳哥，你骑我自行车带夏至嫂子去公社吧。”
　　沈夏至觉得自己也没咋地，吐完了现在好多了。“那可不行，我们把自行车骑走了，你一会儿咋回县城啊。”
　　周旭摆摆手，“没事儿的，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走回去就成。”
　　陆书阳倒是没客气，“周旭，谢了啊。”
　　看着沈夏至和陆书阳骑着自行车走远，陆红兰在后面低声说道，“娘，嫂子都生病了，你咋还看着挺高兴呢？”
　　赵春菊面露神秘，“你小丫头你懂啥，赶紧都吃饭去。”
　　有自行车，沈夏至和陆书阳很快到了红旗公社。
　　果然像赵春菊说的，找人一打听，就知道这位老赤脚大夫家在哪儿。
　　这老大夫姓孙，已经胡子花白了。
　　家里他的大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了公社新的赤脚大夫，现在出去了没在家。
　　“大爷，我媳妇今儿吐了，难受的厉害，今天县城的医院恐怕也不上班，只能找你帮忙给看看。”陆书阳很是客气地和孙大夫打了招呼。
　　孙大夫看着来的小两口，“你这媳妇可真俊啊，小伙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陆书阳一下子乐了，“是呢大爷，我也觉得娶了我媳妇，我可有福气了。”
　　“不过小伙子，我可告诉你，号脉啊，上午是准的，这都晌午了，我可不给你保啊。”孙大夫说着，就把手指搭在了沈夏至的脉上。
　　沈夏至看眼前的老大夫闭着眼，摸着胡子，心里跟着一跳一跳的，她不会得绝症了吧？
　　好半天，孙大夫又让沈夏至换了另外一只手，好半天他才睁开眼，“丫头啊，你这是怀孕了。”
　　听到怀孕俩个字，沈夏至和陆书阳全愣在那儿了。
　　好半天，沈夏至才问道，“我，怀孕了？”
　　孙大夫乐呵呵的，“我要是没摸错，就是怀孕了。等明儿个你们可以去县城的医院去查查，现在人家医院看的准。不过丫头啊，你这身体亏空的厉害，怀孕怕是负担会比较重，多养养，别累着，要是有条件呢，吃些好的补一补。不过可别喝什么红糖水啥的，那要等到生完孩子再喝。”
　　孙大夫又嘱咐了一些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不能吃的，还有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
　　出门之前，陆书阳还给孙大夫扔下一块钱。
　　出了门，沈夏至还恍恍惚惚的，“我刚没听错吧，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是吗？”
　　陆书阳也是愣愣的，“应该是吧，要不咱明儿个再去县医院看看？”
　　沈夏至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她想起来她婆婆问她小日子的事儿，“不用那么麻烦了，娘可能是猜到我怀孕了呢。”
　　说到这儿，陆书阳也想起来她娘刚刚欢喜的样子。
　　“我娘也真是的，猜到了也不和咱们说一声，弄得我担心了一路。”
　　沈夏至摸摸还平坦的小肚子，突然笑了起来，“书阳，你说，我肚子里是男娃还是女娃？”
　　陆书阳摇摇头，“这可猜不出来，不过你生的，男娃女娃都好，我一样疼。”
　　就是有一点不好，多了一个小娃娃，他咋和媳妇亲亲抱抱的。
　　“娘说了，谁都不准告诉，是不是有啥说道啊？”沈夏至想起赵春菊嘱咐的话。
　　“谁知道呢，先听娘的吧。”陆书阳带着沈夏至去了供销社，“你有啥想吃的没？咱顺路买点回去。”
　　沈夏至想了一圈，也没啥胃口，“不用买啥了，弄点稀饭喝喝就挺好。”
　　陆书阳哪里舍得，毕竟沈夏至中午还没吃饭呢。
　　那些鱼啊鸡啊的，沈夏至现在说啥也不想吃，陆书阳转了一圈买了二斤白面，一斤大米。
　　他媳妇得吃些细粮才行。
　　俩人回家的时候，赵春菊他们都去上工了。周旭没在屋里，可能是回城去了。
　　陆书阳让沈夏至回东屋躺着，然后自己钻进了厨房，给沈夏至擀了一碗面条端进来。
　　“怕你吃了不舒坦，我没放啥，荷包了一个鸡蛋，你先闻闻这香油喜欢不？要是还成，我就给你滴两滴。”
　　那香油瓶子都不用靠近，沈夏至就闻到了一股子油味儿，“别，感觉这东西都不是以前那味儿了。我就这么吃挺好。”
　　陆书阳将炕桌搬了上来，然后就这么盯着沈夏至吃面。
　　白面擀的面条，吃起来劲道爽滑，面条细腻，带着特有的面香，非常美味。
　　沈夏至没有全部吃完，不仅把面条喂给陆书阳几口，还把荷包蛋分给了陆书阳一半。
　　陆书阳揉揉肚子，“我又没怀孕，给我吃了也太浪费了。”
　　沈夏至笑眯眯地，“不浪费，吃进肚子里就好。”
　　赵春菊心里着急沈夏至的事儿，晚上急匆匆地往家赶。
　　一回来就钻进了东屋，“咋样，那老大夫咋说？”
　　“娘，那老大夫说，夏至是怀孕了呢。”陆书阳赶紧说道。
　　赵春菊乐坏了，她就觉得，肯定是怀上了。
　　陆书阳接着又说道，“那老大夫可说了，夏至身体虚，不能累着，得好好养着。”
　　赵春菊可太知道陆书阳啥意思了，这就是告诉她，不准使唤夏至干活呗。
　　“你个死小子，有话就跟你老娘直说！”
　　赵春菊凑到炕边坐下来，“夏至啊，以后别去上工了，家里的活有我们呢，你就好好养着身子，现在啊，你是咱家最重要的人，想吃啥你就跟娘说，想要啥就告诉书阳，让他去弄。你可不兴累着。”
　　她说完又对陆书阳说，“还有你，不准气着夏至，这女人怀孕，最怕生气。”
　　“娘，我咋可能去气她，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呢。”陆书阳觉得很委屈。
　　沈夏至笑了笑，“谢谢娘。”
　　赵春菊又嘱咐道，“夏至怀孕这事儿，就咱家里人知道，对外可不准说啊，等到过了三个月再说，不然不吉利。”
　　一听还有这说法，俩人赶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从那天开始，沈夏至过的简直就是大小姐的生活，啥活都不用干，天天家里有人收拾，饭有人做，她就吃饭睡觉，顺便看看书，有时候帮大家缝补一下衣裳。
　　沈夏至的日子像神仙，在沈立秋看来都快气死了。
　　地里的收成结束，天就更冷了，可是大家伙还得晒苞米，晒谷子之类的。
　　回头还得打粮食，收粮食……
　　总之各种活，这得忙到十一月中旬去。
　　他们天天在外面上工累死累活的，偏人家沈夏至不去上工，饭不做，家务也不干。
　　整日里在那儿悠闲着。
　　晚上好不容易忙乎完上了炕，张海还缠着她。
　　沈立秋气哼哼地直接把张海推一边，“累死了，滚一边去。”
　　张海也挺生气，“谁家媳妇像你似的！”他说着又把手伸了过去。
　　沈立秋一翻身，“你看看人家沈夏至，天天啥都不用干。我嫁给你，天天累死累活，你那弟弟妹妹啥都不干，你娘还天天数落我，挑我毛病！”
　　“咋地，你看上陆书阳了？那你有能耐去嫁给他啊！”张海说道。
　　沈立秋一下子坐起来，枕头就扔在了张海脸上，“对，你就是没有陆书阳有出息，就是没能耐让媳妇享福！”
　　张海也跟着坐了起来，“沈立秋，你就是要跟我吵架是不是？跟人家沈夏至比？你比得过么！人家认识的都啥人，你都认识谁？人家老早就给家里所有人做了棉衣，你呢，你干啥了？”
　　“沈立秋，你心里有我们这一家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心里就惦记着你娘家人，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多，你三天两头往娘家拿，你当我傻？”
　　沈立秋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小心，每次她都只拿很少，根本看不出来，没想到还是被张海发现了。
　　“那……那是我娘，我娘生我养我容易么？”
　　张海说道，“沈立秋，你要知道，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你是我老张家的儿媳妇！之前为了还债从你娘那儿拿的十块钱，等年底分了钱，我铁定还你娘，你用不着在其他地方算计！”
　　俩人吵了半天，张海索性搬到炕稍睡去了。
　　沈立秋一个人弄得没趣，也翻身躺下了。
　　这俩人吵架嗓门极大，不仅把老张家的人都吵醒了，也把沈夏至和陆书阳吵醒了。
　　沈夏至翻个身，“他们俩天天吵，吵来吵去的，日子还咋过？”
　　陆书阳将沈夏至抱进怀里，“他们吵他们的，咱俩不吵架就行。”
　　沈夏至的脑袋在陆书阳胸口上蹭了蹭，“你说，我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小娃娃了？除了上次你炖的鸡我闻着难受，这些天啥感觉都没有。你看我，咸菜稀饭吃的挺好，能吃能睡的。”
　　陆书阳说道，“这说明，咱家的娃体贴你，回头出生也是个乖巧的娃。”
　　说实在的，一直没啥反应，沈夏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怀孕。
　　不过她小日子一直没来，她婆婆说不用怀疑，肯定是怀孕了。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人像往常一样去上工，沈夏至吃了饭，就窝在炕上看书。
　　现在外面冷了，她也不乐意出去，早上陆书阳把炕烧的暖融融的，可舒服了。
　　上午十点多钟，外面吵吵闹闹的，沈夏至听着，外面是王素芬的大嗓门，好像是沈立秋干活的时候晕倒了。
　　在沈夏至印象里，沈立秋身体一直可好了，怎么可能说晕倒就晕倒呢？
　　不过对她来说，沈立秋现在就算是直接死掉，她都不带心疼的。
　　沈夏至没去管隔壁都在干嘛，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这段时间，她多认了不少字，学了不少新东西，每天都很开心。
　　赵春菊他们上工回来，都在议论沈立秋晕倒的事儿。
　　沈夏至说道，“他们上午回来没多久就借了马车去县城了，不知道啥样。”
　　赵春菊将饭端到桌子上，“你不知道，村儿里的人都议论，说沈立秋在那儿装病呢，谁知道呢。”
　　差不多傍晚的时候，沈夏至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门，就看到张海带着沈立秋回来，俩人刚进院子。
　　张海去还马车，沈立秋看见沈夏至，走到栅栏旁边，“姐，跟你说个好消息。”
　　对于沈夏至来说，沈立秋的好消息，对她来说肯定是坏消息。
　　沈夏至也没想听她说什么，直接往屋里走。
　　可沈立秋偏偏要让沈夏至听到，“姐，我告诉你啊，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娃了，我要当娘了。”
　　沈夏至听到这个，脚步停了下来，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声，“哦，知道了。”然后就进屋去了。
　　沈立秋本来想气气沈夏至的，可是没想到沈夏至只是“哦”了一声就走了，完全没什么表情。
　　沈立秋就不信，沈夏至心里能不着急？
　　她俩可是同一天结婚的，现在谁家婆婆不是急着抱孙子呢？
　　再说了，那陆书阳肯定不行，到时候等她生个儿子，看赵春菊还能对沈夏至那么好不？
　　沈立秋想到这儿，又得意洋洋起来，沈夏至分明就是羡慕她，嫉妒她！
　　晚上大家都上工回来，王素芬知道沈立秋怀孕的消息，一下子乐开了花。
　　她不在自己家高兴，反而直接冲进了老陆家。
　　她乐的嘴都闭不上了，跑到赵春菊眼前，“我家立秋真是争气，这才结婚多久，就怀上了。”
　　赵春菊瞥了王素芬一眼，“怀就怀了呗？哪个女人不怀孕？用得着你叽叽喳喳地到处宣扬？巴不得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你家儿媳妇怀孕的事儿！”
　　王素芬可不在意赵春菊现在对她啥眼色，“你说，你家儿媳妇和我家儿媳妇那可是同一天怀孕的，你家夏至咋没动静呢？要我说啊，这儿媳妇就不能这么娇惯着，你们看看，我家立秋天天多能干，都没影响怀孕，你家夏至，上工不去，活也不干，有啥用？”
　　赵春菊端着一盆水，直接往外一泼，吓得王素芬往后跑，差点儿没都倒在她脚上。
　　赵春菊抖抖盆里的水，“那是我家儿媳妇，我乐意娇惯着，有能耐你也娇惯你家立秋去，别在我这儿说嘴。”
　　王素芬得意啊，“行了行了，知道你眼气。回头啊，等我家立秋生个大胖小子，我们老张家可有后了。”
　　听到这儿，赵春菊一下子乐了，“话可别说那么早，回头生个丫头片子，看不哭死你。”
　　整个村子谁不知道，那王素芬就喜欢孙子。想抱孙子都想疯了！
　　“生啥也比你家怀不上强！”王素芬最后气哼哼地回了家。
　　吃饭的时候赵春菊在那儿念叨。
　　“你们说，这是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刚发现怀个孕，就大呼小叫的，真当别人家都不生孩子呢？”
　　陆红兰说道，“娘，让他们显摆去呗，咱把嫂子照看好就成，到时候震惊他们全家。”
　　陆书阳给沈夏至夹了菜，“有啥好震惊别人的，自己过自己的，他们的咱不要，咱家有的他们也别肖想。”
　　知道沈立秋怀孕，王素芬和张海好生照顾了她几天。
　　沈立秋也觉得，自己怀孕了就成了老张家的功臣，可以开始作威作福了。
　　她还让张海去了一趟柳南村，这么重要的事儿，总得让她爹娘知道才行。
　　沈立秋连着三天啥都没干，王素芬就受不住了，开始喊着胳膊疼腿疼的。
　　一大早上就开始吵上了。
　　“谁家儿媳妇天天躺炕上不动弹？你看看谁家女人不是怀孕了一直干活到生的？就你金贵！”
　　沈立秋特别委屈，她记得上辈子，沈夏至怀了张海的孩子，张海对她体贴入微的。
　　她现在就歇了三天，就都看她不顺眼。
　　张海看她一直躺着也没啥事儿，“立秋，你看你身体也挺好的，最近大家都忙，你不去上工好歹在家给我们做口热乎饭吃咋样？”
　　沈立秋没好气儿地坐起来，“人家沈夏至都没怀孕呢，在家里啥都不干，我都怀上了，凭啥饭还得我做！”
　　张海本来好声好气地和沈立秋商量，没想到她上来就吵，他强忍着怒气，“立秋，只做个饭，等忙过这一阵没啥活干，我去做饭，不用你去，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去，你弟弟妹妹咋不去做饭？为啥非得盯着我去！”
　　张山这几天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在家。
　　张海想了想说道，“我拽着翠芝去上工，你在家做饭，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做饭，就回娘家去，别回来了！”
　　张海决定的事情，任由沈立秋咋闹，也是没招儿。她也不可能真回娘家去，到时候张海一气之下不来接她，可就弄巧成拙了。
　　中午的时候，孙巧燕提前带着家里这几天攒的六个鸡蛋来看沈立秋。
　　孙巧燕一进门，就看见沈立秋围着围裙，在锅台边蒸窝头呢。
　　“立秋啊，你这都怀孕了，咋还干活呢？”
　　孙巧燕心疼的啊，听说沈夏至在老陆家啥啥都不干，天天享福，“我当初就说，我去老陆家说，你嫁给陆书阳，偏你说张海好，现在这样，哪儿好啊！”
　　沈立秋也委屈，抱着孙巧燕两人痛哭流涕的。
　　“娘，我不干咋整啊，家里没人，他们都去上工了，回来总要吃口热乎的。”
　　“我闺女就是老实又听话，都让人欺负成啥样了。”
　　孙巧燕说着话，王素芬他们干活回来正好听着了。
　　紧接着，孙巧燕和王素芬俩人之间就引发了一场大战。
　　赵春菊在屋里听的开心，“这就叫啊，狗咬狗一嘴毛。”
　　因为沈立秋怀孕，再加上她孕期反应比较大，动不动就吐，也是折腾的够呛，孙巧燕有事儿没事儿地往老张家跑。
　　每次都得和王素芬爆发一场战争。
　　等到孙巧燕走了以后，当天晚上沈立秋和张海还得大吵一架。
　　现在整个村子都拿老张家当笑话看，正经过日子人家，哪儿有天天吵架的。
　　时间过的很快，今年的收成工作终于忙完。
　　这老天也比较赏脸，一直到都忙完，才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现在家家户户都没啥活要干，除了家里那些活计，就剩下串门子了。
　　沈夏至的屋里本来就有个炉子，陆书阳为了让冬天好过些，每天起早和陆向东俩人出去砍柴。
　　陆书阳给他和沈夏至的屋子烧的暖暖和和的。
　　王艳丽和何青他们没事儿就钻进沈夏至的屋子里，在炕头上做着活，或者和沈夏至聊着天。
　　何青是知青，是城里的知识分子，平时陆书阳不在家的话，沈夏至有不懂的，就问何青。
　　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王艳丽说道，“夏至，你这屋里可真是暖和，我娘都不让家里烧那么些柴火，说浪费。”
　　何青也跟着点头，“我们知青点也是，毕竟谁砍柴都是个问题。”
　　“那你们没事儿就来我这儿呗，反正冬天也没啥活了。”沈夏至倒是喜欢人多一些，热闹。
　　不然她自己都快发霉了。
　　“夏至你可真好。”王艳丽说道，“不过我明天来不了了，我娘说，他们给我相看了个人家。”
　　何青瞪大眼睛，“真的啊？哪儿的人？”
　　“我娘说，他家是公社里的，就比我大两岁，看上去挺老实的。”王艳丽说道。
　　何青长的很好看，就那种很素雅的好看。“找个老实人也行，能过日子就行。要是能找到像陆书阳这样的，就更好了。”
　　沈夏至小脸红扑扑，“结婚可是顶重要的事儿，你要是能提前看看最好，免得结了婚又不满意。”
　　“我以前没啥想法，但是现在看夏至过日子，真的觉得找个贴心的男人很重要。看你家陆书阳把你疼的跟什么似的，我不奢求这样，只要他心里有我，对我好就成。”
　　王艳丽其实对婚姻也是有一丝向往的，毕竟，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谁不想找个好点儿的男人呢。
　　晚点儿的时候，王艳丽先回家了，何青说她再待一会儿。
　　等到屋里就剩下何青和沈夏至两个人，何青终于说道，“夏至，你帮我参谋参谋，你知道去年我们知青点有人回城了吧，我也想回城。”
　　沈夏至其实不太懂回城这个事儿，但是有很多知青都下乡好些年了，还有在他们村子里成家的。
　　何青已经到梅园村五年了，她现在比沈夏至还大两岁了，再过年就要二十二岁了，其实按理说，年纪也不小了。
　　“嗯，我听说了，听说是家里那边给弄了个工作。”沈夏至说道。
　　何青点点头，“是呢，不过我家里我是不指望的，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我父母的工作都给我两个哥哥了。他们也是不可能花钱给我买工作的，所以我要是想回城，只能靠自己。”
　　沈夏至问道，“那你现在有啥门路吗？我听说现在回城可难办了。”
　　何青神神秘秘地，“我之前去公社，认识了个人，他之前给人办过这个事儿，我想托他帮我打听打听，要是成了，我给他些报酬就行。”
　　沈夏至蹙蹙眉，“这人靠谱不？你别到时候事儿没办，把钱都搭进去。”
　　“我也这么想过，但是他说的有模有样的，就连咋给人办的都说的一清二楚。”何青说道。
　　“这个我也真不太懂，也不知道要咋办。”沈夏至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可以写信问问顾叔叔，他在省城上班，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多。你先别答应人家，本来回城的事儿就难办，不差这几天。”
　　何青眼睛一亮，“那真的太谢谢你了夏至，我真的心里特没谱，你看我都下乡五年了，这五年都没回过城，真不知道外面啥样了。”
　　沈夏至笑眯眯地，“没关系啦，等我问好了告诉你。”
　　当天晚上，沈夏至就给顾熙贤写了信。
　　算起来，她现在怀孕也快三个月了，沈夏至不止在心里问了知青想回城的事情，还偷偷地写了自己已经怀孕了的事情。
　　她想把这个喜事儿和顾熙贤分享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陆书阳特意跑出去一趟，帮沈夏至把这封信寄出去，一同寄出去的还有他们晾晒的萝卜干和新打出来的大碴子。
　　虽说，这是顾熙贤离开以后沈夏至第一次给他写信寄东西，但是沈夏至很有信心，顾熙贤一定会给她回信的。
　　大雪过后，天空放晴，吃完午饭，陆书阳陪着沈夏至出门遛弯。
　　今年的棉衣都是沈夏至重新做的，穿起来好看又暖和。
　　陆书阳拉着沈夏至的手，生怕她摔了。
　　“我没事儿的，说实在的，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怀孕了，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你说多奇怪。”沈夏至缩在棉衣里，戴了一顶陆书阳特意给她弄的皮帽子，小小的一团，“看沈立秋吐了这么久，我真的感谢我肚子里的小宝宝，知道心疼娘呢。”
　　“因为，你就是有福气的那个人。”
　　沈夏至蹲下来团了个雪球，照着陆书阳就扔了过去，陆书阳没来得及躲开，雪打了一脸。
　　“夏至你可太坏了，你知道我现在不敢碰你，竟然敢打我！”陆书阳说着一把将沈夏至抱了起来，在雪地里狂奔了好几十米。
　　俩人直接出了村子，跑到雪地里玩开了。
　　沈夏至躺在雪地里，望着蓝天，“你说，等到明年，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家三口来玩雪了？”
　　陆书阳想了想，“这恐怕不行，明年这时候孩子才多大，还不会走呢，带出来冻坏了。”
　　沈夏至翻了个身，“那多等一年就可以啦。”
　　正说话呢，沈夏至和陆书阳就看见一个男的从村里出来，朝着公社的方向走。
　　走了没多久，一只小松鼠从雪地里窜出来，不知道怎么撞到了那男的脚上，只见那男的将本来就有些冻的发僵的松鼠拎起来，直接发狠摔在了地上。
　　陆书阳发现不对，赶紧捂住沈夏至的眼睛。
　　他看着那男的将那只小松鼠摔在地上以后又踩了好几脚，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你怎么不让我看？”沈夏至窝在陆书阳怀里，声音闷闷的。
　　陆书阳抿着唇，“那人谁啊，这也太血腥暴力了。”
　　他把沈夏至放出来，“你在这儿等我，先别动。”
　　陆书阳说着跑了过去，将刚刚那只惨死的小松鼠埋进了雪里。
　　然后他将路清理干净，这才把沈夏至领回来。
　　“那男的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把，怎么这样呢。这松鼠撞了他，他躲开就好了，又不会怎么样，怎么直接把松鼠弄死了呢？”
　　虽然陆书阳没让沈夏至看到那血腥的一幕，可沈夏至还是很生气的。
　　冬天里，大部分小松鼠都会冬眠了，不过他们时常还会看到出来找吃的小松鼠。
　　没想到这只跑出来的小松鼠，吃的没找到，还被人弄死了。
　　“这种人八成骨子里就是暴力的，挺可怕的，你看见那人脸了吧，以后离这人远点儿。”陆书阳说道。
　　“也不知道这人来村里干嘛，明显不是咱们村子里的人。”沈夏至嘟囔了一句。
　　“你要想知道，回头打听一下就知道谁家今天来人了。”陆书阳说道。
　　沈夏至突然想起来，王艳丽说，她娘说给她相看个人，就是今天。
　　难不成这人是来王艳丽家的？
　　不过王艳丽说那人挺老实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沈夏至也不好直接去问王艳丽，万一弄错了呢？
　　第二天王艳丽又跑来找沈夏至，何青也过来跟着凑热闹。
　　“怎么样怎么样？昨天相看的那男的咋样？”何青看起来比沈夏至还着急呢。
　　王艳丽有些不好意思，“还挺好的，看上去挺老实挺憨厚的人，个子挺高，长得也还行。”
　　“那还不错啊。”何青说道，“那他家里都有啥人啊？”
　　“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分家出去过了，要是我们结婚的话，就和他娘一起过。”王艳丽说道。
　　何青点点头，“你这样也挺好的，没有妯娌啥的在一起，省了不少事儿。”
　　“是啊，我这人没啥心眼儿，到时候肯定争不过人家，不争是最好的。”
　　何青说道，“对对，只要结了婚对你好，比啥都强。”
　　“嗯。”王艳丽点点头，“他们家还说，给八十八块的彩礼，还给买辆自行车。”
　　“那很多啦，虽然人都说什么三转一响的，但是除了城里人，谁家买得起那么些东西。”沈夏至说道，“咱村里就大队有一辆自行车，别人家都没有呢。”
　　几人正聊天呢，外面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有小孩子飞奔进来，一个劲儿喊着姥姥，姥爷。
　　沈夏至朝着窗外看过去，是她三个大姑姐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沈夏至一想，今天是礼拜天。
　　王艳丽和何青看沈夏至家里来客人，赶紧起身，“我们就先回去了。”
　　三个大姑姐一共带回来七个孩子，这一下家里可热闹了。
　　最大的孩子七岁，最小的才三岁。
　　这下满屋子孩子，吵吵嚷嚷的，好像一下子多了上百个人似的。
　　赵春菊一看沈夏至过来，赶紧把这些孩子都叫过来，“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舅妈可碰不得，谁今儿撞着了你舅妈，今天晚上就没饭吃！”
　　孩子们听不出来，可陆红霞她们都是过来人。
　　陆红梅眼睛发亮地问，“娘，夏至这是有了？”
　　赵春菊点点头，“你们可不行张扬，我估摸着，也快三个月了，下个月再往外说，这样稳妥。”
　　三个大姑姐心中明镜似的，“成，娘，我们知道。”
　　沈夏至也挺喜欢孩子的，她大姑姐家这几个孩子，看起来鬼精鬼灵的。
　　“娘，啥叫有了，舅妈有啥了？”陆红霞的大儿子杜利民拽着她一个劲儿地问。
　　沈夏至回屋将之前陆书阳给她的那包大白兔奶糖拿出来七颗，“舅妈没别的，只有这几颗糖，你们乖乖听话，舅妈一人分你们一个，好不好？”
　　七个孩子看见大白兔奶糖，眼睛都发亮了，“好，谢谢舅妈。”
　　沈夏至给七个孩子一人分了一颗糖，这一颗糖可够收买小孩子的，全都在那儿念叨着舅妈好。
　　村里几个和杜利民他们玩得好的孩子知道他们回来，也都跑来门口喊他们出去玩。
　　杜利民先一步跑出去，“今儿去哪儿玩？”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最后沈夏至听完，这些孩子是要去河边玩。
　　“利民，快走吧，咱们去滑冰，可好玩了。”王铁柱已经等不及了，往年他们都是这么玩的。
　　杜利民回头去看陆红霞，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看着自己的娘，都想出去玩。
　　沈夏至想来想去，今年的冬天其实没有往年冷，雪下的也比往年晚，她说了一句，“大姐，二姐，三姐，还是别让孩子去河边玩了，不安全，那河面也不知道冻的结实不结实。”
　　杜利民凑到沈夏至身边，“舅妈，你是说，不让我们去吗？”
　　沈夏至拉过杜利民的手，“利民乖，你带着弟弟妹妹去打雪仗怎么样？比去滑冰好玩多了。昨天舅妈和舅舅就去打雪仗了呢。”
　　因为沈夏至给了大白兔奶糖的关系，几个孩子很听她的话。
　　杜利民和王铁柱他们几个说，“咱们今天去打雪仗吧，等过段时间咱们再去滑冰。”
　　这几个小孩也没啥意见，杜利民就这么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出去打雪仗去了。
　　沈立秋正好和张海从外面回来，看到杜利民他们一大帮孩子往外跑。
　　她站在门口，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这些孩子去河面上玩，结果有三四个孩子都掉进了冰窟窿里。
　　王艳丽那侄子王铁柱虽然救过来了，但是也冻伤了一条腿，成了残疾。
　　那陆红霞的大儿子杜利民，更是没救过来，直接淹死了。
　　想当初，陆红霞发疯了一样，从那以后，老陆家就开始走下坡路。
　　他们还把这事儿归结到她沈立秋身上，说是娶了她这个丧门星回来，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沈立秋倒要看看，这次杜利民死了，沈夏至这个丧门星咋办！


第27章 秘密
　　孩子们都出门玩去了,陆家的三个大姑姐拉着沈夏至回了屋，还直接把人拽上了炕。
　　“夏至，你现在可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身子重,怀着的可是我们老陆家的未来，金贵着呢。”
　　“就是,外面太冷,屋里暖和，你可别冻坏了。”
　　“这书阳又跑哪儿去了，媳妇怀孕也不说在家陪着。”
　　三个大姑姐，你一句我一句地,沈夏至笑的甜甜的，“书阳有事儿出去了，他说天黑之前回来。我现在身子还没什么感觉呢,不妨事儿的。”
　　“还别说,夏至你最近气色比结婚那阵好多了,看上去像城里家的姑娘似的。”陆红霞拉着沈夏至的手说道。
　　“大姐,你惯会夸我。”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赵春菊一嗓子把人喊走了，“都坐炕上中午不吃饭了啊？赶紧都给我做饭去！”
　　厨房里热热闹闹的，沈夏至继续窝在炕上看书。
　　听着赵春菊的大嗓门，沈夏至嘴角露出笑意，这种吵吵闹闹的才是正常普通人家的生活呢。
　　沈夏至书没看几页,突然杜利民大呼小叫地跑了回来。
　　“来人啊，娘啊，快救命啊！”
　　沈夏至一惊，连忙放下书跑了出去。
　　陆红霞他们也都从厨房奔了出来。
　　杜利民的帽子也不知道跑飞去哪儿了,脸蛋冻的红彤彤的。
　　“娘，快，快去河边，有人掉进河里去了！”
　　杜利民这一句话，弄得大家都傻了眼。
　　陆向东赶紧招呼人往外跑。
　　陆红霞赶紧问，“谁掉河里了？你弟弟妹妹们呢？”
　　杜利民说道，“弟弟妹妹们没事儿，是宋富贵和赵有才他们俩。”
　　知道其他几个孩子没事儿，大家提着的心也算放了一半儿，可是还有俩孩子掉河里了呢。
　　除了沈夏至，大家全都往外跑。
　　沈夏至紧着自己的身子，就没出去看。
　　她现在特庆幸，刚刚自己拦着杜利民他们去滑冰，要不现在掉进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不过，刚刚这宋富贵和赵有才和王铁柱一起来的，明明都说好去打雪仗，怎么这俩孩子偏偏掉河里了呢？
　　沈夏至一直在屋里等着消息，眼看到中午了，大家才都回来。
　　回来的不仅是陆家人，还有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
　　王铁柱的爹娘，也就是王艳丽的哥哥和嫂子进来差点儿给沈夏至跪下。
　　沈夏至吓了一大跳，“王大哥，大嫂，你俩这是干啥啊？”
　　“夏至啊，多亏了你啊。利民说，是你不让他们去滑冰的，不然我家铁柱可就遭了难了。”
　　另外几位村里其他孩子的家长也跟着点头，他们手里拿了不少东西，有鸡蛋，有粮食，基本上家里的好东西都捧来给沈夏至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
　　“夏至啊，东西不多，就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要不是你拦着不让去，我们孩子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是啊夏至，你是没看见啊，那富贵和有才捞上来，人都快不行了，现在都送去县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
　　大家说着，一阵心悸，赶紧把东西都放在了沈夏至的炕上。
　　沈夏至赶紧推辞道，“我就是觉得今年冬天没那么冷，所以提醒了一句，各位哥哥嫂子，你们不用这样的，东西快拿回去给孩子们补补身子吧。”
　　大家伙说啥都不拿。
　　王铁柱的娘说道，“夏至，你也别推辞了，你不拿，大家伙心里也过意不去，这可是救命的大事儿。”
　　沈夏至推不出去，只能先将东西收下。
　　看到沈夏至不再往外推，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还纷纷说着等到时候带着孩子来好好感谢沈夏至。
　　赵春菊怕这些人累着沈夏至，也没留，正好是中午要开饭的时间，大家伙送完东西就走了。
　　这几位家长走了，陆红霞她们几个大姑姐带着孩子们又围了上来。
　　陆红霞现在眼睛都有些红，“你可真是我们老陆家的福星，要不是利民听你的话，我恐怕现在都不知道咋活了。”
　　陆红梅也跟着说道，“是啊，我看赵有才那孩子八成是要够呛，他爹娘哭的啊，可有啥法子呢。”
　　陆红英说道，“我现在心里还突突呢，我都不敢想象，要是咱家孩子掉进去可咋整。”
　　沈夏至现在也没搞清楚那俩孩子咋掉进去的，“宋富贵和赵有才不是和利民他们一起去打雪仗了么？”
　　杜利民在一旁说道，“舅妈，我们是去打雪仗了。打了没一会儿，宋富贵和赵有才非得要去滑冰，非说打雪仗没意思。王铁柱他们听我的话没去，就宋富贵和赵有才俩个去了，然后他们俩就掉进冰窟窿里去了，可吓人。我们听到声音，就跑回来喊家里的大人了。”
　　沈夏至觉得，杜利民这孩子教的可真好，知道不盲目去救人，反而回来找大人。
　　才七岁的孩子，实属难得。
　　“夏至，你先休息，我们先去做饭。”陆红霞把这些孩子叫走，然后他们姐儿仨去做饭了。
　　有孩子掉进冰窟窿里，全村子的人都在议论。
　　老张家也不例外。
　　沈立秋没去凑热闹，她一心在等着老陆家乱成一锅粥。
　　可是，她没等到人家乱，反而看到好多人往老陆家送礼。
　　张山在一旁说道，“那老宋家和老赵家的孩子八成是要完，俩家爷爷奶奶现在发了疯似的。”
　　沈立秋一听，“老宋家和老赵家？”
　　“嫂子你没听见啊，掉河里的是宋富贵和赵有才。”张翠芝在一旁说道。
　　沈立秋愣在那儿，怎么变了呢？
　　明明掉进河里的是王铁柱和杜利民才对啊。
　　张翠芝没察觉到沈立秋的异样，在一旁继续说道，“夏至嫂子也是厉害，那几个孩子都说，是夏至嫂子不让去冰上玩的，所以听话的孩子都躲过了这一劫。”
　　张山跟着说道，“可不是？你没看见刚刚那些孩子爹娘全都拿着东西去感谢沈夏至了么？老陆家这回有吃不完的鸡蛋了，真是羡慕。”
　　“羡慕那些干啥？你看红霞姐他们，这会儿怕是要把夏至嫂子捧上天了。刚回来的时候，我可听见红霞姐他们都在念叨，说夏至嫂子是他们家的福星呢。”张翠芝说道。
　　这下，沈立秋饭都吃不进去，她将筷子放在桌上，“我没胃口，你们吃吧。”她说完就进屋躺着去了。
　　沈立秋现在心里有些发慌，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会发生的事情，因为沈夏至的一句话突然变了呢？
　　那杜利民才多大，剩下几个孩子更小，咋沈夏至说一句话他们就能听？
　　她当初因为这个事儿，被老陆家指着鼻子骂是丧门星。
　　到沈夏至这儿，她就成了老陆家的福星了。
　　怎么什么事儿都是沈夏至的好！
　　沈立秋翻了几个身，她就不信这个邪，不说别的，那王艳丽就快结婚了，看她沈夏至有啥办法！
　　那沈夏至还能跑以后看看，能看见王艳丽的男人是个家暴男？
　　再说了，王艳丽嫁给那男的，可是收了不少彩礼，就算沈夏至不让，人家老王家也不能同意啊！
　　想到这儿，沈立秋的心情又平复了许多。
　　她偏不信，所有跟沈夏至走的近的，走的好的，就一定有好运气。
　　福星？都是放屁！沈夏至才是丧门星呢！
　　第二天，宋家和赵家传来信儿，俩孩子都救过来了，可也受了伤。
　　宋富贵的左腿和右脚保不住了，赵有才的两条胳膊也彻底冻坏了。
　　村里的人听了这消息都挺难受的，毕竟那才是不到十岁的孩子，这辈子算是毁了。
　　因为沈夏至的一句话，救了几个孩子，陆红霞她们第二个礼拜天又跑回了娘家。
　　这次与之前不同。
　　这次连带着三个姑爷都跟着回来了。
　　拖家带口的不说，家家还拿了老些好东西。
　　这东西都没进堂屋，全都一股脑地堆进了东屋里。
　　沈夏至看着屋里突然满满登登地全都是各种好东西，一下子有些懵。
　　“姐，姐夫，咱都是一家人，你们不用这样的。这些吃的你们拿回去给孩子补身子，料子回去你们做两身衣裳多好。”
　　虽然沈夏至这么说，但是没人去要东西。
　　东西和命比起来，当然命更重要。
　　不仅如此，因为这个事儿，三个大姑姐教育自己的孩子们，什么事儿都要听舅妈的，舅妈说东不准往西，舅妈说撵狗，不准抓鸡。
　　弄得沈夏至是哭笑不得的。
　　陆书阳倒是乐意他们往他的东屋送好东西，“姐，姐夫，你们有啥好东西回头再给我们送点儿，好东西我可不怕多。”
　　陆红英瞪了陆书阳一眼，“就你贪心！好东西也是给夏至的！”
　　陆书阳拉过沈夏至的手，“跟咱姐不用客气，他们少吃一口没事儿的。”
　　沈夏至一下子让陆书阳弄笑了，这都是什么歪理啊。
　　中午吃完饭，陆红霞他们就张罗着回城了。
　　冬天的路不太好走，尤其前两天又下了一场大雪，不早点儿回去到家就都要黑天了。
　　孩子们没玩够，但是也得回去。
　　沈夏至和陆书阳一直送他们到村口。
　　沈夏至看出来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等舅妈过段时间进城去你们家住几天，你们可不能嫌弃舅妈啊。”
　　几个孩子一听，眼睛一亮，都开始抢着让沈夏至去住。
　　沈夏至一一答应了，这几个孩子才跟着走了。
　　陆书阳看着沈夏至的侧脸，“你真厉害，没见孩子两面把他们都收服的服服帖帖的。”
　　沈夏至扬起笑脸，“可能是因为我好看。”
　　陆书阳说道，“这个话在理。”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经过王艳丽家门口的时候，一个男的从屋里走出来。
　　沈夏至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天踩死小松鼠的暴力男吗？
　　那男的看到有人在门口，还看了沈夏至和陆书阳一眼，然后拽着衣领子走远了。
　　沈夏至低声对陆书阳说道，“这人应该就是王艳丽定亲的男人吧。”
　　陆书阳摸摸下巴，“八成是。”
　　沈夏至琢磨了一下，“不行，这样的人本质就是有问题的，艳丽要是嫁给他，以后万一这男的有一点儿不满，肯定是要打人的，我得去找艳丽说说。”
　　陆书阳蹙蹙眉，“老王家已经收了人家的彩礼，说是过几天就要去登记了，你现在去说，人家不信咋整。”
　　沈夏至管不了那么多，“信不信地再说吧，不说我心里过意不去，艳丽和我还挺好的，平时也没少照顾我的，我总不能看着她进火坑你说是吧。”
　　沈夏至想干啥，陆书阳肯定举双手赞成。
　　俩人没做多想，直接进了老王家的院子。
　　老王家的人一看是沈夏至来了，乐呵呵地将人让到了炕上。
　　王艳丽也从屋里出来，看到沈夏至可高兴了，“我还寻思你睡午觉呢，琢磨晚一会儿找你呢。”
　　王艳丽说着，拿了一包桃酥递给沈夏至，“这个给你。”
　　沈夏至接过来直接放在了炕桌上。
　　她看见王艳丽，又看看王艳丽的爹娘，“王叔，王婶，艳丽，我今儿来是有别的事儿的，不过我先说好，我说了，你们可别生气。”
　　自从沈夏至变相救了王铁柱，老王家对沈夏至那全是笑脸，咋可能生气呢。
　　王艳丽坐到沈夏至身边，“你说，我们不生气。”
　　“艳丽，你定亲那人叫啥来着？”沈夏至问道。
　　提到这个话儿，王艳丽的脸颊上浮上了一抹红晕，“他叫周吉农。”
　　“艳丽，是这样的，就上次周吉农第一次来你家，他回去的时候，我和书阳在村外遛弯，有一只松鼠从雪地里窜出来撞到了他，结果，他拎起那只松鼠的尾巴，狠狠地将松鼠摔在地上，还恶狠狠地踩了好几脚，把松鼠踩死了。”
　　沈夏至说到这儿，王艳丽眼睛瞪老大，完全不敢相信，这种事情能是周吉农那种看上去非常老实的人做的。
　　王艳丽爹娘显然也不相信，要知道，周吉农话很少，都不怎么吭声，来了家里很老实帮忙扫雪干活之类的。
　　沈夏至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难以相信，她继续说道，“虽然松鼠是个小动物，但是我觉得，这个人可能心里就喜欢这种暴力，他很有可能控制不了自己。万一他现在的老实是装的呢？”
　　王艳丽的手捏着衣袖，“夏至，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保证不骗你，我从来不骗人的。”沈夏至说的很真诚。
　　王艳丽爹娘对视一眼，然后她爹王宝山说道，“夏至啊，你看，周家的彩礼我们都收了，本来说好了，下个星期俩人去登记的，这……”
　　沈夏至就知道，他们没那么轻易改变决定，“王叔，王婶，你们总不想艳丽嫁过去受罪吧？村里也有打老婆的人家，你们看看他们都过的啥日子。”
　　沈夏至也没多待，她说完和陆书阳下了地，“艳丽，我话也说到了，你们自己考虑考虑，总之，干啥都别让人后悔，结了婚，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沈夏至走了以后，王艳丽坐在炕沿边不吭声，眼睛有些发红，其实她对周吉农还挺满意的，总觉得找个对自己好的老实人就成。
　　可是，他背地里怎么是这样的人呢？
　　王艳丽的娘钱金花看着桌上没动的桃酥叹了一口气，“他爹，你说这事儿现在咋整？”
　　王铁柱的爹王大刚突然走进来，“娘，还咋整，夏至的话你们咋不信呢？当然是退婚了！”
　　王宝山砸吧了一口烟袋锅子，“我不是不信。只是，彩礼都收了，退婚哪儿那么容易！”
　　“那也不能看着小妹往火坑里跳！”王大刚气哼哼地说道。
　　钱金花说道，“会不会，周吉农只是不喜欢小动物？”
　　王大刚说道，“就没见过谁不喜欢小动物这样的，那一只小松鼠能咋样，又不是大老虎！”
　　“那你说咋办？”王宝山斜了他一眼问道。
　　“爹，你要是实在怕毁了一门好亲事，就找借口说下个礼拜咱家有事儿，艳丽没法去登记，再拖一拖。然后我想办法去打听打听周吉农的事儿。”王大刚说道。
　　王宝山叹了一口气，“这能先这样了，你去打听详细点儿，这周吉农在家啥样都打听清楚。”
　　沈夏至和陆书阳离开老王家，陆书阳怕沈夏至心情不好，一个劲儿地安慰她，“你都已经做的很好了，不用太往心里去。”
　　沈夏至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能做啥决定，你说，以后艳丽是不是就不会来找我了？”
　　陆书阳也不明白这些女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啥样儿，“不会，你是好心提醒，她要是不来找你，就是她小心眼儿，那咱以后不跟小心眼儿的人玩。”
　　沈夏至笑了起来，“嗯，听你的。”
　　果然，之后的几天，王艳丽都没来找沈夏至，这让沈夏至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
　　不过很快沈夏至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因为她收到了顾熙贤给她邮寄的包裹。
　　包裹里面有一封回信，还有很多零食糖果。
　　最让沈夏至意想不到的是，包裹里面竟然邮寄了一件全新的羊毛大衣，十分漂亮。
　　沈夏至拿起这件灰色的羊毛大衣在身上比了又比，“顾叔叔竟然给我邮寄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只给他寄了萝卜干和大碴子，我们是不是太抠门了？”
　　陆书阳给沈夏至将大衣穿好，连连给他竖大拇指，“我媳妇真好。”
　　“明明是衣裳好看。”沈夏至觉得这大衣又软又暖和，心里喜滋滋的。
　　“咱不抠门，东西多少都是心意。”陆书阳一边说着一边围着沈夏至转了几圈。
　　他在心里默默琢磨着，省城真好，有这么好看漂亮的衣裳，就这种衣裳才衬他家夏至呢。
　　可惜啊，他们都没法去省城生活。
　　如果他们能搬家到省城该有多好，他一定想办法让沈夏至过上更幸福的生活，天天都有漂亮衣裳穿。
　　沈夏至将衣服脱下来，仔细叠好，放了起来，然后认真去读顾熙贤的来信。
　　沈夏至看着信，嘴边不自觉地扬起笑。
　　“顾叔叔的字写的可真好，这么一比，我的简直太差劲了，也不知道顾叔叔会不会嫌弃。”
　　陆书阳凑过来，“你的字一点儿都不差劲，你现在进步可大了，回头再练练，保准比顾叔叔的字还好看。”
　　“你就知道夸我。”
　　“顾叔叔信里都说啥了？”陆书阳好信儿地问。
　　沈夏至将信递给陆书阳，“顾叔叔说，收到我的来信很高兴，萝卜干很好吃，大碴子很香。顾叔叔还说，知道我怀孕了，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所以给我买了省城有的零食和糖果。”
　　陆书阳看到最后，还发现顾熙贤对现在知青回城的看法，“这个就是你替何青问的吧。”
　　沈夏至点点头，“嗯，顾叔叔说，托人办的都不保准，很多上当受骗的，不能轻易相信，现在政策还没有那么宽松，以后说不定有机会。”
　　没过两天，何青来找沈夏至的时候，沈夏至将这个事儿和何青说了。
　　何青听完以后，很是释然，“那我就先不办了，我也怕不保准，反正都待五年了，不差再多呆几年。像你顾叔叔说的，万一以后有别的机会呢。”
　　沈夏至也跟着点头，“嗯，不管咋说，不能事儿没办成，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何青的这个事儿就这么放下了。
　　自从她认识了沈夏至，觉得在这梅园村里也没那么苦，不管咋说，还能时常和沈夏至聊聊天也挺好的。
　　而且沈夏至好学，她们平时还能探讨探讨书本上的知识呢。
　　俩人正聊天呢，王艳丽突然来了。
　　沈夏至看到王艳丽过来，很是高兴。
　　“来了站门口干啥，快进来坐啊。”
　　王艳丽眼睛有些红肿，进屋抱着沈夏至就开始哭。
　　沈夏至和何青赶紧劝着。
　　好半天，王艳丽才止住了哭声，“自从那天你来家里，我大哥和我爹就去周家蹲点儿了，周家的邻居都知道他脾气不好，他家之所以没在公社给他找媳妇，就是很多人都知道他脾气差，不愿意嫁进周家。周家的老大和老二分家出去单过，也是因为周吉农的两个嫂子都被周吉农打过，所以才分家的。”
　　沈夏至和何青听了以后全都震惊了，“竟然连嫂子都打么？”
　　王艳丽点点头，“你们说，表面上那么老实的人，背地里咋这样呢？”
　　沈夏至拍拍她的后背，“那你们的婚事现在咋样了？”
　　王艳丽抽抽搭搭地，“我爹和我大哥去退婚了，将彩礼还回去了。”
　　听到这儿，沈夏至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咋说，现在那个周吉农跟你没关系了，等到开春，咱再找个好的。”
　　王艳丽擦着眼泪，“找个好人咋就这么难，我都不想找了。”
　　“哪里至于啊，你这才相看了一个，回头多看看，总有合心意的。”沈夏至劝着。
　　“嗯，我听你的。”
　　三个人围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王艳丽也不那么难受了。
　　眼看着快中午做饭的时候了，俩人就都起身离开了。
　　这俩人刚走，沈夏至就听见隔壁老张家的院子里，孙巧燕和沈振军都来了。
　　想来，这么久了，沈振军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
　　近来他们都没来闹腾，沈夏至很是舒心。
　　现在隔壁爱干啥就干啥，和她都没关系，看书可比听他们吵架舒坦多了。
　　要知道，孙巧燕每次来，必定和王素芬炒的不可开交。
　　可今天，沈夏至刚拿起课本，就听到沈立秋和陆书阳吵架的声音，话里话外地还有离婚两个字。
　　沈夏至赶紧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院子门口已经围了村里不少的人。
　　沈立秋和孙巧燕在一个阵营，陆书阳在另外一个阵营。
　　孙巧燕和沈振军来，今儿就是找茬儿想让沈夏至和陆书阳离婚的。
　　这事儿孙巧燕两口子琢磨可长时间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再加上沈立秋特别肯定陆书阳那方面不行，那这个由头可太好了，他们家夏至都没幸福可言，离婚是必须的。
　　等到沈夏至离婚回了娘家，他们就可以接着享福了。
　　好巧不巧的，刚在门口沈立秋就撞上了陆书阳，俩人就这么呛了起来。
　　“陆书阳，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天天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恶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啥对我姐那么好，还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沈立秋仰着脖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你敢说，你没有秘密瞒着我们？”
　　孙巧燕也在旁边说道，“大姑爷，我好生劝你和我家夏至离婚，你不依，你现在是想让我们在大家伙面前抖出你的秘密来？我告诉你，到那时候，丢人的可不是我们！”
　　大家伙一看沈夏至出来，全都给让了路，沈夏至站到陆书阳身旁，瞪着沈立秋和孙巧燕，“才消停几天啊，又跑来闹，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你们谁爱离谁离，离婚这词儿和我没关系！”
　　陆书阳就是从外面回来，正好沈立秋出来。
　　这沈立秋非说自己撞到她了，正理论呢，孙巧燕他们就吵吵离婚。
　　其实他现在都被孙巧燕和沈立秋说懵了，他有啥秘密啊？
　　沈立秋看沈夏至终于出来了，很是得意，“姐，你别帮着陆书阳瞒着我们了，你过的一点儿都不幸福，你看，我这怀孕都三个多月了，你现在还没信儿呢，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陆书阳好像终于听明白点儿东西，又觉得自己没听明白，“你啥意思？”
　　沈立秋说道，“我啥意思？真话说出来可不好听，你痛快地和我姐离婚，我姐还能趁现在找个更好的人家！”
　　陆书阳白了他们一眼，顺手拿起一根棍子在手里颠了颠，“我看你们是疯了，就没见过巴不得自己家闺女和亲姐姐日子不好过，恨不得人家离婚的。啥秘密你说，我听着，大家伙也听着，你们今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直接把你们腿打折，免得你们一家子出来祸害人！”
　　这话一说，沈立秋高兴了，看着村里的人越来越多，沈立秋大声说道，“陆书阳，你就不是个男人，你那方面根本不行，你想耗着我姐一辈子吗？”


第28章 流产
　　沈立秋话音一落,村里很多人登时张大了嘴巴。
　　陆书阳不行？
　　天！这要是真的……
　　众人这么想着，眼神顺着往陆书阳下面瞄。
　　陆书阳没想到沈立秋一直说的是这个事儿，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
　　要知道,男人,最不能质疑的就是这方面的能力。
　　赵春菊他们本来在别人家串门子，听到这边吵架也飞奔回来。
　　陆家人刚到门口,就听到沈立秋说的这句话,赵春菊气的七窍生烟，直接钻了进来。
　　“沈立秋，你这个有娘养没娘教的，你敢诬陷我儿子,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赵春菊说话就撸胳膊挽袖子要冲过去，却被陆书阳和沈夏至给拦住了。
　　孙巧燕将沈立秋挡在身后，“赵春菊,你少在这儿泼妇骂街！你敢打包票,你儿子没问题？”
　　“乡亲们哪,我家夏至命苦啊,日子过的不好都不敢说啊，你们可要为我们夏至做主啊！”
　　沈夏至眯了眯眼，朗声说道，“够了！”
　　孙巧燕第一次听见沈夏至的声音这么大，她停了哭喊声，看着沈夏至,“夏至，是娘对不住你，你爹今儿也来了，爹娘给你做主,这婚咱离定了，回头爹娘给你找户好的人家。”
　　沈夏至向前走了一步，“你们说陆书阳不行，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哪儿来的？你们以为，谁怀孕了一定要吵嚷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就不能关起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孙巧燕和沈立秋有些傻眼，“孩子，什么孩子？”
　　现在面对孙巧燕他们，沈夏至心里已经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了，只是觉得恶心，“我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我们只是不想宣扬的到处都是，你们一定要来逼我吗？”
　　孙巧燕讪讪的，“夏至，你看你，怀孕了也不和娘说一声，娘有时间来照顾照顾你多好？现在闹这么大误会。”
　　“闹这么大误会怪我们吗？还不是你们非要过来找茬。”沈夏至轻哼一声，“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知道我怀孕了，打算怎么照顾我？是出钱还是出力？”
　　孙巧燕当然不想往外拿钱，出力也不可能，刚才只是顺口说了一句，“你说，你要是知道你怀孕了，有好东西能不给你拿么？等过几天娘给你带鸡蛋过来。”
　　沈夏至说道，“鸡蛋啊，可以啊，顺便把那两只鸡也杀了带过来吧。”
　　孙巧燕眼睛瞪老大，“夏至，你别过分啊，那两只鸡还留着下蛋呢。”
　　“大冬天的下什么蛋？”沈夏至低头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整个人靠在了陆书阳的怀里，看上去虚弱又可怜，“书阳，我娘和立秋诋毁你，你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你刚刚还说，要打断他们的腿呢。”
　　陆书阳将沈夏至扶好交给他娘，手里的棍子颠了又颠，“放心，两条腿，绝对不能放过一根，反正这都是咱的家事，闹出去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大不了，我赔他们点儿钱，钱和腿比算啥。为了要他们腿断掉，我还不要钱了呢！”
　　陆书阳说话就朝着沈立秋和孙巧燕走过去。
　　有些孩子爹娘已经捂着孩子眼睛了。
　　不说别的，陆书阳以前在梅园村打架可是出了名的。
　　张海一下子拦在沈立秋身前，“书阳，都是误会，你何必呢？”
　　陆书阳白了张海一眼，“误会？我现在说沈立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觉得是误会不？我现在说你张海就是个太监，根本不能生，沈立秋在外面乱搞，是不是误会？”
　　沈立秋尖叫一声，“陆书阳，你！你污蔑！”
　　陆书阳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是污蔑了？你刚才咋说我的？就可以你整天说我，不能我反驳？”
　　孙巧燕早就躲到了沈振军身后，瑟瑟发抖。
　　“我告诉你俩，谁挡在她们俩身前，我就一起揍，到时候别怪我手黑！”
　　张海心里也是发憷，他知道，他和沈振军加起来都打不过陆书阳。
　　王素芬看情况不好，跑去找大队书记去了。
　　陆书阳眼尖，早就看见了，说话间，他手里的棍子就举了起来，眼看就要落下，孙巧燕大喊道，“我给你们鸡，你们要啥给啥，千万别打断我的腿啊！”
　　陆书阳一听，手里的动作停下，然后回头问沈夏至，“夏至，你还要啥？”
　　沈夏至说道，“我要两只鸡，还有二十个鸡蛋。另外，我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陆书阳对孙巧燕和沈振军说道，“你俩听见了吗？”
　　沈振军沉着一张脸，“鸡我们给，鸡蛋也行，断绝关系不行。”
　　孙巧燕也露个脑袋说道，“对，不能断绝关系，我们生她养她容易么！”
　　沈夏至还要说话，大队书记陈胜利带着陆向东来了。
　　陆向东上来就把陆书阳手里的棍子拿走了，虽说老沈家没道理，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真把人腿打断了。
　　陈胜利赶紧过来劝沈夏至，“夏至啊，我听说，你也怀孕了啊，这是喜事儿啊，咱可不兴动气的。不管咋说，那是你爹娘，你现在怀着身孕，不好和他们断绝关系的，这事儿不吉利。”
　　沈夏至抿着唇，还有这么个说法么？
　　“陈书记，那我今儿受了惊，书阳又受这么大委屈，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陈胜利也不是专门给断官司的，这家里的事儿最拎不清了。“刚刚你爹不是说，给你拿两只鸡，再给你拿二十个鸡蛋么？夏至，听叔一句，今儿就这样把，回头他们再来闹，叔肯定给你当个证明人，让你们断绝关系！”
　　陈胜利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沈夏至不可能不给人家台阶下，“成，那我听陈叔的。”
　　陈胜利回头又去劝了孙巧燕和沈振军一番，然后让大家伙都散了。
　　沈夏至看着沈立秋眼中的恨意，“立秋，我虽然不懂你为啥这么恨我，但是我自认为从来没做过害你的事情，从小，娘带你的时间还不如我一半儿多，我是真不知道你的恨到底是哪儿来的。不过我也告诉你，我不怕你，人在做天在看，你再这样下去，早晚遭到反噬。”
　　陆书阳这边看了一眼张海，“管好你媳妇，跟个疯狗似的！”
　　说完，陆书阳抱着沈夏至进了屋，这么长时间，可把沈夏至冻坏了。
　　坐到炕上，沈夏至还是挺生气的。
　　“我是真不想再看见他们，也不想听见他们说话。我真的想和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说，他们怎么想出来的，怎么能说你那方面不行呢？”
　　其实陆书阳也很纳闷，沈立秋好像之前有一次就说过，他不是男人。
　　陆书阳当时以为沈立秋发疯生气说的气话，都懒得打理她。
　　没想到她真的那么认真地以为自己不行。
　　陆书阳抱着沈夏至，“不管那么多了，行不行的，我媳妇知道就行了。他们现在心里憋屈着呢，一会儿还得给咱们送鸡和鸡蛋来。”
　　一想到孙巧燕他们正憋屈着呢，沈夏至就开心起来，“对，让他们憋屈着，憋屈死才好呢。”
　　孙巧燕他们确实憋屈死了，现在在老张家开始埋怨沈立秋。
　　“你不是说陆书阳不行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么？咋夏至怀孕了你都不知道！”
　　沈立秋也快气死了，沈夏至竟然怀孕的时间和她差不多！“他们一直藏着掖着不说，我咋知道的。再说了，那陆书阳本来就不行，谁知道沈夏至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要知道，她上辈子为了怀孕，可是找了别人。然后又弄了药将陆书阳给迷了，弄成他们俩在一起的假象。
　　不然陆书阳哪里能信她怀的孩子是他的。
　　这辈子沈夏至怎么就怀了陆书阳的孩子？这不可能！
　　如果陆书阳真的能行，她就不信，他们结婚那么多年，陆书阳就能忍住完全不碰女人。只有一个解释，陆书阳那方便不行。
　　孙巧燕唉声叹气，“现在可好了，我们还赔上了两只鸡还有二十个鸡蛋。”
　　沈立秋也呕死了，“我还没吃上鸡和鸡蛋呢，凭啥给沈夏至。”
　　沈振军冷着脸，“就你们出的馊主意，当着那么多人面答应的，能不给？回头沈夏至真敢和咱们断绝关系。”
　　沈立秋没好气儿地说道，“断绝就断绝，谁稀罕她似的！”
　　孙巧燕没接话头，缓和了语气，“立秋啊，眼见的老陆家的生活是真的好，你和你姐姐好好相处相处，回头找她说说好话，道个歉。咱都是自家人，以后说不准需要互相帮衬一些，你说是不？”
　　沈立秋也觉得这辈子很多事情变了，“我想想吧。”
　　孙巧燕和沈振军说了几句话就回家杀鸡去了，杀鸡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这两只鸡，还是沈夏至在家的时候就开始养的呢。
　　下午的时候，孙巧燕和沈振军跑来送鸡了。
　　沈夏至在屋里坐着，就听到外面孙巧燕的声音里全是讨好。
　　她没出去，东西让赵春菊收了，人也让赵春菊撵了出去。
　　当天晚上，老陆家就炖了一整只鸡，全家人吃了一大盆肉。
　　沈夏至最近已经不讨厌油腻的味道了，这只鸡，她吃的最香。
　　隔壁老张家闻到炖鸡的香味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王素芬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看看人家老陆家，娶媳妇娶了个福星回去，我们家呢？简直娶了个丧门星！这日子越过越差劲！”
　　沈立秋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了，“娘你说啥呢？那沈夏至天天啥都不干，人老陆家就能吃好的喝好的，那说明你们没本事，跟我有啥关系！”
　　“嫂子，你咋还和娘吵呢？她都多大岁数了？”张翠芝也挺不乐意，今儿这事儿明显就是她嫂子瞎挑拨，“人家书阳哥和夏至嫂子哪里得罪你了，你天天都不想人家好。嫂子，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咱消停点儿不行么？”
　　张山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嫂子，咱自己过自己日子，能吃上饭就不错了。”
　　沈立秋一看，这家里一个个地都朝她来了，气红了眼睛，“张翠芝，你好意思说我？你天天除了臭美你还知道干啥？我好心告诉你那个省城的周旭，你看看你笨得要死，让那陆红兰抢先了一步，活该你嫁不出去！”
　　张翠芝没想到这话就引到她身上来了，她确实也看上了周旭，可那天她也看清楚了，周旭分明就是奔着陆红兰来的，人家眼睛里根本就没她。“嫂子，那我还能上赶着去勾引人家周旭吗？”
　　沈立秋觉得这一家人都笨得要死，现在看来，到手的未来厂长夫人的位置都快让张翠芝拱手让人了，“你就是没本事，就是笨，就是不行，你就是嫁不出去！”
　　张翠芝气的呜呜直哭，扔了筷子直接跑了出去。
　　张海实在看不过去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外面天寒地冻的，外面又这么黑，你让翠芝上哪儿！”
　　沈立秋上前推了一把张海，“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死在外面都跟我没关系！”
　　张海脸色铁青站起来，“山子，你快去追翠芝回来。”
　　张山放下筷子跑了出去，屋里没一会儿就剩下张海和沈立秋俩个人，一场大战随即爆发。
　　沈夏至现在已经习惯老张家在吵架了。
　　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原本战火还没波及到张翠芝和张山，今儿个连张翠芝都气跑了。
　　她现在吃完孙巧燕他们送来的鸡肉，本来就心情好，知道沈立秋生气，她就更开心了。
　　陆书阳老早就把炕烧的暖暖和和的，俩人围坐在炕上，陆书阳给沈夏至讲题。
　　“夏至你真的太聪明了，这才多久，你小学课本上的内容都差不多学完了。”
　　陆书阳是真的觉得沈夏至很聪明，原本沈夏至只读完了小学二年级，后面很多内容呢，没想到沈夏至短短几个月，竟然都学差不多了。
　　沈夏至倒是没觉得学了多少，“我觉得内容也不太多，虽然我现在认识很多字，看了很多课文，但是数学还是不太好，有些东西太难了。”
　　“那咱之后多巩固巩固数学，回头我教你物理化学，可有意思了。”
　　陆书阳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物理化学他都快忘到姥姥家去了，别说教沈夏至，他自己都快啥都不认识了。
　　俩人正看书呢，隔壁老张家传来了王素芬的嚎啕大哭。
　　沈夏至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天，没完了。”
　　这回王素芬哭的吓人，就跟死了人似的。
　　“我的翠芝啊，娘对不起你啊！”
　　沈夏至愣了一下，“张翠芝咋地了？”
　　陆书阳穿上棉袄，“你等我去看看。”
　　张翠芝黑天跑出去，天冷路滑的，一不小心从坡上摔了下去，左边胳膊摔断了。
　　张海急着去大队借了马车，连同张山将人送去了县里。
　　等到他们离开，王素芬和沈立秋又开始大吵起来。
　　“就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我闺女摔断了胳膊，你这个嫂子咋就这么容不得她这个小姑子，我看你就是坏了心的！”
　　沈立秋觉得这些人简直是莫名其妙，“是你家张翠芝大晚上要跑出去，这能怪我么？什么都怪到我头上，你们真好意思！”
　　“你要不和她吵，故意气她，她能大晚上跑出去吗？”王素芬说着还去推了沈立秋一把，沈立秋哪里想到，自己都怀孕了，王素芬还敢动手。
　　她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就觉得自己肚子疼的不行。
　　沈立秋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王素芬刚开始还以为她是装的。
　　结果没一会儿，有鲜血流了下来，王素芬这才慌了神。
　　“立秋，立秋啊，你咋样啊？”
　　沈立秋已经疼到说不出话来，冷汗直冒，“我肚子，我的孩子……”
　　王素芬赶紧跑到院子里大喊，“快来人啊，出人命了，救命啊！”
　　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不可能不帮忙，很多人冲进老张家，一看沈立秋这样，谁都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陈胜利赶紧招呼人骑自行车去追张海和张山，让他们回来把沈立秋一起送县里医院去。
　　在沈立秋被接走以后，老张家终于消停了。
　　陆书阳回来说道，“沈立秋那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那血流了一地。”
　　沈夏至对沈立秋无感，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如果就这么没了，真的是大人造的孽。
　　没事儿老是吵来吵去干嘛呢？
　　“可怜这么个小生命了。”沈夏至说着还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小腹的地方已经有隆起的痕迹了，那里住着她和陆书阳的孩子。
　　陆书阳也把手放了上去，“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沈夏至点点头，“嗯，一定的。”
　　第二天，老张家的事儿，全村子就没有不谈论的。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张海和张山终于带着沈立秋和张翠芝回来了。
　　沈立秋围的严严实实地，整个人浑浑噩噩，眼神空洞。
　　张翠芝的胳膊绑了东西固定，虽然别的地方只是些擦伤，但是她整个人状态也不是很好。
　　大家不用猜就知道，沈立秋的孩子没保住。
　　王素芬站在大门口就给了自己俩嘴巴，谁都知道，她是有多盼望这个孙子的，现在说没就没了。
　　众人也是一阵唏嘘，要知道，前一天因为怀孕还在那儿耀武扬威的，现在像个鹌鹑似的，图啥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春菊在那儿感叹，“要么说，我们老陆家娶了夏至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看看老张家的日子都过成啥样了。”
　　陆红香和陆红兰都跟着点头，她们嫂子天下第一好。
　　陆书阳说道，“咱过咱的，出去别瞎打听别人家的事儿，没用。”
　　吃完饭，陆书阳就跑了出去，沈夏至以为他又有什么东西要折腾呢，其实陆书阳是跑去知青点了。
　　没别的，陆书阳去找何青问物理化学去了，何青知道的还挺多的。
　　陆书阳想着，自己在教沈夏至之前要赶紧学明白了，不然沈夏至问他，他都说不清楚，那多没面子。
　　沈夏至就发现，原本经常来她这里串门子的何青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过来了。
　　她也不好往知青点跑，那边人多，人也挺杂的，也不是所有知青都像何青那么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夏至渐渐显怀，赵春菊看着沈夏至的肚子，“你这肚子，我看总觉得比正常月份的大一些。”
　　沈夏至点点头，“我也觉得，这肚子长的好快，感觉腰可酸了。”
　　赵春菊寻思着，“这快过年了，等过了年，你和书阳去县城医院看看，我琢磨着，别是双胎吧。”
　　沈夏至一愣，“这不能吧，我都没见过谁家生了双胞胎，都说双胎的可少了。”
　　赵春菊说道，“那也不能马虎着，得去检查检查，咱好放心。”
　　“成，听娘的，过完年去看看。”
　　“夏至啊，等过了年，你还回娘家去不？”赵春菊其实也不希望沈夏至回娘家去，孙巧燕那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
　　前阵子沈立秋流产，那两口子在老张家可没少闹腾，还把沈立秋接回家住了一阵子。
　　前些天，张海刚把人接回来。
　　“我不想回去了，反正他们也没拿我当亲闺女看。”沈夏至去挎住赵春菊的胳膊，“我就在家陪着你们，到时候大姐他们带着利民几个孩子过来，家里热闹。”
　　赵春菊拍拍沈夏至的手，“那正好，我也不放心你回去，尤其你现在身子这么重，回去受那气呢。”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开始筹备，准备迎接新年。
　　只老张家格外冷清。
　　自从流产以后，沈立秋整个人都变了似的，即便张海接她回来，她也只是躺在炕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全都不一样了。
　　该和周吉农结婚的王艳丽竟然没去登记，老王家竟然把八十八块钱的彩礼和一百七十块钱的自行车都退回去了。
　　那个知青何青也是，竟然还老老实实在知青点待着，完全没有想挪动要回城的意思。那就更不可能被那老男人给骗了。
　　沈立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而且大错特错。
　　她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张海能成功考上大学了。
　　到了年跟前儿，老陆家更是热闹。
　　先是周旭来给送了花生和瓜子，还拿了一条猪肉。
　　然后是魏涛带着戴军俩人来给拿了鸡蛋，又拿了一只鸡。
　　说白了，这几个人来送东西都是给沈夏至的，当然了，周旭有私心，单独给了陆红兰一包大白兔奶糖。
　　再加上，王大刚他们基本家家户户都给沈夏至送了些好东西。
　　现在谁看了老陆家不眼热呢，看看人家娶的儿媳妇！
　　更让沈夏至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再一次收到了顾熙贤的包裹，里面邮寄了很多糖果和点心。
　　不过有些点心因为路途远，有些散掉了，但是不影响沈夏至的好心情。
　　顾熙贤还给沈夏至邮寄了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这让沈夏至爱不释手。
　　虽说她还不咋会呢，最近陆书阳刚给她讲物理和化学，可这套书可以让陆书阳看啊。
　　陆书阳看会了，就能教她了。
　　顾熙贤之所以给沈夏至邮寄这套书，是因为沈夏至上次写信，说自己正在学习。
　　这套书对于沈夏至来说，真的是很好的礼物。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这套书不当吃不当喝的，但是，沈夏至总觉得，这才是无价之宝呢。
　　这套书，她偷偷地放了起来，只告诉了陆书阳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顾熙贤给她邮寄了这套书。
　　以前，她和孙巧燕和沈振军说要读书，他们总会说，读书没用，又不能当饭吃。
　　她现在和顾熙贤说，她很喜欢读书，顾熙贤来信里面，不仅告诉她读书有用，还非常鼓励她多读书。
　　顾熙贤还告诉她，读书能开拓眼界，不要被眼前的事情迷了眼睛，要多向前看。
　　沈夏至觉得，顾熙贤说的才是对的。


第29章 搬家
　　一转眼的时间,就到了除夕。
　　农村人大家起的很早开始贴对子，扫院子。
　　陆书阳前一天特意去公社买了豆腐回来。
　　老陆家年年的除夕早上都要吃白菜粉条炖豆腐，寓意是一年顺顺利利,福气满满。
　　沈夏至往年在娘家的时候,除夕早上也是没什么特殊吃食的，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说来也奇怪,孙巧燕和沈振军也算是能干,沈夏至又一直帮衬着家里，但是家里的日子还是一言难尽。
　　每次能余出来一些钱，沈家总是会出一些事儿，不是谁生病,就是家里房子坏了要修。
　　因为之前有很多人送来了料子，沈夏至年前空闲的时候，给陆家每人做了一条裤子。
　　今儿老陆家的人,里面穿的是沈夏至做的非常暖和合身的棉裤,外面是沈夏至做的新裤子,走出去都得意洋洋的。
　　不说别人家,只老陆家，往年也是不可能都穿上新裤子的。
　　一条裤子多少钱呢？
　　更何况是这么多条裤子！
　　陆向东一大早上吃完了饭，特意跑陈胜利家转了一圈，去显摆。
　　陈胜利早就看见陆向东的裤子了，这样式可是今年县城里的新样式，谁家都没买过呢,倒让陆向东穿身上了。
　　“你们家娶了个好儿媳妇，你就嘚瑟吧！”
　　陆向东平时在家里不咋说话，但是那脸上的得意可是收不住，“这有啥,回头你也让你儿子娶个好儿媳妇，你也可以嘚瑟。”
　　“啧啧……我说老陆，虽然大家都说你们家条件好，但是我可是知道，为了娶媳妇儿，你们全家都掏空了吧？好像还问他二叔借了一些钱。不过自从夏至进门这半年，你们家可不得了。”
　　陆向东说道，“可不是？我们家好过啥，红兰和红香还读书呢。不过你说的不错，这半年是真不错，借我弟那钱早还了。”
　　陈胜利满眼的羡慕，“托了你家夏至的福，你就轻点儿嘚瑟吧。”
　　陆家今年的年夜饭很丰盛，陆书阳和他几个哥儿们之前打了兔子、鸡，河里捞的鱼都收拾干净冻上了。
　　还有周旭他们送来的肉和糖，做了红烧肉。
　　难得有这么多好菜，老陆家的人脸上喜气洋洋的。
　　家里赵春菊带着俩闺女忙里忙外的，都没让沈夏至插手。
　　沈夏至只需要饭做好，直接做在桌边等着吃就行了。
　　看着满桌子的好菜，沈夏至感觉像做梦一样，“我最近都吃胖了很多，这样下去，等孩子出生，我可能就胖圆了。”
　　陆书阳给她夹了一个大鸡腿，“胖点儿好，胖点有福气。”
　　赵春菊又给沈夏至弄了一大块鱼肚子，“对，你现在还是太瘦了。”
　　陆红兰和陆红香都给沈夏至碗里夹菜，弄得她碗里的菜像小山一样儿。
　　“你们也快吃啊，都夹给我了。”
　　陆向东倒了一杯酒，乐呵呵的，“夏至多吃些，他们都饿不着。”
　　陆红香撇着嘴，但是眼里还是笑意，“爹，你就偏心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其乐融融地吃了这顿年夜饭。
　　年夜饭吃完，家家户户又开始准备包饺子。
　　沈夏至洗了手坐在炕头上，大家伙围着一圈开始包饺子。
　　外面时不时地有小孩子在放鞭炮，一声接一声的。
　　没多久，外面又飘起了雪花。
　　沈夏至看着外面，顿时思绪万千。
　　往年过年的时候，沈家包饺子也就能放一点点肉，还是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她每年都是忙完了年夜饭，还要洗碗收拾，等到一切收拾好了，还要去和面，弄饺子馅儿。
　　包饺子只有她和孙巧燕会动手。
　　沈立秋从来都是吃了饭不知道跑去哪里，沈小满更是抓不到人。
　　沈振军只知道靠在炕头看着他们包，从来不插手。
　　哪里像现在，包括陆向东都插手包饺子，大家一起为了这一顿团圆的饺子而努力的感觉，真好。
　　人多好干活，好几大帘饺子很快就包好了，但是又不能现在就下饺子，大家就都没什么事儿了。
　　沈夏至和陆书阳回了屋，俩人聊天，看书，还挺有意思的。
　　沈夏至说道，“一会儿饺子煮好，咱们留出来一些给何青送去吧。”
　　其实陆书阳也是这么想的，最近他没少麻烦何青，“行，反正包了那么多，咱们也吃不完。”
　　临近午夜，外面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放鞭炮，老陆家放鞭炮的任务一直都是陆向东的。
　　陆向东在外面放鞭炮，赵春菊在厨房里下饺子。
　　等到陆向东的鞭炮放完，赵春菊招呼大家往里屋抱柴火。
　　取的是谐音，往屋里抱财的意思。
　　谁都想新的一年日子更好过，更有钱，陆红兰和陆红香废了好大力气，抱了好大一捧。
　　沈夏至弯腰不太方便，陆书阳就往她怀里摞了可高，然后扶着她进门的。
　　沈夏至看着自己放在地上那一大捧柴火，眼睛都笑弯了，“明年我们是不是发财啦！”
　　陆书阳点点她的鼻子，“一定发财！”
　　大家都忙活完，开始端饺子。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香气扑鼻。
　　饭桌上，陆向东还给了大家一人包了两块钱的红包。
　　等到吃完了饺子，陆书阳端上已经煮好的那碗去了知青点。
　　沈夏至其实也挺想去的，但是外面天黑又路滑，怕不安全，就在家里等着陆书阳。
　　因为陆书阳最近总往知青点跑，大家看见他来都习以为常了。
　　与何青在一个屋的秦美丽看到陆书阳端着饺子过来，怪里怪气地，“呦，这么晚了还给送饺子，何青你真是命好。”
　　陆书阳知道这个秦美丽向来与何青不和，他也看不惯秦美丽的作风。
　　陆书阳送了饺子都没走，就那么站在那儿盯着何青把饺子吃完。
　　秦美丽本来想等陆书阳走了，寻思何青能分给她两个，可谁承想陆书阳直接看着何青吃完把碗端走了。
　　看着陆书阳的背影，秦美丽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家里有了怀孕的媳妇还到处勾搭，我呸！”
　　何青冷着脸，“秦美丽，你一定要把话说这么难听吗？”
　　“我哪儿难听了？你不想让人说，你别做啊！”
　　何青钻回被窝，“我们清者自清，你思想肮脏，想什么都是脏的！”
　　沈夏至终于等到陆书阳回来，从炕上爬起来，“咋去了这么久？”
　　陆书阳脱了衣裳又洗了一把脸，“就他们知青点那个秦美丽你知道吧？怪声怪气的，看着烦。我怕饺子让她吃了，就盯着何青吃完才回来的。”
　　沈夏至“噗嗤”一下子笑了，“估计秦美丽要气死了。”
　　陆书阳钻进被窝里，“气死得了，反正我也不是啥大方的人。她在那儿阴阳怪气的，我要是一走，我家的饺子进了她肚子，那我才生气呢。”
　　沈夏至跟着点头，“你说得对，你做的特别好。”
　　陆书阳缓过来，觉得身上没那么冷了才去抱沈夏至，“早点儿睡，明儿二叔他们一家还要过来呢。”
　　大年初一向来是村里人最忙的时候，忙着拜年，忙着走亲戚。
　　一大早，陆向东的弟弟陆向前，就拖家带口地来老陆家拜年来。
　　老陆家这一辈儿就这哥俩，一个在县城里，一个在乡下，但是感情很好。
　　陆向前家里和陆向东家里相反，他们家五个儿子一个闺女，所以最受宠的是他们家的闺女。
　　不过陆向前的闺女嫁人了，今儿是陆向前两口子带着五个儿子，三个儿媳妇，以及他们的六个孩子过来的。
　　两个小点儿的儿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二，还没结婚呢。
　　陆向前他们来的很早，老陆家一下子就坐不开了似的。
　　男的都去了堂屋和南屋，女的都钻进了沈夏至的东屋。
　　六个孩子进屋叫了人就跑出去玩去了。
　　这是沈夏至第一次见这三位嫂子，他们都是在城里有工作的人，看上去就和村里人不一样。
　　原本沈夏至还担心他们会不会不好相处，聊了一会儿天，发现自己完全多想了。
　　这三位嫂子都很好说话，很是直爽。
　　陆向前一家拖家带口的，吃了中午饭就回了县城。
　　整个红旗公社这边，基本上都是初一在婆家，初二回娘家。但是也有特殊的，为了全家人赶到一块儿等上一天之类的。
　　晚上的时候，沈夏至还听到沈立秋和张海在说明天回娘家要带什么东西。
　　陆书阳怕沈夏至心里惦记，“我们明天真的不回去了？”
　　沈夏至点点头，“嗯，回去也没意思，他们就当没我这个女儿，我就当没他们这样的爹娘。”
　　沈夏至才不想回去给孙巧燕和沈振军送东西呢。
　　不过想来想去，沈夏至说道，“你上次说的金链子，我们得想办法拿回来，不能放在我爹娘那儿。”
　　“最近实在是不好拿，家里基本天天都有人，咱们这么一去，他们肯定防备。”陆书阳说道。
　　“那就再等等，总有机会的。”沈夏至说道，“明天也不行，沈立秋他们回去，我二伯他们一家有的时候也会过来，人太多。”
　　“等到开春看看，短时间内他们发现不了。”
　　初二一大早，村子里的人忙忙乎乎的，吃完了饭很多人都回娘家去了。
　　沈夏至和陆书阳吃完饭在村子里遛弯。
　　赵有才的娘张雪梅，看到沈夏至和陆书阳，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呦，夏至啊，你这是不回娘家去了？”
　　沈夏至知道，因为赵有才上次掉进河里，这张雪梅看她可不顺眼。
　　总觉得，她救了别人家孩子，偏偏没救自己家孩子。
　　这种人就很让人无语，自己的孩子没看顾好，总想怨上别人，自己心里才能舒坦一些。
　　近来这张雪梅和沈立秋走的可近了，俩人可好了。
　　“不回。”沈夏至随口说了一句，就准备走。
　　张雪梅笑了笑，“不回就对了，你说，你现在怀着身孕，这男人啊还是看的牢一点的好，免得在外面偷了腥你都不知道。”
　　陆书阳冷眼看过去，“你啥意思？”
　　张雪梅仰着脖子，“我啥意思？村里人可都看着呢，你和那个何青眉来眼去的，你还整日里往何青那儿跑，除夕夜还给相好的送饺子呢，你当村里人都是瞎的吗？”
　　沈夏至确实不知道陆书阳往何青那儿跑，但是陆书阳她信得过，何青她也信得过。
　　沈夏至说道，“是我让他去找何青的，有什么问题？”
　　张雪梅一愣，随后挤出一个尴尬地笑，“夏至你可真好心眼儿，还给何青送饺子，谁不知道何青那狐狸精……”
　　“那是我好朋友。张雪梅，你要是有话和我说就说，没话说也不用说他们谁不好，没意思。”沈夏至说完拉着陆书阳走了。
　　一边走，陆书阳一边着急，他赶紧解释了一句，“我是去找了何青，我那不是，物理化学忘了么，我去找她请教的。”
　　沈夏至偏头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突然觉得很有趣，“我又没信她。”
　　陆书阳松了一口气，他挠挠头，“我这不是怕教你的不对，先学学么，谁承想他们瞎传。”
　　沈夏至拧了一把陆书阳的胳膊，“你笨不笨啊，你把何青叫来家里，我们三个一起学多好。”
　　陆书阳嘿嘿笑了，“成，回头叫上何青，咱仨一起学。”
　　沈立秋回娘家其实也没带啥好东西。
　　因为张海借了大队的钱，年底的时候扣了很多，他们拿到手的钱很少，又被王素芬要回去十块。
　　再加上，她流产以后，就更不能拿着孩子的事儿当幌子，张翠芝又胳膊受伤，家里人都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当然回娘家也不可能带啥好东西。
　　沈振军和孙巧燕这边也不好过。
　　柳南村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但是因为土质没有梅园村好，相比还是要差的。
　　但是秋天的时候沈振军腿断了，花了不少钱。
　　因为沈夏至结婚，少了一个人赚工分，又没人贴补家里做衣裳，家里的经济一下子就掉了一个档次。
　　前阵子，家里的两只鸡和鸡蛋又都给了沈夏至，现在真真是家徒四壁。
　　即便过年，他们家里也什么都没准备，包饺子还是沈振军跑他二哥家用大碴子换了一点面回来。
　　孙巧燕心里盼着俩闺女能回来看看她，顺便带些粮食之类的就行。
　　可是等来等去，只有沈立秋和张海来了，只拿了些土豆和萝卜。
　　沈夏至一直没有影子。
　　“娘，沈夏至不会回来的，张雪梅早上都看见她了，她说她不回娘家。”沈立秋就看出来她娘一直在往外看。
　　孙巧燕骂骂咧咧，“真是个白眼狼，白养活她这么大！”
　　沈立秋虽然最近没去找茬儿沈夏至，但是沈夏至过的生活她真的嫉妒的要死。
　　看沈振军和张海出去了，她拉着孙巧燕一阵念叨，“娘，你不知道，年前的时候，好多人给沈夏至送好东西，什么肉啊，花生啊，吃都吃不完。”
　　“啥？为啥那么多人给夏至送好东西？”孙巧燕听得直瞪眼。
　　沈立秋撇着嘴，“沈夏至会笼络人呗，一个个都说她好。不说别的，就王大刚他们，自己家孩子没去滑冰，都能说成是沈夏至救了他们孩子，多可笑。”
　　“娘，你不知道，那老陆家除夕的年夜饭都吃的啥，炖了鸡，红烧了鱼，还有红烧肉，那香味儿飘出去好几里地。”
　　孙巧燕听了更不乐意了，“这死丫头，得了那么些好东西，也不知道拿回来孝顺孝顺爹娘。就知道和陆书阳算计家里那点东西，铁公鸡似的！”
　　“可不是？不过娘，我看沈夏至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那陆书阳好像和村里知青点一个知青好上了，她还和那知青互称姐妹呢，大傻子一个。”
　　孙巧燕说道，“我倒是巴不得陆书阳跑偏呢，到时候就能让夏至离婚回家来了。你是不知道，夏至出嫁，咱们家损失实在是太大了，要早知道这样，我都不让夏至嫁出去，在家当老姑娘才对。”
　　一提这个事儿，沈立秋就想到自己没了的孩子，顿时也提不起兴致了。
　　中午时饭草草弄了些粗粮吃了吃，沈立秋就和张海回了家。
　　新年过后，大家都开始上班了，陆书阳带上沈夏至去了县城。
　　不为别的，沈夏至的肚子长得老快，家里人都担心，总要去县城检查检查。
　　俩人到了县城医院，医生知道他们是第一次来产检，还说了他们好一通，“现在是新社会了，怀孕了要按时检查，能来医院生就不要在家里生，很危险。”
　　陆书阳听了一大堆，也觉得自己太忽视沈夏至怀孕的问题了。
　　医生给他们算了预产期的时间在五月末，然后开了B超，沈夏至第一次做这东西，还很紧张。
　　里面也不让陆书阳进，他拉着沈夏至的手，“你放心，我就在外面等你，很快的。”
　　沈夏至说道，“我其实就担心孩子，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
　　“肯定好，你不用听那医生吓唬咱们，他们就会把最坏的结果都说给你听。”
　　沈夏至躺在那儿，感受到肚皮上凉凉的东西在动。
　　做B超的医生抿着唇，老半天才说话，“你这是双胎，孩子挺好的。”
　　医生说完没一会儿，就让沈夏至起来了，然后低头写了一堆东西，把这个递给沈夏至。
　　沈夏至从那医生说是双胎的时候，整个人就懵了。
　　虽说她婆婆之前也说过这个问题，但是她是真没朝这方面想。
　　没想到她还有这个福运，一下子能怀上两个呢。
　　陆书阳叫了沈夏至好半天，她都没吱声，只能着急将检查结果抢过来自己看。
　　看到双胎两个字，陆书阳也懵了，随后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媳妇真厉害，人家一下子一个，我媳妇一下子两个。我就快成俩孩子的爹了。”
　　俩人回去找了刚刚开单子的医生。
　　医生看完以后嘱咐道，“双胎实在是少见，你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这个月份双胎很危险，不要干重活，不要弯腰，不要生气，也不要快走，总之，一定要多注意。有条件的话，一个月检查一次。有任何不适或者预产期之前一定要来住院，双胎生产的时候太危险，如果生不下来，在医院我们可以直接采取手术的方式将孩子取出来，以此来降低风险。”
　　从医院出来，陆书阳对沈夏至是更小心了，医生都说了，这个月份很危险，他可太怕沈夏至有危险了。
　　回去的路上陆书阳一边赶车一边琢磨着，“夏至，要不，咱俩搬到县城来住吧，这里离医院近，方便。”
　　“搬到县城？手续没法办吧，而且咱俩住哪儿呢？”
　　“咱去大队，去公社开证明开介绍信呗，咱们现在情况特殊，大家都会理解的。”陆书阳想了想，“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个房子你还记得不？那是戴军姐姐家的，他们一家随军去了，所以房子空了出来，我们借来住几个月没关系的。”
　　沈夏至也拿不定主意，“那咱回去和娘他们商量商量。”
　　俩人回到家，将沈夏至怀了双胎的好消息告诉了赵春菊和陆向东。
　　老两口乐的什么似的。
　　赵春菊满脸笑容，“我就说你是双胎，不然哪有五个多月肚子这么大的。”
　　陆书阳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赵春菊说，“娘，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县城住一段时间？”
　　陆向东开口说道，“夏至啊，这个事儿听书阳的，你这双胎可不是开玩笑的，以前都听过双胎生不下来死人的，咱可不能为了要孩子搭上自己。去县城住，书阳你好生照顾着你媳妇。回头你那三个姐姐也能帮忙照看一下。”
　　赵春菊也跟着点头，“对，去县城，今天明天收拾东西，回头就搬过去，我和你爹还能去帮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啥的，缺啥少啥好置办一些。”
　　沈夏至很顺从地听了大家的建议。
　　当天下午，老陆家着急忙慌地开始收拾东西。
　　赵春菊是把能带上的尽量都给沈夏至和陆书阳带上。
　　陆书阳跑公社和大队去开了证明，然后又去县城里办手续。没两天，他们问大队借了马车，一家人大张旗鼓地进了城。
　　沈立秋站在门口，看他们这么折腾，“这都是干啥去？”
　　张雪梅在一旁说道，“听说，人家陆书阳心疼媳妇儿，怕咱们村子离县城远，她媳妇怀孕有危险，所以人家带着媳妇搬县城去住了。”
　　“啥？搬县城？”沈立秋简直震惊了，“他们可真能折腾，这眼看开春就要农忙了，家里日子都不过了，工分也不赚了？”
　　张雪梅一脸鄙夷，“谁说不是呢，哪个女人不怀孕生孩子，可着就她沈夏至金贵，偏偏跑县城去住不过有些东西羡慕不来，谁让人老陆家人乐意宠着她。”
　　沈立秋轻哼一声，“宠着又啥用，等她孩子一落地，看谁还惯着她。再加上，他们搬县城去，离那三个大姑姐那么近，远了香近了臭，那仨大姑姐可个顶个的厉害，她们就能看着自己弟弟被沈夏至使唤的团团转？”
　　张雪梅一拍大腿，“就是这么个理儿！那陆书阳在家里都被宠惯了，短时间内干活啥的，时间一长，他才不伺候呢！”


第30章 生产
　　沈夏至和陆书阳进了县城,赵春菊和陆向东加上陆红兰和陆红香都在那儿帮忙收拾东西。
　　沈夏至只需要在床上坐着就行。
　　陆红霞他们姐儿三个也得了信儿说沈夏至他们今天搬家，虽然没过来帮忙，但是都在家准备饭食呢。
　　为啥没来帮忙呢？实在是这个小屋转不开这么些人。
　　等到中午的时候,大家伙儿都聚集到老三陆红英家里去了。
　　主要他们三个比,陆红英家里最大。
　　怕孩子们没深没浅地碰着沈夏至，陆红霞没过来,带着孩子们都在自己家呢。
　　陆红梅一边分筷子,一边乐呵呵地说，“搬到县城好，正好书阳两口子住的地方离我家最近，回头有啥事儿照顾起来方便。”
　　陆红英给沈夏至夹了一块排骨,“是呢，没想到夏至竟然怀的是双胎，可得好好养着,回头你们一个月去医院检查一次,别大意了,又不舒服的赶紧去医院。想吃啥就跟三姐说,亏待不了你的。”
　　陆红霞的爱人杜宏刚也在一旁说道，“书阳啊，你和弟妹也不用犯愁这段时间不上工不赚钱的事儿，咱家这么多人呢，咋都能过了这段日子。现在都二月份了，医生不是说预产期五月末么？你们这生完就能回去了,到时候想干啥都成。”
　　陆书阳点点头，“谢谢二姐，三姐，谢谢大姐夫,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肯定得先麻烦你们。”
　　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吃了一顿中午饭之后，陆红英把沈夏至留下来睡觉，其他人回去接着收拾东西去了。
　　冷不丁地换了地方，沈夏至还睡不着呢。
　　临出门之前，何青和王艳丽把她送出来好远。
　　王艳丽还好些，何青眼圈都红了。
　　不管怎么说，王艳丽还有家人，何青是最孤单的，沈夏至不在家，她平时都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再加上一起住的秦美丽天天阴阳怪气的，总是找茬儿。
　　收拾了一大天，不大的房子被大家伙儿弄的干净又温馨，被褥都是家里拿过来的，都是熟悉的味道。
　　晚上躺在床上，沈夏至还是很不习惯，“其实还是家里好。”
　　陆书阳胳膊揽着她，身子往后靠怕捧着沈夏至的肚子，“等生完出了院咱就回去。”
　　“你说，进了县城，我能找点儿啥干的不？虽说平时多看看书也好，但是大姐他们都忙，我也不能见天地去找他们聊天去，又没有其他认识人。”沈夏至说道。
　　陆书阳也不知道干点啥，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守着沈夏至，啥时候孩子平安落地，啥时候他再跑出去折腾去。“我天天陪着你呢，我哪儿都不去，你想溜达咱就去溜达，想去哪儿咱就去哪儿，想干啥咱就干啥。咱俩手里不是还有一些钱么？够咱这段时间花销了。”
　　结婚这么久，陆书阳也没少往回折腾钱，再加上之前不少人给他们送了东西，这钱基本也没咋花，加上沈夏至之前留出来的五十块嫁妆钱，年底工分的钱，他们手里还有将近两百块呢。
　　搬来县城的日子，少了孙巧燕和沈振军，也没有了天天沈立秋哭丧的脸，虽然身边都是不熟识的人和物，但是整体来说，感觉还不错。
　　陆书阳生怕她不舒坦，每天陆书阳都会起早把屋子烧热乎了，然后烧了水，等到沈夏至起床，屋子里就是暖融融的，然后又热水洗脸刷牙，有热乎的早饭吃。
　　中午晚上的饭当然也是陆书阳做的。
　　晚上屋子烧的暖壶，陆书阳烧水给沈夏至擦身，洗脚，洗衣裳，每天全套来一遍。
　　沈夏至开玩笑说，“你说，古代的皇帝有没有我这待遇？”
　　陆书阳一脸得意，“那必须没有，皇帝有啥好的，大家都喜欢他手里的权利，根本得不到真爱，哪儿像我，我是真的爱你！”
　　这话说的，沈夏至脸刷的就红了，好半天，“我……我也爱你。”
　　陆书阳眼睛一亮，然后再沈夏至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这种话以后要多说一说，有助于促进我们夫妻感情。”
　　没几天，周旭去梅园村借着看沈夏至的名义去找陆红兰，就知道了沈夏至他们搬家去了县城。
　　周旭回家一说，他娘陈娟非得要来看沈夏至。
　　早上吃完饭，陆书阳在院子里劈柴呢，就听到有人敲门，他去开门一看，“周旭啊，你咋来了？”
　　周旭手里拎着菜和鸡蛋，“书阳哥，听说你和夏至嫂子搬家了，我带我娘来看看夏至嫂子。”
　　陆书阳赶紧一边打招呼一边将人请进了屋。
　　这是沈夏至自从上次离开医院第一次见到陈娟，“大娘，你看，这外面也挺冷的，你咋还来了呢。”
　　陆书阳给他们倒了水，就翻找了花生和瓜子拿出去。
　　陈娟特别慈爱地拉过沈夏至的手，“往常啊，你们在乡下，我这腿脚不方便的就没去，都是让周旭跑去看你的，现在知道你搬来县城，我这老太太咋也得来看看你。”
　　“谢谢大娘。”
　　“谢啥？”陈娟感叹着，“我这老太太身体里还留着你的血哪，要不是你把我送医院，又给我输血，我恐怕都没命活着了。”
　　“大娘，谁遇上了都能那么做的。”
　　“话是那么说，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这孩子就是又贤惠又善良，要不老天咋一下子给你俩娃娃呢。”
　　看陈娟和沈夏至聊的挺好，也没人打理陆书阳和周旭，俩人跑外面劈柴去了。
　　“我就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提到孩子，沈夏至的脸上更显温柔。
　　“那肯定的，这你都不用担心，你就养好自己就行，有啥事儿去大娘家里，能帮的我们肯定帮。”陈娟又问道，“刚搬来不太习惯吧？”
　　沈夏至点点头，“就是都不熟悉，现在外面又有雪又有冰的，我也不太方便出去，要是能有啥事情做就好了。”
　　陈娟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赶紧把周旭喊回来，“你不是说你们厂最近弄个什么活儿，需要绣娘啥的么？介绍给夏至呗。”
　　周旭一下子想起来，陆红兰和他说过，沈夏至的绣工可好，“啊，对，是有这么个事儿，不过那得我们车间主任看过绣活才能同意，那批货说是要送省城的。”
　　沈夏至来了兴致，“啥活啊？”
　　周旭坐下来，“我们出了一批服装，要手工刺绣，机器做不了，厂子里能绣好的人太少了，我们主任就从外面雇了几个人来绣，其实挺简单的，就是每件衣裳的胸前绣上一枝梅花就成。这要是绣工好的，这活还挺好的，绣好一件给八毛钱。”
　　“这么多钱？”陆书阳一听就觉得这活得累，“那肯定得挺累，夏至你还是别做了，累着咋整。”
　　周旭也不会绣花缝衣裳啥的，“我看有些手快的，一天能绣上两件，这个活其实时间不长，已经绣了一大部分了，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完事儿了。”
　　沈夏至觉得，自己手法还挺快的，就算一天绣出来一件，就能多拿八毛钱，“书阳，我累不着，你放心，要是真能成，我一天绣一件就行，还能多拿八毛钱，多好。”
　　陆书阳看沈夏至兴致盎然，也不好打消她积极性。
　　他看向周旭，“那麻烦你回头问问你们主任，还需要人不？”
　　周旭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书阳哥，夏至嫂子的手艺肯定没问题，明儿我上班去找我们主任要图样子，夏至嫂子绣上一幅我拿给他就成。”
　　“谢谢周旭，要是真能成，请你吃饭。”沈夏至觉得自己肯定能成，一天一件，她一个月就能多拿二十四块钱，多好的活计啊。
　　沈夏至和陆书阳留周旭和陈娟吃了晚饭才让他们回去。
　　周旭办事儿很快，第二天中午就把图案样子拿回来了。
　　沈夏至看了看，这东西对她来说还挺简单的，这一枝梅花很小，就手心那么长，如果她没怀孕，觉得自己一天绣上三份也是可以的。
　　不过他们这边不像南方，本身会绣花的人就少，不然这种好活也不可能留到工厂外面来。
　　沈夏至睡了个午觉爬起来就开始准备绣花，当天晚上睡觉之前一枝梅花就绣好了。
　　陆书阳拿过来沈夏至绣的梅花，很是自豪，“夏至你这跟真的似的，就这东西，要是在他们车间主任那儿通不过，那就是他们主任眼睛瘸。”
　　“可不兴这么说人家车间主任。”沈夏至说道，“我也觉得我肯定能过，以前在柳南村的时候，村里总是有人托我做衣裳之类的，自从结了婚，倒是没人来找了。”
　　陆书阳问道，“你以前给村里人做东西，都是免费的吧？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不好要钱。”
　　沈夏至点点头，“是呗，基本上都是我爹娘帮我应下的，很多时候就没法推脱了，要是推脱，我娘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过说来也奇怪，他们俩总是帮村里人应这些东西，怎么村里的人还是没交下来呢。”
　　陆书阳也觉得挺奇怪，按理说，乡里乡亲地，大家互相帮衬着，人缘不可能太差，怎么孙巧燕和沈振军混那么差？
　　“以后不给好处的咱都不干。”陆书阳说道。
　　“好，听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陆书阳就出门将沈夏至绣好的梅花给周旭送到了厂子门口。
　　周旭的车间主任方伟拿到这梅花的时候，眼睛一亮，“这绣工也太好了，咱县城里还有绣工这么好的呢？”
　　周旭一听，这就是成了，“我嫂子原来在乡下，最近刚搬来县城。”
　　方伟非常满意地点着头，“是你嫂子啊？那你得让我见见你嫂子，在白山县有这手艺的也可不多。”
　　“主任，我嫂子怀孕了，现在出门不方便，等回头方便了我带我嫂子来看你咋样？”
　　周旭平时在厂子里吃苦耐劳，能力也强，和大家关系都不错，再加上周旭是高中毕业，方伟平时对他也很看重，“成，既然你嫂子不方便，你去仓库登记，拿了成衣去给你嫂子送去，你跟你嫂子说，回头啊，咱车间有这种活儿还找她，让她别做那些私活，要是能答应的话，我跟上面申请，一件给你嫂子一块钱。”
　　周旭一听很是高兴，“成，主任，我中午就去跟我嫂子说去。不过主任，我嫂子怀孕，估计绣不出来那么多。”
　　“反正都是计件的活，绣的好当然就费些时间，我懂。”
　　周旭中午下班都没回家，直接跑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沈夏至。
　　沈夏至得了准信儿，心里很是轻快，连带着中午都多吃了半碗饭。
　　“竟然给我一块钱？你们主任也太好了。”沈夏至知道自己还能比别人多拿两毛，简直心花怒放，“我不接私活，以后要是有活我还干。”
　　得了这个绣花的活计，沈夏至的生活丰富起来。
　　她早上吃完饭就开始绣梅花，中午吃完饭还能睡上一觉，到晚上吃饭之前，基本就能绣完一份儿。
　　晚上吃完饭还能和陆书阳一起看看书。
　　有时候陆书阳懈怠了，不想学习了，沈夏至也会按时督促他。
　　反正俩人一起学，总觉着不那么枯燥乏味。
　　到了正月十五，赵春菊和陆向东他们都赶来县城和沈夏至他们一起过。
　　得知沈夏至找了这么好活计，大家都很高兴。
　　这可比在村子里赚工分强多了，而且每次绣完多少拿回去，人家仓库检查完毕，当场就能开条子去会计那儿结账。
　　“有个手艺就是好，我们老陆家以后八成要靠夏至养着了。”赵春菊乐呵呵地说道。
　　陆书阳喜滋滋的，“我也觉得，我这媳妇儿娶的可太值了。”
　　陆向东瞪了陆书阳一眼，“你个大男人有出息点儿，哪能让媳妇养你？你得养你媳妇！”
　　大家说闹了一阵，赵春菊说起村子里的事儿。
　　“你们是不知道，你们搬县城了，那沈立秋眼红的，孙巧燕和沈振军还来咱家问了一回你们住哪儿，说要来看你，让我给撵回去了。”赵春菊说起来还挺得意，“不过村里人我谁都没告诉夏至怀的是双胎，你爹娘那儿我也没说。”
　　沈夏至点点头，“不用和他们说，孩子生下来他们也不会喜欢的。”
　　赵春菊又说，“要是沈立秋他们知道你在县城绣花赚钱，估计鼻子都要气歪了。”
　　陆向东说道，“这种事儿就不用说了，免得觉得夏至赚的钱多，心里惦记。”
　　赵春菊点着头，“这事儿我知道，肯定不能说。我现在觉得，你和书阳搬来县城真的是太对了，那沈立秋一肚子坏水儿，她自己孩子没了，谁知道会不会来害你。”
　　沈夏至也想过这些，所以从沈立秋流产以后，她基本就没怎么出门，出门的时候也是陆书阳陪着她去遛弯的。
　　她不敢不防着，她也不想拿自己开玩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夏至接的这个绣梅花的活，一共干了三十二天，她基本一天只绣了一件，这样不怎么累，还能赚一块钱，又能有时间和陆书阳聊天看书，日子过的很舒坦。
　　平时，沈夏至的三个大姑姐也经常带东西来看她，周旭的娘陈娟也总是会来陪她坐上一会儿，她还认识了左邻右舍的邻居，有时候陆书阳出门买东西，他们总能聊上几句，关系还不错。
　　一个多月过去，沈夏至一下子赚了三十二块钱。
　　她把三十二块钱铺在床上，数了好几遍。
　　陆书阳笑话她，“你没赚这三十二块钱的时候，手里就有一百八十块了，也没见你数这么多遍。咋，现在掉钱眼里去了？”
　　沈夏至笑眯眯地说道，“那不一样，这个是我自己赚的。”
　　“那有啥不一样的，不都是你的钱？”陆书阳很是不理解。
　　沈夏至扶着腰坐下来，“你不知道？我没结婚以前吧，虽然干了不少活，赚了很多工分，可是年底分粮食分钱的时候，我都是拿不到的。过年我们家也不像你们家，爹还给我两块钱的红包呢，我在娘家，我爹娘是不给红包的。虽说这些年我没少赚，可我手里真没钱，我最有钱的时候，就是去要嫁妆拿回来的那五十块。”
　　陆书阳听了这些，很是心疼，“以后咱家钱都是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陆书阳这句话，沈夏至肚子里的宝宝突然踹了她两脚。
　　沈夏至一蹙眉，陆书阳吓够呛，“咋啦？不舒服咱赶紧去医院。”
　　沈夏至缓了一下，“没，就是咱家娃娃踹我了一脚呢。”
　　陆书阳指着沈夏至的肚子，“你娘怀你俩可辛苦，你们出来以后可不能累着你们的娘，要和爹一起好好疼娘，宠爱娘才行，知道吗？”
　　沈夏至“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说的好像他们能听懂似的。”
　　沈夏至话音一落，肚子里的娃娃又动了动，沈夏至很是惊讶，“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听懂啊。”
　　陆书阳得意洋洋，“那肯定的，咱俩的孩子，肯定聪明。”
　　白山县的服装厂，将之前那一批手工绣的带梅花的衣裳送去了省城，据说卖的特别好，但是量实在是少，直接就脱销了。
　　这下服装厂又开始赶制新的一批货。
　　这次的货分了两种，男士的衬衣绣的是竹子，女士的衬衣绣的兰花。
　　这两种对沈夏至来说，比上次的梅花还好绣一些。
　　方伟第一时间就去问周旭，沈夏至还做不做。
　　沈夏至得了消息，当然一口就答应了，虽说她现在身子更重了，可靠在那儿也不费啥力气，赵春菊还特意给她缝了两个靠枕。
　　这东西，她不累的情况下，两天绣三件还是可以的。
　　从四月初开始绣，沈夏至约莫，如果自己五月末生孩子的话，说不定能干上五十天的活，那可就是七十五块钱呢。
　　可是事与愿违，沈夏至才干了二十多天，这天晚上，沈夏至一直觉得肚子发硬，就很不舒服。
　　等到睡到半夜，沈夏至就觉得肚子像是往下坠一样，丝丝拉拉的开始疼。
　　她看陆书阳睡的挺沉，悄悄地下了地，当她刚站到地上，突然身下哗啦一下，整条裤子都湿透了。
　　沈夏至连忙捂着肚子坐下来，“书阳，你快醒醒，我要去医院！”
　　陆书阳一下子坐起来，赶紧先将沈夏至扶好躺下，然后冲出院子，将之前准备好的平板车铺好，然后将沈夏至抱到上面就往医院推。
　　沈夏至的肚子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的，但是每次疼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一样。
　　陆书阳看沈夏至难受，“夏至，你再忍忍，咱们马上就到。”
　　医生说预产期是五月末，现在才四月末，谁都没想到沈夏至这么快就发动。
　　他们到了医院，沈夏至直接被推进了产房里。
　　陆书阳一个人在产房外就那么盯着产房的门，一步都不敢离开。
　　此时他紧张的不行，手心都被自己的指甲抠出血了。
　　他似乎都能听到沈夏至的惨叫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就是不见沈夏至出来，陆书阳脑袋里开始想那些过来人说的，生孩子危险，大出血，一尸两命之类的。
　　越想陆书阳越害怕，他蹲下来捂着脑袋，拼命告诉自己，只要沈夏至平安出来，他们再也不生了，生那么多孩子干啥？
　　陆书阳一直等到天亮，沈夏至都没出来，他就自己靠在医院的角落里，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没多久，陆红霞他们都来了医院，看到陆书阳这样子以为沈夏至出啥事儿了。
　　“书阳，夏至呢？夏至人呢？”
　　终于等来了亲人，陆书阳这才抬起头，“夏至在里面，已经进去六个小时了，还没出来。大姐，夏至她是不是不行了？”
　　这么一听，陆红霞她们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女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只要医生没出来，就正名夏至是安全的，你这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么？”
　　陆书阳得了安慰，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大姐，你们咋来了？”
　　“你三姐早上去你们家，发现你们院子门都没关，家里跟遭了贼似的，平板车也不见了，就知道你们肯定来医院了，我们就赶过来了。”陆红霞解释道。
　　陆书阳点点头，“姐，你们说，医生不是说预产期是五月末，咋提前这么多？那夏至会不会有危险？”
　　陆红梅说道，“夏至怀的是双胎，医生之前不就说了么，提前发动很正常，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没多久，有医生出来，让家属给沈夏至准备些吃食，陆书阳问了好几遍确认沈夏至没事儿，这才赶紧跑出去买东西。
　　陆红霞她们姐三个来了医院，杜宏刚跑去梅园村送信。
　　没多久，赵春菊和陆向东也都从乡下赶了过来。
　　陆红英看人太多，叫上老二老三回去给他们做了饭送过来。
　　沈夏至进了产房，医生给她检查，告诉她羊水破了，而且已经开了三指了。
　　沈夏至这几个小时过的简直痛不欲生，阵痛折磨的她想撞墙。
　　产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很好，给沈夏至准备了糖水，陆书阳还给她买了肉包子。
　　一直到中午，沈夏至终于开了十指，医生让她躺到了产床上，可以试着生产了。
　　沈夏至满身满头的汗，她感觉医生的声音都像在天外一样，但是她还是拼尽全力配合医生，调整呼吸，用力。
　　终于，第一个孩子生了出来，“哇”地哭声在产房里响起，众人却没办法放松，谁让沈夏至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第二个孩子也终于平安生了出来，沈夏至一下子觉得轻快了许多，整个人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连医生在她身下侧切缝针她都已经没了感觉。
　　护士将两个孩子擦干净包好，放到了沈夏至身边，并且告诉她，“恭喜，是龙凤胎呢，左边是哥哥，右边是妹妹。”
　　沈夏至终于露出笑容，她一下子儿女双全了呢。
　　就算生产的再辛苦，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沈夏至觉得什么都值了。
　　沈夏至的两个孩子，出生在四月二十五号，农历是三月二十六。
　　按农村的话说，女孩出生占三六九好，男孩出生占二五八好。
　　正好这一天啊，男孩女孩都好。
　　产房的门终于推开，沈夏至和两个孩子终于被推了出来，大家赶紧围了上来。
　　沈夏至累的都睁不开眼睛了，陆书阳扑了过来，拉过沈夏至的手，“夏至，你辛苦了，咱以后可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沈夏至虚弱地抬抬眼皮，看到陆书阳的脸，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红霞和陆红梅俩人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其他人跟着沈夏至回了病房。
　　赵春菊把陆向东，陆红兰和陆红香打发走，去沈夏至和陆书阳城里住的房子收拾东西去了。
　　这等沈夏至出院，他们直接赶马车回家，赶慢一点儿也就一个小时就到家了。
　　家里准备了好些鸡蛋，小米，白面，红糖啥的，回家的炕头比这边的床上舒服多了，地方还大。
　　再加上，在城里坐月子，他们没法来回跑来照顾。
　　两个粉嘟嘟地娃娃躺在那儿睡的香甜，陆书阳连看都没看一眼，一直在那儿盯着沈夏至。
　　赵春菊推了他一把，“你自己的娃你咋不去看看，夏至又不能跑。”
　　陆书阳这才松开沈夏至的手，去看另外一张床上的两个小人儿。
　　陆书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咧开嘴笑，“娘，我也当爹了呢，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孩子的爹。”
　　赵春菊就没见过自己儿子这傻样儿，不过她看见自己的孙子孙女心里也跟朵花似的，“我孙子孙女真好看，比平时看的别人家孩子好看多了。”
　　陆书阳蹙蹙眉，“娘，他俩也太小了，都不敢动，啥时候能长大。”
　　“你没哪个不是这么点儿养大的？你当养个孩子多容易呢？”
　　沈夏至睡着，而且刚生完也没有奶。
　　因为是双胎，医生在就告诉过，可能奶水不够，让他们如果有条件可以准备些奶粉。
　　这些东西陆书阳都有准备，没多一会儿，哥哥就醒了，开始嚎啕大哭，把妹妹也弄醒了，接着俩个娃娃对着哭。
　　陆书阳一下子乱了手脚，沈夏至也被吵醒了。
　　陆红英之前问过护士，现在赶紧去冲奶粉，两个人分别用小勺喂着，两个娃娃很用力地吃着奶，吃的特别香。
　　吃饱了以后，俩娃娃直接睡了过去。
　　沈夏至看见俩娃娃吃的香，跟着笑了起来，“我这啥时候能有奶啊？”
　　赵春菊说道，“回头让俩娃娃多吸一吸，回家娘再给你好好补补。”
　　沈夏至为了能让孩子有奶吃，强忍着开奶的疼痛，没过三天，俩个娃娃就有母乳吃了。
　　刚开始俩娃娃都不喜欢吸母乳，但是母乳可比奶粉好吃多了，没过两天就接受了。
　　沈夏至从怀孕开始身体就养的不错，奶水很是充足。
　　出院之前，沈夏至还让陆书阳将自己绣的衣裳给服装厂送过去，并且结了账。
　　这次她又赚了三十多块钱呢。
　　车间主任方伟听说沈夏至生了，恭喜之余又有点儿遗憾，毕竟沈夏至要坐月子，肯定就不能绣东西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陆书阳去办理了出院手续，陆向东赶了马车，把马车上铺的软软和和的。
　　沈夏至被他们捂的严严实实，两个娃娃也包裹的可严实。
　　赵春菊和陆红霞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就这么回到了梅园村。
　　本身四月份就开始了春耕，大家都是农忙的时候，马车经过村外的地里的时候，很多人跑过来打招呼。
　　还有些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沈夏至和陆书阳。尤其以沈立秋和张雪梅他们最是幸灾乐祸。
　　这几天大家都没回村里，就陆向东回来以后也是忙着收拾东西借马车之类的，压根没人注意村里的人都在说啥。
　　等到众人回了家，王艳丽和何青晚上吃完饭就跑来找沈夏至。
　　不仅看沈夏至，还想看看沈夏至的小宝宝。
　　陆家坐月子也没有啥说道，沈夏至也是不是那些迷信的人，她倒是乐意有人来陪她呢，不然不出门真的有些憋得慌。
　　“这小孩子也太小了，我都不敢碰。”王艳丽趴在那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喜欢的不得了。
　　何青也很是好奇，“真的是太小太软了。夏至你好厉害，竟然是双胎，还是龙凤胎。”
　　王艳丽说道，“村里人都不知道你们怀的是双胎呢，今儿你们抱了俩孩子回来，很多人都震惊了，尤其沈立秋。你是不知道，你们搬县城里去住，沈立秋多眼气，整日里到处说陆书阳早晚得嫌弃你之类的。也不知道天天传这些，对他们能有啥好处。”
　　何青跟着点头，“谁说不是呢，一直没等到你们过的不好的消息，沈立秋估计要气死。紧接着，赵大娘他们前几天风风火火进了城，说是你要生了，沈立秋和张雪梅他们就开始传，说你的孩子早产，不是陆书阳的，日子都对不上，说预产期咋也得五月末六月初，咋可能四月末就生孩子的。”
　　沈夏至没想到，沈立秋竟然开始传这些话，哪有人这么恶毒，非得要毁了自己姐姐的？
　　她都已经不去招惹她了！
　　沈夏至说道，“我现在也出不去，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再帮我去柳南村打听打听，看看我爹娘啥态度。”
　　“成，回头我们就去看看，反正也不远。”
　　因为沈夏至生完孩子从县城回来，好多人来老陆家下奶，本来赵春菊和陆向东就准备了超级多的鸡蛋给沈夏至，现在大家送来了更多，沈夏至出了月子都吃不完。
　　没过两天，王艳丽和何青就打听完消息回来找沈夏至。
　　何青说道，“夏至，我们说完你可别生气，老人说，生气要回奶的。”
　　沈夏至其实现在已经想的很开了，而且她也不可能为了她娘家人让自己的孩子没奶吃，“你们说，我没事儿的。”
　　何青和王艳丽对视一眼，王艳丽说道，“应该就是你娘和你妹妹一起研究的这个事儿，我听沈小满说，你爹娘明儿要过来看你呢，说你对不起老陆家，他们都觉得没脸之类的。他们还说，如果老陆家不接受你，他们愿意把你和孩子接回去养着。”
　　沈夏至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破坏自己的婚姻。难道看见自己幸福，就那么让他们心里不舒坦吗？
　　沈夏至唯一能想出来的就是，他们看不得自己过的比沈立秋好，再有就是，她出嫁了，家里的活没人干。
　　可是哪有当爹娘的不想让自己闺女过好日子的呢？
　　沈夏至现在很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捡来的，说不定沈振军和孙巧燕都不是自己的爹娘！
　　何青和王艳丽说着，沈夏至心里算是有了谱。
　　晚上她对陆书阳说，“书阳，明儿我爹娘要是来，如果他们来送东西，东西留下，人撵回去，说啥也别听。等我出了月子，你陪我回去一趟。”
　　陆书阳点点头，“成，免得他们来你看了心情不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包你连他们的声音都听不到。不过，咱出了月子回去干啥？他们就见不得你好，我看还是别回去。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回头我去帮你出气去。”
　　沈夏至看看自己两个孩子的睡颜，声音淡淡地，“反正现在孩子也出生了，没人再说什么吉利不吉利地，我要回去，和他们断绝关系。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要断绝关系！”


第31章 平安
　　因为知道孙巧燕和沈振军两口子今儿要来看沈夏至。
　　陆书阳一大早上招呼村里的孩子们一边在村外耍一边帮着盯着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书阳锅里正做中午饭呢，有两个孩子跑进来喊道，“他们来啦,他们来啦！”
　　因为家里其他人都去忙春耕,去上工去了，家里就剩下陆书阳和沈夏至加上俩孩子。
　　陆书阳得了信儿,给两个孩子冲了两碗糖水,然后将鱼盛出来，锅里添了足够多的水，将饽饽蒸上了。
　　陆书阳出门的时候和沈夏至打了个招呼。
　　沈夏至知道，这是她爹娘来了。
　　赶着这个时候来,肯定就是想来蹭饭，他们家的饭，一口都不会给他们吃！
　　陆书阳一路出了村子,刚站到村口,就看到孙巧燕和沈振军挎了个篮子走过来了。
　　孙巧燕和沈振军也没想到陆书阳能在村口。
　　“大姑爷,你这干啥呢？”孙巧燕走过来一脸讨好地笑。
　　陆书阳皮笑肉不笑的,“爹娘，我这不是等你们么？我这早上掐指一算，约莫着你俩今儿能来给我们送好东西，一大早我就在这儿等着了，这不，你们还真来了,看来我算的还挺准。”
　　孙巧燕才不相信这些说辞，“这不夏至生了孩子从县城回来，我和她爹咋也得来看看她，看看外孙外孙女。有啥话咱回去说,走吧，大姑爷。”
　　孙巧燕和沈振军就要往走，却被陆书阳拦住了，“爹娘，这篮子沉不沉，我给你们拿着吧。”
　　陆书阳低头看了，篮子里是鸡蛋，顶多就十个，真的不多。自家闺女生孩子，就给准备了十个鸡蛋，哪有这样的爹娘呢。
　　孙巧燕连着十个鸡蛋其实都是想给的，所以就赶着正中午来的。
　　沈立秋说，沈夏至坐月子，陆家天天中午都做好吃的，给沈夏至炖汤啥的，他们都这功夫来了，就不信蹭不到一顿饭。
　　“不沉不沉，你爹拿着就行了，咱赶紧走吧，夏至一人在家带孩子呢吧，她这刚生完，自己也不成啊。”孙巧燕说道。
　　陆书阳上前直接将沈振军胳膊上的篮子拽了过来，“爹娘，东西我替夏至带回去了，我们家现在没地方，你俩先回去吧，等孩子满月，我和夏至回去看你们。”
　　孙巧燕没想到陆书阳跟土匪似的，直接上来就把鸡蛋抢走了，还想直接将人撵回去，“大姑爷，你这是干啥，我们还没看见夏至呢，你这是明着把我们往回撵啊！”
　　陆书阳挑挑眉，“娘，你真聪明，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明说了吧，夏至不乐意看见你俩，那对不起了，在我心里还是媳妇儿更重要。再说了，过阵子我们就回去看你们了，想看夏至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夏至不乐意看见我们？”沈振军在一旁问道，“为啥？”
　　陆书阳冷着脸，“为啥？爹，娘，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夏至生孩子，在县城医院好几天，你们连声问候都没有。夏至回来好几天了，你们今儿才来。夏至在县城生孩子这几天，你们在村里传了啥，你当我们耳朵聋听不见？”
　　陆书阳直接把话挑明了，孙巧燕一下子也不想端着了，“大姑爷啊，这个事儿，是夏至对不起你们老陆家，你放心，我去找夏至好好说说，我们今儿就可以把夏至和俩孩子带回家。以后我养着她们娘儿仨，你们要是想离婚，娘也不反对，谁让夏至干出这样的事儿了呢。”
　　孙巧燕话音刚落，赵春菊他们上工也回来了。
　　大家就这么都聚在了村口。
　　“我说孙巧燕，你听听你说的那是人话么？”赵春菊也没客气，“你当娘的，往自己闺女身上泼脏水，你可真行啊你！你长脑子没有？夏至怀的是双胎，那一个麻袋能装五十斤粮食，你非得装一百斤，那不得提前撑爆了？那不是一个道理么？”
　　孙巧燕心里暗恨，她也不知道夏至怀的双胎啊，正常怀孕，哪有提前一个多月就生的。等到知道是双胎的时候，这话都传出去了，她能咋办。
　　“我这不是，不是……”
　　孙巧燕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书阳打断了，“不是什么？说白了，你们就是看不惯夏至过的好，你们心里都没夏至这个闺女！我告诉你们，以后不准来找夏至，再来我可保不准我能做出啥事儿来！“
　　对于陆书阳向来不按套路出牌，要多浑有多浑，压根没把他们当长辈这件事，孙巧燕和沈振军已经领略过很多次了。
　　对于陆书阳所说，他们现在是深信不疑的。
　　孙巧燕尴尬地扯扯嘴角，“大姑爷，你看，爹娘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么，咱都是一家人，话可不兴这么说。”
　　赵春菊手里还拿着铁锹的，她在手里颠了颠，“我说亲家啊，夏至以后就是我亲闺女，你们也用不着耍那些小心思，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赵春菊说完，陆家人都跟着回了家。
　　陆书阳一进门就将大门从里面拴上了。
　　锅里的饽饽也蒸的差不多了大家伙也可以开饭了。
　　陆书阳盛了鱼汤和鱼给沈夏至端进屋里。
　　沈夏至看着奶白色的鱼汤，端起碗喝了一口，满口鲜香。
　　再来一块儿鱼肉，那鱼骨都快炖的酥烂了。
　　“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呢。”
　　陆书阳看沈夏至都没问孙巧燕和沈振军的事儿，也没提，提那俩人都扫兴。
　　俩人乐呵呵地坐下来吃饭，喝鱼汤。
　　月子里的孩子其实是最好带的，每次吃饱了放下，就会接着睡觉，一天差不多得睡二十个小时的样子。
　　沈夏至的两个孩子很是省事儿，再加上她婆家也给力，大家虽然白天忙，但是能帮把手的时候都会来帮忙。
　　沈夏至除了喂奶，其他时候基本都在躺着。
　　没别的，赵春菊说，月子里多躺躺，不然以后腰不好。
　　每次沈夏至怀里抱着孩子，看着他们吃奶的样子，心里就溢满了甜蜜。
　　沈夏至看着俩孩子的睡颜，伸手轻轻抚过他们的脸颊，“我们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陆书阳说道，“你取吧，先取俩小名叫着也行，回头去上户口再想大名。”
　　沈夏至这几天就琢磨小名叫啥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平安”两个字好。
　　“就叫平平和安安吧，我也没什么期望，就希望两个孩子一辈子平安健康就好。”
　　陆书阳也觉得这俩字好，“成，那就叫平平安安。”
　　陆书阳低头看着俩孩子，“你们有名字啦，你娘给你们取的，你叫平平，你叫安安，以后啊，你们可得好好听娘的话，好好孝顺娘。你们的娘啊，生你们可吃了大苦头了。”
　　平平和安安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回应，俩孩子正睡的香甜呢。
　　王艳丽和何青有时候上工回来早也会来陪陪沈夏至。
　　王艳丽家里自从上次相看的周吉农有问题，最近给她相看对象都特别小心，所以现在虽然不少人给提，但是老王家都要打听全面了才决定见不见人，所以这婚事暂时还没有太合适的。
　　王艳丽现在也不着急了，婚早晚都得结，也不用急在这一天两天的。
　　没两天，赶上周末周旭又从县城跑了来。
　　他是替他娘来的，来给沈夏至送鸡蛋和红糖。
　　“夏至嫂子，最近太忙一直没时间，现在才来看你，你别见怪。”
　　沈夏至笑着说道，“你跟我们还客气啥，我咋可能怪你呢。”
　　周旭乐呵呵地挠挠头，“嫂子，你不知道，我们车间主任还念叨你呢，问你出了月子还能不能绣活呢。”
　　沈夏至当然想做，一件儿一块钱呢，干啥能赚这么多钱呢？
　　她这段时间在县城，赚了将近七十块钱呢，这可是一比不小的收入呢。
　　“成啊，要是还有活，我就让你书阳哥去你们厂子拿货回来，回头再让他送回去。”
　　“那行，我回头跟我没车间主任说一声，他肯定高兴。他还和我说，想做个复杂一些的刺绣，没几个人能行，要是能定下来，嫂子我来告诉你。”
　　有了周旭的话，沈夏至觉得心里更轻松了些，如果有更复杂的活计，那钱给的肯定更多，到时候她还能多攒一些。
　　毕竟她现在带着俩孩子，也没去上工啥的。
　　最近陆书阳为了照顾他，一直也没往外跑。
　　服装厂的车间主任方伟可着急了，得了周旭的准话，撵着周旭拿了一套凤凰的图样送了过来，他着急问问沈夏至能不能绣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想把这东西放到定制的新娘子的衣服上，到时候发到省城去。
　　人家省城比他们县里新样式多多了，对方伟来说，他觉得，如果不尽快想些新东西，到时候下次上级领导来考察，他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
　　再加上，眼看着这政策都开始松动，现在总得有点儿前瞻性才行。
　　隔了一个礼拜，周旭又来了梅园村。
　　他不止拿了一套凤凰的图案，还带了不少成衣。
　　毕竟沈夏至还有半个月就能出月子了，到时候就可以接着绣活了。
　　这半个月，他们厂子这批货肯定是绣不完的。
　　周旭一进村子，就被张翠芝看见了。
　　她现在虽然知道，周旭在城里上班，和在城里上学的陆红兰走得近，但是，她还是想争取一下的。
　　“周旭？”张翠芝主动打了个招呼。
　　周旭虽然对老陆家的邻居没什么好感，但是人家先打招呼了，周旭总不好端着架子，只能停下自行车也打了个招呼。
　　张翠芝看着周旭拿了很多东西，只是习惯性地问了一下，“你这又是去找夏至嫂子吗？这都带的啥好东西啊？”
　　周旭也没觉得啥东西需要瞒着的，随口说了一句，“给嫂子带了些绣花的图案样子。”
　　张翠芝笑了笑，“夏至嫂子手艺确实挺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快去吧。有时间来家里坐坐。”
　　周旭礼貌性地点点头，骑上车子走了。
　　到了老陆家，周旭将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地都堆进了沈夏至的屋里。
　　“夏至嫂子，这是我们主任非让我给你带来的，这东西我看着挺复杂的，我们主任前些天为了工作去了一趟省城，回来就说人家那新娘子定制的衣裳可好看，他就突发奇想，非要把这小凤凰绣到衣领或者衣兜上，你看看能不能成？”
　　沈夏至把图样拿过来，确实比之前的复杂很多，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具体学过怎么绣东西，最开始是和柳南村，村头有个老婆婆学了几天，后来都是自己摸索的。
　　沈夏至一时间心里也没谱，“我得研究两天，你们不着急吧？”
　　“没事儿，嫂子你先研究着，下个周末我还来，你到时候告诉我就成。不过现在绣花费眼睛，你就看看就成，别着急去绣。”周旭突然想起来，“啊，对了，嫂子，我们主任还想问问你，你要是能绣的话，能不能到我们厂子里去给大家伙讲讲是咋绣的，教教大家，要不然人少，绣的实在是慢。”
　　这也没啥不行的，沈夏至点点头，“我先看看这东西好好弄，如果我没问题的话，教教大家肯定没问题。”
　　周旭乐了，“嫂子你可真好。”
　　他说着指着另外一包成衣，“嫂子，上次绣那些竹子和兰花的那批货还没弄完呢，我给你送来点儿，你过了半个月能绣，绣完了让书阳哥送回去就成。要是没时间也没事儿，回头我再拿回去。”
　　“谢谢你啊周旭，总是惦记着我。”沈夏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就给周旭的娘输了点儿血，他和他娘三天两头给送东西，还帮忙找这么好的活计。
　　周旭摆摆手，“嫂子，你可别和我客气，再说了，这是你有这手艺，我换个人，也绣不出来这好活啊。”
　　另外一边，张翠芝回家就把碰到周旭的事儿说了，还说了周旭给沈夏至送图案样子啥的。
　　沈立秋多了个心眼儿，偷摸地趴到沈夏至东屋的墙后边偷听去了。
　　沈夏至和周旭说话声不是那么大，她听的懵懵懂懂，不过大致也听见了绣花，厂子，赚钱啥的。
　　沈立秋听完以后，也没跟谁说，然后第二天自己琢磨着去了趟县城去服装厂打听了一下。
　　这刺绣的活儿不是啥秘密，到那儿一打听，还真让她打听着了。
　　得知绣一件儿衣裳给八毛钱的时候，沈立秋心思一下子活泛了。
　　要知道，她可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上辈子她也绣过，这有啥难的。
　　沈立秋自告奋勇到服装厂去问，这个活计还要不要人。
　　看门的老大爷一看见沈立秋，知道她是想找刺绣的活，也没把人往外撵，只给沈立秋拿了图样子，让她绣好了拿回来，到时候交上去如果合格就成。
　　沈立秋满心欢喜地登记以后拿了图样子回家，上工不去上，饭也不做，家里也不收拾，只专心在那儿绣兰花。
　　张海看沈立秋忙忙活活一大天，到晚上他们上工回去连口饭吃都没有，很不满意。
　　“你说你今儿去县城干啥了？回来早了也不说做口饭。”
　　沈立秋眼皮都没抬，“我找到能赚钱的法子了。”
　　张海一听，凑过去看沈立秋手里的东西，“你这绣的啥玩意，这东西还能换钱咋地？”
　　沈立秋终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眼睛里都是笑意。
　　张海已经不知道，他有多久没看见过这样的沈立秋了。
　　好像从结婚以后，沈立秋就没这样笑过，他忍不住说道，“你看，你这么笑起来多好看，别整天苦大仇深的。”
　　沈立秋说道，“我跟你讲，周旭给沈夏至找了个好活，就这图样子，绣出来一件儿给八毛钱呢，我得好好绣，回头送到县城的服装厂里，他们要是看中了，我就能多赚钱了。”
　　“八毛？”张海简直震惊了，干啥能一下子给那么多钱呢，这小玩意一件八毛，那十件可就是八块了。可是他低头看看沈立秋绣的东西，“你要是就绣成这样，人家能看中么？”
　　沈立秋看看自己手里的兰花，“沈夏至都能绣，我这也没比她的差很多吧。”
　　张海摸摸鼻子，“你快拆了重新绣吧，这玩意人家指定看不中。”
　　沈立秋一下子就火了，“可着就沈夏至绣的东西好！什么都是沈夏至好！”
　　张海很是无语，“我就说了句实话，你干啥你？天天和沈夏至比，比来比去，人家就是比你强，有什么好比的！”
　　沈立秋最听不得沈夏至比她强这句话，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为什么还是这样！
　　“那人家陆书阳还比你强呢！人家陆书阳照顾老婆孩子，还知道读书学习呢！你呢？让你读书，你说你累，人家咋能学呢！”
　　张海气哼哼的，“我不想和你吵，读书有什么用？读书能当饭吃啊！”
　　沈立秋蹭地站起来，“读书咋不能当饭吃呢？万一哪天高考恢复了呢！”
　　张海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沈立秋，“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那是不可能的！我告诉你，老实种地才是正道理，谁家不都得吃粮食！”
　　每次一提让张海读书，就是这些话，沈立秋都念叨烦了，她不知道上辈子沈夏至嫁给张海以后，张海是不是也一页书没读过。
　　不过当时也真的没见张海读书。
　　沈立秋吵的烦了，还不如现在把这个兰花绣好了。
　　“你爱读不读！”
　　沈立秋可是知道的，明年东西就要进行第一次高考了，现在就剩下一年半的时候，陆书阳压根就不会读书的人，即便用这一年半的时间也是白搭。
　　沈夏至就更不可能了，一个读了小学二年级的人，那读书才是浪费呢。
　　不过张海读书的时候学习就好，这东西除了努力，也是需要天赋的。
　　再加上，等到宣布恢复高考，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呢，估计也够了。
　　沈立秋忙活了一晚上，终于在天亮之前绣出了自认为满意的兰花，然后吃了一口早饭，就赶着进县城了。
　　沈夏至一早就听到沈立秋张罗着进县城，她问陆书阳，“沈立秋昨天进城，今天还进城，她干啥去了？”
　　陆书阳摇摇头，“谁知道呢，天天瞎折腾。”
　　沈立秋走了一个半小时，终于进了县城，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服装厂。
　　她满心欢喜将自己的绣品递了出去，那守门的大爷看到她绣的东西，蹙了蹙眉，“我说姑娘，你这东西别说我们主任看了，我看都通不过，你这不行的，还是拿回去吧。”
　　沈立秋很不满意这看门大爷的态度，“我看你就是懒得给我递上去故意撵我走是不是？你们主任都没看，你一看门的会看啥？”
　　老大爷从来没遇到过来找活计干还这么不讲道理的，“你咋说话呢？你自己看看，你绣的好看吗？你以为这活谁都能干呢？你当咱这是江南水乡，人人都会绣花呢？”
　　沈立秋拉着一张脸，“我不管，反正你给我递上去，要是不成，也得你们主任跟我说不成！”
　　俩人找呛呛呢，方伟正好骑自行车进了厂子。
　　“我说老韩，你这干啥呢，吵啥呢？”
　　老韩大爷看见方伟赶紧将人拦下来，“这有位姑娘来送自己的绣品，非得让我递上去给您看看。”
　　沈立秋一听，这就是他们的主任啊，她眼睛一亮，赶紧将自己的东西捧了过去，弯着腰，一脸的恭维相。
　　“主任，您好，这是我绣的兰花，想让您看看成不成？”
　　方伟只瞄了一眼，线头里出外进的，兰花绣的歪歪扭扭，看了都让人倒胃口。
　　他蹙着眉，没有会沈立秋的话，只是对着韩大爷说，“我说老韩，我平时有多忙你也知道，有些东西你都能看出来咋回事儿的，直接扔出去就成了，非得巴巴地给我递上去干啥，你是嫌我一天天不够忙，非得让我看这些垃圾？”
　　韩大爷听的明白，这不是说他，这是说来送绣品的人呢。
　　韩大爷赶紧说道，“主任您说的是，我保证，下次直接将东西扔了，人打发走，绝对不耽误您时间。”
　　方伟看了看沈立秋，然后继续说道，“你心里有数就成。还有，别在这厂子门口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样子，这要是有领导来检查，不知道的，以为进了土匪窝了！”


第32章 金链子
　　沈立秋也不傻,这位车间主任明里暗里不就是说她绣的东西是垃圾么？
　　可是，人家是主任，她根本不敢得罪,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
　　韩大爷也不可能再留沈立秋,方伟已经把话说那么明白了，他直接把沈立秋给撵了出去。
　　沈立秋捧着手里的东西,这可是她一晚上的心血啊。
　　就这么被人贬低的一无是处,还说她绣的东西是垃圾！
　　她自己看了好几遍，根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凭啥沈夏至绣的东西就能赚钱，她的就是垃圾呢？
　　沈立秋直接把自己气哭了，蹲在厂子后面的大墙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沈立秋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突然一块手帕递到了她的眼前。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站到了她的眼前
　　熟悉是因为,上辈子他们认识,陌生是因为,这辈子还没认识。
　　沈立秋擦擦脸上的泪水,想着，上辈子，和他认识，不是现在，也不是这种方式。
　　范有才从杨树屯来县城办事儿，经过这边就看到了有个人在这哭,这姑娘双肩抖动，哭的好不凄惨，看上去委屈极了。
　　他发现这姑娘虽然哭的眼睛红肿，但是仔细辨认,还算清秀。
　　范有才今年已经二十五了，还没成家，实在是家里太穷了，没人敢嫁给他。
　　范有才将手帕递过去，“擦擦吧。”
　　他的声音还挺温柔的，让沈立秋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些温存……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脑海当中。
　　她下意识地接过了帕子，擦干了泪水，“谢谢。”
　　范有才人看上去挺憨厚的，“不……不客气。”
　　沈立秋也哭的差不多了，这才站起来，“这个我用脏了，你家……你家在哪儿，回头我洗干净给你送去。”
　　范有才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洗，自己洗。”
　　沈立秋没给他，而是自己揣了起来。
　　范有才也没非得把帕子要回来，毕竟他再穷，那也只是一块儿帕子，“你咋哭了呢？”
　　沈立秋觉得，张海一点儿都不懂她，天天就知道和她吵架，除了刚开始结婚的时候，再没有像范有才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过话。
　　“没咋。”沈立秋没说啥，“你还是告诉我你家在哪儿吧，回头我给你送去。”
　　范有才说道，“我家在杨树屯，你去了一打听老范家就知道了。”
　　“我在梅园村，正好咱都不远，过几天我抽空给你送过去。”
　　杨树屯、柳南村和梅园村都属于红旗公社的，距离都不算太远。
　　沈立秋回到家，因为绣品没被看中，心里已经很委屈了，本来想让张海安慰她一番，可是换来的确实张海的冷嘲热讽。
　　结果，大晚上的，老张家又爆发了一场战争。
　　依誮
　　村里人对他们家吵架都习以为常了。
　　陆书阳在屋里说道，“也不知道沈立秋干啥去了，回来的时候那眼睛红肿的，跟个大核桃似的。这两口子天天吵，还不如赶紧离婚别在一块儿过得了。”
　　沈立秋能哭，这在沈夏至的记忆中可是相当少的，除非故意在孙巧燕面前争宠，假装哭。
　　沈夏至说道，“她要是能哭，估计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了，不过跟咱也没啥关系。”
　　陆书阳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然后将脏的尿布洗干净晾起来，方便明天用。“对，跟咱没关系。”
　　沈夏至看着那凤凰的图案样子，“周旭拿来的这个样子，我差不多能绣成，等过阵子出了月子我就试试。”
　　陆书阳坐过去，“那你小心点儿眼睛。”
　　陆书阳也知道，沈夏至总要找些事情做，他就希望，沈夏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不希望沈夏至像村子里其他妇女一样，被家庭，男人和孩子绊住了脚步，他的沈夏至是最优秀的，有自己的路要走。
　　在县城的这段时间沈夏至赚了钱，可开心了。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沈夏至笑起来，“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
　　陆书阳只要看见沈夏至的笑容，全身心都放松起来。
　　没两天，沈夏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怎么下针，并且在脑子里一遍遍重复了起来，她有信心一次就能绣好。
　　她现在满心期待着出了月子，自己就能够赚钱了，说不定，这个凤凰图案绣成了，能赚更多的钱呢。
　　这边沈立秋和张海再次大吵了一架，她也没心情去上工。
　　她把洗干净的手帕揣进怀里，一个人进了杨树屯。
　　去杨树屯的路，她太熟悉了，范有才的家在哪里，她不用打听就知道。
　　实在是，上辈子她来了太多次。
　　沈立秋正好赶上快到中午的时候过来的，因为她知道范有才会去上工，只有中午才能回来。
　　而且她也怕屯子里其他人看见她过来，这个时间正好能避开其他人。
　　范有才家徒四壁的，去上工院子门也没关，屋里也没上锁。
　　再加上，他们家就他自己，爹娘早就去世了，有两个兄弟都成家在别的村子，人家日子过的比他好，都不联络他的。
　　他就老光棍一个。
　　范有才一进门，就觉得屋里不对，他走进屋一看，正好和沈立秋对视了。
　　沈立秋笑了笑，“我来给你送帕子，看你家屋里门没锁，就进来了，你别介意。”
　　范有才的家里多久都没来过女人了，他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不，不介意，你快坐。”
　　沈立秋在炕沿边坐下来，然后将帕子放在一旁，然后手搅着她的那条大辫子，“我是专门来谢谢你的。”
　　范有才憨憨地笑了，“没啥可谢的。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虽然没啥好吃的，凑合吃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立秋本来也没打算走，她想逃离张海那个家，哪怕是短暂的。
　　范有才去煮了稀饭，热了菜团子，切了点儿咸菜条，这就是一顿饭了。
　　沈立秋吃了一碗能数出来小米粒的稀饭，又吃了两个菜团子。
　　然后看着范有才在那儿忙忙活活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受。
　　等到范有才都忙完，也坐到了炕沿边，俩人就这么瞪着，不知道说啥。
　　“你……你心情好点儿了吗？”范有才吭哧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沈立秋点点头，然后撩了一下头发，“好多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我了，谢谢你。”
　　“你家里人？”
　　沈立秋露出一丝苦笑，“我男人他……他不疼我，我们经常吵，今天早上又吵了。”
　　这话说的，范有才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心疼，这么好的媳妇，她男人竟然不疼他。这要是自己的媳妇，他肯定什么都不让她干，可劲儿对她好。
　　“你家就你一个人？你媳妇呢？我来了这么久，都没看见她，她不会生气了吧。”
　　范有才脸通红，“我还没娶媳妇儿。”
　　俩人又没什么可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范有才说道，“你以后、别哭了，你要是委屈了，可以来找我说说。”
　　沈立秋一听这话，顿时委屈的什么似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范有才一下子慌了，伸手就去给沈立秋擦眼泪，他的手指粗糙，碰到沈立秋的脸的时候愣了一下。
　　本来想拿走，沈立秋却抓着他的手没放，然后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姐姐恨我，我男人嫌弃我，我婆婆小姑子整日里挑我的毛病，我已经很努力地干活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对我。”
　　范有才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沈立秋就喜欢看范有才心疼她的模样，和上辈子一个样子。
　　可惜啊，这是个老实的穷鬼，一辈子没出息！
　　虽然相遇的方式不一样又能如何，命运的轨迹，很多时候还是重合的。
　　这让沈立秋找回了一丝自信。
　　沈立秋的手搭上范有才的肩膀，慢慢地往下游走。
　　范有才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紧接着，俩人就都躺在了炕上。
　　没重新遇到范有才的时候，沈立秋似乎都忘了这个男人那方面的强悍，现在，她有些忍不住了。
　　张海只知道发泄，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每次在一起，她都觉得难以忍受。
　　两个人干柴烈火，就这么在一起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事情过后，范有才像是犯了错误一样，“我……我……”
　　沈立秋眼角微红，“我不会说出去的，对不起。”沈立秋说完，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留下范有才一个人在那儿回味。
　　时间一晃而过，沈夏至的两个孩子满月了。
　　赵春菊和陆向东特意在村里办了满月酒，好好的热闹了一番。
　　毕竟人家来下奶的，不能连口饭都没吃上。
　　老张家没来下奶，自然吃不上满月酒，只能看着人家那么多好菜的席面眼馋。
　　张山站在院子里闻着香味儿，“娘，你们咋不去随个礼呢？”
　　王素芬瞪着沈立秋，“我倒是想去了，看看你嫂子和她娘家人干的那些事儿，咱去送礼，人家老陆家都得把咱打出来！
　　张山不免有些埋怨沈立秋，“嫂子，你和你姐和好得了呗，你看老陆家日子过得多红火。”
　　沈立秋瞪了张山一眼，“日子想过的红火，你倒是去赚啊？天天好吃懒做的，还想吃香的喝辣的？做梦去吧！”
　　沈振军和孙巧燕也知道沈夏至的孩子满月了，但是不知道人家办了满月酒。
　　赵春菊他们才不想通知沈振军两口子呢。
　　等到孙巧燕两口子知道人家办了满月酒，那席面都吃完了，只能干生气。
　　刚一满月，沈夏至就给省城的顾熙贤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平安生产，是龙凤胎，取名叫平平和安安，现在孩子已经满月了。
　　沈夏至信里还希望，顾熙贤能给两个孩子取个大名。
　　毕竟，在沈夏至眼里，顾熙贤是他们当中最有文化的，肯定能取出来与村子里那些狗蛋铁柱之类的不同的名字。
　　沈夏至还和顾熙贤分享了她做绣品赚钱的好消息，这对她来说是很大的事情。
　　心里还写了一些家里的日常，比如，陆书阳怎么照顾她，两个孩子怎么样，家里人对她多么好之类的事情。
　　总之，这是一封十分家常，又充满了甜蜜温馨的一封信。
　　给顾熙贤的信邮寄出去以后，沈夏至就开始专心地去绣那个凤凰图案。
　　她已经在心里，在脑袋里模拟了好多次了，终于可以落到针上，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对沈夏至来说，最大的事情。
　　那就是回柳南村去，她要和沈振军还有孙巧燕断绝关系。
　　和他们断绝父母关系，从此以后，她和沈立秋以及沈小满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世界从此以后不想再有这几个人。
　　但是现在她两个孩子太小，基本上每隔三个小时就要吃一次奶。
　　其他的都还好说，大家都能照顾，就是吃奶的问题麻烦，毕竟他们三个小时是没办法回来的。
　　但是沈夏至真的很想早一点儿和他们脱离关系。
　　她已经多忍了一个月了，不想再忍了。
　　她受够了她娘家人天天找事儿，各种污水都能泼出来的丑恶嘴脸。
　　他们也不能把孩子带到沈家去，沈夏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给他们看。
　　想来想去，陆书阳说道，“我有个哥儿们家也在柳南村，你应该认识的，就村东头的老刘家，咱可以让爹娘把孩子抱他家去，要是咱们时间长没弄完，就去他们家喂喂孩子。”
　　其实陆书阳是想让喂奶粉的，但是沈夏至不同意，毕竟，奶粉哪里有母乳好呢。
　　“那也行，就是不知道人家方便不方便。”
　　“我先去问问，回头告诉你。”
　　陆书阳动作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了刘二问这个事儿，刘二立马点头答应。
　　再加上，刘二嘴很严，老刘家向来和老沈家不对付，没别的，刘二的娘看不惯孙巧燕和沈振军两口子。
　　这样的话，他们就算提前到老刘家，也不会有人告诉孙巧燕的。
　　正好他们家在村子最东边，人少。
　　准备好了这一切，准备去柳南村的前一晚，沈夏至突然睡不着了。
　　陆书阳感觉沈夏至一直在翻身，“睡不着了？”
　　沈夏至坐起来，陆书阳赶紧给她披了一件衣裳。
　　沈夏至靠在那儿，“希望明天能一下子办成这个事儿，要是拖上一阵子，心里太累。”
　　“会的，肯定没问题。还有我呢。”陆书阳拉过沈夏至的手，因为这么久沈夏至也没干过啥粗话，手比之前细嫩的多。
　　沈夏至怀孕到生完孩子，一直没有怎么胖，现在出了月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母性的光辉，更美了。
　　“书阳，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着我，还给我生儿育女。”陆书阳认真地说道，“好了，你得睡一会儿，一会儿孩子醒了还要吃奶，这一天天的都休息不好，太累了。”
　　陆书阳一直拉着沈夏至的手，她觉着安心不少，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老陆家只有陆向东一个人去上工去了，算计好了时间，赵春菊和沈夏至一人抱了个孩子，陆书阳手里拿着孩子用的东西，一行人朝着柳南村去了。
　　老刘家早早地就开了大门等着沈夏至他们过来。
　　刘二的娘看见沈夏至的时候，连连感叹，“乖乖，夏至你比结婚以前还水灵呢，果然出嫁是对的，省得那两口子作践你。”
　　沈夏至笑了笑，“刘大娘，今儿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再说，还有你婆婆在这儿呢，你放心，保证把孩子给你伺候好，你该忙啥就忙啥去。”
　　因为耽误了刘二的娘去上工，再加上他们中午也要在这儿吃一顿饭，陆书阳还给了人家两块钱。
　　刘二的娘说啥都不要，陆书阳最后趁着没人注意，给放到枕头下面了，准备等走的时候在告诉他们。
　　大家伙儿在老刘家吃了中午饭，沈夏至抱着俩孩子去西屋喂了奶。
　　看着俩孩子睡的香甜，沈夏至和陆书阳这才回了娘家。
　　本来孙巧燕和沈振军都不知道沈夏至他们今天回来。
　　沈夏至和陆书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不止孙巧燕和沈振军的声音。
　　沈夏至听了一会儿，这声音是她二伯，也就是沈振军的二哥沈振南。
　　“夏至孩子满月，你们咋不去呢？”沈振南问道。
　　孙巧燕没好气地说道，“你当我们不想去，还不是那死丫头让陆书阳拦着，说不想看见我们！”
　　沈振南说道，“你看看你俩干的那些事儿，别说是夏至，要是我，我都得和你们断绝关系！”
　　沈振军的声音传来，“她敢！当我们白养了她十九年？”
　　沈振南叹了一口气，“夏至这丫头还挺好的，虽说不是你们亲生的，是领养来的，可终归在你们身边这些年，咋可能一点儿感情没有？你俩回头好好和夏至说说，她是个心善的。眼看着夏至这日子越过越好，要真的一直闹这么僵，吃亏的是你们。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小满想想。你们有这个儿子容易么！”
　　“那陆书阳的二叔在县城里工作，回头说不准还能帮帮忙呢，你们现在这么闹，就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让夏至好好过日子吧。”
　　后面的话，沈夏至基本都没听见了，她只听到了，虽然，她是领养的。
　　她竟然真的不是孙巧燕和沈振军的亲生女儿！
　　沈夏至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是不是该庆幸一下，这样的人，真的不是她的父母！
　　可是，既然孙巧燕和沈振军不是她的亲爹娘，那她自己的爹娘呢？
　　沈夏至突然想起了陆书阳说的那条金链子，不行，他们得先把那条链子拿回去。
　　这么久孙巧燕和沈振军都没发现那条链子的事情，说不准那条链子和她的身世有关系呢。
　　沈夏至轻轻拽了拽陆书阳的衣袖，将人拽出了院子。
　　陆书阳在刚刚听到沈夏至是领养来的孩子的时候也大为震撼。
　　可是转念一想，即便不是亲生的又能怎么样呢？毕竟一起生活了十九年啊！
　　说来说去，还是这两口子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不过，老沈家平白无故地为啥要领养一个孩子呢？
　　沈夏至低声说道，“一会儿我先去和他们周旋，你去取那条金链子。”
　　陆书阳多聪明的人，沈夏至一说，他也觉得，那条金链子说不准和沈夏至的身世有关系呢。
　　“好。”
　　俩人这回大踏步地进了院子，孙巧燕和沈振军顺着窗户一看，就看见俩人都要进门了。
　　屋里的几个人赶紧止住了刚才的话题，孙巧燕迎了出来，“夏至你们回来了啊，你看，咋不早说呢，赶紧进来。”
　　因为今儿不是周末，沈小满去公社上学中午看样子是没回来。
　　屋里就沈振军两口子和沈振南在。
　　沈夏至进屋先是喊了一声，“二伯。”然后将陆书阳介绍给沈振南。
　　“夏至看起来气色不错。”沈振南乐呵呵地，“书阳啊，你和夏至过来坐，你俩吃饭了没？没吃的话让你娘去做点儿。”
　　陆书阳说道，“二伯，我们吃完了过来的，正好今儿有事儿想过来找爹娘。”
　　“啥事儿啊？”孙巧燕过来问道。
　　陆书阳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揉着脑袋，然后身子跟着晃了晃。
　　沈夏至赶紧扶了他一把，“你这是咋地了？”
　　陆书阳半眯着眼睛，揉着脑袋，“我咋有点儿头晕呢？”
　　沈夏至一脸焦急，“这可咋整啊，要不咱去县里医院吧。”
　　陆书阳靠在沈夏至的肩膀上，“我、我想先躺会。”
　　“娘，让书阳先去西屋躺会吧。”
　　孙巧燕和沈振军他们哪里可能不同意，眼见着陆书阳额头上都是冷汗了。
　　沈振军和沈夏至一起将陆书阳扶到西屋炕上躺着。
　　沈夏至坐在炕沿边握着陆书阳的手，一脸担忧地守着她。
　　“夏至啊，不行你俩去县里吧。”沈振南看陆书阳的样子也摸不准。
　　陆书阳眉头紧锁，好半天，似乎终于缓过来了似的，“夏至，我想睡一会儿。”
　　沈夏至点点头，“那你先睡会儿，有事儿你喊我，我们就在东屋。”
　　沈夏至说着，将孙巧燕他们都撵了出去，还给陆书阳盖了被子关上了门。
　　看着大家都出去了，说话的声音都聚到东屋。
　　陆书阳掀开沈小满臭气熏天的被子，然后迅速下了地，跑到墙角，将他之前藏金链子的地方刨开。
　　洞很快弄开，陆书阳伸手进去摸了摸，很快，他将一块儿破布包摸了出来。
　　陆书阳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他将布包打开瞄了一眼，就是之前他藏的金链子。
　　陆书阳将洞埋好，做成了原来的样子，然后躺回炕上，把金链子往怀里又塞了塞。
　　做完这一切，陆书阳心里终于踏实了，这下，他们可以没有顾及地去断绝关系了……


第33章 断绝关系
　　沈夏至一边和孙巧燕他们闲话家常,一边惦记着陆书阳到底有没有得手。
　　她不能让这三个人从东屋出去，那样就有可能发现陆书阳在找东西。
　　如果被发现的话，他们就被动了。
　　“夏至啊,书阳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啊？”沈振南看到刚才陆书阳的模样有些担忧。
　　沈夏至摇摇头,“没有，可能是我坐月子这一个月,他费心费力地照顾我累的。”
　　沈振军蹙了蹙眉,“男人哪里是干这种活的人？夏至啊，你得勤快些，总是这样使唤书阳，回头你婆婆知道了,有你的苦头吃。”
　　这话沈夏至可不爱听了，她刚想反驳回去，陆书阳就出现在了门口。
　　“爹,你这说的是啥话？那男人女人谁不是人？人家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那咱给女性分担一下工作不是应当的么？”
　　看到陆书阳出来,沈夏至眼睛一亮。
　　陆书阳微微点点头,沈夏至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振军就知道，他这个大姑爷向来会呛着人说话。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压根说不过陆书阳，索性不吭声。
　　沈振南看陆书阳脸色恢复正常，问道，“书阳啊,你现在感觉咋样了，要不再躺会儿去吧。”
　　“谢谢二伯关心，我现在没啥事儿了，可能最近确实累着了,回头我多睡两天。”陆书阳说道。
　　孙巧燕问道，“夏至啊，咋就你俩回来了呢，我那俩外孙呢？”
　　沈夏至淡淡地说道，“我们今儿回来是有别的事情要办，孩子暂时没带回来。”
　　刚刚沈夏至和陆书阳进门的时候，就说他们回来是办事儿的。
　　沈振南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夏至啊，你俩回来办啥事儿？”
　　沈夏至直截了当地说道，“二伯，我结婚之前的事情且不论，咱就说自打我和书阳结婚以后，我爹娘找了多少事儿。”
　　沈振南有些知道，有些是不知道的，沈夏至将所有事情摆在明面上，一一说了清楚。
　　“二伯，那些小事儿我就不和你学了，我现在就说几件事，你给我评评理。我结婚，我爹娘没给我准备嫁妆不说，还骗我弄了一箱子石头让我抬去了婆家。再之后，他们一心想让我和陆书阳离婚，先是污蔑陆书阳那方面不行，再就是在我生孩子没在村子那几天，说我的孩子不是陆书阳的。二伯，你说，有这么当爹娘的吗？”
　　沈振南一听，脸也冷了下来，他这次来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个事儿，来说他弟弟的，“夏至啊，这些是你爹娘做的不对，回头二伯好好替你说说他们。”
　　沈夏至对这些已经无所谓了，“二伯，你说不说他们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今儿和书阳回来，就是来和我爹娘断绝关系的，以后，我不再是她孙巧燕和沈振军的女儿，他们也不再是我的爹娘！我和沈家再没关系，沈立秋和沈小满也不再是我的妹妹和弟弟。”
　　沈夏至这话一说出来，孙巧燕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啥？断绝关系？”
　　沈振军脸拉老长，“想都不要想，不可能！”
　　沈夏至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二伯，你咋说？”
　　沈振南知道，他弟弟和弟媳是让沈夏至真的伤心了，“夏至啊，毕竟是你爹娘，哪有隔夜的仇呢？振军，你俩赶紧给孩子道个歉。”
　　沈振军别开脸，“我是当爹的，哪有给自己孩子道歉的道理！”
　　沈夏至冷笑一下，“道歉就不用了，这是我写好的协议，你们签字按手印就行了。”
　　沈夏至说着将一张纸放在了炕上，“你们看看清楚，放心，我不会赖着你们的，签完字按了手印我们就走。”
　　孙巧燕上来就抓起那张纸，直接撕了个零碎，“你不要白费心思了，我们是不可能断绝关系的。我们生你养你那么容易？”
　　“我写了好几份，你随便撕，今天这关系，我是断定了。”沈夏至说道，“你们做的就是不是当父母的做的，既然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何必还要计较这点儿微薄的关系呢？”
　　孙巧燕怒气上头，“好啊，你个白眼儿狼，想断绝关系，行啊，我们生你养你，这十九年，你至少拿出一千块，否则，别想我签这个字！”
　　这两个掉在钱眼儿里的人，恨不得把沈夏至卖掉。
　　沈夏至和陆书阳对视一眼，“所以，你们是要和我算这十九年的账是吗？”
　　孙巧燕梗着脖子，“对！”
　　沈夏至说道，“那成，咱就好好算算，咱也别在家里算了，咱现在去一趟大队，找大队书记一起帮帮算算。正好二伯今儿也在，都给咱们当个见证人。”
　　沈夏至说完，拽着陆书阳就出了院子。
　　他们回头发现孙巧燕他们三个还没出来，沈夏至就站在院门口故意大喊，为的就是让大家伙都能听见，到时候都去大队看热闹才好呢。
　　“爹，娘，你们咋还不出来，说好的，咱去大队一起算算账，好断绝咱这亲缘关系。你们不出来，是想我回去请你们吗？”
　　沈夏至这一嗓子，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
　　孙巧燕和沈振军两个人脸拉老长从屋里走出来，“喊什么喊？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个死丫头故意回来气我们，还嫌咱家不够丢人吗？”
　　只要他们出来就好，沈夏至和陆书阳朝着大队走去。
　　一路上有人和沈夏至打招呼问她干啥去。
　　沈夏至都回了一句，“我要和我爹娘断绝关系，他们不同意，我们现在去找徐书记帮忙算算账。”
　　这一传十的，很快全村子的都知道沈夏至跑回来和沈振军两口子吵架，已经吵到要断绝关系了。
　　不少人都跑来看热闹，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全都恨不得沈振军两口子倒霉似的。
　　沈夏至看见几个熟悉的婶子，“周婶子，我娘之前经常让我给你家做衣裳，你和我娘咋关系不好呢？”
　　周婶子一瞪眼，“夏至啊，你可不行瞎说啊，我啥时候让你娘帮着做衣裳了。”
　　“那可能是我记差了。”
　　沈夏至沿途还问了几个大娘婶子的，都问做衣裳的事儿，人家全都否认了。
　　这也和沈夏至猜想的一样，八成是沈振军和孙巧燕在哪儿接的活让她来做，回头去换了钱。
　　一行人很快到了大队，大队书记徐连昌也是听到消息从家里跑来的，一起赶来的还有生产大队队长孙庆生。
　　其实柳南村里家家户户心里明镜似的，孙巧燕和沈振军他们对沈夏至可一点儿都不好，家里的活计都是沈夏至干的。
　　闺女结婚了，还跑去人婆家闹，一点儿不像样儿！
　　不过他们倒是不知道沈夏至不是他们的亲生闺女。
　　当年，孙巧燕和沈振军搬来柳南村的时候，怀里就抱着这个闺女了。
　　然后没多久，孙巧燕就怀了沈立秋，所以大家伙也没啥可怀疑的。
　　徐连昌看着浩浩荡荡的人，对为首的沈夏至说道，“夏至啊，都说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你爹娘有再大的不是，也不至于断绝关系不是？”
　　沈夏至轻飘飘地说道，“徐书记，可是，我并不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既然不是亲生的，我的户口也迁到了婆家，按理说，我和孙巧燕还有沈振军也就没啥关系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找您了做个证人比较好。”
　　沈夏至轻飘飘地一句话，全村人都傻眼了。
　　孙巧燕和沈振军更是懵了。
　　沈夏至咋知道的呢？
　　村里人开始议论纷纷……
　　“啥？夏至不是亲生的？”
　　“怪不得，家里好东西都给沈立秋和沈小满，夏至只有干活的份儿！”
　　“就是就是，连嫁妆都给的一箱子石头。”
　　“还想让夏至和姑爷离婚，哪有这样的父母！”
　　“还说沈夏至的孩子不是陆书阳的，真是啥事儿都能干出来。”
　　“我估摸着，以后夏至日子好过了，他们还得上赶着去求人家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孙巧燕和沈振军都想钻进地缝儿里。
　　但是沈夏至没证据啊，孙巧燕大着嗓门喊道，“谁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你就是我亲生的，你身体里留着我的血！那亲缘关系，是你想断就断掉的？”
　　沈夏至就那么看着孙巧燕，直到把孙巧燕看的发毛，她才开口说道，“县城的医院可以抽血化验，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化验一下，到时候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医院自会给出答案。”
　　其实沈夏至并不知道医院能不能化验。
　　这是她瞎编的。
　　也是因为上次给周旭的娘抽血，她才知道，人还是分血型的，同样的血型能互相用，不同的不能用。
　　当时她抽血的时候，有人还问父母和孩子的血型这个问题来着，她也就是一听。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唬住孙巧燕和沈振军就行。
　　孙巧燕和沈振军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字不识两个，整日里鸡毛蒜皮的破烂事儿，当然就更不懂了，听说医院能化验出来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整个人都慌了。
　　沈夏至继续说道，“不过咱们可说好，去抽血化验没问题，得出了结果，如果我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么你们立马签字按手印，从此我和你们再无关系！”
　　孙巧燕老半天磕磕巴巴地说道，“就算……就算你是我们抱养来的，那我们毕竟养了你十九年呢！”
　　孙巧燕这就算承认沈夏至不是她和沈振军的女儿了，大家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事儿竟然就能发生在身边。
　　可这两口子也是奇怪，自己能生孩子抱养别人家孩子干啥呢？嫌自己家粮食太多？还是想给自家找个苦力？
　　眼下看来，沈夏至绝对是个苦力，而且是会赚钱的苦力。
　　沈夏至就知道，孙巧燕和沈振军不敢去医院，他们就没那个胆子。
　　“是，十九年，像刚刚在家里说的，那我们来找徐书记就是要算一算这十九年的账，免得你觉得你们亏了。”沈夏至说完看向徐连昌。
　　“徐书记，刚刚孙巧燕的话您也听到了，我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所以呢，其实现在断绝不断绝关系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徐连昌还没从沈夏至不是孙巧燕和沈振军亲生女儿这件事缓过神来，听到沈夏至对他说话，赶紧打起精神。
　　沈夏至继续说道，“徐书记，孙巧燕非要和我算算这十九年我们之间的账，您帮忙给做个证，帮我们算一下。”
　　徐连昌愣愣地点点头，“你们要算啥？”
　　三方人进到大队的大平房里，围着长条桌子坐下来。
　　沈振军，孙巧燕和沈振南坐在一边，沈夏至和陆书阳在另外一边。徐连昌坐在中间。
　　孙巧燕知道，现在沈夏至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他们更没什么好谈的了，反正已经撕破脸了。
　　以前她害怕沈夏至不在这个家，现在沈小满和沈立秋都长大了，她也没啥好怕的了。
　　反正都这样了，那就讹一些是一些，一分钱也是肉。
　　孙巧燕眼睛开始发红，“徐书记，虽说夏至是我们抱养来的，可我们也将她养大了啊，你知道，这养大一个孩子有多难，这十九年来，我们多不容易啊。”
　　沈夏至没说话，等着孙巧燕算她那笔账。
　　徐连昌其实也不喜欢孙巧燕和沈振军两口子，偏心都偏到西天去了。
　　不过现在也算找到了原因，原来沈夏至不是亲生的。
　　可是再不是亲生的，那也是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女儿，咋能这么对待呢。
　　沈振南其实本来还想帮忙挽回一下的，现在沈夏至知道了真相，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还说什么呢？
　　孙巧燕开始说自己要什么，“徐书记，我们也不贪，我们养了夏至十九年，吃了穿了的，哪样不是要钱呢？我们也不多要，一年五十块就行。”
　　徐连昌皱皱眉头，这还不贪？
　　“夏至，你咋说？”
　　沈夏至说道，“徐书记，孙巧燕说的，我不承认。我从四岁开始就在家里干活，并不存在他们养我这一说法。所以，我只能算我四岁之前，也就是前三年他们确实在养我。他们要是说，一年五十块钱，行，我认。”
　　徐连昌还没说话，只听沈夏至继续说道，“我四岁开始，家里的所有活计都是我在干，孙巧燕除了会打骂，从来不会帮一把手。沈立秋和沈小满也是我带大的，多了我也不要，两个孩子的前三年，一年五十块，这不为过吧。”
　　徐连昌点点头，“不为过。”
　　“徐书记！”孙巧燕着急了，赶紧喊了出来。
　　徐连昌摆摆手，“你先等会儿，听夏至说完。”
　　“我从八岁开始上工，刚开始工分是别人的一半，徐书记你可以去查一下，前些年我赚了多少钱和粮食，大队应该都有底子。从十四岁开始，到十九岁，这五年来，我的工分和别人是一样的，但是这些年我一分钱没有拿到。另外，家里的鸡，家里的自留地，都是我在侍弄，他们从来不插手。”
　　“还有，每年，沈振军和孙巧燕都会借着帮别人做衣服的名义，让我做衣裳，然后去卖了钱补贴家用，但是这笔钱我也是没拿到的。沈立秋和沈小满的学费，全都是我赚来的。”
　　“徐书记，我不是什么贪心的人，如果孙巧燕非得和我算的这么清楚，那么我也不用细细的算，这些钱加起来，从我八岁开始算就可以，一共十二年，一年就算六十就可以。再加上我照顾沈立秋和沈小满的钱，减掉我应该给他们的一百五十块，孙巧燕和沈振军应该再给我八百七十块钱！”
　　孙巧燕猛地一拍桌子，“沈夏至，你想钱想疯了！”
　　沈夏至冷眼看着她，“是我想钱想疯了，还是你想钱想疯了？我刚刚和你好好说让你签字按手印你非不要，那咱们现在算清楚也挺好。如果你觉得这样不清楚，那就让徐书记去查账，我相信，肯定比一年六十块多得多！”
　　孙巧燕指着沈夏至的鼻子，“你！你！你天天吃喝不要钱啊！”
　　沈夏至说道，“那我做了那么多衣裳，不是钱吗？家里的地你种了吗？上工你去了吗？”
　　徐连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八百七十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孙庆生在门口也都听得清楚，他是大队长，沈夏至干了多少，他心里清楚的很。
　　外面围着的村民都开始喊道，“对，给沈夏至八百七十块，就没这么作践人的！”
　　“不给就去报警，让公安局的同志来评评理。”
　　“那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干活，这两口子心可真黑啊。”
　　孙巧燕和沈振军的脸越来越黑，沈振南也都坐不住了。
　　当初把沈夏至抱回来，还不是这两口子结婚了三年都没怀上孩子么？
　　沈夏至抱来的时候才三个月大，为此，孙巧燕和沈振军还从杨树屯搬来了柳南村，为的就是不让人议论这个事儿。
　　谁承想，他们刚在柳南村安家没多久，孙巧燕就怀孕了，第二年秋天就生下了沈立秋。
　　要是早知道这样，他们说啥也不可能抱沈夏至回来。
　　陆书阳靠在那儿说道，“对，咱可以找公安局的同志评评理，看看随便卖东西能不能行，再顺便还得去问问夏至的身世，你们说，是不是你们把沈夏至拐来的！”
　　沈振军立马说道，“胡说！夏至是我们找好人家抱养来的，咋可能是拐来的！”
　　陆书阳不依不饶，“那你们说，从谁家抱养来的，地址在哪儿？”
　　孙巧燕瞪着眼，“凭啥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陆书阳抱着胳膊，“行啊，今儿断绝不断绝关系不要紧，反正你们现在也没啥关系了。最主要的是要为人民除害，随便卖衣裳那可是要进去的。夏至啊，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趟心里找公安局的同志。”
　　孙巧燕吓了一跳，赶紧说，“我们可没随便卖衣服，那是公社里面的活计，我们可没干那些事儿，陆书阳你诬陷我们。”
　　陆书阳点点头，“原来你们是瞒着夏至骗她给你们在公社赚钱啊，你两口子心可真黑。那就算这事儿不去找公安局的同志评理，那拐卖人口这罪名可就大了，这个总得说道说道。”
　　徐连昌赶紧拦住陆书阳，这事儿还没弄清楚呢，“书阳啊，你先等会儿。”
　　说着，他对孙巧燕和沈振军说道，“你俩可得说实话，夏至是从哪儿抱来的，可不能真的是拐来的。”
　　沈振军叹了一口气说道，“徐书记，真是我们抱养来的，那家姓鲁，就住在白山县里。我们抱夏至回来的时候，她母亲就已经病的不成样子，她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要不然也不可能把夏至交给我们。后来我们还去找过，可是听邻居说，那家那女的早就病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夏至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这说明什么？她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吗？而且还不知道她爹是谁？
　　孙巧燕突然笑了，“沈夏至，你别得意，你在我们家，你还能好好过日子，你回去找你那个死鬼娘，你就是个浪蹄子！不知道你那死鬼娘和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那个野种就是你！”
　　沈夏至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她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打在了孙巧燕的脸上，别提多响了。
　　所有人都被沈夏至的举动弄懵了。
　　“你嘴巴干净一点！”
　　孙巧燕这回可不得了了，在那儿开始拍着桌子大声哭喊。
　　徐连昌和孙庆生被他们吵的头老大。
　　“行了，别哭了！”
　　孙巧燕指着沈夏至，“徐书记，你也看见了，她打人啊！”
　　沈夏至说道，“还没断绝关系呢，我现在打你就是家务事。”
　　孙庆生说道，“这样吧，夏至，振军，你们两方都退一步。夏至刚才打人不对，这样振军你们两口子赔夏至六百块钱，然后签了协议以后按了手印就别往来了。”
　　这闹哄哄的，天天这么闹，谁也受不了。
　　孙巧燕和沈振军傻眼了，“凭啥我们要给沈夏至钱？我们没钱！”
　　沈振南也心疼弟弟，“孙队长，你这话说得不对啊，虽说夏至在家里是没少赚钱没少干活，可她那么小的时候，我弟弟不收养她，她可就没命了啊。俗话说，生恩还没有养恩大呢。”
　　徐连昌看看沈振南，“那你说咋办？”
　　沈振南也不知道要咋办，他看着老陆家的生活过的挺好，本来还想劝劝他弟弟两口子维持好关系呢，咋成想变成现在这样了。
　　其实沈夏至原本也不是为了来要钱的，但是既然孙巧燕不依不饶的，能拿钱凭啥不拿呢？
　　那些都是她自己辛苦赚来的，“孙队长，徐书记，我听你们的，六百块可以，那二百七十块我不要了。协议就在这儿，签了字按了手印，拿了钱，我和书阳就走。实在没有钱，写个借条也行。实在不行，我和书阳就去县里找公安局的同志了，他们一定会为我做主的。就算是雇个长工，也不会这么对待人家的。”
　　对孙巧燕和沈振军来说，公安局的同志咋能来呢？那要是来了，他们回头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出沈振军两口子的顾虑，沈振南给做了主，“夏至啊，你爹娘也确实没钱，这样吧，给你四百你看成不？”
　　其实以前沈振南对她还行，沈夏至肯卖给他个面子，“二伯，既然您发话了，我肯定给您这个面子，四百就四百。”
　　就这样，孙巧燕和沈振军不情不愿地签了字按了手印，还写了一张四百块的欠条。
　　徐连昌，孙庆生还有沈振南作为证明人，也跟着签了字按了手印。
　　沈夏至看着这张断绝关系的协议书，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从此以后，她和沈家再没有关系了，真好！
　　不过，她现在要去沈振军说的地址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她亲生母亲的线索。
　　她不知道沈振军有没有骗她，她知道，她也问不出来，她只能自己去找。再加上，她还有那条金链子和那个小纸片呢。
　　她真的不希望真相像沈振军所说，她希望，她的母亲还好好活着，在等着她回家呢。


第34章 寻亲
　　相比于沈夏至,沈振军和孙巧燕感觉就像吃了屎，心里呕的慌。
　　沈夏至和他们断绝关系不说，他们还得给沈夏至四百块,哪有这样的道理！
　　村里人看热闹看的高兴,现在看没啥热闹看了，也都去上工了。
　　出了大队部,沈振军对沈振南说道,“二哥，你干啥同意给沈夏至四百块呢？你明知道我们没钱，上哪儿弄四百块去！”
　　沈振南叹了一口气，“你们要是刚开始就签字,你媳妇不吵吵嚷嚷地非得问人家要一千块，哪里有后面算账这些事儿！”
　　孙巧燕在一旁不吭声，她都快憋屈死了。
　　四百块啊,多大的数目啊！
　　他们苦干一年,不吃不喝也赚不来啊。
　　沈振军说道,“就算这样,也不能直接答应她给四百块。”
　　沈振南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你也知道夏至是咋来的，谁知道那老婆子手里的孩子是哪儿来的，她当时说那孩子是她外孙女，说她闺女死了，她也快不行了,可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算起来那老婆子死了都快二十年了，本来请清静的事儿，到时候别把官司惹到咱身上。”
　　孙巧燕不以为意,“都过去二十年了，再说，孩子又不是我们偷来的，跟我们有啥关系。”
　　沈振南冷着脸，“你这个傻婆娘，万一出问题，你们都进去待着吧！不过要是这么想，断绝关系了也好，以后出啥事儿都和你们没关系了。”
　　沈振军和孙巧燕这回都不说话了。之前和沈夏至说的那些话，是他们从把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就合计好的。
　　就怕有一天，沈夏至不是亲生的被人知道了。
　　这些年，他们就仗着那老婆子死了，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拆穿他们。
　　沈夏至和陆书阳往回走。
　　路上，沈夏至说道，“你说，沈振军说的是真的吗？”
　　“我觉得应该不是真的。”陆书阳知道，沈夏至一定非常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凭沈振军和孙巧燕两口子，肯定没有说实话，“不过咱先按照那个地址去看看，实在不行，等有机会，咱去京都，去找陆军医院，总能问出来。”
　　沈夏至也知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可是，去京都的话，咱没认识人，也没人接应，又没单位，也开不出来介绍信啥的，那么远，可咋去呢。”
　　陆书阳也知道，现在想去京都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来日方长，说不定以后就能出去了。”
　　沈夏至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值得高兴的，她以后和这些人再没关系了。
　　想到这里，沈夏至笑了起来，那笑容纯粹又明媚，比阳光还要耀眼，“书阳，我们今天要庆祝一下。”
　　陆书阳宠溺地揉揉沈夏至的脑袋，“成，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俩个人走到村东头去接赵春菊和俩孩子。
　　大队部闹哄哄的事儿，刘二早就传回家里了。
　　赵春菊和刘二娘都是一阵唏嘘，咋也没想到沈夏至真不是亲生的。
　　赵春菊看见沈夏至的时候，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可怜的孩子，以后啊，你就是我亲闺女。”
　　赵春菊听了消息的时候，就哭了一场，怎么都觉着沈夏至可怜死了，那么小，就被虐待，亲生父母不知道在哪儿，养父母对她又不好，怎么想怎么凄惨。
　　其实赵春菊一直对她都很好，沈夏至有时候真的觉得，赵春菊是自己的亲娘。
　　“娘，我挺好的，你放心吧。”
　　好半天，赵春菊才放开沈夏至。
　　闹了老半天，沈夏至先去给俩孩子喂了奶，然后和刘二娘道了谢，这才准备回家。
　　走到大门口了，陆书阳对刘二娘说道，“刘大娘，我在你家枕头下面放了两块钱，今儿真是打扰你们了，你看因为我们的事儿，你们都没去上工，我们就先回去了，啥时候有时间去我们家坐坐。”
　　刘二娘没想到陆书阳他们又给留了钱，赶紧风风火火地回屋去拿，等到出来的时候，人家几口人抱着孩子都走远了。
　　刘二娘对刘二说道，“老陆家是个好人家，夏至是个有福气的。”
　　刘二笑着说道，“那是，陆书阳向来人就不错。”
　　沈夏至他们回到家，赵春菊帮着看孩子，陆书阳钻进厨房里忙活晚上饭去了。
　　“那你和书阳是打算去趟县城吗？”一路上赵春菊也听了今天发生的事儿。
　　沈夏至点点头，“娘，我俩打算过两天去看看，正好我现在绣这个凤凰的图样想拿去服装厂，得看看人家说行不行，到时候把俩孩子也抱着，”
　　“成，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我就和你们一块进城去。”
　　其实沈夏至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眼看快六月份了，正是地里忙的时候，赵春菊没去上工，就耽误赚工分。
　　似乎是看出了沈夏至想啥，赵春菊安慰道，“你个傻孩子，你和书阳给我的还少啊？光是你怀孕的时候在县城绣衣裳赚的钱，你就分给我一半儿。咱不差这几个工分，咱得知道取舍，你要知道，你绣衣裳这个事儿，可比上工赚的多多了，咱不能舍大取小不是？”
　　沈夏至笑了起来，“嗯，娘说的对。”不过沈夏至在心里也告诉自己，等这个事儿成了，要是能赚更多的钱，她得再多给赵春菊一些才行。
　　这要是村里别人家，因为还没分家出来单过，不管谁赚的钱都是要放一块儿的。
　　但是赵春菊从来不问他们要，沈夏至和陆书阳每次都是主动给他们的。
　　沈夏至和老沈家断绝关系这个事儿啊，就像长了脚，等到晚上的时候就传到了梅园村。
　　隔壁老张家简直是震惊了。
　　“啥？沈夏至和我家里断绝关系？”沈立秋完全不敢相信，就没听过这样的事儿！
　　王素芬一旁看热闹，“你爹娘干的那些蠢事儿，要是我，我也断绝关系！”
　　沈立秋愣着一张脸，“不管咋说，那也是自己爹娘，说几句咋地了。”
　　张山说道，“嫂子，我还听说，夏至嫂子不是你们家亲生的孩子，所以断不断的，其实真心没啥关系。”
　　沈立秋这下更是震惊了，“你胡说，沈夏至咋可能不是我们家亲生的？”明明从小她就和沈夏至在一块儿。
　　更何况上辈子也没出现这样的事儿啊！
　　不过要说上辈子的话，因为沈夏至嫁进的是张家，张家条件本来就不好，所以孙巧燕和沈振军也没来找过沈夏至，生怕因为张家穷，沈夏至和张海去吃他们喝他们的。
　　他们总觉得，能依仗的是她沈立秋，完全没把老张家放在心上。
　　所以从沈夏至结婚以后，也就没什么矛盾，完全不像这辈子。
　　“你爹娘都承认不是亲生的了。”张海说道。
　　沈立秋不吭声，她想了半天，放下筷子跑了出去，不行，她得回家去问问。
　　张山撇着嘴，“哥，原本以为娶嫂子回来，能和老陆家关系好一些，没想到啊，现在更不能好了。啧啧，你闻闻，老陆家晚上又炖鸡了，真是神仙日子。”
　　张海心里也不舒坦，结婚之前，沈立秋除了要求他穿身中山装和彩礼的事儿，对他是百依百顺的，看上去明媚又阳光，开朗又活泼。
　　结了婚以后，整天就像个怨妇一样，不是吵架就是吵架。
　　现在人家陆书阳孩子都满月了，而且还是俩孩子。而他呢？自从上次沈立秋流产，这都几个月了，到现在肚子都没动静。
　　晚上老陆家都收拾妥当，其他人都回屋睡了。
　　陆书阳给孩子换完尿布，又将东西都洗出来，这才上了炕。
　　第一件事，陆书阳就是把怀里那个布包拿了出来。
　　布包打开，在油灯的映衬下，沈夏至就看见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金链子。
　　这条金链子不算粗，仔细看，能看出来上面的祥云图案，很是细小。可以说，这条看似很普通的链子，基本上是由祥云连接而成的。
　　沈夏至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总觉得，这是一条包含了爱意的东西，无关价值。
　　陆书阳上次和今天都很着急，完全没看出来这上面还有图案，“真是了不得，说实在的，这是我摸过的第一条金链子，没想到还挺好看的。”
　　沈夏至拿着手里的链子对着油灯晃了晃，“你说，这条链子，能不能是我爹娘留给我的？”
　　“这肯定是。”陆书阳觉得这是不用怀疑的，“等过两天，我们把那张纸片和这条金链子都带去县城，能问到最好。最坏的结果就是，现在打听不到，等以后咱们去京都找。不管咋说，我相信，陆军医院肯定在。”
　　沈夏至又用了三天时间，终于绣出了一副满意的绣品。
　　陆书阳去大队借了马车，车上赵春菊和沈夏至一人抱了个孩子，一家人朝着县城进发。
　　赵春菊也看见沈夏至绣的凤凰了，“夏至，你这东西保证能成，这玩意让你弄的像真的似的，这可太好看了。”
　　沈夏至也是琢磨了很久，没想到真的能成。
　　“最好是能成，这样咱们家又多了一份收入呢。”
　　到了县城以后，陆书阳先把赵春菊和俩孩子送到了他大姐陆红霞家里，然后才和沈夏至去往服装厂。
　　陆书阳之前来送过不少东西，门口的韩大爷早就认识陆书阳了。
　　“小陆啊，又来取货啊？”
　　陆书阳给韩大爷介绍了一下，“韩大爷，这是我媳妇，今儿是带她来送货的。”
　　韩大爷眼睛一亮，“呦，小陆有福气，这女娃子可真俊啊。”
　　沈夏至笑了起来，“谢谢大爷。”
　　“这笑起来可就更耐看了。你们赶紧进去吧。”
　　沈夏至和陆书阳到了车间门口，直接让人帮忙找的周旭，他们没办法直接见到方伟，还是找周旭方便。
　　“嫂子啊，你俩咋来了，有事儿你们招呼一声，我直接杀进梅园村。”
　　沈夏至把自己的绣品递给周旭，“这是你上次拿来的凤凰，你去给你们主任看看成不成，我们就在大姐家，地址你知道，要是有信儿还得麻烦你过来告诉我们一声。”
　　周旭打开一看，眼睛一亮，“嫂子，你这指定能成，你们先别走，我问问我们主任有没有时间，他一直想见见你呢。”
　　周旭说完就跑了进去，没多一会儿，周旭带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主任，这就是我嫂子，沈夏至。你手里的东西就是她绣的。”周旭介绍沈夏至的时候感觉可骄傲了。
　　方伟赶紧擦擦手，然后伸出右手，沈夏至也赶紧和人家握了握手。
　　“这东西绣的可太好了，我早就想见见你，但是周旭说你怀孕之后又生产，一直没机会，总算见着你了。”
　　沈夏至笑着说道，“谢谢主任给我这个机会，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能绣成呢。”
　　方伟招呼着周旭和陆书阳，“那啥，中午就都别回去了，我请客，咱去国营饭店。”
　　沈夏至本来想拒绝，但是陆书阳眼睛一转，赶紧说道，“谢谢主任，那咱们中午国营饭店见。”
　　出了厂子，沈夏至说，“平平和安安还在大姐家呢，而且，就让人家车间主任请客不太好吧。”
　　“平平和安安好说，一会儿出门之前你把奶喂了，其他的有娘和大姐，这你放心。”陆书阳说了自己的打算，“我是琢磨着，咱俩不适合在梅园村待着，要是有机会，我也想搬到县城来。你看，你现在能在县城里绣点儿活，还不少赚，我呢也可以干些别的，不用来回往村子里跑。”
　　沈夏至还真没想过要搬出来，毕竟，她基本都是在村子里，在外面的机会太少，还没有这个想法。
　　陆书阳接着说道，“如果咱真的搬到县城，咱需要认识更多的人，这位车间主任就不错。既然他赏识你，咱就能打好关系。至于你说请客，你放心，一会儿我先把账结了，不会让他破费的。”
　　沈夏至笑起来，“你说，你这脑子咋长的呢，你的点子咋那么多呢。”
　　“我也只是先这么想想，搬县城可不容易，咱都没有户口，也没有单位，这事儿还得再打算。”
　　俩人回到陆红霞家里，就看到陆红霞的三个孩子围着平平和安安在那儿看啊看。
　　平平和安安倒是睡的香甜，完全不在意有多少人看着他们。
　　陆红霞看他俩回来，赶紧问道，“咋样，事儿成了没？”
　　陆书阳神神秘秘地，“那也得等中午和他们车间主任吃了饭再说。”
　　陆红霞捶了他一拳，“都能和人家车间主任吃上饭了，还在我这卖关子。我就说，夏至绣的东西肯定能成。”
　　杜利民看到沈夏至回来，赶紧过来抱大腿，“舅妈，你能不能把弟弟妹妹留在我家啊？”
　　俩个小的杜利国和杜美玉都围上了沈夏至，“是啊，舅妈，平平和安安好小啊，我们都长大了，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你们别走了，舅妈。”
　　听到杜美玉这么说，沈夏至一下子被她逗笑了。
　　这几个孩子过了个年，杜利民最大，才八岁，等到秋天就要去上小学了，杜利国六岁，最小的杜美玉才四岁。
　　沈夏至刮了刮杜美玉的小鼻子，“好，我们美玉长大了，会照顾弟弟妹妹了呢。”
　　杜美玉被夸的美滋滋。
　　“舅妈一会儿还要出去，你们好好陪弟弟妹妹玩好不好？”
　　杜美玉拍着小手，“好。”
　　“美玉真乖，舅妈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杜利国也钻了过来，“舅妈，还有我呢，我也乖。”
　　沈夏至拉过杜利国的手，“对，我们利国最乖了，你们在家乖乖等着舅妈回来。”
　　沈夏至和陆书阳算计着服装厂下班的时间，把孩子喂好，提前去了国营饭店。
　　他们没有先点菜，毕竟人家方伟说请他们，总不能他们擅自做主。
　　没多一会儿，方伟和周旭就来了。
　　四个人围着圆桌坐下，方伟大手一挥，点了四个菜，两荤两素。
　　“小陆啊，我和周旭下午还要上班，厂里规定，不能喝酒，你别介意。”方伟说道。
　　陆书阳赶紧说道，“方主任，我也不喝酒的，咱们喝水就成。”
　　大家都不喝酒，那就边吃饭边聊天，话题当然是围绕着沈夏至绣品来的。
　　“刚才啊，我去找我们厂长了，他看了你的东西，非常满意，我们准备将这凤凰绣到衣兜或者领子上，这个到时候夏至你帮我们参谋参谋咱们再定夺。”
　　沈夏至顿时觉得自己特别有用处，很开心地点着头，只是这方面她可没经验，哪里敢去和人家参谋这些重要的事儿，“方主任，也就是您信任我，我眼光可没有你们好呢。”
　　方伟摆摆手，“你眼光肯定比我好，那凤凰绣的栩栩如生的，比我拿去的图案样子还好呢。”
　　几人聊了半天，方伟说道，“夏至啊，我们是这么打算的，你看看你能不能进厂里教教我们的人，毕竟手工缝制这东西实在是耗费时间，人多好干活。”
　　沈夏至点头应下，“没问题方主任，您有需要，我这本肯定没问题。只不过我没办法一直在厂里，毕竟我的两个孩子还需要我照顾。”
　　方伟乐呵呵地，“这我知道，你这样，每天来厂里两个小时教教她们，其他时间你自己安排。”
　　沈夏至欣然答应，这样再好不过了。
　　沈夏至去厂子里教大家绣凤凰，方伟和厂里申请，给了沈夏至一个月的普通工人的工资，实在是再多的他也申请不下来。
　　但是，这对沈夏至来说已经很好了。
　　她每天抽出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去教大家，其余的时间还可以再多绣一件衣裳出来，真的不少赚呢。
　　至于绣的凤凰，服装厂按照一件儿一块八的价格给的沈夏至。
　　虽然复杂一些，但是比原来贵上不少，总体来说，其实还是不错的。
　　全都谈好以后，陆书阳提前去把账给结了。
　　离开国营饭店的时候，方伟拍拍陆书阳的肩膀，“小陆吃太客气了，说好的我请客，你竟然先把钱付了。这样吧，回头你和沈夏至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等你们嫂子空闲下来，我请你们去家里吃饭。”
　　这顿饭吃的很好，沈夏至他们也和方伟的关系进一步拉进。
　　陆书阳赶紧应承下来。
　　方伟想了想继续说道，“夏至啊，我想起来，你孩子还小，离不开娘，这样，我在厂里给你们申请一间单人宿舍，在厂子里教大家这段时间，你们住在厂里，可以吃食堂咋样？这样免得你们每天抱着孩子来回从乡下奔波，大人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
　　沈夏至听到这个消息可太高兴了，本来他们都打算好了，实在不行就让赵春菊来县城帮忙带孩子。
　　如果厂里能给提供宿舍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她自己可以照看孩子，就不用赵春菊帮忙了。
　　沈夏至连连道谢，“那就太谢谢您了方主任。”
　　方主任摆摆手，“谢啥，互相帮助，你帮我，我给你提供方便，应该的应该的。”
　　吃完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沈夏至，那就是去找她的亲生母亲。
　　沈振军给的地址还挺不好找，沈夏至和陆书阳问了好大一圈才终于找到这条巷子。
　　这条巷子很窄，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还有些泥泞。
　　沈夏至和陆书阳挨个门牌号对了一下，终于在巷子最深处找到了这一家。
　　沈夏至看着这个斑驳的大门，门板轻轻一碰，已经开始晃动了。
　　顺着门缝看进去，沈夏至看到满院子的草，都有人那么高了。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因为，这院子一看就是没人住的。
　　但是沈夏至还是忍不住敲了敲门。
　　门一响，上面扑簌簌地掉下来不少灰。
　　陆书阳将沈夏至往后拽了一下，然后伸手掸了掸她肩膀上的灰。“看样子很久都没人住了。”
　　沈夏至点点头，“是啊，是不是沈振军给我们的地址是错的？”
　　这个太有可能的，他们也是没办法，只能自己过来看看。
　　俩人正说话呢，邻居家的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差不多六十多岁的老大爷。
　　老大爷看他们在敲门，拄着拐棍问道，“你们是老鲁家什么人啊？”


第35章 【三更合一】
　　老大爷开口就问他们是老鲁家的什么人,这让沈夏至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当时沈振军也说，这家人姓鲁的。
　　沈夏至赶紧走过去，礼貌地问,“大爷,这家人都去哪儿了啊？”
　　老大爷眯了眯眼，“你们是什么人啊？”
　　陆书阳赶紧接了话说道,“我们京都的朋友来信儿,让我们来帮他看看老朋友。”
　　“京都啊……”老大爷想了想，“当年这家的闺女好像确实去过京都。”
　　老大爷随即叹了一口气，“你们回了你那朋友吧，这家人啊,都去世有二十年了。人是找不着了。”
　　听到他们确实都去世了，沈夏至的身子晃了晃，陆书阳赶紧扶住她,然后对老大爷说道,“谢谢老大爷,不过,你能给我们讲讲二十年前的事儿吗？”
　　老大爷将自己家院子门推开，邀请沈夏至和陆书阳进了门，“你们进来说吧。”
　　老大爷的院子不大，看样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老头子我平时就自己一个人，孩子们都忙。”老大爷说着，还给沈夏至和陆书阳倒了水,“你们俩坐吧。”
　　沈夏至和陆书阳道了谢，等着老大爷说二十年前的事儿。
　　老大爷坐下来，目光就看着隔壁长满杂草的院子，“说起来,这老鲁家啊，在二十多年前可是咱们白山县有名的人家。这家的闺女啊，不仅长的漂亮，而且学习成绩特别好，让我想想啊，好像是五三年的时候吧，记不太清了，大概那年，这家那闺女考上了大学，这在咱白山县可是头一份。“
　　说起来老鲁家的闺女考上大学，老大爷眼里泛起了笑意，“你们年纪小，可能不知道，那时候还可以高考呢，那闺女就这么进了京都去读书。她娘啊，整日里就和我们这些没见识的邻居说啊，说她闺女以后就是京都的人了，吃公家饭了。”
　　“那后来呢？”沈夏至能想象到，那个年代考进了京都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
　　“后来啊，过了几年，大概是56年那样儿，那闺女的娘去了京都，然后抱回来个女娃娃，说是她外孙女，说她闺女生娃娃的时候死掉了。可能是闺女去世，这老婆子身体也不行了，没多久也去世了。”老大爷说起来还是有些唏嘘，“本来都好好的，老婆子一个人拉扯大的闺女，还想去京都享福呢，谁想到，人啊，说没就没了。”
　　沈夏至听的心里怦怦跳，“那个小娃娃去哪儿了？”
　　老大爷摇摇头，“这还真不知道，老婆子下葬的时候就没见那女娃娃。老婆子下葬还是政府帮忙的，毕竟他们家是真没人了。也不知道老鲁家的女婿去哪儿了，这么些年，也没见来过。”
　　沈夏至又问了一下，“大爷，这家的闺女叫什么啊？”
　　“鲁采香。”
　　沈夏至和陆书阳没有坐太久，和老大爷聊了一会儿就道谢出来了。
　　能看得出来。这老大爷是也太久没人和他聊天了，正好碰到沈夏至和陆书阳，这才打开话匣子说了些早年间的事儿。
　　回去的路上，沈夏至的心情很是沉重，这老大爷说的话和沈振军的虽说不同，但是结果都一样，人都已经没了。
　　只不过，沈振军是说，带孩子的是女娃娃的母亲，而老大爷说，女娃娃的母亲在京都就死了，带娃娃的是她外婆。
　　而且，老大爷说，那女娃娃是五六年出生的，她也是五六年出生的，如果没错的话，她应该就是那个女娃娃。
　　陆书阳知道沈夏至心情不好，一直拉着她的手，“老大爷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万一都是凑巧呢，等有机会，我们去京都陆军医院问问有没有一位姓顾的，说不定那就是你家人呢。”
　　沈夏至说道，“其实，那张纸上写的，也有可能是住在医院里的病人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说，还能查到人家在哪儿么？”
　　“事在人为，我相信，只要咱们好好去查，好好去找，一定能找到。”
　　沈夏至其实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她的亲人都已经去世了。
　　走了好半天，沈夏至终于长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们好好生活，好好赚钱，如果鲁采香不是我的亲娘，我一定去京都，一定找到我亲娘。”
　　沈夏至和陆书阳去买了三包桃酥，三包话梅糖，给三个姐姐家一家一份，毕竟三家都有孩子，谁家都不能落下。
　　等到俩人回到陆红霞家的时候，果然陆红梅和陆红英都带着孩子过来了。
　　平平和安安也都醒了，躺在那儿踹着小腿儿玩呢。
　　孩子们只顾着围着平平和安安，都没有过来抱沈夏至大腿。
　　赵春菊可着急了，赶紧过来问，“事情办的咋样？”
　　沈夏至笑了笑，“娘，服装厂的车间主任很喜欢我的绣品，他还想让我去厂里教教大家伙儿呢。”
　　赵春菊笑起来，“那感情好，可是平平和安安咋办呢？”
　　陆书阳说道，“方主任给我们申请了单人宿舍，教东西期间，可以住在厂里，吃食堂，这样就不用来来回回跑了。”
　　陆红霞姐儿几个一听，也很是高兴。
　　自家弟弟和弟媳妇出息了，当姐姐的哪有不高兴的。
　　“书阳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家是男人养媳妇，现在咱们家成了媳妇养男人了。”陆红英说道。
　　陆书阳也不在意，“那是我媳妇有本事，别人还没这福气呢。”
　　“你就臭美吧你！”陆红梅瞪了陆书阳一眼，“现在夏至又要带孩子，又要去做绣衣裳的活计，你可得好好帮帮夏至，多带带孩子。”
　　“二姐，你们就放心吧，我媳妇我自己疼着呢。”
　　沈夏至给了三家一家一包桃酥，一包话梅糖，孩子们都可高兴了。
　　小孩子哪里有不爱吃零食的呢？在他们心里，他们的舅妈最好了，每次都有好东西给他们吃。
　　当天晚上，沈夏至带着俩孩子住在了陆红霞家里，陆书阳和赵春菊回家去收拾东西。
　　第二天上午，沈夏至和陆书阳就搬进了方伟在服装厂里给他们申请的宿舍。
　　宿舍其实不大，就简简单单一个小屋子，两张单人床。
　　沈夏至和陆书阳把两张床拼到了一起，然后铺好褥子，简单了收拾了一下。
　　反正在这里不用做饭，吃食堂就可以，他们带的最多的是孩子用的东西还有沈夏至每天都要学习的书。
　　安顿好了以后赵春菊就回梅园村去了。
　　沈夏至去教大家的那两个小时陆书阳看孩子，等沈夏至回来，她绣花或者看书，陆书阳出去忙别的，一点儿都不耽误。
　　当天下午，沈夏至就进厂教大家怎么绣凤凰去了。
　　刚开始沈夏至还蛮紧张的，毕竟她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但是方伟很是鼓励她。
　　等到沈夏至真正开口去讲怎么绣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紧张了。
　　大家很认真地在听她讲，很认真地去下针。
　　沈夏至人漂亮又温柔，做事情还有耐心，对大家的态度又特别好。
　　无论谁问都不会生气，都会耐心的讲解。
　　没两天，厂子里的人都非常喜欢她。
　　大家知道沈夏至搬进厂里，还带了两个孩子，很多人都跑去沈夏至的宿舍看孩子。
　　尤其在厂子里住的那些小姑娘们，别提多喜欢平平和安安了。
　　毕竟，谁不喜欢这么小的奶娃娃呢。
　　平平和安安被沈夏至和陆书阳养的白白胖胖的，一天变一个样儿，别提多可爱了。
　　厂子里的人都争着抢着帮沈夏至带娃。
　　有时候沈夏至教大家，就有其他人帮忙照看着，连陆书阳都省了好些力气。
　　陆书阳连连给沈夏至竖大拇指，“我媳妇可真厉害，真的是交际小能手，我在你眼前都会没地方了。”
　　沈夏至笑着将陆书阳拉过来，“哪有，他们都是朋友，你是我爱人啊。”
　　陆书阳就喜欢听沈夏至说这种话，索性亲了沈夏至一口。
　　即便现在孩子都出生了，沈夏至还是动不动脸红。
　　沈夏至和陆书阳在服装厂待了二十多天，方伟给沈夏至申请的一个月的工人工资，加上沈夏至闲下来的时候绣的东西，这二十多天沈夏至一共赚了五十多块钱。
　　教课的任务完成以后，沈夏至和陆书阳就回到了梅园村。
　　这个时候，田野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天也热了起来。
　　回到家以后，沈夏至发现，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更黑了。
　　相比下来，沈夏至简直更白了。
　　不仅白，还越来越水灵，越来越漂亮。
　　王艳丽和何青看见沈夏至回来，全都跑了来。
　　王艳丽拉过沈夏至的手，一脸羡慕，“夏至，你现在跟城里人似的，真的是越来越好看呢。”
　　“谁说不是呢，瞧瞧这手嫩的。”何青又看看自己的手，下乡六年，她的手早就不能看了。
　　沈夏至给他们带了瓜子和花生回来，分给王艳丽和何青。
　　“回来的匆忙，我也没带什么，这些东西你俩带回去吃。”
　　对他们来说，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毕竟，他们这里也不产花生，这东西都得靠买，而且还挺贵的。
　　“谢谢夏至。”
　　“跟我还说啥谢不谢的。”
　　“夏至，服装厂里有啥有意思的事儿没，跟我们讲讲呗？”王艳丽很是好奇县城里的事儿，尤其这种厂里上班的，都是有工作的人，听着就体面。
　　沈夏至就将这二十多天在厂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慢悠悠地说给王艳丽和何青。
　　一连几天，王艳丽和何青都来沈夏至这儿听她讲厂子的事儿，虽说也没什么可讲的，但是无论什么，大家听着都新鲜。
　　更何况，每天两个孩子还出各种洋相，大家也跟着热闹，要说的话可多呢。
　　“沈夏至，你的包裹！”
　　今天，三个人刚聊了一会儿，外面有邮递员来送信。
　　沈夏至听了以后赶紧跑出去。
　　她相信，这一定是顾熙贤邮寄给她的包裹。本来邮寄来的包裹邮递员只给送单子，他们要自己去县城的邮局去取，但是陆书阳和他们村子的邮递员很熟，一来二去就麻烦人家直接帮忙送了过来。
　　“哪儿来的包裹？”
　　“省城的。”
　　沈夏至道了谢，将包裹抱进了屋。
　　何青看沈夏至眼中泛着光，“是不是你省城那位顾叔叔又给你邮寄东西了？”
　　沈夏至将包裹打开，果然上面放了一封信，“嗯，是顾叔叔。”
　　王艳丽和何青也不是好事儿的人，看到沈夏至要拆包裹，都起身离开了。
　　沈夏至先是把信放在一旁，看见包裹里两罐麦乳精，六套小孩子的衣裳，两支银质的小手镯，一条连衣裙，五包奶粉，两条男士的的确良裤子，两斤大枣，一包黄芪，一包枸杞。
　　沈夏至都不用看信，都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给谁的。
　　平平和安安似乎感觉到母亲的喜悦，也躺在炕上蹬着小短腿咿咿呀呀地，时不时地还吃着小手，弄的满脸都是口水。
　　沈夏至给平平和安安擦了擦嘴角，然后坐下来看顾熙贤的信。
　　“夏至，你好。收到你的来信，得知你已经平安生产很为你开心。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去看你，给你邮寄些东西。奶粉是给两个孩子的，如果以后不够可以给我拍电报或者写信，我再给你邮寄。麦乳精，大枣，黄芪和枸杞是给你的，女人生孩子容易亏气亏血，平时多冲泡一些来喝，补补身子。”
　　“这条连衣裙，是我看单位里其他年轻姑娘穿过，托她们买来的，我觉得你穿上已经好看。两条裤子是给书阳的，我不确定他的尺寸，特意买的大了一些，如果不合身自己裁剪一下。六套小孩子的衣裳，三套给平平，三套给安安，两支银手镯，两个孩子一人一支，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
　　“夏至，你给孩子取的小名字，平平和安安，很好听。信中，你想让我帮忙给两个孩子取名字，我想了几日，不如平平就叫陆景平，安安就叫陆锦安怎么样？希望两个孩子有美好的愿景，未来能拥有锦绣的前程。”
　　陆景平，陆锦安，沈夏至非常喜欢这两个名字。
　　一看这名字就是有文化的人取的，跟他们村里那些完全不一样。
　　顾熙贤还表示，得知沈夏至过的好，他很高兴，希望沈夏至一直快乐下去。
　　到了晚上，陆书阳从外面回来，沈夏至就将顾熙贤的来信给他看。
　　陆书阳看完以后，“顾叔叔真是大手笔，这些东西好多钱，可惜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邮寄过去。”
　　沈夏至也知道，虽说她绣花赚了一些，但是真的不够买什么。
　　而且，他们除了有些农作物，其他的东西省城比他们丰富多了。
　　“等到秋天吧，我们可以多晾晒一些地瓜干之类的邮寄过去。”沈夏至也想不出来什么。
　　陆书阳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两个人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们之间邮寄的东西实在是不对等。
　　陆书阳看到信上的两个名字十分高兴，“顾叔叔取的名字很好听，回头我就去把平平和安安的户口落上，就叫这两个名字。”
　　这两个名字得到全家人的一致认可，赵春菊和陆向东也拍手称好。
　　沈夏至给顾熙贤回了一封信。
　　除了很真诚地表示感谢以外，沈夏至还说了自己的身世问题。
　　“顾叔叔，我和我原来的爹娘断绝了关系，而且还发现，他们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想去找我的亲生父母，但是得到的线索断掉了，那家人二十年前就去世了。我也不确定，去世的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
　　“顾叔叔，不知道您认识不认识京都的人，我打听出来，那个人叫鲁采香，二十年前在京都读大学，据说，是曾经白山县考出去的唯一的大学生。邻居说，鲁采香在五六年的时候，在京都生孩子的时候去世了，鲁采香的娘，抱着孩子回了白山县。我现在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女娃娃。”
　　“顾叔叔，要是您认识京都的人就好了，如果谁认识鲁采香，我可能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不过，我现在很乐观，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如果我的亲生母亲真的已经去世了，她在天上也一定希望我过的好呢。”
　　第二天陆书阳就把这封信邮寄了出去。
　　沈夏至本来只是和顾熙贤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儿，其实也没有去惦记顾熙贤的回信会写什么内容。
　　陆书阳出门去邮信，沈夏至将顾熙贤给邮寄的连衣裙穿上了。
　　红色的裙子非常合身，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将沈夏至的身段都显了出来，非常漂亮。
　　任谁看了都觉得眼前一亮，毕竟，村里哪有人穿这个呢。
　　隔壁老张家的沈立秋，看见沈夏至越来越漂亮不说，还穿了一条从来没见过的红裙子，嫉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一边晾衣服，一边生气，差点儿将自己的衣服都撕破了。
　　张翠芝靠在栅栏边，“夏至嫂子一点儿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跟个小姑娘似的，可真好看。”
　　沈立秋气哼哼地，“好看能当饭吃吗？越来越狐媚样儿！”
　　自从上次张翠芝因为和沈立秋吵架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就对自己这个嫂子很不满意，“我说嫂子，你那是嫉妒，别不承认。我现在可算知道了，为啥夏至嫂子和嫂子你差距那么大，原来不是一个爹娘生的，你啊，这辈子都比不上人家！”
　　沈立秋一听更生气了，“我比不上她？我告诉你们，等以后，她沈夏至就得来求着我们家！”
　　张翠芝轻哼了一声，“你就做梦去吧。”
　　沈立秋捂着自己的胸口和胃，这两天她就觉得身上累得慌，胃里也堵得慌，现在被张翠芝气的，浑身更难受了。
　　她继续蹲下来洗衣裳，胃里是越来越难受，没多一会儿，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张翠芝吓了一跳，虽然说她讨厌沈立秋，可毕竟是自己哥哥的媳妇儿。
　　“娘，我嫂子咋吐了呢！”
　　王素芬本来还在炕上躺着呢，一听张翠芝大喊，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沈立秋脸色发白，扶着栅栏擦了擦嘴。
　　王素芬捂着鼻子走过去，“你这是咋地了？让你洗个衣裳还能洗吐了？”
　　沈立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几天都不太舒坦。
　　不过她是过来人了，这一吐，她才想起来，自己小日子可有阵子没来了。
　　难道自己怀孕了？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沈立秋有一瞬间吓到了。
　　如果真的是怀孕了，那这个孩子是范有才的还是张海的她完全分不清。
　　不过沈立秋只是慌了一下，毕竟上辈子她的两个孩子都是范有才的，可不是陆书阳的。
　　这方便忽悠婆家人，她可有经验了。
　　她打定主意，如果她怀孕了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不是范有才的，都只能姓张，只能是张海的孩子。
　　想到这儿，沈立秋摸摸肚子，“娘，我可能……可能有了。”
　　王素芬看着沈立秋的手，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你说啥？你有了？”
　　沈立秋微微一笑，“我也不确定，还得再等等才能知道。”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王素芬可是懊悔的不得了，她赶紧拉着沈立秋的手，“你赶紧进屋躺着去，我的乖孙可了不得，这个孩子说啥都不能出问题了。”
　　王素芬实在是太着急抱孙子了，本来寻思大儿子张海结了婚，回头她再攒点儿钱给小儿子张山说个媳妇，可现在人家知道他们家大儿媳是沈立秋，再加上他们家穷，都不愿意将自家闺女嫁进来。
　　王素芬多想张山也能娶到一个像沈夏至那么会赚钱，又能干又体贴的媳妇回来。
　　老陆家过的日子，说不羡慕那是骗鬼的！
　　虽说沈立秋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怀孕，但是王素芬的态度大转变，她也乐得清闲。
　　等到下午上工的时候，沈立秋怀孕的事儿就被王素芬传的到处都是。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沈立秋又怀孕了。
　　这次张海也对沈立秋百般小心，生怕惹了沈立秋不愉快。
　　老张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连带着吵架声都没有了。
　　这让大家一度不是很习惯。
　　沈立秋开始在张家作威作福，啥都不干，就等着人来伺候她。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春菊还在一旁调侃，“这要是真怀孕了，八成也就一个多月，现在就开始嚷嚷，真是上次的事儿没记性。”
　　陆红香就看不惯沈立秋，“这要是沈立秋没怀孕呢？王婶子是不是要气死了。”
　　沈夏至倒是觉得，沈立秋应该是真的怀孕了，毕竟上次都怀过一次了，总是有经验的。现在骗人的话，回头家里更得吵的天翻地覆了。
　　不过沈立秋怀不怀的，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她这一个多月的生活里面没有了孙巧燕和沈立秋，简直是太幸福了。
　　她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家里要收拾，孩子要照看，要绣花，要读书，要和陆书阳聊天，和朋友相处。
　　以往她不知道的生活中的美好，她都要一一去体验，她的生活，充实又美好。
　　虽然很辛苦，但是累并快乐着。
　　因为已经进了七月份，陆红兰高中毕业，陆红香初中也放了暑假，所以吃了饭，陆红兰和陆红香去收拾碗筷，沈夏至回屋看孩子。
　　可是大家还没忙完，就听见隔壁院子里，孙巧燕哭喊着大嗓门来了。
　　实在是声音太大了，大家想听不见都不可能。
　　“立秋啊，立秋，吃快去医院看看你弟弟吧，他要不行了！”
　　沈立秋本来吃完了饭，还在炕上躺着，可是当她看到孙巧燕满脸泪痕，眼睛都是肿的，头发也凌乱不堪，再加上孙巧燕说的那些话，她的心一下子慌了。
　　“娘，你说啥？小满咋地了？”
　　孙巧燕哭哭啼啼地，“小满上午和同学出去玩，就掉进了河里，你知道，小满不会游泳啊，等送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你爹在县医院陪着呢，娘也不懂，医生把他送进了什么重症的病房，他就在那儿躺着，眼睛都不睁开一下啊。”
　　孙巧燕哭的好不凄惨，沈立秋也是满心着急。“娘，我跟你去，咱现在就去。”
　　王素芬本想拦着，可毕竟是人家弟弟，听这意思人都快不行了，只能让张海陪着去。
　　“立秋啊，你自己的身子可小心一些，毕竟你现在是双身子，不是你一个人。”
　　孙巧燕一听，“立秋，你怀孕了？”
　　在王素芬的注视下，沈立秋点点头，“嗯，刚怀上。”
　　孙巧燕也担心自己闺女，因为上次孩子就没保住，可是自己儿子那个样子，总不能不救啊。
　　“亲家母你放心，我保证好好照顾立秋。”
　　说完话，孙巧燕就带着沈立秋和张海去了县医院。
　　孙巧燕这一吵嚷，大半个村子都知道他们家沈小满掉河里，人要不行了。
　　有些同情的，更多的是觉得老沈家活该，谁让大人作孽呢！
　　再加上，那沈小满被这两口子娇惯的，也不是个好的，活该。
　　沈夏至当然也听见隔壁的声音了，她的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些人都和她没关系，爱咋闹腾咋闹腾去呗。
　　老陆家，每一个人提沈家的茬儿。
　　当天晚上，沈立秋和张海没回村子，其实这足以说明，孙巧燕没有说谎，沈小满怕是真的不成了。
　　沈小满行不行的，别人家的日子还是得正常过。
　　第二天一大早，老陆家又来了客人。
　　周旭带着他娘陈娟，还有一位媒人来了老陆家。
　　陆书阳看到来了这些人，赶紧把赵春菊还有陆向东从地里喊了回来。
　　周旭今儿打扮的很是亮眼，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剃的很是得体。
　　看到赵春菊和陆向东回来，周旭赶紧给三位长辈互相介绍了一下。
　　陆红兰忙前忙后地给大家泡茶倒水。
　　赵春菊和陆向东看周旭带来了一大堆东西，都有些懵，毕竟，最近也没啥节日不是？
　　坐在一旁的媒人开口说话了，“小周不好意思，就委托我来和你们说说。周旭啊，看中你家红兰了，想托我来提亲哪。”
　　赵春菊和陆向东简直震惊了，没觉得周旭和陆红兰咋样啊，每次周旭来都是来看沈夏至的不是么？
　　可是两口子一抬头，就看见陆红兰小脸红扑扑地，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瞄周旭。
　　大家都是过来人，这还有啥不懂的。
　　周旭这小伙子啊，赵春菊本来就可满意了，可是毕竟是嫁闺女，总得矜持一些。
　　“周旭啊，你和红兰？”
　　周旭赶紧站直了，“赵大娘，我是真心喜欢红兰的，想娶她为妻，我和我娘都说好了，只要您能将红兰嫁给我，您要什么我都去弄。”
　　陈娟觉得自家儿子咋这么傻气呢，赶紧拽了拽周旭的衣袖。
　　陈娟笑着说道，“他大娘啊，我们今天来呢，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思，红兰现在也高中毕业了，和我们周旭年纪也相当。我是真心喜欢红兰这丫头，长得好，性子也好。咱们两家啊，因为夏至在，也是有缘分的，都是熟人。如果你们答应，我们老周家就出三转一响，外加一百块的彩礼，到时候红兰的户口也可以跟着周旭迁到城里去。”
　　赵春菊对周家是一百个满意，就看周旭平日的表现，就知道，他家庭一定错不了。
　　只听陈娟继续说道，“不瞒你说，孩子他爹啊，前两年去世了，所以周旭就接了他爹的班在服装厂上班。我们家啊，一共两个儿子，人口并不复杂。我大儿子和大儿媳虽说暂时还和我们一块儿过，但是我们相处的很是融洽，就像你和夏至一样。我大儿媳红兰见过，她们关系还不错的。你放心，红兰嫁进我们家，肯定不会受苦。”
　　说到这儿，陆红兰实在是不好意思，一转头跑了出去。
　　陈娟将家里的情况说了一大堆，那媒人更会说，把周旭和陆红兰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无的因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谁都能看出来，周旭和陆红兰两个，八成是早就商量好了。这要是当父母的再拦着，那就说不过去了。
　　两家长辈就这么敲定了周旭和陆红兰的婚事。
　　连日子都定好了，就定在了八月份，眼看着，就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也是没别的办法，等到秋收的时候大家都忙，哪里有时间筹备婚事呢？
　　两家人相谈甚欢，中午赵春菊留了他们吃了中午饭。
　　下午的时候，大家伙将周旭他们送走，陆红兰一直将人送到了村口才回来。
　　沈夏至看她回来，“哎呀，我们红兰是大姑娘了，是要结婚的人了呢。”
　　能和喜欢的人结婚，陆红兰可开心了，“嫂子，你就知道取笑我。”
　　“我哪有。”沈夏至笑眯眯地，“不过，周旭真的是很不错，你们以后的日子过的一定很好。”
　　陆红兰点着头，“嗯，我和他要是能像你和我哥这样就成。”
　　老陆家欢天喜地的，张翠芝听到周旭来提亲，一颗心都要碎掉了。
　　她就知道，周旭早晚都是要娶陆红兰的，因为周旭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她。
　　临近傍晚的时候，张海和沈立秋终于从县城回来。
　　一进门，王素芬就看见沈立秋眼睛红肿的厉害。
　　“大海啊，你小舅子咋样了？”
　　张海摇摇头，“一直在医院躺着，也不睁眼，医生说，如果再醒不过来，恐怕就是这两天了。”
　　王素芬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跟着叹了一口气。
　　沈立秋没什么精力，也没心情，她身上很是疲累，回到家里，直接躺到炕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是昏天黑地，总觉得醒不过来。
　　沈立秋眼皮特别重，她能听到张海在一旁喊她，推她，可她就是睁不开眼睛。
　　后来，她感觉脑袋上有了丝丝凉意，似乎舒坦了许多。
　　张海看沈立秋的脸烧的通红，怎么叫都不醒，急的不行。
　　王素芬也着急啊，沈立秋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这咋就突然生病了呢。
　　“娘，这可咋整啊？”
　　王素芬原地转了好几圈，“这大半夜的，也没地方找赤脚大夫去，而且你媳妇现在怀着身孕，是不能吃药的，吃了药我孙子就完了。”
　　张海也很纠结，沈立秋烧成这样，都醒不过来似的，不吃药不行，吃药也不行。
　　“我去敲队长家的门，去大队借马车，我们现在去县里。”张海说着就往外走。
　　王素芬在屋里蹙着眉，“就说不让她跟着孙巧燕出去，非得去，现在好了，过了病气回来！”
　　张翠芝陪着王素芬等在一旁，她看着沈立秋病成这样也有些不忍心，“娘，嫂子不会有事儿吧？”
　　王素芬心里也没谱，晚上就开始烧起来，越来越烫，都快赶上烧的火炕了。
　　“去了县医院应该就没事儿了。”可是，又得多花钱。
　　没多一会儿，张海借了马车回来，他将被子搬到车上，又将沈立秋抱上了马车，喊上张山，一起去了县城。
　　孙巧燕怎么也没想到，她儿子沈小满这边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她闺女大晚上发烧，又来了医院，进了医院以后，大夫直接将人推进了抢救室。
　　孙巧燕和沈振军跑来的时候，就看到张海和张山等在抢救室外面。
　　“立秋咋样？”孙巧燕已经心力交瘁了，这两天因为沈小满的事儿，她和沈振军就没合过眼。
　　两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
　　张海说道，“我们也不知道，立秋烧的厉害，怎么都叫不醒。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可咋办呢……”
　　孙巧燕突然浑身一激灵，“你说，立秋烧的怎么样都叫不醒？”
　　张山在一旁接话说道，“是啊婶子，嫂子满脸通红，眼皮都睁不开，我娘说，那身上感觉比火炕还热呢。”
　　孙巧燕和沈振军听完，对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直接坐到了地上。
　　没多一会儿，有大夫出来，“谁是沈立秋家属？”
　　张海赶紧跑了过去，“我是，我是。”
　　“你爱人怀孕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必须用药，如果不用药，她发烧现在已经达到了四十度，再不用药，可能会引发多种并发症，之后人恐怕就不行了。”
　　张海一听，沈立秋果然是怀孕了，可是……
　　大夫接着说道，“用药的话，这个孩子是不能要的，你需要签一下子。”
　　张海看着那张单子，手里的笔怎么也落不下去。
　　孙巧燕直接扑了过去，“你倒是签字啊，命只有一条啊，孩子还能再有！”
　　张山也跟着说道，“哥，签吧，嫂子命要紧，回头想要孩子还会有的。”
　　张海抬头看着张山，平时他这个弟弟吊儿郎当的，没想到现在能说出这番话来。
　　张海似乎用了好大的决心，终于在纸上写了名字，然后对大夫说，“用药吧。”
　　看着大夫拿了那张单子进了抢救室，孙巧燕和沈振军两个人终于跟着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们期盼着，希望药好用，不要像沈立秋小时候那两次一样。
　　如果真的是那样……
　　他们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可是，有些事情往往就是命中注定。
　　沈立秋用了药，完全一点儿气色都没有。
　　在医院住了两天，沈立秋的情况越来越差，这期间就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沈小满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王素芬在得知，张海签字用了药，孩子不能要了以后，整个人也没了气焰。
　　孙巧燕和沈振军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们两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抱头痛哭了一番。
　　沈小满和沈立秋相继住院，都命悬一线。
　　沈振军和孙巧燕家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外面又借了一屁股债。
　　张海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张山又跑大队借了一些。
　　孙巧燕对张海说道，“大海啊，辛苦你在医院陪着立秋和小满，我和你爹回去一趟拿些东西。”
　　张海看着沈立秋越来越苍白的面容，点点头，并没有多说话。
　　张海自己觉得有些恍惚，好像沈立秋是自己的妻子，又不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结婚以后的生活是这个样子。
　　整日里吵吵闹闹的人，现在竟然躺在这儿一动不动了。
　　孙巧燕和沈振军两个人洗了把脸，借着月光出了县城，前往梅园村。
　　沈小满和沈立秋现在这个样子，让两个人想起了他们小的时候。
　　同样的躺在那儿病的一动不动，同样的快要死了一样。
　　第一次是沈立秋刚刚出生，他们将沈夏至扔到了树林里面。
　　孙巧燕和沈振军结婚三年没有孩子，只能去抱养了沈夏至，可是沈夏至刚抱回来没多久，孙巧燕就怀孕了，第二年秋天沈立秋就出生了。
　　两个人想把沈夏至还回去，可是，老鲁家早就没人了，他们就把沈夏至扔到了回来路过的一片树林边。
　　结果，当天晚上，沈立秋就病的不成样子，烧的人事不省。
　　他们当时怕沈立秋没了，所以赶紧跑回去把沈夏至抱回来，万幸的是，他们去的时候，沈夏至还在，一个人小小一团窝在树下面，哭的满脸泪痕。
　　还有一次，是在几年后沈小满出生以后，他们有了儿子，更觉得沈夏至多余，所以就想把沈夏至送人。
　　他们联系了别的村子一户人家，想把沈夏至卖到那家做童养媳。
　　同样的，当天晚上，沈立秋和沈小满全都病的不成样子，与上一次沈立秋病的程度一模一样。
　　两口子本来不信这些，可是为了俩孩子的命，他们不得不信了，赶紧还了人家钱，把沈夏至带了回来。
　　沈夏至后来以后，沈立秋和沈小满的病还真的好了。
　　从那以后，他们再不敢将沈夏至随便送出去。
　　所以，当沈夏至提出断绝关系的时候，孙巧燕和沈振军是不同意的，他们有顾虑。
　　可是事情有了偏差，他们还是断绝了关系。
　　原本这一个月过的风平浪静，他们以为，孩子们都大了，沈夏至也结婚了，应该没啥影响了。
　　可是没想到啊，有些事情终究躲不过。
　　第二天一大早，陆书阳早起扫了院子刚刚打开院子门，就看到两个蓬头垢面的人坐在那儿。
　　他定睛一看，这不孙巧燕和沈振军么？好家伙，两口子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
　　孙巧燕和沈振军终于等到老陆家开门，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沈夏至和陆书阳的东屋门口。
　　两个人直接就跪了下去，一边哭喊一边磕头，“夏至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吧。爹娘以后会对你好，对你很好，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求求你，求求你啊！”


第36章 【三更合一】
　　沈夏至本来刚给俩孩子喂完奶,就听到孙巧燕和沈振军哭天抢地的声音。
　　她站起身，借着窗户看向外面，两个人像是七八十岁的模样,一脸沧桑。
　　他们在向她磕头,求她救命。
　　说来，沈夏至也就一个多月没见过孙巧燕和沈振军,其实她是震惊的。
　　她从来没想过,短短的时间内，会让一个人苍老成这样样子。
　　听到外面的哭喊声，俩孩子显然都有些不舒坦，撇着小嘴要哭的样子。
　　沈夏至赶紧一手抱起来一个孩子,对着外面说道，“你们吓到孩子了。”
　　孙巧燕和沈振军赶紧闭了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夏至完全没有出来见他们的意思。
　　两口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刚刚的哭喊声,别说老陆家人了,就连附近的村民很多都围到了老陆家院子外面,想看看这边干啥呢。
　　赵春菊围着个围裙,手里还拿了一把菜刀，“我说孙巧燕，你们两口子还作啥呢？我家夏至可和你们没关系了，乐意上哪儿哭上哪儿哭去，赶紧给我走。”
　　孙巧燕再不负原来趾高气昂的模样，她擦了擦眼泪,低声下气地说道，“他赵大娘，帮我求求夏至吧，以前是我们不对,我们认错，只要夏至还是我们老沈家的人，我们肯定对她比亲闺女还好。”
　　赵春菊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儿，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咋地。你家闺女和儿子都救不回来了，现在想起来夏至这个好闺女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沈振军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脸都丢光了。
　　可是为了自己闺女和儿子的命，啥都得舍出来了，“夏至，我是爹啊，爹给你认错，你出来见见我们，求求你了。”
　　陆书阳看了一圈，然后进了屋。
　　看到沈夏至一手抱了一个孩子，赶紧过去帮忙，“你想出去就出去，不想出去我就把人撵走。”
　　沈夏至将孩子递给陆书阳，“看这架势，我不出去她们是不能走了，别把平平和安安吓着，我先把他们带远一点儿。”
　　沈夏至说着下了地，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顾熙贤给邮寄的红裙子，很是漂亮。
　　当东屋的门再次打开，孙巧燕和沈振军简直晃了眼，这还是原来的沈夏至吗？
　　眼前的沈夏至就像穿着红裙子的仙女似的，从东屋里款款地走出来。
　　她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让他们无地自容。
　　孙巧燕反应了老半天，终于要开口说话，却被沈夏至给打断了。
　　“你们别跪着了，有什么话我们去外面说，这样哭天喊地的，吓到我的孩子了。”
　　只要沈夏至肯见他们，让他们干啥都行。
　　两口子赶紧站了起来和沈夏至出了院子。
　　赵春菊和陆向东他们不放心沈夏至也跟了出去，外面的村民们赶紧给让了地方出来。
　　“啥事儿你们说吧。”沈夏至的声音淡淡的，她就站在赵春菊和陆向东的中间，与孙巧燕他们很是疏离。
　　孙巧燕就这么看着自己这个曾经的女儿，好半天才开口，“夏至，你救救小满和立秋吧，大夫说了，如果再不救的话，他们也就这两天活头了。求求你，真的，只要你肯救他们，以后让我和你爹干啥都行。”
　　沈夏至觉得这两口子似乎有些大毛病，“救人找大夫，大夫都救不了，我更救不了。你们不会找了借口，想把沈小满和沈立秋的病怪到我头上吧？”
　　孙巧燕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夏至，真的是只有你能救他们了，只要你不和我们断绝关系，还是沈家的闺女，小满和立秋绝对能起死回生。”
　　沈夏至像是听了个笑话，“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这些，真是无知。行了，赶紧会医院照看你闺女儿子去吧，我没时间听你们废话。”
　　看沈夏至就要走，孙巧燕在一起扑通跪了下去，抱紧了沈夏至的腿，“夏至，求求你，小满和立秋小时候也这样过，是我们把你接回来他们从好的，求求你。”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什么叫沈小满和沈立秋小时候也这样过？什么叫做把沈夏至接回来以后就好了？
　　沈夏至动了两下，孙巧燕抱的特别紧，完全动不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我接回来就好了？”沈夏至问完突然猜到，“难道小时候你们不想要我，把我给扔了？”
　　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赵春菊听的心中愤愤不平，这两口子都是什么人啊！
　　赵春菊说道，“要这么看来啊，你们两口子命中本也没有孩子，是夏至给你们家带来的福运，因为她命中有弟弟和妹妹。你们两口子不知道珍惜，只知道一位地娇惯宠着自己生的孩子，苛待夏至，怪不得你老沈家的日子怎么过都是那么穷！”
　　听了赵春菊的话，村民也开始议论纷纷。
　　“老话确实有老话的道理，有些东西啊，别不信，看夏至就是有福气的。”
　　“他们老沈家不知道惜福，对夏至不好，所以总是有各种事儿呗。”
　　“现在看来就是这样儿，沈立秋和沈小满是夏至带来的，现在他们不要夏至了，老天把那俩孩子收回去了。”
　　“真是活该呢，抱养来了孩子，还把孩子扔出去，作孽呦。”
　　孙巧燕和沈振军听了大家的话，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不过更多的是，心里发沉。
　　是他们傻，完全没想到这一层，现在只能苦兮兮地去求沈夏至，“夏至……”
　　沈夏至心里一阵烦闷，她刚要开口说话，陆红香端着一茶缸开水跑出来，“都让让啊，不让的烫着你们我可不负责。”
　　这话音刚落，大半缸开水直接倒在了孙巧燕的脚面上。
　　孙巧燕“嗷”一声抱起了脚丫子，也就将沈夏至的腿松开了。
　　沈夏至得了自由，几步进了院子，老陆家的人也都进了院子，陆红兰直接把院门关上了。
　　赵春菊在里面喊了一声，“孙巧燕，你们两口子自己做的孽，自己去赎吧，别来打夏至的主意。有啥去问大夫，大夫救不过来，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是你们儿女命数如此！”
　　看着紧闭的大门，孙巧燕和沈振军的心中满是绝望。
　　他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沈夏至身上。
　　孙巧燕也顾不得脚面疼不疼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振军的眼泪也噼里啪啦往下掉。
　　当初生孩子的喜悦早就不见了，他们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天，日子会让他们过成这个样子。
　　曾经沈夏至在他们的面前，也渴求过父爱母爱，到如今，她再不会正眼看他们。
　　孙巧燕和沈振军不可能在老陆家大门口干耗着，毕竟自己的一双儿女还在医院里，他们只能跺了跺脚，离开了梅园村。
　　陆红兰将早饭做好，一家人围着坐下来，两个孩子也抱到了南屋的炕上，在炕上咿咿呀呀个不停。
　　看到两个孩子，沈夏至的心情好了很多，那种为人母的甜蜜顿时溢满心头。
　　陆书阳捏了捏沈夏至的手心，“无论什么结果，都和你无关，你才是从始至终受害的人。”
　　赵春菊也跟着说道，“就是，那两口子自己做的孽，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你带给他们的福气他们不要，现在巴巴地跑了来，当谁都是活菩萨呢！”
　　陆向东咬了一口饼子，“说不准是那两口子编出来的借口，觉得夏至心善，想让夏至去医院看看，到时候给他们出钱。”
　　陆红香也这么觉得，“爹说的对，反正，那两口子就没安好心。”
　　沈夏至已经不想那么多了，随便他们家那些人怎么样，就算真的没命了，也不是她造成的。
　　又过了半个月，张海把沈立秋带回了家。
　　孙巧燕和沈振军也把沈小满带回了家。
　　整个柳南村和梅园村全都传开了，沈小满因为掉进河里，长时间缺氧，再加上之后持续高烧不退，虽然命救回来了，但是整个人像个傻子一样，看那动作语气，就跟三岁孩子差不多。
　　而沈立秋呢？因为用了大剂量的药，孩子做了流产，没保住。
　　人也亏了身子，因为烧成了重度肺炎，虽然人命救回来了，但是落下了胸闷和咳嗽的毛病，整个人病恹恹的。
　　不仅如此，因为沈立秋两次流产加上这次重病，身体亏损的严重，医生下了诊断，沈立秋以后再不可能有身孕了。
　　老沈家和老张家，为了把两人救回来，外面借了不少钱。
　　现在两家人外面都欠了一屁股的债。
　　王素芬是老大的不乐意，家里日子本来就不好过，现在不仅欠了一屁股债，连带着沈立秋以后都不可能给她生孙子了。
　　沈立秋回来躺到炕上，王素芬就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说啥都让张海和沈立秋离婚，再娶一个能生的回来。
　　却没想到，张海没同意，说爱啥啥，就这么过了。
　　虽说，大家都不知道张海现在咋想的，但是他的决定，倒是让大家刮目相看。
　　陆书阳都觉得张海男人了一把。
　　从沈小满和沈立秋捡了一条命回来以后，沈夏至的日子更清静了，沈家的人再没来找过她。
　　眼看着就进了八月份，没多久陆红兰和周旭就要结婚了。
　　沈夏至约了王艳丽和她一起去白山县帮陆红兰选结婚用的东西，正好去服装厂把绣好的东西送过去。
　　一路上王艳丽很兴奋，她难得能进城一趟，尤其都没怎么去百货大楼逛过。
　　俩人是搭了大队的车进城的，这样节省时间。
　　进了城以后，沈夏至先是带着王艳丽把绣好的东西送去服装厂，然后才去百货大楼。
　　王艳丽看沈夏至从服装厂出来就结了一部分账，很是羡慕，“有手艺就是好，还能赚些钱。我就不行，怎么绣都拿不出手。”
　　沈夏至笑着说道，“但是你做菜好吃呀，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家家都吃饭，好吃不好吃的，也没有差太多。”王艳丽倒不觉得做饭好吃有什么用。
　　“说不定以后就有用了呢。”沈夏至说道，“再说了，吃到好吃的饭菜总是心情更好呢。”
　　两个人聊着天就进了百货大楼，刚到门口，有人喊了沈夏至一声，“夏至嫂子！”
　　沈夏至一回头，原来是陆书阳的好兄弟，戴军。
　　“戴军啊，你咋来县城了？”沈夏至打了个招呼问道。
　　戴军挠挠头，“我姐他们从部队回来探亲，能住上两天，我带我娘来看我姐。”
　　戴军说话就看见了沈夏至旁边的王艳丽，“嫂子，这是你朋友啊？”
　　沈夏至赶紧给戴军介绍，“对，是我朋友，我们同村的，王艳丽。”
　　接着，沈夏至又将戴军介绍给王艳丽，“这是书阳的哥儿们，戴军，他家在公社。”
　　王艳丽和戴军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互相打了个招呼。
　　“嫂子，你俩是不是着急买东西？用不用我陪着，我在这儿可熟了。”戴军问道。
　　沈夏至一想，也行，能快点儿买完，她就能早些回去，毕竟孩子还在家等她呢。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进了百货大楼。
　　像戴军说的一样，他对百货大楼里面特别熟，没多一会儿，沈夏至需要买的东西就买齐了。
　　戴军还十分热心地帮忙拿东西，一直将人送到了县城外面，梅园村大队的马车上。
　　“真是谢谢你了戴军。”沈夏至真诚道谢。
　　戴军赶紧摆摆手，“嫂子，你不用跟我客气，有啥事儿你说一声，我能干的都包在我身上。”
　　“成，回头有时间去嫂子家，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回去的路上，王艳丽和沈夏至说道，“夏至，你家陆书阳认识的人可真多，县里的，公社的，哪儿的都有。”
　　沈夏至笑笑，“可不是，我都不知道他咋认识的，一个个相处的还可好。”
　　王艳丽突然感叹，“也不知道，我以后能相看个啥样的男人。”
　　“有时候就是缘分，缘分到了，人就来了。”沈夏至说道。
　　就像周旭和陆红兰一样，俩个人一来二去的，情投意合，很自然地走到了一块儿。
　　八月二十八号，是周旭和陆红兰大喜的日子。
　　老陆家虽然是嫁闺女，但是也弄的非常热闹。
　　前一天晚上，老陆家住在城里的三个姑娘拖家带口地都回来了。
　　一大早上，陆向前也带着全家老小，全都来送陆红兰出嫁。
　　再加上村里的人，公社和其他村子来的朋友，老陆家里里外外热闹非凡。
　　老陆家的人全都忙的团团转，沈夏至简直成了孩子王，所有孩子都在她这屋，她在炕上照看着平平和安安还得看顾着亲戚家的娃。
　　不过出奇的是，这些孩子和沈夏至可好了，基本上都老老实实地坐在炕上，或者围在炕沿边，全都看着平平和安安。
　　平平和安安看着这么多哥哥姐姐，也一个劲儿地笑。
　　因为陆红兰结婚，沈夏至还特意给他们穿上了顾熙贤邮寄过来的新衣裳，讨个好彩头。
　　早上八点二十八分，周旭来接亲了。
　　接新娘子的是一辆小轿车，后面跟着的都是大马车。这已经是很排场了。
　　要知道，周旭他们服装厂，好像才一辆小轿车，能借来就说明周旭在厂子里很受赏识了。
　　沈夏至看着周旭来接亲，想起了当时陆书阳来接亲的模样。
　　只不过，陆红兰上轿车的时候，是带着所有人的祝福。
　　送亲的队伍很长，沈夏至并没有去，实在是还得带着孩子，到时候到了周家也是没地方待没地方坐的。
　　按照村子里的规矩，娘家的爹娘也是不能去的，陆向东和赵春菊在家里摆了宴席，招待了村里的人。
　　自从陆红兰结婚以后，老陆家就剩下陆红香这一个小姑子了。
　　不过陆红兰时长地还能骑自行车回来看看，一看她和周旭的小日子过的就不错，每次回来提到周旭，陆红兰的脸上都是笑意。
　　眼睛里的笑和幸福是骗不了人的，全家人都很为陆红兰高兴。
　　到了十一月份，陆红兰怀孕了，老陆家和老周家都非常高兴。
　　周旭对陆红兰更是体贴，陈娟把她捧在手心里，生怕有什么闪失。
　　到了十二月份，让沈夏至没想到的是，王艳丽和戴军竟然走到了一起，准备过了年就结婚。
　　两个人都是沈夏至和陆书阳相熟的人，人都不错，家里也都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儿，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很幸福。
　　这一件一件的，都是好消息。
　　唯独沈夏至一直没接到顾熙贤的来信。不过沈夏至也不在意，冬天的时候，她接着给顾熙贤写了一封信，然后给他邮寄出去好多地瓜干。
　　不仅如此，沈夏至还自己给顾熙贤做了一件衣裳，领口上还绣了竹子，很是文雅好看。
　　时间转瞬即逝，沈夏至的两个孩子平平和安安也一天天的长大，到了77年十月份，平平和安安已经一岁半了。
　　沈夏至的母乳早就不够吃了，给两个小娃娃断了奶。
　　家里有奶粉，两个孩子不吃母乳换了奶粉，又开始吃了饭，长的白白嫩嫩的，非常漂亮可爱。
　　不用喂母乳，沈夏至的时间轻松自由很多。
　　再加上，现在政策上的改变，沈夏至和陆书阳忙碌很多。
　　平日里，白天基本上都是赵春菊在带孩子，沈夏至每个月赚的钱，会分给赵春菊一半。
　　沈夏至现在都是服装厂的常客了，只要有新式样的东西，已经当上副厂长的方伟就会叫上沈夏至一起探讨一下。
　　沈夏至现在虽然赚的不是那么多，厂子里也不是常年有这种活，但是平均下来，一个月三十块还是有的。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相当大一笔收入了。
　　再加上陆书阳时常去卖些东西，沈夏至和陆书阳的日子过的很不错，两个人手里现在也攒了几百块钱。
　　要说，他们手里还有孙巧燕和沈振军写的四百块钱的欠条。
　　但是去年为了救治沈小满，家里把房子都卖了，现在一家三口就住在村外面的草窝棚里，根本没钱还他们。
　　不过沈夏至也不着急，反正欠条在手，钱跑不了。
　　这天晚上，沈夏至他们刚吃上晚饭，何青突然红着眼睛拎着报纸跑了来。
　　“夏至，夏至，你快看啊！”
　　沈夏至第一次看到何青这个样子，她整个人近乎癫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沈夏至赶紧把她拉到身边坐下，陆红香还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这是咋地了？”
　　何青指着报纸，“夏至，高考恢复了，你看，你看哪！一个月以后举行高考！”
　　何青这么一说，老陆家的人全都围了上来。
　　要知道，这可是大事儿，毕竟，高考都停了多少年了。
　　沈夏至和陆书阳看完以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兴奋。
　　沈夏至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恢复高考。
　　她只是平时想多学一些东西，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真的能用到。
　　而且看报纸上面写的，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即便她只读了小学二年级，也不影响她报名的。
　　何青兴奋地拉着沈夏至的手，“我要报名，夏至，你也报名吧，还有书阳，我们一起怎么样？如果能考上的话，我不仅能回城，以后还有好工作，再不用在农村待着了，而且，我家里人也不会在欺负我！”
　　赵春菊和陆向东他们对这东西也不太懂，但是整日里看沈夏至和陆书阳都没有放松学□□觉得，既然恢复高考了，这是个机会，有机会当然要去报名。
　　“书阳，夏至，你俩也去报名，说不定就考上了，到时候毕了业都是城里人。你们不知道，五几年的时候，那些中专生，技校生都进了好单位呢，以后就更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赵春菊说道。
　　沈夏至点点头，“娘，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到考试之前，就得麻烦您和爹帮忙照看孩子了。”
　　“那都不是问题，平平和安安你俩就放心交给我们老两口，晚上就跟我们住了，你俩该学习学习，该干嘛干嘛。时间紧迫，可不能耽搁了。”陆向东说道。
　　就这样，沈夏至，陆书阳还有何青，全去报名参加高考。
　　去领报名表的人很多，学不学习的，很多人都想试一试。
　　沈夏至看到张海也去领了报名表。
　　沈夏至还劝王艳丽也一起报名，可是王艳丽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说，“我读书的时候成绩就不太好，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肯定不行，而且我现在怀着身孕，正好高考前后预产期，肯定不行。”
　　报名以后，很多人到处淘换《数理化自学丛书》这一套书，可是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县城，大家抢疯了，早就找不到这套书了。
　　反而沈夏至，陆书阳和何青已经将这套书做过两遍了。
　　不过既然要考试，三个人将这套书又做上了一遍。
　　知青点里很多人都报名参加了考试，村子里读过高中的也有很多人报名了。
　　就连刚生了孩子没几个月的陆红兰也报名了。
　　沈夏至还特意让陆红兰回家来，大家一起来做这套题。
　　陆红兰回家，还特意带了陈娟回来，没办法，她要复习，陈娟帮忙照看孩子。
　　正好赵春菊和陆向东要照顾平平和安安，和陈娟正好作伴儿。
　　知道顾熙贤给她邮寄的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有多么重要，沈夏至这回没有将书藏起来。
　　毕竟，政策宽松起来，不用有什么顾虑，知青点里和村子里，和沈夏至还有何青关系好的，沈夏至都无偿地将书借出去。
　　这些人几个人分着抄，都会很快将书还回来。
　　大家对沈夏至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谁都知道这套书现在有多难得。
　　隔壁老张家只有张海在闷头苦读，沈立秋现在在老张家也不敢大声说话，一是她身体不好，二是她再不能生育，不离婚已经很好了。
　　沈立秋一边咳嗽，一边对张海说，“要不，你也去问沈夏至借了那套书看看？毕竟真的买不到。”
　　张海斜了沈立秋一眼，“人都得罪完了，还有那个脸皮去借？”
　　张海一句话将沈立秋给堵没声了。
　　她看着老陆家天天人来人往的，大家一起学习，一起探讨问题的，突然很是羡慕。
　　她自己是读完初中的，原本比沈夏至只读了小学二年级强太多了。
　　可是这两年多，沈夏至一刻也没放下学习，她根本比不了。
　　虽说，沈夏至就算报了名，也不见得真的能考上，但是，她确实连报名的勇气都没有的。
　　更何况，她的身体这个样子。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大家拼命地学了一个多月，迎来了高考这一神圣的时刻。
　　高考当天，天空飘起了雪花，但是这雪花抵挡不住考生的热情。
　　沈夏至和陆书阳分别找到了自己的考场，准备迎接考试。
　　沈夏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教室，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久远了，远到她都觉得，曾经坐在教室里是上辈子的事情。
　　考试一共进行了两天，出了考场有人哭有人笑。但是不管怎么说，紧张的考试终于告一段落。
　　当天晚上，很多人买了东西送到老陆家，都是为了感谢沈夏至借书给他们。
　　大家都说，考上考不上的另算，但是人情不能忘。
　　王艳丽正好在沈夏至他们高考第二天生了孩子，是个男孩。
　　沈夏至和陆书阳等到王艳丽从县医院出院回家，去公社看她。
　　王艳丽的气色很好，能看出来，戴军还有他公婆对她照顾的很不错。
　　看到王艳丽过的幸福，沈夏至也很为她高兴。
　　王艳丽看到他们过来也很开心，拉着沈夏至聊个不停。
　　“你们忙了一个多月都在学习，我都不敢去打扰你们。你们考的怎么样？”
　　沈夏至其实心里没谱，她自己觉得还行，可是不敢说，总怕说出来就考砸了。
　　“我不知道，毕竟离开学校太久了，等成绩出来就知道了。”
　　王艳丽知道，高考对沈夏至来说肯定很难，虽然她一直在读书在学习，可毕竟文化基础低，但是她已经很佩服沈夏至了。
　　佩服她能够一直坚持初心一直学习，这真的难得。
　　这两年下来，沈夏至不仅一直在学习，还要刺绣，儿女养的也好，和陆书阳的感情更好，感觉什么都没耽误。
　　“你家陆书阳肯定能考上，他高中毕业呢，又在你的监督下天天读书学习的。”
　　沈夏至也觉得陆书阳一定能考上，“哈哈，借你吉言，要是真考上了，我们请客，来我家吃饭。”
　　等成绩的时间其实蛮煎熬的，尤其像沈夏至这种心里没谱的。
　　到成绩快下来的那两天，她都失眠了。
　　她和陆书阳的志愿，都报在了省城，陆书阳报的是省城的源城大学，是本科，沈夏至抱的是源城师范的中专。
　　她很有自知之明，本科她肯定考不上，能考上中专都是运气好了。
　　村里拿到录取结果的时候，陈胜利这个书记将沈夏至，陆书阳和何青全都叫了过去。
　　看到三个人到了，陈胜利挨个握了握他们的手。
　　“恭喜你们，你们被录取了！你们是我梅园村的骄傲啊！”
　　要说，陈胜利为啥这么激动，要知道，整个白山县，县城，到公社，再到下面的村子，一共也没考上几个，他梅园村就占了仨。
　　他去县里拿结果的时候，大家恨不得把他捧上天。
　　都说梅园村风水好呢。
　　三个人拿到录取结果，也很是兴奋。
　　何青当场就哭了，要知道，她在梅园村七年了，现在终于可以回城了。
　　沈夏至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却没有说什么。
　　她能理解何青激动的心情，毕竟，离开家七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再回去，她就是一名大学生了！
　　陈胜利将录取结果告知三人以后，还告诉他们，要在村子召开大会，好好地为他们三个颁发录取通知书。
　　会还没开，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沈夏至，陆书阳还有何青考上了。
　　这就是真真地在他们身边发生的事情，三个人春天就可以进城读书去，回头毕业就是端公家饭的人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
　　让大家想不到的是，沈夏至明明只读了小学二年级，竟然能考上中专，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陆书阳背源城大学录取，学的是建筑专业，沈夏至被源城师范中专录取，学的是数学。
　　何青报的是南方的学校，正好离家近。
　　沈夏至读书的话，两年就毕业，等到毕业直接能分配工作，到时候能缓解他们家的经济压力。
　　毕竟，两个人都读书的话，都不赚钱，家里咋过呢？
　　完全依靠现在手里攒的这些钱，坐吃山空肯定不行。
　　沈夏至和陆书阳同时考上，老陆家简直乐翻了天，只有陆红兰稍微难过一些，她今年没考上。
　　不过她看到自己哥哥和嫂子都考上了，准备再好好复习一年，再加上周旭很支持她，相信明年一定能成。
　　家里来了好些亲戚朋友，赵春菊做了老些菜，家里别提多热闹了。
　　听着老陆家的热闹，沈立秋终于承认了一件事，她重生了，随之而来的，这辈子的命运也改变了。
　　张海没了沈夏至，高考落榜，是没有再考上的可能了。
　　反而陆书阳成功考上了大学，还是本科。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沈夏至竟然都考上中专了。
　　现在，不用陆书阳带，沈夏至自己就可以进城享福去了。以后这梅园村，沈夏至是不会回来了，等过两年，沈夏至就是吃公家饭的人了。
　　她原本，把自己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张海高考这件事上，现在所有的算盘都落了空。
　　她看着张海在一旁垂头丧气的，突然连说他的心思都没有了。
　　如果当初张海听她的，多去看看书，或许结果就是不一样的。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沈立秋一下子萎靡了，再没有任何盼头。她两辈子，她竟然都这么落败，她的人生竟然如此灰暗。
　　张海的心情也很差，他读书的时候成绩不错，没想到高考却没考上。
　　即便这中间只隔了栅栏，但是老陆家和老张家真的是天壤之别。
　　春天准备去省城上学，老陆家的人坐在一起研究了一下。
　　沈夏至和陆书阳先去省城读书，等到熟悉了在省城租一套房子，然后赵春菊再带着孩子过去，陆向东暂时和陆红香在家。毕竟陆红香还要读初中，也不能把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人扔在家。
　　虽然两个人去上学，但是平平和安安总不能一直留在村子里待着。
　　大家都想着，去省城，孩子也能见见大世面。
　　另外，沈夏至和服装厂说好了，有新的活计，周旭会帮忙邮寄给她，等到他们把货送到省城的时候，沈夏至和去送货的人去对接，或者直接把绣好的东西邮寄回厂里都行。
　　这样的话，沈夏至除了读书还能赚一些钱，不管咋说，也够她和陆书阳的生活费了。
　　到时候平平和安安两个孩子的花销暂时从他们的积蓄里出，等到沈夏至毕业就好了。
　　陆书阳暂时没想好做什么，他倒是也没和谁商量，想等着到学校报名以后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做些事情。
　　不过现在对他们来说，首要的任务都是学习，只有这几年学业有成，以后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到了二月底，沈夏至和陆书阳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和家里人告别以后，终于在白山县，踏上了前往源城的火车。
　　这是沈夏至和陆书阳第一次坐火车。
　　他们看着外面飞速即逝的风景，心中满是对外来的向往。
　　“顾叔叔之前来信说，他在京都有很多熟识的人，但是打听二十年前的人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想，如果在学校有机会的话，我们去一趟京都怎么样？”沈夏至一直惦记着自己身世的问题，现在政策开放，他们很快就能去京都了。
　　陆书阳点点头，“没问题。不过，我们都去源城读大学，都没有告诉顾叔叔，是不是不太好？”
　　沈夏至笑眯眯地，“等我们在学校报了名，全都安顿好，去家里好好拜访拜访他，顺便给他一个惊喜！”
　　陆书阳揉揉沈夏至的脑袋，“行，顾叔叔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火车开了一天一夜，终于进了源城。
　　两个人出了火车站，看到眼前的城市，完全不知道往哪里去，幸好各个学校都有专门的人在火车站接人。
　　陆书阳和沈夏至的学校不在一起，他们分别去打听了一下这两个学校之间怎么走。
　　打听清楚以后，陆书阳陪着沈夏至先去她那里报名。
　　沈夏至站到源城师范中专的大门口，心中感慨万千，这是她曾经从未想过的，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能够参加高考，还能够考上中专。
　　此时此刻，她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地走进校园，好好地读书了，她不用在校园外面羡慕别人，这个校园里，从此以后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陆书阳陪着沈夏至将所有入学手续办完，又把东西搬进宿舍。
　　沈夏至的宿舍是八人间，她到的时候已经三个人在了。
　　她将东西放好，和另外三个室友打了招呼，就和陆书阳去了源城大学。
　　源城很大，比沈夏至想象的还要大，从她们示范中专坐公交车到源城大学，竟然还要四十分钟。
　　源城大学肉眼可见地就比源城师范中专大上许多，里面的学院专业也更全面。
　　毕竟这是一所综合性的重点大学。
　　沈夏至和陆书阳在大门口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建筑专业报名的地方。
　　读大学并不需要花钱，陆书阳办理完入学手续，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他拉着沈夏至去找宿舍。
　　绕过前面的报名处的教学楼，身后是一片非常宽阔的操场，操场再往后，还有一排教学楼再往后的校园里，竟然还有一片湖。
　　此时的源城并不暖和，有些地方的积雪还没有融化，湖边也看不见什么绿意，但是很多新入学的新生都在湖边散步。
　　新生什么年纪的都有，看得出来，大家对于能够重新走进校门，满是兴奋。
　　能看得出来，湖的西边是源城大学的图书馆，东边是学校的食堂。
　　穿过这片湖，就能到男生宿舍了。
　　两个人刚刚穿过后面一排教学楼，沈夏至眼睛一亮，她就觉得，从教学楼里出来，拎着公文包的人十分眼熟。
　　沈夏至拉着陆书阳快跑两步，然后喊了一声，“顾叔叔？”


第37章 纸片
　　顾熙贤原本的工作就是医生,众人之所以称呼他为顾教授，是因为他之前工作之余，也会在高校授课,很有名望。
　　但是因为一些事情,他调职到省城，暂时在卫生局工作。
　　高考突然恢复,源城大学想要聘请他到学校的医学院任教,顾熙贤本来不想答应，但是源城大学的校长几次来请他，最终说动了他。
　　顾熙贤今天来学校就是来对接工作的，毕竟过两天就要正式开学了。
　　他刚从办公室出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他，顾熙贤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转过身一看，沈夏至和陆书阳就站在他身后。
　　突然见到沈夏至,顾熙贤是惊讶中带着欣喜。
　　眼前的沈夏至和两年前他见到的一样又不一样,此时的沈夏至比两年前看上去更加自信,更加漂亮,眼眸更加清亮。
　　这让他足以相信，这两年来沈夏至过的很好。
　　“夏至？”
　　沈夏至真的不敢相信在这里能遇到顾熙贤，原本他们还打算过两天去家里看望他呢。
　　沈夏至连连点头，“顾叔叔，是我，我是夏至啊。”
　　“你和书阳？你们怎么……”顾熙贤心里有个猜测,但是又不太敢相信。
　　沈夏至拉过陆书阳的手，“顾叔叔，书阳考上源城大学了，我们正准备去找宿舍呢。”
　　顾熙贤上下打量着陆书阳,“不错不错，好好努力，以后绝对能有好前程。你有出息，夏至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顾熙贤想起平平和安安，“你们来省城，平平和安安也带来了吗？”
　　顾熙贤很想看看沈夏至的两个孩子，如果长得像沈夏至该有多好。
　　沈夏至继续说道，“平平和安安在老家呢，我公公婆婆暂时帮忙照看着，等我和书阳在省城安顿好了，准备租一套房子，让我婆婆把两个孩子带过来。”
　　“夏至，你？”
　　沈夏至笑眯眯地，“顾叔叔，我也考上啦，不过我没有书阳厉害，我考到了源城师范中专。”
　　顾熙贤这下真的震惊了，沈夏至说过，她只读的了小学二年级，要知道，这次高考，那可真是过独木桥一样，即便是中专，也不见得比本科少几分。
　　想到沈夏至这两年的努力，顾熙贤分外激动，“好，好啊，你们都有出息了。好好读书，读书就是出路！”
　　沈夏至突然觉得，顾熙贤似乎要哭出来一样，眼眶都有些发红的样子。
　　“夏至，书阳，你们先去宿舍送东西，我在这里等你们，一会儿去我家。”顾熙贤发出邀请。
　　沈夏至和陆书阳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他们实在是不想空着手过去。
　　陆书阳说道，“顾叔叔，我们还有些事情没办完，您家的地址我们都有，不如您先忙，我们办完直接去您家。”
　　顾熙贤点点头，“也好，新生入学确实事情比较多，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咱们一会儿见。”
　　和顾熙贤分开以后，沈夏至和陆书阳穿过那片湖，很快找到了陆书阳的那栋男生宿舍楼，他们上楼将东西放好，和已经来到的室友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陆书阳问了接待处的老师，怎么去往百货大楼，然后带着沈夏至直奔百货大楼去买东西。
　　省城的百货大楼比白山县的大了不止一倍，别说像沈夏至了，就连整日里到处跑的陆书阳都震惊了。
　　两个人转了好几圈，各种东西琳琅满目的，这在陆书阳眼中，仿佛就是无限生机。
　　两个人买了四瓶罐头，两斤桃酥，还有两盒麦乳精，又拎了一条猪肉，一只鸡，一条鱼，这才往顾熙贤家走去。
　　顾熙贤家距离百货大楼不算太远，公车五站地，他们在卫生局这一站下了车。
　　沈夏至看了看省城卫生局的那栋二层小楼，对陆书阳说道，“这应该就是顾叔叔上班的地方吧。”
　　陆书阳点点头，“八成是。”
　　两个人绕过卫生局，走进后面的小路。
　　放眼望去，这是一整片的平民区，家家独门独院的，看起来十分平整。
　　他们走了大概五分钟，按着门牌号停到了一处院落前。
　　陆书阳伸手敲了敲门，没多一会儿，顾熙贤将院门打开。
　　看到沈夏至和陆书阳，顾熙贤很是高兴，赶紧将人往院子里让。
　　“快进来，正好我女儿在家，我介绍你们认识。”
　　沈夏至是知道顾熙贤有个女儿的，正好比她大三个月，她们算起来是同龄。
　　顾熙贤家里的小院子不大，收拾的很整齐，一点儿积雪都没有，靠着墙边，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很多劈好的柴火。
　　沈夏至觉得，这样看来，省城的生活和他们在乡下没什么太大区别，都要生火取暖，做饭。
　　打开房门，入目的是个小厨房，西边是一个会客厅，南边有两个小卧室，北边有一间书房。
　　顾熙贤将沈夏至和顾熙贤领到了会客厅。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西下，余晖正好从西边的窗户映衬进来，会客厅内顿时暖洋洋的感觉。
　　沈夏至和陆书阳将买好的东西放下来。
　　顾熙贤看了以后，蹙了蹙眉，“我拿你们当晚辈，来家里不用带东西，一会儿东西都带回去，能退就退掉。”
　　沈夏至说道，“顾叔叔，我们都成家赚钱了，也收了您不少东西，这些东西是孝敬您的，您可千万别推辞。您不知道，我每次拿您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好呢。”
　　“是啊，顾叔叔，您就收下吧，您要是不收，以后我们都不敢来了。”陆书阳也跟着说道。
　　顾熙贤无奈，没说收，也没说不收，“你们先坐，就当这是自己家，我去叫明馨过来，你们也认识认识。”
　　没多一会儿。顾熙贤带着顾明馨进来。
　　顾明馨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头发散开，看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都说，女肖父，可在沈夏至看来，没有感觉到顾明馨有一点点和顾熙贤相像的地方。无论是从气质还是容貌。
　　沈夏至心里琢磨，怕是顾明馨更像她的母亲吧。
　　只是，从来没听过顾熙贤提到过自己的妻子，家里也并没有他妻子的影子。
　　说起来，顾熙贤今年也才四十九岁，按理说，家里怎么可能没有妻子，只有一个孩子呢？
　　“明馨，这是我经常和你提到的沈夏至，这位是她爱人，陆书阳。”
　　“夏至，这就是我的女儿，顾明馨。你们同龄，说起来，明馨比你大上三个月。”
　　顾明馨揉揉头发看向沈夏至，只一眼，她就觉得，沈夏至过分漂亮。
　　她爸说过，沈夏至已经生了一儿一女，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看起来比她还显小呢。
　　她真的很难相信，出身农村的女人，竟然能长成这般模样。
　　不仅沈夏至过分漂亮，连这个陆书阳都很有男人气概，人长的英俊个子又高。
　　更重要的是，明显能看出来，这个陆书阳和沈夏至很恩爱的样子。
　　更让顾明馨不能接受的是，顾熙贤每次提到沈夏至的时候，恨不得沈夏至是他的女儿一般。
　　沈夏至主动和顾明馨打了招呼，顾明馨只是很冷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说道，“爸，既然你有客人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免得你看了我心烦。”
　　顾明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没多一会儿，院门“砰”地一声，很明显顾明馨出去了。
　　顾熙贤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女儿总是这样，让做什么不做什么，学习成绩差，给介绍了工作总也干不长，现在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很是让人头疼。
　　顾熙贤从来都是人人口中让人羡慕的存在，唯独他这个女儿，成了他这辈子的败笔，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去带这个女儿，但是总是与他的预期不相同。
　　“抱歉抱歉，让你们见笑了。”自从见过沈夏至，顾熙贤一直都在想，如果他的女儿像沈夏至一般该有多好。
　　如果，他的女儿如沈夏至一样，善良，温柔，上进，聪慧，那么，他和他的前妻，或许就不会离婚吧。
　　沈夏至赶紧摆摆手，“没关系顾叔叔，是我们来的突兀，怕是惊到了明馨姐。不过，明馨姐自己出去会不会不安全？”
　　“不用管她，她经常出去。”顾熙贤说道，“你和书阳随意一些，我去给你们做饭，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顾叔叔，我和书阳帮您吧，一起做比较快。”
　　就这样，三个人都钻进了厨房。
　　顾熙贤将沈夏至带来的五花肉做成了红烧肉，连带着那只鸡和鱼都给炖了。
　　他寻思着，吃不完都给沈夏至和陆书阳带回学校去。
　　三个人做了四个菜，除了炖鸡的时间长一些，其他的都比较快。
　　太阳落山以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顾明馨没回来，顾熙贤招呼沈夏至和陆书阳坐下来吃饭。
　　“原本，卫生局给我们分了房子，是在附近的筒子楼，我带着明馨只有一间房间不方便，所以我就自己找了这个小院子。”顾熙贤给沈夏至和陆书阳介绍着自己为什么买了这套房子。
　　沈夏至和陆书阳当然不知道筒子楼什么样儿，不过感觉听起来还挺高级的。
　　“筒子楼的房间很小吗？”沈夏至问道。
　　顾熙贤点点头，“大概只有十平米，厨房和厕所是公用的，其实吧，人多也热闹，只是我不太习惯那种热闹，在这边住，清静。”
　　“这边挺好的，而且这房子和院子您打理的很温馨，很有家的感觉。”沈夏至没有去问顾明馨母亲的事情，说不定，这是顾熙贤心中的伤痛，当然不好提及。
　　“之前，夏至给我写信说起你们报名参加高考的事情，后来我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就没来得及问你们，没想到你们两个都考上了，真是值得庆贺。”顾熙贤说道，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祝贺你们。”
　　沈夏至和陆书阳也跟着举起茶杯，三只茶杯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紧接着，顾熙贤给沈夏至和陆书阳夹了好些菜，“多吃些，这一路上很辛苦。”
　　“我以后就调职到源城大学医学院工作了，书阳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去找我。”顾熙贤说道。
　　陆书阳心中一震，“顾叔叔是说，您以后不在卫生局工作，调到源城大学了吗？”
　　顾熙贤点点头。
　　沈夏至很是开心，“那顾叔叔和书阳以后会经常见面了呢。”
　　三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刚开始大多都是围绕着学习的话题。
　　后来，顾熙贤提到了沈夏至之前让他帮忙打听的鲁采香。
　　“不瞒你说，我在京都确实认识不少人，但是算起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确实不好查。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书信往来，很多事情也说不清楚，既然今天见了面，不如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再与我说说。”
　　对于沈夏至的身世，顾熙贤一直比较关心。
　　现在查探信息其实是比较困难的，他已经离开京都有几年了，再加上，只有沈夏至说的一个名字，实在是不好查探。
　　沈夏至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与顾熙贤说了起来。
　　顾熙贤听的眉毛蹙起，总觉得心里发闷，感同身受一般。
　　他很难想象，沈夏至那十九年是怎么过的。
　　沈夏至说完，将一直保存的那张纸条拿了出来，“对了，顾叔叔，还有这个，这个是书阳找到的，您帮我们看看，京都是不是有个陆军医院啊？”
　　提到陆军医院，顾熙贤的手突然僵在那儿。
　　他深吸几口气，将纸条接了过来，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只能看出来陆军医院和顾。
　　可是顾什么呢？
　　顾熙贤的手开始颤抖，顾什么？
　　二十二年前的陆军医院，除了他，还有人姓顾吗？
　　顾熙贤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
　　二十二年前，他二十七岁，是陆军医院最年轻的外科医生，此时，他从军医大学毕业进入陆军医院刚刚一年半。
　　他远在京都，这张纸条出现在柳南村，怎么想也不可能有什么联系。
　　更何况，他完全不认识什么鲁采香等人。
　　如果说这张纸条和沈夏至的身世有关，那么，沈夏至总不可能真的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是顾明馨，这个养在了身边二十二年的女儿，是他从陆军医院亲手抱出来的。
　　难道当时的陆军医院，还有别人姓顾吗？
　　或许，当时在陆军医院住院的病人姓顾？
　　看到顾熙贤看着这张纸片愣在那儿，沈夏至喊了他两声，“顾叔叔？”
　　顾熙贤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京都确实有陆军医院，可是单凭这个字条实在是难找人。”
　　沈夏至点点头，“确实，我和书阳也研究过，这个字条并不能说明，我和这个姓顾的人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位姓顾的，可以是陆军医院的工作人员，也可能是当时在医院住院的病人。也有可能，我的亲生母亲不是鲁采香，而是一位姓顾的女士，只是这位女士恰巧当时在陆军医院生孩子。可能性实在太多。”
　　“确实。”顾熙贤说道，“不过既然锁定陆军医院，去查这件事就简单一些，我在陆军医院确实有熟人，等我回头给他们打电话问问，先查一下二十二年前有没有一位叫鲁采香的女士在陆军医院生子，再看看当时有没有姓顾的病人。”
　　沈夏至眼睛一亮，“那就谢谢顾叔叔了。”
　　陆书阳突然想起来，“顾叔叔，和这张纸条在一起的还有一条金链子。”他说着，让沈夏至把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金链子摘了下来。
　　顾熙贤仔细看了这条链子，他确定，这条链子他并没有见过。“看来，这应该是你亲生母亲留给你的，你好好保存着，如果真的能找到这位和我同姓的人士，说不准这条链子能成为你认亲的证据。”
　　沈夏至仔细将金链子戴好，“那就麻烦顾叔叔您再帮我们打听打听，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想去看看。”
　　“你们和我就不必客气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算是缘分吧。”
　　吃过饭，沈夏至帮顾熙贤将碗筷收拾利索。
　　顾熙贤找了两个饭盒，准备将剩下的菜给沈夏至和陆书阳分别带回去，却被沈夏至拒绝了，“顾叔叔，您在家吃吧。我和书阳刚来报道，还没弄清楚哪儿是哪儿呢，就算带回去，也没地方去热。我保证，等我们下次来，一定不带东西，就专心来看您。”
　　顾熙贤本来想留沈夏至和陆书阳在家里住的，但是人家女儿在家，总是不方便。而且能看得出来，顾明馨并不欢迎他们。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沈夏至和陆书阳就告别顾熙贤出来了。
　　两个人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陆书阳将沈夏至送到了源城师范中专，然后自己才回了学校。
　　沈夏至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她另外七位室友都已经到了。
　　七位室友看见沈夏至，纷纷做起了自我介绍，还有人给她分了她们从家乡带来的东西。
　　沈夏至也将自己带来的地瓜干分给大家，顺便介绍了自己。
　　她们当中最大的要属吕凤琴，今年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听她讲，她都结婚十五年，家里三个孩子，大儿子都读初中了。
　　这个年纪，要操持家里，还要学习，能考上中专实属难得。
　　其他的年纪都和沈夏至差不多大，大部分都是没结婚的。
　　要知道，女性结了婚，大多数都在操持家里，很难分出心思来学习。
　　最小的杨柳，今年才十八岁，她家是城里的，上学早，今年刚刚高中毕业，正好赶上恢复高考，一下子就考上了。
　　当大家得知沈夏至也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也很是钦佩。
　　“你和凤琴真的是厉害，我们村那些结了婚的妇女，哪里还有时间学习，家里恨不得将人栓在家里，哪里肯让出来读书？”冯美英感慨道。
　　王安宁打趣道，“我看夏至的爱人真的是不错，你们见到没？昨儿我可是见到了，长得真是英俊，对夏至也好，我就没见过哪家男人对媳妇这么体贴的。”
　　杨柳凑过来，一脸好奇，“真的吗？我都没看见。夏至，你爱人是特意来送你上学的吗？”
　　沈夏至摇摇头，“不是，他考上了源城大学，我们一起来读书。”
　　沈夏至这话一出，大家就更震惊了。
　　冯美英连连称赞，“你们家可真了不得，你男人竟然能考上源城大学，真的是太厉害了。”
　　一旁的曹丽洁看大家都围着沈夏至，翻了个白眼儿，“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一个农村出来的土包子，能有多英俊？还不是土的掉渣。再说，考上源城大学有什么可厉害的，有能耐考上京大才是厉害呢。”
　　曹丽洁是省城纺织厂的工人，今年二十岁，是厂里工人的一枝花，大家都说她最漂亮。
　　她一直觉得，她进了校门，也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刚见了其他六位天南海北来的室友，都夸她好看，现在沈夏至一来，很明显她就被比了下去。
　　本来就气不过，没成想，人家结了婚，男人还考上了大学，这不是气人么？
　　沈夏至本来是打算和新的室友们好好相处的，却不想，大家都挺友善，唯独这个曹丽洁一直横眉冷对的。
　　既然人家不想好好相处，她也不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是啊，那就祝你早日找到一个京大的对象。”
　　曹丽洁愣了一下，气哼哼地转过头不说话。
　　杨柳没什么心眼儿，拉过沈夏至的手，“说好了啊，下次你爱人再来，可得介绍给我们看看，好奇着呢。”
　　沈夏至笑着点头，“好，保证不藏着掖着。”
　　第二天开始，沈夏至正式开始了中专的生活。
　　开学典礼上，校长站在主席台前讲话，声音铿锵有力，讲到动情之处，眼睛都开始发红。
　　要知道，这所学校，在时隔多年终于开启大门，这每一间教室内，都有了学生们的身影，学校的工作人员和老师，比谁都激动。
　　开学典礼结束以后，学生们都回到了相应的教室，班主任给大家讲述了学校中的各种事情，并且还选了班长出来方便为大家服务。
　　沈夏至的班级只有三十个人，男生十八人，女生十二人。
　　沈夏至的班级选出来的班长是一位叫赵鸿飞的男生，今年二十一岁。
　　班主任的意思，选他，也是因为他是源城本地人，可以更好的为大家服务。
　　赵鸿飞人长的还不错，挺精神的小伙子，看起来就很乐于助人那种。
　　一上午没什么课，等到下课以后，大家一窝蜂地去了食堂。
　　食堂的菜分三档，高档，中档和低档，当然，价格也不一样。
　　绝大多数的人吃不会吃高档菜的，像沈夏至她们基本都打了低档菜。
　　刚刚来到学校，基本上都是宿舍八个人一起来食堂吃饭。
　　当然了，曹丽洁和沈夏至没有坐到一块儿，她和沈夏至坐在了桌子的对角上。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很是热闹。
　　没多一会儿，沈夏至就觉得，有人站到了她的身边。
　　她一抬头，正是他们班的班长赵鸿飞。
　　赵鸿飞的饭盒打的是高档菜，他打的是肉丸子还有红烧肉，即便端在手里，大家也能闻到香味儿。
　　“你们吃这些没什么营养，我把我的这份给你们吧。”赵鸿飞将饭盒正好就放在了沈夏至面前，但是话却是对大家说的。
　　“你们放心，我还没吃，饭盒也是洗干净的。”
　　曹丽洁和赵鸿飞早就认识，看到赵鸿飞的做法，她的心砰砰砰地跳着，看来，赵鸿飞的母亲说的没错，他很照顾自己呢。
　　沈夏至和杨柳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杨柳说道，“班长，这不太好吧，再说，吃什么都挺好的，你快拿回去自己吃吧。”
　　虽然人家是班长，也不能上来就抢人家的肉吃。
　　看几位女同学不为所动，赵鸿飞顺手将饭盒里的肉丸子和红烧肉倒进了沈夏至的饭盒里，“这样就成了，夏至你分给大家吧。”
　　赵鸿飞说完，直接去打了别的菜，坐到老远和室友一起吃饭去了。
　　沈夏至愣在那儿，看自己的白菜丝上全是肉丸子和红烧肉，“赵鸿飞走了，你们……分了吧。”
　　曹丽洁坐在另一边赌气，什么啊，明明可以都放进她饭盒里，非得放到沈夏至饭盒，她怎么吃啊！
　　宿舍里其他几个姑娘一看，一人夹了一筷子，有的夹了肉丸子，有的夹了红烧肉，最后沈夏至饭盒里还剩了两个肉丸子还有三块红烧肉。
　　曹丽洁也没心情吃饭了，拿起饭盒站起来，“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看着曹丽洁离开，冯美英在一旁说道，“我听说，曹丽洁好像和赵鸿飞是同学，曹丽洁好像和赵鸿飞母亲一个厂子上班呢，俩人早就认识。”
　　沈夏至将自己的饭盒推到中间，“你们谁喜欢都吃了吧。”
　　杨柳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夏至你不吃啊？”
　　“我吃饱了。”
　　沈夏至还是有分寸的，虽说都是同学，可是他们这些同学也才刚刚认识，没什么缘故，人家干啥把好东西让给你呢？
　　再说，这么多人，为啥就把菜倒进她的饭盒里？
　　王安宁拉过沈夏至低声说道，“看曹丽洁这样子，不会是喜欢赵鸿飞吧？八成是觉得赵鸿飞对你好，她心里不舒坦呢。”
　　沈夏至倒是不在意，“我都成家好几年了，曹丽洁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王安宁点点头，“倒也是，你是有男人的人，她一个姑娘家的在这儿劲儿劲儿的，真是小气。”
　　众人洗了饭盒，回到宿舍，曹丽洁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躺在上铺翻来覆去的，恨不得把床弄塌。
　　冯美英正好在她下铺，想睡个午觉都睡不成，“你烙饼啊？能不能消停点！”
　　“要你管，床是你家的啊！”曹丽洁气冲冲的。
　　冯美英也气够呛，但是看大家都想睡个午觉，想了半天，没说话，搬着枕头和沈夏至挤一张床去了。
　　全新的中专生活，让沈夏至很是充实，每天和室友们从宿舍，到食堂，到教室，没有课的时候他们还会相约去图书馆。
　　各类的书籍让沈夏至不愿意离开图书馆，她的学习劲头也带动了整个宿舍的氛围，谁也不想落后，都在努力学习。
　　陆书阳那边也一样，大学的生活，紧张而又充实。
　　两个人一连半个月都没有见面，这让彼此之间很是想念。
　　不仅想念对方，还想念平平和安安。
　　到了星期天，陆书阳终于安排好时间，坐上公车跑来找沈夏至。
　　陆书阳直接杀到了沈夏至的宿舍楼下。
　　陆书阳和宿管阿姨说明来意，紧接着宿管阿姨的喇叭声在各个宿舍响起。
　　源城中专的宿舍里，每一间都有一个小喇叭，宿管阿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从楼下的喇叭去喊。
　　沈夏至原本还在宿舍里绣花，听到喇叭里面喊她，赶紧将东西放下，穿了衣服跑出去。
　　杨柳特别好奇，从上铺爬下来，“我要出去看看，看看夏至的男人到底有多英俊。”
　　杨柳这么一说，那天没看见陆书阳的冯美英也跟着动起来。
　　就连曹丽洁都穿了衣服往外走。
　　杨柳瞄了她一眼，“有人不是说，农村来的土包子，能有多英俊么？怎么，现在现在倒是想去看？”
　　曹丽洁撩起头发，“我去买东西，要你管！”
　　冯美英挎上杨柳的胳膊，“别管她，以为自己是天仙似的。”
　　冯美英和杨柳跟着沈夏至走了出去，曹丽洁就在身后跟着。
　　沈夏至的宿舍在三楼，她连忙跑出去，陆书阳果真在楼下等着她呢。
　　陆书阳一眼就看见了沈夏至，他很想直接把沈夏至抱进怀里，可是校园里人多，这样实在是不好。
　　见到陆书阳那一刻，沈夏至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她到底有多么想念陆书阳，陆书阳就站在阳光下，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在她眼中，陆书阳就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从结婚开始，他们就没分开过，她的生活里已经习惯有陆书阳的存在，这半个月来虽然充实，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沈夏至走到陆书阳身前，笑眯眯地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喜悦，“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划过了陆书阳的心弦。他将沈夏至耳边的碎发别在而后，眼中满是宠溺，“我也想你，我们……”
　　“你们当然是要找个地方好好过过二人世界啦！”杨柳冲过来，直接将沈夏至推进陆书阳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将沈夏至瞬间包围，让人安心，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呢，沈夏至红着脸从陆书阳的怀里钻出来。
　　她看看身后的杨柳和冯美英，“你俩干啥去啊？”
　　杨柳笑起来，“当然是看看你的男人有多英俊啦！”
　　冯美英上下打量着陆书阳，然后对沈夏至说道，“还别说，挺配你的，郎才女貌，说的就是你们俩吧。”
　　沈夏至给陆书阳介绍了她的两位室友，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
　　正说着话呢，赵鸿飞从后面走了来，“夏至，你们要出去吗？”
　　沈夏至总觉得，这个赵鸿飞对她过分关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按理说，她已经结婚有孩子的事情，全班同学都知道，又不是什么秘密，赵鸿飞家庭条件不错，又没结过婚，现在又在读中专，什么样儿的姑娘找不到，平白的对她这么殷勤干什么呢？
　　“我和我爱人要出去转转。”沈夏至随口说道。
　　赵鸿飞像是这才看见陆书阳一样，赶紧和陆书阳打了个招呼，还介绍了自己是谁，“你们去哪儿？我对源城熟，如果想好好玩一玩，我可以给你们当向导。”
　　陆书阳笑了笑，很是礼貌，“我们只是在附近转一转，就不麻烦班长你了。”
　　人家拒绝了，赵鸿飞也不介意，只是笑看着陆书阳和沈夏至离开。
　　曹丽洁站在台阶上，早就看见了陆书阳长什么样儿。
　　虽说陆书阳长的确实不错，很是耀眼，但是她也只是有一丝丝不平。长得好看有啥用，终归还是个土包子。
　　可是，当她看到赵鸿飞对沈夏至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她喜欢赵鸿飞很长时间了，赵鸿飞母亲也很中意她，偏偏赵鸿飞对她像看不见似的。
　　看到沈夏至和陆书阳走远，曹丽洁下了台阶，“鸿飞，今天周末，你能不能也陪我出去转转？”
　　赵鸿飞看着沈夏至的背影若有所思，瞬间听到曹丽洁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我没时间，还要学习，你自己去玩吧。”说完，他直接离开了。


第38章 老友
　　沈夏至和陆书阳半个月没见,两个人眼中恨不得只有自己。
　　陆书阳真的很想将沈夏至抱进怀里，可是实在没有地方让他们恩爱一下。
　　再加上，他们还有重要任务呢,那就是租房子。
　　陆书阳拉着沈夏至的手朝着源城师范中专后面的那片平房走,“我想了一下，租房子最好是离你近一些,这样方便你上学,我就无所谓了，搭车或者回头攒钱出来买个自行车来回跑跑的不成问题。”
　　沈夏至不想同意，源城大学到他们师范中专，坐公交车还要四十分钟,要是走路的话，两个小时都不一定能走到。
　　骑自行车怕是也要一个多小时。
　　“我们还是取中间吧，这样来回坐车或者走路都方便一些。”沈夏至也不想陆书阳整天的来回奔波。
　　陆书阳摸摸鼻子,“咱们先找找看,我有个室友家就是源城的,最近和他取取经,他说源城的房子很紧张，特别不好租。有些正式单位的工人家里都没有自己的住房，还有的家里好几口人就挤在十平米的筒子楼里。”
　　沈夏至其实也想打听了，可是班级里就两个源城本地人，一个是曹丽洁，还有一个就是赵鸿飞,这两个人，她一个也不想招惹。
　　“那我们先打听打听吧。”
　　两个人见了人就问有没有租房子的，但是大部分都是没听说的。
　　一路上，沈夏至不免失望,房子租不到的话，平平和安安就没办法接过来。这段时间没看到两个孩子，她真的快想疯了。
　　虽然知道赵春菊和陆向东他们会把孩子照顾的很好很好，可当母亲的哪里能不想自己的孩子呢？
　　两个人沿着路一边走一边看，除了到处打听，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
　　他们在沈夏至学校附近打听了一圈，都没有租房子的，然后出来沿着公交车的路线往源城大学的方向走。
　　走了两站地，继续打听。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陆书阳很是心疼沈夏至。
　　沈夏至倒是无所谓，和陆书阳在一起，即便只是这么走着，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很幸福。
　　眼看着到了中午，陆书阳说道，“也不能一直找，今天找不到，下周末咱们再接着找。你饿了吧，咱俩先去吃饭。”
　　两个人去了国营饭店，点了两个菜，要了两大碗米饭。
　　坐下来的沈夏至一个劲儿地陆书阳夹菜，“我看你这半个月都瘦了，快多吃点儿。”
　　陆书阳其实现在特别不舍得花钱，除了他们原本有的积蓄，但是现在的进账只能依靠沈夏至绣花赚一些，他们两个人的生活费加起来也不算少。
　　之后还要租房子，绣花赚的钱其实是不够的。
　　而且，让沈夏至一个人去赚钱，他心里很过意不去，最近确实吃的不太好。
　　陆书阳将肉全都夹进了沈夏至的碗里，“你吃，我们学校的伙食可好了，改天带你去尝尝。可能刚入学，不太适应，我们课程很多，有些累。”
　　沈夏至将一块肉塞进陆书阳嘴里，“累就更应该多吃些啊。”
　　两个人你喂我，我喂你的，时不时地聊了些最近各自学校里发生的人和事儿。
　　最后聊到租房子的事情，旁边桌一老大爷插话进来。
　　“丫头，你们俩是想租房子吗？”
　　沈夏至赶紧点头，“大爷，您知道哪儿有房子租吗？”
　　“还别说，我家里有房子要租，只是太久没人住，有些破。不知道你们想租啥样的？”老大爷说的实在。
　　沈夏至和陆书阳倒是不介意破不破的，主要得看方便不方便。
　　正好三个人都吃完了饭，老大爷带着沈夏至和陆书阳到了自家那套不住的院子。
　　院门看不出来有多破，是个独门独院。
　　正好处在源城大学和源城师范中专的中间。
　　老大爷将院门上的锁打开，推开院子门，角落里堆积了不少柴火，散落在那儿，杂乱无章，被积雪覆盖。里面一栋大概六十平大小的房子，旁边还有两个小仓房。
　　院子里冬天的积雪没人清理，现在有的化了一些，到处不是雪就是冰。
　　露出地面的地方能看出来到处都是枯萎的杂草，属实脏乱了一些。
　　房子整体倒是还好，只是墙面太久没有刷过了，屋子里黑洞洞的。
　　进门是个厨房，左右两侧靠南分别是两间卧室，往里走是一个通长的大客厅。
　　如果不是这里面真的破，这房子和位置还真的可以。
　　绕过这栋房子，后面还有一块儿小园子，只不过现在园子里什么都没有，等过阵子天气回暖，种些小菜还是挺好的。
　　沈夏至和陆书阳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屋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又都是灰尘，几个人到外面说话。
　　“大爷，您这房子，没有炕，炉子也不行了，这院子都得收拾，要是想住，炕要重新盘，炉子得重新搭，可得费一番功夫。”陆书阳说道。
　　老大爷乐呵呵的，“这我都知道，要不咋说，年头久了没人住呢。我听你俩聊天，是来源城读书的大学生吧，你们都是文化人，你们要是租，老头子我给你们把玻璃重新换了，其他的得你们自己收拾，价格我给你们低一些。”
　　沈夏至又转了一圈，“大爷，你这房子打算租几年啊？”
　　沈夏至可是听说了，城里有些人租房的话，看你住的好，等到房子到期还要涨房租。
　　而且这老大爷的房子虽然破，但是地界儿不错，怎么看价格也不能太低了。
　　陆书阳和顾熙贤打听过，这种属于市中心的房子，租金怕是一个月要十几块。
　　老大爷很是实在，“这么和你们说吧，原本这房子我是准备留给我儿子的，只是我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外地工作，已经几年没回来了，就去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住了两天，平时实在是没时间。你们今儿说道租房子，我才想起来，租出去也不错。我一个老头子懒得操心这心，你们要是诚心租，多久都成，我也不给你们涨房租啥的。一个月八块，你们要是觉得行，就租，不行，你们再看看。你放心，我这房子还有房本呢，骗不了你们。”
　　看着老大爷说话实在，沈夏至和陆书阳都没再多考虑，直接租了两年。
　　没别的，沈夏至学制是两年，等到明年冬天，就能分配工作了。
　　到时候能分到哪儿还不知道。
　　老大爷名叫于谷良，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
　　他很痛快地直接将钥匙交给了陆书阳，院子里的柴火老大爷免费送给他们了。还告诉陆书阳和沈夏至他住在哪儿。
　　老大爷说的地方，和这套院子距离不远，就在后面那条街上。
　　说起来，租房子真的很顺利。
　　虽然院子和房子破了些，但是沈夏至还是围着房子转了好几圈。
　　陆书阳在屋子里看了半天，盘算着两个南屋都要盘上炕。
　　源城毕竟也在北方，老人和孩子冬天没有炕，只睡床还是太冷了。
　　炉子也得重新搭一下。
　　于大爷答应给陆书阳重新弄来砖和其他材料，但是盘炕搭炉子他不会，得陆书阳自己干或者自己找人干。
　　虽然陆书阳以前在梅园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盘炕搭炉子，陆向东是一把好手，陆书阳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虽然比不上他爹干的活，但是也能像模像样的。
　　看着这房子，沈夏至似乎能想象出来之后的美好生活。
　　陆书阳将人拉过来，抱进怀里，“终于可以好好抱抱你了。”
　　沈夏至笑弯了眼睛，“等房子收拾好，我们就从学校搬出来，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陆书阳低头吻上沈夏至的唇，馨香中带着甘甜，让人回味无穷，不忍放开。
　　这个吻，短暂又漫长。
　　两个人都有些动情的时候，陆书阳终于将沈夏至放开。
　　沈夏至的脸蛋红扑扑的，“我们……我们回去吧。”
　　陆书阳捏捏沈夏至的脸蛋，“你说，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动不动脸这么红？”
　　沈夏至掐了陆书阳一把，声音低低的，“谁让你天还没黑就干这些没羞没臊的事儿。”
　　陆书阳笑着再次将沈夏至抱进怀里，“我一定快一些收拾完我们的房子，然后把娘和平平安安接过来。”
　　沈夏至点点头，“不过就要苦了爹娘一阵子，等到我明年冬天毕业就好了。”
　　“以后咱们好好孝顺爹娘。”陆书阳也知道让他爹娘两地分开不太好，但是他们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咱们有出息，咱爹娘最高兴了。”
　　出了院子，锁好院门，两个人奔向相反的方向，各自回学校。
　　沈夏至回到宿舍，只有杨柳还在宿舍，其他人都不在。
　　“夏至，你回来啦？”杨柳看见沈夏至回来，从上铺探出脑袋。
　　“嗯，回来了。她们都出去了？”
　　杨柳点点头，“曹丽洁和孟祥慧说是出去逛街了，逛了一天也没回来，凤琴姐他们去图书馆了。”
　　沈夏至换了衣服，洗了手，准备接着绣衣裳。
　　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这件衣裳就快绣完了，就剩几针收尾就好了。
　　可是沈夏至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她下楼之前明明把衣服收好，放进她床下面的箱子里了。
　　“杨柳，你看见我绣的衣裳了吗？”沈夏至只能问杨柳。
　　杨柳从上铺下来，帮着沈夏至一起找，“是你平时绣花的那些衣裳吗？我看你早上收进箱子里了呀，没有吗？”
　　两个人又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这种手工刺绣的衬衫，周旭说过，发到省城售卖，一件衬衫要卖到十八块。
　　要是丢了一件，她是要赔的。
　　这个事儿，她没和宿舍的人说过，之前大家问过，沈夏至只是说，绣花贴补家用，具体多少钱，大家都很识趣的没问，她自然也不会说。
　　像杨柳她们看了就夸沈夏至绣活好之类的，这半个月来，倒是一直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杨柳想了想，“我中午去食堂打饭，这中间咱们宿舍没有人，会不会有人进来偷走了？”
　　沈夏至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总之不像外人进来偷东西的。
　　哪里有偷东西的只拿一件衣服的呢？
　　看出沈夏至愁眉不展，杨柳也跟着着急，“衣服要是丢了咋办呢？”
　　沈夏至叹了一口气，“如果实在找不到，是要赔给厂子里的。”
　　“那得多少钱啊？”杨柳问道。
　　“十八块一件。”
　　杨柳很是惊讶，“十八块？那么贵！”
　　沈夏至苦笑一下，“是啊，原本这种的确良的衬衫就能卖到十二三块了，有的更贵。这件衣裳在领口处加了纯手工绣制的柳叶，所以能卖到十八块一件。”
　　俩人正说话呢，有人推门进来。
　　沈夏至和杨柳抬头一看，宿舍里其他人都回来了。
　　别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冯美英看到沈夏至回来还凑过来问陆书阳的事情。
　　大家进屋脱了外衣，沈夏至眼尖，就看到曹丽洁里面穿的就是她绣的那件衣裳。
　　不仅沈夏至看见了，杨柳也看见了。
　　沈夏至站起身走到曹丽洁身边，“你为什么动我的衣裳？”
　　曹丽洁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自己看沈夏至绣的这件衬衫挺好看的，原本她是不想拿的，可是谁让赵鸿飞都不理她，偏偏对沈夏至上心呢？
　　她气不过，就将沈夏至刚刚绣好的这件衣裳穿了起来。
　　还别说，很是合身不说，那领口上绣的柳叶很好看，一下子让她不想脱下来。
　　今天出去逛街，她特意将领口露出来，很多人都夸她的衬衫好看呢。
　　曹丽洁不以为意地指着身上的衬衫，“你是说这件？”
　　沈夏至瞪着她，“我在问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随便穿我的衣裳。”
　　曹丽洁轻哼一声，“不就是一件衣裳么，你有那么多，我们是同学，我穿你一件衣裳怎么了？”
　　沈夏至不懂为什么曹丽洁总是和她作对。但是自从她见识了沈立秋，她就知道，有些人的坏，就是藏在骨子里的，没有什么为什么。
　　“我这衣裳出要拿去卖钱的，既然你喜欢，那我优惠价卖你一件好了。”沈夏至说道。
　　曹丽洁一脸鄙夷，“果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一件衣服就要钱，真是小气！不就是钱么？我有钱，你说吧，多少。”曹丽洁恨不得将钱直接甩在沈夏至脸上。
　　“十八块。”沈夏至直接报了数目。
　　曹丽洁瞪圆了眼睛，“沈夏至，你穷疯了吧！一件破衬衫你要十八块？你抢钱啊！”
　　沈夏至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同类型的衣裳在百货大楼卖多少钱你可以去自己去看，我当然不会多诓骗你的钱。曹丽洁，这件衣裳，全宿舍的人都看见我在绣柳叶，你不问自取是为偷！你如果不想给我钱也好，柳叶怎么绣的，衣服上的出厂标志都能证明，这件衣裳就是我的。”
　　曹丽洁不理解沈夏至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沈夏至笑了笑，“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给我钱，那就是你偷了我的衣裳，我可以举报到学校，报案到公安局，十八块的东西，想必也不是小数目。你觉得，你以后还能在中专继续读书吗？如果你从中专被退学，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参加高考！”
　　曹丽洁真的是被吓到了，她原本以为，沈夏至就是农村出来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现在看来，沈夏至牙尖嘴利的，根本不是面上那温温柔柔的样子。
　　其他室友也都看着这一幕。
　　杨柳接着说道，“夏至，你放心，你要是去找学校或者报案，我们都给你作证。”
　　冯美英也跟着点头。
　　吕凤琴年纪最大，她站出来，“丽洁，东西不是你的，本就不应该拿，既然这衣裳你都穿了，现在不想事情闹大，给夏至买了这件衣裳就是了。”
　　曹丽洁眼睛顿时就红了，她气冲冲地将衣裳脱掉，直接摔在了地上，“我还你总行了吧！”
　　沈夏至将衣服从地上捡起来，“这衣裳穿过就不是原来的版型了，再加上你刚刚扔到地上，大家可都看见了，你故意毁坏我的衣裳，即便还给我，这件衣裳也是不能再出售的，你同样要赔偿我！”
　　曹丽洁捂着脸蹲在地上开始呜呜地哭，沈夏至不为所动。
　　如果眼泪能解决事情，那么，她早就脱离孙巧燕他们了，何必等到结婚以后？
　　“你刚不是说你有钱吗？既然现在不想出钱，那么我们现在就先去公安局报案，明天等到校领导都上班，我们再上报学校，免得夜长梦多。”
　　曹丽洁蹭地站起身，从包里翻出来十八块钱扔在地上，“给你给你！”
　　沈夏至捡起地上的钱，将已经弄脏的衬衫塞进曹丽洁手里，她笑着对曹丽洁说道，“既然你出了钱，这件衣裳理当就是你的。”
　　曹丽洁看着手里的衣裳，恨不得立马撕碎了。
　　事情解决，钱也拿到手，沈夏至当然不会再和曹丽洁废话。
　　任由她在宿舍里折腾，只有同宿舍的孟祥慧在安慰她，其他人都各做各的事情，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去上课，曹丽洁和孟祥慧坐到了距离沈夏至她们隔开两排的位置。
　　赵鸿飞到了教室一看，正好就坐到了沈夏至身后。
　　下课以后，赵鸿飞听到曹丽洁和孟祥慧在和另外几名同学讲沈夏至多么小气，讹诈了她钱的事情。
　　将好好的事情完全说反过来。
　　赵鸿飞听了，走到曹丽洁身前。
　　曹丽洁余光本来就瞄着赵鸿飞呢，知道他走过来，赶紧抬起头，本来她就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现在这目光更是楚楚可怜。
　　赵鸿飞坐下来，“大家都是同班同学，不能这样编排同学。”
　　曹丽洁本来以为赵鸿飞是来关心她的，却不想竟然是来教育她的，“我哪有编排她？我说的是事实，她拿了我十八块钱本来就是事实！”
　　刚刚听了曹丽洁话的一位名叫王志刚的男同学帮着曹丽洁说话，“是啊鸿飞，沈夏至自己让曹丽洁试穿衣服，回头还讹人家十八块钱，本来就不对。要我说，曹丽洁就应该去报老师举报沈夏至，偏偏她还善良，不想得罪沈夏至。鸿飞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说曹丽洁了。”
　　赵鸿飞是不信这些的，虽然他不了解沈夏至，可他现在生活的是一本年代文中，女主沈夏至从来都是善良的，从来都不会做对不起其他人的事情。
　　虽然现在的剧情和他看过的偏差太过，但是，女主的人设肯定不会崩才是。
　　有人为曹丽洁说话，曹丽洁的眼睛顿时又红了。
　　赵鸿飞就不喜欢曹丽洁这样，看起来就像个标准的绿茶，偏偏他这具身体的母亲特别喜欢曹丽洁，很让他头疼。
　　他看的原文中的曹丽洁过些年会喜欢上书中原主张海，一心想迫害沈夏至，但是沈夏至和张海的感情十分稳定，曹丽洁最终也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赵鸿飞不知道为什么剧情偏差这么多，原本沈夏至应该嫁给的人是张海，从而让张海得到好的气运，摆脱了穷苦的生活，在沈夏至的帮扶下，张海不仅考上了大学，最后还下海经商，到了两千年，张海更是坐拥上亿资产的大企业家，受万人追捧。
　　张海不仅事业有成，家庭还非常美满。要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沈夏至。
　　现在看来，沈夏至并没有嫁给原文中的张海，而是嫁给了邻居家的陆书阳。
　　书中的陆书阳娶的原本是沈夏至的妹妹，一辈子穷困潦倒，连两个孩子都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是那沈立秋在外面偷人生的，最后年纪轻轻地就挂掉了。
　　再看现在，陆书阳竟然考上了源城大学，他那日见到了陆书阳本人，阳光，有气质，又帅气，一看就是精明的人，他和沈夏至站在一起，整个人笼罩在了沈夏至的光芒之中，足以看出来，沈夏至的气运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简单来说，沈夏至就是旺夫啊！
　　赵鸿飞想了这些，看向曹丽洁的眼神就更厌恶了，但是他向来很会隐藏，这种厌恶只是一闪而过，曹丽洁完全不会发现，他淡淡地说道，“如果真的是沈夏至讹诈了你的钱，你大可以去找老师，去找校领导，他们都会为你做主。但是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赵鸿飞说这话的时候，沈夏至正好从外面回来。
　　赵鸿飞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沈夏至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他站起来很自然地说道，“我只是陈述事实，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而且假的事情，无论怎样都不会变成真的。”
　　沈夏至真的是万般疑惑，说起来，赵鸿飞应该是和曹丽洁关系更近的，曹丽洁花了钱，心里不舒坦很正常，赵鸿飞竟然不相信曹丽洁的话，反而相信她？
　　沈夏至只微微点点头，并没有多说话。
　　赵鸿飞看似也不在意那些，他重新回到座位上看书去了。
　　沈夏至的目光扫过曹丽洁，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在沈夏至看来，曹丽洁也是那种没什么胆子，欺软怕硬的主儿。
　　另外一边，源城大学顾熙贤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他久违的老朋友唐致新。
　　说是老朋友，其实还是他曾经的战友，同事，他们一起去过前线，一起读的军医大学，一起进的陆军医院。
　　只不过，从顾熙贤转业到地方，离开军医大学到现在，他们已经六年没见过了。
　　当唐致新敲响了顾熙贤办公室的门，他还以为只是学生来探讨问题。
　　当顾熙贤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整个人愣在那里，久违的亲切感袭来，两个老朋友站在门口拥抱在了一起。
　　好半天，顾熙贤将唐致新引进了办公室里，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唐致新剃着寸头，看起来和顾熙贤年纪差不多，只不过想比来说，唐致新没有顾熙贤的容貌出彩。
　　“你倒是会找地方躲清闲，怎么样，这些年在源城还好吗？”唐致新到处打量着。
　　顾熙贤笑起来，“还好还好，日子无非就是凑合着过。不像你这位副院长，大忙人一个。”
　　唐致新摆摆手，“要是有机会，我倒是希望像你一样，教教书。”
　　顾熙贤问道，“你怎么有时间来源城？现在院里不忙了？”
　　唐致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桌子上，“还不是因为你之前的一个电话，老顾你难得打电话让我帮忙，我这段时间忙完就去档案室帮你查资料，终于不负所望，给你查到了。”


第39章 去京都
　　顾熙贤心下一喜,赶紧拿起这些资料翻看起来。
　　唐致新在一旁喝了一口茶，说道，“你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查这个人到底是为了的什么,资料上显示,五六年三月，产科病房确实收治了一位名难产的孕妇,这名孕妇的名字就叫鲁采香。”
　　顾熙贤也看到资料中所记录的,鲁采香难产，加上生产时大出血，产后一个小时抢救无效身亡。
　　资料中所记录的生产日期是1956年3月19日，诞下一名女婴。
　　唐致新接着说道,“当年，鲁采香大出血后，抢救无效死亡,家属无异议,按了手印。后来是由咱们院将人转移出去下葬的。因为这个鲁采香不是京都本地人。不过这鲁采香是未婚生子,当时孩子的父亲并没有出现在医院,按手印的是鲁采香的母亲。”
　　顾熙贤问道，“现在院里还有没有当年在产科工作的同事吗？”
　　“有是有，问题是已经过去二十二年了，谁又能记的那么清楚呢。”唐致新说道。
　　顾熙贤叹了一口气，是啊，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谁能记得清呢？
　　接着，唐致新又说道，“不过，有一个人肯定能记得清楚。而且这个人你还认识。”
　　“谁？”
　　唐致新吐出两个字,“白露。”
　　一提到白露，顾熙贤的手忍不住抖了两下，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资料放下，“白露她……她还好吗？”
　　唐致新曾经见证了顾熙贤和白露的爱情，曾经顾熙贤和白露这一对，被多少人羡慕。
　　良才女貌，大家都说，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别说顾熙贤，就连唐致新都觉得，再找不到如白露一边火热的女子，也再找不到如顾熙贤这般才华的男子。
　　当年顾熙贤提出转业，多少人惋惜。他离开手术台，老院长老泪纵横。
　　可是，纵使无数人劝解，顾熙贤和白露的婚姻依旧走到了尽头，他也离开了原本挚爱的陆军医院。
　　唐致新看顾熙贤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是放不下白露。
　　“她挺好的，虽说还是一个人，不过追求她的人一直不少。”
　　顾熙贤笑了笑，“她总是招人喜欢的。”
　　说完，两个人之间竟然陷入了沉默，好半天，顾熙贤问道，“你刚说，白露会知道鲁采香的事，为什么？”
　　唐致新解释道，“我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当年鲁采香和白露住的是同一间病房。”
　　顾熙贤突然愣住了，同一间病房？
　　是啊，他女儿顾明馨的生日是3月20号，这么算来，只和鲁采香的女儿差了一天。
　　那是不是有可能……他们当年……抱错了？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蹦出来，竟然就那么挥之不去。
　　可是有些地方又说不通，如果是不小心抱错了，那么为什么鲁采香的母亲会留下那张字条呢？
　　如果顾明馨真的不是自己的女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鲁采香的母亲故意将孩子偷偷换了。
　　刚刚出生一两天的小婴儿，如果真的对换了，根本是看不出来的，除非家属当时就知道孩子身上有什么印记。
　　当年白露生产的时候，他出任务在基层，等他回去的时候，同病房的人已经出院走了。
　　白露这边是她嫂子在照顾的。
　　而他也并没有见到所谓的鲁采香的母亲以及那个孩子。
　　顾熙贤恨不得现在就跑去京都问问白露，她是不是曾经给他们的女儿准备了一条刻了无数祥云的金链子。
　　“想什么呢？”唐致新看顾熙贤陷入沉思，问道。
　　顾熙贤回过神来，“我现在打电话给她，她怕是也不会接，写信她怕是也不会看。”
　　“话说，你们两个当年到底因为什么呢？”顾熙贤和白露离婚的事情，让很多人想不明白为什么。
　　顾熙贤抿着唇不说话。
　　唐致新也没再问，“那你总能和我说说，为什么突然要查一个不认识的鲁采香吧？”
　　顾熙贤说道，“我结识了一位晚辈，她想查一下她的身世，就查到了鲁采香身上。”
　　“原来如此。”唐致新点点头，“难得有人能让你上心，我倒是想见见你结识的这位晚辈了。”
　　“有机会自然会介绍给你认识。”顾熙贤站起身，“走吧，我们别在这儿聊了，请你吃饭，我们多久没好好喝一顿了。”
　　“可得点好菜啊，不好菜谁跟你喝酒！”
　　第二天，顾熙贤拨通了白露单位的电话，可是等了又等，如他所想一般，白露真的没有了接电话。
　　唐致新并没有待上两天，毕竟他自己工作也很忙。
　　这次不过是因为顾熙贤让他帮忙查事情，他觉得一句两句地说不清，再加上有年头没见过顾熙贤，所以自己跑了一趟。
　　唐致新回京都的时候，顾熙贤让唐致新捎一封信给白露，信封上是空白的，并没有任何字迹和署名。
　　因为顾熙贤知道，只要白露知道，是他写的信，一定会直接扔掉或者烧掉，断然不会多看一眼。
　　顾熙贤信中问了白露，是否当年给他们的女儿准备了一条刻了无数祥云的金链子。
　　如果真的是，那么，沈夏至或许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都说父女连心，当年他看见沈夏至的第一眼，就觉得分外眼熟。
　　看着沈夏至生活幸福，他欣慰，得知沈夏至考上了中专，他自豪。
　　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的东西都给沈夏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即便面对顾明馨都没有过。
　　可是，如果沈夏至不是他的女儿呢？
　　很可能，沈夏至就是鲁采香的女儿，那张字条根本与他无关呢？
　　沈夏至并不知道顾熙贤已经查到了鲁采香，因为她们是两年制，实在是最近课业十分繁忙，她连新租的房子都没有时间去。
　　只有陆书阳每天抽时间在收拾房子。
　　陆书阳还从学校打来电话说，他的室友们有时候也会去帮忙。
　　这天，上午课程结束，沈夏至他们的班主任徐应勤突然来了教室。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徐应勤说的时候两眼放光，同学们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好消息。
　　“我们学校和京都的师范中专学校做了一个项目，上面传达下来，我们每个班级有两个名额可以到京都的师范学校去参观学习一个月。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徐应勤一说，大家都很向往。
　　要知道，那可是京都啊，人人都向往的地方。
　　在座的学生还没有一个人去过京都呢。
　　人人脸上都开始振奋开来，都想去争取这两个名额。
　　紧接着徐应勤继续说道，“名额有限，不可能每个学生都有这样的机会，为了公平起见，本周五，学校将统一举行考试，每个班级前两名将会成为学校代表，前往京都师范学校。”
　　说到考试，有些人高兴，有些人愁。
　　即便能考上来的都是佼佼者，但是毕竟三十个人争两个名额，实在是不好争取。
　　出了教学楼，大家三三两两地凑到一块儿，整个学校都在探讨去京都师范学校学习的事情。
　　杨柳挎着沈夏至的胳膊，“夏至，你学习好，你肯定能行，到时候考个第一名，绝对能去京都。”
　　沈夏至其实心里是很想去京都的，如果现在有机会去京都学习，那么她就能去一趟陆军医院，说不定能碰碰运气呢。
　　可是，他们班级的人其实还都蛮厉害的，像杨柳这种从高中毕业直接考试的，基础知识肯定比她扎实的多。
　　“我们一起努力吧，不管成不成的，咱们都尽力。”沈夏至说道。
　　冯美英在一旁说道，“还是夏至你和杨柳努力吧，我虽然也想去，可我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累吐血也考不了前两名，有这个时间啊，我还是好好享受一下我的学生时光吧。”
　　沈夏至和杨柳都被她逗笑了。
　　其实大家心里有数，虽然说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但是谁成绩更好，真的立见高下。
　　平时课堂表现，作业，以及难题的答疑，已经非常能看出来谁更厉害了。
　　下午课程结束，沈夏至乘公交车来到了她和陆书阳租的房子。
　　这几天陆书阳每天都会过来，沈夏至要来和他说一下去京都学习的事情。
　　沈夏至到的时候，小院子里好几个人在忙活。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杂草也清理掉了，露出了原本的土地。仓房旁边的柴火也摞得整齐，看起来立正多了。
　　沈夏至一进去，立马有人看见她了。
　　“同志，你找谁啊？”说话的是陆书阳的室友郑建军，他正在帮陆书阳和泥呢，脸上和身上都蹭了泥，看起来有些滑稽。
　　沈夏至还不认识陆书阳的室友都是谁，但是想来这几个都是陆书阳的室友。
　　“你们是书阳的室友吧？我是沈夏至。”
　　沈夏至一说，郑建军赶紧说了一声，“是弟妹啊，我叫郑建军，比书阳大一岁。”
　　沈夏至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建军哥好。”
　　郑建军赶紧朝屋里喊了一声，“书阳，弟妹来了！”
　　陆书阳在屋里盘炕呢，听到声音赶紧跑出来。
　　“夏至，你今儿咋有空呢？”
　　沈夏至跑过去，拿出手绢擦了擦陆书阳额头上的汗，“今天学校宣布了一件大事，虽然不一定能成，还是想和你商量商量。”
　　陆书阳的另外两位室友周光耀和刘大富也从屋里出来了。
　　两人看见沈夏至齐刷刷地喊了一声，“嫂子好！”
　　周光耀看看沈夏至又看看陆书阳，然后对刘大富说道，“要不说，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哪儿像咱俩，都没人疼。人家郑建军隔三差五地还有媳妇儿给打电话问候呢。”
　　刘大富点着头，“谁说不是呢。嫂子，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也给我们哥儿俩介绍介绍？”
　　陆书阳白了两人一眼，“要找媳妇自己找去，别累着我媳妇儿。”
　　“嫂子，你知道卸磨杀驴啥样不？就是这样的！”周光耀说完笑嘻嘻地回屋干活去了。
　　郑建军走过来，“都别贫了，赶紧干活。”
　　看着三个人进屋，沈夏至笑的不行，“他们可真有意思。”
　　“贫惯了。”陆书阳拉过沈夏至的手，“啥大事儿啊？”
　　沈夏至将今天学校通知的可以去京都交换学习一个月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书阳听完很激动，“能去当然去啊，多好的机会。”
　　“其实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周五考试，前两名才能去呢。”
　　“你肯定没问题，我媳妇我知道。”陆书阳很是自信，“修整房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都能帮我，再过几天，就都能收拾利索了。然后我把炉子和炕好好烘上几天，收拾干净，就能接娘和孩子过来了。到时候你去了京都也没关系，我请假接他们过来，等你从京都回来，就能看见孩子和娘了。”
　　看到陆书阳和室友关系不错，沈夏至心里很是开心，“那就借你吉言，希望我能考到前两名。你们还要忙多久？叫上你室友，大家出去吃个饭吧。”
　　“嫂子，我们可不去吃饭了，一会儿忙完得赶紧回学校。吃饭的事儿不着急，到时候你们搬家，我们来给你们温锅。”刘大富探出脑袋说道。
　　陆书阳也说，“确实没时间吃饭了，等你考了前两名，咱们叫上他们，好好庆祝庆祝。”
　　沈夏至也不执着这个事情，“成，那我先回去了，时间紧迫，我先回去学习啦，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都要好好吃个饭。”
　　沈夏至和陆书阳的三位室友打了个招呼，坐车回了学校。
　　一路上，她的脸上都是笑容，看到新租的房子正在焕然一新，感觉新生活正在向他们招手。
　　不管怎么说，她和陆书阳都在为他们的生活努力着呢，这种感觉，真好。
　　回去以后，沈夏至去食堂随便吃了一口，就抱着书去教室了。
　　她来的晚，教室里已经很多人都在学习了。
　　沈夏至进去以后悄悄地坐到了杨柳身边，踏实下心开始学习。
　　距离考试只有三天时间，很多同学晚上都在楼道里埋头学习。
　　宿舍里，曹丽洁不知道在哪儿弄个手电筒，趴在被窝里拼命的学。
　　学习的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星期五。
　　今天对于大家来说，实在是个重要的大日子，毕竟考试结果预示着谁能去京都一个月。
　　考试时间在下午，上午还是要正常上课的。
　　中午的时候，有别的班级的同学来找沈夏至，说学校门口有人找。
　　沈夏至猜测应该不是陆书阳，如果是陆书阳的话，可能会直接来教室，或者去宿舍楼下找她。
　　而且，这个时间，陆书阳应该也才下课，根本到不了她这儿。
　　沈夏至一路快走到了学校，老远地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快跑了两步，“顾叔叔，您怎么来啦？”
　　顾熙贤接到了唐致新的电话，他已经将书信给了白露，可已经一个星期了，白露依旧一个电话都没有。
　　顾熙贤有理由相信，白露压根没看唐致新带去的信，说不定，那封信现在已经毁掉了。
　　他现在没有介绍信，也不能随便去京都，不然他真的恨不得直接带着沈夏至冲到白露眼前问个清楚。
　　这一个星期，他觉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煎熬当中。
　　多看一眼顾明馨，他对沈夏至是自己的女儿这件事更认定一分。
　　今天上午只有一堂大课，他去百货大楼买了一双最新流行的女士皮鞋，就赶来找沈夏至。
　　顾熙贤看着沈夏至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她和白露长得像。
　　顾熙贤将新买的皮鞋递给沈夏至，“今天无意间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来送给你。”
　　沈夏至接过来袋子打开一看，是一双黑色的皮鞋，很漂亮。
　　这双皮鞋一看价格就不会低，当时在白山县，类似的皮鞋要将近三十块钱。
　　“顾叔叔，您这个太贵重了，还是拿回去退掉吧，我有鞋穿的。”
　　沈夏至已经拿了顾熙贤很多东西了，说什么都不肯再收这双鞋。
　　顾熙贤说道，“我听书阳提起，你们今天有考试，好好发挥，就当是提前祝贺你考取前两名的礼物，也可以当做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总之，不用拒绝。等以后你毕业有了好前程，再回礼也不迟。”
　　其实沈夏至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了，既然顾熙贤都这么说了，她只能先收下，“谢谢顾叔叔，我今天考到前两名，一定告诉您。”
　　顾熙贤点点头，“好，好孩子。如果能去京都，一定来我家里一趟，我有事情嘱咐你。”
　　沈夏至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脆生生地答应了。
　　顾熙贤看到沈夏至的背影，久久不曾离去。如果沈夏至是他的女儿，他一定将她宠上天，将这二十多年没有给她的父爱，全部补偿给她。
　　他心里的猜想不敢和沈夏至说，他怕告诉沈夏至，结果却不是那样，让她空欢喜一场，还不如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
　　沈夏至回去以后，将这双皮鞋仔细地收好，准备过段时间再穿。因为最近到处都比较泥泞，穿起来很浪费的感觉。
　　下午，众人期待的考试准时进行。
　　各个教室内只能听到落笔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喧闹。
　　考试结束，沈夏至身心放松了不少，题目她都会，感觉还蛮简单的。
　　她答题速度很快，生怕自己马虎粗心写错了答案，检查了好几遍。
　　学校老师周末都留下来批改卷子，算成绩然后弄排名。
　　到星期一，老师就会公布名单了。
　　这个周末，大家过的都很忐忑。
　　宿舍里，大家还在猜，到底谁能考到前两名。
　　“我猜是杨柳和夏至，她俩题做的太快了，我都看了，她们开始检查，我才做了一半儿。”冯美英说道。
　　曹丽洁听进耳朵里，在一旁说道，“明明是赵鸿飞学习成绩更好，我觉得第一名肯定是他。”
　　冯美英看不惯曹丽洁，“难不成你还想考第二啊？别做梦了，也不看看自己啥样。”
　　曹丽洁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今天的题目对她来说只有最后一道题拿不准。
　　就凭沈夏至农村出来的，都没有经过正经教育的，难不成还真能考过她？
　　“难道你不想考第二啊？我想考第二怎么了？”
　　冯美英翻了个白眼，“想考第二也得看自己行不行，有自知之明的都不会这么说。你以为努力就能考第二了？学校厕所了的苍蝇比你努力多了，也没见会说一个字。”
　　曹丽洁气冲冲地站起来，“冯美英！你不会说话别说，没人拿你当哑巴！”
　　“我乐意，我自己的嘴，你管得着么？”
　　曹丽洁看也没人替她说话，穿上衣服拎着包跑了出去，一看晚上就是回家去了，这个周末不可能在学校了。
　　星期一一大早，学校办公室里面来了一位教育局的领导，曹广发。
　　曹广发是教育局办公室的副主任，其实也是高考以后新上任的，他上面还一个正的主任呢。
　　不过各学校对教育局的人相对都比较客气一些，毕竟他们分管着学校呢，经常来直到工作。
　　“你们学校，送人去京都学习，就不应该搞什么成绩比拼，去京都是都看成绩的吗？要看的东西很多，首先，那些农村的学生就不该去，出去也是给学校给我源城丢人！”
　　曹广发的声音在办公室十分响亮，声音就是对着徐应勤说的。
　　徐应勤站起来，“曹副主任，请问，谁不是农民子弟呢？即便现在是城里人就高人一等吗？我们送到京都的学生是去学习的，如果选成绩不好的，那能学什么呢？凭空去挑选去京都的人选，不用考试去评定，何来公平？”
　　曹广发就等着徐应勤说话呢，他两三步走过去，“局限，刻板！去京都，只是去学习文化知识的吗？还有很多方面需要学习，去的人当然要选城里的学生，有见识，有胆识！我刚刚也看了你们的排名，你们数学转业的那个沈夏至，不仅是农村出来的，而且连高中都没读过，这样的学生，考了第二名就能去京都了吗？简直笑话！”
　　徐应勤听了这话很生气，沈夏至是他最欣赏的学生之一，干练，聪慧，努力。评价一个人，什么时候以农村和城市来区分了？
　　“那您说，您想让谁去？”
　　曹广发拿起成绩单，指着上面第五名的曹丽洁，“曹丽洁就不错，她是源城本地人，举止气度，肯定比沈夏至这种农村人好上许多。你说成绩，曹丽洁成绩也是不错的，第五名，只比沈夏至少了五分，我看，就应该选她！”


第40章 我的女儿
　　徐应勤气到不行,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教育局的领导，他现在恨不得把人踢出去。
　　“曹副主任，我是不是可以问一句,您和曹丽洁是什么关系？”徐应勤直接问道,旁边的老师拽了拽他衣袖，他都将人给甩开了。
　　曹广发眼珠子转了转,其实他是曹丽洁的叔叔,要不是曹丽洁周末大晚上又哭又闹的，他是真不想管这个事儿。
　　再加上，曹丽洁想去京都，不早说,他还可以想办法运作一下，偏偏考完试才来找他。学校要周一早上就公布名单，他就希望能在公布名单之前阻止,却不想,碰到个这么不会来事儿的班主任。
　　这件事情,稍微圆滑一下就能过去,偏他今天早上让办公室的干事打电话的时候，这个徐应勤态度强硬的很，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要不，他也不用厚着脸皮跑这一趟。
　　“这是什么关系的事儿吗？小同志，我在跟你讲道理。”曹广发说道。
　　徐应勤朗声说道，“您的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对于去京都，每个人都应该公平对待，考试是最合理的方法。别说曹丽洁比沈夏至低了五分,即便是只比沈夏至低了一分的杨柳也是不行的！”
　　曹广发气了个倒仰，“你！你！好啊，我去找你们校长，跟你这个小班主任理论不清！”
　　徐应勤看曹广发离开，拿着手里的成绩单就往教室走。
　　旁边的老师喊了他一声，“小徐，你干什么去？”
　　“我现在就去公布名单，我看他这个副主任能怎么样！”
　　徐应勤速度极快地来到教室，沈夏至他们正在上课，任课老师看到徐应勤敲门进来赶紧走出去。
　　两个人在门口低语一番，任课老师将讲台让给了徐应勤。
　　徐应勤站在讲台上，直接说道，“相信大家都很着急上周五考试的成绩，我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次考试的排名。”
　　徐应勤这么一说，下面顿时骚动了起来。
　　早上到教室的时候，大家伙凑到一块儿都在说排名的事情。
　　曹丽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肯定能考到前两名，王志刚还恭维了她一番。
　　沈夏至她们同宿舍的一大早上都在听曹丽洁在说去京都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不过好几个同学看曹丽洁这么自信，以为她肯定能去呢。
　　“咱们班这次的成绩考的非常不错，第一名，赵鸿飞，满分一百分。”
　　徐应勤话音落，教室内响起了掌声，很多人在恭喜赵鸿飞。
　　赵鸿飞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肯定能去，他是现代穿越而来的，对于这个年代的数学题，简直得心应手，只要不粗心大意写错，满分是肯定的。
　　要不是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参加完高考了，他有信心考的更好。
　　不过即便来读中专也是好的，毕业包分配不说，更重要的是，他遇到了沈夏至……
　　赵鸿飞占了一个名额，剩下一个名额大家就更紧张了。
　　徐应勤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说道，“第二名，沈夏至，九十九分。让我们恭喜赵鸿飞，恭喜沈夏至。”
　　杨柳她们全都欢呼了起来，班里的同学再次将掌声送给了沈夏至。
　　唯独曹丽洁脸气的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叔叔明明跟她打包票的，去京都的一定有她。更何况，她叔叔是教育局的领导啊，学校的老师怎么敢不听她叔叔的呢？
　　徐应勤说着，将成绩单递给赵鸿飞，让他贴到教室前面，然后他对大家说，“学习，不可能一蹴而就，要脚踏实地。想达到什么目的，不要想着有什么捷径，不属于你的东西，即便拿到了，也是德不配位！”
　　其他人没听懂徐应勤说什么，以为是在鼓励他们好好努力，只有曹丽洁脸上发烧一样，整个人低着脑袋都不敢抬头。
　　沈夏至得知自己真的考了第二名，满心欢喜。
　　杨柳她们也为沈夏至高兴，好像和她们考了第二名一样。
　　徐应勤宣布完结果，将教室还给了老师，自己往办公室走。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曹广发和他们校长出来。
　　李校长看到徐应勤，推了推自己眼睛，“小徐啊，正找你呢，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徐应勤瞄了曹广发一眼，然后说道，“我拿成绩单，去教室宣布去京都名单。”
　　曹广发急了，“你这是宣布完了？”
　　徐应勤点头，“当然。”
　　曹广发伸手指着徐应勤，对李校长说，“李校长，你看见了吧，他一个小小的班主任，就敢擅自做主，这个事情怎么办吧！”
　　李校长拍拍曹广发的肩膀，“曹副主任稍安勿躁，等我问问具体情况。”
　　“小徐啊，你怎么就直接去宣布名单了呢？”
　　徐应勤说道，“学校之前开大会已经说过具体方法，成绩考取前两名去京都，名单在昨天晚上已经报到学校了，我去宣布名单是我的本职工作。”
　　李校长点点头，然后对曹广发说道，“曹副主任啊，你看，小徐也是按规章办事，这名单都已经宣布了，我想帮你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这个事情，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曹广发气的不轻，“李校长，你们学校就是这么办事的？”
　　李校长笑着说道，“小徐确实办事刻板了些，等我回头好好说说他。”
　　曹广发又不傻，看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气哼哼地甩袖子离开。
　　看到曹广发离开，李校长拍拍徐应勤的肩膀，“小徐啊，干的不错，好好干。”
　　说完，就乐呵呵地离开了。
　　好几位老师都为徐应勤捏了一把汗，但是看现在的结果，说明徐应勤做的事情对的。
　　这让大家更加坚定要努力做事，坚守原则，不能畏惧强权！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大家结伴去食堂吃饭。
　　曹丽洁没去，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夏至，你去京都，可帮我们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好玩的。”
　　“我就说，夏至你肯定能行，果不其然，不过没想到赵鸿飞竟然考满分，你们真的都太厉害了。”
　　沈夏至宿舍的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大家坐下来吃饭，孟祥慧在一旁低声说道，“说起来，杨柳也挺厉害的，九十八分，只比夏至少了一分，没能去京都，也怪遗憾的。”
　　杨柳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大大咧咧地说道，“一分也是实力，我不如夏至嘛。”
　　孟祥慧笑了笑，没再说话。
　　去京都的时间安排的非常紧，沈夏至他们这周三早上就要出发。
　　当天下午，学校为去京都的同学办理了相应的手续。
　　沈夏拿到手续以后，第一件事就去给陆书阳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陆书阳显然比沈夏至还激动，都快语无伦次了，“我就说你肯定能成，晚上我叫上我室友，你也可以叫上你室友，咱们聚一聚怎么样？”
　　“好呀，之前说好要请你室友吃饭的，那咱们晚上见。”
　　当天晚上，沈夏至并没有带自己的室友，毕竟陆书阳的室友帮着干了那么多活，本来是请人家吃饭，叫上那么多人属实不太好。
　　想叫上她室友，等到她从京都回来，再请她们最好了。
　　和陆书阳室友们吃了饭，沈夏至和陆书阳谁都没回学校，直接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了。
　　两个人一个月都没在一起了，沈夏至再去京都一个月，总要好好相处一番。
　　第二天沈夏至是没有课的，所有去京都的学生都有一天假，方便他们准备东西。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沈夏至就和陆书阳去了源城大学。
　　陆书阳去上课，沈夏至去医学院找顾熙贤。
　　她到的时候，还没开始上课，沈夏至原本就提前给顾熙贤打过电话了，所以顾熙贤也到的非常早。
　　顾熙贤作为源城大学校长亲自请过来的医学院的院长，是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的。
　　他看到沈夏至十分高兴，还给沈夏至准备了包子和牛奶。
　　沈夏至其实已经和陆书阳吃过早饭了，但是她不想驳了顾熙贤的好意，还是端起牛奶慢慢喝起来。
　　顾熙贤坐到她对面，满脸喜悦，“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到前两名。”
　　沈夏至笑眯眯地，“顾叔叔，你之前说，如果我可以去京都，让我来找你，你说有事情嘱咐我，什么事情啊？”
　　顾熙贤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我有一封信，需要麻烦你交给我一个老朋友。”
　　沈夏至看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我去哪儿找她呢？”
　　顾熙贤写下地址和一串电话号码，“她叫白露，在京都的商业科上班，我把怎么去的路线都给你写清楚，你到商业科一打听，大家都知道她。记住，一定要见到她本人才能将信交出去，千万不能让别人转交。”
　　沈夏至慎重将信和地址收好，“您放心，顾叔叔。我安顿好了腾出来时间，第一时间就去帮您送信。”
　　顾熙贤又说道，“你上次给我看的那条金链子还戴在身上吗？”
　　沈夏至点点头，“我一直戴着的。”沈夏至觉得，这条链子应该是她亲生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她戴在身上，就好像她母亲跟着她一样。
　　“去京都也戴着吧。”顾熙贤像是随口说了一句。
　　“嗯，我会一直戴着的。”
　　顾熙贤松了一口气，“夏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亲生母亲不是鲁采香，你的亲生父母都还活着，你会怎么样？”
　　这话把沈夏至问住了，她其实已经基本接受了鲁采香是她母亲的事实，也接受了她的亲生母亲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如果他们都还活着的话，我希望他们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如果我的亲生母亲真的不是鲁采香的话，或许是阴差阳错，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其实认不认我都没有什么关系的，我现在过的挺好的，只要他们过的好，我也就能放下一桩心事。”
　　沈夏至说完，顾熙贤差点儿红了眼睛，多好的孩子啊。
　　顾熙贤长出一口气，拿出一沓票，还有一些现金塞进沈夏至的手里，“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这些东西你拿着，应该够你用一阵子。”
　　“顾叔叔……”这一刹那，沈夏至真的很感动，她的养父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她曾经萍水相逢的顾熙贤竟然能为她考虑这么多。
　　“我有钱的，来读书前，我和书阳也攒了不少呢。”
　　顾熙贤不可能收回来，“你的是你的，这是顾叔叔给你的。书阳要读四年，这钱哪，不赚只往外花，绝对是不行，你们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呢。听我的，先拿着，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等你们分配工作以后，再还给我。”
　　沈夏至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先将票和钱收起来，然后心里把欠顾熙贤的账又加了一笔。
　　顾熙贤笑的一脸慈爱，“去京都好好学习，多见识见识有好处，等你回来，顾叔叔请你吃饭。”
　　离开源城大学上了公交车，沈夏至的眼前依旧还是顾熙贤那张慈爱的脸。
　　回到宿舍，沈夏至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好一切，她将已经绣好的东西邮寄出去，并且给服装厂的周旭打了个电话，让他暂时不要给她邮寄衣服了，毕竟她要去京都，短时间内没办法接活。
　　电话里周旭知道沈夏至要去京都，很是激动了一把。
　　“嫂子，我就知道你是最优秀的，等你回来啥时候需要，我再给你寄。你去京都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和红兰先给你汇一些。”
　　沈夏至赶紧说道，“我够的，你和红兰的钱好好留着吧。”
　　“那成，嫂子，你要是不够，在京都给我打电话，我赶紧给你汇。”周旭的声音喜滋滋的，“回家我就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家伙，爹娘知道肯定乐坏了。”
　　打理好一切，星期三早上，沈夏至告别了来送站的陆书阳，和其他同学以及带队的两位老师，一起踏上了前往京都的火车。
　　沈夏至和赵鸿飞的座位是挨着的。
　　刚上车，赵鸿飞就主动帮沈夏至放行李，还将自己带的零食分给沈夏至。
　　“我不饿的，你自己吃吧。”沈夏至拒绝，赵鸿飞也不在意，“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我寻思你们女同学喜欢这些东西，现在不饿，等饿了再吃。”
　　沈夏至无奈，将自己带的鸡蛋塞进赵鸿飞怀里，“那这些给你，咱俩换。”
　　赵鸿飞看着那几个鸡蛋，乐呵呵地收了，“那我先替你收着，你要吃的话问我要。”
　　看赵鸿飞收了，沈夏至松了一口气，这样就不算白拿他东西了。
　　沈夏至原本还担心，赵鸿飞一直找她聊天，她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赵鸿飞没有一直和她说话，而是和对面的男生聊的火热。
　　她也和坐在对面的学化学的女生聊不少，一路上不算寂寞，也不尴尬，还算不错。
　　火车开了差不多三十个小时才到了京都。
　　众人下了火车，顿觉温暖了许多。
　　赵鸿飞伸了个懒腰，“京都果然比源城暖和很多，感觉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沈夏至没说话，拿了行李就要跟着大家往外走。
　　赵鸿飞一把将沈夏至的包抢了过来，“女生不适合自己拿东西，我帮你，怪沉的。”
　　和沈夏至聊了一路的女生林秀芹捂着嘴笑，“夏至，你们关系还不错呀。”
　　沈夏至只能解释道，“他是我们班班长，平时都很照顾我们班同学的。”
　　林秀芹笑着说道，“我看他人还不错，蛮仗义的呢，长得也还行。”
　　沈夏至开玩笑地说道，“是呀，喜欢我们班长的姑娘不少呢，不过呢，和我是没什么关系了，我都结婚快三年了。”
　　林秀芹张大了嘴巴，“夏至，你都结婚了啊，真是没看出来，我以为你还小呢。”
　　赵鸿飞在一旁听着，随口说道，“夏至两个宝宝都快两周岁了。”
　　沈夏至心里有些感谢赵鸿飞帮她解释了一句，这样就不会有人误会他们有什么了。
　　出了火车站，看着外面与源城不一样的建筑和繁华程度，众人满是惊喜。
　　沈夏至也露出笑容，这个祖国的首都，人人口中向往的存在，现在，她真的就站在这片土地上了，这是她以往从未想过的。
　　和陆书阳结婚以后，她觉得，自己的命运都跟着改变了，现在她不仅读了中专，以后也会分配工作，她还能来京都参观学习，真的是非常幸运。
　　京都师范学校给他们准备了车，将他们接到了学校。
　　一路上，大家唱着歌，心都跟着飞扬起来。
　　沈夏至看着外面飞速而过的风景，她真的想说，京都真好。
　　京都师范学校给沈夏至他们准备了宿舍，环境其实和他们自己学校差不多。
　　沈夏至他们一共只来了十六名学生，正好八男八女，正正好好两间宿舍。
　　学校的职工先是将他们安排进相应的宿舍，然后又带着他们在整个校园里转了一圈，给他们介绍校园里的建筑物，还告诉他们办什么事情要去哪里。
　　不仅如此，还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份京都的地图。
　　可以说，准备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沈夏至发现，来交流学习的不仅仅有他们学校，还有另外两个地方的中专学校的学生。
　　正值青春年华的学生们，生机勃勃，青春洋溢的，沈夏至很容易和大家打成了一片，交到了好几个好朋友。
　　大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定，即便回到本校，也不能忘了彼此，要经常写信联络。
　　来到这里，让沈夏至见到了更多，学习了更多，这里面不仅仅是数学相关的知识，更多的是，见识到了以往不曾见过的大世面。
　　忙碌了几天，沈夏至终于抽出时间去找商业科。
　　毕竟，商业科周日不上班，沈夏至只能找工作时间才行。
　　正好星期二上午没有课，沈夏至按照学校发的地图，再配上顾熙贤告诉的如何乘坐公交汽车的路线，一连倒了三趟车，终于找到了商业科。
　　没办法，他们交流学习的学校就在郊区，实在是距离市区太远了。
　　沈夏至到商业科门口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她看着商业科的大牌子，走了进去，门口值班室的工作人员将她拦下来。
　　“同志您好，您有什么事儿吗？”
　　沈夏至很礼貌地说道，“您好，想问一下，您这边有一位叫白露的女士吗？我有一位朋友，托我给她捎一封信过来。”
　　“您可以将信交给我，稍后我会转交给白副科长。”
　　沈夏至对于白露的名头显然惊了一下，没想到白露竟然是这么大的官。
　　不过转头一想，顾熙贤认识的人都是大官也正常。
　　“抱歉同志，我答应我的朋友，只能亲手交给她，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传一句话？”
　　沈夏至长得好看，说话声音也温柔，又很有礼貌，很难不让人有好感。
　　工作人员说道，“那您稍等。”说完，关上小窗户打起了电话。
　　沈夏至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没多一会儿，工作人员对沈夏至说道，“您可以到左手边第二间会议室去等，白副科长马上下来。”
　　沈夏至走近那间会议室，然后将怀里的那封信铺平拿在手里。
　　没多一会儿，会议室的门打开，一位气质出众的中年女性出现在了沈夏至的眼前。
　　眼前的女性，穿着纯白色的手工毛衣，脚踩着黑色皮鞋，头发盘了起来，气质卓然。
　　只一眼，沈夏至脑海中只有漂亮两个字。
　　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漂亮到，沈夏至觉得，如果她是男性，也很难拒绝这样的女人。
　　可是更多的，让沈夏至心惊的是，她竟然觉得，她和这个女人长的那么相像。
　　白露听到有人来送信，本来就是不打算下来的。
　　毕竟前些天，唐致新刚刚给她送了一封顾熙贤寄过来的信。
　　虽然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可是当白露将信拆开，只一眼，她就知道，那是顾熙贤写的信。
　　白露想都没想，那封信直接撕掉，她是一眼都不想看见顾熙贤的，包括和顾熙贤相关的任何东西。
　　可是打电话来说，是位小姑娘，那应该不可能是顾熙贤，她也就下来看看。
　　只是，当她打开门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气质，让她的心砰砰地直跳。
　　白露深吸几口气走进来，柔声说道，“我是白露，是你找我？”
　　沈夏至回过神来点点头，“是，我叫沈夏至，我的一位朋友让我捎一封信给您，说是要亲手交到您的手中，他还说，希望您能看完这封信，您看完以后，一定会给他回信的。”
　　白露将信接过来，同样的没有字迹的信封，开拆一看，同样的顾熙贤的笔迹。
　　与上次不同，看在沈夏至的面子上，白露没有将信撕掉，而是读了下去。
　　当她看见那一行，“当年生产的时候，你是否有定制一条刻了无数祥云的金链子？如果有，那条金链子就在你眼前的沈夏至身上……”
　　白露只看了这些，后面完全没心情看下去，她的手都在颤抖，然后问沈夏至，“你……是否戴了一条刻满了祥云的金链子？”
　　沈夏至在白露殷切的目光中，将那条金链子拿了出来。
　　此时的沈夏至似乎猜到了什么，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白露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条金链子，进而满眼泪光。
　　她一把将沈夏至抱进怀里，“女儿，我的女儿啊，妈妈找的你好辛苦，母女连心，妈妈就知道，顾明馨才不会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一定是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谢谢老天，我的女儿终于来找我了！”
　　沈夏至僵硬着身子，临出行前，顾熙贤的欲言又止，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解释……


第41章 往事
　　白露紧紧抱着沈夏至,生怕这一切都是梦境，更怕她一松手，这个梦中的女儿就不见了。
　　沈夏至也没有动,她感受着白露温暖的气息,心里砰砰直跳。
　　不用太多的言语，她便知道了,紧抱着她的人,就是她一直在找的母亲。
　　而听白露刚刚的话，顾熙贤应该是她的父亲。
　　可是这两个人像是从不是认识一样，不想再有任何瓜葛。
　　如果她没看错，顾熙贤的眼中是爱和无奈,似乎隐隐带着愧疚与懊悔。
　　而白露呢？从最开始那一刹那眼中的淡然，到现在似乎像是有什么突然破冰开来。
　　沈夏至突然觉得，如果,她不来,白露哪一天就会随风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露终于将沈夏至放开。
　　沈夏至看到白露眼睛红肿,她从衣兜里拿出手绢，轻轻地为白露擦拭着眼泪。
　　白露突然笑了，“抱歉，我失态了。”
　　沈夏至只认真地看着她，其实，沈夏至现在更加茫然,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整个人处于懵的状态。
　　“你今天有时间吗？中午去家里怎么样？”白露像是怕吓到沈夏至一样，声音很轻。
　　沈夏至点点头，“好。”
　　白露一直拉着沈夏至的手,她在门卫室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然后有人将她的包和大衣送了下来，“走吧。”
　　白露骑着自行车，沈夏至坐在后座上，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似乎有点甜，又有些苦涩，到底是什么，她都说不清楚。
　　白露的家距离商业科并不远，就在两条街后的筒子楼里。
　　只不过，白露特意去了饭店，打上两个菜和几个馒头一并带了回去，这中间就耽搁了一点时间。
　　这是沈夏至第一次进到筒子楼里，之前一直好奇，但是从来没进来过。
　　白露的家住在三楼，外面的走廊里家家户户摆了很多东西，很是拥挤。
　　有些邻居看到白露回来，都没有打招呼，就像没看见一样。
　　沈夏至还觉得挺奇怪的，毕竟都是邻居，为什么像陌生人一样呢？
　　白露住的在最里面一间，看上去也是面积最大的一间。
　　即便是面积最大的一间，但是里面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几平米。
　　不过房间里面被白露收拾的很干净，只是看不出来温馨，感觉这里只是单纯睡觉的地方。
　　“你随便坐。”白露说着，去找碗和盘子，将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去打了水，让沈夏至洗手。
　　沈夏至洗了手，在桌边坐下来，“您也别忙了，一起坐吧。”
　　白露笑着坐到沈夏至对面，开始给她夹菜，“多吃些，别客气。”
　　沈夏至也给白露夹了些菜，然后才低头吃起来。
　　白露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菜，眼底满是喜悦，“夏至……是夏至对吧，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沈夏至点点头，“可以的。”
　　“我能问问，你和顾……顾熙贤是怎么认识的吗？”白露很久都没有提起过顾熙贤的名字了，早在两个人正式办理离婚之前，他们已经很久不说话了。
　　如果不是实在无法走下去，这个年代，谁又会选择离婚呢？
　　沈夏至也没有隐瞒，将如何与顾熙贤结识的事情和白露说了一遍。
　　沈夏至说完直接问白露，“我觉得，虽然现在我们心照不宣，但是，你是不是应该将事情和我说清楚呢？”
　　白露放下筷子，虽然，很多往事她不愿意回忆，但是这是她的女儿，一定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觉得，顾熙贤让你来送信的时候，或许就猜到，你是我们的女儿了。其实他也在赌，赌我见了你就会收下他的信。赌，我真的留给过你一条金链子。”
　　沈夏至其实很多地方想不明白，“既然，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那为什么你给我留了金链子，他不知道呢？”
　　沈夏至现在其实完全相信，顾熙贤和白露就是她的父母。
　　从陆书阳发现的字条，找到的金链子，到她和白露的长相，这些都毋庸置疑。
　　白露露出一丝苦笑，“我怀孕后期，顾熙贤出任务去了基层，我就将我祖母给我留下的金镯子去打了这条金链子，图案是我选的，总觉得，我的孩子戴着这个东西会有好福气。顾熙贤从基层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生了你三天了。他里里外外地跑着去办理出院手续，我那时候因为缝针，再加上重度贫血，十分虚弱，孩子是他从医院抱出来的，当我精神状态好上一些，才发现金链子没有了。”
　　沈夏至了然，“再然后呢？你发现金链子丢了，没有回去找吗？”
　　“找了，结果当然是没有找到。”白露说着示意沈夏至吃菜，“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夏至一边吃饭，一边听白露讲以前的事情。
　　“其实这二十多年来，很多话我都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我的父母，也就是你的外公外婆，以及顾熙贤。所有人都觉得是我想太多，我有问题，久而久之，我也就不说了。可能，我今天说的这些，你也会觉得我精神有问题，但是，我还是想说一说。”
　　白露说出这段话，带着些许无奈，沈夏至听的心里一紧。
　　她总觉得，白露好像自己生活在一座孤岛上一般，没人理解，没人关爱，很让人心疼。
　　“您说。”
　　白露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说起来，我生产的时候也有大出血，所以之后有缝针和输血。月子里的时候，我的身体实在是不好，贫血严重，整个人状态都很不对。出了月子以后，我的状态勉强好上一些，但是，我对顾熙贤抱回来的孩子，始终亲近不起来。”
　　“我告诉自己，那是我自己的女儿，我拼命生下来的女儿，我要对她好，对她很好，可是我终究提不起兴致，每每见到她，我的心里都是厌恶。”
　　沈夏至似乎能够理解一些，明显白露生产的时候十分艰难，再加上，身边的女儿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根本不会像她看见平平和安安那种。
　　“后来，我觉得人生很灰暗，生活很无趣，不仅仅是我，包括身边的所有人和事我都觉得毫无意义。午夜梦回，我经常觉得，躺在我身边的不是我的女儿，我要去找我的女儿回来，我认定我的女儿在哪里受苦，从而心里产生了满满的负罪感。”
　　白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没说的是，她几度想要自杀，并且有两次险些成功，被及时送到医院，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沈夏至仔细听着，总觉得，白露心里很苦。
　　“你知道吗？那时候啊，很多人都说，我自己折磨自己，我想的太多，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我，觉得那些都是我的臆想。后来，我觉得我不能折磨我自己了，这样也等于放过其他人。我不再去看生活在我身边的女儿，每天正常上下班。我将自己包裹起来，除了工作上，我不和任何人探讨其他事情。”
　　“所有人都觉得我似乎变得正常了，只是比原来冷漠冷情，心又狠。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直没有好，从来没有过。”
　　“我还去查过鲁采香，找到了她的学校，查到了她的家乡。然而，我终于来到了白山县，只看到了家徒四壁无人生还。我四处打听，希望大家能知道那家的女娃娃是否还活着，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我劝自己，那个女娃娃肯定还活着，就是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这样，我还能有些活着的念想。每一年，我都会去一趟白山县，却一直不曾遇到你，我只是觉得，我只要去白山县，就能离你更近一些。幸好，苍天不负，我竟然真的等到了你。”
　　说到这儿，白露再次潸然泪下，此时的她，像个柔弱的小姑娘。
　　沈夏至走过去，将人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白露的声音有些哽咽，“刚刚那些话，你就当随便听听，不用放在心上，可能大家说的对，我就是想太多。”
　　沈夏至轻声说道，“没有，不是你想太多，母女连心，顾明馨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无法付出真正的爱。孩子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任何人都不理解这种感情，包括孩子的父亲。”
　　白露听到沈夏至这番话，很是惊讶，“你……你信我？”
　　沈夏至点点头，“我信，因为我也生了孩子。”
　　白露这下更震惊了，“你说你生了孩子？你结婚了？”
　　沈夏至笑起来，“嗯，你当外婆了，你有一个外孙子一个外孙女，他们是龙凤胎，很可爱很乖巧。”
　　白露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是不接受两个外孙，是她知道女人生产有多苦。
　　顾明馨现在还没有结婚，她的女儿竟然早早结婚并且生了孩子。
　　为什么命运如此？
　　似乎看出来白露在想什么，沈夏至赶紧说道，“你的女婿人很好，对我也很好，他什么都不用我做，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在打理，完全不像别人家的男人一样。而且，他很有出息，他今年考上了源城大学，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以后的生活会不好过。”
　　白露顿觉，自己真的错过了沈夏至太多太多。
　　“真的？他真的对你很好？”白露真的怕，怕她的女儿过的不好。
　　“嗯，有机会我带你见见他，你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女婿的。”对于陆书阳，沈夏至十分自信。
　　吃过饭，白露拉着沈夏至躺在床上，“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沈夏至将自己的怎么过的挑挑拣拣地说了，大多数都在说婚后的事情，至于孙巧燕和沈振军他们，就没必要出现在白露的耳朵里了。她只说，沈家人有问题，她提前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毕竟，在沈夏至看来，白露实在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很坚强，实则非常脆弱的女子。
　　她害怕，如果白露听了不好的话，会更加愧疚。
　　“断绝了关系的话，我们以后不要姓沈了。”白露想了想，“回头妈妈将你的户口迁过来，咱们就姓白，白夏至，也很好听。”
　　沈夏至愣在那儿，还没听过姓跟着母亲的。
　　不过，想也知道，白露对顾熙贤更多的是怨恨，当然不可能让孩子姓顾。
　　顾熙贤固然很好，沈夏至和顾熙贤相处的时间可比白露多的多。
　　但是终其所有，当年，也是顾熙贤没有更多的体谅白露所致。
　　沈夏至现在都不用问他们当年为什么离婚，心中已然猜出了大概。
　　白露将自己包裹起来，对这个家不闻不问，顾熙贤不可能看着顾明馨没人管，毕竟，在他心里，顾明馨就是白露辛苦生下的女儿。
　　可能顾熙贤的想法就是，既然白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那么他一定要承担起责任。
　　而对于白露来说，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噩梦，没人愿意听她说，没人理解她最真实的感受，她索性不说。
　　两个人时间久了不处在同一条线上，最终只能分道扬镳。
　　或许，这也是顾熙贤为什么带着顾明馨去了源城的原因。
　　可是，当年的事情，又怎么去评判谁对谁错呢？他们两个是当事人，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有那一杆秤。
　　沈夏至看得出来，顾熙贤有后悔，有愧疚。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
　　“不过你要是还想姓沈，我也没意见，无非就是一个姓。”白露没得到沈夏至的回应，赶紧补了一句。
　　从这里就能感觉出，白露对待沈夏至很小心翼翼。
　　沈夏至抱着白露的胳膊，手指擦过她的手腕，有一些异样。
　　沈夏至眯了眯眼看过去，只见白露的手腕上轻轻浅浅的痕迹，她的心突然针扎的一样疼。
　　“好，就姓白，等办完户籍和档案，以后就叫白夏至。”
　　白露难得地开心起来，两个人躺在床上睡了个午觉。
　　下午的时候，白露要去上班，沈夏至其实也着急回学校，毕竟真的太远了，她就算现在回去，也赶不上下午第一堂大课了。
　　不过，课可以补，母亲只有一个。
　　白露将沈夏至送到公交车站，然后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等周末我去看你，你千万千万要等我。”
　　沈夏至点着头，“我等你，我肯定不离开学校。”
　　看着公交车开过来，沈夏至终于说道，“妈妈，周末见。”既然，城里人都叫妈妈，她也就叫了，这个称呼和娘一样，真的好听。
　　“妈妈”两个字太过沉重，白露完全愣在那儿。
　　等到她回过神来，公交车已经不见踪影，她的脸颊上全是泪水。
　　回去的路上，沈夏至觉得自己还像做梦一样。
　　她竟然，就这样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的母亲，年轻，漂亮，有文化，有内涵，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只是，她的母亲这么多年来，过的太苦了。
　　辗转回到学校，沈夏至果然错过了第一堂大课。
　　她回宿舍拿了课本，只来得及去上第二堂大课。
　　她一进去，赵鸿飞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沈夏至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赵鸿飞拿着一个笔记本凑了过来。
　　“看你上堂课没来，我记了笔记，你先看着，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沈夏至接过笔记本，“谢谢你。”
　　“不用客气，谁让咱们是同学呢。”赵鸿飞说着，直接坐到了沈夏至身边。
　　拿了人家的笔记，沈夏至也不好说让赵鸿飞离开，更何况，座位都是公有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谁想坐在哪里，她都没有权利干涉。
　　下课的时候，沈夏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赵鸿飞，“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赵鸿飞眼睛一亮，“好啊。”
　　两个人当然也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只是去了食堂。
　　沈夏至打了两分高等菜，算是回馈赵鸿飞给她笔记的事情。
　　毕竟，她实在不想欠了赵鸿飞什么，尤其人情这种事情最不好还了。
　　两人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等到快要吃完，赵鸿飞突然说道，“夏至，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对班里其他人都很热情，但是总感觉在躲着我。”赵鸿飞说道。
　　沈夏至的筷子顿在那儿，“你想多了，没有的。”
　　赵鸿飞也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没有就好，我还挺想和你做朋友的。那我们现在除了同学，也算是好朋友了吧？”
　　对于沈夏至来说，只要赵鸿飞没有其他心思，他们做朋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看来，赵鸿飞好像并没有那些意思，沈夏至松了一口气，“当然了。”
　　沈夏至知道，陆书阳晚上肯定还会去收拾房子，所以，她第二天一大早，就将电话拨到了源城大学。
　　好半天，陆书阳才气喘吁吁地来接电话。
　　“夏至，你这两天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沈夏至听到陆书阳的声音，整个人都愉悦起来，“想你，最想你了。书阳，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儿啊？”
　　“我找到我的母亲了，我的亲生母亲！”沈夏至的声音都带着兴奋。
　　陆书阳愣了好半天，“你说真的？你们相认了吗？她喜不喜欢你？”
　　这就是陆书阳，只在意白露对沈夏至好不好。
　　“她很喜欢我，我们相认了，她说，这个周末来学校看我呢。”沈夏至说道，“电话里三两句的说不清，你有时间帮我给顾叔叔捎带一句话，你就告诉他，我的母亲叫白露，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陆书阳知道，没见到沈夏至完全说不清楚，但是，他现在打心眼里为沈夏至高兴。
　　沈夏至这边和赵鸿飞的关系好上许多，赵鸿飞作为以为普通朋友，实在是非常够格。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两个人相处的还算愉快。
　　白露每个周末都会来找沈夏至，并且每次都会给她带一大堆吃的用的，生怕苛待了自己的女儿一般。
　　那强硬的态度，沈夏至想拒绝都不行。
　　陆书阳这边加紧收拾房子，从他们租房子到最后收拾完，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整个房子和院子焕然一新。
　　他还将屋子里烧的暖暖和和的，还置办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所有东西准备齐全，陆书阳和学校请了假，一个人赶回梅园村，去接赵春菊还有平平安安过来。
　　陆书阳想着，等到沈夏至从京都回来，就能住进温暖的家，就能看见平平和安安该是怎样的欢喜。
　　到了五月初，沈夏至圆满地完成了去京都师范学校学习的任务，不仅如此，还得了学习标兵的表彰。
　　去京都师范学校一共三所学校，四十名学生，只有两个人得了这个表彰，这是一份十分重要的荣誉。
　　更何况，还有一所学校没得到表彰呢。
　　能拿到这个表彰，不仅仅说明成绩优异，还有各方面的考评，比如人际交往，尊重师长，勤奋程度，互助互爱等等。
　　回程的时候，沈夏至并没有和大家一起走，白露说，要和她一起去源城。
　　她听说陆书阳将平平和安安接了过来，她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女婿，再看看她的两个外孙。
　　白露准备了好多东西，足足三个大提包，全是带给陆书阳，赵春菊以及平平和安安的礼物。
　　即便这样，上了火车，白露还是觉得不太够，“平平和安安会不会不喜欢我这个外婆？”
　　沈夏至拉过她的手，“您就放心吧，您是最好的外婆了，又年轻又漂亮，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白露这次买的是卧铺，比来的时候硬板舒服太多。
　　第一次和女儿一起坐火车，白露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仿佛要将这些年没对人说的，全都倾诉出来。
　　沈夏至喜欢听她说话，听她说以前的事情，听她讲她去各地的见闻。
　　火车慢吞吞地，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终于缓缓驶进了源城火车站。
　　因为沈夏至说过，陆书阳会来接站。
　　快进站之前，白露一直让沈夏至帮看自己的穿着和头发有没有问题。
　　沈夏至笑的不行，“妈，你就将你在工作中的气势拿出来，所向披靡！”
　　火车终于停了下来，沈夏至和白露大包小包地将东西往下拿。
　　虽然京都很好，但是当闻到源城的空气时，沈夏至还是觉得，她对源城甚是想念。
　　可能，是因为这里有她思念的人。
　　沈夏至只带了一个包，但是白露带了三个，她们一人两个提包，拎着往外走。
　　还没到出站口呢，沈夏至老远地就看到远处的陆书阳。
　　他也正在朝里面张望。
　　出站以后，陆书阳一眼就看到来沈夏至，匆忙地过来接东西。
　　沈夏至拉过陆书阳，“妈，这就是您女婿，陆书阳。”
　　“书阳，这是咱妈，喊妈。”
　　陆书阳已经习惯城里人都叫妈这个称呼，没什么奇怪。
　　他看到白露站到沈夏至身边就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见面就非常认定她们的关系。
　　两个人从眉眼到气质，真的太像了。
　　陆书阳刚一张嘴，还没喊出声，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白露！”
　　三个人顺着声音望过去，来人不是顾熙贤又是谁呢？
　　虽然顾熙贤从白露的眼中看出了陌生和疏离，但是更多的，顾熙贤发觉，白露和六年前不一样了。
　　曾经的白露，眼中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现在的白露，仿佛凤凰涅槃，重新活过来一样，她看向沈夏至的眼中，满是光彩，那是对生的希望。
　　顾熙贤一下子愣在那儿，他似乎终于懂了，也终于明白了他到底错过了什么。那个曾经如烈火一般炙热的女子，终于回来了，可是，再与他无关了。


第42章 【三更合一】
　　白露自然一眼就看到了顾熙贤。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容貌，那些曾经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早就被她一点一点地挖了出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挖空的地方鲜血淋漓,那些伤口，只能自己独自舔舐。
　　白露只看了顾熙贤一眼,就将目光重新落在沈夏至和陆书阳身上。
　　如沈夏至描述的一般,她这个女婿长的确实不错，看向沈夏至的目光中，满是宠溺，这是骗不了人的。
　　即便白露自己不愿意再多看一眼顾熙贤,但是，她却不想剥夺沈夏至和顾熙贤相处的权利。
　　她和顾熙贤的事情，早就随风飘散了,她能感觉得到,顾熙贤对沈夏至很爱护。
　　她的女儿已经吃过很多苦了,多一个人爱护也是好的。
　　“夏至,书阳，你们先聊，我先去公交车站等你们。”白露说着就走远了。
　　沈夏至其实现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她也没想到顾熙贤能来接她们。
　　她很喜欢顾熙贤，和他相处很舒服。
　　但是她也懂白露，有些伤口,不是别人随便说说就能愈合的。
　　顾熙贤叹了一口气，“夏至……”
　　再次见面，不可能再叫顾叔叔了，那是一个曾经的称呼,沈夏至深吸一口气，“爸爸。”
　　这一声“爸爸”仿佛跨越了沧海桑田，顾熙贤登时热泪盈眶。
　　“哎！好孩子，爸爸的好孩子。”
　　顾熙贤拍拍沈夏至的肩膀，“是爸爸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我一直以为……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沈夏至上前拥抱了一下顾熙贤，“爸，不管怎么说，我们相认了，我找到你和妈妈了，以后的事情，我们再好好努力。妈妈的心里有创伤，需要我们共同来帮助她愈合。”
　　顾熙贤点点头，“好，好孩子。别让你妈妈等太久，你们先回去吧，我就不去了，免得她看见我心烦。”
　　告别顾熙贤，一行人上了公交车。
　　正好是周末，又赶上傍晚，公交车上的人很多，好在他们时间短，不到半个小时，三个人就下了车。
　　从公交车站往后面走，穿过一条胡同，就到了沈夏至和陆书阳新的家。
　　再次站到这里，沈夏至很是恍然，整个院子和房子完全焕然一新。
　　“你好厉害啊，修整的这么整齐，我都快忘了它原来什么样子了。”
　　陆书阳乐呵呵地，“那当然，给我媳妇住，必须要敞敞亮亮。”
　　沈夏至拉着白露的手进了院子。
　　赵春菊听到声音，领着俩孩子从屋里出来。
　　平平和安安已经整整两岁了，沈夏至在京都错过了给两个孩子过两周岁生日。
　　两个孩子被赵春菊养的粉雕玉琢的，十分漂亮可爱。
　　平平和安安先是躲在门口观察了一下，随后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齐齐地奔向沈夏至。
　　沈夏至放下东西，端下来，直接接住两个冲过来的小团子。
　　沈夏至一手一个，将孩子护进怀里，感受着他们的温暖。
　　安安已经会说话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两个字往外蹦，很少有连城句子的，但是已经很不错了。平平还不太会，平时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现在只一个劲儿地喊娘。
　　“娘，想你。”安安说着，小肉手指着自己的小胸脯，然后脑袋使劲儿在沈夏至的身上蹭啊蹭。
　　平平嘴里冒着泡，吭哧吭哧地喊着娘，小手搂住沈夏至的脖子不撒手。
　　沈夏至拍拍这个，亲亲那个，“娘也想你们，以后娘去哪儿，就带着你们去哪儿，好不好？”
　　两个小娃娃齐齐地点着头，但是说什么也不放开沈夏至。
　　沈夏至只好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一起抱起来。
　　沈夏至看着赵春菊，感觉她瘦了一些，怕是被两个孩子闹的，要知道，带孩子可真的太累了。
　　“娘，我回来了。”
　　赵春菊看看沈夏至又看看站在一旁的白露，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沈夏至走到白露身边，“娘，我找到我亲生母亲了，她叫白露。”
　　“妈，这是我婆婆赵春菊，待我像女儿一般，从我嫁进陆家，她对我就特别好。说起来，我婆婆比你大上几岁呢。”
　　其实赵春菊还是有些局促的，她就是个农村的老婆子，一看白露就是有学识的大领导。
　　白露笑了笑，走上前去先一步开口，“那我就叫你一声大姐吧，正好我家里也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大哥，夏至是你儿媳妇，咱们都是一家人。”
　　赵春菊赶紧应了一声，“妹子，这功夫外面还是凉，咱屋里聊，炕我都烧可热乎了。”
　　沈夏至互相介绍了一下，两位母亲很是自来熟一样，打了招呼，就开始聊了起来，一直进了屋里。
　　沈夏至抱着俩孩子，陆书阳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跟了进去。
　　白露看见陆书阳将东西要拎进客厅去，赶忙喊了一声，“书阳，你把东西拿进来，我给你们带的，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靠东边的卧室大一些，炕是通长铺的，很是暖和。
　　白露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鞋一拖，大衣放到一旁，和赵春菊俩人直接上了炕。
　　陆书阳闻声，将东西放到炕上，沈夏至也将俩孩子放在了炕上。
　　“平平，安安，娘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非常漂亮的呢，就是你们的外婆，叫姥姥就行。你们是娘的孩子，娘呢，是姥姥的孩子。所以呢，姥姥会和娘一样疼你们的。”
　　平平和安安瞪着大眼睛，随后，安安先一步喊了“姥姥”。只是这“姥姥”喊的不太清楚，大舌头一样，听起来就像“脑脑”。
　　平平张了张嘴，最后憋出来一个字，“姥。”
　　白露稀罕的什么似的，伸出手，示意想抱抱他们。
　　她没敢直接上前抱，怕吓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似乎也感受到白露的善意，伸着小胳膊，走过去钻进白露怀里。
　　“平平和安安好乖，看姥姥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白露指挥陆书阳将包打开，整个这个包里全是白露为两个孩子准备的衣服的鞋子，大大小小一年四季的都有。
　　另一个包里是白露买的奶粉，麦乳精，一盒巧克力，一盒京八件，还有两个拨浪鼓，直接递给了俩孩子。
　　平平和安安都没去看别的，小拨浪鼓完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拿着拨浪鼓跑一边玩去了。
　　白露指着奶粉和麦乳精说道，“奶粉不全是给孩子的，嫂子，你岁数也大了，带孩子又累，平时冲上一碗，喝了对身体好。”
　　“如果不喜欢奶粉的味道，喝麦乳精也行。”
　　赵春菊看了这么多东西，“妹子，你说，你能来就很了不得了，咋还带这么多东西呢？”
　　白露指着巧克力说道，“这个叫巧克力，说起来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有同事出国回来带来的，我也不太喜欢，正好带给你们尝尝。”
　　“还有这个点心，是京都的特产，也就是吃个新鲜，如果你们喜欢，下次我再给你们带。”白露指着京八件说道。
　　陆书阳和赵春菊看这两样东西都新鲜，实在是没见过，更别提吃过了。
　　沈夏至在京都这次吃过了，都是白露给带的。那巧克力虽然有些苦，但是总是吃完一块儿还想再吃一块儿似的。
　　白露将包里剩下的东西拿出来，“嫂子，这都是给你的，你看看合不合身，夏至就大致描述了一下，我也是乱买的，实在不合适咱们去找个地方改一改。”
　　赵春菊一看，好家伙，全是成衣不说，一件大衣，两条涤卡的裤子，两件衣裳，质量一摸就特别好。
　　“哎呦妹子啊，我这么大岁数了，可不兴穿这大衣了，你快快拿回去，看看能不能退了，这可得多少钱呦。”
　　白露笑起来，“嫂子，这东西可退不了了，我把票据都给扔了。咱女人啊，要懂得打扮自己，年纪大不是问题。再说，你在城里陪着夏至和书阳，总得出门，咱不能给孩子丢脸，穿好点没问题。”
　　赵春菊乐呵呵地将东西收下，笑的见牙不见眼地，手指摸那料子，连连感叹着。
　　白露将最后一个包打开，里面是一件毛呢大衣，两件男士衬衫，两套中山装，一套深蓝，一套浅灰，还有两条男士裤子。
　　然后陆书阳又看到白露从里面拿出了一套书，“夏至说你学的是建筑，我去新华书店转了一圈，他们都说这套书很好，就买了来。”
　　陆书阳很是激动地将书接过来，爱不释手的。
　　白露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送你们什么好，吃的又不好带，只能先买这些东西，要是有什么需要，回头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我给你们捎。”
　　“谢谢妈。”陆书阳赶紧道谢。
　　刚刚陆书阳要叫妈的时候，被顾熙贤的出现打断了，现在这剩妈终于叫出来，白露觉得自己还没听够，“你刚刚叫我什么？”
　　“妈！”
　　“哎！”白露很高兴地答了一声，然后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存折。
　　她拉过沈夏至和陆书阳的手，“这是我这几年攒的，我工资不高，所以钱也不是很多，但是总归是我的一片心，不准不收。”
　　其实白露一个人在京都，沈夏至已经很不放心了，“妈，你自己……”
　　“我自己还会再发工资的，放心好了。”
　　陆书阳没有拒绝，“谢谢妈。”他琢磨着，现在不收也是不可能的，等到白露回京都的时候，提前想办法塞回去一些就好。
　　知道沈夏至和白露今天来，赵春菊早就将菜准备好了。
　　肉和鸡全都提前烀好了，就等着他们进屋大火炒一下就行了。
　　陆书阳将东西一样样都收好，“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一会儿咱们就开饭。”
　　白露是知道的，在农村哪里有男人进厨房的呢？
　　不过沈夏至和她说了，之前在村子里，陆书阳也经常下厨给她做好吃的，她婆婆也不掺和这些事儿。
　　现在看来，陆书阳对她女儿真的不错。
　　没多一会儿，菜香味儿就飘了进来，白露这些年对食物已经没什么欲望了，竟然都觉得馋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给白露夹菜，生怕她吃不饱。
　　一块儿鸡腿肉进嘴，白露顿觉惊为天人。依誮
　　“书阳手艺真不错，要是什么时候能开个饭馆，肯定能火。”白露随口说道。
　　“我倒是希望啥时候就让开饭馆了呢，到时候肯定能干的事儿很多。”陆书阳觉得，早晚得有那么一天，现在各种政策上就宽松太多了。
　　陆书阳和沈夏至分别给两个孩子夹菜。
　　肉烀的软软烂烂，还放了土豆，正适合小孩子吃。
　　小家伙们捧着碗，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吃的欢快。
　　晚上睡觉的时候，平平和安安说啥也不想和沈夏至分开。
　　幸亏大屋的炕够大，就这样，沈夏至带着两个孩子，连同白露和赵春菊全都住到了一铺炕上，陆书阳自己睡了一个屋。
　　沈夏至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心里溢满了甜蜜。
　　白露坐起来，“我觉得，平平长的像你，安安像书阳。”
　　沈夏至点点头，“嗯，大家都这么说。”
　　白露其实是有些心酸的，她错过了沈夏至的成长。
　　今天抱着平平和安安的时候，她才惊觉，原来抱着软乎乎的小团子是这么的幸福。
　　如果沈夏至在她身边长大，这么大的时候，也一定会不停地往她的怀里钻。
　　赵春菊知道，人家母女俩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所以一直闭着眼睛没说话，不过很快她就真的睡着了。
　　“来看看你生活的地方，看看你身边的人，我也就放心了。”白露说道，“书阳真的不错。”
　　“他真的对我特别好，妈，我觉得，你不用觉得愧疚什么的，其实上天是公平的，它在另外一处对我有了补偿，这个人就是书阳。”沈夏至倒是看的很开，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
　　好半天，白露又说道，“夏至，我不介意你和你的父亲去联络，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不用在意我。我宁愿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也希望所有人都能爱你。”
　　沈夏至躺在白露的腿上，心中满是感动，这种感觉她何尝没有呢，就像对平平和安安，她可以倾尽所有。
　　“妈，你放心吧，我懂的。”
　　白露轻轻地抚过沈夏至的头发，“等到你放暑假，我们一起去一趟白山县吧。我回去打听一下，我想把两个孩子的户口迁到京都来，终归对他们以后的发展好一些。不过这个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办成，你也需要和书阳商量一下，因为他的户口我暂时肯定是没办法迁的。”
　　沈夏至这次也看出来京都的与众不同，“好，我回头和书阳商量一下，不过以我对他的理解，他肯定同意，明儿你就说让俩孩子姓白能迁户口到京都他都能同意。”
　　母女俩一直聊到了深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沈夏至起的很早，因为她要去学校上课。
　　一早上大家忙忙活活的，陆书阳和沈夏至分头去了学校。
　　留下赵春菊和白露在家陪孩子。
　　其实白露只能再待上一天就要返回去，能和两个孩子尽情地玩一玩，真的很好。
　　沈夏至需要先回宿舍去拿东西，然后才能去教室。
　　她进门的时候，大家都还没走。
　　看到沈夏至回来，杨柳和冯美英都很激动。
　　杨柳更是给了沈夏至一个大大的拥抱，“夏至你回来啦，我可想死你了。”
　　冯美英在一旁说道，“夏至你好厉害，学校都传遍了，你得了表彰，徐老师还说，回头让你分享一下这次出去的心得呢。”
　　吕凤琴她们没有杨柳和冯美英这样，但是看到沈夏至也是很开心的，都过来打了招呼。
　　孟祥慧走到杨柳身边说道，“得了表彰是真的厉害，夏至以后肯定能分到好的学校。”
　　曹丽洁现在是听到沈夏至的名字都觉得烦。
　　“有什么可得意的，谁去谁都能得！还不是捡了个便宜。”
　　沈夏至就知道，曹丽洁会这样，她只淡淡地瞄了曹丽洁一眼，“是吗？就算是谁去都能得，可有些人偏偏就去不上，你说气人不？”
　　“沈夏至，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早晚要你好看！”曹丽洁说完就拎着东西出去了。
　　紧接着，孟祥慧也跟着曹丽洁一起出去了。
　　看到这俩人出去，沈夏至对大家说，“我在源城租了房子，等到周末邀请大家一起去新家做客呀？”
　　大家全都点头表示同意。
　　杨柳叽叽喳喳地，“夏至，那你以后岂不是不跟我们一起住了？”
　　“嗯，我婆婆带着我的孩子过来，他们还小，我得照顾他们。”
　　“我好想见见他们啊，一定特别可爱。”杨柳恨不得现在就去看看沈夏至的两个宝贝。
　　沈夏至将从京都买的东西一一分给大家，其实就是一些特殊的点心，但是大家都很高兴。
　　不管怎么说，这说明沈夏至没忘了她们，即便是在京都，心里也还是惦记她们呢。
　　回到学校以后，沈夏至又投入的紧张的学习当中。
　　她去京都这一个月，本校的课程落下不少，再加上徐应勤找到她，希望她能在下周一升旗仪式上分享一下在京都的学习经验，沈夏至比较忙碌。
　　忙到还没去和学校申请搬到校外。
　　但是她提前和宿管阿姨打了招呼，也签了保证书，免得人家到时候来检查说不清楚。
　　白露只多待了一天就急匆匆地赶回京都，毕竟还要上班，她能请这几天假已经很不错了。
　　她临出门前，陆书阳在她随手拎着的包里面放了一百块钱进去，等到白露都正常上班了，陆书阳才打电话告诉她这个事儿。
　　周末的时候，赵春菊做了很多菜，沈夏至和陆书阳分别邀请了各自的同学来家里。
　　大家都没空着手来，说是要来给他们温锅。
　　有的带一把筷子，有的几个人合起来买了条鱼，反正就是讨个吉祥如意的意思。
　　平平和安安平时在村子里跑惯了，也不人生。两个人乖巧可爱，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喜爱。
　　赵春菊也不是吝啬的人，鸡，鱼，肉全上，整只鸡都是成盆端上来的，非常实惠。
　　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难得吃这么好的菜，大家吃的是心满意足。
　　招待完同学们，沈夏至趁着周末赶紧将周一需要用的稿子赶出来，还让陆书阳帮着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问题才放心。
　　为了迎接这个特殊的星期一，沈夏至特意打扮了一番，还穿上了顾熙贤之前买给她的皮鞋。
　　出门的时候，平平和安安就那么盯着她看。
　　安安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娘，好看。”
　　沈夏至捏捏安安肉嘟嘟的小脸蛋，“娘的安安也好看。”
　　听到夸奖，安安更是开心，平平赶紧往沈夏至这儿挤，“我……我……”
　　沈夏至被他着急的模样逗的不行，“平平也好看，平平是最好看的小伙子。”
　　平平呲着小牙咯咯笑。
　　星期一，全体师生都齐聚到操场上举行隆重的升旗仪式。
　　仪式过后，沈夏至登上主席台，下面爆发出阵阵掌声。
　　这是沈夏至第一次站到这么高的地方，虽说免不了紧张，但是她写的稿子都是真情实感，发生的事情也都是真的。
　　她的声音清脆悠扬，在这个不算大的操场上回荡着。
　　沈夏至将她在京都师范学校内救了一位得了急性阑尾炎同学的事情也讲了出来。
　　其实，如果当时不是她在大半夜，一直背着那个女生到了医院，恐怕那姑娘就没命了。
　　这也是为什么沈夏至能得到这个表彰的原因。
　　大家听的动容，不免又是一阵掌声。
　　等到沈夏至的演讲完毕，她鞠了个躬走下主席台，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班级里再次爆发出掌声，这不仅仅是沈夏至的荣誉，也是他们班级的荣誉。
　　曹丽洁一直盯着沈夏至脚上的那双皮鞋看。
　　她周末出去逛街买了一双同样的皮鞋，可是今天早上，她想找出来穿，竟然不见了。
　　这双鞋花了她二十八块钱，她原本还想穿出来让大家看看的呢。
　　沈夏至站到了冯美英和吕凤琴中间，冯美英看到沈夏至的新皮鞋，低声说道，“夏至，你的鞋好漂亮。”
　　虽然冯美英的声音压得低，但是周围几位同学还是听见了。
　　他们早就看见沈夏至穿的皮鞋了，都知道，这双鞋肯定不便宜，穿到脚上也真的好看。
　　沈夏至刚想说，是自己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听到后面的曹丽洁突然大叫一声。
　　“沈夏至，你这个小偷，你偷了我的鞋！”
　　操场上不仅有所有学生，还有全校的教职员工。
　　曹丽洁嗓门这么大，大家全都听见了。
　　本来都要解散了，现在全都朝着这边看。
　　沈夏至蹙蹙眉，“你诬陷我。”
　　曹丽洁也不管那么多了，她丢一双皮鞋不要紧，要是能做实沈夏至是小偷，还管有没有表彰，都得退学回家！
　　而且，沈夏至一直靠绣花贴补家用，平时在食堂也只吃低档菜，怎么可能买得起二十八块钱一双的皮鞋？
　　这边一闹，班主任徐应勤赶紧走了过来，“闹什么呢？”
　　曹丽洁指着沈夏至脚上穿的那双皮鞋，“徐老师，沈夏至偷了我的皮鞋，我昨天刚刚在百货大楼买的鞋，今天早上想要穿的时候，就找不见了。现在这双鞋竟然出现在沈夏至脚上，肯定是她偷的！”
　　徐应勤板着一张脸，他真的很不喜欢曹丽洁，虽然他作为老师应该一视同仁。
　　但是那天曹广发的出现，让他对曹丽洁很有意见。
　　学生偷盗是大事，李校长也从主席台那边走了过来。
　　紧接着有老师宣布了解散。
　　别的班的同学也想看看热闹，但是都被班主任给叫走了。
　　再说了，还得上课呢。
　　徐应勤班级的学生谁都没走，毕竟，李校长还在这儿呢。
　　看到李校长留下来，曹丽洁就更高兴了，事情闹的越大越好，她可是太知道徐应勤向着沈夏至了，这样他就没办法包庇！
　　李校长站到一旁，对徐应勤说道，“你们班级的事情，你自己处理。”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人却没走。
　　徐应勤问沈夏至，“你这双鞋是自己买的吗？”
　　沈夏至摇摇头，“不是，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去京都之前他送来的。”
　　曹丽洁赶紧说道，“你胡说，你父亲怎么可能来源城？分明就是胡说！”
　　沈夏至真的懒得搭理她，但是还是需要解释给徐应勤和李校长听。
　　“李校长，徐老师，我可不可以给我父亲打个电话，他会为我证明。”
　　沈夏至这么一说，李校长点点头，“可以。”
　　徐应勤喊来赵鸿飞，“你去组织班级同学去上课，都别在这里围着了。”
　　同学们其实都不太想走，都想看看怎么回事儿，但是班主任发话，就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教室。
　　赵鸿飞最后一个离开，他对李校长和徐应勤说道，“校长，徐老师，我不相信鞋是沈夏至同学偷的，我相信她是清白的。希望你们能还沈夏至同学一个清白。”
　　徐应勤拍拍赵鸿飞的肩膀，“先回去吧。”
　　曹丽洁拳头攥的死死的，指甲都抠进了肉里面，她就不明白，赵鸿飞看上沈夏至什么了？
　　明明就是个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还到处勾引人的狐狸精！
　　赵鸿飞走了以后，沈夏至看到他身后还站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同宿舍的孟祥慧。
　　徐应勤也看见了孟祥慧，“你怎么不回去上课？”
　　“徐老师，我可以作证，昨天是我陪曹丽洁一起去买的皮鞋，和沈夏至脚上穿的一模一样。”孟祥慧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说完还怕怕地看了沈夏至一眼，好像沈夏至能吃了她。
　　沈夏至说道，“你们俩说来说去，都是昨天买的皮鞋，可是，我昨天一直到现在就没回去过宿舍，你们不觉得矛盾吗？”
　　曹丽洁仰着脖子说道，“你说你没回去就没回去吗？谁能证明？说不定你就是在大家都没人的时候回去偷了我的东西！”
　　沈夏至现在明白了一件事，做人有时候也不能太善良，上次曹丽洁偷穿她的衬衫，她就应该将人直接送到公安局去，免得她现在在这里倒打一耙。
　　李校长轻咳了一声，“小徐啊，你们都来我办公室，正好沈夏至同学可以给她父亲打电话。”
　　徐应勤应下来，但是他心里开始不踏实起来。
　　沈夏至的资料上明明显示没有父亲，怎么突然冒出来个父亲？
　　一行人来到了李校长的办公室，李校长将电话推了过去，“打吧。”
　　沈夏至道了一声谢，然后拨通了源城大学医学院的电话。
　　“您好，请帮我接源城大学顾熙贤的电话。”
　　听到顾熙贤的名字，正在低头看文件的李校长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夏至。
　　电话很快接到了顾熙贤那里，沈夏至万幸，顾熙贤正好在办公室，不然还得等上许久。
　　“爸，您上次给我买的那双皮鞋，票据还留着吗？我这本遇到点儿麻烦，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沈夏至简短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将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起来。
　　好半天，李校长问了一句，“顾熙贤……是你父亲？”
　　沈夏至点点头，“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都很安静地没有说话。
　　曹丽洁已经想好了对策，反正她那双鞋是真的不见了，但是她的票据还留着，再不济，柜台的售货员肯定记得她。
　　她是有证人也有证据，就不怕这次弄不死沈夏至。
　　顾熙贤来的不算快，他先是回家里取了一趟票据，然后才往沈夏至的学校赶。
　　等到顾熙贤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徐应勤本来想去开门的，结果李校长三步并作两步走，率先将门打开。
　　两个人一见面，先是握了握手。
　　“李校长，好久不见。”
　　“顾院长，别来无恙啊。”
　　曹丽洁一看这架势，暗道不好，怎么沈夏至找来的人和李校长认识呢？
　　而且，什么顾院长？这么大名头！
　　曹丽洁没来由的心里有些发慌。
　　沈夏至看见顾熙贤，心里踏实了不少，“爸，票据找到了吗？”
　　顾熙贤将在百货大楼买这双鞋的票据拿了出来，“在这儿呢。”
　　沈夏至接过票据看了一下，然后递给李校长，“李校长，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曹丽洁完全不想就这么认输，“票据还可以作假呢？谁知道你们在哪儿弄的假的票据！”
　　顾熙贤蹙了蹙眉，“这位同学，我这个年纪的人，还不屑于去做弄虚作假的事情，既然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找售货员问问清楚，或者去查查百货大楼楼下的票据底子。”
　　迫于顾熙贤的威压，曹丽洁缩了缩脖子。
　　顾熙贤继续说道，“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冤枉夏至，她本性善良，是不会做出来你说的这些事情的。作为父亲，得知这样的事情我很生气。我想，如果你被冤枉，你的父母也会同样生气。”
　　顾熙贤说完对李校长说道，“李校长，你们的学生都是学师范的，以后是要走进各个学校，为人师表的。如果我们的教师队伍出现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别人的老师，那么将是误人子弟啊！”
　　曹丽洁一听，眼睛立马红了起来，“我……我没有！我只是太心急了，我花了二十八块钱买的皮鞋就这么丢了。”
　　说完，曹丽洁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谁都知道，二十八块钱多么重要，这真的是一大笔钱。
　　如果是以往，顾熙贤一定会想让，给年轻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只心疼沈夏至。
　　更何况，今天能为二十八块钱污蔑别人，明天就能为二百八十块走上不归路！
　　“二十八块钱虽然多，但是也不是你污蔑别人的理由。这位同学，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如果哭能解决问题，那大家都一起哭好了。年轻人，我们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曹丽洁眼巴巴地盯着李校长，上次过后，李校长是知道曹广发是曹丽洁叔叔这件事的。
　　但是原则性的问题本来就不应该犯。
　　“顾院长，您稍安勿躁，我们学校承担着培养未来教书育人承接着的责任，一定会按原则办事。”李校长说道，“您放心，这件事情，学校会开会决定对曹丽洁同学的处分，以儆效尤！”
　　李校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顾熙贤就没再说什么。
　　曹丽洁听了这些，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她还可以有时间去找她叔叔。
　　顾熙贤看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事情了，“那您忙，我那边还有事情，先行一步。”
　　顾熙贤刚刚打开办公室的门，正好与刚要敲门的工作人员撞上了。
　　李校长一看，是图书馆的同事。
　　“李校长，抱歉打扰您，有人在图书馆捡到了一双新皮鞋，早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向来问问那位同学，这双是不是她丢的那双。”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将那双皮鞋放在了李校长的办公桌上，与沈夏至脚上穿的完全一样。
　　徐应勤指着那双鞋问曹丽洁，“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吗？”
　　原本曹丽洁还想找她叔叔哭诉一番，毕竟皮鞋丢了，二十八块钱呢，她也是受害者。
　　可是没想到，皮鞋竟然让她落在了图书馆！
　　曹丽洁红着眼睛，“我……我不知道，我忘记了。”
　　顾熙贤看着弄双一模一样的皮鞋，“这位同学，既然你的皮鞋找到了，你是不是应该对夏至说一声对不起？”
　　曹丽洁立马去拉沈夏至的手，“夏至，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和李校长说说，和你父亲说说，不要给我处分好不好？背上处分，我什么的完了。”
　　沈夏至冷着一张脸，“上次衬衫的事情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我不是圣人，做不到一直原谅谁，这件事是你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徐应勤捕捉到了一个词，“什么衬衫？”
　　事到如今，沈夏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曹丽洁不经过我允许，偷拿了我一件纯手工刺绣价值十八块钱的衬衫，后来被我发现，她补给了我十八块钱。”
　　顾熙贤一听，“李校长，听见了吧。偷东西的是这位同学，这就是倒打一耙！”
　　李校长听了很是恼火，没成想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应勤，你召集校领导，我要开会。”
　　事情已经这样，顾熙贤带着沈夏至告辞出来。
　　“爸，谢谢你。”
　　顾熙贤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他的女儿和他没有隔阂，出了事情愿意找他帮忙让他很欢喜。
　　“谢什么，你是我的女儿，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沈夏至一直将顾熙贤送到学校门口，顾熙贤终于问道，“你母亲，她还好吗？”
　　“她挺好的，已经回去上班了，她说，有时间还会来看我的。”沈夏至说道。
　　顾熙贤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她，我当时真的以为，她忧思过重，想的太多，是我没有去体谅她。”
　　“爸，事情都过去了，与其自责，不如想办法弥补吧。”沈夏至劝解着。
　　顾熙贤点点头，“你说得对，要想办法弥补。不瞒你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沈夏至想了想，终究还是将这几天一直想的话说出了口，“爸，我知道有些话我可能不该说，说出来我也像个恶人。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
　　“你说。”
　　“爸，如果顾明馨一直在你身边，妈妈是不会回来的。她只要看到顾明馨，那些过往就会出现，越来越深，就像一道伤口，一直去揭那条伤疤，不会愈合，反而会越来越严重，甚至会感染致死。”
　　沈夏至终于把这些话说出口，她知道，如果没人提起顾明馨，表面上始终是风平浪静。
　　但是，顾明馨就在那儿，是一个纯纯的大活人，不可能永远当她不存在。
　　既然话都说了，沈夏至也不在意说的更多，“爸，我知道，你养了顾明馨二十二年，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你的女儿。顾明馨的外婆去世多年，但是从那条金链子和留下的字条就说明，她的外婆是故意将我们调换的。想来，她也是希望自己的外孙女能够过上好的生活。”
　　沈夏至长出一口气，“但是爸，因为他们家的私心，我们三个人这二十二年是怎么过的，你再清楚不过。虽说，上一辈的事情不能怪罪在一个孩子身上。但是我想说，妈妈在意顾明馨，我也在意，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做不到看见她还能笑脸相迎，是她欠我的！”


第43章 【三更合一】
　　沈夏至的话,无疑给顾熙贤敲响了警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一直在纠结这些事情。
　　说起来,顾明馨是他一手带大的,虽然经常惹是生非，又不服管教,什么都做不好,各种惹他生气，但是终究养在了身边二十二年。
　　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即便身边养一只小猫小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因为顾明馨，他失去了爱人，错失了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处的机会。
　　不仅如此,白露和沈夏至都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极深的伤害。
　　有些伤害就在那儿,并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消失殆尽。
　　顾熙贤点点头,“好,爸爸知道了，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沈夏至知道，其实这个选择对顾熙贤来说还是有些艰难的。
　　如果，顾明馨是顾熙贤随便捡来的孩子，她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她可以尽心尽力让自己和顾明馨成为好朋友，好姐妹。
　　只是，顾明馨不是捡来的，是别人刻意换过来的。
　　且不说她这些年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单单对白露来说，她心里的创伤实在是太严重了。沈夏至都觉得，白露能好好活着等到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着顾熙贤离开学校，沈夏至回到了教室里。
　　同学们看到沈夏至和原来一样，而最开始开口告状的曹丽洁竟然没回来。再加上，沈夏至脚上还穿着那双皮鞋呢，这都不用谁说，大家都知道，沈夏至并没有偷曹丽洁的皮鞋。
　　曹丽洁一直没有来上课，同学们议论纷纷的。
　　没过几天，学校下来了对曹丽洁的处理通报。
　　大家震惊的是，学校竟然对曹丽洁做出了退学的处理。
　　从那天之后，同学们就没见过曹丽洁，更不清楚为什么曹丽洁会被退学。
　　其实曹丽洁在班里人缘不是很好，除了同宿舍的孟祥慧一直跟着她，班里就王志刚和她走得近。没别的，王志刚喜欢曹丽洁。
　　得知曹丽洁的处理结果，王志刚直接冲到了沈夏至面前，“沈夏至你也太恶毒了，就算你没偷曹丽洁的皮鞋，她也只是一时心急冤枉了你，大家说开了就行了，你竟然狠毒到让她退学！”
　　王志刚这么一闹，全班同学都往这边看。
　　赵鸿飞快步走了过来，“曹丽洁同学退学的决定是校领导做的，你找夏至耍什么威风？”
　　王志刚斜眼看着赵鸿飞，“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你不就是喜欢沈夏至么？我说大班长，你可擦擦你的眼睛，沈夏至是个已婚妇女，孩子都生了，你喜欢她什么？”
　　赵鸿飞一听这话，登时冷下了脸，“你喜欢曹丽洁，受不了她被退学，就来撒泼，你听听你说的都什么话？”
　　“我说的什么话？赵鸿飞，曹丽洁喜欢你多久了？你妈都默认她当儿媳妇了，你还天天端着个架子，在一个结了婚有孩子的女人后面转，你可真行！”王志刚抱着胳膊，一脸鄙夷，“别跟我说你对沈夏至没意思，大家眼睛可都不瞎！”
　　“我对所有人都是如此，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赵鸿飞朗声说道，“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愚昧心思，有那些时间怎么不琢磨琢磨好好学习？”
　　沈夏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还没说，王志刚和赵鸿飞就吵了起来，弄得她脑袋都开始疼。
　　“你们别吵了。”沈夏至说着站起身对上王志刚，“我没拿曹丽洁的皮鞋，她冤枉了我就是一时心急，需要我原谅。她不经过我允许偷了我的衬衫，我就活该忍着？收起你那些不符合逻辑的慈悲心，想为别人出头，也得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这样只能算是莽夫。”
　　王志刚让沈夏至说的一愣一愣地，最后憋红地脸说道，“你……你就是狠毒的女人。你小心眼儿，不给人机会！”
　　沈夏至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军用水壶，这还是顾熙贤之前给她的。
　　正好她住在家里，带些水比较方便。
　　沈夏至将水壶拧开，在众人的目光中，将水壶里的水顺着王志刚的脑袋倒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沈夏至将水壶放在一旁，拍了拍手，然后一脸淡然，“抱歉啊王志刚，我刚刚说不过你，也是一时心急，火气上头，你这么大的男生，总不会和女人计较这个吧，毕竟，你大度，会给人机会的呢。”
　　沈夏至话音落，教室里刚开始只是有人在笑，没多一会儿变成了哄堂大笑。
　　此时的王志刚头发上滴着水珠，肩膀也跟着湿了，模样很是狼狈。
　　他攥了攥拳头，“你！”
　　杨柳在一旁赶紧说道，“王志刚，你刚刚可就这么说夏至的，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能原谅了呢？难不成，你个大男人还不如个小女子？”
　　王志刚气哼哼地，一甩袖子直接出了教室。
　　赵鸿飞诧异地看着沈夏至，他原本以为，沈夏至娇娇柔柔的，对谁都好，却没想到，这个小女人还有这样刚硬的一面。
　　真是的让他很惊喜。
　　王志刚离开，沈夏至一转头，正好对上赵鸿飞炙热的双眸。
　　这眼神和之前都不太一样，莫名地让沈夏至有些心惊。
　　不过她还是对赵鸿飞道了谢，“赵鸿飞，谢谢你帮我说话。”
　　赵鸿飞回过神来摆摆手，“大家是同学，都是应该的，我也只是为事实说话而已。”
　　一场闹剧结束，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知道曹丽洁不仅污蔑沈夏至，还自己曾经偷了沈夏至的衣服，大家对这种行为很是不耻。
　　偷盗和污蔑随手就能来的人，以后怎么去教导学生呢？
　　曹丽洁退学以后，一直和她相处很好的孟祥慧也没有再为她说一句话，从那以后，曹丽洁从他们口中消失了。
　　另外一边，顾熙贤家里，顾熙贤和顾明馨分坐在桌子两边。
　　顾明馨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你有事儿就说，没事儿我还要出去，我朋友等着我呢。”
　　顾熙贤已经好几天没抓到顾明馨的影子了，好不容易今天他回来的早，正好碰上准备出门的顾明馨，直接将人堵了回来。
　　坦白说，顾熙贤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即便顾明馨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免难过。
　　顾明馨是他一手带大，教养出来的，竟然教养成这个样子。
　　顾熙贤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有正经事要告诉你，事关你的身世。”
　　顾明馨听到身世两个字，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无所谓地说道，“我有什么身世？白露那个女人向来认定我不是她生的，所以，你现在要告诉我，我真的不是她生的吗？”
　　“是。”
　　顾明馨只是随意地说着，却没想到得到了顾熙贤肯定的答复，她整个人愣在那儿，“你什么意思？”
　　顾熙贤直接说道，“我们已经查到，你并不是我和白露的女儿，你当年和我们的女儿在同一间病房出生，你的外婆将你们调换了。”
　　“我不相信！”顾明馨蹭地站起来，“是不是白露那个女人又来了？所以你想把我赶出去，重新去找那个女人？我不允许！我告诉你，这个家里有我没有白露，有白露没有我！”
　　顾熙贤之前已经预想过，顾明馨得知真相肯定会很激动，会不接受，却没想到，她心里那么恨白露。
　　顾熙贤将唐致新之前拿来的东西递给顾明馨，“这个你看看，医院的记录不会骗人。你的亲生母亲叫鲁采香，当时她生你的时候大出血不治身亡。”
　　顾明馨看这些东西的时候，手指都是颤抖的。
　　顾熙贤又拿出了一张黑白照片，这是沈夏至给她的，是白露之前查到鲁采香的学校，在学籍里面翻到的。
　　“这便是鲁采香。”
　　顾明馨接过这张已经有些模糊的照片，只一眼，她就知道，顾熙贤说的是事实。
　　其实她自己也一度怀疑她不是白露和顾熙贤的亲生女儿，只是她不甘心。
　　一直以来，经常有人问，为什么她和顾熙贤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她都当做没听见。
　　顾明馨瞪着顾熙贤，“你们找到的亲生女儿就是沈夏至是不是？”
　　顾熙贤点点头，“是。”
　　顾明馨突然大笑起来，“怪不得，你对她那么上心。我知道了，你来和我说这些，就是想让我离开这个家，消失在你们眼前是不是？”
　　顾熙贤刚要开口说话，顾明馨却没给机会，“好啊，如你们所愿，我走，反正这里也不属于我！正好给你的宝贝女儿腾地方！”
　　说着，顾明馨直接哭着跑了出去。
　　顾明馨分明都没给顾熙贤说话的机会。
　　看着顾明馨就这么跑出去的身影，顾熙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满是失望。
　　沈夏至的生活再次步入正轨，周旭又将需要绣的衣裳邮寄过来一部分，这样能缓解他们一家的经济压力。
　　赵春菊看着沈夏至不仅要忙着读书，还要抽空绣衣裳，很是心疼。
　　“夏至啊，你和书阳之前给我和你爹的钱，我们都没花，都在这儿了。”赵春菊说着打开一个手帕，里面正是这两年沈夏至和陆书阳陆陆续续给的钱。“你和书阳都读书，确实没啥进项，但是这些钱也足够这两年做个过渡，你就专心读书，绣衣裳的活计先别干了。”
　　沈夏至也知道他们现在手里的钱足够用，可是她不想坐吃山空。
　　其实等她明年毕业，就算分配了，当老师的工资也是很低的，她也怕，现在把这个活计放下，回头她就插不进去了。
　　“娘，我和书阳手头还有不少钱呢，再加上我爸妈给的，其实是足够用的，给你和爹的，就是你们的，我可不能再收回来。”沈夏至拉过赵春菊的手说道，“娘，其实我觉得还挺充实的，每天忙忙碌碌，日子过的也快。其实你也挺辛苦，还得帮我带孩子，又背井离乡的。”
　　“看着你和书阳的日子过的好，我可不觉得苦。”赵春菊乐呵呵地，“我跟你讲，书阳回去接我们的时候，你是不知道村里人多羡慕，尤其老张家一家，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沈夏至听赵春菊形容的笑起来。
　　赵春菊接着说道，“别说他们了，其实我以前都没想过我这农村的老太太还能进省城。我更没想到的是，我家书阳还能考上大学，要知道，以前啊，他可不爱上学了，天天就瞎琢磨。这些都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你天天带着书阳读书，他可考不上大学。”
　　说起来村里的人，沈夏至想起来，“等放寒假，咱们回家，我还得去找孙巧燕把那四百块钱要回来呢。”
　　她都宽限他们这么久了，到年底，说啥也得把钱拿回来才行。
　　“对，把钱要回来！”赵春菊很支持沈夏至，那两口子一点儿不用可怜。
　　“所以啊，娘，你看我们还有外面的四百块呢，更不需要你和爹的钱了，你们快自己收着吧，再说了，省城里花销大，娘你要是自己喜欢啥，我和书阳照顾不到的地方，你自己就买点儿，别亏待自己。”
　　赵春菊钱也没送出去，只琢磨着，回头多贴补贴补沈夏至他们才行。
　　其实，赵春菊在省城照顾两个孩子，沈夏至真的再放心不过。
　　赵春菊来的时间不长，已经和邻居们相处的很好了。
　　平平和安安也在邻居那边找到了差不多大的孩子当玩伴。
　　邻里间你来我往的，还挺热闹的。
　　沈夏至空闲下来，给在南方的何青写了信，告诉她，自己找到亲生父母的好消息。
　　她们一直以来都有书信往来，互相说说学校里的见闻。
　　何青考上大学回城，到了家里明显震惊了所有人，得到了家里人的另眼看待，现在她是大学生了，更没人敢欺负她了。
　　家里人到哪儿还都得吹嘘一番，说他们老何家出了个大学生呢。
　　到了周末，难得沈夏至和陆书阳都在家，平平和安安别提多欢喜了。
　　从早上爬起来就围着沈夏至和陆书阳身前身后地转，连小朋友都不出去找了。
　　哪怕只坐在那儿看着沈夏至和陆书阳也好。
　　陆书阳坐在窗边读书，沈夏至在炕上绣花，两个孩子也在炕上玩，时不时地看看沈夏至，又瞄瞄陆书阳。
　　没一会儿，安安蹭过来，伸着小肉手，“娘，抱抱。”
　　沈夏至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能将衣服放下，现将安安抱进怀里。
　　平平看见了，也往这边拱，一头挤进沈夏至的怀里，然后咯咯咯地直笑。
　　沈夏至亲亲这个亲亲那个，心情特别好。
　　陆书阳回头看着母子三人在那儿玩闹，恨不得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
　　陆书阳笑着走过去，将母子三人揽进怀里，“我上辈子肯定是积了德。”
　　“为啥这么说？”沈夏至问道。
　　陆书阳在沈夏至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我娶了这么好的媳妇，还给我生了这么可爱乖巧的俩娃娃。”
　　平平看陆书阳亲了沈夏至，眼睛瞪老大，然后指着自己的额头，“爹，要。”
　　陆书阳笑起来，在平平和安安的额头上分别亲了一口，不偏不倚。
　　正玩闹着，院门被推开，有人进了院子。
　　平平和安安赶忙爬下了地跑出去看。
　　“姥爷！”安安软糯的小声音传来，沈夏至和陆书阳赶紧出去。
　　顾熙贤手里拎了几个苹果，还买了两块豆腐。
　　他将苹果拿出来两个，分别递给平平和安安，“这个没洗，现在不能吃，去找奶奶洗干净才能吃。”
　　两个小不点儿点着头，然后蹭蹭蹭地跑去找赵春菊。
　　“爸，你今儿不忙啊？”沈夏至将豆腐接过来放在厨房。
　　三个人进了客厅，赵春菊洗完苹果也跟了过来。
　　两个小不点儿一人捧着一个细条的苹果，显然赵春菊怕卡到两个孩子，特意切的很细。
　　好在平平和安安吃东西的习惯被沈夏至养的很好，从来不大口吞东西，细嚼慢咽的。
　　两个小不点儿迈着小短腿齐刷刷地钻进顾熙贤的怀里，顾熙贤索性一手一个，将两个小不点儿分别放在左右腿上。
　　顾熙贤看到两个孩子原本沉重的心好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今天来是和你们说，顾明馨离开了。”
　　沈夏至惊了一下，她原本以为顾明馨不会愿意离开的。
　　而且，站在顾熙贤和顾明馨的角度上，他们不分开也是正常的。
　　再加上，谁愿意离开给她提供温饱的家，选择去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呢。
　　看出沈夏至眼中的疑惑，顾熙贤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我养了她二十二年，终究是有感情的，却不想，她趁着我上班，拿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不仅仅是我所有的积蓄和各类票，还有行李，锅碗瓢盆之类的，然后她再没出现过，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去找过她之前相熟的朋友，都说她没去过。”
　　顾熙贤也没想到是这样，那日顾明馨直接哭着跑出去，两天没见人影，等到第三天他下班回家，发现家里的大多数东西都不见了，钱和票也被一扫而空。
　　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到处也没有凌乱，很显然不是小偷干的。
　　紧接着，顾熙贤在饭桌上看到顾明馨留下的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拿走的东西，当做你给我的补偿费，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是顾明馨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沈夏至听完以后，完全没想到顾明馨完全不在意顾熙贤养育了她二十二年。
　　顾熙贤这个养父和沈振军以及孙巧燕不同，他一直全心全意地待顾明馨，却不想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顾明馨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爸……”沈夏至现在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劝慰了。
　　顾熙贤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她不顾及这么多年的情谊，我又何必纠结这个事情。幸好家里的钱和票剩下的不多，我提前给了你，不然这波损失就更大了。其他的东西之后再置办就是了。”
　　陆书阳在一旁没说话，但是心里对顾明馨这样的做法也是不耻的，养育之恩说抛弃就抛弃，还卷走了所有家底，也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顾熙贤本可以报警的，但是沈夏至和陆书阳都知道，他不忍心，毕竟养在身边二十多年，终归还是想她过的好一些。
　　平平和安安似乎感受到顾熙贤的难过，两个小不点儿在顾熙贤怀里蹭了蹭。
　　然后还将沾满了口水，只剩了一点点的苹果条递了过去。
　　顾熙贤哈哈大笑，一点儿都没嫌弃，把这两块儿小苹果全吃了进去。
　　两个小不点儿呲着小牙笑的开心，然后从顾熙贤腿上跳了下去跑到赵春菊身边，然后一人拉着赵春菊的一只手，拽着赵春菊往厨房走。
　　赵春菊乐的不行，“看我孙子孙女多聪明，这是让我再给她们拿苹果呢。”
　　顾熙贤被两个孩子逗的，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这两个小人精啊。”
　　两个孩子虽然累人也累心，但是他们所带来的欢乐足以治愈心中的阴霾。
　　充实又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飞速，一转眼就放了暑假。
　　沈夏至提前去买了一家人回去的车票。
　　虽说在源城他们也算是有家了，但是在省城的花销毕竟比梅园村要多。
　　更主要的是，家里人两地分居始终不好，总要回去聚一聚。
　　回去之前，沈夏至还和白露约定了时间，白露要来红旗公社帮着她迁户口。
　　迁户口比较麻烦，要在京都开到准迁入证明之后，才能到户籍所在地去开迁出证明，落户的时候还要本人去。
　　白露跑了很多地方去问，最后也只能迁沈夏至一个人的户口。
　　因为现在严格控制农村人口流向城市，所以陆书阳连着两个孩子的户口都不能迁移。
　　之前沈夏至和陆书阳还商量过这个事情，沈夏至觉得，如果孩子暂时迁不出去，那她也就没有必要迁出去。
　　但是陆书阳不同意，他觉得，能迁移到京都还是好的，能跟着白露落户也是好的。
　　至于改名的事情，沈夏至也和顾熙贤商量过了，对于从沈夏至改成白夏至顾熙贤没有任何意见。
　　他已经很对不起白露了，无非就是一个姓氏而已，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白露心里上能更开心一些，让他做什么都行。
　　正好沈夏至也不想继续姓沈了，等到户口迁移成功，名字改掉，她再去学校把学籍上的名字也改掉就好了。
　　回白山县的火车超级慢，整整坐了一天一夜，他们才从白山县下了火车。
　　一晃出去半年，但是白山县还是那个熟悉的白山县。
　　沈夏至老早就给周旭打了电话，告诉大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一行人从车站出来以后，陆红霞他们早早地就等在外面，随性而来的还有他们的孩子，热热闹闹的。
　　陆红霞他们上来帮忙拎东西，周旭准备了两辆马车，拉着大家伙儿前往梅园村。
　　“嫂子，我还说让你们去我家呢，娘倒是着急的什么似的，一秒钟都待不了。”陆红兰亲昵地拉着沈夏至聊个不停。
　　陆红兰参加了夏天的高考，考上了大专，现在就等着秋天入学呢。
　　陆红兰能考上大专，心里第一个感激的就是沈夏至。
　　就是因为沈夏至嫁进他们家，从而他们家的读书氛围特别好。看到沈夏至的努力才坚定了她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的决心。
　　“咱家人多，回村子里方便，我和书阳给大家伙都带了东西，回头你们都带回去。”沈夏至看到大家伙也挺高兴的。
　　从结婚以后，这些都是对她好的亲人。
　　小孩子一个个耳朵可尖了，杜利民都十岁了，小大人一样，“舅妈，也有我们的吗？”
　　沈夏至笑看着他，“有，都有，谁都没落下。”
　　小孩子们一个个欢呼出声。
　　要知道，他们舅妈就是最厉害的，他们在学校，谁都知道她舅妈呢。
　　杜利国他们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可骄傲了。
　　孩子们平时的聊天内容，很多时候都会说，“我也要向舅妈学习，努力读书，我也要考大学，去省城。”
　　无形中的，沈夏至成了老陆家所有人的榜样，大家都可奋进了。
　　不到一个小时，马车就进了梅园村。
　　大家伙儿都在地里忙活呢，老远地看见马车过来，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考出去的陆书阳和沈夏至两口子么。
　　好多人从地里跑出来和沈夏至他们打招呼。
　　沈夏至他们也都一一回应了。
　　陆向东和陈胜利说了一声，赶紧跑回家。
　　没多一会儿，老陆家消停了半年的院子再次热闹起来。
　　进了门，陆向东一把抱起平平和安安，这几个月可真给他想够呛。
　　沈夏至和陆书阳开始给大家伙分礼物。
　　沈夏至他们平辈的就是一家两块儿布料，足够两口子分别做一身衣裳，再加上家里孩子一人一身。
　　两块布料颜色是不一样的。
　　沈夏至将布料分出去说道，“我本来想给你们一人做一身的，但是实在是忙，就没来得及，只能你们自己动手了。”
　　得了这么大两块儿布料，大家伙都挺高兴的，哪里还能去挑沈夏至有没有给做衣裳呢！
　　沈夏至随后又拿出了一捆铅笔，一沓笔记本，无论孩子大小，一人一支铅笔，一人一个带着塑料皮的笔记本。
　　孩子们欢喜的什么似的，都在喊着舅妈好。
　　陆书阳摸摸鼻子，“你们眼里为啥只有舅妈，你们舅舅这么大的人站这儿呢。”
　　已经六岁的杜美玉在一旁说道，“家里的事情，舅舅不做主，只有舅妈做主，所以谢谢舅妈。”
　　沈夏至被她逗的不行，“你个小人精，谁说舅舅不做主的？”
　　杜利民在一旁说道，“我们看出来的呗。”
　　这话一出，全家都笑翻了天。
　　老陆家热闹的不行，隔壁老张家也没消停。
　　张翠芝之前相亲，找了隔壁杨树屯的一家嫁了出去。
　　结婚得的彩礼，王素芬又添了一点儿，给张山说了个媳妇儿，名叫周燕儿。
　　张山这媳妇儿也是厉害的主儿，有张山护着，王素芬偏袒着，现在又怀了身孕，在沈立秋头上作威作福的。
　　沈立秋现在身子亏空，又不能生孩子，为了能继续过下去不离婚，在张家是没日没夜的干活。不过，她也累的身体更差了。
　　听到老陆家的热闹，周燕儿出了院子，摸了摸还没有太显怀的肚子，对正在洗衣裳的沈立秋说道，“你说，你们家是不是后悔死？以前作践人家沈夏至，现在连人家脚指甲都不如。”
　　沈立秋心里暗恨，这些事情能怪她么？
　　她和小满成了现在这样，还不是她爹娘的罪过？要不是她爹娘一直苛待沈夏至，她怎么可能落到现在这样。
　　可是现在的沈立秋心里憋屈死，也没地方说去。
　　在农村，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是罪过！
　　沈立秋现在没底气，也说不过周燕儿，只能自己闷头生气。
　　周燕儿看沈立秋低头也不吭声，讨了个没趣，“依我看，沈夏至就是旺夫的命，看陆书阳现在多风光，以前没娶沈夏至的男人们哪，不一定多后悔呢！”
　　这话正好落在了刚巧回来的张海耳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做梦，梦到当年他娶的是沈夏至。
　　他们夫妻恩爱非常，沈夏至一直鼓励他，爱护他，高考的时候，是他考上了大学，不是陆书阳……
　　想到这儿，张海晃了晃脑袋，他想，他是被现在的生活磋磨的魔怔了，他娶的沈立秋明明就在院子里，怎么可能是沈夏至呢？
　　他猛地一抬头，正好看见沈夏至从陆家堂屋出来，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沈夏至。
　　漂亮，气质，好像云端上走下来的仙女一样。
　　张海突然怔住了，好半天都没动地方。
　　沈立秋站起身，顺着张海的目光望过去，只一眼，她就知道，这辈子她彻底输了。
　　现在的沈夏至，是她这辈子都高攀不上的了。
　　容貌，气质，学历，见识……无论哪一样，她都遥不可及了。
　　沈夏至去东屋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张海和沈立秋。
　　沈立秋比原来老了十几岁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张扬跋扈。
　　而张海的眼中似乎多了些探究，这样的目光让她不喜。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转身走人。
　　老陆家一连热闹了好几天，孩子们说啥都不肯走。
　　最后还是四家的姑爷跑来将人都带了回去。
　　他们一走，陆向前又拖家带口地赶了来，沈夏至也给他们准备了些东西，正好人来了，就不用特意跑去送了。
　　等到亲戚都走动完，沈夏至和陆书阳才有时间去公社看看魏涛，再看看王艳丽和戴军。
　　王艳丽得知沈夏至回来，高兴的不得了。
　　戴军和他娘特意包了肉蛋饺子来招待他们。
　　得知沈夏至找到了亲生父母，王艳丽非常替沈夏至高兴。
　　连戴军的娘听了都潸然泪下，“好孩子，终于苦尽甘来了。”
　　到了八月中旬，白露终于请假赶来了白山县。
　　沈夏至和陆书阳特意去火车站将人接到了梅园村。
　　老陆家来了京都里的大领导，不仅整个梅园村，连带着整个红旗公社都沸腾了。
　　但是谁也不敢跑来老陆家打扰人家，生怕把人得罪了。
　　沈夏至开玩笑说道，“妈，你看你把大家伙儿吓的，都不敢来家里串门了。”
　　白露才不管那些，拉着平平和安安不松手，“我多温柔啊，是吧。”
　　平平和安安一起点头。
　　两个孩子还分别在白露脸上留下了爱的口水。
　　白露也不嫌弃，眼里全是宠溺。
　　知道白露请假时间短，陆书阳早就提前打听好了迁户口改名字的事儿，“妈，下午去公社就成，他们都正常上班的，这个事儿，早办完早利索。”
　　白露点点头，“不过去京都落户的话，要夏至本人过去，我琢磨着，我先带夏至和两个孩子去京都，正好我大哥大嫂也想见见他们。”
　　陆书阳一听，觉得不错，沈夏至见识越多，越多人喜欢她，他就越高兴，“成啊，妈，你和夏至带着两个孩子还正好有个帮手，平平和安安正好也可以去京都见见大世面。到时候夏至直接从京都回省城就行，我这边带着我娘。”
　　白露很满意陆书阳的安排，她这个女婿什么考虑都把夏至放在第一位，着实让她欢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中午吃完饭，陆书阳借了自行车，白露骑着自行车带上沈夏至就出发去了公社管理户籍的地方，白露带了准迁入证明，事情办理的很顺利。
　　至于改名字的事情，准备等到京都落户的时候一并改了就好。
　　白露和沈夏至办完事情去了一趟县城，正好距离都不算远，再加上，他们有自行车很是方便。
　　其实是白露想来白山县走一走的，她每年都会来，今年找到沈夏至，再来看看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白露直接就带着沈夏至来到了鲁采香的家门口，这家沈夏至和陆书阳当时来过，还和邻居的老大爷聊了一会儿。
　　白露看着破败的门，“我每年都会来这里看看见，即便从京都到这里百般不方便，但是如果不来，就总觉得没什么动力支撑下去一样。”
　　沈夏至心疼地挎上白露的胳膊，“妈，我现在回来了，以后这种伤心的地方我们不来了。”
　　白露点点头，“嗯，今天再看看，一切都过去了。”
　　两个人看了一眼后，离开了这条巷子，随之而去的是白露曾经的坚持与遗憾。现在她手里握着的是她此生最大的甜蜜与幸福。
　　两人顺路还买了个西瓜，将近一个小时以后，沈夏至和白露回到了梅园村。
　　村里的人一如既往的好奇，都离的远远地盯着白露看。
　　淘气的孩子们也被家里的大人叮嘱着不敢上前，只是眼巴巴地在路边看着。
　　只有平平和安安老远地就往白露怀里冲，羡慕了不少人。
　　俩人回到陆家，还没等进院子，沈夏至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老张家院子里的孙巧燕和沈振军。
　　周围几个村子的人，谁都知道梅园村的老陆家来了京都里的人。
　　就在隔壁柳南村的孙巧燕和沈振军当然也会知道。
　　他们找了借口来看沈立秋，其实就是想来看看，沈夏至的亲生母亲到底什么样儿。
　　可是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孙巧燕就开始自惭形秽，那是她永远企及不到的人。
　　只一眼，孙巧燕都不敢上前一步。
　　白露自然也看到了老张家院子里多出来的一男一女，看上去有些驼背，像是年纪很大。
　　白露知道，沈夏至原来养母家有个妹妹嫁在老张家。
　　但是他们家的老太太，上午她见着了。
　　白露多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两口子是谁。
　　之前沈夏至在和她讲以前的事情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很多内容，最后只说了和养父母不和，断绝了关系。
　　白露不傻，需要断绝关系的养父母，哪里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不和？
　　这两口子说不定怎么苛待了自己的女儿呢。
　　沈夏至原本想年底再问这两口子要那四百块钱，到时候大队年底分粮食分钱的，不用找借口说没有。
　　现在她就想当做没看见这俩人直接进屋去，可是看白露的眼神，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妈，咱回屋吧，弄了井拔凉水，把西瓜放进去，吃上特别解暑。”
　　白露拍拍沈夏至的手，“你先去。”
　　说着，白露就走到了栅栏边，她极致优雅地笑了笑，“请问，你们是孙巧燕和沈振军吗？”
　　孙巧燕和沈振军突然被点了名字，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原来你们就是夏至之前的养父母啊，亏得你们照顾了夏至这些年，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好呢。”白露的话说的很温柔，只是，懂她的人都知道，她照顾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只是，这温柔的话一下子让孙巧燕有种被人抬高了的感觉。
　　孙巧燕直接走过来几步，笑得谄媚，“感谢啥，夏至是好孩子，照顾她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可心疼夏至了，生怕苛待了她，幸好给她找了个好人家。”
　　孙巧燕觉得，沈夏至刚刚的样子就不想白露和他们说话，再加上白露能温柔对她说话，沈夏至肯定什么都没说。
　　白露笑的十分张扬，这一刻的她十分美艳。如果这时候顾熙贤在场的话，他会觉得，这一刻，他又见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白露。
　　“您这话说的我喜欢听，不过，我听说，你们还欠我家夏至四百块钱啊，既然生怕苛待了她，又心疼她，不如，趁着我还没走，把四百块还了吧。”


第44章 分配工作
　　白露话一说出口,周围所有人表情都变幻了起来。
　　沈夏至他们超级惊讶了。
　　毕竟，这是他们都没见过的白露。
　　他们不知道的是，白露年轻的时候可不是吃亏的主儿。
　　只是这些年压抑了本性而已。
　　孙巧燕和沈振军更是震惊了,明明挺温柔的人,笑起来也好看，还是京都来的大领导,怎么张口就要钱呢？
　　其他人就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了。
　　孙巧燕现在极度后悔没有好好对待沈夏至,如果对沈夏至好一些，沈小满和沈立秋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沈夏至找到的亲生父母都是城市里的大官，他们到时候肯定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现在，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孙巧燕很是尴尬地捏着手,“妹子，你看……”
　　孙巧燕话还没说出口，白露直接说道,“您啊,可别叫我妹子。我母亲生前只有我这一个女儿,这称呼我可受不起。”
　　孙巧燕被堵了回来,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去拽沈振军。
　　沈振军也是个窝囊的，更不敢吭声，好半天才说道，“您看，能不能再宽限些时日,我们手里，实在没有那么多。”
　　白露摊摊手，“这可要宽限到什么时候呢？这钱到现在也欠了有两年了吧，我实在是不太懂,您是怎么好意思说让我们再宽限些时日呢？说起来，夏至年轻，心软，可是我不同，我这心肠啊，硬的很呢。”
　　白露一番话说出口，弄的孙巧燕和沈振军完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孙巧燕赶紧喊白露身后的沈夏至，“夏至，你看，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到年底咋样，年底我们一定还。”
　　“不行！”沈夏至还没说话，就被白露挡了回去，“既然你们现在没钱可以还，这个欠条也写了两年了，认证物证都在，咱们去公安局吧，相信公安局的同志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一提公安局，孙巧燕和沈振军腿都开始打颤。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不用还钱。”白露说完，孙巧燕和沈振军眼中立马有了神采，“去坐牢吧，坐上个五年七年的，就不用还钱的，而且，里面有吃有喝，挺好的。”
　　白露话音一落，孙巧燕赶紧说道，“还钱，我们还钱，我们现在就回去筹钱。”
　　白露笑起来，“您可真的是通透的人呢，这可不是我逼你们的，是你们自愿的呢。不过，筹钱要快一点儿，我明天下午就离开，离开之前拿不到钱，那你们只能去坐牢了呢。”
　　紧接着，孙巧燕赶紧拉着沈振军跑了，那速度比兔子还快呢。
　　沈立秋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她只悄悄地看着白露。
　　她现在非常羡慕，羡慕沈夏至有这样体面的母亲。
　　为什么上辈子没人告诉她沈夏至不是亲生的呢？如果她早知道沈夏至的母亲是这样的人物，她会不会和沈夏至交好呢？
　　可这世界上哪里有如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他们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一次次的被自己劣质的本性折腾没了。
　　孙巧燕和沈振军跑了，大家伙也没在院子多待，没个阴凉地方，怪热的。
　　陆书阳赶紧打了井拔凉水，将西瓜镇上，大家坐在房檐下的阴凉地，平平和安安直接冲进了白露怀里。
　　沈夏至想将两个孩子拉过来，俩孩子明显不愿意出来。
　　白露一手揽着一个，“我不累，有他们俩在啊，幸福着呢。”
　　“娘，姥姥说她不累。”安安窝在那儿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平平也跟着点头，“嗯，姥姥说喜欢我们。”
　　俩孩子现在说话利索着呢，那认真的小模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孙巧燕和沈振军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中午就把四百块钱凑了来。
　　白露接过来钱数了数，“你看，我就说，怎么可能没钱，手里有钱拖着不还可不好。”
　　孙巧燕和沈振军是有苦没地方说，现在老陆家有京都的大领导撑着，他们哪敢得罪。
　　昨天回去加上今天上午，两口子都在到处借钱。
　　大队上借了一些，两家的亲戚朋友都借了个遍，最后还是沈振南心疼他弟弟，生怕他弟弟因为这个事儿去坐牢，跑出去又借了一圈，就这么终于把钱给凑齐了。
　　虽说沈夏至的钱还上了，可这两口子刚刚把给沈小满救命的钱还上，现在又到处欠债，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但是过不下去能跟谁说去呢？还不是得自己往肚子里咽。
　　现在啊，可没人去同情这两口子。
　　孙巧燕和沈振军这心里面像被用刀剜了似的，那可是四百块啊，他们啥时候能还完那些钱啊！
　　当天下午，白露和沈夏至准备带着平平和安安出发去京都。
　　临行前，平平和安安两个小人精抱着赵春菊和陆向东亲个不停，弄得陆书阳一个劲儿地吃味。
　　陆书阳直接将俩孩子抱下来，“你们怎么不跟我告别？”
　　平平仰着小脑袋，“过几天就见到爹爹你了，现在不用告别。”
　　陆书阳摸摸鼻子，“过几天你们还能见到奶奶呢！”
　　安安抱住陆书阳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奶奶是女人，姥姥说了，要关爱女性，爹爹是男人，要坚强。”
　　陆书阳：……
　　赵春菊一听，眉开眼笑地又把安安抱了起来，“我大乖孙女，对，你爹不用关爱，他坚强着呢。”
　　终于在一家人依依不舍中，沈夏至他们从白山县上了火车。
　　去往京都没有直达的火车，中途还需要换乘。
　　虽然很累，但是几个人都很开心，平平和安安一路上都很兴奋。
　　折腾了两天两夜，沈夏至他们终于到了京都。
　　沈夏至和白露分别牵着一个小团子，两个小团子迈着小短腿到处看啊看，很是稀奇。
　　“姥姥，京都可真好看。”平平以为源城已经很大很好看了，没想到京都更好看。
　　“等以后有机会，姥姥把你们都接来京都。”
　　平平和安安听了直拍小手。
　　他们出了车站上了公交车，回到了白露的筒子楼里面。
　　楼道里的邻居们看到白露家来了人，还带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都很好奇。
　　但是想到以前他们和白露都没有什么交流，都只是看看没说话。
　　白露知道，自己以前确实没什么心情和工作以外的人交流，现在不一样了。
　　“我接了我外孙女和外孙子来，大家有时间可以来家里玩。”
　　看到白露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邻居们先是一惊，随后也都乐呵呵地，“这是你两个小外孙啊，长得可真漂亮。”
　　“来，爷爷给糖吃，拿着吧。”
　　平平和安安抬头看了一眼沈夏至。
　　沈夏至点点头，两个小团子才走过去，“谢谢爷爷。”然后才将糖收了起来。
　　“可真乖。”
　　一边走，一边有人给吃的，除了糖还有水果和点心。
　　一直到最里面的房间，平平和安安收了一路的吃的。
　　回到屋里，白露赶紧将赵春菊给她塞的地瓜干分了出去。
　　邻里间就是这么纯粹，毕竟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对我和气，我也对你和气。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白露和不少人都熟识了起来。
　　回到屋里，白露烧了水，沈夏至给平平和安安洗漱以后，两个小团子累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着他们可爱的睡颜，白露有些感慨，“说起来，和大家交流一下也没有那么烦。”
　　“妈，以后啊，你会有更多更开心的事儿。”
　　“是呢，我跟你说，现在看见平平和安安，我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以前都听老一辈的人说什么隔辈儿亲，现在终于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好好修整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白露和沈夏至带着俩孩子去办理户籍。
　　虽然俩孩子的户籍暂时没办法迁，但是也不能将孩子放在家里，正好带出来转一转。
　　手续都齐全，户口办理的很快。
　　沈夏至随着白露落户，母女关系，并且直接改名为白夏至。
　　拿到户口本，沈夏至看到上面的新名字，顿觉新生一般。
　　从今以后，沈再也不是她的姓了，她再也不用和沈振军、沈立秋一个姓，她姓白，是白夏至！
　　办完这些，白露也就该上班去了。
　　白夏至会每天给白露准备好饭菜，等她回家。
　　到了周末，白露在京都周边县城的大哥白向荣和大嫂方荷花来了京都。
　　他们早就知道白露会带着自己的女儿和两个外孙来京都，只是两口子都要上班，平时没时间。
　　这不周末一大早，赶着第一班进京都的汽车，赶紧跑来看看。
　　白向荣和方荷花两人一进门，正好就看见了沈夏至。
　　“大哥大嫂，这就是夏至。”白露将白夏至拉在自己身边给白向荣和方荷花介绍。
　　“夏至，这是大舅，这是舅妈。”
　　沈夏至笑着打招呼，“舅舅好，舅妈好。”
　　白向荣和方荷花赶紧应下。
　　方荷花拉过沈夏至的手，“怪不得你一眼就能认出来，虽然不是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但是这感觉可太像，太亲近了。”
　　白向荣叹了一口气，“亏了你这些年的坚持，说起来，还是我们亏待了你，如果当初多关心关心你，或许你早就将夏至找回来了。”
　　“大哥，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夏至回到我身边，我很感恩。”白露说着，将身后探头探脑地两个小团子拽了出来，“这是夏至的孩子，这是平平，这是安安，龙凤胎。”
　　白露说着蹲下来，“这是舅老爷，这是舅姥姥。”
　　两个小团子齐声喊了出来，“舅老爷好，舅姥姥好。”
　　“哎！”
　　方荷花从兜里拿出两个红纸包着的红包，分别递给平平和安安，“这是舅老爷和舅姥姥给的。”
　　看见红包，两个小团子眼睛一亮，“谢谢舅老爷，谢谢舅姥姥。”
　　说完，两个孩子跑到一旁去拆红包去了。
　　难得聚到一起，白夏至做了很多菜，白向荣和方荷花连连夸赞。
　　“夏至这手艺真是不错，感觉比我们国营饭店的厨师还厉害。”方荷花说道。
　　白夏至笑了笑，“舅妈，好吃就多吃一些，等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们做。”
　　白向荣说道，“你还在读书，以后也不知道分配到哪儿去，也不知道下次啥时候能见到。”
　　白露其实也不想和白夏至他们分开，“我现在都想搬去源城了，这样能一直守在夏至还有平平安安身边。”
　　方荷花想了想，“要是夏至明年毕业能分到京都就好了，这样都方便。”
　　白夏至还真的没想过能分配到京都，这得多少人抢破头想来呢。
　　他们估计就是就近分配的。
　　其实白夏至是想，如果能留在源城是最好的，因为陆书阳还要再读两年本科呢。
　　白露说道，“京都哪里那么好进来的，其实在哪儿都好，不管怎么说，以后都有个着落。我现在也不想那么多了，我知道夏至在哪儿，知道她过的好，心里就踏实。”
　　白向荣知道不该问，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顾熙贤他……”
　　提到顾熙贤，白露的脸就冷了下来，“他现在和我没什么关系，以后也不会再有。”
　　这段时间，顾熙贤没少给白露写信，但是都被她直接扔到了。
　　其实，谁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好好生活呢？但是白夏至知道，白露心里的伤疤是不会抚平的，她现在不知道她的父母以后还能不能重新走到一起，但是，她也不会胡乱地去掺和两个人的感情问题。
　　开心最重要。
　　白向荣和方荷花也没再说什么，吃了饭，他们陪平平安安玩了好一阵，就赶去汽车站回家了。
　　不然再晚就没有车可以回去了。
　　沈夏至在京都陪了白露差不多十天的时间，这才带着平平和安安返回源城。
　　陆书阳和赵春菊比他们回去早了一天，沈夏至带着孩子下车的时候，陆书阳和赵春菊早早地就等在了出站口。
　　两个孩子看见赵春菊，跑得飞快，冲进赵春菊怀里，一口一个“奶奶我想你了”。
　　可把赵春菊美坏了。
　　赵春菊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在前面走，白夏至和陆书阳在后面走。
　　白夏至笑看着陆书阳，“我改名字了，以后我就是白夏至了，再不是沈夏至了。”
　　陆书阳拉过她的手，“恭喜白夏至同志获得新生！”
　　白夏至笑眯眯地微微偏仰着头看着陆书阳的侧脸，“那你有没有觉得，我的名字更好听了？”
　　“白夏至，当然比沈夏至好听多了，这是你母亲的姓，这里面可是饱含爱意的。”
　　白夏至就知道，陆书阳懂她的。
　　一家人坐上公交车，没多久就回了家。
　　屋子里已经被陆书阳和赵春菊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听到他们回来人，邻居钱大娘还送了两碗白面过来。
　　“都说啊，上车饺子下车的面，老嫂子啊，你给夏至和两个孩子擀面条吧。”
　　赵春菊连连道谢，白夏至将从京都带的点心给了钱大娘一包，“谢谢大娘，这是我们从京都带回来的，你们拿回去尝尝。”
　　钱大娘不肯收，“这东西多贵，我送面过来可不是要东西的，给孩子吃吧。”
　　钱大娘说完赶紧回去了。
　　“她指定不能收，没事儿，回头咱家包饺子啥的给她端一碗。”赵春菊说着就去和面了。
　　晚上一家人吃的白面条，劲道爽滑，陆书阳调的卤子，味道极好。
　　平平和安安都吃了大半碗。
　　要不是白夏至不让吃了，俩孩子还想再多吃些呢。
　　平平和安安几天没见到赵春菊想念的紧，晚上说什么都要和奶奶一起睡。
　　这样陆书阳反而开心了。
　　要知道，自从俩孩子出生，他和沈夏至很少能两个人单独在一块儿。
　　月明星稀，星光璀璨，两个人难得地温存了一番。
　　事情过后，白夏至躺在陆书阳的怀里，脸蛋红扑扑，身上软绵绵的。
　　白夏至身上特有的馨香时不时地飞进陆书阳的鼻子里，“你累不累？要不，我们……”
　　白夏至赶紧告饶，“别，腰痛死了。”
　　陆书阳伸出大手放在白夏至纤细的腰肢上，“那我给你揉揉。”
　　三下两下的，两个人又纠缠到了一块儿。
　　第二天早上起来，白夏至的腰和腿还有些酸软。
　　陆书阳十分识趣地起了大早做早饭，还给白夏至蒸了鸡蛋羹犒劳她。
　　平平和安安看着只一碗鸡蛋羹，就放在白夏至眼前。
　　“娘，我们可以吃吗？”平平问道。
　　陆书阳直接说，“不可以，这个是你娘的，你娘太辛苦，要吃鸡蛋补一补。”
　　平平和安安看了两眼鸡蛋羹，最后撇撇嘴低头喝稀饭。
　　白夏至瞪了陆书阳一眼，哪里能看着两个小团子吃不上，分别给两个孩子挖了两大勺送过去。
　　平平盯着鸡蛋羹最后还是将碟子推了回来，“娘吃，娘辛苦。”
　　安安也跟着点头，“嗯，我和哥哥不辛苦，不用吃。”
　　赵春菊拍了陆书阳一巴掌，“家里没鸡蛋了是咋地？至于就蒸一碗！”
　　陆书阳摸摸鼻子，“我这是在告诉他们，夏至在这个家的地位多么崇高。”
　　赵春菊白了陆书阳两眼，没再说话。
　　安安软糯的小声音从碗后面传来，“那爹爹可要好好表现，娘这么厉害，要是被人抢走你就该哭了。”
　　陆书阳很是无语，他以前觉得自己嘴皮子挺厉害的，现在发现他竟然说不过他闺女这个奶娃娃。
　　没过几天，白夏至和陆书阳分别开学了。
　　在学校的生活总是忙碌而又愉快的。
　　白夏至这边虽然那个王志刚总是看她不顺眼，但是终归也没什么矛盾。
　　时间飞快，一转眼，就到了79年的冬天。
　　如今，平平和安安已经三岁半了，白夏至也要等着分配工作了。
　　顾熙贤一个人生活，空闲的时候经常来看白夏至和平平安安。
　　离家出走的顾明馨一直没有消息，就这么消失无踪了一样。
　　顾熙贤已经提前打听过了，白夏至他们分配工作，基本都是在本省的，从省城到偏远县区哪里都有可能。
　　“我和你们李校长打听了，他不好明说，但是稍微透露了一下，你们之后的一次考试事关重大，应该是会按照考试名次去分配工作。”顾熙贤对白夏至说道。
　　白夏至点点头，“我听我们班赵鸿飞说，源城一中好像是需要数学老师，要是能进去就好了，这样就还能和你们都在一起，如果分配到其他地方，我和书阳就要两地分居了。”
　　“先考试看看结果，如果按照你同学所说，源城一中有名额的话，你的问题应该不大，你成绩优异，再加上，源城一中的校长向来很有原则，这件事应该不难。”顾熙贤帮着分析着。
　　陆书阳也是希望白夏至能留在源城，他还有两年能毕业，他也不想和白夏至分开那么久。
　　顾熙贤说的话给白夏至吃了个定心丸。
　　没几天，学校果然组织了他们学生生涯的最后一场考试。
　　成绩出来以后，一点儿都没有意外，赵鸿飞第一名，白夏至第二名。
　　不过按照这个结果，赵鸿飞进源城一中肯定是没问题的，人家就算只要一个，那肯定是赵鸿飞才对。
　　其实，谁不想留在源城呢？
　　白夏至拿到成绩单回家以后，心里满是担忧。
　　陆书阳安慰她，“现在不是还没结果么？再说了，源城又不是只有一中一所初中，别的学校也是急缺老师的，尤其你学的数学，可是主科，去不了一中还有三中呢。”
　　白夏至也觉得陆书阳说的有道理，但是工作分配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没过两天，学校来了通知，通知成绩前五名的同学去参加试讲。
　　试讲地点就在他们学校。
　　白夏至到的时候，赵鸿飞和杨柳已经在了，还有另外两名同班的同学，其他的都是其他专业的学生，应该都是来试讲的。
　　杨柳一看白夏至到了，赶紧凑过来，“我可太紧张了，听说里面不仅有各个学校的领导，还有教育局的领导呢。”
　　“教育局领导也来了？”白夏至也是挺惊讶的，没想到还都挺重视。
　　杨柳点着头，“可不是？不过听说啊，一中比三中辛苦，但是工资高一点点。”
　　说白了，都想去一中，大家都不怕辛苦，工资能多一些也是好的。
　　整个试讲是按照科目来了的，白夏至他们来的时候，里面正在进行的是语文组，下一组就是他们数学组了。
　　按照考试名次从第五名开始到第一名这个顺序。
　　等到杨柳都进去了，白夏至和赵鸿飞还在外面等着。
　　赵鸿飞看着这两年越发出挑的白夏至，心中压抑不住的情感。
　　尽管他已经结婚有孩子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是个现代人，不在乎这些。更何况，还是有女主光环的女人呢？
　　但是他不敢表露心思，他怕精明如白夏至，会直接把人吓跑了，所以，他现在只能选择和她做朋友。
　　至少，这样白夏至不会拒绝她。
　　或许，以后会有机会也说不定呢！毕竟，原书中的男主可不是陆书阳。
　　“别紧张，你肯定能行。”赵鸿飞安慰白夏至。
　　白夏至笑起来，“我觉得是你肯定会行，我就尽力好了。”
　　赵鸿飞看看里面，“要是我们能进一所学校就好了，这样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如果我们都能留在源城，就互相帮助吧。”
　　俩人聊了一会儿，杨柳从教室里面出来，招呼白夏至进去。
　　赵鸿飞和杨柳给她鼓了鼓劲儿，白夏至拿着准备好的教案大步迈进了教室里。
　　她站在讲台上，下面全是人，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站在讲台上了，但是这事关能不能留在源城，所以还是有一些紧张的。
　　白夏至深吸一口气，然后鞠躬对台下的领导和老师问好，然后按照他们的要求开始了这为时二十分钟的试讲。
　　白夏至穿着得体，人长得甜美又漂亮，声音洪亮，不胆怯，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知识点讲述的十分清晰，很多老师和领导在下面不住的点头。
　　白夏至在家里演练了好几遍，准确把握这一段每个知识点所需要用的时间，正好在二十分钟结束了她的课程。
　　源城一中的校长华学凯推了推眼镜，显然对白夏至很是满意。
　　这样的老师，一定会是学生们喜欢的老师。
　　华学凯还没说话，坐在一旁代表教育局出席的曹广发就开口对华学凯说道，“这位叫白夏至的同学表现确实不错，但是我觉得，她的长相不合符一名人民教师的形象，这样的人站到讲台上，学生们还有心思学习吗？”


第45章 白日梦
　　曹广发这话一出,华学凯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白夏至刚刚站到讲台上的时候，就觉得台下这位领导目光不善，她印象里真的没见过这位领导,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华学凯是有名的耿直性子,说话也直白。
　　“曹副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白夏至同学没有师德,还是说我源城一中的学生没有品德？”
　　曹广发也硬气，“华校长，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华学凯的脾气上来，“我不管你说什么,白夏至，我要定了！”
　　曹广发的侄女儿曹丽洁因为这个白夏至都被退了学，现在只能回到纺织厂去干活,整天还被人指指点点的。
　　就这样,曹广发说什么也不想让白夏至进入源城一中。
　　最好塞到哪个偏僻小山村去,让她一辈子出不来才好！
　　曹广发倒是也没那么直接,而是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华校长，你看你，就是这么个急脾气，我只是发表我个人的看法，最后留下谁,不是还要大家一起商讨吗？更何况，后面还有一个第一名没有试讲呢，你现在直接这么说，是对后面的同学不负责任！”
　　华学凯冷着一张脸,“负责不负责，是你曹副主任说的算吗？来来来，你现在上讲台讲一个给我看看！”
　　另一位老师赶紧对白夏至摆摆手，“麻烦叫赵鸿飞同学进来。”
　　白夏至鞠躬往外走，她是不可能在讲台上发表这些看法的，还有其他领导和老师在。
　　而且，这位华校长和曹副主任在争吵，很显然，她不适合在这里。
　　回到家以后，顾熙贤也在。
　　赵春菊和陆书阳都看出白夏至脸色不是那么好。
　　陆书阳赶紧拉过她的手，“这是怎么了？没成功吗？即便没成功也没关系，无论分配到哪儿，等我毕业就去找你，咱们还在一起。”
　　顾熙贤走过来，“是啊，以后还有机会，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以后机会会有很多，只要努力，想达到什么样的高度都是有可能的。”
　　平平和安安跑过来，分别抱住白夏至的腿，在她腿上蹭啊蹭。
　　平平：“娘，不哭，我给你糖吃。”
　　安安：“娘，不要难过，我和哥哥最听话了。”
　　白夏至伸手揉揉平平和安安的小脑袋，然后笑了笑说道，“还没出结果呢，只是，今天来听试讲的有一位教育局的什么曹副主任，他看起来很不友好。我本来觉得，华校长肯定能让我进一中的，但是他显然不太愿意。”
　　“曹副主任？”顾熙贤想了一下，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你是说曹广发吗？”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白夏至说道。
　　顾熙贤说道，“那应该就是曹广发了，整个教育局就他一个人姓曹，这个人我和他打过两次交道，本事没有，找茬儿倒是很在行。”
　　赵春菊也不懂这里面怎么回事儿，就觉得自己儿媳妇受委屈了。
　　“那可咋办，那夏至还能进去一中么？”
　　顾熙贤倒是不担心，“只要华学凯看中你，那曹广发就是蹦到天上去，也拦不住！”
　　赵春菊一乐，“那夏至肯定没问题，谁能不喜欢我家夏至呢！”
　　白夏至笑了起来，“娘，就你看我好。”
　　没过两天，结果终于出来了。
　　白夏至和赵鸿飞都进到了源城一中，杨柳留在了源城三中，都是数学老师。
　　其他同学基本都分配到别的地方去了。
　　分配结果出来，赵鸿飞召集大家在国营饭店聚了个餐。
　　读书这两年的时光飞速而过，原本还都没什么感觉，如今真的要分离，总是有些舍不得。
　　白夏至原来住宿舍时候的几个室友真的是抱头痛哭了一番。
　　冯美英擦着眼泪抽抽搭搭的，“夏至，以后你和杨柳还能在一起，真好。”
　　白夏至给冯美英擦着眼泪，“以后多来源城看看我们。”
　　“嗯，你们俩，可不能忘了我。”
　　大家彼此之间诉说着回忆与思念，当这场饭局结束，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冬日里的天，总是黑的更早一些。
　　不知道是为了应景还是什么，外面还飘起了雪花。
　　赵鸿飞安排男同学护送女同学回宿舍，然后他走到白夏至身边，“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家离这里不算远，我自己就可以，你先和大家一起回去吧。”
　　白夏至说着就穿好外衣往外走，赵鸿飞跟在她后面，“外面下雪了，小心路滑。”
　　出了饭店，白夏至抬头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很快，雪花在手心里融化消失不见。
　　她下了台阶，一眼就看见了来接她的陆书阳。
　　白夏至对身后的赵鸿飞摆摆手，“我爱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我们年后见。”
　　赵鸿飞看着白夏至直接冲进陆书阳的怀里，娇娇小小的，脸上满是欢喜，原本有些哭红的眼睛，现在满是光芒，这样的她，就被陆书阳揽在怀里。
　　陆书阳对赵鸿飞挥了挥手，然后拉着白夏至离开。
　　赵鸿飞突然苦笑一下，他知道，他最开始刚刚穿书进来，接近白夏至目的不纯。
　　但是现在，他真的是放不下了。
　　试问，谁能放下漂亮又优秀，善良又有气质的女人呢？
　　赵鸿飞叹了一口气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他想，来日方长，等过了年，他和白夏至就是同事了，总是有更多的时间去相处。
　　白夏至和陆书阳手拉着手，漫步在雪地里。
　　尽管天色很黑，冬日的风很凉，但是两个人的手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作为男人，陆书阳看赵鸿飞看的十分准，赵鸿飞眼中爱慕的神色完全展现出来。
　　但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夏至是他的！永远都是！
　　他会好好努力，给夏至最幸福的生活，把她疼宠进骨子里，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他。
　　陆书阳挠了挠白夏至的手心，“等过完年，我想弄点儿小生意。”
　　白夏至偏过头，“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等过了年就80年了，现在改革的春风吹遍大地，很多人都跃跃欲试。
　　陆书阳都憋了两年了，肯定是憋不住的。
　　陆书阳说道，“我想了很久，只能先做些小本的生意，但是又不能来回乱跑，要不耽误上课，不能舍本逐末，学业还是最主要的。想来想去，我想晚上在公园附近弄个烧烤摊子先试试。”
　　白夏至非常相信陆书阳做生意的头脑，陆书阳说做什么，肯定都是仔细考量过的，“你做什么，我都支持的，而且，咱们俩现在手头还有不少钱，足够支撑一个摊子。”
　　陆书阳笑起来，“你就不怕我把老婆本赔进去？”
　　“没关系，你还有我呢，过了年，我上班就有工资了，到时候我养你啊。”
　　陆书阳伸手捏了捏白夏至的脸颊，“没问题，反正这两年也是你养我的，不差再养我几年。”
　　“就是就是，谁让你眼光好，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呢。”
　　白夏至的工作定下来，大家也都放心了。
　　现在就等着过了年开春的时候去学校报道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等到陆书阳放了寒假，一家人再一次回到了梅园村。
　　村子里上上下下地，都知道白夏至不仅改了名字，现在还将工作落实到了省城，别提多羡慕了。
　　要知道，在他们看来，白夏至以后就是省城的人了，再和他们不一样了。
　　白夏至他们回家以后，老陆家像每次一样，又热闹了好一阵。
　　梅园村其实也是热闹的，年底之前刚刚进行分田到户，家家户户刚分了田，有的欢喜有的愁呢。
　　陆向东吊着烟袋，“等今年开春啊，我也把地租出去，虽说租子不多，能进一分是一分。等到红香今年高考结束，我和红香一起去省城，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都能在一起了。”
　　白夏至觉得这个好，“红香成绩那么好，今年肯定能考上好大学。到时候爹也确实不适合自己一个人在家。”
　　陆向东乐呵呵地，“夏至啊，你放心，爹去了也不给你们拖后腿，听说现在城里能干的活计可多了，到时候我也能赚钱给你们贴补家用。”
　　白夏至笑起来，“爹，不用，你和娘啊，是该享享福了，这两年可苦了你们了。到时候你们想溜达就溜达，想干点儿啥干点儿啥，就算是闲不住去赚钱也好好放自己兜里，可不用给我们贴补。”
　　“我老陆家真的是有福气能娶到夏至，看看，我们这一家子现在多好，都往好的地方使劲儿呢，真好啊。”陆向东连连感慨。
　　白夏至想起来，“对了爹，书阳说年后想在源城弄个烧烤摊子，等过了暑假，要是生意好，你可以帮书阳弄摊子，完全不会愁闲下来没事儿做。”
　　陆向东看向自己儿子，“书阳你可好好整啊，别掉链子。”
　　陆书阳说道，“爹，你这话说的，那我压力可就大了，我本来就寻思弄着玩玩的。”
　　“那不行，那我儿媳妇的钱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赵春菊赶忙在一旁说道。
　　陆书阳将跑进来的平平和安安拉过来，“你们的爹爹我，在这个家里越来越没地位了，爹爹需要亲亲来抚平心里的伤痕。”
　　安安伸出小肉手摸摸陆书阳的心口，“爹爹，你真的老了，娘说，以后不叫爹爹了，叫爸爸，不然去省城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该笑话我们了。”
　　陆书阳盯着安安，“那你刚刚还叫娘。”
　　平平在一旁说道，“现在是在家里，不是在省城，所以是可以叫娘的。而且，爹爹，你地位挺高的，奶奶说，你可以统领锅碗瓢盆呢。”
　　其他几个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陆书阳那个愁啊。
　　这两个娃生来就跟他抢白夏至，现在说话还天天气的他胸口疼。
　　腊月二十八，白露从京都赶过来，为的就是和夏至他们一块儿过年。
　　往年她要不就是自己过，要不就是和白向荣他们一起，但是总归是没什么意思。
　　今年特意提前请了几天假，跑来梅园村。白露
　　白夏至和陆书阳去白山县火车站将人接到梅园村。
　　“第一次冬天来这里，没想到这么冷。”回来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白露被冻够呛。
　　白夏至就怕她穿的少，冻着她，还特意带了棉衣和棉被，白露就露了个眼睛出来，睫毛上都挂了白霜。
　　“不过，这里雪景还挺漂亮的，等吃完了饭，出来打雪仗吧。”
　　白夏至笑起来，“妈，你都冻成这样了，还惦记打雪仗呢。”
　　“动一动就不冷了，一会儿我带着平平和安安出来玩。他们肯定特别喜欢。”
　　平平和安安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位外婆呢，知道白露要来，提前好几天就在那儿数着天儿。
　　天天说日子过的慢。
　　这边马车刚停到门口，白露还没下车呢，平平和安安就跑了出来。
　　两个娃娃冬天里穿的圆滚滚，白露跳下车，是一个都没抱起来，“你们俩是不是吃太多了，这也太胖了，抱不动。”
　　平平和安安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身子，有些犯愁。
　　安安扬起头，“姥姥，那我们一会儿不吃红烧肉了，只吃一个鸡腿，可以吗姥姥？”
　　白露笑起来，“那可不行，我家安安必须也要吃红烧肉，胖胖的才可爱。”
　　平平说道，“可是姥姥抱不动我们了。”小声音还有些委屈。
　　“姥姥太饿了，等姥姥吃饱了就能抱得动了。”白露带着俩孩子进了屋，让陆书阳把她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了。
　　平平和安安看着白露给他们带的过年的新衣服和新皮鞋很是开心，穿起来在地上美了好几圈。
　　平平穿着黑色的小皮鞋，“姥姥你说，穿皮鞋是不是要高抬腿？”
　　白露笑着应下，“对，高抬腿有气势。”
　　紧接着，平平在地上高抬腿走了好几圈，白露赶紧将平平抱起来，“咱不走了，走多了晚上腿疼，咱出门给别人看的时候再高抬腿。”
　　吃完中午饭，大家都睡了一会儿，然后白露带着俩孩子跑到村子外面的田野里面去打雪仗。
　　平平和安安穿的圆滚滚，时不时地在雪地里滚上一圈，逗的白露哈哈大笑。
　　时不时地，两个孩子也会发出咯咯地笑声。
　　村子里平时和平平还有安安玩的孩子也想一起，但是看见白露就都站在路边看着。
　　白露知道，这是家里的大人们又嘱咐了什么，她站起身对孩子们招招手，“来呀，一起来玩。”
　　小孩子哪里管你什么身份，从哪里来，只要能玩到一块儿就行。
　　白露主动让他们去玩，大家都很高兴，很快，白露就像孩子王似的，和这些孩子们玩到了一块儿去。
　　玩的尽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反而还出汗了。
　　“是姥爷！”突然平平看向路边喊了一声。
　　安安手里还握着一个小雪球，也探出小脑袋去看，“真的是姥爷。”
　　平平和安安看见姥爷来了，什么都不顾了，从到他们腰的雪地里一步一摔地跑了出来，直接就围到了顾熙贤身边。
　　顾熙贤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来，只不过听白夏至说，白露今年过年要来，顾熙贤就想来看看，虽然白露不会理他，但是哪怕只看一眼他就走也行。
　　白露坐在雪地里眯了眯眼，上次见顾熙贤还是在源城火车站，他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
　　“白姥姥，我们还玩吗？”有小朋友一看平平和安安跑了，就来问白露。
　　白露挥挥手，“天快黑了，我们明天玩怎么样？”
　　小朋友们都拍着手欢呼着说好。
　　“那大家都回家去吧，明天我们再来对战。”
　　看着小家伙们都跑了，白露也不可能一直在雪地里坐着，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走过去拉过平平和安安的手，“你们俩，就这么把姥姥扔在雪地里，也太不仗义了。我又怕冷，又怕寂寞的。”
　　平平一脸心疼，“姥姥，一会儿我把坑头让给你，保证就不冷了。”
　　安安叹了一口气，“姥姥，你和我们一起到源城生活吧，这样你就不寂寞了。”
　　白露拉着两个孩子往村里走，“那你们两个好好学习，以后考到京都来，我就不寂寞了。”
　　平平和安安重重点头，“好。”
　　顾熙贤看着白露拉着孩子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即便看她一眼，不说话也是好的。
　　到了家门口，平平和安安像两个小燕子似的，直接飞进了屋，一边跑一边喊，“爹，娘，姥爷来啦！”
　　此时陆书阳在做菜，白夏至在屋里缝被子，俩人听到这声音，全都跑了出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白露已经直接进了堂屋，顾熙贤正好进了院子。
　　白夏至迎了上去，“爸，你来咋不说一声呢，我们好去接你，这是从县城走过来的吧？”
　　顾熙贤的手里带的东西全都递给陆书阳，笑着说道，“我也是临时准备过来的，从火车站走到这里，用不上两个小时，不算多远。”
　　陆书阳赶紧将顾熙贤领进了堂屋。
　　赵春菊和陆向东知道白露和顾熙贤的事儿，这一下子聚到一块儿，别人没怎么样呢，这俩人先尴尬上了。
　　陆红香一看，赶紧给顾熙贤倒了水，“顾叔叔，喝水。”
　　顾熙贤上下打量着陆红香，“红香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陆红香笑起来，“难得顾叔叔还记得我。”
　　“肯定记得，今年好好考，夏至和我说了，你成绩很好，肯定没问题。”顾熙贤说道，“等到高考结束，去省城好好逛逛。”
　　“嗯，我会努力的。”
　　白露听着顾熙贤说话，也没抬头，在另一边给平平和安安摘帽子，脱衣服然后洗手。
　　陆书阳将顾熙贤的提包放在炕上，“爸，你拎来那一兜雪糕我放外面冻上了。”
　　“雪糕是我下了火车看就在外面露天卖的，顺手买了些。”顾熙贤说着将提包打开，里面是瓜子，花生，糖果，点心，还有两套孩子的新衣裳。
　　“过年了，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反正家里都吃些瓜子花生的，就买了这些东西带过来。”
　　陆向东和赵春菊赶紧道谢。
　　顾熙贤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谢什么。”
　　白夏至看看白露又看看顾熙贤，说起来，这两个人自从前年火车站见了一次，再没见过面。
　　平时顾熙贤倒是经常问起白露，可白露压根不提顾熙贤。
　　现在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倒是真有些尴尬。
　　白夏至算了算，这是腊月二十八，等过了年三十儿，这俩人才能分别离开，这得尴尬好几天。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白露和顾熙贤分别做的圆桌的正对面，这样距离是最远的。
　　陆书阳不偏不倚，给这个夹菜又给那个夹菜。
　　整个饭桌上都没人说话，这顿饭吃的极其安静。
　　饭后，白夏至去洗了几个苹果切开放进盘子里，“都吃些水果吧，反正睡觉还早。”
　　老陆家现在通了电，屋里可比以前点油灯的时候亮堂多了。
　　白露站起身，“我累了，想先去躺会。”
　　白露说着，就朝着门口走。她知道，只要她不理顾熙贤，大家都不自在，最好就是她别在这儿，其他人还能自在些。
　　顾熙贤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来看看大家，明天一早我就回去。”
　　这话一出，刚刚走到门口的白露脚步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几秒钟，随后掀开门帘，推开门去了白夏至的东屋。
　　平平和安安看白露出去，也从炕上爬下来，“我们也累，我们陪着姥姥睡觉。”
　　白夏至本来想去的，现在看两个孩子这么积极，那效果肯定比她陪还要好，“去吧，不准吵到姥姥，姥姥坐火车很累的。”
　　门再一次关上，顾熙贤说道，“抱歉，我确实不应该来。”
　　赵春菊和陆向东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说什么。
　　陆书阳说道，“爸，你是不是还想把妈追回来？”
　　顾熙贤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但是这似乎不太可能，我给她写了很多信，她应该一封都没有看，是我伤害她太深了。”
　　陆书阳却说道，“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有句话叫因爱生恨，如果心里没有爱哪里来的爱呢？如果你们一点儿都不可能，那妈肯定对你像正常的陌生人一样了，那样就绝对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顾熙贤狐疑地问道，“是这样吗？”
　　白夏至也觉得陆书阳在胡邹八咧，感情的事儿他又懂了？
　　陆书阳信誓旦旦，“当然是！不过妈心的冰需要您一点点去融化，短时间内肯定不行，您得坚持。”
　　顾熙贤倒是不怕时间长，本来他也没打算再找，这辈子只白露一个人就够了。
　　晚上，陆书阳和顾熙贤是在西屋睡的，俩人屋里的灯亮了大半宿，白夏至琢磨着，陆书阳也不知道出什么馊主意呢。
　　村里人都起的早，吃完早饭，外面天还没亮呢。
　　白露拉着平平和安安，“走，陪姥姥睡个回笼觉，然后带你们接着打雪仗去。”
　　此时顾熙贤已经收拾好东西，陆书阳也穿戴整齐，准备去送顾熙贤到县城。
　　顾熙贤和赵春菊、道别，“老哥，嫂子，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咱们省城见。”
　　赵春菊看了夏至一眼，欲言又止。
　　白夏至知道，赵春菊是想让她劝劝白露，好让顾熙贤留下来。
　　顾熙贤没过年就回去很可怜，可是白露也很可怜。她夹在中间，完全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顾熙贤走到门口，又看了白露一眼，好半天，只说了两个字，“抱歉。”说完转身出去了。
　　陆书阳赶紧拎上东西跟出去。
　　都说小女孩的心思更细腻一些，安安仰着小脑袋，“姥姥，姥爷很想和你一起过年的。”
　　白露蹲下来，“是吗？安安怎么看出来的？”
　　安安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刚刚他转身的时候，我看看他哭了呢。”
　　白露惊了一下，顾熙贤会哭吗？那个从来都足够坚强，当年受伤，肋骨断了两根都不吭一声的男人会哭？
　　平平凑过来，“我也看见了呢。奶奶说，冬天不能在外面哭，脸会皴的。皴了会疼，会变丑。”
　　白露抚摸着两个孩子后脑勺，随后站起身将孩子推给白夏至，自己跑了出去。
　　顾熙贤坐在马车上，陆书阳正准备挥鞭子。
　　“顾熙贤！”
　　顾熙贤只觉得，这声音，宛若天籁，无数次地出现在梦里，上次白露喊他的名字，还是离婚的时候。
　　顾熙贤苦笑，他要不就是幻听了，要不就是白日做梦，白露怎么可能再喊他的名字？


第46章 阴谋
　　陆书阳听到白露的声音,放下手里的鞭子。
　　顾熙贤看见了，“书阳，走吧。”
　　陆书阳转过头,“爸,妈喊你呢，你快回头看看啊。”
　　顾熙贤一惊,难道他不是幻听吗？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慢慢回转过身，蓝天上，袅袅炊烟，眼前是皑皑白雪。
　　而白露,就是这幅画卷上最完美的景色。
　　顾熙贤一下子跳下马车，“白露！”
　　白露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平平和安安想要和你一起过年,我只是替他们两个传个话,你爱走不走。”
　　顾熙贤笑起来,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那我就不走了。”
　　白露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转身进了院子。
　　陆书阳高兴起来，“爸，你看，妈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先回去吧，我去大队把马车还了。”
　　虽说，白露还是没和顾熙贤说什么，但是家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白露陪着平平和安安玩,无论是在家里玩，还是出去打雪仗，顾熙贤就跟在一旁。
　　虽然没什么交流，但是白露也没有将顾熙贤撵走。
　　除夕这一天，老陆家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开来。
　　做饭的，扫院子的，贴对联的……
　　平平和安安一大早就穿上了新棉袄，满院子的跑，时不时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大人们心情更开阔了。
　　年夜饭是白夏至和陆书阳掌勺，一大家子坐到一起，热热闹闹的。
　　陆向东，顾熙贤还有陆书阳都喝了一些酒，三个人的话就聊不完了。
　　饭后，赵春菊和面活馅儿，今年吃的是妥妥的肉蛋饺子，还没等吃，只是闻上一下，都觉得特别香。
　　平平盯着已经包好的饺子，“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饺子啊？”
　　“今儿是除夕，要守岁，咱们晚一会儿吃。你要是困了，就像你妹妹似的，先去睡一会儿。”赵春菊说道。
　　“哦。”平平虽然答应着，可那小眼神都没离开饺子。
　　白露捏完一个饺子放在手心里，开始逗平平，“平平，你看啊，今年家里人这么多，饺子包的少，每个人都只能吃半饱。你半饱能吃多少呀？”
　　平平伸出小手在一旁算了算，然后伸手四个手指头，“那我吃四盘子吧。”
　　“哈哈哈……”看见他说要吃四盘子，还一副委屈的模样，大家被逗的哈哈大笑。
　　陆向东将手上都是面，点了平平的小鼻子，“行，给你吃四盘子。”
　　临近半夜十二点，老陆家煮饺子的煮饺子，抱柴火的抱柴火，挑水的挑水。
　　平平和安安穿的圆滚滚，也分别抱了满怀地柴火放在灶旁。
　　安安拍拍小手，“我明年肯定就能赚大钱了。”
　　白夏至正在端饺子，听她这么说，“那你有啥赚钱的道道，跟娘说说。”
　　安安很认真地说道，“这个事情要保密，说出来就不灵了。”
　　白夏至笑起来，“那安安赚了大钱，都给谁花呀？”
　　“给娘，给爹爹，给爷爷奶奶，给姥姥姥爷，还给哥哥，都给。”
　　“我们安安真乖，真是一点儿都不抠门的好孩子呢。”
　　得了白夏至的夸奖，安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脸蛋红扑扑地。
　　饺子端上桌，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来。
　　陆向东指着桌子上的饺子，“平平敞开肚皮吃，吃他四盘子！”
　　平平早就埋头开吃了，饺子实在是太香了，完全没时间说话，只是点着头。
　　陆向东乐呵呵地给了白夏至，陆书阳，陆红香，还有平平安安分别准备了红包。
　　看到有红包，饺子再好吃也得放下。
　　平平和安安拿过红包，甜甜地笑起来，“谢谢爷爷。”
　　紧接着，顾熙贤和白露也将提前准备的红包分了出去。
　　平平和安安一下子得了好几个红包，美滋滋地，吃着饺子小腿还晃荡着。
　　平平吃了小半盘就吃饱了，完全吃不下去了。
　　他揉着小肚子，盯着饺子皱着小眉头，“哎……肚皮太不争气了，为什么就吃饱了呢。”
　　安安从凳子上跳下来，“哥哥，等我赚了大钱，天天给你吃肉蛋饺子。”
　　平平也跳下来，拉过安安的手，“赚大钱是男人该做的事，还是我赚大钱给你吃肉蛋饺子吧。”
　　“行，那咱们俩拉钩钩。”
　　紧接着，两个小手指勾到了一起，像是一个仪式一样，十分郑重。
　　饭后，白露主动收拾碗筷要去洗碗，顾熙贤也跟着钻进了厨房。
　　本来大家还想去帮忙的，现在一看都退了出来。
　　白露从大锅里舀了热水倒进盆里，刚试了凉热，眼前就出现一个红包。
　　“新年快乐。”
　　这气息，即便顾熙贤不说话，白露也知道是谁。
　　白露将筷子放进盆里，“我不要，你收回去吧。”
　　顾熙贤一把拉住白露的手，“那你帮我拿一下，我来洗碗。”
　　白露还没应下呢，手里就多了一个红包，顾熙贤的手已经开始揉搓起筷子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白露不禁想到，二十多年前，她和顾熙贤也是这样的，顾熙贤洗碗，她在一旁看着。
　　只是，那时候是温馨，现在……
　　白露转过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点点繁星，当初，他们也曾一起躺在雪地里，看星星，畅享未来。
　　从她认回夏至，到现在也快两年了。
　　这两年来，其实白露想了很多，心性慢慢地也改变了。
　　有时候也会想那段难熬的日子。
　　脱离出她自身，顾熙贤也尽自己所能去照顾他们曾经那个家，照顾那个他自认是她生的女儿。
　　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是当初到底是谁对谁错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露在想，或许她和顾熙贤都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曾经将孩子换掉的鲁采香的母亲。
　　可是现在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呢？
　　“帮我放碗架子上。”顾熙贤的声音将白露的思绪拉回来。
　　一摞碗递到了她的眼前，白露没说话，本来想将手里的红包找个地方放，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地方能放，最后只能顺手放在了衣兜里，然后接过碗，放在了身后的碗架子上。
　　没多一会儿，顾熙贤又递过来一摞盘子，一把筷子……
　　白露将碗筷一一摆好，顾熙贤将厨房收拾了一下。
　　顾熙贤洗完手，“辛苦辛苦，回去了。”
　　白露转身走出去，她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北方冬日特有的味道就在鼻息之间。
　　院子里的灯还都在亮着，顾熙贤将窗台上的红包拿起来，将厨房门关好，一转头，白露微微仰着头，完美的下颌线就在眼前。
　　这些年，时光似乎并没有在白露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听到顾熙贤关门声，白露直接回屋睡觉去了。
　　顾熙贤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至少，红包还在白露的身上，已经很不错了。
　　白露回屋脱衣服时候，才摸到衣兜里的红包，她想着，第二天还给顾熙贤。
　　大年初一一大早，顾熙贤就收拾东西离开了陆家，只和陆书阳打了个招呼。
　　等到白露起来以后，顾熙贤早就走了。
　　白露捏着手里的红包，气哼哼的。
　　白夏至看着白露像个小孩子似的在那儿赌气，“妈，你这是咋了？”
　　白露恨恨地将红包捏了又捏，“顾熙贤就是故意的！谁稀罕要他的破玩意！”
　　白夏至笑起来，“妈，要不你拆开看看他给你多少钱再说，多的话，咱就收着，不收白不收么。少的话回头我帮你找他算账！”
　　白露将红包拆开，里面十元一张，一共十张，看得出来，是顾熙贤特意找人换的，这十张纸币很新。
　　另外，白露还从里面看见了一张照片。
　　白夏至一眼就看见了这是她父母年轻的时候。
　　白露将钱放在一旁，只单单拿起了那张照片。
　　黑白的照片，记录着十分青葱的岁月。
　　照片是她当时在学校门口，一脸怒气瞪着顾熙贤，顾熙贤正在跟她赔不是。
　　照片拉起了回忆，那是52年，中午放学，她大哥来给她送东西，她抱着书本往外跑，顾熙贤从门口过，一边走一边和同学打闹，就这样，两个人直接撞到了一块儿。
　　那一年，二十一岁的白露，虽然有很多人想要追求她，但是大多数人都很含蓄，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
　　白露除了自己的大哥和父亲，哪里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其他男生？第一反应当然非常生气。
　　顾熙贤也非常诚恳地道歉。
　　这一幕当时被附近报社的记者拍到了，后来她和顾熙贤在一起后，还特意找报社记者要照片，那记者说找不到了。
　　没想到，顾熙贤竟然将照片弄来了。
　　白夏至看出白露已经沉浸到回忆当中，这张照片中的白露和顾熙贤，真的是男俊女美，当真是天作之合。
　　好半天，白露将照片收了起来，“我跟你讲，顾熙贤惯会装可怜，当年他上战场，命都快丢了，都没吭一声。”
　　白夏至其实很好奇她父母年轻时候的故事，但是两个人谁都不提，难得听到白露提起来。
　　“爸爸他……还上过战场吗？”
　　白露轻哼一声，“是呗，就他那样，也不知道怎么活着回来的。”
　　白露说完，将钱收起来塞进白夏至手里，“等回源城你去给他，我才不收他的东西。”
　　白夏至笑着收起来，心想，不收人家的东西，你收那张照片干嘛？
　　过了这个年，白夏至觉得，或许，她的父母还能重新走到一起。虽然不再是曾经那种感情，但是也可能得到升华。
　　白露没急着走，想多在梅园村待上几天，陆书阳给她买的初四的票。
　　白露经常陪孩子出去玩，村子里的其他小朋友也都和白露混的很熟了，见到白露全都一口一个姥姥的喊。
　　这几天白露跟个孩子王似的，特别招这些孩子喜欢。
　　初四上午，白露离开村子，不少孩子都跑来送，还有给白露拿地瓜干和煮鸡蛋的。一个个泪眼汪汪，就跟生离死别似的。
　　白露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小脑袋，“等姥姥下次来的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
　　路上，白夏至对白露说道，“妈，等你什么时候退休了，可以开个幼儿园，肯定招小朋友喜欢。”
　　白露摆摆手，“我可不行，玩一玩还行，看孩子绝对不行。小孩子这种生物，只适合不哭不闹的时候玩一玩逗一逗，千万不能看孩子。切记切记。”
　　“那你看平平和安安还那么欢乐呢。”白夏至说道。
　　白露说道，“那是他们俩懂事又乖巧，而且日常都不需要我操心，衣食住行都有你们全家照顾，这完全不一样。”
　　白夏至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之前还想和书阳再要一个孩子的，可是书阳不同意。”
　　白露来了兴致，“为什么，书阳怎么说的？”
　　白夏至说道，“他说，怀孕和生孩子太辛苦了，我上次进产房，他差点儿担心到死掉。我觉得，我这一胎是两个孩子，如果当初生了一个，我和书阳应该也就有一个孩子。”
　　“书阳是真不错，就是，女人怀孕生孩子多辛苦，生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有平平和安安就足够了，你和书阳好好过你们的日子，比养孩子又带孩子，还要操心那么多好多了。”白露对陆书阳很是赞赏。
　　赶马车的陆书阳听到白露夸他，扬声说道，“谢谢妈夸奖。”
　　白露回了京都，老陆家感觉一下子少了好些人。
　　初五大早上，老陆家起早包饺子，说是要破五。
　　大家伙一起包，很快就包好了。
　　白夏至和陆书阳端着饺子往厨房去，就听见隔壁老张家闹了起来。
　　这次寒假，白夏至他们回来觉得老张家消停很多。
　　时常也能听到欢笑声。
　　没别的，周燕儿的儿子已经一周岁了，王素芬喜欢的什么似的。
　　沈立秋似乎也认命一般，每天做家务，干活，和张海也很少吵架。
　　大过年的这样闹起来，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
　　白夏至也不关心他们到底干啥，进了厨房烧水下饺子。
　　虽说，她不想关心，可隔壁院子嗓门实在是太高，闹的不可开交，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此时的老张家的院子里乱哄哄地一团。
　　张海从屋里将沈立秋给拖了出来，沈立秋头发被拽的生疼，嗷嗷地喊。
　　“张海，你疯了，你快放开我！”
　　张海阴沉着脸，一把将沈立秋推到院子里，“我疯了？沈立秋，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为了你，连孩子都不要了，你竟然和别人睡到了一个炕上！”
　　沈立秋在老张家经常受冷落，又要一直干活，张海平时也不关心她，她心里当然受不住。
　　可是范有才不一样，他关心她，心疼她。
　　每次沈立秋觉得在老张家受了委屈，都会去范有才那里找安慰。
　　张海一直没发现，久而久之，沈立秋也就放松下来。
　　可是，怎么就被张海了发现了呢？
　　沈立秋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张海，你放屁，你污蔑我！”
　　张翠芝从屋里出来，“嫂子，我就在杨树屯，你以为，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你和范有才那点儿破事儿吗？要不是我婆婆今儿早上说漏了嘴，我们老张家可被你害苦了！”
　　沈立秋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怎么可能被人发现呢？
　　“沈立秋！你还有什么话说？”张海怒气冲冲地说道，“难道要我拽着你，现在去找范有才对峙？”
　　这边闹起来，村子里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沈立秋抱着膝盖，她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怎么是好。
　　“哥，离婚吧，离了以后你再找一个，找啥样的都比沈立秋强！”张翠芝在一旁说道。
　　王素芬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对，不仅要离婚，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还要赔偿我们老张家，这么多年当我们白养她了？她把我们老张家祸害成啥样了？为了救她的命，我们还欠了好些债呢！”
　　沈立秋重病的时候，张海也是想和沈立秋好好过日子的。
　　所以借了钱，就为了救她一命。
　　却不想，她早就跟范有才鬼混到了一块儿。
　　想到这里，张海说道，“我要是早知道你和范有才有一腿，我打死也不救你的命，就让你死在医院里！”
　　沈立秋擦擦眼泪站起身，“好啊，离婚就离婚，想赔钱没有！你当我乐意在你们家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张海我告诉你，范有才那方面比你强一百倍一千倍，人家知冷知热。离了婚我就和范有才结婚，还省得偷偷摸摸了呢！”
　　沈立秋说完，也不管大家伙是什么表情，直接冲出了院子，朝着杨树屯的方向跑了去。
　　张山对着外面看热闹的摆了摆手，“有啥好看的，别看了，散了散了。”
　　白夏至和陆书阳虽然在煮饺子，可也听明白了。
　　谁也没想到，沈立秋竟然和别的村子男人搞在了一起。
　　将饺子盛出来，白夏至说道，“沈立秋和张海的婚姻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陆书阳接过盘子，“他们俩那样，早晚的事儿。不过沈立秋真厉害，真是让我震惊。”
　　坐到桌子上，赵春菊说道，“老张家也不嫌磕碜人，这种事儿就这么张扬出来，沈立秋没脸，张海也没脸。”
　　陆向东也说道，“谁说不是呢？都说家丑不外扬，也不知道都在想啥。”
　　陆红香在一旁插了一句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之前沈立秋和娘家干的那些事儿，老张家早就没脸了，还在乎更没脸？张海将这事儿摆在明面上，到时候大家会说他仗义，都是沈立秋的错。”
　　大家也只是猜测，谁也不知道张海具体怎么想的。
　　只是等到年后都上班，张海和沈立秋去离了婚。
　　没两天，沈立秋果然就去和范有才登记去了。
　　范有才娶沈立秋，连桌都没摆，谁也没邀请。
　　实在是范有才太穷了，他家就一个人，工分就那么几个钱，粮食也不多。
　　现在又分田到户，范有才一个人，就分了一份那一亩三分地，开春了还不知道咋样呢。
　　不过，这是沈立秋自己选的，好了坏了都和别人说不着了。
　　没到正月十五，白夏至他们就启程回了源城。
　　回到源城以后，白夏至先是去找了顾熙贤，然后将那一百块钱给了他。
　　“妈妈收了照片，钱让我帮忙退回来。”
　　顾熙贤捏着这一百块钱，“你妈妈她还说了什么吗？”
　　白夏至捏着嗓子说道，“顾熙贤惯会装可怜！”
　　顾熙贤一下子笑起来，“你妈妈还是和原来一样儿，一样可爱。”
　　白夏至突然觉得牙有些酸，她和陆书阳还没这样呢。
　　想来，她的父母，年轻的时候肯定是另一番别样的风景。
　　第二天一大早，白夏至去源城一中报道，熟悉环境，等待学校分配工作。
　　新来的老师各个科目的都有，正式开学之前，学校召开了动员大会，很是鼓舞人心。
　　新来的老师学校不会让带班主任，只是任课老师。
　　源城一中现在每个年级都有六个班级，一个班级四十多名学生，说起来人也不少。
　　白夏至被分配带初一的三班和四班，赵鸿飞去带初一的五班和六班。
　　之前初一的课程都是由初二和初三的老师去代的，任务很繁重。
　　白夏至和赵鸿飞分别试听了几天的课，又试讲了一周，完全合格以后才正式上岗。
　　每次试讲，华学凯都是跟着的。
　　考核结束以后，华学凯觉得自己的眼光特别好，挑选的这两位老师，那是相当不错。
　　知识点清晰，亲和力好，学生们也都很喜欢。
　　白夏至尽量的和其他老师还有学生们多多沟通，她当然希望自己尽快融入这里，适应这里。
　　白夏至上班一个月后，基本上已经完全适应了学校的节奏。
　　她当然希望，她带的班级的数学成绩会提高。
　　她可不想期中考试的时候，被一班和二班压了一头。
　　不仅如此，白夏至熟悉了学校以后，还将平平和安安送进了学校附近的幼儿园里。
　　两个孩子已经四岁了，去幼儿园完全没有问题。
　　刚开始夏至还以为，平平和安安会哭闹不愿意去，没想到，两个孩子很喜欢去。
　　上学第一天，安安背上书包，一脸郑重地说道，“我要开始我的发财大业了。”
　　将两个孩子送去幼儿园以后，赵春菊就闲了下来。
　　每天孩子接送都有白夏至，白夏至就让赵春菊回了梅园村，等到陆红香高考完，他们在一起出来。
　　毕竟，赵春菊和陆向东两个人这两年一直是分开的，大家都不容易，既然他们自己可以料理好家里的事情，总要让老人轻松一些。
　　只是让白夏至不理解的是，学校初一年级的年级主任张虹对她似乎很有意见。
　　只要和张虹碰上，总是能挑出来毛病。
　　从最开始，对于华校长说让她接手初一三班和四班数学教学任务，张虹就颇有微词，说她年纪轻，刚来学校，不适应，孩子们也很难接受新的老师。
　　但是碍于华校长对白夏至的肯定，张虹也是没什么办法，只是寻常没什么好脸色。
　　这期间，张虹要不就是说她的数学课堂上有人说话，要不就是说她教案有问题。
　　有时候甚至会说，她的穿着不够简朴。
　　总之，什么借口都能找出来。
　　白夏至自觉心里已经很强大了，可是一直这样，真的很让人头疼。
　　这天，她送完平平和安安来学校很早，还没到办公室，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到了张虹的办公室里。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试讲的时候挑她毛病的那位曹副主任。
　　白夏至经过张虹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明显是在谈论她。
　　曹广发很想让白夏至立马从源城一中调离出去，这么好的地方，他侄女不能来，白夏至也不可以。
　　他当初极力反对白夏至进源城一中，可是华学凯那个老学究，偏偏就非白夏至不可。
　　华学凯年纪大，资历老，他是没办法，只能让白夏至先进了一中，后续再做打算。
　　“张主任，你动作可太慢了，这都快期中考试了，为什么一点儿成效都没有？”
　　张虹的声音里带着客气，“曹副主任，我已经很注意白夏至了，可是找她的毛病是在是太难了，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她会知难而退。”
　　曹广发显然不满意，“张虹，我要的不是知难而退，是她身败名裂你知道吗？我告诉你，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要是再没有消息，你这个年级主任就别干了！”
　　“好好好，半个月，我保证让白夏至坏了名声，被开除出源城一中，您放心！”
　　白夏至听完心里一惊，又怕别人看见她，赶紧快步离开了。


第47章 先下手为强
　　在办公室坐定的白夏至,心里还砰砰砰地直跳。
　　好半天，她才逼着自己平静下来。
　　原本以为，离开了梅园村,与孙巧燕还有沈立秋再没有关系,就可以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能够进到源城一中工作，也是十分欢喜的。
　　因为华学凯校长是一位十分正直又敬业的好校长。
　　却没想到,她不去想着害别人,别人倒是想着来害她。
　　白夏至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上两口，可是心里依旧冰冷一片。
　　“夏至，你怎么了？”
　　她正出神呢，赵鸿飞突然走了进来。
　　白夏至抬头看了赵鸿飞一眼,赵鸿飞明显和她不一样，很得张虹的喜欢，时不时地就会夸奖他。
　　“没怎么,在想些事情。”白夏至说道。
　　赵鸿飞将一个饭盒放在白夏至桌子上,“年后新开的和平饭店新出的肉包子,我尝过了,味道很好。”
　　白夏至将饭盒推回去，“不用了，我早上吃过了，要不你留着中午吃，或者送给其他老师吧。”
　　赵鸿飞又将饭盒放在了白夏至旁边的窗台上，“那先放你那儿吧,你那边宽敞，回头，谁要是饿了就拿给谁。”
　　白夏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反正她不会要就是了。
　　赵鸿飞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看白夏至的脸色，“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请假去医院看看吧。”
　　“没有，可能最近有些累，缓一缓就好了。”
　　赵鸿飞想了想说道，“说起来，你上班还要带孩子，实在是辛苦。其实，陆书阳应该多帮你分担一些。现在是新社会了，不流行什么都女同志来做了，男同志也是要好好融入家庭的。”
　　最近天气回暖，陆书阳下午上完课，晚上就摆摊去了。
　　他原本就想支起一个烧烤摊子，没想到，还真让他弄了起来。
　　只不过现在大家对赚钱都很兴奋，谁都想尝试一些新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做个小生意多赚一些。
　　陆书阳选的劳动公园晚上摆摊的人很多，因为这劳动公园人多，尤其晚上来遛弯的特别多。
　　陆书阳以前在梅园村的时候，总是和戴军，魏涛他们往山上跑，也经常自己烤肉吃，久而久之，就知道怎么调味儿好吃，什么样的火候最好。
　　但是他也很担忧，大家会不会买他烤出来的东西。
　　让人没想到的是，陆书阳的烧烤摊子，在劳动公园摆摊没多久，就火了起来。
　　试问，谁能拒绝的了美食呢。
　　白夏至是非常支持陆书阳做这些的，她一直都觉得，陆书阳肯定不会圈着自己，一定要好好发挥自己的优势才行，现在正是好时候。
　　“晚上大部分都是他在带的，家里的事情也都是他在做，说起来，我现在除了上班接送孩子，外加只做一顿晚饭，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我做。”白夏至解释了一句。
　　赵鸿飞显然不相信，这个时代的男人，尤其是农村出来的，大男子主义特别严重。家暴都是常事儿，怎么可能进厨房，帮忙带孩子，又分担家务的？
　　不说别的，家里面有几个男人会做饭的？
　　赵鸿飞勾了勾嘴角，“夏至你和陆书阳感情真的很好，这么维护他，他很幸福。”
　　白夏至听了这话，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你说错了，其实是我很幸福才对。说来，你可能不信，是他解救了我，改变了我的生活。”
　　赵鸿飞确实不知道白夏至和陆书阳之间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
　　但是，如果没有白夏至的女主光环，陆书阳打死也不可能考上源城大学。
　　不说陆书阳以后肯定能像原主张海那样身家过亿，弄个好工作是肯定的。说不定在白夏至的影响下，会一点点往上爬，当大领导呢。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赵鸿飞低声说了一句，白夏至感觉自己似乎听错了，但是看赵鸿飞很自然地坐下来开始和她探讨工作上的事情，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听错了。
　　老师们陆陆续续都来上班了，班主任们也都从课堂回来了，办公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没多一会儿，张虹推开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白夏至旁边的饭盒，“我强调多少次了了，都当耳旁风是不是？办公室不准吃早饭，怎么还带饭盒进来！”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聚集到白夏至这边。
　　但是大家也都很疑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定不准吃早饭的？他们怎么不知道！
　　白夏至心里想着，曹广发给她半个月的时间，这就开始了。
　　就是不知道张虹现在想了什么让她名声坏掉的法子。
　　原本，她只想，既然出来工作，人家是领导，能忍则忍，只要好好表现，好好上课，学生的成绩提高上来，张虹肯定会不再找她麻烦。
　　但是现在呢？
　　人家鸡蛋里面挑骨头，你做什么都不会好的，那又何必再忍呢？
　　她在不在源城一中工作，可不是张虹一个人说的算的。
　　只是之后要小心张虹搞一些小动作，她准备回去好好想想，有些事情最好先下手为强。
　　赵鸿飞拿起那个饭盒，刚要说话，白夏至一把将饭盒夺了过去，就这么走到张虹面前。
　　她笑着将饭盒打开，递到张虹的眼前，“张主任，这包子还温着，您天天辛苦操劳，肯定还没吃早饭吧，要不您来一个？”
　　饭盒盖子一打开，肉包子的香味儿就飘散开来。
　　张虹很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老师的工资很低，即便她是年级主任，一个月也多不了两块钱。
　　和平饭店的这种肉包子要五毛钱一个，她一个寡妇，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她怎么可能吃得上这种肉包子。
　　张虹本来就是来找茬儿的，却一下子被白夏至的举动弄愣了，好半天，她别开脸，“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不准在办公室吃早饭！”
　　白夏至将肉包子收回来，然后一脸惊讶地问道，“张主任，您什么时候下达的这样的规定啊？在学校的校规第一页第几条呢？您还是指出来给我看一下吧。不然，您堂堂年级主任，怎么服众呢？”
　　张虹指着白夏至，“你！白夏至，你能耐了是不是，敢这样对我说话？”
　　看着张虹和白夏至就这么对峙起来，其他老师都只能愣愣地看着。
　　近来和白夏至交好的两名老师想上来帮白夏至说话，都被白夏至眼神给劝退了。
　　张虹找她的茬儿，别人不用掺和近来，平白的给自己找麻烦。
　　只有坐在角落里，资历最深，整个办公室年纪最大的常桂英端着搪瓷的缸子，慢悠悠地喝着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张主任，您可别生气，我这不是跟您探讨问题嘛，您资历老，我刚来没多久，总要多向您请教问题，您总不会不想让我进步吧。”白夏至柔声说道。
　　张虹轻咳了一声，“进步是对的！看你虚心受教的份儿上，下不为例！”
　　白夏至笑着点点头，“那就谢谢张主任了，以后还需要您多关心呢。说起来，这个包子是赵老师早上带过来，顺手放在我窗台上的，其实大家谁都没在办公室吃早饭。不过张主任您说的对，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肯定不是能吃早饭的地方。”
　　白夏至说着，又晃了晃手里的肉包子，“本来啊，这肉包子赵老师说要送给我的，我还想张主任您来这么早，肯定没吃饭，既然张主任说不能在办公室吃早饭，您肯定是我们的榜样，以身作则，这包子啊，回头我就带回家去了，正好午饭就够了。谢谢张主任。”
　　从白夏至进到源城一中以后，一直都是爱笑，话不太多。
　　张虹是第一次听到她除了上课以外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还将自己堵的一愣一愣的。
　　办公室其他初一年级的老师也都惊呆了，这是他们平时认识的白夏至吗？
　　不过和白夏至交好的两位老师很是为她捏了一把汗，这样把张虹得罪了，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张虹没整治的了白夏至，连肉包子也没捞到，气哼哼地回了办公室。
　　看着张虹离开，其他老师有课的也都去上课去了。
　　白夏至也拿了课本和教案往外走。
　　赵鸿飞追上来，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白夏至声音淡淡地，“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忍着。”
　　赵鸿飞说道，“夏至，张主任不能得罪，工作不是这么做的，不是说你教好了学生就行，人情世故你也要懂，要圆滑一些。”
　　白夏至长出了一口气，十分倔强地说道，“那我可能就不适合工作了，我不会圆滑。”
　　赵鸿飞看着白夏至快步离开的背影，蹙了蹙眉。
　　书中原来的内容，白夏至根本没参加高考，书中男主张海发达了，将白夏至从农村接了出来，之后白夏至一直在家相夫教子。
　　倒是把她和张海生的三个孩子养的不错。
　　赵鸿飞在想，是不是原书中的设定，白夏至只会相夫教子，真的不会处理工作上的人情世故？
　　张虹本来对他还不错，如果这样的话，张虹再发现他和白夏至走得近，那对他以后的工作和晋升肯定有影响。
　　他虽然从几十年后来，但是自认为没有那个脑子去做生意，并不是说你知道什么时候能赚钱你就能赚来钱的。
　　即便他知道以后房地产赚钱，可他拿什么去买房子呢？即便现在，房子也是不便宜的。
　　如果能在学校里好好发展，以后往上爬也是好的。
　　赵鸿飞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教室。
　　下课以后，和白夏至交好的钱莹还有万芳都凑了过来。
　　钱莹压低声音，“夏至，你不能和张主任对着干，这样你会吃亏的。”
　　万芳倒是不以为然，“夏至，你加油，最好干掉她，我看她就不顺眼。你把她干掉，你去当年级主任。”
　　白夏至一下子笑起来，“就算真的干掉她，也轮不到我当年纪主任呀。”
　　万芳说道，“没事儿，有志者事竟成，你要给自己树立远大目标。”
　　钱莹着急了，“哎呀，你们俩有没有听我说呀。”
　　白夏至看钱莹都快急哭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啦，我心里有分寸的。”
　　钱莹还是不放心，以前也不是没有和张虹对着干的，但是下场都不好。
　　不过看着白夏至的笑容，她莫名地心里安定下来。
　　晚上，白夏至将两个孩子哄睡，整理完教案，陆书阳才收摊回来。
　　距离陆书阳摆摊，现在算起来已经有一个月了。
　　陆书阳进屋洗漱以后，将赚的钱放在炕上，“来，数钱了，看看能不能养得起我媳妇。”
　　白夏至看了满炕的钱，“哎呀，小陆同志，你发达了！”
　　陆书阳在白夏至额头上亲了一下，“这都是小意思，等以后给你赚更多的钱。”
　　白夏至一张一张地往手里摆，大部分都是几分钱，一毛两毛的都少，还有很多硬币，这些钱铺了满炕。
　　白夏至每拿起一张，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一些。
　　她现在觉得自己挺物质的，手里捏着钱，白天的难过竟然被一点一点驱散了。这种感觉好奇妙。
　　“你刚开始说，你的肉串定价到八分钱，我还觉得太贵了，没想到，真的有人买。”
　　陆书阳很是得意，“我做的好吃呗。”
　　“对，你做的好吃，你最厉害。”白夏至不吝夸赞。
　　刚开始，陆书阳一天能卖出来五六块钱，后来一天能卖三四十块，这真的完全超过白夏至的预期。
　　一个月所有的收入算完，她完全震惊了，“竟然有将近一千块？”
　　陆书阳点着头，“这个是毛的利润，还没减掉成本呢。”
　　“那也超级多了，现在干啥能赚这么多钱啊。”白夏至觉得，她是不是应该和陆书阳一起去摆摊，也省得看见张虹那张可恶的脸。
　　不过，话说回来，在哪儿也不可能一帆风顺的，肯定都会有不喜欢你的人，或者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真的无可避免。
　　“也可能现在大家就是图一个新鲜，也不知道后续会什么样儿，希望越来越好。”陆书阳说道。
　　白夏至鼓励他，“肯定越来越好，现在明显大家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一些，以后肯定会更好。手里的余钱多了，吃些好吃的再正常不过。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觉得我可以每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陆书阳说道，“好啊，养媳妇天经地义。”
　　白夏至将钱收好，“你看看你要留下多少成本，其他的还是存到存折上吧，安全一些。”
　　陆书阳从里面拿出五十块钱塞进白夏至手里，“这个给你，其他的我明天中午抽空去存。”
　　两个人将炕上的东西收起来，躺在了两个孩子中间。
　　陆书阳躺在那儿，拉过白夏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有媳妇真好。”
　　白夏至将脑袋靠在陆书阳身上，“我们年级那个叫张虹的主任，我之前和你提过，你记得吗？”
　　“嗯，记得，她又找你茬儿？”陆书阳问道。
　　“不仅仅是找茬儿的问题。”
　　白夏至将今天听到的和陆书阳说了起来，“你说，这个曹广发，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呢？还需要他费尽心思和张虹联合起来整我。”
　　这个事情陆书阳也想不明白。
　　之前白夏至说，张虹针对她，他就很生气了，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一直搞事情的曹广发。
　　“这样，明天我去上课的时候，找爸问问曹广发怎么回事儿。就算他也不熟，他认识的人多，总能打听到。”陆书阳分析着，“曹广发的事情你交给我，夏至，你放心，我肯定让他后悔去找你麻烦！”
　　白夏至倒是知道陆书阳点子多，“你办事儿我放心，但是咱们得说好，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陆书阳将人揽过来，“你看，我办事儿啥时候把自己搭进去了，保证全身而退。”
　　有了陆书阳这个话，白夏至也就放下心来。
　　陆书阳答应她的事情，向来都能做到，不用她担心。
　　白夏至继续说道，“我现在的首要问题在于，张虹答应曹广发半个月之内让我名声坏掉。想坑人的方法很多，我实在想不出来她到底会做什么。而且，她在暗处，我去防着她就很难。”
　　陆书阳也觉得是这样，“要不咱们不去上班了，你看我现在赚的很多，你以后想干啥就干啥。”
　　白夏至笑起来，“有你这句话就够啦，我觉得，我还是挺喜欢我的工作的。而且，等到再上几年，学校还能给分配房子，我们就不用租房子了。”
　　他们原本和于谷良租了两年的房子，现在又续了两年。
　　于谷良人很不错，都没给他们涨房租，还说谢谢他们把房子修整的这么好。
　　陆书阳倒是不这么想，“等学校分房子要多久，如果咱们赚足够多的钱，自己买房子更好，想买啥样的就买啥样的。”
　　“那我等你买房子啊，要大大的房子。”白夏至随口开玩笑地说道。
　　陆书阳却将这句话记进了心里，“如果有机会，我自己设计一栋房子给你。”
　　“好呀，反正你也是学建筑的，那以后我和平平安安要住你亲自设计的房子。”
　　在月光下，陆书阳伸出小手指，“好，咱们拉钩。”
　　“净干些小孩子幼稚的事情。”白夏至虽然话这么说，但还是伸出了小手指，两个小手指就这么勾到了一起。
　　白夏至说道，“我想了个法子，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看行不行？我不能等张虹来找我麻烦，我要先她一步才行。只有她先倒了，我才没有危险。”
　　“你说，我听听。”
　　白夏至将这一整天想的最合适的方法说给陆书阳听。
　　陆书阳听完以后，将白夏至抱的更紧了，“我的夏至真聪明。”
　　“你不觉得我太坏了？”
　　“是他们想先坏你的，要不把张虹弄倒，我都不放心你去上班。不过，你自己要小心一些，也是一样的话，别把自己搭进去。”陆书阳说道。
　　“好，我会小心的。”
　　陆书阳直叹气，“这个张虹都存了想害你的心了，其实你这段时间真的不应该去上班了，万一她起了什么歹毒心思，咱们后悔都没地方去。”
　　白夏至也是心里纠结，“我这段时间尽量都和别人同进同出，尽量不落单，我的东西我也会随时检查，防范于未然。”
　　陆书阳还是不放心，但是知道白夏至还是喜欢这个工作的，只是抱着她，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各怀着心事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陆书阳正常时间出门去学校，白夏至也按时送孩子然后去上班。
　　陆书阳到了学校以后，先是去找了顾熙贤说了张虹和曹广发的事情。
　　顾熙贤很是生气，“这个曹广发，我早晚得让他下台！”
　　“爸，现在曹广发的事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张虹那里，夏至倒是有个办法，说来也不错，但是时间会拖的有些长，我怕这期间张虹有什么动作。”陆书阳说道，“虽然夏至很聪明，也肯定会小心，可张虹在暗处，我怕夏至自己防备不及。”
　　顾熙贤心下着急，却不可能去插手别的学校的工作。
　　而且这件事你直接拿到华学凯跟前说，又没有证据，人家也不能信。
　　直接说出去实在是盲目。
　　“那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顾熙贤问道。
　　“我昨天晚上想了个法子，就是缺了一样东西。”陆书阳说道。
　　“什么东西？”
　　“收录机。”
　　顾熙贤蹙了蹙眉，“这东西不好弄啊，价格贵是一方面，基本上都是进口的。”
　　陆书阳也知道是不好弄，但是时间紧急，别的办法不好留证据。“爸，我们院长办公室有一台，您看……”
　　顾熙贤笑了起来，“你这个猴精猴精的，你什么时候用？”
　　“越快越好，今天中午最好。”
　　“那你先去上课，我借来了找人去找你。”
　　陆书阳上完第一堂大课，就有医学院的学生来找他。
　　陆书阳到了顾熙贤办公室一看，一台收录机就放在顾熙贤的办公桌上。
　　“我知道你肯定要用磁带，一并借过来了，这磁带就不用还了。”顾熙贤说道，“你看看，有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陆书阳想了想，“还是别了，我和我同学一起就行了，认识您的人太多。”
　　顾熙贤想了想也是，“行吧，有事情尽管来找我。还有，我托人打听了一下，曹广发之所以找夏至的毛病，是因为，当初那个曹丽洁，是曹广发的侄女。”
　　陆书阳心下了然，怪不得。


第48章 证据
　　白夏至到办公室的时候,各个班主任都去跟早读去了。
　　其他任课老师还没来，只有赵鸿飞到了。依誮
　　白夏至像往常一样和赵鸿飞打了个招呼，“早,赵老师。”
　　赵鸿飞低头忙着什么,头都没抬，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白老师早。”
　　白夏至很是奇怪,以往赵鸿飞对她十分殷勤，今天怎么转了性子一样？
　　不过这样的相处，白夏至喜闻乐见，她一贯不太喜欢和赵鸿飞走的太近。如果以后一直这样的话,也很好。
　　整个一上午，赵鸿飞都在那儿忙忙碌碌，和其他人说话,并没有主动和白夏至聊天。
　　中午的时候万芳还和白夏至说道,“奇怪啊,赵鸿飞见天儿地在你身前身后地转,今儿是转了性子了？”
　　钱莹凑过来说道，“不会是觉得夏至你的嘴了张主任，想和你撇清关系吧。”
　　白夏至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万芳一听一个劲儿地点头，“我觉得有可能，你昨天早上和今天上午，都没给张虹好脸色。”
　　白夏至想到昨天赵鸿飞告诉她,做事情要圆滑之类的，难道是怕他和自己走的太近，影响他的工作？
　　想到这里，白夏至说道,“无所谓了，怎么样都好。”
　　***
　　陆书阳拿了录音机，和同宿舍的周光耀就出去了。
　　周光耀带着录音机去和平饭店订了个单间，陆书阳先是去了一趟百货大楼，然后直奔源城一中。
　　陆书阳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让门口的老大爷给张虹送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陆书阳瞄了印刷体写的，完全看不出笔记。
　　张虹拿了信，打开一看，字迹上看不出所以然，但是内容上却不敢轻视。
　　信上的落款就是曹广发的名章，内容是，让张虹中午去和平饭店，说他想到了如何整治白夏至的方法。
　　张虹和曹广发联系密切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张虹不疑有他，本来她还愁怎么处理白夏至呢，这两天白夏至就专门和她对着来。
　　现在既然曹广发有了主意，那最好不过。再加上，只有有曹广发的名章在，这也是证据，到时候曹广发肯定得帮自己。
　　中午下了班，张虹按照地址直接去了和平饭店。
　　周光耀早就躲在了窗帘后面，完全没声音，就好像隐身一样。
　　收录机在转，有些噪音，陆书阳还专门问饭店借了个电风扇。这单间朝阳，还是有些热的，放个电风扇也不违和。
　　张虹一推开门，房间里并没有曹广发的身影，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陆书阳看见张虹，面露笑容站起身，十分热情，“是张主任吧，您好您好，我是教育局的干事，我姓陈，您叫我小陈就行。”
　　张虹没见过他，只是和陆书阳握了握手，“你们曹副主任？”
　　陆书阳乐呵呵地说道，“是呀，曹广发，曹副主任。他本来说约您中午一起吃饭的，谁承想，家里临时有事儿，这不就把我叫来了，说是不能让张主任您白跑一趟。”
　　“曹副主任实在是客气了，既然临时有事儿，就去学校和我说一声就行，还让小陈你跑一趟。”
　　陆书阳给张虹倒了水，“张主任您坐，菜我已经点好了，曹副主任一会儿就到。曹副主任说了，你和他关系好，怎么可能让您白等呢。”
　　张虹略微放了心，可还是没多说什么。
　　陆书阳也不着急，“张主任，您先喝点水，菜马上就能上，您是大忙人，在学校里操劳的，是相当辛苦。这和平饭店虽然开了没两个月，但是菜色好，味道也是上乘，您尝过就知道了。”
　　张虹得了恭维，撩撩头发，“都是为了工作。”
　　“是呢，曹副主任天天也很忙。他啊，不仅忙工作，还要忙家里，就连他哥哥家的事儿也得跟着操心，看着他可累了。”陆书阳随意地说道。
　　张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曹副主任哥哥家什么事儿啊？”
　　“还不是曹副主任的侄女儿，曹副主任天天愁的什么似的。”陆书阳只说了这一句，又推了花生过去，“算了算了，曹副主任不喜欢我们议论家里的事儿，我也不是多嘴的人，您吃点儿花生。”
　　张虹听到陆书阳提曹广发的侄女儿，心里放心下来。这说明，眼前的小陈肯定是曹广发的人，不然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
　　而且一看这小陈会来事儿的模样，就知道没少跟在曹广发面前拍马屁。
　　张虹琢磨着，这位小陈一看就是曹广发的得力干将，如果小陈多给她说说好话，她说不定有机会调任到教育局。
　　如果能调任到教育局，工资肯定比现在要高。
　　看着菜都上来了，曹广发还没来，张虹问道，“曹副主任有没有和你提，今天有什么事儿呢？”
　　陆书阳给张虹夹菜，“他没和我说，您再等等，他一会儿保证到。”
　　正说着话，饭店的服务员来敲门，说有电话。
　　陆书阳赶紧站起来，“张主任，您先吃着，我去接个电话，估计是曹副主任打来的。“
　　陆书阳出去了几分钟，很快返回来。
　　他坐下来搓着手，“张主任，实在是抱歉，曹副主任又被他侄女儿缠住了，今天没办法过来，不过他刚刚电话里交代我了，让我跟您说白夏至的事情。”
　　听到白夏至的名字，张虹这下更不担心了，开始邀功。
　　“小陈啊，不瞒你说，为了白夏至的事儿，我可是操了很多心，我是什么办法都想了，可是这个白夏至实在是精明的很，一点儿把柄都不落，我也是很为难啊。”张虹一边说一边叹气，看起来十分为难的样子。
　　陆书阳心里暗骂，面上不显，一脸奉承地笑，“曹副主任也知道您为难，所以特意让我带来了这个，之前曹副主任说他来了再给您，现在他没办法过来，我就直接交给您了。”
　　陆书阳说着，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推到张虹手边。
　　张虹打开一看，是一块十分精美的女士手表，肯定不便宜。
　　比她以往见过的都好看许多。
　　张虹不仅在这块表盘上摸了摸，爱不释手的模样。
　　陆书阳看到这一幕说道，“这块手表，价值两百八十块。”
　　张虹眼睛露出贪婪的目光，好半天才说道，“曹副主任的意思是？”
　　陆书阳眼睛转了转，“之前您和我们曹副主任说，半个月内毁掉白夏至的名声，这属实有些难，白夏至是当人民教师的，如果她偷了东西，那肯定名声就毁掉了，在源城一中也待不下去，您说是吧？”
　　张虹眼睛一亮，“不愧是曹副主任，想的就是周到。您让曹副主任放心，毁掉白夏至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张虹说着，就要将手表收起来，却被快一步的陆书阳直接将手表抢了回去。
　　“小陈，你这是做什么？”张虹急了，以为陆书阳是问她要人情。
　　陆书阳将手表揣起来，然后示意周光耀从窗帘后出来。
　　周光耀的手按了一下，拎出了一个收录机，随后将陆书阳和张虹刚刚的对话放了一遍。
　　张虹一下子慌了，站起来质问陆书阳，“小陈，你！你这是干什么？”
　　陆书阳冷下脸，“张主任，您作为学校的领导，和教育局的领导联合起来，因为一些私事，公然想要谋害本校老师，您觉得，这个录音带，我交给华校长，会怎么样？”
　　张虹一屁股坐下来，她就知道，不该这么掉以轻心的。
　　“你……你是什么人？”
　　陆书阳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夏至出现任何状况，那一定是你张主任的责任，这段录音不仅会出现在华校长的办公桌上，录音内容也会出现在教育局局长的办公桌上。或者，报社也喜欢这类以权谋私的新闻呢。”
　　“别，别！”张虹赶紧求饶，“我肯定不会那么做，我也是被曹广发逼的啊。”
　　“这话，您找曹广发说去？跟我说不着！”陆书阳说完，叫上周光耀拎着收录机就要走。
　　到了门口，陆书阳回头说了一句，“张主任，这桌菜我们可一口没动，一会儿别忘了把账结了。”
　　“你们等等！”
　　张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我……我能去哪里找你们？我保证，会保护好白夏至，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这录音带……”
　　陆书阳轻笑一声，“到时候我自然会找你。”
　　张虹坐下来，看着满桌子的菜，恨恨地锤了锤桌子。
　　她竟然就这么着了别人的道！
　　她现在想象不出来，如果录音带别送了出去，她以后要怎么办？
　　而且刚刚人家两个大男人，她连抢录音带的勇气都没有。
　　张虹想到此处，捂着脸哭了起来。
　　可是谁管她哭不哭呢？服务员该来催着结账肯定不含糊。
　　张虹往外拿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陆书阳出了和平饭店，周光耀问道，“你俩刚刚说的都快气死我了，那个什么曹广发就这么算了？”
　　“算了？”陆书阳挑挑眉，“怎么可能！我得让他后悔惹上我们，一个好好的领导，不知道办正事儿办实事儿，天天小肚鸡肠算计人，什么玩意！”
　　“就是。”周光耀义愤填膺，“书阳你再想想办法，回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这个我再好好想想，这个法子不太好用。张虹是有求于曹广发，所以能上钩子，曹广发不一样。”陆书阳分析着。
　　不管怎么说，先搞定张虹，白夏至在学校里面就是安全的。
　　曹广发这边，早晚让他下台。
　　下午上班以后，白夏至也无所谓赵鸿飞什么态度，她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
　　她已经打听好了，她们办公室资历最深的老教师常桂英，是和张虹关系最差的。
　　据说，当初她和张虹一起竞争年级主任，最后张虹胜利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常桂英向来不给张虹面子，张虹也拿她没办法。
　　如果，她能将张虹的把柄送给常桂英，那肯定不用她自己出手，常桂英就能帮她把张虹解决了。
　　但是首先她得先和常桂英处好关系。
　　正好，常桂英的小孙子和平平还有安安都在一个幼儿园，白夏至准备晚上和常桂英一起下班，顺便聊聊孩子。
　　都说隔辈儿亲，常桂英肯定不会拒绝。
　　只是，她还没和常桂英拉近关系呢，下午上完两节课以后，张虹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白夏至心里警铃大作，想了很多张虹怎么对付她的画面。
　　可是当她推开门以后，就看见张虹一脸笑意地对她招了招手，“夏至啊，快进来。”
　　白夏至一脸懵，张虹这是干嘛？换路线了吗？
　　“张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张虹站起身走过来，将白夏至拉过去按在椅子里，“这半学期啊，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的表现很不错。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我很看好你，好好努力，如果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你带的班级都能在年级中取得第一，我就把咱们年级的优秀教师报你的名字。“
　　白夏至有些恍然，她是不是耳朵和眼睛都出问题了？
　　“谢谢张主任。”
　　“行了，你先回去吧。”张虹笑着说道，“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毕竟我是年级主任，我们多沟通，对工作有好处。”
　　白夏至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张主任您先忙。”
　　白夏至回去以后，大家都盯着她看。
　　万芳从身后凑过来，“找你干嘛呀？”
　　白夏至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就……鼓励鼓励我？”
　　万芳眼睛瞪老大，“真的假的？”
　　俩人正说话呢，张虹随后就进了来，“有个事情说一下，各班级的纪律还是要抓一抓，任课老师也不能放松。学生上课的时候都在那说话，那能听课吗？这方面我就要表扬一下白夏至老师，白老师的课堂上纪律就很好，你们都要向她学习！”
　　这下不仅白夏至，所有老师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张虹怎么都看不上白夏至，怎么现在突然又变了呢？
　　张虹走了以后，坐在白夏至对面的赵鸿飞开口问道，“夏至，你和张主任……和好了？”
　　白夏至觉得真是稀奇，一整天赵鸿飞都没跟她说话，现在张虹态度刚刚一转变，赵鸿飞立马和她说话。
　　白夏至耸耸肩，“我们本来也没有很坏吧。”
　　赵鸿飞笑起来，“你说的也是，我就说，你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不可能和张主任处不好关系。”
　　白夏至现在终于有些明白赵鸿飞是什么样的人了。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还真没看出来，只觉得他天天笑脸相迎的，很会说话。没想到，还很会做人呢。
　　“谢谢夸奖。”白夏至说道。
　　“夏至，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我听说和平饭店的菜不错，请你吃饭啊。”赵鸿飞说道。
　　白夏至摇摇头，“抱歉，没时间。难得周末，我还要陪陆书阳还有孩子们。”
　　赵鸿飞也不在意的样子，“你可以带上陆书阳还有孩子们一起，说起来，认识陆书阳这么久，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他很忙，应该没时间出来。”白夏至拒绝了他。
　　赵鸿飞笑了笑，“夏至，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可还没邀请过我去你家呢。”
　　赵鸿飞可是知道，她最开始的室友，除了曹丽洁和孟祥慧，其他人可都经常去她家做客。
　　白夏至觉得赵鸿飞很烦，“家里不方便，等以后你结婚了，我肯定邀请你和你爱人一起来家里。”
　　赵鸿飞再找不到话可以说了，这样，白夏至耳边也终于清静了。
　　晚上下班以后，白夏至还想和陆书阳说一下今天张虹的奇怪举动呢，可是怎么等陆书阳都不回来。
　　等的她都和孩子们一起睡着了。
　　陆书阳办完张虹的事情，下午继续回学校上课，晚上的时候，继续去劳动公园出摊。
　　他现在十分熟练，也没有其他人帮忙，一晚上能卖不少。
　　要知道，谁的生意好，肯定让人眼热。
　　陆书阳这儿一到晚上就聚集了不少人，都等着买烤串，那钱啊，是一张一张往陆书阳的包里钻，眼红的人可不少。
　　眼看劳动公园的人越来越少，陆书阳东西也都卖完了准备收摊回家。
　　他这边刚将炭火收好，就有人踹翻他的烧烤架子。
　　陆书阳站起身一看，眼前是三个大小伙子，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
　　陆书阳眼熟他们，这三个人从他没开始来劳动公园摆摊的时候就在这儿蹲点儿卖烤地瓜。
　　原本他们卖烤地瓜生意还算凑合，地瓜便宜，成本低，卖的价格也低，有些没吃饭的顺便买一个能填饱肚子，味道还比正常煮出来的地瓜好。
　　可是自从陆书阳支了这个烧烤摊子，没几天，就把他们的生意给挤了。
　　陆书阳的一串烤串要八分钱，他们也狠下心偷偷买过，虽然是真贵啊，可是真特么的好吃。
　　他们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怪不得有些人见天地来，总要买上一串两串地来吃。
　　难得碰到有钱的，还能一下子买上十来串，都是钱啊。
　　大家都拿钱去买填不饱肚子的烤串，就没人肯花钱再买烤地瓜了。
　　他们几个忍了一个月，实在不想再忍了，再忍下去，就更难进账了。
　　家里面买的烤地瓜都快烂掉了。
　　陆书阳瞄了一眼自己的烧烤架子，“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为首的男子轻哼一声，脚直接踩在了陆书阳的烧烤架子上，“这个地盘，是我们的，你占了我们的地儿这么久，就这么算了？”
　　陆书阳挑眉，“你们的地儿？劳动公园是国家的，哪里写你们名字了？你们指出来让我看看！”
　　三个男的互相看了看，左边的男的一脚踢翻了陆书阳刚收好的木炭，“我说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小子，你别不识抬举，我告诉你，明儿你要是再出现在这儿，别怪哥儿几个今天没跟你打招呼！”
　　陆书阳并没有去捡自己的东西，而是问道，“那敢问，我明天再来这儿，会有什么后果？”
　　右边的男子怒瞪着陆书阳，“小心哥儿几个打断你的腿！”
　　陆书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且不论明天的事情，我就问问，你们今天损坏了我的东西，怎么赔？”
　　几个人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赔？我们耳朵没出问题吧，啊？哈哈哈！这小子竟然还敢让我们赔东西！”
　　陆书阳很认真地说道，“损坏东西就要赔，你们父母没教过你们这样的道理？”
　　几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陆书阳。
　　为首的男子说道，“赔个屁！我告诉你，趁早给老子滚！”
　　这男子话音一落，陆书阳顺手将距离他最近的男子拽了过来，反手就将他的胳膊背到了身后。
　　疼的这人嗷嗷大叫。
　　陆书阳一脸淡然，“关于赔偿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谈一谈的。这里不好谈，我们去最近的派出所里好好聊聊。”
　　虽然天黑了，周围人少，但是看见有人闹事儿，还是有人跑去派出所报案了，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很快到了现场。
　　没多久，陆书阳还有那三个男子都进了派出所。
　　公安同志先是了解了一下情况，做了笔录，陆书阳也知道了这三个男的都叫什么，为首的男子叫赵大刚，左边他拽过来的男子叫钱扬，右边吓唬人的叫于北。
　　钱扬坐在那儿就开始嚎啊，“公安同志，我被打了啊，是这小子他动手打我的，你们不能不管啊。”
　　陆书阳抬头说了一句，“我没打他，公安同志，你们可以检查一下他身上是不是有伤。”
　　钱扬气呼呼地，“公安同志，他打了，就这么扭的我胳膊，我胳膊肯定都肿了。”说着还把衣裳给脱了。
　　只是这人无论哪儿，都没有伤，公安同志轻咳一声，“你身上连红的地方都没有，说什么打人？赶紧把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子！”
　　钱扬看了一圈，气蒙了，他刚才明明老疼了，怎么连个红印子都没有呢？
　　“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你们三个人，聚众闹事，虽然没有聚众斗殴，但是你们三个打坏了人家的东西，要赔偿！”公安同志开口说道。
　　赵大刚急了，“公安同志，我们真没别的心思，就是不想让他在那儿卖东西了，我们没钱赔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公安同志说道，“有生意大家一起做，只能你们做，不能别人做？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念及你们初犯，并且人家已经说了不追究你们，只需要按价赔偿就可以，你们难道想进去待几天？”


第49章 【三更合一】
　　于北赶紧摆手,“不不不，不用不用，谁乐意在里面待几天啊。”
　　赵大刚,钱扬还有于北三个人苦下脸。
　　好半天赵大刚说道,“公安同志，我们赔,肯定赔,我们可都是好良民呢。不过我们现在手里没那么多，能不能回去凑一凑啊？”
　　陆书阳倒是不在意他们什么时候拿钱过来，看这几个人的穿着也知道他们没钱。
　　而且，这几个人呜呜喳喳的,都没有动手的意思，看着架势，就没干过这样的事儿。
　　“公安同志,我不着急,他们什么时候凑够送过来,我回头来拿就行。”陆书阳说道。
　　公安同志觉得陆书阳这个人可真不错,大气。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给你们三天时间。”公安同志最后拍了个板，总不能无期限的。
　　临走的时候派出所的同志还批评教育了一番赵大刚几个人，让他们按了手印才放人离开。
　　出了派出所，赵大刚几个可肉疼了，人家卖烤串的没咋样,他们还得赔钱，亏大发了。
　　陆书阳从派出所出来，赶紧往家里赶。
　　往常这个时间早就到家了，今天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夏至肯定担心死了。
　　陆书阳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白夏至和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去打水洗漱一番，还是把白夏至吵醒了。
　　“抱歉抱歉，把你吵醒了。”
　　白夏至坐起身，“没，我本来也没睡太实，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陆书阳洗完脚上了炕，“别提了，本来能早回来的，今儿来个三个傻呵呵的大小伙子，把我摊子给端了。”
　　“啊？”白夏至一听，很是担忧，赶紧去看陆书阳，“你没怎么样吧？有没有受伤？”
　　陆书阳拉过白夏至的手，放在脸上贴了贴，“没有没有，他们仨没有动手的意思，再说，就那仨，我一个手都给撂倒。”
　　白夏至看陆书阳没受伤，心里放松了下来，“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无缘无故地去踢了你的摊子？”
　　陆书阳说道，“他们几个啊，原本就在劳动公园门口卖烤地瓜的，可能觉得最近我抢了他们生意吧，想威胁我以后不准去摆摊。”
　　“那这些人也太霸道了吧。”白夏至不乐意了，“那劳动公园又不是他们的，谁想去都行，他们自己赚不来钱，是自己没本事，还跑你这找茬儿，可真是气死我了。”
　　陆书阳将白夏至拉过来，手不老实地就附上了她的胸口上，“别气别气，我给你揉揉。”
　　白夏至脸一下子热起来，拍开陆书阳的手，“正经一点。”
　　陆书阳附在白夏至的耳边，“我现在特别正经。”
　　淡淡地月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两个人做了些人类该做的运动之后，白夏至靠在陆书阳的臂弯里，“我看还是没累到你，还这么有精力。”
　　陆书阳很是满足，“再战一次都没问题。”
　　“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撵出去。”
　　陆书阳不敢动了，只老实地抱着白夏至。
　　白夏至说道，“刚才还没说完呢，他们踢了你的摊子，然后呢？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吧。”
　　陆书阳将后续的事情和白夏至说了。
　　“怎么听你形容起来，感觉这三个人也不是那么坏呢。”
　　陆书阳笑了笑，“我也觉得这三个人第一次干这种事儿，现在不一定多肉疼呢。”
　　既然事情解决了，白夏至也就放下心来，然后她开始讲今天下午在学校的事情。
　　“你说，张虹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上午还对我横眉冷对的，下午就像换个人似的。”
　　陆书阳没说他做了什么，只是将白夏至抱的更紧了，“她不找你麻烦就挺好，不用管为什么。回头搞定了曹广发，她就蹦跶不起来了。”
　　“嗯，你说的对。”
　　第二天一大早，白夏至送平平和安安去幼儿园，在门口正好碰到常桂英送她的小孙子。
　　白夏至笑眯眯地打招呼，“常老师，您也来送孩子啊？”
　　这两天白夏至和张虹对着干，常桂英可太喜欢白夏至了。
　　“是啊，昨儿晚上他爸把孩子送过来的，今儿我就顺路送过来。”常桂英看看平平和安安，“白老师啊，你这两个孩子长的可真好看。”
　　常桂英和白夏至正说话呢，一转头，常桂英的小孙子王春雨已经凑到了安安面前。
　　“陆锦安，这是我奶奶今天给我带的苹果，给你吃。”
　　安安还没去接，平平就不乐意了，“女孩子不能接其他男孩子的东西。”
　　王春雨从包里又拿了一个苹果出来，“我也给你带了，你也吃。”
　　平平盯着苹果没有接，那小眉头蹙的，就好像他接了，安安就被人拐跑了似的。
　　安安将苹果推回去，“你吃吧，这是你奶奶给你带的，你没吃到，你奶奶该心疼了。我妈妈也给我带好吃的了，这个给你。”
　　安安从衣兜里拿出一颗话梅糖放进王春雨的手心里，“你吃吧，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王春雨小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攥着这颗糖也不吃，直接放进了衣兜里，还伸出小手拍了拍。
　　“你怎么不吃呢？”平平很诧异。
　　王春雨得意地说道，“这是陆锦安给我的，我要拿回家去告诉奶奶。”
　　常桂英一拍脑门，“可不得了啊，我家春雨可喜欢你家安安，回家就说整个幼儿园里只有安安最漂亮。今儿早上拿苹果，一定要拿三个。”
　　白夏至看他们三个小人儿的互动被逗的不行，“为什么拿那么多啊？”
　　“我家春雨说，他自己吃一个，不能让安安看着，安安吃了，不能没有平平的，所以要拿三个。如果平平不高兴，以后他就不能和安安一起玩了。”
　　常桂英说着和白夏至一起朝着学校的方向走。
　　“这么点儿的小娃娃的，都快成人精了。”白夏至说道。
　　“可不是？”常桂英乐呵呵的，“白老师啊，周末有时间带着孩子来家里玩，春雨也高兴。”
　　“行，那就打扰常老师了，小孩子在一起最是闹腾了。”
　　“不打扰，不打扰，他爷爷也喜欢孩子多一些。”
　　两个人进了校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张虹。
　　常桂英最看不惯她，没好气儿地说道，“呦，张主任可真早啊，真是够辛苦的，天天起早贪黑的。”
　　张虹看了一眼白夏至，心里恨恨的，两个她最讨厌的人怎么就凑到了一块儿去了？
　　可是她现在不敢得罪白夏至，只能笑着说道，“这不是还得送孩子上学么。”
　　白夏至知道，张虹家三个孩子，老大已经不读书了，但是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也没有工作，还等着娶媳妇呢。
　　老二现在读高中呢，老三才上小学三年级。
　　白夏至上午第二节 上完课，回办公室的时候，张虹正好从办公室出来。
　　“白老师啊，你和常老师关系还不错啊？”
　　白夏至笑了笑，“常老师人挺好的。”
　　张虹尴尬地笑笑，“挺好挺好，同事之间就应该融洽的相处。”
　　趁着王春雨正好在常桂英家里，这几天，白夏至和常桂英一起接送孩子，没几天，关系就相处的很好了。
　　两个人约好，周末带着孩子去常桂英家里玩。
　　得知这个消息，安安没什么感觉，平平不太开心。
　　吃饭的时候，白夏至问平平，“平平，你今天在幼儿园不开心吗？”
　　平平摇摇头，“没有，很开心。”
　　白夏至怎么问，平平都没说，这让白夏至很是苦恼。
　　问了安安，安安也说不知道，只说再幼儿园没有不开心。
　　等到晚上陆书阳回来以后，平平才凑到陆书阳耳边轻轻说道。
　　“爸爸，完蛋了，妈妈要带我和平平去王春雨家玩，以后安安就不是你的贴心小棉袄了。”
　　陆书阳将平平抱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一脸的郑重，“那你跟爸爸说说，为什么啊？”
　　平平小脸上满是认真，他蹙着小眉头，“爸爸我跟你讲，王春雨喜欢安安，你知道吗？安安可是我们幼儿园最漂亮的女孩子，我整天都要防着那些男孩子对安安图谋不轨。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啊，可累了。”
　　陆书阳强忍着没笑出来，如果现在笑了，那对平平和可太不尊重了，到时候平平就该不和他分享这些事情了。
　　“真是辛苦我们平平了。”
　　平平点着头，“可不是？那些男孩子整天给安安送好吃的，谁都要拉着安安一起玩，我可真愁啊。”
　　陆书阳说道，“那你想爸爸怎么做呢？”
　　平平抓着陆书阳的衣袖，“你要拦住妈妈，不能让妈妈带安安去王春雨家。”
　　陆书阳想了想说道，“那安安自己想不想去王春雨家呢？”
　　“想呀，她可太单纯了，谁跟她玩，她都开心。”平平一脸惆怅。
　　“平平，这样啊，你看，你是不是也希望安安开心呢？”陆书阳问道。
　　平平点点头，“是呀，我可是操碎了心呢。”
　　陆书阳憋着笑，“那爸爸交给你个任务，你帮着爸爸好好看着安安，你是哥哥，好好照顾她。”
　　平平想了想，“那好吧，我帮你看着。”
　　平平从陆书阳的腿上跳下去，“哎，我可真辛苦啊，爸爸，为了你有贴心的小棉袄，你看，我都累瘦了。”
　　陆书阳揉揉平平的小脑袋，“那爸爸明天晚上给你们炖鱼吃，好不好？”
　　平平笑起来，“好。”
　　第二天，陆书阳中午上完课，去了一趟派出所。
　　人家公安同志给赵大刚他们三天时间，他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赔偿的钱肯定送到了。
　　果然，陆书阳来的时候，他们的钱已经送到了。
　　陆书阳拿到手里一看，都是几分钱几分钱凑的，看得出来十分艰难。
　　他道谢以后出了派出所的门，就听见身后的公安同志说话。
　　“这赵大刚几个也是挺难，昨天来送钱的时候说他们几个一起养了个残疾老人，那老人还带了两个孙子，一家子没有经济来源，就靠他们仨接济……”
　　陆书阳不好留下来听，只听了这些。
　　他捏了捏手里的钱，登时决定了一件事。
　　陆书阳下午上了一堂大课就没有课了，他先去买了一条鱼回家，然后将鱼炖进了锅里。
　　他一边收拾自己的出摊子要用的东西，一边炖鱼。
　　鱼炖好了，东西也收拾完了。
　　陆书阳将鱼盛出来，放在炉子边温着，然后自己去出摊了。
　　白夏至接了平平和安安回来还没等进门，就闻到鱼香味儿了。
　　平平一进门就跳了起来，“爸爸果然没有骗人，给我炖鱼了呢。”
　　白夏至看陆书阳炖了鱼，还将厨房收拾干净，心里暖融融的。
　　正好她从学校带了馒头回来，炉火还有熄灭，放锅里热了热，他们几个就可以吃饭了。
　　鱼肉紧致，入口满嘴的鱼香，非常好吃。
　　陆书阳按时到劳动公园门口出摊，很快就有人聚了上来。
　　他的生意像往常一样好。
　　陆书阳抬头瞄了一眼，发现赵大刚三个人还在那儿卖烤地瓜，今天好像又弄了几个土豆在烤，不过买的人寥寥无几。
　　这三个人一脸愁相，蹲在那儿揣着袖子，唉声叹气的。
　　陆书阳现在每天都定量了，就准备五百串，多一串也没有。
　　他很快就卖完了自己准备的烤串，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他收拾完东西，然后将东西放到了小推车上，走到了赵大刚的烤地瓜摊子前，“给我来个烤地瓜。”
　　“好嘞！”
　　钱扬答应的痛快，一转头看见了是陆书阳，就开始瞪眼睛。
　　“我说姓陆的，你故意来找茬是不？”
　　陆书阳将推车放在一旁，“你们不是卖烤地瓜吗？我来买烤地瓜，怎么就找茬儿了？怎么，还有做生意把人往外撵的？”
　　于北拉住钱扬，“不能不能，我给你拿，刚刚烤好的，味道特别好。”
　　于北说着，就用油纸给陆书阳包了一个地瓜出来。
　　陆书阳也没走，就靠在自己推车边上开始啃地瓜，一边啃一边蹙眉。
　　钱扬性子急，再加上，那天被陆书阳扭了胳膊，心里气着呢，“姓陆的，你什么意思？”
　　陆书阳也不吃了，盯着这地瓜看，“怪不得你们生意越来越差，这烤的什么玩意，难吃死了。”
　　赵大刚凑过来，“胡扯，哪里难吃了？地瓜不就是这个味儿么？”
　　陆书阳将地瓜包起来，“你这地瓜都烤糊了，你吃不出来？你是舌头有问题还是眼睛有问题？”
　　三个人被陆书阳怼的一愣一愣的，赵大刚刚要说话，陆书阳就把人给堵回去了。
　　“要是眼睛和舌头都有问题，就赶紧去医院治病，别在这儿吹风，越吹越傻。”
　　钱扬怒气冲冲的，“你今儿就是来找茬儿的是不？我告诉你，赔你的钱我们已经送去了，你今儿来找茬儿，我们去找公安同志评评理！”
　　于北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将钱扬拽走，“你说我们烤的不行，难道，你会烤？”
　　陆书阳挑挑眉，“当然。”
　　钱扬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陆书阳说道，“就凭我烤串味道这么好，区区一个地瓜我能不会烤？”
　　于北眼睛亮了亮，“那你说，咋烤的？”
　　陆书阳抱着胳膊，“我说我会我就得告诉你们？凭啥啊。”
　　赵大刚将于北拽过来，“我看他就是坑我们来的，他会个屁！”
　　钱扬也在一旁说道，“大刚说的对，他记仇呢，特意来报复。”
　　几个人在一旁议论，这边陆书阳已经将他们的火炭扒拉开，挑了个还没太熟的地瓜换了个地方放着，用温度高的炭灰捂着，时不时地在外围弄些炭火去保持温度。
　　这样地瓜受热的温度基本会保持不变，不会糊，还会香甜软糯。
　　要知道，直接把地瓜扔进烧着旺的炉子里，那肯定外面糊了里面还没熟。
　　赵大刚几个人肯定在家里都不会做饭的主儿，跑出来烤地瓜也不动动脑子。
　　赵大刚几个人商讨了半天，再一低头，陆书阳自己蹲在地上烤起了地瓜。
　　“姓陆的，你干嘛呢？”钱扬跟着蹲了下来，等他看见陆书阳的动作的时候，像看傻子一样，“喂，你这样地瓜咋可能熟，都没火了。”
　　陆书阳没搭理他，继续做他手里的事情。
　　赵大刚想要上前理论，被于北给拉住了。
　　三个人就这么盯着陆书阳在那儿烤地瓜，过了一阵子，陆书阳将地瓜从炭灰里扒拉出来。
　　刚拿出来的烤地瓜很烫，陆书阳只是将地瓜放在一旁晾着，然后自己扔下刚刚买地瓜的钱推着自己的小推车走了。
　　赵大刚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于北伸手将那个地瓜剥开，然后他们三个人一人分了一块儿。
　　地瓜被剥开的时候，香气就四散开来，不由得让人咽了咽口水。
　　三个人分别捏了一块儿地瓜塞进嘴里，顿时惊为天人。
　　要知道，地瓜这东西，无非就是填饱肚子用的，有些人家都快吃吐了。
　　可是现在这地瓜，香甜软糯，唇齿留香，地瓜瓤与皮中间还留有糖汁，与蒸煮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带着烤地瓜特有的香味儿。
　　于北吃了几口就将这三分之一个地瓜吃了干净，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赵大刚吃完陆书阳烤的地瓜，然后又将他们烤的地瓜拿出来吃了一口，差点儿没吐了。
　　“呸！”赵大刚将他们烤的地瓜扔在那儿，“姓陆这小子有点儿本事，你们说，为啥他烤的那玩意比咱烤的好吃呢？”
　　于北摸了摸下巴，“你们说，这陆书阳，是不是想帮咱们？“
　　钱扬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要是人家踢了你的摊子，回头你还帮人家？除非是个大傻子。”
　　于北反而不这么想，“如果他不是想帮我们，今天来上这一遭可就说不通了。”
　　赵大刚说道，“我看，他就是故意来气我们的。我们烤的地瓜难吃，他烤的好吃，偏偏我们不知道他咋烤的，你说气不气人？”
　　“那我们可以去求他啊。”于北说道。
　　“啥？”钱扬扯着大嗓门，“我们去求他？做梦去吧。不就是弄些炭灰么？谁不会！明天咱们自己试试，谁还不会烤地瓜了似的！”
　　陆书阳回到家，心情很好。
　　他果然没猜错，赵大刚他们三个跟二愣子似的，说白了，想帮助人的心是好的，结果啥都不会干。
　　反正他该做的也做了，他们要是傻到明天不来问他，那就是太傻了，这么傻的人也就没必要帮了。
　　陆书阳回家还将这个事儿和白夏至说了。
　　白夏至倒是有些惊讶，“这么说来，赵大刚他们还挺好心，蛮善良的。”
　　陆书阳点点头，“说的是呢，本来大家都没钱，还想着去帮别人，这份心就难得。”
　　“他们可别傻到明天不去找你啊。”白夏至有些担心。
　　陆书阳说道，“赵大刚和那个钱扬我看够呛，不过那个于北看上去聪明一些，或许能来问我。”
　　“我明天带平平和安安去常老师家做客。”白夏至提前告诉陆书阳一声。
　　陆书阳早就知道了，因为平平之前都和他诉苦了，“多和他们沟通沟通挺好，明天没课，我想下午就去劳动公园，明天上午要多备一些肉，看看能不能多赚些。”
　　“那你别太累着了，这风吹日晒的。”白夏至有些心疼。
　　陆书阳表示无所谓，“男人嘛，还怕这个？再说，能多赚些，你和孩子的生活就会更好一些。”
　　周末一大早，白夏至和平平安安吃过早饭，就将两个孩子带了出去。
　　白夏至先是带他们去买了些桃酥和水果，然后才去了常桂英家。
　　白夏至一手拉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个头小，中间隔着白夏至还在聊着天。
　　平平：“安安你今天不能单独和王春雨在一起，你们俩去哪儿，我都要跟着。”
　　安安：“为什么呀？”
　　平平：“王春雨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姥姥说，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单独在一起，要保持距离。”
　　安安：“好吧，那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玩就行了呀。”
　　白夏至听的直想笑，四岁的小朋友，竟然就有这么多心思，这也太防患于未然了。
　　小朋友之间的友谊多么纯洁呀，完全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过看到平平现在这么护着安安，白夏至很是欣慰，长大了，平平也肯定会好好护着妹妹的。
　　到了常桂英家，王春雨早早的就在院子里等了。
　　看到安安，王春雨很高兴，小小的人儿全身都散发着喜悦。
　　“奶奶，白阿姨来了。”王春雨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常桂英赶紧出来把白夏至迎了进去，“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咱可说好，一会儿回家啊，都带回去，我可不留。”
　　白夏至笑着说道，“我没买什么，正好春雨在这儿，留给孩子吃吧，平平安安想吃的话，我家里还有呢。”
　　王春雨正好走过来，仰着头看着白夏至。
　　白夏至蹲下来，“春雨，白阿姨给你还有平平安安买了一样的东西呢。”
　　王春雨眼睛一亮，“奶奶，我们就先收下吧，这样，我和平平还有安安能吃一样的东西呢，多好。”
　　常桂英能不知道自家小孙子的心么？
　　不说别的，就白夏至家的这小闺女长的，别说她孙子了，就是她看见了都稀罕。
　　“行，那之后奶奶也买同样的东西送给平平和安安。”常桂英笑着应下。
　　三个孩子都高兴了，凑到一块儿玩去了。
　　“夏至啊，别在这站着了，咱去里面坐，你王叔啊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白夏至和常桂英进了里屋，常桂英给白夏至倒了水，“喝点儿水。”
　　夏至在屋里转了一圈，“常姨，你家里收拾的可真温馨。”
　　常桂英养了很多盆花，屋子里阳光一照进来，感觉很好。
　　常桂英笑着说道，“就是平时闲着的时候浇浇水。来，坐这边吃点儿瓜子。”
　　白夏至坐过去，“常姨，你先别忙了，你也赶紧坐下休息会儿。”
　　俩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刚开始聊孩子，后面就聊到工作上去了。
　　常桂英肯定会提张虹，提起来就义愤填膺的，“就那个张虹，自己啥也不是，还挑你毛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
　　白夏至说道，“这几天倒是反常的很，让我心里没谱。”
　　常桂英说道，“八成是肚子里憋啥坏水儿呢，你可得小心儿。”
　　白夏至点点头，“说起来，我那天无意间倒是知道她为什么针对我了。”
　　常桂英很是好奇，“为什么呢？”
　　“您知道教育局办公室副主任曹广发吧？”白夏至说道。
　　“嗯，知道。”常桂英点头。
　　“我刚来上学的时候，曹广发的侄女就和我同宿舍，她偷拿了我的东西，后来被学校退学了。”白夏至说着叹了一口气，“想来，曹副主任是记恨上我了，再加上，他和张主任关系匪浅，所以……”
　　常桂英一拍大腿，“怪不得呢，我说张虹怎么就能当上年级主任的，原来有曹广发这条道道。”
　　“可能吧。”白夏至继续说道，“我听说，张主任其实是嫌在学校工资太低，想通过曹副主任调任到教育局呢，毕竟，她家里条件不太好。”
　　这话是白夏至瞎编的，反正张虹和曹广发搭上，总要有些目的。
　　常桂英就觉得白夏至说的对，“可不是，一个人养三个儿子，可够呛。她小儿子出生以后，丈夫就死了，这些年，日子都过成啥样了。”
　　要说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张虹家里条件差，总想着不走正路为自己获取私利。
　　要白夏至去想，张虹在年级主任这个位置上，肯定也收受贿赂了。
　　之前张虹就明里暗里地透过她，都被她装傻挡回去了。
　　常桂英资历最老，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儿。
　　常桂英眼珠子转了转，“算了算了，不说她了，实在是没劲。反正啊，再过两年，我也快退休了。”
　　白夏至也没继续这些话题，常桂英说什么，她就跟着映衬着。
　　没多一会儿，常桂英的丈夫王富回来了，拎了不少菜。
　　“老王啊，快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就是我说的白夏至白老师。”常桂英给白夏至和王富互相介绍一下，“夏至，这就是你王叔。”
　　“王叔好。”白夏至赶紧打招呼。
　　王富长得是笑面，看着可慈祥了，“哎，哎，桂英啊，你刚开始说你们学校的白老师多出挑，我还不信，没想到比你形容的还出挑呢。”
　　“王叔，您真是夸奖了。”
　　“夏至啊，你先随便转转，去陪孩子也行，我先去做饭。”常桂英接过菜就要进厨房。
　　白夏至赶紧跟了过去，“常姨，我帮你吧，两个人一起干得快，还不寂寞。”
　　“那怎么好，你今天来是客人。”常桂英不咋同意。
　　白夏至接过她手里的菜，“常姨，你不让我进厨房，那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常桂英一寻思也是，“行行行，那你帮常姨打下手。”
　　白夏至今天的来常桂英家的目的达到，平平和安安与王春雨玩的也好。
　　临走的时候，白夏至邀请常桂英一家下个周末去他们家做客，王春雨小朋友很是高兴。
　　看见白夏至带着孩子离开，常桂英对王富说道，“今儿夏至可不算白来，我可听了些新东西。”
　　她说着就将白夏至所说张虹和曹广发的事情对王富说了。
　　王富难得蹙了蹙眉，“这么说，当初你没当上年级主任，是因为曹广发？”
　　“那肯定是。”常桂英信誓旦旦，“就张虹那不要脸的，还想调任到教育局？看我不去举报她！”
　　王富说道，“你再过两年都要退休了，可别折腾了。”
　　常桂英轻哼一声，“这不算折腾，就张虹这种老鼠屎，就应该清除出去教师的队伍。之前我是想开了，但是现在看看夏至，我觉得不行，有张虹这样的主任在，像夏至他们这样好的老师早晚栽在她手上。”
　　王富也没再劝，“行吧，你想干啥就干去吧，如果张虹下去了，也算是了了你一桩心事。”
　　***
　　陆书阳忙了一上午，中午随便吃了一口，下午就出摊去了。
　　周末，劳动公园人更多了，他这一下午东西卖的飞快，没等到晚上呢，准备的八百串烤串就卖完了。
　　陆书阳这边刚开始收拾东西，就看见赵大刚他们推着东西往这边来了。
　　陆书阳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他们。
　　赵大刚他们这一天过的别提多窝火了。
　　几个人轮番试验，可是烤出来的地瓜都不是陆书阳弄出来那个味儿。
　　浪费了不少地瓜和木炭，最后还是没成功。
　　最后于北拍板，“得了，我去求陆书阳，只要他能告诉咱们咋烤的，我觉得，以这个味道，绝对不愁没人买，到时候还愁赚不到钱吗？”
　　赵大刚和钱扬看上去还是不太乐意。
　　于北又说道，“你们能等，那姜大爷的病能等吗？就算姜大爷能等，那俩孩子能等吗？都不需要吃饭的吗？我们手里已经没钱了，总不能再问家里要钱吧！”
　　提到这儿，赵大刚和钱扬都不说话了。
　　当初姜大爷的儿子姜兵和他们都是好哥儿们，前年冬天，姜兵得罪了一个源城的混子，结果，那混子将人打成了重伤，不知道为什么那人救过来以后就指认是姜兵打的他。
　　不仅如此，作案的工具竟然都在姜兵家里被找到，人证物证俱在，姜兵是有口难辩，最后被判了刑。
　　姜大爷为了去找儿子，还摔断了腿。
　　姜兵进去没多久，媳妇就跑了，只留下一个三岁，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
　　赵大刚他们这一年半以来，一直在接济姜大爷和这两个孙子。
　　现在姜大爷得了病，不赚钱就没钱买药，两个孩子也要吃饭，真是愁坏他们了。
　　就这样，三个人推着东西，又来到了劳动公园门口，准备去求陆书阳。
　　好在，他们来的时候，陆书阳还真的在。
　　三个人将东西放下以后，直接走到陆书阳跟前儿。
　　于北率先开口说话，“陆书阳，你烤的地瓜味道很好，能不能教教我们？”
　　陆书阳转过身，“我凭什么教你们？凭你们砸我摊子？”
　　于北低声下气地说道，“陆书阳，我们今天来就是求你的，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们真的很需要赚钱。吃了你烤的地瓜，我们才知道，原来地瓜还能那么好吃，求求你了。”
　　看着于北眼中的恳求，陆书阳又去看赵大刚和钱扬。
　　“你求我了，他们俩呢？”
　　于北赶紧将赵大刚和钱扬拽了过来。
　　赵大刚和钱扬赶紧说道，“陆书阳，陆哥，我们错了，是我们不对，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钱扬脾气急，性子也直，直接就说道，“陆哥，你帮了我们就算是帮了不认识的祖孙三人，我们赚钱也是为了他们能看病，能吃上饭。”
　　于北接过话头说道，“陆哥，不瞒你说，我们有个朋友家里遭了难，实在是过下去了，我们当初来砸你摊子，也是因为赚不到钱，实在被逼的没办法。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们计较，我们心里清楚。我们只求您，能不能帮帮我们，哪怕先赚一百块也行。”
　　陆书阳对三个人招招手，“来来来，坐下来把怎么回事儿都和哥说说，说不好，哥可不帮。”
　　于北一听，陆书阳这么说，事情肯定有门儿。
　　他赶紧拉着赵大刚和钱扬坐下来，将这两年的事情说个清楚。
　　听完以后，陆书阳蹙了蹙眉，“你那兄弟，叫姜兵的，家里就没人去告那混子吗？”
　　于北叹了一口气，“陆哥，姜家就剩下姜大爷一个明事理的，俩孩子肯定是不成的。可是姜大爷腿残疾了，根本没法出门，没法去告啊。”
　　赵大刚跟着说道，“话是这么说，那混子有些能耐，做事情向来干净，从来没把自己搭进去，惹不起。”
　　陆书阳招呼三个人，“帮我把东西装好，咱先去看看你们姜大爷和俩孩子，烤地瓜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三个人连忙答应着，飞速帮陆书阳装着东西，几个人就这么奔着姜大爷的家而去。
　　老姜家很是破败，屋里十分昏暗，到处乱成一团，床上躺着个老人，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
　　两个小男孩看见来人，还有些胆怯的样子。
　　于北将俩孩子拉过去，“虎子，小宝儿，别怕，这是陆叔叔，是来帮我们的。”
　　看了一圈，陆书阳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今天兜里卖的钱都拿了出来塞给了于北，“先给老人家看看病，然后给孩子买些吃的，之后的事情再说。”
　　于北看着这些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赵大刚和钱扬激动的什么似的。
　　“哥，你以后就是我们亲哥啊！”
　　陆书阳白了他们一眼，“别整那些没用的，以后再干砸别人摊子的傻事儿，我可不认识你们。”
　　从老姜家出来，陆书阳的心情不是很好。
　　虽说大家日子都穷，都不咋好过，可过成这样，还是让人心里难过。
　　如果姜兵没惹上那个叫高明的混子，老姜家的日子肯定能过的挺好。
　　最可怜的还是那俩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爹进去了，娘也跑了。
　　随后，一行人去了于北家里，平时几个人就在这碰头，于北家院子也大，他家里人也不管他怎么折腾。
　　看见于北带了陌生人来，家里人也没问，随便他们在院子里干什么。
　　陆书阳将怎么掌握火候的事情和几个人说了好几遍，还让他们试了几次，觉得没问题了这才算是教学完毕。
　　看着几个人感激的眼神，恨不得跪下来给他磕几个头的样子，陆书阳赶紧说道，“我帮你们可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姜家那老老少少。你们三个有出息一点，三个大男人凑一块干什么？既然都学会了，就分三个地方，多赚一点钱。做事用用脑子，别用蛮力！”
　　三个人连连点头，很是受教。
　　看着天都黑透了，陆书阳站起来揉揉脖子，“得了，我先回去了。”
　　“陆哥，你放心，我们以后保证就听你的，跟你好好干。”于北连连说道，“只要你有需要帮忙的，哥儿几个绝对不含糊。”
　　陆书阳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就你们，能干啥？”
　　钱扬想了想说道，“陆哥，别的不说，哥儿几个认识的人还是挺多的，你想打听点儿啥事儿，不说肯定能成，但是八九不离十。”
　　听到这儿，陆书阳突然想起来，“说大话了吧？那我要是问你教育局局长在干啥，你能打听出来？”
　　钱扬站起身拍着胸脯，“陆哥你要是想知道，我肯定帮你去打听，不出三天，那局长天天干啥我都告诉你。”
　　陆书阳没想到钱扬还有这本事呢，“说起来，我确实想知道一个人天天在干嘛，不过不是教育局的局长，是教育局办公室的副主任，这个人叫曹广发，他家就住在……”


第50章 【三更合一】
　　因为去了趟姜家,又教赵大刚他们怎么烤地瓜，陆书阳回家的时候还是比以往晚了不少。
　　白夏至把两个孩子哄睡了以后，一直等着陆书阳回来。
　　“今天生意不好做吗？”
　　陆书阳洗了一把脸,然后给自己端了盆水坐到白夏至身边泡脚,“没，赵大刚他们几个来找我了,我去教他们怎么烤地瓜去了。”
　　白夏至来了兴致,“还行，知道来求着你，没笨到家。”
　　“我还跟他们去姜家看了看，就是他们帮扶的那一家。”陆书阳说着叹了一口气,“日子过的实在是可怜，那家的老人腿是残疾的，现在又生病了,两个孩子,一个才五岁,另一个算起来两岁吧,别提多可怜了。”
　　陆书阳将自己看到的说给白夏至听，听的白夏至心里都跟着揪到了一起。
　　“那两个孩子那么小，可咋过的啊。”白夏至说道，“你有没有给他们留些钱啊，老爷子的病要看，三口人还得吃饭。”
　　“留了,正想和你说呢，今天赚的钱都给他们留下了。”陆书阳说道。
　　白夏至松了一口气，“真的是太可怜了。这快两年的时间，要是没有赵大刚他们照顾着,俩孩子都很难活下来。”
　　“说的是呢。”陆书阳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姜兵是咋得罪那个叫高明的混子的，赵大刚他们也说不清楚。他们就说，姜兵本来都不认识高明，谁承想最后就这样了。”
　　“这个事情听起来还挺复杂的，等以后多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帮一把吧。”白夏至心里对这个也没什么主意，以前完全没接触过这种事儿。
　　要说在柳南村和梅园村，那些村民之间的，就包括像孙巧燕和沈立秋那种，其实也不会出现这么复杂的事情。
　　人性是最让人看不透的，也是最复杂的，谁也说不准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这个到时候看看。”陆书阳说道，“对了，于北说，他认识的人多，想打听谁，他们差不多都能打听出来，我让他帮忙去查曹广发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框我，还是真有这能耐。”
　　白夏至眼睛一亮，“真的呀？要是他真能打听出来点儿什么，能让曹广发下台就好了，这种蛀虫。”
　　“曹广发肯定是要下台的。”陆书阳对这方面很有信心。
　　白夏至点点头，“我今天去常老师家也很顺利，常老师在学校这么多年，肯定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有动作，如果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只是张虹这几天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我都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干嘛。”
　　陆书阳想了想，还是将他之前将张虹框了出来，弄了录音磁带的事情和白夏至说了。
　　本来他是想让白夏至觉得，是自己处理完这件事情的，但是看夏至还是免不了担心张虹会做什么，他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白夏至听完，笑得不行，“你可真行啊，你说你这脑子怎么想出来的呢。”
　　陆书阳挠挠头，“所以啊，录音磁带在我手里，她短时间内不敢乱来。”
　　白夏至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你说，你怎么那么厉害呢。”
　　“我不厉害，还是我媳妇儿更厉害，要不这么厉害的男人只听白夏至一个人的呢。”
　　得了陆书阳的指导，赵大刚三个人烤的地瓜味道好了很多。
　　三个人听了陆书阳的意见，分了三个地方去卖烤地瓜。
　　还别说，因为味道好了不少，东西又便宜，没几天就感觉地瓜卖的多了。
　　再加上三个人分开来卖，比之前多赚了不少钱。
　　陆书阳之前给姜大爷留下的那几十块钱，足够姜大爷去看病买药。于北又给姜家买了些粮食。
　　姜虎子虽然才五岁，但是已经能自己做饭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于北他们也不可能无时无刻都来。
　　姜虎子自己不会做饭，不仅仅他自己，他弟弟和爷爷也要饿着。
　　于北答应了陆书阳的事情，很是上心，他召集了自己所有认识的人，开始各种跟踪曹广发。
　　经过三天的跟踪，于北来找陆书阳，“陆哥，这个姓曹的情况不太对啊，你得多给我几天时间。”
　　陆书阳倒也不太着急，“行，啥时候都行。”
　　陆书阳虽然让于北去查曹广发，可是他和顾熙贤也没闲着，只要能拿到曹广发违法乱纪的证据，他们肯定不会让曹广发还继续作威作福。
　　白夏至这边，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一趟常桂英的家，这下她和常桂英的关系感觉更亲近了些。
　　再加上陆书阳和她说的那些，她现在完全不着急常桂英什么时候有动作。
　　而且，这几天下来，张虹要么就不出现，出现的时候虽然没有上个星期殷勤，但是也没有找她的麻烦，白夏至很满意这种状态。
　　赵鸿飞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办公室的状态，他私下里和白夏至说，“夏至，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该说不该说，你都说出来了，那就别忍着了。”白夏至心想，你要是觉得不该说，你就别开口不就得了？
　　赵鸿飞发觉，从那天他一上午没怎么理白夏至以后，白夏至对他的态度更冷淡了。“夏至，你不该和常老师走那么近，我听说，你这周末还邀请常老师去你家里啊？”
　　白夏至觉得赵鸿飞这个人管得越来越宽，“常老师很好，我和她相处的很愉快，我觉得，这个是我的私事，我家陆书阳都不管我这些，赵老师，你不觉得，你现在真的管的有些多吗？”
　　赵鸿飞蹙蹙眉，“夏至，我是为了你好，换成是别人，你看我哪里说过这么多。”
　　白夏至不吭声，如果现在她和赵鸿飞不是同事关系，她真的会翻脸。
　　赵鸿飞看白夏至只往前走，也不吭声，继续说道，“夏至，常老师还有两年就退休了，但是张虹还有好几年呢，你总不会看不出来，常桂英和张虹不对付吧？趁着现在张虹和你的关系缓和了，你应该抓紧张虹，在学校里好好发展才是。”
　　白夏至终于明白赵鸿飞什么意思了，她淡淡地说道，“赵鸿飞，可能我和你对工作的预期不太一样，我只想好好当一名人民教师，好好带我的学生，尽我所能让他们能够有好的成绩，我不想往上走，没有那么大野心。”
　　赵鸿飞很是诧异，他一直觉得，白夏至和其他女性不太一样，是有雄心有抱负的，“你不想你的生活过的好一些吗？”
　　白夏至突然笑起来，这笑容太过美艳，以至于赵鸿飞愣在了那儿。
　　只听白夏至说道，“我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未来会更好，我有陆书阳，所以，我什么都不需要做，他会给我我所有想要的。”
　　白夏至说完就走了。
　　赵鸿飞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白夏至离开的背影，刚刚白夏至说的话，完全震慑了他。
　　什么叫陆书阳会给她所有她想要的？
　　赵鸿飞飞快地追上了白夏至。
　　“夏至！”赵鸿飞喊了他一下，“你不觉得，你不应该生活在陆书阳的笼罩下吗？你怎么确定他一定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就算他能做到，你怎么确定，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不会抛弃你不管？”
　　白夏至转过身，“赵鸿飞，你不懂他，也不懂我们的感情，他不会，永远都不会。就算有一天，我病了，瘫痪了，他也依旧会始终守在我的床前，不离不弃。”
　　赵鸿飞攥了攥拳头，“那你对他呢？”
　　白夏至很认真地说道，“我对他也一样，无论将来面对什么，他的身边永远都会有我，就算他有一天去要饭，我也会陪着他和他一起端着碗。”
　　此时的赵鸿飞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形容。
　　他不相信爱情，在金钱、物质、权利面前，能有多爱呢？
　　赵鸿飞轻笑一声，“夏至，你真的太单纯了，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诱惑，不过你放心，我永远会站在你身后，如果陆书阳让你失望了，你回头，我肯定在。”
　　“赵鸿飞，你去找你喜欢的女人吧，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我。”白夏至说完直接离开了。
　　这次赵鸿飞没有去追她，他甚至现在就特别想陆书阳背叛白夏至，看她还能不能说出这些话！
　　不过赵鸿飞坚信，如果白夏至还是这么不思进取的话，陆书阳早晚会抛弃她。
　　不说别的，陆书阳读的是本科，就算不去做生意，毕业以后也会分配到很好的单位，以后的发展肯定会很好。
　　无论是学校里，还是工作上，都会遇到更多的女人，哪个男人能把持住自己？别说什么曾经的海誓山盟，剧情都变了，要海誓山盟有用吗？
　　这天过后，白夏至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再没有和赵鸿飞多说一句话，既然赵鸿飞已经明面上说了自己的意思，她就可以不再顾及其他，再也不用和他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了。
　　白夏至不懂，赵鸿飞的条件不算差，给他介绍对象的人特别多了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为什么他偏偏要来纠缠早就结婚了的自己，这能有什么好处？
　　没几天，学校里开了大会，在会上做出了对张虹的处理决定。
　　学校收到举报，并且查问了人证，还有物证，最后查处张虹有受贿的事实，学校对张虹做出了开除的决定。
　　不仅如此，张虹还会被判刑。
　　要知道，受贿可是大事儿，肯定要判好多年。
　　学校开会也是对所有教职员工做了个警醒，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步张虹的后尘。
　　对于张虹的事情，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源城一中因为这个事情一下子成了典型，被拉出来说了好几次。
　　赵鸿飞和张虹关系不错，现在张虹倒了，他立马表态，表示和张虹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白夏至知道，肯定是常桂英在后面做什么了，但是这个事情，谁也不清楚，多了呢，谁也别问，这样的结果最好，虽然暂时曹广发还不能怎样，但是白夏至这边危机暂时解除，上班变得更加美好起来。
　　白夏至将张虹的事情对陆书阳和顾熙贤说了，两个人也很高兴。
　　顾熙贤感慨，“这人啊，还是要正直，你做了坏事，早晚都会被揭发出来，不能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才是。”
　　事情过后，白夏至总觉得，赵鸿飞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又变了，但是她依旧没主动和赵鸿飞说话。
　　期中考试过后就要召开家长会了，赵鸿飞一边整理试卷一边和白夏至说道，“第一次开家长会我还有些紧张，夏至你紧张吗？”
　　学校要求，家长会，其他任课老师也要去和家长见面，谈论一下不同科目如何学习之类的问题。
　　赵鸿飞紧张是不可能的，它只是想多和白夏至找个话题聊聊天。
　　如果，他能娶到白夏至，是不是他能成功的走上仕途，取得成功呢？
　　这个想法从脑子中蹦了出来，怎么也挥之不去。
　　白夏至头都没抬，只是专心准备自己的东西，“不紧张，没什么可紧张的。”
　　这次她带的三班和四班数学的平均成绩，比上学期高了两分，她非常满意。
　　赵鸿飞讨了个没趣，没再说话。
　　赵鸿飞离开以后，万芳凑了过来，“夏至，你和赵鸿飞吵架了吗？”
　　白夏至摇摇头，“我和他也没啥理由吵，有啥好吵的。”
　　万芳想想也是，“也对，我觉得赵鸿飞是喜欢你的吧。说起来，我们夏至这么漂亮又出色，要不是早早就结了婚，肯定很多男生来追你。”
　　“我只要我家陆书阳一个人就好啦，我不贪心。”白夏至说着眨眨眼睛。
　　万芳笑起来，“是哦，你家陆书阳那么帅气，那么英俊，别人可比不上。”
　　开完家长会，白夏至收拾完东西就可以下班了。
　　她走了没几步，赵鸿飞推了个自行车追了上来，“夏至，你等等我。”
　　白夏至觉得，这个人真的好烦。
　　她直接冷下脸，“赵老师，你不用再跟着我了，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想我们是没有话可以说的。”
　　赵鸿飞感受到白夏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也有些生气。
　　“夏至，我们之间这么长时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白夏至说道，“我们是同学是同事，仅此而已。”
　　赵鸿飞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不太一样。算了，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回去的路上，白夏至买了些江米和花生，回去泡上，马上就要端午节了。
　　虽说，赵春菊回了梅园村，但是他们四口人也得有个过节的气氛。
　　白夏至将米泡好了以后包了一些粽子，放在锅里煮上。
　　煮好的粽子，白夏至分了三份，他们自己留一份，然后准备给他们的房东于谷良大爷送一份。
　　于谷良就一个儿子，在外地工作，过年的时候带着媳妇和孩子回来了一趟，这又几个月没回来了。
　　白夏至家里做了什么，经常会给老爷子送一份，关系相处的很不错。
　　剩下一份，白夏至准备让陆书阳去给姜家送一份。
　　白夏至端着粽子，叫上平平和安安，“我去给于爷爷送粽子，你们俩去不去？”
　　平平和安安很快跑出来，都要跟着白夏至一起去。
　　就隔了两条胡同，很快就到了。
　　还没等进门口，平平和安安就飞奔出去，嘴里还在喊着，“于爷爷，我们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以往，于谷良听到平平和安安的声音会早早地出来，然后乐呵呵地蹲下来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今天却没动静。
　　院门没关，房门也没锁。
　　平平和安安就那么进去了。
　　没多一会儿，两个孩子就跑了出来。
　　安安指着屋里面，“妈妈，快去看看，于爷爷躺在那儿不动弹了。”
　　白夏至一惊，赶紧快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一如以往一样干净整洁，并没有什么异常，唯独于谷良躺在里面卧室的炕上，闭着眼睛，面色潮红，看样子是发烧了。
　　白夏至将粽子盆放在一旁，走过去手背轻轻地放在于谷良的额头上，非常烫。
　　白夏至坐下来，“于大爷，我是夏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于谷良只是哼哼着，眼睛都睁不开。
　　白夏至也不知道于谷良已经烧了多久，他身边没人，这么烧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白夏至叫来平平，“平平，你去隔壁找陈叔叔，你就说，于爷爷生病了，要送去医院。”
　　平平听完撒腿就跑。
　　安安守在一旁，“妈妈，怎么办呢？于爷爷会不会好啊。”
　　“会好的，一会儿妈妈和陈叔叔一起把于爷爷送去医院，到了医院于爷爷就好了。”白夏至说着拉过安安的手，“一会儿安安和哥哥先回家去等着，等爸爸回来就和爸爸说，妈妈去医院了，让他不要担心。”
　　安安点点头，“好。”
　　没多一会儿，隔壁老陈家的两个儿子都跟了过来，看到于谷良这样，大家伙一起搭把手，又借来一个推车，赶紧连人带被子，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人儿力量大，没多久，于谷良就被送到最近的人民医院。
　　陈老大看着于谷良进了急救室，叹了一口气，“于征程还在外地上班呢，于大爷也不知道咋整，这可咋办好？”
　　白夏至想了想说道，“陈大哥，陈二哥，你们先回去吧，我等在这儿就行了。回头我给于大哥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尽快回来。”
　　“夏至你一人行么？”陈老二不太放心。
　　“没事儿，你们家里还一大堆事儿要忙呢，而且医院还有大夫，有护士，放心吧。”白夏至说道。
　　老陈家俩儿子走了以后，白夏至先是去给于征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个事情，然后又回到急救室门口。
　　没多久，检查结果就出来了，于谷良高烧，直接烧成了肺炎，要住院，不然又生命危险。
　　白夏至跑前跑后地为于谷良办理了住院手续，等着护士将于谷良推回病房，她就在那儿看着输液的瓶子往下一滴一滴地滴着药水。
　　于谷良脸色好了一些，人还没有特别清醒过来。
　　白夏至看着于谷良这个样子，突然很是难过，人老了，如果儿女都不在身边，生个病都没人能知道。
　　如果于谷良老伴儿还活着就好了，两个人总是个照应。
　　要不人家怎么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呢。
　　正出神呢，病房门被推开，白夏至一转头，陆书阳带着平平和安安进来了。
　　平平和安安轻手轻脚地走到白夏至跟前，还回身对陆书阳比了个“嘘”的手势。
　　陆书阳走过来，“怎么样？大夫咋说啊？”
　　“大夫说，高烧，烧成了肺炎，要住院治疗才行。”白夏至说道，“我给于征程打电话了，他说尽快回来，也不知道哪天能到。”
　　“这事儿过去，回头还是得劝劝，让于大爷和于征程他们一起过比较好，岁数大了，自己一个人咋也不行。”陆书阳将手里拎着的布包放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饭盒，“我包了饺子，你先吃点儿，想做些别的，也不好拿，饺子方便。”
　　白夏至接过饭盒，一口一口吃着饺子。
　　白菜猪肉馅儿的，很鲜，味道很好。虽然肉不多，但是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白夏至吃完了饭，陆书阳对她说，“你带平平和安安回家去吧，晚上我来护床，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白夏至也有些发愁，“那你明天还得上课呢。”
　　陆书阳指着旁边的空床，“这不是有地方么，我一大男人，咋都能睡。”
　　“那行吧，有啥事儿赶紧回家说一声。”
　　陆书阳这陪护就陪了三天，于谷良已经退烧了，状态好上许多。
　　陆书阳陪护，白夏至只要一下班，就带着两个孩子去给于谷良送饭。
　　每次白夏至去，于谷良都要感叹，“真是多亏了你们啊，不然我这糟老头子这次怕是要交代了。”
　　“于大爷，你啊，这身体好着呢，等出院回家再养上一阵子，和以前没啥区别。”白夏至笑着说道。
　　三天后，于征程从外地回来，对陆书阳和白夏至一顿感谢。
　　于征程比陆书阳还大上几岁，已经三十多岁了。
　　于谷良在医院一共住了七天才回家，等到第八天的时候于征程拿了好些东西来感谢白夏至和陆书阳。
　　“老弟，弟妹啊，这次要不是你们，我爸还不知道啥样呢。”于征程将东西放下来，“大哥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的好，这点东西就是个心意。”
　　白夏至和陆书阳也没推辞，毕竟，你推辞了人家也不可能拿回去。
　　白夏至给于征程倒了水，“于大哥，虽然你们家里事儿我们不该说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你是不是回去和嫂子商量商量，把于大爷也接过去和你们一起过？”
　　说起这个，于征程连连叹气，“哎，不瞒弟妹啊，不是我和你嫂子不让他来，实在是怎么说他都不走啊，非得说什么故土难离之类的，其实我知道，他是想着年年能给我妈上上坟，烧烧纸。人老了，念旧。”
　　这个陆书阳和白夏至倒是也理解，可是自己一个人总不是办法。
　　于征程搓了搓手，“我今儿来还有个不情之请，老弟，弟妹啊，你们能不能帮我劝劝我爸，正好这次跟我一起回去？我工作实在是忙，你看着一来一回再转车，就要好几天的时间，我们看不见老爷子，整天也是惦记，工作又没办法调回来。”
　　陆书阳应了一声，“行，回头我们找老爷子说说。”
　　于征程连连道谢，“谢谢老弟，谢谢弟妹。要是真能劝动我爸跟我们走，那可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啊，这房子你们就住着，房租也不用给了，等你们啥时候分房子或者买房子了，想要搬家，我再回来把这房子卖了。”
　　白夏至一听，“于大哥，这房子你想卖掉啊？”
　　于征程点点头，“老爷子要是跟我们一起过，留两个房子也没啥用，以后我们很大几率也是不回来的。不过你们放心啊，只要你们住一天，我肯定不卖。”
　　等到于征程走了以后，白夏至对陆书阳说道，“书阳，你说，老于家这房子能卖多少钱？”
　　陆书阳想了想，“我估摸着也不能便宜了，这个位置不错，而且源城的房子本来就贵，虽然这房子才六十多平，可也算挺大了，我估摸着，少说也得五六千块。”
　　“估计差不多，我听常老师他们聊过，城里房子真的是挺贵的。”白夏至笑了笑，“这么多钱，咱们现在可是真没有，刚才于大哥突然说以后想把这个房子卖掉，我当时那一刹那，就想咱们把房子买下来。”
　　陆书阳眼睛亮了亮，“其实我刚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手里是真没那么多钱。”
　　陆书阳和白夏至算了算，他们手里之前攒的，加上陆书阳最近赚的，往多了说，能有两千块。
　　但是总不能两千块全都拿去买房子，家里还得花销呢。
　　陆书阳想了想说道，“你说，要是咱和于征程商量着，先付一部分也不知道行不行。”
　　陆书阳也想在源城有个自己的房子，这样，他就能暂时给白夏至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那咱到时候问问呗，万一真行呢。”
　　白夏至和陆书阳俩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如果能先付一千五，其他的分开付，他们肯定能周转的开。
　　“你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也不知道工作能分配到哪儿去。”提到这个，白夏至就有些发愁，如果到时候她和陆书阳不在一个地方就很麻烦了。
　　陆书阳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心里已经有盘算了，他不想要分配的工作，他要经商，这样无论怎么样，都能陪在白夏至身边。
　　来读了大学以后，增加了见识，更让陆书阳决定要好好做生意，而不是干着一眼望到头的工作。
　　他想让白夏至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是这个话他现在没说，反正距离毕业还有一段时间，具体情况具体定。
　　第二天，白夏至下了班，和陆书阳一起去了于谷良家里。
　　没用白夏至说陆书阳开口，于谷良已经被于征程说动了，准备和于征程一起走。
　　“我是不想再拖累夏至他们，我这一病啊，书阳和夏至都受累，算了，这人啊，不服老不行啊。”
　　于征程对陆书阳和白夏至说道，“我和我爸说话了，就按我那天和你们说的，房子你们就先住着，房租也不用给，就当自己就行，啥时候你们想挪动，想搬走了，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写封信就成。”
　　陆书阳问了一句，“于大哥，你这个房子，打算卖多少钱？”
　　于征程说道，“我还没想好，估摸着得六千吧，等到时候再看看市场上啥价再说吧。”
　　于征程说完，看了看陆书阳和白夏至的脸色，“老弟，弟妹，你们不会是想买房子吧？”
　　白夏至有些不好意思，“于大哥，你没提的时候吧，我和书阳还真没想这个，你昨儿一说，我俩倒是心思活泛了些。不瞒于大哥，我们俩现在手里没那么多钱。”
　　于征程笑起来，“这不算啥，你俩把房子住那么好，要不我那房子也不可能卖啥价。你俩要是想买，我肯定不要六千，这样吧，五千，你俩看行不行，没钱也不用着急给，啥时候有啥时候给。要是行的话，咱回头签个协议，到时候把这房本的名字换成你们，这房子就是你们的了。”
　　话还没等陆书阳和白夏至说，于征程就直接说没钱不用着急给。
　　白夏至和陆书阳很是高兴，当时就拍板说五千块没问题。
　　趁着于征程还有假期，他们先签了协议，办了手续。
　　陆书阳先给了于征程一千五百块的房钱，协议里面还写明了后续的欠款什么时候付。
　　虽然还差了人家三千五百块的房钱，但是白夏至和陆书阳再次回到家这感觉就不一样了。
　　现在房子是他们的了，他们是真真正正在源城有家的人了。
　　晚上躺到炕上，白夏至还有些恍然，“我原本以为，等我再上几年班，单位能给分房子，咱们一家也会住进那种筒子楼里，没想到，现在我们就已经有房子了，真好。”
　　其实相比来说，现在白夏至他们住的房子比筒子楼好上许多，比筒子楼大，干什么都更方便。
　　尤其等到平平和安安慢慢长大，筒子楼住就更不方便了。
　　现在陆书阳都想把西边的卧室中间兼并开来，平平和安安一人一半，这样才方便。
　　“以后啊，我们还会有更大更好的房子住。”陆书阳很坚信这一点，他还答应，让白夏至住上他自己设计的房子呢。
　　第二天晚上，陆书阳继续去劳动公园摆摊。
　　他刚到，于北就凑了过来，“陆哥，姓曹的我查到了些事情，上次你给我拿的钱，我还托人找了报社的记者拍了几张照片，都在这里面，你回去看看，要是还需要啥，我看看还能不能办。”
　　陆书阳没想到于北还挺厉害。
　　晚上回去以后，陆书阳和白夏至将于北给的东西翻开来看。
　　白夏至第一眼看到和曹广发接触的那个男的就认了出来，“这是张虹的大儿子，我见过他一次。”
　　陆书阳说道，“那是就张虹的大儿子给曹广发送钱，希望他能帮忙救张虹。这照片很清楚地拍下了曹广发收了钱。”
　　“不说别的，只这一件事，曹广发肯定就完了。”白夏至说道。
　　陆书阳看了看于北记录的其他东西，曹广发不止一次收了钱，但是别的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且于北他们也没法进到曹广发家里和单位。
　　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之后，陆书阳将这几张照片重新洗了几份出来，然后又写了几份检举信，全都邮寄了出去。
　　一份邮寄给了教育局局长，一份教育局副局长，另外源城各大报社以及检察院都有份。
　　东西都邮寄出去以后，白夏至和陆书阳也就不着急了，调查取证和还得一阵子呢。
　　还没等到曹广发下台，赵鸿飞在办公室里告诉大家，他要结婚了，让大家都去喝喜酒。
　　白夏至真的是蛮惊讶的，赵鸿飞前些天还在纠缠自己，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就要结婚了。
　　大家都是同事，肯定是要去捧场的，婚礼订在了半个月以后。
　　到了日子，白夏至是带着平平和安安一起去的，正好常桂英也带着王春雨，还有其他几个老师也都带了孩子。
　　小孩子们凑到一块儿，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玩上一会儿就熟悉了。
　　白夏至也没去管，只是坐下来和常桂英他们聊着天。
　　只是，当白夏至看到新娘子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这不是很久没见过的曹丽洁吗？
　　当初曹丽洁就是喜欢赵鸿飞的，而且两个人认识很多年了。
　　这样兜兜转转竟然又走到了一起。
　　白夏至现在突然想，赵鸿飞总不会是真的喜欢曹丽洁，难道是因为曹广发所以娶了曹丽洁？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不知道赵鸿飞知道曹广发很快就要下台了会是什么反应。
　　为什么说起来，她还有些期待呢？
　　常桂英吃着瓜子说道，“这新娘子还挺漂亮的，和小赵蛮般配。”
　　万芳也跟着点头，“嗯，看得出来，新娘子还挺喜欢赵老师的呢。”
　　钱莹拽了拽白夏至的衣袖，“为啥我觉得，那新娘子老往咱们这边看，目光不善呢。”
　　万芳也发现这个事情了，“是啊，夏至，总觉得新娘子在看你，你俩有仇么？”
　　钱莹想了想，“啊，不会是新娘子觉得，赵鸿飞喜欢你吧，拜托，你孩子都那么大了。”
　　白夏至轻声说道，“应该不至于。”
　　白夏至没有说太多，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在人家婚礼上讲这些，很无聊。
　　婚礼很是热闹，赵家人和曹家人聚到一块儿，不过曹广发没来。
　　白夏至不知道是不是上面已经有动作了。
　　到了敬酒的环节，白夏至眼看着曹丽洁和赵鸿飞端着酒杯走到他们这一桌。
　　大家一起举起酒杯，当然都是喜庆的话。
　　曹丽洁故意站到白夏至身边，“夏至，好久不见呢。”
　　白夏至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
　　“鸿飞说，你们在学校办公室里的位置还挨着呢，鸿飞就靠你多多照顾了。”曹丽洁说道。
　　“工作上的事情，同事之间互相照料是肯定的。”白夏至说道，“至于其他方面，当然是要你这位妻子尽职尽责了。”
　　曹丽洁挎上赵鸿飞的胳膊，“是呢，我和鸿飞能在一起，真的还是要谢谢你呢，夏至这杯酒我敬你。”
　　曹丽洁说着，就将一杯酒全都喝光了。
　　“夏至，我干了，你随意。”
　　白夏至本来就不喝酒，她的杯里是自己之前换上的白开水，看出曹丽洁挑衅的眼神，白夏至将白开水一口气干了，然后晃晃手里的杯子。
　　两个人敬完了酒，就要离开。
　　曹丽洁压低声音在白夏至耳边说道，“我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白夏至轻笑一声，她并不觉得，以后和曹丽洁还能有什么瓜葛。
　　当初曹丽洁退学以后又回到纺织厂上班，因为有了污点，在厂子里没少被挤兑。
　　现在她还是在纺织厂上班，即便嫁给了赵鸿飞，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婚礼结束以后，常桂英拉住白夏至，“夏至啊，小赵这个新媳妇儿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样子，你可要多个心眼儿啊。”
　　“谢谢常姨提醒，我会的。”
　　自从赵鸿飞结了婚，白夏至觉得，在办公室里更自在了一些，这些就没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们两个了。
　　毕竟都是有家的人了呢。
　　白夏至一直疏远赵鸿飞，让赵鸿飞很是挫败，再加上曹丽洁追了他这么多年，她叔叔又是教育局的领导。
　　赵鸿飞想着，和谁结婚都一样，即便他不喜欢曹丽洁又能怎么样？
　　和曹广发搭上以后，说不定以后能好好发展起来。
　　婚后的日子还算不错，曹丽洁对他还是很体贴的，让他体会到了男人的乐趣。
　　他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是脑子有问题，非要在白夏至身边转，天天看人家冷眼。
　　早早将曹丽洁娶回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让曹丽洁干什么，曹丽洁都不会说不，平时还会撒撒娇，夸夸他，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
　　临近期末，学校里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忙了起来。
　　自从张虹下台以后，年级主任就换成了常桂英，但是谁都知道，常桂英还有不到两年就退休了，下一个年级主任是谁都有可能。
　　赵鸿飞当然也想当年级主任，他算计着，等到常桂英退休，他也来学校有两三年的时间，如果曹广发能帮他一把，应该没什么问题。
　　初一年级的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忙着出题或者互相之间探讨一下期末考试试卷的问题。
　　突然万芳从外面回来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消息，教育局办公室的曹副主任，他被抓起来啦！”


第51章 店铺
　　万芳这话一出口,全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
　　白夏至正在翻书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后满心都是喜悦。
　　曹广发终于被抓起来了，这个蛀虫,根本就不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白夏至一样心中欢喜。
　　其他人大多数是惊讶的，但是赵鸿飞简直是震惊了。
　　他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万芳不理解赵鸿飞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她走过来，眨眨眼，“我说，教育局办公室的那个曹副主任,曹广发他被抓起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因为什么？”赵鸿飞连着问了两个问题。
　　万芳耸耸肩，“我就刚才从初三那边回来，听孙副校长他们说的,具体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全办公室的老师都在盯着赵鸿飞看,他不好表露太多,只能攥攥拳头，然后扯出一个微笑来，“哦，也没什么想知道的，早晚都能知道。就是前些天还好好的，觉得有些惊讶。”
　　大家都惊讶,赵鸿飞这么一解释，也就没人再多想什么。
　　只是茶余饭后，大家都忍不住在议论曹广发被抓这个事情。
　　赵鸿飞中午下班回到家，曹丽洁也刚刚从纺织厂下班回来。
　　曹丽洁还并不知道自己的叔叔曹广发被抓的事情,只是觉得一进门屋里就低气压，赵鸿飞的脸色极差。
　　曹丽洁凑过去，“鸿飞，你这是怎么了？”
　　赵鸿飞瞪着曹丽洁，眼中满是怒火，“回来了不知道去做饭吗？在我跟前晃什么晃！”
　　曹丽洁觉得很莫名其妙，也很委屈，明明她也刚下班回来啊。
　　但是她还是赶紧去做饭，然后将饭菜盛好喊赵鸿飞吃饭。
　　赵鸿飞走过来一踹凳子，“喊什么，我耳朵不聋！”
　　曹丽洁也不是真的能吃亏的性子，她喜欢赵鸿飞不假，赵鸿飞近来哄着她，她也就哄着赵鸿飞来。
　　可是也不代表赵鸿飞可以没有缘由的随意对她发脾气。
　　“赵鸿飞，你什么意思啊？”曹丽洁一摔围裙，“我在家里也是我父母宠着的，你要吃饭我做饭，我做饭你又吼，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赵鸿飞本来心里就窝火，本来娶了曹丽洁是因为曹广发，现在曹广发都下台了，他现在怎么看曹丽洁怎么不顺眼。
　　“滚蛋？要滚也是你滚！这是我家！”
　　曹丽洁气到一把掀翻了桌子，“好啊，结了婚就不是你了。是不是心里还惦记那个沈夏至白夏至的，她到底哪里好，让你心心念念这么久！我告诉你，只要我们没离婚，这里也是我家，你就没资格赶我走！”
　　曹丽洁说完钻进屋里去了，留下赵鸿飞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
　　下午去上班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赵鸿飞明显的不对劲，过来人一看就是和媳妇吵架了。
　　白夏至瞄了赵鸿飞一眼，也没说话。
　　等到下班的时候，万芳和白夏至一起出了校门，“赵鸿飞一看就是和新媳妇吵架了，你说，小两口刚结婚没多久，都是甜蜜的时候，吵什么架呢。”
　　白夏至倒是猜到了，俩人吵架肯定是因为曹广发被抓的事情。
　　现在白夏至特别清楚，赵鸿飞娶曹丽洁肯定是因为像利用曹广发的关系。
　　然而，现在曹广发是利用不上了，显然，曹丽洁也白娶了。
　　不过这么一看，赵鸿飞和曹丽洁俩人做事上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真的是绝配。
　　忙完紧张的期末考试，学生们放假，白夏至他们正常上班批改试卷，等到学生们取卷子布置了作业回去，白夏至他们就正式放暑假了。
　　陆书阳提前给白夏至买了去往京都的火车票，这次买的是卧铺票。
　　不然她带着俩孩子不方便。
　　白夏至直接带着俩孩子坐火车去京都看白露，还能和白露在一起生活一个月。
　　临行前，顾熙贤特意让白夏至帮忙带了些东西给白露。
　　是一个挺大的盒子，白夏至没问也没看是什么，这是她父母之间的小秘密的。
　　白夏至带着孩子去了京都，白露是相当高兴。
　　虽说每天还要上班，但是回到家就有自己的女儿和两个小外孙在等着她，生活别提多美了。
　　白夏至到了以后，将顾熙贤给的盒子递给白露，白露表面上嫌弃，但是白夏至发现，每到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的时候，白露会将那个盒子摆在床头，用手电筒去看里面的东西。
　　白夏至发现那里面都是信，很多封信。
　　也不知道，她父亲什么时候写了这么多信，这信里面怕是饱含了思念的吧。
　　白夏至她们到了京都没多久，梅园村就传来了好消息。
　　陆红香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陆红香考上了大学，整个梅园村都沸腾了。
　　不为别的，自从白夏至嫁到了老陆家，老陆家的好事儿是一个接一个的。
　　白夏至和陆书阳都考了出去不说，陆红兰的婚事特别好，现在那周旭已经是车间副主任了，升主任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不仅如此，陆红兰只给周旭生了个闺女，可是被她婆婆疼进了骨子里。
　　陆红兰自己还考上了大专，明年就能毕业分配工作，以后的日子肯定更是红红火火。
　　而这个陆家不起眼的小闺女，如今一下子也考上了大学，等到秋天就可以去城里面读大学了。
　　人人都说啊，老陆家自从娶了白夏至以后，祖坟冒了青烟了呢！
　　现在梅园村和柳南村，谁家都羡慕老陆家的日子，那过的叫一个红火。
　　隔壁张翠芝回娘家，正好看见赵春菊和陆红香在收拾去省城的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娘，你说，如果当初娶了夏至嫂子的是我哥多好，咱家的日子肯定不会是这样。”
　　王素芬缝补着手里的衣裳，眼睛都已经花的看不清了，“说那些干啥，夏至也不是你哥想娶就能娶来的。”
　　“娘，陆家婶子和陆红香收拾东西去省城，看这架势陆叔叔也要跟着去啊。”张翠芝问道。
　　“可是呗，昨儿周旭从县城跑来传话，说是陆书阳说的，让他爹去帮着弄什么摊子，听那口话啊，可赚钱了。”提到赚钱，王素芬就开始眼气，“你说，陆家那小子以前多不像样儿，现在倒好，在省城读大学，还在省城买了房子。”
　　张翠芝惊讶了，“啥？书阳哥在省城买房子了？那省城的房子可得多贵呢！”
　　提到这个王素芬就生气，陆书阳和白夏至在省城买了房子，赵春菊到处显摆，说自己儿子儿媳妇有出息，在省城都买了房了。
　　那大嗓门，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贵，听说花了五千块。”王素芬扔下手里的衣裳，“你说，陆家那小子咋一下子赚了那么多钱？五千块啊，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就这么让他们花了买了房子，可真能花。”
　　张翠芝听了也很羡慕，“夏至嫂子的户口在京都，等到书阳哥毕业分配了工作，户口肯定也会迁到城里去，以后啊，老陆家都是城里人了。”
　　娘儿俩正说着话呢，张海掀开门帘进来了，“娘，我也想去省城。”
　　王素芬眼睛一瞪，“你去省城干啥？”
　　张海抿着唇，“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在村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也赚不了啥钱，不如出去看看，都说外面现在形式好，碰碰运气。”
　　王素芬在那儿琢磨，但是张翠芝觉得好，“娘，你让大哥去呗，书阳哥能赚钱，大哥说不准也能赚大钱呢，说不准大哥也能在省城买房子，到时候你就可以去省城享福了。”
　　王素芬一想也对啊，凭啥陆书阳在读书还能赚来钱，她儿子就赚不来钱呢？
　　“去倒是也行，可大海你去省城住哪儿，咋吃饭啊。”王素芬也比较担心这个事儿。
　　张海倒是无所谓这个，“先去看看，我一个大男人，咋都能凑合。”
　　就这样，赵春菊他们一家三口头一天坐火车赶往源城，张海第二天就背着东西，也去了省城。
　　陆书阳每天在家，感觉家里少了白夏至他们娘三个，感觉一下子少了好些人，生活一下子变得无聊起来。
　　不过他现在放暑假，有更多的时间去整自己的烧烤摊子。
　　他现在还在烧烤摊子上加了些新品种，卖的还不错。
　　整日忙忙碌碌的，倒是解了一点点思念白夏至的苦。
　　有时候顾熙贤也会过来帮个忙，反正现在放假，顾熙贤的时间多了起来。
　　赵春菊他们到的时候，陆书阳和顾熙贤都去接站了。
　　原本空荡荡的家，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是陆向东和陆红香第一次来省城，看什么都新鲜。
　　“哥，你和嫂子把家也收拾的太好了，还种了这么多花呢。”
　　陆书阳笑着说道，“这是你嫂子去别的同事家看见的，觉得人家养花好，她也弄来几盆。”
　　“嫂子就是厉害，做什么都能做好。”陆红香在心里很是佩服白夏至。
　　陆向东和顾熙贤坐到客厅去了，陆书阳给泡了茶，哥儿俩在那儿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赵春菊帮着陆书阳去做饭。
　　“这房子买的好，你不知道，你们买房子，我在村里一说，他们都可羡慕了。”赵春菊说起来还得意洋洋的呢。
　　陆书阳就知道，他娘不和别人说，也得和隔壁的王素芬说。
　　“我们出发的时候，我看老张家也收拾东西呢，说是张海也要来省城，还不知道啥时候来呢。”赵春菊说道。
　　陆书阳愣了一下，“张海要来省城吗？”
　　赵春菊点点头，“八成是觉得你在省城赚了钱，也想来试试。”
　　陆书阳也觉得是，不然谁想离家这么远。
　　“现在省城赚钱的活计挺多的，出来也挺好。”陆书阳说道。
　　“他要是来，说不定啥时候还能碰上呢。”赵春菊说道。
　　陆书阳笑了笑，“那可不一定，这省城啊，说起来也挺大的，有些人咋也碰不上。”
　　两个人做了四个菜，正好陆向东和顾熙贤还能喝上一杯。
　　陆书阳说道，“正好爹你过来，不下雨的时候咱俩一起去出摊，趁着这一个多月，能赚不少钱。”
　　陆向东也怕来省城没事儿干，正好陆书阳弄了个摊子，他来帮忙也省得闲下来。
　　顾熙贤说道，“书阳的烤串弄的味道是真的好，我们学校好多老师都尝过，赞不绝口啊。不过你这活过了十月份是没得干了，外面实在太冷，烤了也会变凉。”
　　陆书阳说道，“我在想，能不能租个店面来卖这个东西，到时候还能弄些新品种，不管天气咋样，是不是冬天，都能开门。”
　　“这个想法不错。”顾熙贤点头，“回头找找看看哪些位置方便。”
　　“嗯，我心里大概已经有谱了。”陆书阳提前量抓的很好，“我这烧烤摊子赚钱，现在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卖烧烤了，就是味道不一样，所以我这儿生意才能好一些。而且再过俩月就不能卖了，我得趁着这俩月让大家知道我的店铺在哪儿，到时候他们就能去店里买，不会找不到我。”
　　顾熙贤听了直夸陆书阳，“你这脑子怕是天生就是适合做生意。要是选中了店铺，租金什么的别担心，实在不行，我再也去帮你借一些。”
　　顾熙贤也是知道，陆书阳手头的钱怕是都买了房子了，他刚到源城买了房子，本来就没钱，这几年攒了一点，给了白夏至点儿，剩下的让顾明馨拿走了。
　　这两年也没攒下什么钱。
　　“行，有需要的我肯定跟您开口。”陆书阳也不矫情，开店铺是大事儿。
　　如果趁着暑期店铺开起来，到时候陆向东和赵春菊就能完全帮他支撑起来店铺里面的事儿。
　　他除了学习，就可以有空余时间再想想别的。
　　陆向东学东西也很快，没几天就掌握了陆书阳烤串的精髓。
　　除了下雨天，爷俩一般下午就去出摊，每次基本上都能把准备的东西卖完。
　　赵春菊回来以后，没事儿和邻居们聊聊天，出去买个菜遛遛弯啥的。
　　陆红香也没闲着，在源城逛了两天以后，跑到和平饭店当服务员去了。
　　陆书阳平时除了出摊，都在找店铺。
　　本来他就看中几个店铺，最后综合了一下，他把距离劳动公园最近的一个临街的店铺租了下来。
　　店铺不算太大，但是也有四十平米，足够陆书阳他们在这儿腌制食材，后面还能放上一张单人床，留下一个人在这儿睡的。
　　不仅如此，店里面还能摆上几个桌子供在这里吃的客人。
　　更方便的是，店铺后面还有个不大的小院子，也能放几个桌子，天暖和还有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在外面放几桌。
　　临街的店铺租金就贵了，再加上要重新装修布置，还要置办桌椅等东西，这些都需要钱。
　　顾熙贤和白露都给凑了些钱，怕陆书阳急着用，白夏至和孩子们，直接带着钱从京都回来了。
　　白夏至看到陆书阳找的店铺，也很是欢喜，“要是生意好的话，这些地方都坐满了爹和娘两个人怕是要忙不过来。”
　　毕竟要有人烤，还得有人送，有人照顾客人。
　　陆书阳说道，“现在生意还不知道什么样儿，要是真的火爆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
　　得知白夏至回来，顾熙贤也跑来了陆书阳新租的店铺，“夏至，你母亲她……”
　　白夏至就知道，顾熙贤肯定想问白露，她笑着说道，“爸，你是想问，我妈她给你写回信了是么？”
　　顾熙贤搓搓手，倒是有些紧张，“或者，你母亲她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白夏至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顾熙贤，“就这一封啊。”
　　虽说，顾熙贤一大盒子的信只换了这一封信，但是足够顾熙贤欣喜的。
　　他擦了擦手，然后十分郑重地将这封信接了过去，都来不及等，就将信给拆开了。
　　上面只有一行字，“顾熙贤，一把年纪了还玩浪漫，谁稀罕！”
　　别说一句话，哪怕白露给他回一个字也行。
　　这么多个字，美的顾熙贤都不知道怎么样好了。
　　“爸，我妈写啥了？你咋乐成这样？”白夏至凑过去问。
　　顾熙贤赶紧将信收好，“没写啥，没写啥。”
　　顾熙贤说着看了看店铺，“回头定制的桌子到了，这里就像样儿了。那什么，我还有事，你们先忙着吧，忙不过来记得告诉我。”
　　顾熙贤说完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白夏至抱着胳膊在门口盯着顾熙贤离开的背影，“你说，我爸妈还有和好的可能吗？”
　　“应该能，就是看妈啥时候能放下心结了，不过现在应该也算是对爸敞开一点了。”陆书阳说道。
　　临近快开学，于北他们说，要去探监看姜兵。
　　陆书阳倒是来了兴致，“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之前于北去探监，已经说了家里的事情是陆书阳在帮忙，姜兵很感激陆书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里面又出不来。
　　“行啊，陆哥你要是去，姜兵肯定高兴。到时候你去和姜兵聊聊就行了。”
　　陆书阳准备了些往里面送的东西带着，就和于北出发了。
　　这次于北没进去，陆书阳一个人进去的。
　　这是陆书阳第一次见到姜兵，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颓废，他没见过陆书阳，看到人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是？”
　　“我是陆书阳。”
　　姜兵一听，很是激动，“陆哥，谢谢你，我都挺于北说了，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我爸可能就不行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姜兵说到这儿反而掉下了眼泪。
　　陆书阳叹了一口气，“别哭，他们都好好的，我来是想问问你，当初你是怎么认识的高明。”
　　陆书阳一直在打听高明这个人，可这个人就跟在源城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没打听到。
　　快两年的事情了，姜兵都不敢去回想，他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根本没有得罪高明，我只是和他身边的一个女人发生了争执，结果就成这样了。”
　　陆书阳问道，“他身边的一个女人？是他媳妇儿？”
　　姜兵摇摇头，“我不清楚，可能是媳妇儿吧，看样子不像结了婚的。我那天去医院给我爸拿药，拿完药以后出了医院门口下了台阶，那女人就从后面跑过来，一下撞在了我身上，我手里的药全撒了，我就呵斥了那女人几句。”
　　“谁承想，那女人不赔礼道歉，还骂了我几句，我就还了几句嘴，然后那女人后面的高明就过来了，直接把我拽到巷子里，还揍了我一顿。”
　　姜兵提到这个，心里还一肚子火。
　　“再之后，没几天，我家被抓了起来，剩下的事情，于北他们应该都和你说了，人证物证都在啊。”
　　陆书阳也知道这个事儿难办了，只听姜兵继续指着自己额头那颗痣说道，“你说那人是多狠，把别人打成了重伤，蒙着脸，还在额头点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痣，要不那受伤的人怎么可能直接指认我！”
　　陆书阳也承认，这个高明确实厉害，心思周密，什么都能考虑到。
　　这件事情放在谁身上，都逃脱不了，毕竟什么都指认在姜兵一个人身上。
　　“那女人呢？有没有什么特征，你后来又见过没？”陆书阳问道。
　　姜兵回想了一下说，“那女的应该二十岁出头吧，不胖不瘦的，身高差不多一米六五那样，长得还算好看，你要说特征的话，左边还是右边的嘴角长了个颗痣。啊，对了，她应该还怀孕了，看样子有四五个月那样。”
　　“长了颗痣？”姜兵这话一说，陆书阳脑子里一下子闪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又不能确定，总觉得不能那么巧合。
　　“那女的说话不像源城本地的口音，倒是有些京都方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地的。”姜兵又加了一句。
　　回去的路上，陆书阳总觉得，和姜兵起了争执的人就是顾明馨。
　　要知道，顾明馨就是那年跑出去的，冬天就和别人起了争执，还怀了身孕？
　　难道顾明馨跑出去就和别人结婚去了？
　　不对，结婚也是不可能的，顾明馨的户口还在顾熙贤的户口上呢，她从来没回来提出要迁出户口。
　　陆书阳琢磨着，要去问问自己岳父，看看家里还有没有顾明馨的照片。


第52章 照片
　　正式开学之前,陆书阳的店铺终于全部修正完毕，定制的桌椅也都送到了，整个店铺像全新的一样。
　　陆书阳从租下来店铺就来回跑办理营业执照,但是现在办理营业执照着实有些困难,跑了好多次，终于把手续置办齐了。
　　陆书阳和白夏至还将自己的烧烤店取了个名字——夏阳烧烤店。
　　陆书阳这一个月出摊子,都会和顾客说一声自己要开店的事情,现在很多老顾客都知道烧烤店的位置，就等着开业来捧场。
　　对于老顾客来说，能开店这件事情非常好，要不然,等到冬天就没办法吃到这么好吃的烤串了。
　　忙完店铺的事情，学校也终于开学了。
　　陆红香提前几天就坐火车离开源城去学校报道了。
　　陆书阳课余时间，跑到顾熙贤的办公室里去了。
　　“爸,你家里有顾明馨的照片吗？”
　　顾明馨离家出走,现在已经两年了。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提到顾明馨的名字了。
　　如今陆书阳提起来,顾熙贤还觉得有些诧异，“你是又见到她了？还是听到她的消息了？”
　　陆书阳将姜兵的事情说了一下，“爸，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我记得顾明馨右边嘴角好像有一颗痣，就是比较小。”
　　顾熙贤点点头,“确实。”
　　不过，顾熙贤打心眼里不希望，和姜兵起争执的是顾明馨。
　　如果真的是顾明馨的话，说明顾明馨更恶劣了,自己做错事还要叫上混子一起打骂无辜的人，不仅如此，还怀了身孕？
　　不结婚就怀孕吗？
　　“如果不是她就最好，只是想排除一下。”陆书阳大概能猜到顾熙贤心里的想法，任谁养在身边二十二年的人，也是不能轻易割舍的。
　　即便这个女儿曾经做了各种伤他心的事情。
　　顾熙贤叹了一口气，“我回去找找吧，很多东西都被她带走了，不一定能找得到，再加上，本来也没留下来什么照片。”
　　白夏至开学以后，整个年级升成了初二年级。
　　因为上一学期表现好，学生整体成绩都有所提高，学校让白夏至继续跟着去带这两个班级。
　　不仅如此，白夏至还接了三班的班主任，工作比上学期要忙上很多。
　　而赵鸿飞没有接到当班主任的通知，毕竟，在大家的眼中，赵鸿飞实在不适合当一名班主任。
　　尤其新学期一开学，赵鸿飞脸上的笑都少了，整个人都阴郁起来。
　　下课的时候，万芳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与白夏至和钱莹分享，“听说，赵鸿飞和他媳妇儿闹离婚呢。”
　　钱莹很是惊讶，“离婚？这才结婚多久啊，没听说过这么快就闹离婚的。”
　　万芳说道，“谁说不是呢，婚礼的时候一看，赵鸿飞娶的媳妇儿就是个厉害的。你看赵鸿飞的脸色，俩人肯定没少吵架。”
　　赵鸿飞和曹丽洁过不长，在白夏至看来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说曹丽洁一直喜欢赵鸿飞，可也不是什么都忍让的那种人。
　　而赵鸿飞呢，本来就是有目的的，现在目的达不成，怎么可能不找曹丽洁毛病。
　　中午下班的时候，赵鸿飞是和白夏至一前一后地出的学校。
　　“夏至，周末有没有时间，请你吃个饭。”
　　白夏至偏过头看着赵鸿飞，“为啥要请我吃饭啊，吃饭总得有缘由吧。”
　　赵鸿飞扯开嘴角笑了笑，“说起来，从毕业以后，我们就没在一起吃过饭了，总要聚聚。”
　　“抱歉啊，我周末没时间，家里事情很多，我还要带平平和安安，实在没办法出去。”白夏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赵鸿飞轻声说道，“周末的话，陆书阳应该也没有课吧，让他带一天孩子不行么？”
　　白夏至从来没在学校里提过陆书阳摆摊子的事儿，想来赵鸿飞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现在说了也无所谓。
　　“书阳太忙了，他的店周末生意最火了，肯定是没办法抽身的。”白夏至直接说道。
　　赵鸿飞愣了一下，“店？陆书阳开店了？”
　　白夏至点点头，“是啊，就在劳动公园旁边，夏阳烧烤店，欢迎你来捧捧场啊。我先走了，要去接孩子回家，下午见。”
　　赵鸿飞站在原地，脑子里反复都是，陆书阳开店了，陆书阳赚钱了。
　　要知道，想在源城开个店，店铺很不好找，就算找到了临街的店铺，那也是要本钱的，店铺租金一年怕是就要一千块了。
　　尤其还是劳动公园的那个地方。
　　再加上店面装修，里面的陈列布置，这些都需要钱。
　　不说别的，就靠在学校赚的工资，他手里现在根本就没钱。
　　陆书阳竟然能一下子租下地方去开店？
　　明明陆书阳和白夏至就是从农村过来的，刚开始白夏至还绣花贴补家用，在学校只吃低档菜的。
　　赵鸿飞也不是没想过去做生意，现在确实是做生意的好时机。
　　可是每天下班回去还要备课，回到家他还要和曹丽洁吵架，整天筋疲力尽的。
　　再加上也没有成本，自己也完全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能弄到成本去投资做生意。
　　现在满大街摆摊的人很多，但是他哪里有时间去摆摊呢？
　　赵鸿飞怎么想，自己都没法去赚多余的钱。
　　而他现在正准备和曹丽洁离婚呢，更是一点儿多余的精力都没有。
　　白夏至提到了这个夏阳烧烤店，赵鸿飞晚上下班鬼使神差地就找了过去。
　　赵鸿飞原本以为，这个年代的人不喜欢吃烧烤的，家家户户都穷，有的人家温饱都是问题，谁能拿出那个闲钱去吃烧烤呢？
　　可是当他到了门口发现自己想错了，店里面人满为患，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准备直接拿走。
　　赵鸿飞看了一下墙上板子上写的都有什么和定价，相比于后世，肯定是超级便宜了。
　　但是对比现在的工资，已经相当贵了。
　　店里面的烤羊肉串和牛肉串都定到了八分钱一串。
　　即便是赵鸿飞，也是不可能买多少的。
　　他默默地站在队伍里，听着其他人的聊天，大部分都是这家店的烤串味道有多么多么好。
　　赵鸿飞发现，大部分人其实只是买一串两串就走的，买到五串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终于排到了他，赵鸿飞发现，是一对儿老夫妇在忙活着，完全没有陆书阳的影子。
　　“我要两串。”赵鸿飞拿出两毛钱递了过去。
　　陆向东都是人家要什么，他直接拿出来再考。
　　点完的顾客可以去旁边等。
　　赵春菊在旁边收钱，找钱。
　　没多一会儿，赵鸿飞的两个烤串就送到了手里。
　　牛肉烤的外焦里嫩，外面还冒着油花，不用放在鼻子前，就能闻到烧烤特有的香气。
　　烤串这个东西，赵鸿飞可吃了太多了，好吃不好吃，一试便知。
　　赵鸿飞出了夏阳烧烤店，直接在门口就开始撸串。
　　一块儿肉撸进嘴里，唇齿留香，恨不得将舌头一口吞下去。
　　赵鸿飞没忍住，很快吃完了两串，然后看看里面，他真的，还想吃。
　　本来并不觉得饿，但是两个烤串下肚，他竟然感觉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赵鸿飞惊讶于陆书阳烤串的配料，要知道，即便在穿越前，他也没有吃过味道这么好的烤串。
　　赵鸿飞站在那儿犹豫半天，最后还是离开了夏阳烧烤店。
　　他想，即便想吃又怎么样，没必要给陆书阳送钱。
　　他走了几步，就到了劳动公园，他不想回家面对曹丽洁，寻思去转转，可是没走几步，就看到陆书阳竟然在劳动公园门口摆摊子。
　　这边来买烤串的人也是非常多的，看得出来，陆书阳一直都在忙活。
　　赵鸿飞就这么走了过去，又排了一会儿，轮到他以后，他又要了两个烤串。
　　陆书阳听到声音熟悉，抬头一看，竟然是白夏至的同事赵鸿飞。
　　他可太知道这个赵鸿飞对白夏至有意思了。
　　陆书阳娴熟地低头烤着，很快将烤串递到赵鸿飞手里，“您拿好。”
　　赵鸿飞没走，只是在陆书阳摊子旁边慢慢吃着，“你这个烤串味道真的是不错，肯定有什么秘方吧。”
　　陆书阳一边招呼其他客人，一边应着赵鸿飞，“都是自己瞎捉摸的。”
　　看赵鸿飞不走，陆书阳随意说道，“赵老师今儿怎么有时间往这边来？”
　　赵鸿飞笑了笑说道，“听夏至提起你开了个店，就想着转过来看看。说起来，你这白天上课，晚上摆摊，过的可够辛苦的。”
　　陆书阳说道，“倒是也不觉得，生活嘛，怎么都是过，充实。”
　　“看来，我得向你学习，也要充实一下才行。”赵鸿飞看似无意地说道。
　　陆书阳说道，“行，赵老师想要干点儿什么那简直太容易了，你看现在卖什么的都有，只要肯干，不愁赚不到钱。”
　　“陆书阳？”
　　俩人正聊着呢，有人喊了陆书阳一声。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陆书阳想着，源城啊，说大呢，两个人总也碰不上，说小呢，这不，说碰就碰上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进省城一段时间的张海。
　　陆书阳抬起头，但是手上的动作没停，“是张海啊，你也来省城了？啥时候来的啊？”
　　张海凑了过来，看着陆书阳在那儿忙活。
　　其实他早就知道陆书阳在这儿摆摊了，来源城这么久，他找了个工地，每天扛木料，搬砖，倒是有住的地方，几十个人的大通铺，饭菜也简单。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工作，能赚钱就行。
　　今天难得收工早，张海特意出来找到劳动公园这边想看看陆书阳咋摆摊子的。
　　“来了有一个月了吧，在村子里也没啥发展，想出来看看。”张海说道。
　　陆书阳将手里的烤串递出去，这一波客人正好散了，难得空闲下来几分钟。
　　“行，现在机会多，出来看看挺好。都来省城了，回头有时间去家里吧，都是老乡，难得聚聚。”陆书阳说道。
　　张海其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初沈立秋那些事情，“不了不了，看你们也挺忙的，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在工地上，也没什么时间出来。”
　　“那这样，我有时候不在这儿，我在对面开了个夏阳烧烤店，有事儿你去那儿找，我爹娘都在那儿。”陆书阳说道。
　　张海看陆书阳的样子，也摸不清楚他到底记恨不记恨他们。
　　想当初，他还被陆书阳打了一顿呢。
　　赵鸿飞听到了陆书阳和张海的对话，心想，难道这就是原文中原本的男主张海？
　　赵鸿飞仔细打量着张海，发现这人仔细看下来，长得其实还是不错的。
　　只是这人怕是在工地干了一个月了，皮肤黝黑又干燥，整个人身形也有些佝偻。
　　虽说陆书阳整天出摊也白不到哪里去，可这一对比，陆书阳立马就比张海好了不知道几个层次。
　　赵鸿飞插了一句话，“你们是老乡啊？”
　　张海这才看见一旁一直站着的赵鸿飞。
　　陆书阳一看，赵鸿飞也不走，只能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老乡，我乡下家里的邻居。”
　　“这位是夏至的同事，也是源城一中的老师。”
　　赵鸿飞和张海打了个招呼，“说起来，书阳他们来源城都好几年了，现在在源城书读得好，发展的也好，你有这样的老乡真的不错，到时候互相扶持一下，全都能赚大钱。”
　　陆书阳就贼讨厌这个赵鸿飞，要不是看在他还是白夏至的同事的份上，分分钟给他打蒙圈。
　　“说起来，赵老师你是源城本地人吧，我看应该是你来扶持一下我们，那我们赚大钱指日可待。”
　　赵鸿飞讨了个没趣，他才发现，陆书阳的口才很不错，伶牙俐齿的。
　　“刚刚说笑了，我哪有那个能耐。行了，烤串也吃了，我也得回家了，回见。”
　　赵鸿飞说完就走了。
　　张海看陆书阳这边客人又多了，也就离开了。
　　赵鸿飞余光瞄着张海走了，他放慢脚步转了个圈，也跟上了张海。
　　“张海，你这是去哪儿啊？”
　　“回工地，在城南。”
　　“公交车在那边，我们正好顺路，一起吧。”
　　两个人就这么上了公交车，这个时间的公交车很是拥挤，但是不影响两个人聊天。
　　“说起来，我和夏至同学两年，现在又是同事，很有缘分。”赵鸿飞说道。
　　张海倒是很久没见到白夏至了，他还记得，上次见到白夏至的时候，真的是惊为天人。“是挺有缘分的。”
　　赵鸿飞又说道，“我跟你讲，也不知道夏至怎么长的，人家年纪大了，肯定就显老，她反而越来越年轻的样子，在学校人缘也好的，大家都很喜欢她。”
　　张海只是笑笑没接话。
　　赵鸿飞的目的地先到了，倒是也没和张海聊上什么，张海也不接话茬儿，“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不去找陆书阳也可以来一中找我，谁让你是夏至老乡呢。”
　　张海道了个谢，看着赵鸿飞下车。
　　晚上陆书阳收摊回到家，和白夏至说起来今天的事情。
　　“你是说，赵鸿飞跑你摊子去了？你还碰到张海了？”
　　陆书阳点点头，“这个赵鸿飞，总觉得没按什么好心，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是啊，他整天怪里怪气的，听说，最近和媳妇儿闹离婚呢。”白夏至说道。
　　一提到离婚，陆书阳警钟大作，“他要离婚？结婚咋跟闹着玩似的。”
　　“谁知道。”白夏至摆摆手，“算了，不说他了。对了，这个是爸晚上送过来的，说是你要的照片。”
　　白夏至将一张顾明馨和顾熙贤的合照递给陆书阳，照片中的顾明馨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爸说，也没有再多的照片了，只找到了这一张合照，不知道能不能用。”白夏至问道，“你要顾明馨照片干嘛？”
　　陆书阳一拍脑门，他忙到姜兵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和白夏至说。
　　白夏至听完以后，蹙了蹙眉头，“不能是她吧，你说，我爸养了她那么久，她不能一点儿我爸的精神和品质都没学到吧。”
　　“谁知道呢。”陆书阳将照片放了起来，“这个事儿说不清楚。是不是的，都得等姜兵看完再说。”
　　白夏至现在心里很是纠结，是或者不是都有好有不好。
　　如果不是的话，那姜兵的事情就更没头绪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顾明馨，她爸爸顾熙贤肯定会难过的，任谁养了二十二年的女儿，即便不是亲生的，成了这样的人，都会忍不住心伤。
　　第二天一大早，白夏至送完平平和安安到了办公室就去跟自己班级早读去了。
　　早读跟到一半儿，常桂英就把白夏至给叫了回去。
　　“夏至啊，今天赵鸿飞请假了，你第一节 没课，能不能帮她带一下五班的数学课？”常桂英说道。
　　白夏至点点头，“没问题，常老师，我这就过去。”
　　这堂课还是挺顺利的，毕竟白夏至亲和力强，人又漂亮，哪个学生不喜欢漂亮的老师呢？
　　等白夏至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赵鸿飞已经回来了。
　　赵鸿飞往白夏至桌子上放了几块儿大白兔奶糖，“谢谢白老师帮我代课，送你的。”
　　“没关系的，大家都是同事，都是为了工作。”白夏至将奶糖推了回去，“我不爱吃甜的，你自己留着吧。”
　　赵鸿飞笑了笑，“夏至，收下吧，算是恭喜我恢复单身。”
　　白夏至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赵鸿飞慵懒地往后面靠了一下，身上的阴郁之气散去了不少，“我刚和曹丽洁去办理了离婚手续，以后我又是单身了。”
　　赵鸿飞声音并不低，正好其他老师也都听见了。
　　白夏至没想到赵鸿飞还真的离婚了。
　　算起来，这俩人结婚也才两个多月吧。
　　看到赵鸿飞脸上的喜色，白夏至都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那我现在应该说什么，是恭喜吗？”
　　赵鸿飞站起身，“当然，一段不合适的婚姻就是应该及时止损，我和她不合适，强行在一起，也只是徒留伤悲，没必要。”
　　白夏至无法理解，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既然都打算结婚了，那应该就是想要在一起过上一辈子的，就比如她和陆书阳。
　　离婚这两个字，从来都没在她脑海中出现过。
　　赵鸿飞却把婚姻看待的这么儿戏，好像随便一个女人想结婚就结婚，想离婚随时可以离婚。
　　“那好吧，恭喜你。”白夏至说完就做了下来，低头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没再说话。
　　白夏至低头头，赵鸿飞还能看到她的脖颈，很是漂亮。
　　如果，白夏至能离婚的话，该有多好。
　　陆书阳现在做生意就开始赚钱了，如果他能将白夏至娶回家，说不定可以遇到数不尽的贵人，好好的仕途上走一遭。
　　当然了，白夏至是不知道赵鸿飞在想什么呢，她也不想关心。
　　晚上出摊的时候，陆书阳将顾明馨的照片递给于北，“你下次去探监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照片给姜兵看看，你就问问他，是不是这个女人就行，其他的他知道咋回事儿。”
　　于北赶紧将照片贴身放好，“行，我明天就去问。放心吧陆哥。”
　　陆书阳拍了拍于北肩膀，“你说，你打听别人都很在行，为啥这个高明和那个女人你就找不到了？”
　　于北挠挠头，“我是真找了，但是一直就没找到，感觉这俩人好像是不在源城了，外面的话，我的手可伸不出去了，咱也没那么多认识人啊。”
　　陆书阳也猜测，如果真的是顾明馨的话，她和高明肯定去别的地方了。
　　谁自己犯了事儿，找人顶了，然后还在原来的地方待着？
　　现在就是，先看看姜兵说的女人是不是顾明馨吧。
　　于北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大早，赶忙就去探监，还将照片给姜兵看了一眼。
　　虽然是黑白照片，当时顾明馨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姜兵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
　　他不敢做出过激的行为，只是怒瞪着那张照片，“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她化成灰我的认识她！”


第53章 配方
　　于北默默地收起照片,“我回去告诉陆哥一声。”
　　姜兵拳头攥了又攥，现在他还能清晰的记得那个女人当时的表情，每每在梦中,那女人的脸都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如果当天,他没有碰到这个女人，他的人生肯定是另外一个境地。
　　于北回去以后,晚上摆摊的时候找到陆书阳,“陆哥，姜兵说了，就是这个女人。”
　　陆书阳将照片收回来，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受。
　　“行,知道了。”陆书阳告诉于北，“这件事先别和其他人说，姜大爷那边最近身体还行,看看能不能去上诉。”
　　陆书阳将这件事告诉了白夏至和顾熙贤。
　　本身对于姜兵的事情,大家都很同情,之前陆书阳去探监问情况,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到忙，却没想到，问来问去，问到了顾熙贤头上。
　　顾熙贤揉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这两年也不知道顾明馨跑到哪里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白夏至蹙蹙眉，“那现在怎么办？”
　　“如果姜兵说的是事实，那么这件事情虽然是因为顾明馨引起的，但是犯事儿的却是高明。以姜兵所形容的,顾明馨当时十分跋扈，但是打伤人的是高明，顾明馨清不清楚这件事，我们也不清楚。”陆书阳在一旁分析着，“而且，就连于北都没找到这俩人，我们就更不可能了。我已经告诉于北让姜家去上诉，如果需要调查情况，我们可以配合公安同志。”
　　姜大爷确实去上诉了，但是这种案件，总要再一次进行调查。
　　这次有了新的线索，就是顾明馨。
　　就是希望能尽快找到顾明馨，那么高明应该也能随之找到，到时候能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随着秋天的到来，天气是越来越冷，大家虽然在外面遛弯的多，但是并不代表就喜欢在外面吃烧烤了。
　　毕竟刚烤出来热乎乎的烤串非常美味，但是拿出来没一会儿就开始凉下来就不好吃了。
　　所以，陆书阳的夏阳烧烤店生意比之前还要火爆，这下啊，只靠赵春菊和陆向东两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白夏至除了上班还要带孩子，是没办法帮上忙的。
　　陆书阳又要上课，加上最近有项目要做，他连晚上的摊子都不出了，在学校忙到天昏地暗的。
　　最后，全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烧烤店雇一个服务员缓解压力，上班时间就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一点。
　　陆书阳的意思，最好是招个男的，毕竟工作的时间比较晚，回家以后安全，如果是招一个女性的服务员，晚上回去肯定没有男的安全。
　　白夏至就在烧烤店门口贴了一张纸，写了招聘男服务员，并且表明了工作时间。
　　赵鸿飞时常下了班就往劳动公园这边闲逛，虽然他不是去吃烤串的，但是时不时地总想去看看人家夏阳烧烤店的人多还是少，这样大概就能知道人家赚了多少钱。
　　看到人家烧烤店的生意越来越火爆，赵鸿飞知道，陆书阳这个店可真是赚钱。
　　不仅如此，赵鸿飞还回家自己调配了各种腌制的烧烤料和能够刷上去的调料，可是他尝试了很多种类，试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烤出来的就是没有陆书阳烤的味道好。
　　要知道，想把吃的店做好做大，一直做下去，那第一就是味道，只有味道好才能招揽住顾客。
　　这其中啊，秘方就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直接去问陆书阳秘方的问题，陆书阳肯定不会告诉他，这种赚钱的本事，谁也不会往外说。
　　这天啊，赵鸿飞下了班继续来到劳动公园附近转悠，白夏至贴招聘信息那张纸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赵鸿飞看见上面写的想要招一名男服务员，然后摸了摸下巴离开了夏阳烧烤店门口。
　　赵鸿飞琢磨着，如果去陆书阳店里面当服务员，是不是就能看见他们怎么配料了？
　　可是他如果自己去应聘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说时间上就不行，他还要上班，就说白夏至那么疏远他，肯定不会留他当服务员的。
　　再说了，他一个堂堂初中数学教师，跑到一个破店面当服务员，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到时候里子面子都没了。
　　可是，赵鸿飞自从上次吃过陆书阳烤的烤串，就心心念念上了陆书阳的配方，现在人家招服务员，他如果不趁着这个时机想办法将配方弄到手，心里总是不甘心的。
　　赵鸿飞想了半天，坐上了公交车，就这么一直坐到了终点。
　　售票员喊他，他才惊觉，车已经不会再往前走了。
　　赵鸿飞下了车，走了一阵，直接到了张海干活的工地。
　　“你找谁啊？”工地这边很少有人过来，看到赵鸿飞穿的不错，一看就是来找人的。
　　赵鸿飞问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张海的？我找他。”
　　“有，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叫。”
　　那人跑了进去，没多久，张海拎着垫肩一边掸灰尘一边往外走。
　　赵鸿飞看着张海走出来，不禁感慨，陆书阳在学校里读书，又开店面，风风光光，有学历有钱赚。
　　而张海呢？风吹日晒，整个人看上去哪里像和陆书阳同龄的？感觉比陆书阳至少大上十几岁的样子。
　　要不说，这人啊，不要比，一比就没法活了。
　　张海也不认识谁，说外面有人找他，他还以为是陆书阳，没想到出来一看，竟然是上次在陆书阳摊子那儿见过的赵鸿飞。
　　“是赵老师啊，你找我有啥事儿吗？”
　　张海其实现在挺愁的，他找的这个工地的活快干完了，而且现在天冷了，冬天工地上可就没活了，还不知道之后去哪儿找活干呢。
　　赵鸿飞笑着说道，“我这坐车一下子坐过站了，我下车一看，你不就在这儿附近干活么，就寻思碰碰运气，没想到，你还真在这儿。”
　　张海觉得有些无聊，“赵老师有啥事儿没？没事儿我还得回去干活去。”
　　“其实还真有事儿。”赵鸿飞赶紧将张海拦住，“夏至跟我说，他们家烧烤店忙不过来，想招一个男的服务员，我一寻思，现在天都冷了，你这工地上的活肯定干不长，你要不要去试试？毕竟你们是同乡，又是邻居。老乡咋可能不帮你呢？”
　　张海愣了一下，陆书阳的烧烤店竟然已经忙到需要雇人了吗？
　　雇人还得给人家工钱，那肯定赚了不少钱。
　　但是，以前村子里发生那些事儿，如果他去找，人家陆书阳能用他么？
　　看到张海在犹豫，赵鸿飞继续说道，“我看，陆书阳那店里，还能住人，你过阵子不在工地，肯定还得找地方住。在源城，房租也不便宜。你总不能这边工地的活儿干完了就回乡下吧。”
　　张海当然是不想直接回乡下的，虽说在工地上赚了一点钱，可是大冬天的，回家能干啥呢？
　　“谢谢你来告诉我，我再想想吧。”
　　赵鸿飞也不急着催，“行，那我先回去了，你快去忙吧。你要是有啥想不明白的就来了找我，我家就在……”
　　赵鸿飞说着就离开了，张海看着赵鸿飞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白夏至将平平和安安送到了顾熙贤那里，然后在店里帮忙。
　　下午难得空闲了一会儿，白夏至和赵春菊负责切肉，陆向东要新腌制肉，然后将腌制好的串起来。
　　正忙活呢，店里又来了人。
　　白夏至赶紧迎了出去，“欢迎光临，您点些什么？”
　　“我不点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店里招服务员招到了吗？”
　　白夏至一抬头，“张海？”
　　按理说，以前张海还得问白夏至叫上一句大姐呢，现在没啥关系了，连怎么称呼都不知道了。
　　张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
　　“确实还没招到合适的人。”白夏至不认为张海会来他们店里工作，却不想……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觉得我行不行？”
　　赵鸿飞走了以后，张海想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出来问问。
　　给陆书阳打工也没啥丢脸的，能赚来钱就行呗。
　　白夏至是不想留张海的，不是她心狠，实在是很别扭。
　　虽说，他们都是老乡，但是这可不是一般的老乡，要说张海最开始没算计过她，她是不信的。
　　不过白夏至也知道，她如果不留张海的话，传回村子里，肯定都会编排他们一通。
　　况且，张海现在确实不适合留在他们这里当服务员，她和陆书阳的意思都是找个年轻机灵的小伙子，看上去也阳光开朗的那种。
　　白夏至有些为难，赵春菊听了声音跑出来，“是大海啊，你这是干啥来了？”
　　“婶子，我是看外面贴的，想问问你们店里还招不招人。”张海也没瞒着，“我工地上马上就没活儿了，我是寻思，找个地方干点活儿。”
　　赵春菊看看白夏至，然后直接说道，“大海啊，现在城里活不少，婶子是觉得，我们店里这个活儿不咋适合你。书阳的意思是，要找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赵春菊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张海点点头，“没事儿婶子，我就是顺路看见了来问问，我再去找找其他的。”
　　张海往外走，赵春菊跟着送了出去，“大海啊，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来家里，啥时候找到地方再搬出去就成。”
　　“谢谢婶子，我实在没地方去肯定找你们帮忙。”张海应了一声。
　　赵春菊笑着说道，“成，回头来家里，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张海走了以后，赵春菊叹了一口气，对白夏至说道，“说起来，大海这孩子啊，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原本啊，这孩子读书的时候成绩特别好，可是没法高考，再后来啊，娶了沈立秋，也就这样了。有时候觉得，这人呢，就是命。”
　　“依我看，两口子在一起，总是越来越相像，他和沈立秋结婚以后，心胸也狭隘了很多。”白夏至说道。
　　赵春菊点点头，“是那么个道理，还是我家书阳眼光好，说啥都要娶你，你可是我们老陆家的福星啊。”
　　其实白夏至一直还没问，陆书阳为啥当时非要娶她，陆书阳也没提。
　　白夏至心里琢磨着，回头得去问问陆书阳。
　　张海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想了半天，最后鬼使神差地去找了赵鸿飞。
　　赵鸿飞没想到张海来的这么快，“张海，你这是干啥去了？”
　　赵鸿飞明知故问，张海也懒得和他说别的，“我去了夏阳烧烤店。”
　　赵鸿飞给张海倒了水，“看你这样子，人家是招到人了，还是没留你？”
　　“他们说，想找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张海捧起缸子喝了几口水，这一路上确实有些渴。
　　“就一服务员，不就是给人家上菜的么，还挑什么年轻小伙子。”赵鸿飞在一旁说道，“你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这么点儿小忙都不帮。你没和他们说，你工地快没活了吗？”
　　“说了。”张海说道，“陆书阳的娘说，如果我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去家里，直到我找到活搬出去为止。”
　　赵鸿飞翻了个白眼儿，“这你也信，就是说的好听搪塞你呢。”
　　张海没说话。
　　“那你之后要怎么办？”赵鸿飞问道。
　　张海说道，“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活可以干。”
　　赵鸿飞状似无意地说道，“说起来，我和夏至认识这么久，她倒是和我提了不少以前的事儿。张海，你不觉得，陆书阳如今的一切都是抢了你的吗？”
　　张海放下手里的茶缸，“为啥这么说？”
　　“我说张海啊，如果当初娶夏至的人是你，那现在读大学是你，开店的也是你。”赵鸿飞一边看着张海的脸色一边说道，“至于你们家，那嫁给周旭的就会是你妹妹，而不是陆书阳的妹妹。我听说，那周旭马上就要升为车间主任了吧，那以后当厂长指日可待啊。”
　　张海在赵鸿飞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整个思绪就飘远了。
　　娶夏至的是他？
　　最开始他真的没这么想过，可是，他和沈立秋离婚那段时间，他反复做梦，都是他当初娶的人是夏至，而陆书阳娶的人是沈立秋。
　　张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可是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梦里确实如赵鸿飞所说，读大学的是他，做生意的也是他，他妹妹还嫁给了周旭……
　　可是，梦醒过来，现实就是，他依旧需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干活，陆书阳依旧在省城好好的读书赚钱。
　　他们的人生，从最开始就是天差地别的，根本不可能再改变。
　　“哪有什么如果。”张海说了一句。
　　赵鸿飞确信，张海肯定这么想过，不然他不会是这个神态。
　　不说别的，同样是邻居，娶了不同的人，人生天差地别，他就不信张海心里没有什么想法。
　　更何况，白夏至越来越漂亮，这世界上，很难再找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又有气质，又能带给自己好运气的女人呢？
　　“如果就是，现在把错误的时期扭转，让白夏至和陆书阳离婚，重新嫁给你。”赵鸿飞笑着说道。
　　张海皱着眉头，“开什么玩笑。”
　　赵鸿飞摊摊手，“就是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
　　看看外面，赵鸿飞说道，“行了，今儿别回去了，我家还有地方住，请你吃个饭。”
　　张海倒是没想到赵鸿飞会请他吃饭，不过他也确实很累，身体累，心也累，就留了下来。
　　陆书阳忙完学校的事情晚上回来帮忙，白夏至将张海来的事情对他说了。
　　陆书阳倒是很惊讶，“张海竟然能来咱们店问，真的稀奇，不说我不想找他这么大岁数的，就说他以前干啥了心里没点儿数？我是不可能将他留下来的。”
　　赵春菊听了说道，“毕竟是老乡。”
　　“老乡怎么了？”陆书阳说道，“最开始沈立秋干的那些事儿，他要是没授意算是怪了，反正我就不是那不记仇的人，我记仇的很！”
　　赵春菊拍了陆书阳肩膀一巴掌，“行了行了，知道你记仇，我这不是也没留他在店里么？只是觉得，要是真没地方住的时候，可以帮上一把。”
　　这个陆书阳倒是不反对，吃住都行，干活不行。
　　没两天，陆书阳就招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小伙子名叫方超，看上去挺阳光挺机灵的。
　　方超干活很勤快，嘴也甜，每天提前来，走的也晚。
　　干满一个月，陆书阳还给加了奖金。
　　方超对着赵春菊和陆向东，一口一个叔，一口一个婶儿的，叫的可欢。
　　就是不经常来的白夏至，他也一口一个姐的。
　　反正方超来以后，店里确实能忙的过来了，赵春菊和陆向东也能轻松一些。
　　周末的时候，但是周末的时候，白夏至还是会把平平和安安送去给顾熙贤照看，反正顾熙贤也很喜欢两个孩子围在身边。
　　平时顾熙贤就一个人，一到周末家里就热闹了起来。
　　要不是顾熙贤白天还要上班，恨不得直接让白夏至把孩子送过来给他养。
　　正好白夏至也能周末挪出来时间去店里帮忙。
　　周末晚上是店里人最多的时候，外面现在是不可能去吃了，都想在屋里坐下来，有些人还拼了桌。
　　也有家不远的，买了直接带回去了。
　　“要十个牛肉串，二两酒。”
　　方超听到有人，赶紧跑过去招呼客人。
　　赵鸿飞这是第一次见到陆书阳店里新雇的服务员，没想到还真的挺机灵，长得也不错。
　　没多一会儿，赵鸿飞的烤串和白酒就送了上来，“您慢用。”
　　“以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赵鸿飞随意搭着话。
　　“嗯，新来的。”方超看别地方还要忙，就离开了。
　　赵鸿飞是和其他人拼的桌，一边喝着酒，一边撸着串。时不时地还能看到白夏至在忙活。
　　白夏至出来送烤串，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赵鸿飞，正好赵鸿飞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白夏至过去打了个招呼，“赵老师，你也来了啊。”
　　“正好闲着走到这儿，不过你这店里，想要个座位可不容易，我等了好半天。”
　　白夏至笑了笑，“下次赵老师过来提前告诉我，我给你留个位置。”
　　“行，下次提前和你说。”
　　“赵老师你先吃着，我先去忙。”白夏至打了个招呼就去忙别的了。
　　赵鸿飞本来来的就晚，磨磨蹭蹭吃到最后，都十点多了。
　　这个时间店里人也就没那么多了。
　　平时方超都走的晚，今天白夏至在，就对方超说，“方超，今儿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那行，夏至姐，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早点儿来。”
　　看到方超要走，赵鸿飞就站起身，和白夏至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赵鸿飞并没有走远，而是等着方超一起。
　　他今天是骑自行车来的，他慢吞吞地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就看见方超出来了。
　　赵鸿飞故意晃晃荡荡地，方超一看，赶紧过去扶了一把，“你喝多了？”
　　赵鸿飞摇摇头，“没，没喝多少。”
　　方超也觉得赵鸿飞不像喝多的样子，脸一点儿都没红，而且就喝了二两酒。
　　“你这样能回家吗？”方超还是问了一句。
　　赵鸿飞说道，“没问题，刚才就是没走稳，脚崴了一下。”
　　“那您快回家吧，已经很晚了。”方超说道。
　　“你家在哪儿？你刚扶了我一把我载你回去。”赵鸿飞笑着说道。
　　“不用不用，我家就在前面，很近的。”方超指着前面的胡同。
　　赵鸿飞说道，“那正好，我也是那个方向，就当你陪我走上一段。”
　　晚上外面已经很冷了，说话都有哈气，方超也没好拒绝。
　　“你们店里的东西味道可真不错，就一直维持这个味道，肯定能赚大钱。”赵鸿飞随意聊着天。
　　方超点点头，“嗯，我们老板很厉害。”
　　赵鸿飞说道，“你们老板这个配料可得看顾好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肯定就让别人赚大钱去了，那样你们老板的生意就该被抢了。你看现在我们不少人都在烤串，你可得提醒你们老板，要好生防备着。”
　　方超愣了一下，他刚出来找活干，真的没想过那么多。
　　“看你年轻，你是不知道，这种东西啊，配方可太重要了，谁拿到了配方，谁就能赚大钱啊。”赵鸿飞说着，就骑上了自行车，走远了。


第54章 循环播放
　　方超看着赵鸿飞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摇了摇头，转弯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方超没看见白夏至,就问赵春菊,“婶子，夏至姐今儿还来吗？”
　　赵春菊正忙活呢,听到方超问,说道，“不一定，她现在带班主任，比以往忙一些,没看最近都是你顾叔叔去接孩子么。”
　　方超点点头，“哦，那书阳哥今儿也不能来了啊？”
　　赵春菊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这老婆子啊不懂那些,谁知道他们学校做那个什么东西啥时候能完事儿。”
　　方超一想,白夏至和陆书阳可能暂时都不会来，只能把想说的话又放回了心里。
　　白夏至和陆书阳确实忙，没太有时间去店里。
　　中间白夏至倒是去过两趟，但是都不是方超上班的时间，俩人也没碰上面。
　　白夏至一直忙到放了寒假才算是轻松下来。
　　没过多久，源城大学也开始放了寒假,顾熙贤和陆书阳也都轻松了下来。
　　白夏至索性将平平和安安送到顾熙贤那里，顾熙贤也乐意带着俩孩子。
　　这样，白夏至和陆书阳就都可以到店里帮忙。
　　距离方超想找白夏至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是他心里还记着赵鸿飞说的话呢。
　　尤其这一个月来,他算是看出来了，烧烤店的味道好，很多人都在旁敲侧击地想打听调料怎么调的。
　　每次他来的时候，陆向东已经都配好料了，他其实是完全没有机会看见的。
　　不过方超也信了赵鸿飞说的，只要拿到这个配料，出去再重新摆摊子或者开了店，肯定能赚很多钱。
　　这期间，他总是能碰到赵鸿飞，赵鸿飞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配方的事情。
　　方超又不傻，谁要是说话说一次他听不出来，三番五次的下来，他再听不出来就是真的傻了。
　　方超虽然年纪小，又没钱，但是觉得自己不能干没良心的事情。
　　陆书阳他们一家对自己很好，还给自己奖金，他不能害了人家。
　　更何况，配方本来就是人家的，不问自取是为偷！
　　这天，赵鸿飞又卡着时间来到店里吃烤串，依旧要了一杯二两的白酒。
　　店里人少，赵鸿飞就拉着方超说话。
　　等到方超下班，赵鸿飞也跟着一起出去。
　　“方超啊，咱俩合作个事儿咋样？你要是答应的话，我可以先给你两百块作为定金。”
　　要知道，对于方超来说，两百块真的是超级多了。赵鸿飞相信，任何人都不可能禁得住金钱的诱惑，更何况，像方超年纪这么小的。
　　再加上，方超是家里的老二，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家里根本没人宠他。
　　方超父亲的班让他大哥接了，他弟弟还在读书，就他没人管，怎么可能拒绝两百块钱？
　　方超没有急着拒绝，而是随口问了一句，“赵老师，啥好事儿啊？”
　　“你看，你去夏阳烧烤店当服务员也有一阵子了，我看你和他们相处的都不错。”赵鸿飞说道，“你看啊，你给人家打工，一个月赚不了几个钱，人家一个月随便卖卖东西就赚上千块，谁看了也心里不平衡不是？你要是能把配方弄过来，到时候咱俩一起开，成本我出，赚的钱你六我四，我还可以提前给你两百块，不让你白干这个活儿。”
　　方超的手蜷缩了又放开，好几次，他终于笑起来，“赵老师，这配方可不是那么好弄的，就两百块，是不是太少了点儿。”
　　赵鸿飞一听，方超这是肯答应的意思，他就说，谁和钱过不去？他这段时间可是把方超的情况摸的透透的。
　　“那给你三百咋样？不能再多了，再多我也没有了。”
　　方超乐呵呵地答应了，但是还是说道，“赵老师，那既然咱俩合作，总不可能是口头上的吧，我去弄配方，风险都我承担，到时候万一让我们老板发现咋办？”
　　赵鸿飞没想到，这个方超心眼子还挺多，心思也挺细腻。不过这也说明，让他办这个事儿成功的几率更大。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方超琢磨了一下，“赵老师，既然是合作，我们总得白纸黑字写清楚，然后签上你我的大名，再按个手印儿，这样，事情成了以后，咱俩谁都不能反悔，你提前给我的三百块钱也得写进去才行，不然，你不给我，我找谁去？不过赵老师你放心，我收了你的钱，肯定给你写收条。”
　　赵鸿飞蹙了蹙眉，他是不想写的。他本意只是想诓骗方超去把配方弄出来，可不想留下什么证据。
　　更何况，配方到手，他才不想和方超四六分，那样子多傻？
　　“我是当老师的，我还能骗你？”赵鸿飞说道，“我明天就先把钱给你送来，这样总算够诚意了吧！更何况，你都知道我的工作单位，我要是骗你，您可以去一中找我，我肯定是不能跑。骗了你，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说不定还会丢了饭碗！”
　　方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对策，只能应下来，“那行，赵老师，我明天可能没时间，后天咋样？后天你先把三百块钱给我带过来。”
　　“行，后天早上我去你家找你。”赵鸿飞说着就走了。
　　方超这一宿都没怎么睡，翻来覆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他早早的起来吃了口饭就跑到了夏阳烧烤店。
　　虽然早上烧烤店还没开门，可是店里一般是有人的。
　　他去的时候，果然白夏至和陆书阳都在店里。
　　“夏至姐，书阳哥，早啊。”方超一进门打了招呼。
　　陆书阳正在腌制肉品，白夏至在收拾店里的卫生。
　　白夏至转过头一看，乐了，“小超啊，你咋来这么早？还是起早出门有事儿路过啊？”
　　方超将店门关好，从里面栓上，“夏至姐，书阳哥，我有大事儿要和你们说。”
　　难得看方超这么正式，陆书阳和白夏至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凑了过来，白夏至还给方超拿了两个包子，这是她蒸的，寻思拿过来和陆书阳吃，现在还温着呢。
　　方超把包子接过来，没着急吃，而是放在了一边，“夏至姐，你们学校那个赵鸿飞赵老师，他找我好几次了。”
　　“他找你干嘛？”白夏至以为赵鸿飞去找方超毛病。
　　方超压低声音说道，“他看中咱们店里赚钱多，说咱们店里的烧烤味道好，想让我帮忙给他偷配方，然后到时候我们俩出去一起开店，到时候我六他四。”
　　白夏至和陆书阳听了都愣住了。
　　尤其是白夏至，她一直以为，赵鸿飞小心思多，总想在学校里往上爬，不甘心只当一名数学老师，却没想到，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她和陆书阳的头上，竟然想算计他们的配方！
　　陆书阳本来一直就觉得，赵鸿飞只是喜欢白夏至，却不想，还有这样的心思。
　　简直是没有道德！
　　方超继续说道，“对了，他还说，我要是同意帮他弄配方，他先支付给我三百块钱做定金。”
　　陆书阳问方超，“那你咋回他的？”
　　方超说道，“我就先应了下来，寻思和你们商量商量，毕竟，这个事儿太大了。我还跟他说，得跟他白纸黑字写清楚，但是他没同意。但是我俩约了一下，明天他到我家给我送三百块钱来。”
　　陆书阳蹙了蹙眉，想来，赵鸿飞是怕留下证据，如果事情败露的话，到时候就是方超一个人的主意，与他无关。
　　如果事情成了，那他就坐享其成，不过是多付了三百块钱而已。
　　“书阳哥，我这一晚上都没睡好，也没想出来啥法子，你和夏至姐脑子好使，你们看看咋办吧。”方超说道。
　　夏至将包子推给他，“真的是太谢谢小超你了，要不是你来说，我们还不知道呢。你还没吃饭吧，先吃包子，我们得好好想想。”
　　方超拿起包子啃了下去，陆书阳还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方超吃完一个包子说道，“夏至姐，我一直以为，赵鸿飞是当老师的，品行肯定特别好，没想到教师队伍里还有这样的蛀虫。你说，这样的人为人师表，肯定会把学生带坏了吧。”
　　这话让白夏至无从回答，但是方超确实提醒了她，赵鸿飞这样的品行，根本不应该去当老师。
　　方超吃完包子，站起身，“夏至姐，书阳哥，你俩先商量着，反正我俩约的明天呢。我跟你们说完心里也畅快不少，我先回去补个觉，下午过来干活。”
　　看着方超离开，白夏至问陆书阳，“咋办？你有啥法子没？”
　　陆书阳刚刚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天的时间实在是短，但是……
　　“我想，我有办法了。”陆书阳眼睛一亮，然后洗了手穿好衣服，戴好帽子手套，“夏至，你先辛苦帮我弄一下，我去找爸一趟，让他再帮我把收录机借过来。”
　　白夏至看着陆书阳匆忙离开的身影，大概知道陆书阳要干什么了。
　　如果明天方超能够套出赵鸿飞的话，并且全都录下来，这就是赵鸿飞心怀不轨的证据！
　　临近傍晚的时候，顾熙贤将收录机从后门送到了店里。
　　晚上方超下班的时候，陆书阳是和方超一起回的家。
　　毕竟，谁都不知道赵鸿飞第二天什么时间会去。
　　提前过去，有备无患。
　　临睡觉之前，陆书阳和方超又演练了几遍需要问什么，这才睡了过去。
　　赵鸿飞心急，他算计着方超家里的人都上班去了，这才去到方超家里。
　　他到的时候，方超的弟弟还在睡觉，没起来。
　　方超直接将赵鸿飞带进了自己的房间，陆书阳早就躲在了窗帘后面，一并躲起来的还有那台收录机。
　　赵鸿飞在方超的房间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别人，这才坐下来。
　　方超还给赵鸿飞倒了一杯水，“赵老师，喝点热水，外面也挺冷的。”
　　赵鸿飞搓了搓手，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三百块钱，“这是之前说好的三百块钱，你数一数。”
　　都是十块钱一张的，足足一沓。
　　方超拿过来点了一遍，一张都不差，“赵老师，你说，如果我真能弄来配方，咱们真能赚钱？”
　　赵鸿飞说道，“那当然，夏阳烧烤店的味道好，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如果咱们拿到了配方，按照比例调好各种料，肯定能抢走他们一部分生意，回头，我们再把价格调低一点儿，人肯定来咱们这儿，到时候夏阳烧烤店就等着关门吧。”
　　方超点点头，“赵老师，那我去帮你弄人家的配方，算不算偷啊？我可从来没干过这事儿。”
　　赵鸿飞笑了起来，“不算不算，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他们家拿着好东西不告诉别人，本来就不对，一点儿奉献精神都没有。”
　　“赵老师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方超说道。
　　赵鸿飞盯着方超拿的那三百块钱，“你给我写个收条，不是我小气，该咋地就得咋地。”
　　“行，赵老师，我给你写收条。”方超拿出了一张纸，又翻出来一支笔，“我就写这是赵鸿飞老师给我去拿夏阳烧烤店配方的定金，再写上日期，今天是1981年1月12日，你看这样行不？”
　　赵鸿飞不疑有他，看完了方超的字条，将字条放进怀里，“行了，我还有事儿，这事儿你抓紧办，早拿到配方咱们早赚钱。”
　　看着方超将赵鸿飞送了出去，陆书阳这才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
　　刚才方超和赵鸿飞说的话，一字不差地都录进了磁带里。
　　如果是以前在村子里，陆书阳肯定先把赵鸿飞打上一顿再说。
　　但是现在不行，打了赵鸿飞他就被动了。
　　现在他有了这盘磁带，赵鸿飞等着去吧！
　　他已经和白夏至商量好怎么去弄了。
　　方超将人送走，很快跑回来，“书阳哥，怎么样？我刚才表现还行吧！”
　　陆书阳拍拍方超肩膀，“好样的，过年哥给你包大红包。以后跟着哥好好干，有你的好处。”
　　方超乐呵呵的，“嗯呐，我以后就跟着书阳哥干了。”
　　陆书阳和白夏至拿到这盘磁带以后，谁都没说话，也没告诉任何人。
　　赵鸿飞时不时地催方超赶紧动作，方超都说没机会靠近，没办法拿到为由给推了。
　　没过多久，就迎来了又一年的春节。
　　今年的春节，赵春菊和陆向东都没有回梅园村，连带着陆红香也是放了寒假从小学直接来的源城。
　　不仅如此，白露还特意从京都赶过来。
　　这下，两家人又凑到了一块儿，虽说，白露和顾熙贤的关系还是不怎么样，但是大家还是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白露订了初六的票回京都，这次回去，白露只需要再上三个月的班就可以了。
　　等过了生日，白露就可以退休了。
　　白夏至和白露商量好，等到白露退休以后先来源城和他们住一段时间，之后想去哪儿再说。
　　初五一大早，白夏至和白露去了一趟百货大楼，准备给白露带些路上的东西还有给同事们的小礼物之类的。
　　俩人刚进百货大楼，就看见了张海。
　　张海在源城工地的活儿没了以后，就没地方去了。
　　虽然赵春菊之前说，如果没地方去可以来家里住，但是他并没有找过来，而是去找了赵鸿飞。
　　还别说，赵鸿飞还真的收留了他，只不过在赵鸿飞那儿住是要给房租的。
　　没多久，张海找到了一份送煤的活计，赚的不多，但是足够房租和吃饭。只要勤快，起早贪黑的，还能多赚一些。
　　赵鸿飞也不是特别为了帮助张海，只不过他和曹丽洁离婚以后，家里就他一个人，正好还空了一间房间，能收点儿房租也好。
　　再加上，他琢磨着，万一以后张海能用得着呢？
　　到了过年的时候，张海也没回梅园村，而是给家里寄了一封信。
　　他觉得，自己在省城没赚到钱，就这么回去很丢脸。
　　到时候村子里的人一问，陆书阳又读书又赚了钱，而他呢？考不上，没有媳妇儿，还赚不来钱。
　　肯定被人指着脊梁骨地骂。
　　张海起早出来送煤，赵鸿飞让他回去的时候帮忙带些东西，他就来了百货大楼，却不想直接看见了白夏至和白露。
　　此时的张海身上沾着煤灰，看着又老气又脏，反而看着白夏至，她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气质，整个就是个城里的女人，完全和他不一样。
　　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也不会觉得，这两个人曾经都在同一个村子里，还是邻居。
　　“张海，你也来买东西啊？”白夏至打了个招呼问了一声。
　　张海有些唯唯诺诺的，背已经开始有些驼了，“嗯，顺路顺路。”
　　白夏至觉得，自从她和陆书阳来源城读书以后，每次见到张海，都觉得他更自卑一些，这次见到张海，感觉他的头都抬不起来一样。
　　其实，张海现在也在努力赚钱过生活，真的没必要这样。
　　看到张海这样，白夏至也没多说话，只是打了个招呼拉上白露去买东西了。
　　张海看着白夏至的背影，心中无比酸涩。
　　如果说，当年他娶沈立秋的时候，还能比陆书阳骄傲一些，现在人家在天上，他就在地下，根本不敢直视人家。
　　近来，他还是做过同样的梦，梦里白夏至是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然而，那真的只是梦。
　　白露一边走一边回头，“那个张海，你刚转头他偷看你来着，目光不一样了。”
　　“有吗？”白夏至倒是没注意这个。
　　白露觉得自己不会看错，“谁知道呢，感觉更多的是不甘心吧。”
　　白夏至和白露买完东西就回了家，然后白夏至帮着白露收拾回京都的东西。
　　“妈，等过阵子你退休的事情都办好了，你就来我这儿住就行，也不是没地方。”
　　白露说道，“到时候再说，你公婆在这里，我不方便住你这儿，回头啊，我可以租个房子，就租你附近就行，没事儿能来看看平平和安安，帮帮你们，我的生活也算是圆满了。”
　　“别租房子了，住我那儿吧。”
　　白夏至和白露正说着话呢，顾熙贤突然推门进来。
　　白夏至立马不说话了，这是她父母的事儿了。
　　白露一看顾熙贤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用力叠着衣服，气呼呼地说道，“不去！”
　　顾熙贤好脾气地凑过来，“我保证不影响你，你自己住一间房间，你想干什么都行？”
　　白露连看都懒得看顾熙贤，“说了不去，你那破房子一股子怪味儿，去了呼吸不畅。”
　　顾熙贤不说话了，心里盘算着，他应该把房子卖掉，然后重新买一个。
　　或许，白露介意那栋房子里面有顾明馨生活的印记。
　　说起来，顾明馨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现在这样到处找一个人真的是太难了，宛若大海捞针啊。
　　顾熙贤琢磨了半天，然后轻声说道，“那你喜欢哪里的房子，喜欢什么样儿的，我再重新买一个，只给你住。”
　　白露愣了一下，随后将东西扔进提包里，“我喜欢人民大会堂那样的！”
　　白夏至想笑，可是又不能笑，忍的好辛苦。
　　顾熙贤摸摸鼻子，人民大会堂那样儿的，他也弄不来啊。
　　第二天大家将白露送走，顾熙贤望着离开的火车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回来的路上，顾熙贤对白夏至说道，“我想好了，现在的房子要卖掉，等我再重新买一个。”
　　白夏至瞪大了双眼，“爸，你昨天说的真的啊？”
　　顾熙贤点点头，“你母亲肯定是不喜欢我现在房子顾明馨住过，所以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卖掉吧，总要换新的生活。”
　　陆书阳听了以后说道，“爸，你还是先看房子吧，要是有喜欢的就先定下来，我和夏至现在手头有些钱，买个房子应该还是够的，你现在的房子先留着，毕竟你现在住的地方位置很好，万一以后更值钱了呢。”
　　顾熙贤一琢磨，“行吧，听你们的，等回头我再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要是买了新的房子，我现在这套就给你们了。”
　　没过几天，各学校陆续开学。
　　大家又开始进入了忙碌的学习和工作当中。
　　源城一中开学第一天，方超老早就拎着收录机和一个大喇叭到了学校门口。
　　在学生们和老师陆续来到的时候，方超将当天陆书阳录下来的内容放在教学楼门口繁复播放。
　　只听，整个校园里都回荡着赵鸿飞想要偷盗人家调料配方的声音，那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听起来超级不要脸。
　　即便铁青脸的赵鸿飞以最快的速度将磁带拿走，但是这些话依旧全都飘进了全校师生耳朵里……


第55章 整顿
　　当天过后,所有人都没再见过赵鸿飞。
　　没多久，学校发出公告，赵鸿飞被学校辞退了。
　　白夏至还记得赵鸿飞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看着她眼中浓浓的恨意。
　　关于赵鸿飞的事情,学校里面议论了好一阵子。
　　“说实在的，真的没想到赵鸿飞是这样的人。”钱莹说起来还一阵唏嘘。
　　万芳跟着点头,“谁说不是呢？他是一名教师,竟然惦记夏至家里烧烤店的配方，他不知道这种事情和盗窃没有两样么？”
　　“听听那话说的，好像夏至他们不主动把配方拿出来，就老大不对了,这样的人真的是不应该在学校任职下去。”钱莹继续说道。
　　万芳看了一眼白夏至，“夏至，赵鸿飞被学校除名了,不会来找你麻烦吧？”
　　白夏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希望不会吧。”
　　赵鸿飞心里恨死了,他万万没想到，方超会坑了他，还将他们的对话用收录机录了下来。
　　其实是他大意了，他哪里知道，方超能弄来收录机，要知道,现在收录机是相当贵的，基本上都是进口的东西，平白的怎么可能弄来那东西！
　　赵鸿飞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方超告诉了陆书阳或者是白夏至，他们两个弄来的收录机。
　　赵鸿飞被学校除名的事情，曹丽洁很快就知道了。
　　她专门跑到赵鸿飞家里去嘲笑他，“怎么不去找你心爱的白夏至了？我就说，和白夏至在一起，肯定没有好事儿，可惜啊，你不信我，偏偏往上凑，活该！”
　　赵鸿飞一脸胡子，也没心情打理自己，更没心情去理曹丽洁。
　　曹丽洁看他就靠在那儿也不吭声，“我说赵鸿飞，你哑巴了？当初跟我吵架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有能耐去质问白夏至去啊？在这儿装什么死？”
　　赵鸿飞觉得，看了那么多小说，以往人家穿书穿越的，都能把人生过的风生水起，什么都有金手指，想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偏偏他过的这么难？
　　“你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给我滚！”
　　曹丽洁就喜欢看赵鸿飞这个颓废的样子，心里可解恨了，“工作都混没了，以后还打算让你爹妈养你？你一个大男人可真够丢人的。你不是不想看见我么？我偏要来，让你天天等能看见我！”
　　赵鸿飞起身，将曹丽洁拽了出去，然后迅速地关上院子门，“别再让我看见你！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赵鸿飞离开学校以后，白夏至在学校的生活更加如鱼得水。
　　没过几天，白夏至下班去幼儿园接平平和安安出来，没走几步，就在路口看到了赵鸿飞。
　　此时的赵鸿飞一脸憔悴，脸上还带着胡茬。
　　白夏至停下来，平平和安安就抬头看，正好就看到了这位看似不友好的叔叔。
　　白夏至将平平和安安拉到身后，就那么盯着赵鸿飞。
　　赵鸿飞扯了扯嘴角，“夏至，你这几天过的好吗？”
　　“挺好。”白夏至吐出两个字。
　　“我不好，我过的很不好。”赵鸿飞说道，“夏至，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狠心。”
　　白夏至不知道赵鸿飞是怎么想的能说出这样的话。
　　“是我狠心还是你狠心？赵鸿飞，我想我并没有哪里得罪过你，你就那么想拿到我们家的配方，来坑害我们？”白夏至质问道。
　　赵鸿飞貌似笑了一下，“白夏至，你老早就拿到了那盘磁带对不对？”
　　赵鸿飞停顿片刻，“不对，那盘磁带就是你和陆书阳算计的。你们老早就定下来局，故意让我跳进去，一直等到开学来让我难堪，好啊，现在我工作没了，前程也没了，你很开心是不是？”
　　白夏至眯了眯眼，“赵鸿飞，我希望你搞清楚状况，如果你没有想偷我们家配方的心思，这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你为什么不能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总要一味的将所有事情归结到其他人身上？我和陆书阳问心无愧，只要别人不来害我们，我们不会去招惹别人。”
　　赵鸿飞轻笑了一声，“我本来以为，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原来，到头来都是一样。”
　　“没事儿的话请让开。”白夏至拉着平平和安安就要走。
　　赵鸿飞说道，“白夏至，你会后悔的，等到陆书阳有钱有势的那一天，他的身边一定会围绕着更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以为你会一直这么青春貌美？你早晚有黄脸婆，被陆书阳踹掉的一天，我等着看！”
　　白夏至轻哼一声，“赵鸿飞，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我现在也告诉你，无论陆书阳以后多么有钱，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什么样的地位，在他身边的都只会是我。等到那一天，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去告诉你，也让你知道知道，不是所有人心里都像你一般阴暗！”
　　白夏至说完就带着平平和安安离开了。
　　自从赵鸿飞那天找过白夏至以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到了五月份，白露办理完退休手续，也来到了源城。
　　因为顾熙贤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白夏至提前为白露租了房子，正好租的就是于谷良的老房子。
　　于谷良他们不在家，老房子也是空着的，知道白夏至要租，他们非常爽快的答应，按照于谷良和于征程的意思，房租都不要。
　　但是白夏至和陆书阳不可能不给，毕竟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他们的房款可是分开给的，这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
　　正好于谷良的老房子距离白夏至家很近，来回很是方便。
　　白露终于告别了工作岗位，原本也有些不舍，毕竟从毕业开始就一直在工作，但是一想到能和自己的女儿还有外孙外孙女在一起，就很开心。
　　平平和安安也很喜欢白露能来源城。
　　白露来了以后，白夏至更轻松了，白露直接将接送平平和安安的任务揽了过去。
　　白露得知赵鸿飞的事情，还很担心，就怕赵鸿飞报复回来。
　　这样的人心思坏的很，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为此，全家人都很注意这个，尤其两个孩子还那么小。
　　原本陆书阳和白夏至都担心赵鸿飞真的会报复，但是却不想，一直等到学校放了暑假，赵鸿飞都没来找过麻烦。
　　进了暑假，夏阳烧烤店更忙碌了。
　　陆书阳和白夏至手里又攒了些钱，俩人研究着，在源城再开一个分店。
　　因为劳动公园在城北，城南有些顾客还要大老远跑过来，实在是不方便。
　　白夏至说道，“开分店确实很好，只是咱们人手不够，爹娘年纪又大了，现在已经很辛苦了，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到处忙。我倒是想了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陆书阳问道，“啥办法？”
　　“你要不要问问戴军和魏涛他们要不要出来？”白夏至说道，“本来他们以前就跟着你混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分店如果给他们管，肯定没啥问题。”
　　陆书阳笑起来，“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还琢磨打电话让周旭帮我跑一趟问问，要是能成的话，咱们给他们在城南租个房子，到时候他们也可以把老婆孩子都带过来。”
　　说起周旭，白夏至说道，“红兰刚毕业，分配回县里工作了，这回，周旭他们总算不用相隔两地了。”
　　赵春菊插话说道，“红兰和周旭这叫是双喜临门，周旭来信说，他现在当上车间主任了，已经不是副的了。红兰也分配回县里的邮电局工作，他们俩以后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这些啊，都得归功于夏至。”
　　白夏至笑眯眯的，“娘，这是人家俩过日子肯努力，跟我可没啥关系。”
　　“有关系。”陆向东喝了一口茶说道，“要不是你啊，红兰根本不可能认识周旭，我们家哪里能有这么好的姑爷，要不是你，红兰也考不上大专，更没有现在的好工作。”
　　陆书阳拉过白夏至的手，“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
　　陆书阳很快去给周旭打了电话，没两天，戴军的就传回来信，表示，他和魏涛都会来。
　　戴军说，他和魏涛先来，等到安顿好了，店里都正常营业了，再让王艳丽她们带孩子过来。
　　陆书阳早就想在城南开店了，店面早就物色好了。
　　戴军他们这边给了准信，陆书阳直接把店面租了下来，接下来就准备去办理营业的手续了。
　　白夏至跑了几天，在城南给戴军他们租了一套院子，院子比较大，里面三间屋子，即便是王艳丽和魏涛媳妇儿都带孩子过来，也完全够住。
　　等到以后，想再分开租的话，到时候再找。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戴军和魏涛就坐了火车赶来源城。
　　长时间没见，大家好像还是像以前一样，并没有觉得多么疏离。
　　陆书阳和白夏至将戴军和魏涛带到准备好的房子，房子里面白夏至已经收拾的非常干净，行李，锅碗瓢盆，生活用品，白夏至也全都给准备齐全了。
　　“嫂子，你这准备的也太齐全了，我们这可真是跟着阳哥来省城享福来了。”戴军说道。
　　白夏至笑道，“回头啊，有你们忙的，你和魏涛先休息两天，回头书阳会告诉你们怎么弄。这两天他正跑着办手续呢，等都弄完以后，就能营业了。”
　　“行，嫂子，我们这两天也可以去你们城北的店帮忙，也能提前熟悉熟悉。”魏涛说道。
　　可是，陆书阳这边的手续还没办下来，工商局的同志就将夏阳烧烤店给封了。
　　理由是卫生不合格，严令整改。
　　赵春菊坐在家里直叹气，“这卫生咱们都有好好搞，可偏偏人家工商局的同志来检查的时候，冒出来好些蟑螂，现在可怎么办好。”
　　大家一下子闲下来，店又被封了，谁心里都不好过。
　　陆向东说道，“咱这店开了这么久，什么都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咋能一下子出来蟑螂！”
　　陆书阳说道，“蟑螂这个东西只要附近有，周围肯定都有，而且很难弄。有卖蟑螂药的，先涂了再说，把店的里里外外都给划上，好好清理一遍，先保证能重新营业再说。”
　　烧烤店关门对于陆书阳来说，损失非常大。
　　要知道，以现在的人流量，一天都能赚上差不多一百块钱，关了这几天，就直接少了大几百，而且店铺的租金还得照付。
　　这件事闹的，其实大家都挺上火的。
　　但是日子还得过，生意还得继续做。
　　白夏至和陆书阳他们将烧烤店做了全面清扫，蟑螂药也在边界的地方全都画上了。
　　全部整理完以后，要工商局的同志重新检查合格后才能重新开业。
　　经过几天的忙碌，终于重新清扫完毕，就等着第二天工商局的同志重新来检查。
　　白夏至心里还是担心，“书阳，咱俩晚上去店里住吧，总觉得不放心。”
　　陆书阳和白夏至晚上挤在店里后面放着的单人床上，夏天太热，后门一直都没关，夜晚的风微微凉，从后门吹了进来，解了些许闷热。
　　到了半夜的时候，外面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这下终于不热了，两个人睡了过去。
　　但也不敢睡太实，总怕有人再来给扔写蟑螂之类的东西。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外面都很安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白夏至和陆书阳老早就起来，又将烧烤店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看着外面的小雨依旧没停，白夏至有些犯愁，“今天能不能行啊？”
　　陆书阳拉过白夏至的手，“只要你在店里，肯定没问题。”
　　“哪有那么神。”白夏至觉得自己也不能丧气，“不过也是，咱们都打扫很多遍了，应该没留什么死角，店里比家里都干净了。”
　　陆书阳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人家上门来检查。
　　早上八点多钟，白露带着平平和安安来给白夏至和陆书阳送包子。
　　“我带平平和安安吃了这家包子，还别说挺好吃，给你俩带几个尝尝。”
　　“谢谢妈。”陆书阳接过来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好吃。”
　　白露说道，“我就知道，你俩肯定不能吃饭。”
　　没多一会儿，赵春菊和陆向东也过来了，大家都等着看今天能不能重新营业呢。
　　外面的雨越来越小，到了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天空终于放晴了。
　　白夏至拿着笤帚走出店门，准备清扫一下门口的积水。
　　她刚扫了没两下，一下子撞到一个头戴帽子，脸捂的很严实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也不知道怎么转到了白夏至身后，白夏至完全没看到这个人的影子。
　　这男子直接摔倒，躺在雨水里。
　　白夏至心下一急，赶紧扔了笤帚准备去扶那人一把，结果她刚蹲下，就看到那人手里的拿着的玻璃瓶子摔碎了，那人手心上全是血不说，瓶子里密密麻麻的蟑螂全都爬了出来。
　　“啊！”白夏至吓了一大跳，任谁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蟑螂肯定吓坏了。
　　陆书阳他们赶紧跑了出去，正在这时，工商局的同志们也到了。
　　倒在地上的人顾不得被摔的疼，也顾不得手被玻璃刺伤，爬起来就要跑。
　　陆书阳眼尖，直接将人按在了地上。
　　白夏至平复了一下心情，赶紧跑到工商局同志的跟前，“同志，我们抓到给我们店投放蟑螂的人了，你们看，蟑螂还在他身上爬呢。”
　　工商局的同志刚才当然看见了这一幕，这回可是人赃并获。
　　谁也没想到，竟然有人黑心到专门给人家店铺内投蟑螂！
　　本来雨就停了，夏阳烧烤店门口闹起来，很快围上来很多人。
　　陆书阳将那男子的帽子拿掉，衣领拽开，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鸿飞。
　　再次见到赵鸿飞，白夏至赶紧他整个人的目光都变了，一点儿光亮都没有，有的全都是阴郁，那阴郁中全是愤恨。
　　“赵鸿飞？”
　　赵鸿飞冷笑一声，把脸别过去。
　　这段时间以来，赵鸿飞每每想到此时，心中满是愤恨。
　　他认为，就是陆书阳和白夏至害了他。他现在没有工作，整日被人唾弃，就连家里人都骂他没用。
　　他自认为是现代穿越过来的，来到这里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却不想，现在沦落到这个境地。
　　赵鸿飞越想越气不过，太大的事儿他不敢干，他可不想进了监牢里过下半辈子。
　　那日，他看见胡同口的孩子在谈论蟑螂，这才给了他启发。
　　前些天，他便弄了些在崽儿的蟑螂，偷偷地投放到了夏阳烧烤店，这样蟑螂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繁衍生息。
　　蟑螂的生命力相当顽强，只要有了就会不断地生存下去。
　　他投放以后，就匿名跑到工商局去举报夏阳烧烤店的卫生问题，虽然一次弄不垮陆书阳他们，但是反复几次，谁也坚持不下去，肯定就不能干了。
　　既然他不能干，那陆书阳和白夏至也别干。
　　他是知道今天工商局的同志会再次来检查，索性又来了。
　　却不想，今天下雨，他一直没来得及靠近，刚好雨停了，却没想到一个没留神，竟然被白夏至撞倒了。
　　工商局的同志一看，这肯定是熟人作案了。
　　陆书阳直接选择了报警，周围的围观群众这下也看清楚了，不是人家夏阳烧烤店的卫生有问题，分明就是有人蓄意陷害的。
　　赵鸿飞被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带走，一同去的还有陆书阳。
　　工商局的同志检查完夏阳烧烤店的卫生以后，表示可以重新营业了。
　　白夏至心里担忧陆书阳，但是能够重新营业，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鸿飞做的事儿恶心，但是没有造成重大影响，就关了他七天，还让他赔偿了这些天夏阳烧烤店的损失。
　　在里面，赵鸿飞被公安同志好好教育了一番。
　　白夏至忧心忡忡，“赵鸿飞这个样子，有第一次肯定就有第二次，等到七天以后他出来，肯定还会想办法搞小动作，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防不胜防。”
　　陆书阳也是愁得慌，要不说呢，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赵鸿飞就是典型的小人。
　　陆书阳和白夏至只能暂且这样，然后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赵鸿飞这种人。
　　没过几天，陆书阳在城南烧烤店办理的营业手续都齐全了。
　　戴军和魏涛两个人也都得了陆书阳的亲传，干活也利索，那边的店陆书阳就带了一个星期就稳定下来，之后就全部交给戴军和魏涛来打理了
　　这边白夏至和陆书阳还没有想出其他的办法呢，另外一边于北跑来告诉陆书阳，“顾明馨找到了！”
　　陆书阳慌忙站起身，“在哪儿？”
　　于北说道，“确切地说，是公安同志找到了高明，顾明馨和高明还在一起，高明已经被抓了。”
　　陆书阳问道，“那姜兵的事儿？”
　　于北说道，“说是案子要重新审，我觉得，姜兵出来指日可待了。”
　　得了这个消息，陆书阳还挺高兴的，虽然他岳父养了顾明馨二十二年，但是他没办法与顾熙贤共情。
　　大家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高明肯定不止犯了一个案子，这回人抓到了，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姜兵也算是有了盼头了。
　　一大早，大家都凑在了夏阳烧烤店里，顾熙贤得知这个事情，很是感慨了一番。
　　白露坐在一旁，“你还挺多愁善感。”
　　顾熙贤不感慨了，“是啊，还是你对，这人啊，骨子里的劣根性，有时候改不掉，我不多愁善感，我就想问问，我挑的房子，你看中了没有？”
　　白露别开脸，“没有，采光不好，位置不好，哪儿哪儿都不好。”
　　顾熙贤耐心地说道，“那回头我再找找别的看，你有没有喜欢的地方，你说，我就去看。”
　　“我上次不是说我喜欢人民大会堂了么，你也没去看啊。一点儿诚心都没有！”白露说完就站起来出了门。
　　白露刚出门，就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撞上了。
　　“白露？你竟然在这儿！”
　　白露转过头看着眼前领着看上去两岁多男孩儿的女人，心里原本已经逝去的酸楚再次翻涌出来，这人不是顾明馨是谁！


第56章 正文完
　　顾明馨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白露,可以说，她已经将近十年没看见白露了。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当年一样，一点儿都不像是五十岁的老女人。
　　顾明馨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看了看自己的手。
　　自己才二十五岁,已经不成样子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顾熙贤他们赶紧都跑了出来。
　　大家看到顾明馨全都愣在了那儿,是总能想到,顾明馨竟然会找到这里来。
　　白露看见顾熙贤出来，转身进到店里带着平平和安安离开了烧烤店。
　　白夏至看着眼前的顾明馨，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完全没有了最开始见到时候的样子，现在的顾明馨老的不成样子,她身边的小男孩怯怯的，拉着顾明馨的裤子一个劲儿往后躲。
　　顾明馨刚刚看见白露就已经很崩溃了，现在看到光鲜亮丽,又漂亮又出众的白夏至,她的心里放心终于崩塌了。
　　顾明馨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坐在地上不起来。
　　店门口不适合这样闹,会影响他们一会儿开门做生意。
　　顾熙贤走过去，“有什么话进去说。”
　　顾明馨偏不，她就是来闹的，怎么可能进店里，闹到没人来吃东西才好！
　　看顾熙贤拿顾明馨没办法，陆书阳从后面一下子抱起来顾明馨你的孩子,然后厉声说道，“行啊，不进店里挺好，我现在就把孩子先扔出去！”
　　顾明馨立马不哭了,站起来就要抢孩子。
　　陆书阳顺势就进了店里，顾明馨担心孩子，直接就追进了店里。
　　大家都进了店里以后，白夏至直接将店门拴好，防止顾明馨跑出去乱喊乱叫。
　　看见顾明馨进来以后，陆书阳就将孩子放在了地上。
　　小男孩哭起来，直直地冲进顾明馨的怀里。
　　白夏至盯着哄孩子的顾明馨，“你来什么事儿吗？”
　　顾明馨一脸怨毒地盯着白夏至，“都是你们，毁了我的生活！你抢了我的家庭，抢了我的父亲，现在又把我的男人送进监牢，你们就是不想我好过！”
　　白夏至说道，“顾明馨，你最好搞清楚状况，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抢了我的父亲。你的男人本来就犯了罪，进监牢理所应当，怪就怪你眼光不好，找了个罪犯。”
　　顾明馨听完白夏至的话，将抱着她腿的男孩儿往旁边一推，直接就要朝着白夏至扑了过去。
　　陆书阳眼疾手快，直接将顾明馨给拽了回来。
　　“你如果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我们就要报警了。”
　　顾明馨在陆书阳手里挣扎，“报警？报啊！高明都被你们弄到抓进去了，正好我进去和他作伴！”
　　顾熙贤说道，“明馨，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变成？我告诉你，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又不是你和白露亲生的女儿，我可没有你们那么高贵的血统！“顾明馨恶狠狠地瞪着陆书阳，”我告诉你陆书阳，你今儿要不就把我弄死，要不就把我送进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此时，那个小男孩继续开始嚎啕大哭，本来顾明馨就够闹的了，这个孩子哭的大家脑瓜仁都跟着疼。
　　赵春菊拉过那孩子到一旁哄。
　　白夏至坐下来，“顾明馨，先不说你死不死，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把他送进孤儿院还是扔到山上自生自灭喂狼？你以为你死了，谁会心疼你儿子，把他收养么？我告诉你，只要你进了监狱，或者死掉，我立马把你儿子扔到荒郊野外当那些野兽的腹中餐！”
　　“白夏至，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顾明馨像是要疯了一样，但是她力气没有陆书阳大，只能再一边吼。
　　白夏至说道，“我哪里恶毒了？我无非就是想让你们母女俩在阴间好好团聚团聚而已，你竟然说我恶毒，真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顾明馨看到赵春菊给了自己儿子一块桃酥，孩子也不哭了，反而举着桃酥跑回来，“妈妈，这位奶奶给的，你别哭了，你吃一点吧。”
　　顾明馨听到自己儿子说话，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陆书阳察觉她没那么挣扎了，放开了她。
　　顾明馨蹲下来，将小男孩紧紧地抱进怀里，“妈不吃，亮亮吃吧。”
　　“妈妈吃吧，你吃了心情就好了，就不难过了。”亮亮从顾明馨怀里钻出来，将桃酥递到顾明馨嘴边。
　　顾明馨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可是，亮亮没有爸爸了，亮亮不想爸爸吗？”
　　亮亮摇摇头，“不想，我本来也没有爸爸，爸爸不好，我有妈妈就好。”
　　顾明馨再也忍不住，抱着亮亮呜呜呜地哭起来。
　　白夏至和陆书阳就看着顾明馨在那儿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顾明馨拉着孩子直接走了。
　　看着顾明馨的背影，白夏至说道，“她不会再来捣乱吧。”
　　陆书阳蹙了蹙眉，“说不准，她应该是非常恨我们的，但是心里还有那么丝母爱。”
　　最愁的就是顾熙贤了，他满怀歉意地看着白夏至和陆书阳，“说来也都怪我，如果最开始我就听你母亲的，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亲生的，后续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白夏至安慰道，“爸，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愿意的。我们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你去哄哄妈吧，你俩最近关系刚好上一点，别因为顾明馨突然回来又回到冰点。”
　　顾熙贤点点头，“好，我去找白露。”
　　顾明馨抱着孩子哭着从夏阳烧烤店离开，正好被刚刚放出来的赵鸿飞看见了。
　　他想都没想就追上了顾明馨。
　　因为高明被抓到了，审查过程中，发现了好几起高明犯的案子。
　　到了十月份，传出消息，高明直接被判了死刑，姜兵也被放了出来，还被补偿了很多钱。
　　姜兵被放出来以后，第一时间跑来感谢陆书阳。
　　如果不是陆书阳一直接济他父亲和儿子，还帮着找顾明馨，他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出来。
　　姜家一家都把陆书阳奉为救命恩人一般。
　　姜兵将家里安顿好以后，也过来跟着陆书阳干了，心甘情愿给陆书阳打工。
　　因为有了姜兵的加入，于北他们也不想自己再接着干了，都说要给陆书阳干。
　　现在人多起来，陆书阳索性又在源城开了一家分店。
　　陆书阳到年底就能毕业了，他还琢磨，等到毕业以后，时间充裕，把分店开到其他城市去。
　　京都就可以开一开。
　　因为临近毕业，陆书阳要做论文，每天很忙碌，但是生意上的事情有大家齐心协力，他完全不用担心这个。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顾明馨和赵鸿飞。
　　这两个人这两个月完全没了动静，却不知，这两个人早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顾明馨虽然爱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对白夏至的恨更多。
　　赵鸿飞也一样，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觉得，这本书里的世界，只要没有了白夏至，他就能如鱼得水。
　　白夏至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是自己的敌人！
　　赵鸿飞当日追上顾明馨，两个人见面一说，敌人都是白夏至和陆书阳，那可真的是说到了一块儿去。
　　正好顾明馨还没地方住，赵鸿飞直接将顾明馨和她儿子亮亮接到了自己家里。
　　原本家里是两间房，他自己住一间，张海住了一间。
　　赵鸿飞不能一下子将张海给撵出去，只能暂时收拾了家里的仓房给顾明馨住。
　　反正现在是夏天，天气不冷，仓房里也凉快，该有的东西都有。
　　赵鸿飞琢磨着，张海看上去也没什么用，他没次提起白夏至，他都不吭声。
　　既然不能用的人，还留在家里干嘛？等到过阵子，张海交的房租也到期了，他就说不租了，让张海出去找房子正好。
　　赵鸿飞现在经常回家里问父母要钱，不给就作，就闹。
　　家里人也不可能真的就看着赵鸿飞不管。
　　赵鸿飞的父亲准备提前退下来，让赵鸿飞接班。
　　赵鸿飞准备处理完白夏至，就去他父亲的厂里接班。
　　两个人一直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去处理白夏至和陆书阳。
　　顾明馨原本还在期待着高明还能从里面出来，可是却不想等来的是高明被执行死刑的消息。
　　顾明馨在赵鸿飞房间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张海原本出去接零活了，可是今天他出门忘记拿垫肩，回来取。
　　一进门就听见顾明馨和赵鸿飞一个哭，一个在说话。
　　张海听到内容以后，脸色一下子变了，脚步也变轻了。
　　赵鸿飞和顾明馨最后商讨了一下怎么对付白夏至和陆书阳，因为，他们两个已经等不及了。
　　张海听完以后，垫肩都没拿，直接悄声出了院子。
　　快步走出胡同以后，张海有些迷茫了。
　　他最近又做梦了，梦里的情景更多了起来，好像你就是他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张海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告诉白夏至赵鸿飞和顾明馨的算计。
　　他知道，他以前做的不好，做的不对，最开始，他也是想算计白夏至的。
　　张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这辈子过的真的没什么意义。
　　想到这儿，张海大步走了出去，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了。
　　天气越来越冷，每天天黑的也越来越早，早上亮的越来越晚，陆书阳为了弄毕业论文，基本上这个月都是泡在学校里的，没时间回家。
　　平平和安安上学，有白露和顾熙贤接送，完全不用白夏至操心。
　　但是白夏至带了班主任，早上是要去跟早读的，她现在每天出门，天都还没亮呢。
　　进了十一月份，源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有些大。
　　白夏至早上吃了饭，很早就从家里出去了。
　　今天坐公车的话，肯定也是会迟到的，她索性就走着去学校。
　　白夏至刚出了家门，走出去一条胡同，刚一转弯，突然有两个人拦住了她。
　　虽说天黑，但是这附近一直很安全，不然陆书阳也不会让白夏至自己走这条路去上班。
　　不过突然有人出现，还是吓了白夏至一跳。
　　“麻烦让一让。”白夏至说道。
　　紧接着，其中一个人亮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在雪光的映衬下很亮。
　　白夏至这回真的吓住了，要知道，这是她从来没遇到过的事情。
　　“你！你们要干什么？”白夏至一边说，一边试探性地往后退。
　　那人开口说话，“干什么？要你的命！”
　　白夏至听到这人声音愣了一下，“赵鸿飞？”
　　赵鸿飞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对，是我。白夏至，你不让我好过，我今天就结果了你！”
　　白夏至看向另外一个人，仔细辨认，这人竟然是顾明馨。
　　白夏至知道，今天自己恐怕没办法过去这个坎儿了。
　　她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丧心病狂至此！
　　赵鸿飞不会多和白夏至废话，他可太知道，反派死于话多了。
　　他和顾明馨分别举着匕首，对着白夏至就扑了过去。
　　白夏至往后跑，却不想路太滑，直接摔了下去。
　　眼看匕首就在眼前，白夏至也不想再挣扎了，她想，如果她死了，这两个人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只是，陆书阳会难过，平平和安安会没有妈妈……
　　白露会痛哭，毕竟才刚刚可以和女儿朝夕相处……
　　紧接着，白夏至只觉得有一股大力将自己推了出去，然后她就听到两声匕首刺入皮肤里的声音，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道熟悉声音的闷哼声。
　　原本想的痛苦并没有来，白夏至猛地睁开眼，只见张海身上插了两只匕首，然后他还用力将赵鸿飞和顾明馨踹到了一旁。
　　伤口上的血流了下来，浸透了张海的棉衣，染红了他身下的雪地。
　　白夏至不懂，张海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张海又为什么会救了她。
　　赵鸿飞和顾明馨恨恨地看着已经躺倒在地上的张海，还想去把匕首拔下来去刺白夏至。
　　可是远处有脚步声，他们俩个想都没想，直接跑了。
　　人命关天，白夏至根本没办法去管跑掉的赵鸿飞和顾明馨，只想赶紧将张海送到医院。
　　张海躺在血泊里，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张海，你别睡，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你睁开眼。”白夏至的声音在他耳边喊。
　　张海笑了起来，漫天的雪光中，他似乎看见了上辈子的沈夏至，他貌似在呢喃着，“夏至，没想到，人真的会有来生，这辈子对不起，下辈子，希望你依旧幸福。”
　　白夏至一直在张海耳边喊，可是他的手慢慢垂下，随后，再没有一丝生息，只是他的脸上还挂着释然的微笑。
　　得知白夏至出了事儿，全家人都赶到了医院，陆书阳也从学校跑了出去。
　　来的不仅有他们，还有公安局的同志。
　　看到陆书阳来了，白夏至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张海死了，因为救我死的。”
　　陆书阳轻轻拍着白夏至的后背，张海死了，替白夏至死了。
　　如果今天没有张海，死的就是白夏至。
　　即便将赵鸿飞和顾明馨绳之以法，他的白夏至也不会回来的。
　　谁也不懂，为什么张海会救了白夏至。
　　几天后，公安局的同志收到了张海邮寄的遗书，写明了自己听到的赵鸿飞和顾明馨准备害死白夏至的事实。
　　本来白夏至就看见是谁要杀她了，公安局的同志也在抓紧时间去找赵鸿飞和顾明馨。
　　公安局的同志效率很高，没过两天，赵鸿飞和顾明馨就被找到了。
　　这件案子轰动了整个源城，新闻播报了好多天。
　　以前认识赵鸿飞的人都是一阵唏嘘，谁也想不到，本来应该有好前程的人，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包括以前白夏至和赵鸿飞的同学们就更想不通了。
　　赵鸿飞明明喜欢白夏至的，竟然还能动手杀她，这难道是因爱生恨吗？
　　不管怎么说，赵鸿飞和顾明馨杀人已经是事实，最后都判了死刑。
　　赵鸿飞和顾明馨执行死刑以后，白夏至和陆书阳他们心里却不觉得多么轻松。
　　虽然以后不会有这两个人来找麻烦了，但是这个结局是搭上了张海一条命的。
　　张海没了的那天，雪越下越大，似乎在给他清扫出最洁净的一条路。
　　这件事，受伤最大的还是白夏至，午夜梦回，张海死去的景象还依旧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陆书阳就算是再忙，再晚，也会跑回家，守在白夏至身边。
　　这时候，只要白夏至拉过陆书阳的手，心里就是安稳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忙碌的生活，白夏至渐渐地从张海的事情中缓了过来。
　　陆书阳也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典礼。
　　这是恢复高考以后，源城大学的第一场毕业典礼。
　　陆书阳因为毕业论文得了优秀，被分配到源城的建设局工作。
　　原本，陆书阳是准备不去工作，直接做生意的。
　　但是却不想，他竟然被分配到了建设局。
　　陆书阳一下子就改变了想法，他要好好工作一段时间，然后积累一些建筑方面的经验，然后再出来自己干。
　　反正，他现在的生意也不会耽搁了。
　　毕业典礼当天晚上，白夏至在和平饭店订了好大一个房间，点了好大一桌子菜。
　　家里人全都来庆祝陆书阳顺利毕业。
　　晚上回家以后，平平和安安跑到白露那儿去住了，房间里只有白夏至和陆书阳两个人。
　　陆书阳将自己画的两张图纸递给白夏至，“给你看看。”
　　白夏至打开一看，这第一张图纸是一栋三层小楼，按照图纸的标记，面积很大。
　　第二张图纸上面将这个三层小楼里面的格局标记了清楚。
　　陆书阳凑过来，“我的想法是，第一层设计一个挑高的大客厅，还要有餐厅，有厨房，有卫生间，反正无论做什么，在第一层都能解决。另外我还设计了两个卧室。四位老人年纪越来越大，上楼不方便，住在一楼正好。”
　　白夏至说道，“我爸妈还没说要和好呢。”
　　陆书阳说道，“快了快了。”
　　“平平和安安住在第二层，两个大的卧室，每个卧室里面都有卫生间，还能洗澡。中间我还设计了平平和安安能够玩的地方。”
　　“第三层啊，是给咱们俩的，以后，这整个一层都是我们的，这样我们就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谁也别想打扰我抱我媳妇。”
　　陆书阳说着，就将白夏至抱了个满怀。
　　白夏至躺靠在陆书阳的臂弯里，“这是你准备给我盖的房子吗？”
　　陆书阳：“嗯，虽然暂时实现不了，但是这一天肯定不会远。”
　　白夏至笑眯眯地，“那你说，我们还要等多久呢？”
　　陆书阳：“怎么，你等不及啦，嫌弃我啦？”
　　白夏至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是啊，万一你老了，越来越丑了怎么办好呢。”
　　陆书阳装作生气，一下子就白夏至扑倒，“老了你也得忍着，我一辈子都是你的。”
　　欢笑声中，白夏至突然在想，不知道张海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人真的会有来生。
　　白夏至想，如果人真的有来生，她还是希望能和陆书阳结婚，好好生活一辈子。
　　这种，简单，充实又努力，无论任何时候不离不弃，只要他在身边就觉得安稳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人生。


第57章 .番外一 陆书阳vs白夏至【幼年篇】……
　　陆书阳是陆家唯一的男孩儿,他出生的时候，上面就有三个姐姐。
　　村子里谁家不想要个男孩儿呢？
　　赵春菊和陆向东也一样，虽然他们并没有对自己的女儿苛待,但是心里一直有个愿望,生男孩儿。
　　好在，他们终于盼来了一个儿子。
　　三个姐姐呢,也终于盼来了弟弟。
　　陆书阳成了家里最宠爱的孩子,父母宠着，姐姐们惯着。
　　梅园村里，人人都说，陆家的儿子啊,肯定是惯坏了。
　　陆书阳渐渐长大，虽然人小，但是在村子里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整天淘出花儿来了。
　　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下河摸鱼,上山抓鸡。要不就是将别人家孩子给打哭。
　　老陆家整天人不断,是断不完的官司。
　　这天,还没到五岁的陆书阳一个人追着一只山鸡，追到了柳南村外的树林里。
　　山鸡跑的飞快，进了林子以后他就找不见了。
　　小小的人迈着小短腿，手里还捏了一根柳条，到处在找山鸡。
　　他走着走着，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坐在树下,低着头，像是在哭的样子。
　　陆书阳虽然也不高，但是他还是觉得，这小女孩也太小了点儿。
　　好像个头和家里的四妹妹差不多的样子。
　　可是,家里的四妹妹他娘宠着呢，怎么可能将那么小的孩子扔到野外冻着呢？
　　陆书阳扔了手里的柳条，慢吞吞地试探性地挪过去。
　　“小妹妹，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呢？”
　　小女孩儿听到有人说话，以为是自己的爹娘回来找她了，扬起头，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
　　陆书阳愣在那儿，心想，这小妹妹可真好看，比他三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好看许多呢。
　　或者说，比他见过的小女孩都好看很多，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孩儿。
　　小女孩还不太会说话，“等……娘。”
　　陆书阳想了一下，“你是在等你娘吗？”
　　小女孩点点头。
　　她爹娘今天抱着她去县城了，她不懂她爹娘说的是什么，回来的路上，她爹娘就把她放在了这里，告诉她，一会儿回来接她。
　　可是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天都要黑了，她爹娘还没来。
　　她现在又冷又饿。
　　小女孩其实心里很害怕，她怕家里有了小妹妹，她爹娘就不要她了。
　　想到这儿，小女孩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看看黑漆漆的林子，心里满是恐惧。
　　陆书阳看小女孩又哭了，心里可心疼了。
　　“外面太冷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陆书阳想着，他娘现在肯定做好了饭在家等着他呢，而且屋子里的炉子火肯定被他爹烧的旺旺的。
　　如果他将这个漂亮的小妹妹带回家，他娘肯定能高兴。
　　小女孩还是摇摇头，小小的她，缩成了一团，不丁点儿大，看的陆书阳很想把小妹妹抱进怀里。
　　陆书阳看小女孩的手已经冻红了，上面都裂了口子，就说道，“你爹娘怎么能这样呢？就这么把你扔在这儿，他们到底还回不回来找你啊。”
　　小女孩不吭声，她也不知道她爹娘还会不会回来找她。
　　她很害怕。
　　可是，如果她跟这个小哥哥走了以后，她爹娘找不到她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害怕呢？
　　陆书阳也坐下来，和小女孩对视着。
　　“那我陪你等爹娘好不好？”
　　小女孩想了想，点点头。
　　有人陪着她，她就不那么害怕了。
　　此时已经是深秋，天越黑，外面越冷，陆书阳坐的地方赶紧都冰屁股。
　　他站起来将小女孩也拉了起来。
　　只这一下，小女孩儿的手凉进了他的心里。
　　陆书阳给小女孩儿搓着手，“小妹妹，你看天都黑了，你还是跟我回家吧，我娘会做饭，他们会对你好的。”
　　小女孩儿泪眼汪汪，因为一直哭，外面又冷，脸都出现裂口了，风一吹，很疼。
　　小女孩看看天，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指着前面的路。
　　陆书阳想了一下，“你是说，天黑了，让我回家吗？”
　　小女孩欣慰地笑了起来，然后点点头。
　　陆书阳皱着小眉头，“可是，天黑了，你这样会被冻死的，你不被冻死万一有狼来了怎么办，你会被吃掉的。”
　　说道狼，小女孩瑟缩了一下，她满怀希冀地看看外面那条路，可是，那条路上还是没有人。
　　她自己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陆书阳也知道，如果让他离开自己的娘，他也不愿意，只有自己的爹娘才能对自己好。
　　想来，这位小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
　　陆书阳可急坏了，他跺了跺脚，心里想着，他应该先回家，然后和他爹娘说这个事情，让他爹娘把小妹妹带回去，或者帮着她找她的爹娘才行。
　　“那我先回家，如果你爹娘来接你，你就回去，如果他们不来接你，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不要动。”
　　小女孩儿很认真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陆书阳一步三回头，很是不放心，但是他还是飞快地跑回了家。
　　小女孩儿看着陆书阳走了以后，心里更委屈了，可是任由她怎么哭，她的爹娘都没有来。
　　天黑了，夜里的风吹的树叶沙沙响，小女孩儿害怕极了。
　　突然，她听到了脚步声。
　　小女孩儿立马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夏至，夏至你在吗？娘来接你了。”
　　终于听到娘的声音，小夏至开心极了，但是她心里也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没多久，她爹娘真的找了过来，只是她爹娘好像都不高兴的样子。
　　沈胜利将小夏至抱了起来，和孙巧燕就这么往家走。
　　沈胜利抱的她很疼，但是她也不敢吭声，她好怕，怕她爹娘因为她不乖，就把自己扔掉。
　　回到家以后，小夏至发现她的妹妹竟然生病了。
　　小夏至这下更不敢说话了，只能希望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妹妹早点好起来。
　　如果小妹妹好起来，她爹娘应该能对她好一些吧。
　　陆书阳跑回家以后，和赵春菊还有陆向东说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儿的事儿。
　　赵春菊和陆向东穿好衣服，和陆书阳一起赶到了陆书阳说的地方。
　　可是，这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小女孩儿的身影。
　　赵春菊说道，“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陆书阳挠挠小脑袋，“没有啊，你看，这里还有印记呢。”
　　陆向东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她爹娘回来找她了，然后将孩子带走了吧。”
　　赵春菊说道，“估计是，行了，她有爹娘带回去就行了，你也别惦记了，回家吃饭。”
　　陆书阳还是不放心，可是，他到哪里去找那个小妹妹呢？


第58章 .番外二 陆书阳vs白夏至【幼年篇】……
　　沈夏至五岁了,她每天都要做家务，要喂鸡，要照顾弟弟妹妹。
　　她很羡慕其他孩子,他们能出去跑,出去玩，出去闹。
　　只有她每天必须干活。
　　两个月前,她娘生了个弟弟,沈夏至觉得，自己更招爹娘讨厌了。
　　她不懂，明明都是爹娘的孩子，为什么爹娘只喜欢弟弟妹妹,不喜欢她。
　　明明她很努力干活，很听话了。
　　前些天，她和王往常一样照顾弟弟妹妹,做家务,可是她爹娘却还是将她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爹娘告诉她,以后他们不再是她的爹娘,她应该问别人叫爹娘。
　　任由她如何哭闹，她爹娘还是狠心将她抛下，让她留在了陌生人的家里。
　　她不想留在陌生人家里，她拼命往外跑，却被这家人抓了回来，不仅如此,还被他们打了一顿，把她罐进仓房里，不给她饭吃。
　　沈夏至被关了一天，饿的不行,她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必须有饭吃才能够有力气逃跑。
　　沈夏至保证不会再跑，会听话，陌生人才将她放了出来。
　　陌生人对她不好，其实说起来，陌生人家里和她在家里的情况差不多。也要干活，不干活就没有饭吃。
　　她身上有伤，为了吃饭，还是忍着痛干活。
　　可是没两天，她爹娘竟然又回来了，是回来接她的。
　　小小的沈夏至不知道哪里才是属于她的家。
　　她觉得，在哪里都不好，她好想快快长大，然后自己就能够离开这里了。
　　从陌生人家里回来以后，沈夏至发现，她的弟弟妹妹又病了，病的很严重。
　　她爹娘很伤心，很难过，好像难过的下一刻就要死掉了一样。
　　但是，不一样的是，她爹娘突然对她特别好，给她买了新衣服，还给她做了好吃的。
　　沈夏至觉得，如果她爹娘一直对她这么好的话，那她应该可以原谅她爹娘的吧。
　　小小的沈夏至心思很是单纯，她也渴望得到父母的爱，她不需要她的爹娘像对待她的弟弟妹妹一样好，哪怕有一半的好就行，或者抱抱自己也好。
　　可是，没过几天，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原来，她的弟弟和妹妹的病好了，然后她爹娘就对她像以前一样坏了。
　　小小的沈夏至觉得，她不应该对自己的爹娘再抱有幻想，她要好好长大，然后离开这个家才行。
　　正直夏日，沈夏至抱着脏衣服，费力地来到村子后面的那条河边。
　　她上午必须把这些衣服洗完，不然中午是没有饭吃的。
　　小小的身子，在河边洗啊洗，手早就洗破皮了，可是没有谁能来可怜她。
　　以前沈夏至还会哭一哭，但是时间久了，她就不哭了。
　　她知道，哭是最没用的。
　　不过今天，沈夏至不怕了，她从家里偷偷摸了一个鸡蛋出来，等一会儿她要先把鸡蛋吃掉。
　　一直以来，她喂鸡，鸡蛋都要给妹妹留着。
　　现在弟弟太小了，以后她肯定也是吃不到的，因为要给弟弟留着。
　　沈夏至洗了几件衣服，感觉好累，她坐在河边歇着。
　　晶莹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
　　“小丫头，你们家大人呢？为啥是你在洗衣裳啊？”
　　沈夏至扬起头，她的身侧站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比她高了很多。
　　这男孩长的还挺好看，只是他脸上带着伤，一看就是和别人打架了。
　　沈夏至说道，“我们家衣裳都是我洗的。”
　　小男孩蹲了下来，“我家衣裳都是我娘和我姐姐洗，但是我姐可比大多了，你看起来跟我妹妹差不多，咋能会干活呢。我妹妹可不会干活，我娘也舍不得我妹妹干活。”
　　沈夏至心中满是羡慕，“我爹娘让我干活，不干完活就没饭吃。”
　　“那你爹娘也太坏了。”小男孩听了以后有些气愤。
　　沈夏至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可太知道了，别人就算帮着骂她爹娘都没有用的，毕竟，没人能养她，她还是要在这个家过下去。
　　而且，她之前偷偷听过她爹娘说话，以后不会再把她送人了，要好好留她在家里。
　　这样的话，她可能是跑不出去的。
　　而且，她太小了，其实跑出去也不知道要怎么活的。
　　沈夏至没接这个话，她歪着小脑袋问道，“小哥哥，你是和别人打架了吗？”
　　小男孩叹了一口气，像个大人似的，“别提了，我家隔壁那小子，在学校骂我，我就把他给揍了。”
　　沈夏至不太懂，“你把人家揍了，那你为啥脸上有伤呢？”
　　小男孩挠挠头，“就是……我打了他，他也打了我，只是他伤的更重一些。”
　　沈夏至点点头，“那你把人家打的更重，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呢？”
　　“那小子不地道，去告老师，老师让我爹明天去一趟，我爹要是去了学校，肯定回家得揍我。”小男孩很是苦恼。
　　“学校好玩吗？”沈夏至还没上过学，不知道学校里什么样儿。
　　“好玩，有很多同学一起玩。”小男孩说道。
　　沈夏至露出羡慕的目光，她在想，也不知道过两年她爹娘能不能送她也去学校读书，如果能读书就好了。
　　沈夏至擦擦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鸡蛋递到小男孩手里，“小哥哥，我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你吃吧，鸡蛋可好吃可香了，吃完你就不难过了，而且还能抗揍。”
　　小男孩看着手里的红皮鸡蛋，似乎还带着小女孩的体温。
　　“你偷偷拿鸡蛋？泥爹娘不给你吃吗。”小男孩问道。
　　沈夏至摇摇头，“不给，鸡蛋都是给妹妹吃的，以后会给弟弟吃，反正不会给我吃。”
　　小男孩再一低头，正好看见小女孩胳膊上的伤痕，“你也受伤了？”
　　沈夏至缩回胳膊，“已经好多天了，不疼了。”
　　“你爹娘打你了吗！”小男孩不懂，这么漂亮乖巧的小女孩怎么会有人忍心打呢！
　　沈夏至摇摇头，“没有，他们只是对我很坏，他们把我送到一个陌生人家里，他们打的。”
　　小男孩攥攥拳头，“你告诉我，那家在哪儿，我去给你报仇。”
　　沈夏至笑起来，“不用啦，你打不过他们的。你快吃鸡蛋吧。”
　　小男孩将鸡蛋皮剥开，然后将嫩白的鸡蛋递到沈夏至嘴边，“你也吃。”
　　鸡蛋很香，沈夏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还是不吃了，我不是很难过。”
　　小男孩不答应，直接将鸡蛋塞进了沈夏至嘴里。
　　一个鸡蛋，两个孩子就这么分了吃掉，两个人都觉得，这是他们吃过的最香的鸡蛋。
　　“我要回家了，不然我娘该着急了。”小男孩站起身要走。
　　“那小哥哥再见。”沈夏至和小男孩挥了挥手。
　　小男孩走了几步回过头，我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沈夏至。”
　　小男孩了然地点点头，他叫陆书阳，小妹妹叫沈夏至，他们的名字很搭呢。
　　看着小男孩远去的背影，沈夏至想起来，她还没问小哥哥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