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组与独生女[七零]   作者: 啾咪嘛   简介:   田甜和陈素是家属楼里的对照组,或者说田甜和家属楼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是对照组。   田甜的妈生她坏了身子,所以田甜成了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里罕见的独生女。   陈素的妈是家属楼里出了名的能生,所以陈素有六个哥哥,小时候无人敢惹。   陈素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把田甜比在了脚底下。   可直到她后来重生回来了才明白——   她有六个哥哥,也代表着她未来会有六个嫂子。   她们家需要养活七个孩子,而田家只需要养活田甜一个。   最关键的是,作为多生女她必须按照规定上山下乡当知青,而田甜作为独生女,只需要在城里享福……   重活一世,她趁着田甜按部就班工作时,提前一年复习学习等着高考。   她睁眼看着田甜再次嫁给前世那个厨子,而她暗自计划考入大学后,要和一个志同道合的有文化的大学生结婚。   在所有人都还对这个时代懵懂无知时,她课余时间已经搞起了副业,冷笑看着他们荒废大好时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田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独生女,很快乐。   立意:积极乐观向上 第1章 介绍   1976年,深秋的傍晚,家属楼的楼道里吹过一阵阵凉风,可这也阻挡不了有些人看热闹的兴致。前一刻还热情地扬起笑容跟人打招呼,下一瞬人不见了就立马变脸,几个脑袋凑在一起,连说带比划,表情丰富。   这时,外面又回来了一个人。   穿着一件薄的单衣,虽然是在厂里洗过的,但没有多细致,随着她走过来的仍有一股隐隐若若的腥臭味。这种味道对于掌管厨房的妇女们来说很熟悉,臭不臭不说,那可是代表有荤腥啊。   或嫉妒或眼红地瞧着那一个眼神也没舍得落到她们身上的闺女,这群大婶大娘们可难受了!   有什么了不起?!   一个大闺女天天跟那些畜牲打交道,天天杀生见红,保不准有损阴德的!   这叫陈素的闺女,高傲的狐狸眼,高颧骨,整个人瘦巴巴,本就不是讨长辈喜欢的长相,加上不爱搭理人常常目中无人的模样,很难得到别人的好感。   而一旦你表现得没脸没皮了,在家属楼里出了名不好惹的大婶大娘们也对你没办法。   就像现在,不管她们对陈素是嫉妒还是鄙夷的,脸上的表情好看还是不好看,也只能嫌弃的啧啧两声。   “田甜下班回来了啊!”   “田甜你今天晚了一刻钟呢。”   “你爸妈还没回来呢。”   后面传来和刚才截然相反的画面,一个个大婶大娘表现得都很是和蔼。   听到熟悉的名字,走在前面的陈素脚下的动作慢了下来。   要是说陈素的长相不是讨长辈喜欢的,那来人的长相就是极讨长辈喜欢的了,或者说不止是讨长辈喜欢。   深绿色毛衣衬得人皮肤十分白皙,脸颊肉圆润,一双黑白分明格外清澈的大眼睛。   “李婶,张大娘……”   她笑得腼腆又甜丝丝,挨个叫了称呼,显然感受到重视的她们笑得更开怀了。   “今儿刚好我爸那里突然入了一批货,让我帮忙去记了下账,所以才回来晚了。”   家属楼里谁不知道田父是纺织二厂里管仓库的?而田甜却是厂里后勤部那边的人,两边根本挨不上边,肯定是见到去找田父的田甜后,顺手被当了个便宜壮丁。否则等到那几个老油条你推我我推你,等到选出人后也有一刻钟了。   厂里的人都是熟面孔,相处了少则几年十几年,多则上二十年三十年,谁还不了解谁?   对于田甜这个家属楼长大的闺女,在小时就经常去厂里玩过,作为田父的同事,他们还是很熟悉和了解的,有时候顺手使唤起来也没那么客气。   田甜:“婶儿,等会儿我爸妈回来了,我就先上去了,家里的锅还是冷的呢。”   几个妇人闻言唏嘘了一声,挥挥手。   “哟,赶紧上去吧,小脸都吹得红通通了。”   能这个点稳当当坐在楼下的,都是家里有人煮饭,煮饭的自然是娶进家门的媳妇们了。   她们唏嘘的是田家一家三口都是好相与的人,可惜的是田母只生了田甜一个闺女就没有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听说田父一房的人特别不受老田家那边的待见!其中,最最难过的肯定是田母了。   眼看田家日子越过越好,一家三人都是吃香的职工,家属楼里不少眼红的人可不得揪住这点使劲踩,更是声称田父是为了别人家挣钱,不知道是便宜了老田家那边兄弟两家,还是便宜了未来的女婿。   甩开妇人们的田甜有点意外在拐角处碰到了停在那里的陈素,见她眼睛直溜溜盯着人看,也越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不是应该错觉。   她对自己是不怎么友善的。   “你不会不知道她们在背后议论你家是什么吧?”   “跟她们这么热情,你不感到亏心吗?”   又来了,田甜默道。   虽然都在同一栋家属楼,甚至是楼上楼下的关系,但讲良心,田甜和陈素就跟两条平行线一样,从小到大就没过多的交集。   就是小时候,两个人也属于不同的团体,田甜跟着同龄的小姑娘挑花绳过家家,陈素是跟着六个哥哥溜楼扯小姑娘头绳,处于互相谁也看不上谁的状态。   但直到一年前,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破裂了。   陈素再见到田甜时,总是喜欢对着她阴阳怪气地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田甜有时听得懂,有时听不懂。   田甜可不觉得讲几句话就叫热情了,如果要算,那像陈素这样“关心”她的岂不是更加“亲热”?   “诶,陈素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陈素:“你别想说其他的,你这样做……”   田甜打断她,“我中午回来的时候遇到你六哥他们,真的好巧噢,面上喜气洋洋的一看就发生了好事,特别是你六嫂,好像又更漂亮了!”   六哥六嫂?好事?!   回想自己记下的前世某些事件的时间线,算了算,然后脸色立马更臭了。   对陈六哥一家可能是好事,但对她来讲就坏透了。   严格意义上讲,陈六哥都不算陈家人了,两年前他和陈六嫂结了婚,说是结婚,其实是入赘,平日陈六哥小俩口都不在陈家住,而是在娘家住的。   偏偏陈父陈母二老偏疼小儿子,每次陈六哥带着媳妇回来,就跟出嫁的疼爱的闺女一般,好吃好喝招待着,走的时候也是能拿就拿走。   至于二老为什么同意小儿子入赘,是因为陈六嫂娘家承诺了能给陈六哥安排工作。   陈六嫂只有一个哥哥,因为儿女只有各一个,于是哪一个都没少了疼爱。而等到闺女长大快成人了后,才惊觉闺女似乎被养得娇惯了些,和当下找媳妇的普遍审美都搭不上边。   就算相看人的时候拜托媒人掩饰过去了,那闺女人嫁过去了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到时候就更难过了,于是便存心把闺女继续放在眼皮下养着。   正逢那时陈六哥面临着下乡的命运,除非在城里找到工作,不然人就要走。   机缘巧合下两家就搭上了线,虽然领证的年龄还没到,但陈六嫂娘家很义气率先把陈六哥给安排上了,直至两年前,两人才领了证。   陈素知道也是在他们结婚两年后,也是前世她下乡的第二年收到的报喜信,六嫂一直没动静的肚子突然怀上了,一年后如愿生了个带把小子,两家人都喜气洋洋。   而正是那小魔头的出生,把二老的注意力全吸引去了,连她大哥大嫂生的大孙子都没比得上,至于她这个便宜闺女就更别提了!   陈素快速离开去确认消息。   田甜爬上楼经过五楼的时候还能听到陈家传出来的热热闹闹说话声和陈母夸张不已的大笑声。   田家在六楼,每一层都有八户人家。   相比于其他家,只有三口人的田家住在几十平的房子里可以算得上是宽敞了。   邻居家嗞啦锅里下菜的声响,小娃闹着哭叫的动静,男人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顶嘴,婆婆教训儿媳的吵声……   门一关上,就像隔了两个世界一般。   等田父田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田父屁股一坐下,就拿茶壶要泡茶,拧起重重的暖瓶时,嘴里不禁哼着调调。   闺女好啊,闺女棒啊,闺女给他烧开水了啊。   另一边,田母探头,看到灶台上洗干净择好的菜,脸色不太好。   都讲过多少次了,姑娘家的手要少碰凉水,尤其是这么冷的天!   “甜甜啊~都说妈回来再煮饭就是了,你怎么一个人就做好了呢!”   “哎呦,可太香了!”   “老田,你吃慢点呀!闺女烧的菜还有呢,你别急啊!”   田母仰着脖子朝着隔壁吼着,声音要有多刻意就有多刻意,偏偏周围的邻居却被她这一招哄到几年了。   当然,这也与田甜在外良好的形象有着很大关系,面善嘴甜,一看就属于听话的乖乖女,哪成想到母女二人一个比一个会做表面功夫。   田父神色自若的泡着茶,习以为常的模样。   心里还道:看来今晚是吃面条了。   煮面条的动静小,隔壁不会知道田家现在才刚刚开火。   要是烧新菜,田母自然是另一番说辞了。   作态完,田母才熟练地开始煮面条了。   听到动静的田甜刚从房间里出来,就被田母念叨了。   “听妈的话,以后等妈回来弄菜,你不要碰了,都说了凉水碰多了对身体不好,你都这么大了,不要再让妈操心了。”   这话田甜听过许多遍了。   因为有她爸在场,不然她妈还得加一句:凉水碰多了以后不好生孩子。   不管田母平日里表现得有多不在意,旁人的闲话终是影响到了她,也生怕自己的闺女也落到了同样的地步。   所以自小时候起,田母就格外关注闺女的身体情况,不能受累,不能受凉。   田甜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田父。   面对田母心里的执念,田甜是明白的,外边的流言蜚语有多难听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平时能配合到田母的,她也不是非要对着干,至于未来究竟是怎么样子的不重要,至少当下田母的心里是舒坦的。   她也只是偶尔在田父田母晚归时才会提前做一做准备。   被求救的田父果断爆了个大雷转移了话题。   “那谁谁,不是想介绍小子给咱们甜甜吗?”   “?”田甜转头瞪眼。 第2章 对照   田家是家属楼里算得上不错的条件,并且田家只有田甜一个独生女,娶了田甜,代表着还能拥有田父田母的资助,加上田甜本身就是一个盘正条顺的姑娘,说是香饽饽也不为过。   尤其是见田家姑娘到适龄了,还有个体面的工作,到田父田母两口子这探口风的人着实不少。   “老李他儿子……”   “不行!老李家那婆娘难缠,咱家甜甜那么单纯,怎么斗得过!”   “德盛说了他侄子……”   “你上次不还回来说德盛他侄子被人哄骗了三十多块钱?是这个吗?那不行,两个软性子在一起要被兄弟妯娌压一头的。”   “张家孙子……”   “他家就他一个儿子,要是甜甜过去了压力得多大啊,婆婆小姑子加起来六个了,一人扯一下,我家甜甜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   竖着耳朵,警惕听着的田甜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就见找上田父的一个个目标都被田母毫不留情地否定了。   田甜未尝没有对自己以后的日子有过憧憬。   在上学时,也有过男生给她塞过小纸条和献殷勤,不过田甜都不约而同拒绝了。   说到底,她是个极其矛盾的人,既胆大又胆怯,既传统又开放。   她可以神色自若大大方方和班上的男女同学交谈,却排斥和男同学私下确定关系,背着长辈偷偷交往。   对于某些同学来讲,这也许是他们崇尚自由恋爱的证明,它是未知的,冒险的,刺激的,但却不是田甜想要的。   她要的是,平和,稳定,可预见的。   她的内心还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乖孩子,只有偶尔无聊才会伸出自己的小触手,慢慢的谨慎的探索周围陌生的未知,等察觉到危险的信号时就会立马机警地收回,伪装好无害的外壳。   在田母挑挑选选宛如“皇子选妃”的时候,田家楼下也一阵闹腾着。   靠着不隔音的楼层和热衷看热闹的邻居,田甜也差不多被迫了解到了陈家发生的事。   起因还是前两天突然回家的陈六哥陈六嫂,小夫妻俩拍拍屁股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娘家了,留给陈家其他人的却是一个烂摊子,缘由小夫妻提出的要搬回陈家来住的话。   一听到这话,陈父陈母是双重惊喜,老六不仅有孩子了,还要甩脱“赘婿”这层身份了。   然而对于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陈家三兄妹就难受了。   陈家目前还留在家的就有陈大哥、陈五哥和陈素。除了陈素,大哥五哥都结了婚。陈大哥有一个六岁小子一个四岁丫头,陈五哥有一个三岁丫头,且媳妇儿肚儿正挺着。   不算下乡的陈二哥陈三哥陈四哥,和田家差不多的房子格局,要塞下十个人,马上又要添一家三口进来,任谁谁都不乐意。   陈大嫂小声的问道:“妈,家里都没空房间了,六弟他们回来睡哪里?”   家里有两间房,每间都做了隔离,一间陈大哥陈五哥带媳妇和孩子睡,一间陈素和陈父陈母睡。   没地方睡也确实是个问题,陈家人都面露凝重,沉思中。   陈素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直到察觉到了陈母看过来的带着疑虑的眼神。   “要不,素素,你晚上就和我们挤挤,反正……”   陈母一脸欲言而止的模样,话虽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有陈素是家里唯一的闺女,如今年龄也不小,迟早要嫁出去,算不得陈家人了,让位自然由她让位了,其他人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   和陈母他们一起挤?陈素心中一梗。   她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能跟父母睡一起!她妈这是老糊涂了吗!   有人适时出来添了一把火。   陈五嫂附和着婆婆的话,完全没打算给小姑子留情面。   “我们都拖家带口,挪来挪去也麻烦。”   “小妹你一个人,卷起铺盖都可以直接走人。何况,说不定咱家小妹明个儿就去别家了呢。”   她不仅是在维护自己这家人的利益,也是在记恨陈素的仇,恨不得早点把这个贱人赶出去。   这得从陈素现在这个屠宰场工作说起,这个机会还是陈五嫂从自己娘家关系打听来的,同时送来的还有许多可能会考试的题目。   明明她藏得好好的,除了自个儿男人陈五哥谁都不知道她在准备考试,可谁知不知何时竟被小姑子找到题目偷偷看去了,她还是考试当天看到陈素才知道的!   不巧,最后结果是陈素考上了,而陈五嫂落榜了。   陈五嫂心里闷死了,为之还和陈五哥大吵大闹了一顿,就算过去一年也忘不了这个仇!   陈素却没把她放在眼里,因为她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前世她刚下乡后,陈母写信抱怨儿媳不争气,有机会都没能抓住等等的话。   所以就算没有她,陈五嫂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况陈五嫂那些藏起来的题也只有一两成用得上,而她靠的还是前世身边男人耳目濡染的东西才成功通过考试的!   眼前,看着大家都望着她的眼神,陈素心里凉得彻底,她就知道,陈家人都是自私自利冷心冷肺的!   她高傲地仰着头回到房间,其他人见状集体松了口气。   结果就见她抱着棕垫和被子出来放在地上,挪走阳台的东西。   意思很明显了,她要在这里睡。   要她现在就嫁人是不可能的,每月到手的一半工资也不能动。   说起陈家,家属楼里姓陈的有好几家,但能连生八个儿子的就只有陈素她妈了。虽然后面不幸夭折了两,但也养活了六个儿子和一个闺女。   总的来说,陈素一家以她妈能生在家属楼里出名了。同时,有了六个儿子,也代表了陈素一家不是好欺负的。   有强就有弱,在看到最近一年来陈家不停闹出的幺蛾子,被压着比较了十几二十年“不能生”的媳妇们仿佛有了扬眉吐气的意味,尤其是看到陈家三个儿子都下乡了后。   而不是没有人家打陈家唯一闺女陈素的主意,瞧中她就是指望着能像陈母一样嗖嗖嗖下崽子。然而陈家却不领情,或者说是陈素自己不领情。   在知道未来一定有更好的存在,她又怎么可能屈身于眼下这些人。   他们再好,能好到比得上一个大学生吗?   陈素应付这些莫名其妙的媒人烦得很,偏偏她那个妈一副心动得不行,心动的不是别的,是那些丰厚的彩礼。   她知道不仅是陈母,陈家其他人也心动了,无外乎是又馋她手头一半的工资,一时舍不下手把她嫁出去!   好在从上一世后,她就已经看清了所谓的家人,不渴望陈家那点单薄的亲情了。   知道小妹一个人睡在阳台,可把回到家的陈六哥心疼坏了。   “小妹睡阳台?那怎么可以,我这做哥哥的,再怎么也不能这么欺负小妹啊!”   陈六嫂皱着柳眉,白皙的脸上也是不赞同。   “我们还是不抢小妹的房间了。”   陈父也皱眉,这是不回来住了?他不高兴。   陈母连忙接话:“没事,素素没事的……”   陈六哥:“不用了妈,还是让小妹搬回去住了。”   在她失望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我和香香还是在外面租个小房子罢了。”   “租房子?!”   陈家人齐齐惊疑。   陈六嫂摸着自己肚子点着头,“是啊,我们也不打算回我爸妈那里住了,我终究还是嫁人了。我们即将成为父母,也该给孩子一个自己的家才是。”   “虽然娃他爸以往的工资大半都上交孝敬给了娃外公外婆当房租和吃用,但以后的日子过得拮据一点,也是能过得下去的,就是可怜了娃,一生下就得和爹妈吃苦了……”   那边陈父陈母还在高兴儿子儿媳给钱给亲家他们这事,因为这代表儿子和亲家他们是两清的,外头所说的入赘就完全是胡说八道了。   这边陈素和对钱字敏感的陈五嫂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见到陈母一脸心疼的拿出钱来补贴“吃苦”的陈六哥陈六嫂时,才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回来住!   见着两人欢快的离去的背影,陈五嫂咬碎了牙,从而将火气又转移到了住在家里的小姑子身上。   要是陈素早日嫁出去了,老六他们不就不用在外面花钱租房子了吗?   瞅着又开始把被褥往里屋搬的陈素,陈五嫂扯了扯还没回过神的陈母,轻声道:   “妈,您好别忘了正事啊。近日我看到楼上热闹得很,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别到时候咱家小妹要了别人家不要的了。”   田母和陈母是家属楼里出了名的典型和对照组,而陈母在田母面前从来都是骄傲自豪,腰板挺得直直的。   谁让她生了八个儿子,养活了六个儿子,而田母只生了个闺女呢。   要是她闺女找的男人不如田家的,那她可要气死。   闻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儿媳妇继续道:“小妹嫁出去了,家里也空出来了,妈你也早点见到小孙孙了。”   这个小孙孙指的自然是那个还是肚皮里头的。   陈母当即拍腿应下,如今什么都没有老六他们搬回来住重要!   而且她的闺女,哪里会比不上田家那丫头了!   正好路过五楼的田甜觉得自己背上好像划过一丝凉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7 21:25:02~2022-07-18 22:4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加奶不加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出现   田甜工作没多久,干的多数也是整理办公室里的资料和一些杂事,实在是办公室里的事儿也并不多。   这天她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口热水,一个穿着淡雅大约三十岁的女人过来了,旁边和田甜差不多时间进场的小姑娘好奇转头看。   “丽姐,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田甜重新站起来,神色有点严肃。   结果却见樊丽面带笑意,抬手示意她坐下,弯腰凑她耳边道:“是私事。”   办公室平时总共也才四个人,老资历的樊丽和另一个男组长,然后田甜等两个新人了,最近几天男组长有事不在,就只有她们三人。   樊丽抬头望了望四周寻找着什么,另一个新人朱珠立马有眼色的起身。   “丽姐,您坐,我出去倒个热水。”   田甜鼻尖清新的香水味还没散去,就见樊丽一脸神秘地拉了凳子过来。   “小田啊。”   “诶。”   “你家里还没给你安排对象吧?”她眼里闪耀着期待的目光。   田甜:“……”   心里不知该不该松口气,她倒不知道领导竟然还有做媒的喜好!   不过还是摇头如实回答道:“目前还没有。”   樊丽的心顿时稳了。   虽然小田到办公室里工作还没有一个月,但有眼就能看出,小田平时工作踏实,不管交给她什么事都干得稳稳当当,几乎没出过差错。关键人也长得标志,招人喜欢得紧。   并且小田的父亲也在她们厂里工作,老工人了,要打听事儿,还真什么都瞒不过,厂里是没有秘密的。   正好她好友拜托她帮忙寻摸靠谱的姑娘,她脑海里第一个人就想到了小田。   “男方二十岁,长得很端端正正。”   “国营饭店里的厨师师傅呢。”   “这里面有多少油水,不用丽姐多细说吧?”   看着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樊丽,田甜觉得领导往日里在她心里威严的形象是全变了。   不过饭店里的厨师?眉毛动了动。   田母多次暗地里着急又无奈,只因经闺女煮出来的饭菜总要比常人煮的难吃几分。可再急也没有用,她手把手教导了闺女,闺女也会背菜谱了,可最后的成果却总不尽人意。   但煮出来的菜的味道如何先不讲,备菜这一步她倒做得有模有样。   不管切丝还是切块,还是包饺子,人家都弄得好看得紧,丝儿要差不多细的,块儿要差不多大的,饺子要一个个排得整齐,大小模样也要一致。   总的来说,就是这闺女有那么一点强迫症!   一家人总要有个会做饭的,田甜莫名觉得田母应该会喜欢他的。   像是看出了她对“油水”的满意,樊丽嘴角勾得更大了。   继续介绍道:“他有个大姐和大哥,大姐不用说,早已经嫁出去了,现在和她男人就住在我隔壁,是个特热心肠的人。”   田甜也知道了有今天这一出,应该就是这个大姐的原因。   “他大哥也是有工作的,跟着父亲一起都在屠宰场上班。”   说完又给了田甜一个你懂的眼神,屠宰场嘛,一向都吃香得很,哪里还会怕抢不到肉吃哦。   偏偏不管是她婆家还是她娘家那边,都没有合适的闺女,不然哪里轮得到外人啊。   田甜适时更闪亮的眸子,给了樊丽很大的自豪感。   “还有他妈,在食品厂上班。”   “一大家子哦,做的全是和嘴上相关的,哪个闺女嫁进去就是享福啊!”   田甜听完,也不得不承认男方一看就是很受姑娘家庭欢迎的那种。   但谁还不知道介绍人的嘴一向是说得天花乱坠的?   全是好的、半点缺点都没有的男人能留到现在?   樊丽可不晓得自己一顿真心夸夸夸的话让田甜心里生了咯噔。   等朱珠慢悠悠端着热水杯回来时,办公室里只有田甜一个人。   她嗖嗖嗖迈着小步伐过来,凑着小脑袋问:“丽姐找你干什么?”   这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田甜耸耸肩。   “介绍对象。”   朱珠张大嘴:“哇——”   刚吃惊完,转头就觉得不对。明明她们俩一块儿来的呀,领导咋不给她介绍对象呢?她也没对象啊!   刚想完随即就看到田甜乖生生的脸,心里恍然大悟的同时有有点冒酸水了。   其实朱珠完全说不上丑,只不过是长了张有点幼稚的娃娃脸,再加上平时咋咋呼呼的性格,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也和许多男方家庭看媳妇的标准不太相符。   不太高兴地酸涩完,转而朱珠又好奇那“对象”来。   “是我们厂的吗?”   “你答应了?”   田甜摇头:“不是厂里的。”   然后一脸无辜地眨眼:“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主?”   “什么?”朱珠惊讶,连带着声音有些尖利,“丽姐介绍的对象你都敢拒绝!”   勇士!不怕被穿小鞋吗?   田甜倒觉得她太大惊小怪,虽说她没有拒绝,但要是真的不合适,她该开口的还是会开口。   “小声。”她提醒道。   “婚姻大事本就该慎重,哪怕是厂长来了,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如果事先有问题没弄清楚,等以后结了婚,有苦都说不出了。”   朱珠情绪平稳了下来,听了她的话又觉得有几分道理。男方不错还好,要是真有个什么问题的话,那不是要么得罪领导?要么自己忍受?   顿时打了个寒颤,突然庆幸丽姐没瞧上她这号人,满目同情的看田甜一眼。   樊丽可不知道自己被当做了某些小肚鸡肠的人。   另一边。   因为最近家里糟心事太多而显得上班的陈素心不在焉下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小心!”   “你没事吧?”   站稳,抬头一看,却又是不怎么高兴看到的人。   周家父子并不知道自己惹人厌了,见人还好好的,两人拍拍手就走了。   对于陈素,他们还是晓得的,一年多前唯一一个来到后方的闺女,和他们大男子天天一起见血。   不过瞧了一年稀奇也瞧够了,父子俩都是老实人,该干嘛就干嘛。   然而陈素在知道他们名号后,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田甜未来男人的爹和大哥。   她能记得这么清晰,得亏了她那个妈。   上一世,她好不容易带着男人和孩子回到家了,迎来的不是当爹妈对闺女的疼惜,而是数不尽的嫌弃。   陈母指着楼上,说着田家的闺女有多么多么出息,嫁的婆家有多么多么好。   对比她,简直一塌糊涂。   不仅找了个乡下的男人,生了个乡下娃子,自己没啥本事,男人也只是个杀猪匠。   同样杀猪,有人能在厂里拿工资摸油水,有人只能在乡坝头跑动。   越说,陈母就越生气。   明明前面二十年,她都比田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没想到最后却亏在了自己闺女身上!   对着几年没见的闺女,她恨铁不成钢。   重回了这一世,陈素早早拿到了陈母前世羡慕嫉妒的工作,可是,在她心里,和这个家的关联已经不多了。   如今,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超越田甜的机会。   她知道,前世田甜的男人可没有上过大学!   田家最近有动静,应该就是正在和周家相看了,然后不久就会相中结婚了。   就算以后高考恢复,田甜考上大学了,也只能和她那莽子男人一辈子绑在一起了。   陈素可没那个好心肠去提醒她,甚至心里隐隐觉得很高兴。   陈素喜欢的是文质彬彬、带有书生气质的男人,不是她前世肌肉满满杀猪匠的丈夫,也不是田甜身旁那木着脸的男人。   所以,自她回来那一刻,就已经把目标放在了未来的大学同学上了。 第4章 撞见   领导介绍对象这个事,田甜给田父田母提了个醒,预防到时有人找到他们面前时一脸懵。   既然樊丽已经开了这个口,自然不会跟田甜说两句就当没事发生了,就像田甜所说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必须得经过长辈的意见才行。   第一时间,田母也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一个不注意,就得得罪人,关键这个人还正好管到闺女头上。   “要不,趁早你直接和你领导说,咱已经有对象了?”田母提议道。   田父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没必要撒这个谎。   “照你说的做了,就怕不仅要影响甜甜跟领导的关系,还对甜甜的名声不好。”   “还是实事求是好。”他道。   田甜举手赞成:“妈,你别把事情想太坏了,万一真让您碰上个好女婿呢?”   田母笑着轻斥她:“一个大闺女,没羞没臊的!”   田甜只觉冤枉,明明讨论的是她的事情,她还不能插一嘴了?   田家算是对这事儿达成了一致意见:田父稳在前面,等待的同时,田母则去悄悄打听打听那周家的情况,虽从樊丽口中听的条件觉得不错,但真实情况得实实在在自己去摸索才放心。   结果田家绷着神经绷了好几天,那边都还没有动静,差点怀疑樊丽是说的玩笑话了。   田甜倒先一步撞到了陈素相亲的场面。   陈父陈母终是忍不住了,为了让陈六哥一家早点回来,顾不得心疼陈素每月上交的一半工资,加上陈五嫂的撺掇,开始替闺女相看起人来了。   其中有一家让她尤其满意,男方父子二人都是机械厂的工人,介绍人还悄悄说了,如果事成,那边预备给女方这边一辆自行车和一台缝纫机当彩礼,诚意足得很。   陈母立马心动。   当初陈家娶媳妇,不管是老大还是老六,都给不起“三转一响”,好在目前大多数家庭都是普通水平,就是没有那些也给娶进门来了。   她倒没有想到闺女能这么争气,当即嘱咐:   “立成那孩子是个好的,你要跟人家好好相处。”   “你性子别那么倔,要是错过了立成,妈看你去哪儿再找到这么一个对你好的男人!”   陈母心里始终对闺女不怎么放心,她只觉得闺女长大了,这脾气也越加怪了,小的时候多听话啊。   “你的耳朵听进去没有?!”   陈素大大咧咧翻了个白眼,冷冷道:“要处你自己去处。”   “嘿,你这孩子!”陈母生气。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母女俩不欢而散。   第二天正好放假,被陈大嫂有事约到公园,到了之后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叫出名字时,陈素才知道自己受了骗。   自此,陈家难得好感的温柔贤惠的大嫂也从她心里划去了。   “你是陈素吧?”   一个男人走到了她面前。   陈素面色不好:“认错人了。”   说完就要离开,可惜那男人身体快一步拦住了她。   他笃定:“我没认错,你就是陈素!”   来时,早有人给他通风了女方的穿着。最关键的是,他几天前偷偷见过陈素一面,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同意出来。   陈素的长相不怎么讨长辈欢喜,却是合了他的口味,女人的眼神只轻轻一撇一勾,就惹得他心里有些飘忽了起来。   瞧着她冷淡的模样,男人以为是陈母还没来得及跟她讲彩礼的事。   “叔叔阿姨忘了说吧?”   他面带自信道:“你放心,我妈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只要你和我结婚,不仅彩礼给你家一辆自行车和一台缝纫机,等你给我们家生了儿子,还带你去国营商店买手表!”   “儿子生得越多,你和你家得的好处就越多。”   他父母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也体会到了家里没有兄弟的坏处,便打算好好生养下一代。   陈素能不能生出儿子是不用担心的,那是肯定能的,有其母必有其女,陈母有多厉害大家是有目共睹。   “!”   陈素的脑袋嗡的一下涌上了一团火,恨不得立马跑回去向陈家人对峙!   她确实不知道男方彩礼这回事!一直以来也都没放心上,因为她确信自己不会和人相中,不用发展到后续!   哪里知道不仅亲大嫂坑了她,就连亲爹亲妈也坑了她!   也许换个人面对眼前这“丰厚利益”会高兴妥协,然后恨不得年年挺着大肚子去获得那些东西,可陈素却不是。   小时候,她依靠着六个哥哥在家属楼里肆意横走,家属楼里哪个小孩都惹不起,那时,她以为没有人能比她过得更好了。   直到十七岁时的不得不下乡,幻想中的梦境才开始一点点被全部打破。   知青们的排挤,乡亲们的嫌恶,随着时间,越来越少的信封,亲人态度的转变……   在村里孤立无援的时候,她的傲骨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压弯了。   然而那时日子有多难过,重生回来的她就表现得有多清醒!   见识到了几年后城市变化的模样,现在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可笑的。   眼前的男人是可笑的,陈母是可笑的,陈家人是可笑的,就连前世被陈母羡慕嫉妒一通的田甜同样是可笑的……   他们根本不知道也预料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   她鼻子哼气一声,连和男人拉扯的功夫都不想费。   人挡在面前,便转身要往后走去。   “你、你要去哪里?”   “你妈专门让我们相处相处培养感情。”   男人也不傻,察觉到了她的表情不对劲,立马把陈母搬了出来,然后他这翻话却更让人厌恶。   眼看女人要离开,男人本能追上去抓人。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要不识好歹!我妈和你妈都说好了的……”   要不是瞧着她有几分姿色,他早就翻脸了。   “诶!你在干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道愤怒的娇呵声,一个身影猛地飞奔过来拉过陈素,站在中间隔开男人。   她圆鼓鼓的脸绷着,警惕地指着男人:“啊!你干嘛?你是不是想要耍流氓!”   明明个子和身板不及男人,嘴里的话却吓得男人在深秋都惊出了一身汗。   “你谁、谁啊你!”   “我和我对象的事,关你这个丫头什么事啊?”   说完,男人终于恢复了点镇定。   “我们可是见过家长的!”   他完全不担心陈素会站出来拆穿他的话,毕竟他们现在虽然还没见家长,但也差不多了。他也没有耍流氓,这话传出去后对女方也没有好处。   然而,陈素却不打算留给他面子,最好这事闹大闹得两家都高兴,正好她就可以解脱了。   只是当她正要开口,刚才见义勇为的小姑娘跑过来的方向,又传来一道更加轻柔的嗓音。   “雯雯?”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田甜就见邓雯雯的身影闪现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旁边。   而陈素也看到了她,嘴边的话咽到了肚子里,脸色微变。   见好友来了,邓雯雯仿佛有了依靠一般,指着气氛不咋友好的两人。   “我刚看到他想要从后面拉扯这位女同志,他耍流氓……”   原本很确信的话在听了男人的解释后,不觉有些理不直气不壮起来。   说完还把期盼的眼神落到了“受害者”陈素身上,指望着她说出两句指责男人的话。   陈素神色淡淡,撇了佟立成,故意忽略了另一个格外显眼的人。   收回被邓雯雯抓住的手腕,退后一步,然后惊疑看向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什么耍流氓?你嘴巴干净点!我们走路走得好好的,你拦着我们要干什么?”   邓雯雯瞪大眼睛,指了指她,又指了指男人,“他,他不是……”   “不是什么!”   陈素一脸不耐烦,“我们着急走呢,哪有这个功夫和你废话啊。”   邓雯雯惊愕着脸,无言地看着一起离开的二人。   男人走时还丢给她一个嘲讽的眼神。   邓雯雯:“是我误会了???”   她不清楚,晚一步的田甜就更一头雾水了。   甩开中途这个岔子,二人按照计划去了国营商店。   田甜和邓雯雯是以前的同学关系,当初班里的同学,如今也都各有各的际遇。   有的包袱款款远离了家乡,有的凭自己的本事或家里的关系依旧留在了城里,田甜和邓雯雯都是后者,不言而喻,关系比上学时期更加亲近了。   邓雯雯家中是干部家庭,不缺钱票,也见惯了好东西,进了国营商店,表情缺缺,眼神在柜台上挑剔扫过。   她是专门来陪田甜买毛线的,毛线不仅贵,还得凭票购买。依着田甜自己每个月的供应,想要一次性多买,就得向大户借点了。   现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办喜事的时候,互相借布票糖票等票券都是常见的事,毕竟一户人家的供应是有限,而某些大事又是缺不得这些东西的,这时就得考验你和亲朋好友邻里关系如何了。   田甜不白借,她那双遗传到奶奶的巧手,正是邓雯雯这紧要关头儿特别需要的,就巴望着买了毛线,赶紧跟着田甜回家亲自学如何织毛衣呢。 第5章 生疑   田甜最后还是一个人回家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邓雯雯家里有事,让大侄子给叫回了家。   邓雯雯感到可惜不提,在家属楼附近看到又在拉扯的熟悉的二人时,田甜不禁感叹一声:孽缘!   躲在一旁,没有上前的意思,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邓雯雯。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路过她们回去?她敢保证,凭着陈素见着她那个别扭劲儿,她要一过去就没有完好无损的余地,保底都能收获一个阴阳怪气的眼神。   不如专心看一场戏。   佟立成想着陈素刚才在里面都那样维护他了,两人今天肯定成了,心里还在盘算等会儿回家让爹娘早点看个好日子,结果猝不及防就迎来了一个暴击。   女人的脸色说变就变,一出来就道:   “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显然打算立马解散,各回各家。   佟立成最开始的计划,是俩人逛一逛公园,畅谈一下未来婚后生活的美好,等到点儿了,再一起去国营饭店奢侈一顿。   看看天色,十点钟都不到呢。   “现在还早,要不再回去走走?”   “等中午,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他又不太想立马离开,总觉他们好像没干什么就走了,有一种平白浪费的感觉。   然而陈素却不乐意,她要晓得来的人是他,根本就不会出来。   再加上一听到“国营饭店”几个字,头就莫名疼,立马会让她联想到某个讨人厌的人,也没有心思做什么表面功夫。。   直接道:“我劝你们还是换个人吧,我是不会跟你处对象的。”   “你说什么!”   佟立成黑着脸,惊愕中又带着羞怒,从未想过会被拒绝的他显然很接受不了陈素说的话。   “你妈都同意了!你……”   陈素烦躁:“谁同意的你就去找谁!”   没想到她连陈母都不在意,觉得自己看走眼的同时,更加气急:“你、你简直不识好歹!”   恼怒中,脑海里闪过公园里一面之缘却引人注目的女同志,不假思索道:“你以为错过了我,你还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随便一个女同志都比你强!”   “就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同志,你哪哪都比不上人家!”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气更壮了。他这个条件,怎么会怕找不到对象,要不是他妈瞧中了她,他才看不上这个泼妇。   陈素只想快刀斩乱麻,不想男人直接戳中了她的痛点。   漂亮女同志?说的不正是田甜!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她最嫌恶的就是别人说她不如田甜比不过田甜了。   他们知道什么?他们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凭什么就说她陈素不行了?   咬着牙狠狠瞪着他,看到了他眼中的嫌弃和自信,显露出了他心底的想法。   冷嗤一声。   “我不是好东西,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矮得跟我一样高,比女人还不如!”   “没人家高,没人家长得好,没人家条件好。”   “你区区一个临时工!哪里来的脸和人家国营饭店里的正经师傅比较?”   “你以为田甜能把你放在眼里?做你妈的痴心大梦吧!!!”   “???”   一连串的话砸下来直接把佟立成给砸懵了。   这说的什么归什么?国营饭店的师傅是谁?田甜又是谁?   可其他东西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她是在骂他!骂他矮!骂他做梦!   “……”   后续俩人说了什么,田甜没怎么注意,只是当听说自己的名字从陈素口中说出来时,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国营饭店的师傅?她沉思了两秒,指的难道是樊丽口中的那个人吗?   那陈素是怎么知晓的?   眼看逐渐有家属楼的人被争吵中的两人吸引出来,田甜便趁机从旁边溜走了。   晚上,田母下班回来时,脸上还带着唏嘘。   田父问她发生啥事了?   田母先是把门关上了,才压低声音说道:   “还不是楼下那家,听说差点打起来了。”   她将将走到楼下,就被老姐妹拉着八卦了一阵。   “差点打起来!”田甜眉头微挑,是她想的那两人吗?   她离开时不是已经有人来了吗,按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道理,不应该是一切先暂停吗?   田甜以为会像在公园时,虽能看出陈素和男人那时相处得不太愉快,但最后陈素也帮着掩饰过去。   她哪里能想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一个死穴,只要轻轻一碰,就要炸开。   陈素二人是真吵出了气,导致后面差点没收住。   田父听后有点兴致了,问:“陈?”   田母点头,“听说是对介绍的对象不满意,好像是陈家的丫头嫌男方矮,在楼下吵了起来,要不是有人拉架,恐怕要动手了。”   说完啧啧嘴,对他们因为这么个理由而闹起来,有些无法理解。   同为男同志的田父说了句公道话:“陈家的丫头高啊,比咱家甜甜都要高几公分了。”   陈素身高超过一米七了,身上没挂多少肉,整个人都瘦高瘦高的,一眼望去,确实比大部分女人都高。要是和高不了十公分的男人站一块儿,肉眼看两人身高都差不太多,所以男同志还是很有压力的。   抛开高不高矮不矮这个话,田母借此告诉自家闺女。   “以后你处对象要是相不中,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回家关上门后再告诉你爹妈。”   “咱不兴在外面这么闹腾,这里面最受损的还是女方家庭。”   生成女人就是这点容易吃亏,别人可不管你说得对不对,一张嘴就要乱说辱你名声,田母这么多年来是深有体会的。   田父也赞成田母的话,道:“咱悄悄来,不管好的坏的,放暗地里总是更安全。”   俗话说得好,闷声发大财。   晚饭,田母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面疙瘩汤,里面浇了两个蛋花,更加香喷喷了。   天气冷了,父女俩就爱吃这个。   话赶话,说完陈家因为处对象闹出来的这摊子事,田母更加愁自家闺女的终身大事。   “你说,领导是真要给你介绍对象吗?莫不是耍人玩的。”   无外乎她要这么想,距上次田甜说过后,都快过一周时间了,那边还毫无动静,害得她想去打听那周家都不大好意思打听了,不能让人家以为是女方主动先贴上去的噻。   “到底是哄人的还是什么,都得说清楚呐,搞得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关键要真没希望了,咱得转头赶紧去另外看人呢。要是晚了,不就得捡别人挑剩下了的吗?   这才是田母的重点,她是从一开始就没对这事有多大把握。如今眼看要黄了,并且黄的原因不在田家身上,她再高兴不过了。   她又向田父确定了一遍:“人没找到你那边去吧?”   田父摇头:“我还没老糊涂呢,这么重要的事我哪能出错。”   田母:“那好,那再等三天,要没消息传来,咱们就当没这回事了!”   就算是领导来也找不出理,谁来也不能平白耽误她大闺女。   田甜只吃着自己的,每当这时候她的话就不是话,意见不是意见,不如省下嘴来吃饭。   只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田父和田母:“那周家这事有其他人知道吗?”   田母:“妈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哪用得着等你来提醒?”   “放心吧!这都是些没影的事,没确定之前哪能胡说!”   田母转头:“是吧她爸?你没和你们厂里那群爷们乱吹牛吧?”   田父赶紧摇头:“没,没。”   他脑袋还是清醒的,就像田母所说的那样,毛头女婿不见人影,他想吹都吹不了。   两人以为闺女是担心事儿不成会被说笑。   实际上田甜思绪早就跑了,跑到了楼下,那陈素又是怎么知晓他的事的呢?   话语之间倒比她更熟悉,至少她是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有多高的。   田甜含着莫名的情绪,忽地不经意回想起了一年多前一个场景。   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陈素的存在感突然就更强烈了。不是说她以前没有存在感,而是说她出现在田甜面前的次数变多了。   那天田甜放学回家,同样是要经过五楼的陈家。   陈家门口站着个高挑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或悲或喜,却是形容不出来的怪异。而等察觉到她上来时,一刹那扫视过的眼神,让田甜莫名记忆尤新。   像是把你整个人看透一般,又或是把你当做了某种货物,不带情感地打量,估价,最后卖出。   而后陈素的行径,正如田甜潜在的正在持续警告她的直觉一般,提醒着她们是合不来的。   陈素时不时地迈入她的边界线内,像某种动物对动物的挑衅一般,使得“凡事好说话”的田甜都有些不适了。   尤为想到,有那么一个人时刻盯着关注着你,包括能提前知道田甜自己都不曾知晓的事,不禁给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陈素很奇怪。   田甜得出结论。   同时,她的心上也挂上了一根弦,小心翼翼警醒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0 23:20:18~2022-07-21 22:3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咪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内情   田家这边是想通了,暂且把相对象这事放脑后。   而作为介绍人的樊丽就有些寝食不安了,每天看到小田那张依旧白皙乖巧的脸蛋,心里愧疚。   一大早专门上门堵着了周大姐,有些气愤。   “要不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以为你早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今天你必须说句敞亮的话,我樊丽当你周家的媒人当得当不得?”   周大姐见到她是又惊又喜,赶紧关门把人拉进了屋。   屋里的面积不到二十平,好在家里平时只有夫妻两个,倒也方便。周大姐的男人正在吃饭,周大姐让他自己吃了去上班,然后和樊丽两个进了睡觉的里屋。   樊丽仍在恼她:“我等会儿还要去厂里,我来就为了要一句话。你周家要是有了别的人选,我也好尽早回复人家姑娘,我可做不出把人晾在一边的事来!”   她是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应这档子事,媒人不好做,险些耽误人得罪人,这次事要传出去了,以后谁还信她樊丽说的话?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娘家那边出了点事,结果给耽误到了现在!”   “哪能有别的人选啊!没有,没有的!”   “那姓田的小姑娘,可是你给志申看中的媳妇,你的眼光水准我是再相信的不过了,不能反悔啊。”   “这次回去跟我妈说了,我妈也高兴,希望让两人见见,看处不处得来!”   “这不,我正要去找你说道说道呢,你就来了。”   周大姐噼里啪啦,一溜嘴说了一长串。   樊丽摸了摸炸开的耳朵,脸上的神色比来时好看了些。   不过语气还是不大好地道:“你娘家发生什么了?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往后推。”   算是重新给了周大姐一个面子。   原本笑得灿烂的周大姐闻言,脸色反变成糟糕的那个了。   “倒也不是非要推,实在是因为也和这有点关系。”   “总归还是我那个妈老糊涂了,为了贪便宜,差点把志申给坑了。”   樊丽凝神,周志申?不就是给小田介绍的那个对象吗?   周大姐当时听了樊丽说的田家姑娘的情况,就立马觉得这姑娘和周志申是搭的了。因为是樊丽给介绍的,人肯定是靠谱的,最关键的是她瞧中那姑娘的性子了。   性格温和,为人有礼又和善,长得水灵灵又勤劳,还有孝心。   这不仅是樊丽口中说出来的,还是她打听来的。   这个打听自然不是直接上前问,而是专门拐了几道弯子,保准没人发现她的意图,然后从田家的邻居口中套来的。   总的来说,田家姑娘是个顶顶好姑娘。   等到她高兴回到娘家,却发现周母和周志申两个僵持了好几天,周志申这几天是睡在饭店里放杂物的小隔间里,没回来。   得知是周母给周志申安排对象的事引起的,周大姐也火了。   “妈!我不是说了吗,志申媳妇的事,我来相看的嘛!”   “就你那个眼光,是想找第二个大嫂回来吗?”   一句话,直接得罪了两个人。   恰好在家的周大嫂直接一个白眼,看了眼脸色不好的周母,嗤笑道:“那你可就说错了妹子,这次你妈的眼光高着呢,人家瞧中的是国营商店里的售货员!”   “那脸,那身段,可比我强多了。”   边说边扭着屁股跨过两人进了厨房,大清早的,也不让人清净清净。   周母是因为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人难受,难得在家休息,不过脸色有点憔悴。   周母咳嗽一声,给闺女解释着:“那姑娘是售货员,工作多体面啊,人也漂亮,心地善良,我想着让志申相处看看。”可那小子一声不吭的见不着人。   周大姐不用问就知道这事肯定没成,不然她妈不会愁眉苦脸的。   “咋?人姑娘没瞧得上你儿子?”   周母尴尬:“不,人家是瞧上了,是志申不同意。”   实际上,因果关系是售货员先瞧上了周志申,才有了后面这一出安排。   作为国营饭店的师傅,虽大部分时间是在后厨里面待着的,但也不是没有出现在前面的可能。这不,某一天和朋友一起到饭店吃饭的售货员,就见到了正好出来换口新鲜气的周志申。   只一面而已,售货员来饭店吃饭的次数就明显更加频繁了。   而售货员和周母认识,却是因为月初,周母带劳力周志申到国营商店领一家人的供应,被售货员眼精瞧到了。   恰恰好,一个有意讨好,一个不善拒绝,一来二去就相熟了。   也是前不久一个下午,售货员来周家找周母时,正好周志申在家,周母才发现售货员面对儿子时的神色不太对,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有时会觉得售货员对她太友善太殷勤,原来这个原因啊。   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骄傲和自豪,毕竟售货员是个特别吃香的工作,一般人都不敢得罪。   然后她又以看儿媳妇的眼光打量了售货员,发现她当儿媳妇不是不行。   工作好,人也长得亮眼,关键相处下来,她处处依着她,奉承着她,完全是和大儿媳妇相处的两个样子!   周家,周父和周大哥是乐见其成的,他们不好多接触,但听周母说后觉得那姑娘人应该是不错的。至于周大嫂,想着以后要是有个在国营商店当售货员的妯娌,那方便之处岂不是很多了?想到了这,她自然不会站出来当另类了。   为了让周大姐晓得她没乱说话,周母还带着她偷偷去国营商店看人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率先看中了田家姑娘的原因,她一眼看去,只觉得那售货员好看是好看,却没长到她的心尖尖上。   售货员是偏艳的长相,没有到陈素那种艳丽,而是多了几分娇俏。但和目秀眉清、明眸皓齿,天生面容都带给人好感的田家姑娘相比,又差了几分感觉。   人很容易受到第一印象影响,周大姐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售货员,只是觉得她给人的感觉没有田家姑娘给人的那种舒适。   这里面也许掺杂了几分对平时国营企业工作人员的固有印象。   在她看来,周志申看不上售货员那类人是正常的,凭她当大姐的直觉,他该是喜欢田家姑娘那种白白净净乖巧性子的。   为此,在国营饭店下午的热潮过后,周大姐亲自去把男人逮回了周家。   问他:“妈让你和那姑娘处对象,你为什么不应?”   男人很高,明明是快入冬的天气,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专业的厨子,力气是少不了的,一行一动之间,勾勒出他隐隐若若的肌肉线条,可以预料到布料下隐藏着火力十足的力量。   他的眸子波澜不惊,却也看出了里面的真诚:“我不想她做对象,我不喜欢。”   周母急:“你又没相处过,怎晓得喜不喜欢!得多接触接触啊,接触久了就有感情了!”   “你可能对小于了解不深……”   “十八次。”   “我一共见过她十八次。”男人语气笃定。   “饭店十四次,商店一次,家中一次,机械厂后门一次,厂家属区一次。”   “如果看到对方算接触的话,那我们接触了不少,不过我对她也确实了解得不太深。”   “毕竟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她前脚还在机械厂后门和一个男人牵手,后脚就跑到家属区和另一个男人啵啵了。”   他用食指指了指周母的脸颊。   周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周大姐都深吸了一口气,好家伙,她二弟差点就成大冤头了!   周母表示难以接受,但她儿子从不说假话,何况周志申又加了一句,让她可以去周二伯那里蹲守,周二伯正是机械厂的工人,她彻底无话可说了。   此刻只能庆幸周父周大哥还没下班回来,周大嫂也出去了,不然她的脸快丢完了,可能也差不了多少了,她脸上烧得慌,胸口闷着一口气。   在她还在苦闷的时候,周大姐已经在给周志申介绍她稀罕看好的田姑娘了。   而樊丽也是听得一脸目瞪口呆,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个反转。   周大姐难得叹了气,道:“后面我们才晓得为什么我妈这么推荐那售货员,因为那售货员经常喊我妈去商店占便宜,她得了人家好处亏心着呢。”   什么被碾散的不要票的点心饼干,什么残缺染料不均匀的布料……许多轮不到外人,她们售货员内部都能消耗完的东西,让她妈去占了这个便宜!   最后为了让周母和那售货员彻底断干净关系,周大姐逼着周母自掏腰包,把那些她以前占过便宜的东西都以市价给人家补上了。   周大姐悄悄透露过几分事情真相给那姑娘,不管她难看的脸色,表示只要你不缠着周家,那她们也不知道她做过的事。   而她逼着周母宁愿吃亏也要补上钱,是故意让她心痛,让她吃个教训。   也如她所料,周母又气又心痛,怄得晚上都睡不着觉,这么冷的天,第二天的嘴角硬是燎了个泡。 第7章 前夕   周大嫂很快发现了周家的异常,周母有点萎靡,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小叔子周志申也回来住了。   她隐约感觉到那事应该是黄了。   晚上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用脚踢了踢自个儿男人。   “你注意到没有,你妈最近两天有点不对头。”   周大哥半眯着眼睛,人有些迷糊了,道:“可能是咳嗽了几天,人难受,没有精神。”   周大嫂:“不是!肯定有事发生了。”   “你难道没看到老二这两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回来住了吗?”   周大哥:“回家住有什么稀奇的。”   周大嫂看不惯他的粗神经,“先前他不是不高兴你妈给他介绍的那个对象吗?怎么现在跟无事发生一样,要我说,还是老二眼光太挑了,这么好的条件都不乐意……”   “那还不是因为那姑娘不是好姑娘……”周大哥嘟囔,眼睛已经闭上了。   不是好姑娘?!   周大嫂脑袋里一下子都想通了,难怪这两天她觉得有地方不对头,原来是周母口中没有再提起售货员了!难怪周志申也回来了呢!   结果想通后没一会儿,她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好家伙!搞半天她这个为周家生了孙子的媳妇才是这个家的外人啊!   什么粗神经,明明是知道了发生的事!就她不知道!   要说之前那脚是挠痒痒的程度,接下来的一脚是用了周大嫂大半力气,把已经睡死过去的男人给彻底痛清醒。   “哈!发生啥了?”   周大嫂一下坐起身,凉风一下灌进了热腾腾的被窝里,周大哥打了个寒颤。   “没发生啥!就是你们周家不想要媳妇了而已!明儿我就回娘家陪你儿子!”   周大哥周大嫂有个三岁大的儿子,此时正在他外祖父母那里玩,再过几天就得把人接回来了,到时候年底大家都要忙起来。   “诶诶。”   等周大哥想明白她不高兴的地方后,顿时有些无言。   他叹了口气,也不打瞌睡了。   “我们周家什么时候不拿你当媳妇了?现在家里除了你还有谁说的话算得上数?”   周大嫂嘀咕:“算啥数?我想进厂能进得了吗?”   周大哥瞬间闭上嘴巴,不吭声了。   周大嫂冷哼。   实在是她要当上正式工人,就得上面的人退下来一个。周大嫂明里暗里以周母身体不好要早日休息的话,想接下她罐头厂里的班。   周母不乐意的点,一个是老职工换成新职工,每月的工资会降到最低级,她心疼那几个钱。另一个是她不止老大一个儿子,老二周志申还没结婚呢,给了老大媳妇,以后老二媳妇又怎么办?所以她只能都抓紧到自己手里。   平时周母性格是有点软,但同时她也是倔的,不高兴就不吭声,但你也奈何不了她。   可就算她同意了,恐怕闺女周大红周大姐会跳出来反对的。   周父周母两个性子都是比较温和的人,却养出了一个性格强势的闺女,她对周大嫂在周家强势的行事一向看不惯,觉得爹娘受了委屈。   过了一会儿,周大哥像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解释道:“大红给老二介绍了个对象,说是很不错,妈他们要打算让两个见一见,接触接触。”   至于周母先前看中的那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听周父嘟囔了两句。   周大嫂一听心就提了起来。   周大姐看不惯她,她同样跟她不对付,只觉得已经嫁出去的闺女,插手娘家的事太多了。   要是周大姐给老二介绍的姑娘真成了,那岂不是和那边是一伙儿的?   她升起了危机感,不怕别的,就怕到时候周大姐要是替老二家的说话,让老二家的接替周母的工作。   当初她对售货员满意的一点,就是因为人家有个体面吃香的工作,瞧不上周母的那个坑。   不怪她会多想,也默认了周大姐给介绍的女方会没有工作,毕竟这个年头舍得把岗位传给注定要嫁到别家的闺女的人不多。   就是家庭条件不错的,疼闺女也是添妆的时候丰厚几分。   至于工作这种能传接下来的东西,给闺女还不如给媳妇。   此时的周大嫂整个人忧郁起来了,却不知道她操心的东西都是白操心的。   周家的人在想着田家,而田家的人也在讨论这意料之外的周家。   田家三口没想到原本枯了的草能又重新冒出了新芽,从面带热情笑容的樊丽那里得知到周家那边想让两个年轻人见一见,接触接触后,田母立马陷入了丈母娘看女婿的视角。   把以前没在意的东西又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国营饭店里的大师傅啊?”   田母砸吧着嘴,听得还挺厉害的,不过得具体看看小伙子人是什么长相,实在是她想象不出一个帅小伙儿颠勺的样子。说句不太好的话,在她印象中,能亲自上手的做菜师傅,不到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儿的地步,至少也是三四十岁的汉子吧。   就算学厨,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儿最多也只能是个帮工吧。   自己的闺女自己疼,她闺女长得水灵灵,可不会配那种油光满面的小伙儿。   说实话,夫妻俩就这么一个独生女,现在做工也是在存养老本,但养老本能花到多少,再多的,等到他们走了,家里的东西也都是闺女的。所以他们对男方的家庭条件看得没那么重,而对其他要求就高了。   田父打听到了一些情况,“说是头上有个亲师父顶着的。”   田家很少去国营饭店吃饭,也没有留意太多,对那里不了解。   但田父厂里有个认识多年的饕餮朋友,经常去国营饭店打牙祭,就算不留堂食也得打包两个下酒菜带走,一来二去自然和那里的服务员面熟了,对做自己喜欢吃的菜的师傅也要唠叨几句,倒知道些了店里的八卦。   最吸引人的一个,就是前两年国营饭店最受欢迎的老师傅突然收了徒,不是饭店里的切菜工帮工,是个新面孔,原本勾心斗角的后厨人员就这么歇了菜。   田父朋友这个熟客最推崇的自然也是这个老师傅做的菜,对他的接班人也好奇几分,关注就多了。   田父也就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和田母的关注点相差无几,他也更在意未来女婿的人品相貌如何。能生出被人人夸长得好的闺女的父母,当然也长得不寒碜,也多多少少看人首先要看长相,然后才能看其他的。   好在好友给出的答案目前来说都是比较积极的。   田母:“一个大哥一个大姐。”   她状似有点满意的点评,“有事时不会一个摊,没事时也没那么多糟心事。”   田甜倒不曾想到这层,她是知道有兄弟姐妹肯定要热闹些纷争多些,可到底没真正体会到。   她摸着田母粗糙的手掌,内心滋味不明,何其幸运,能有这么好的父母啊。   鼻子有点酸涩。   眼眸闪闪,道:“丽姐就是通过周家大姐给牵的线。”   却不想话一落,田母顿时就跟周大嫂想一块去了。   嫁出去的大姐插手娘家弟弟结婚的大事,不知是因为太过着急且手里正好碰巧遇上有合适的人选,还是太过操心越过娘家的父母安排的?   没有哪个媳妇乐意看到别人多管自个小家的事,不管是婆家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独生女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会习惯父母的爱和关注都是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不会和其他人分享,也不会发生和其他人争抢这事。   而一旦把她放到一个需要竞争需要抢夺的环境,那她能习惯吗?   很大可能有两种极端的情况。一种是全都要,去拼命争抢利益。一种是大方的都不要,她觉得她已经拥有很多了,不稀罕这点。   田母就担心自己闺女是后者,她不是要闺女非要去争什么,只是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一旦你后退了,人大多不会看到你的善良,而是先看到你的软弱。   最重要的是要把握好中间那个度,既不能太强势,也不能太软弱。   田母的兄弟姐妹们也不少,就算现在互相走动着关系不错,可也不能说她没有受过他们的委屈。   直到后面田甜结婚前夕,田母不惜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例,给闺女认真讲述了兄弟姐妹间、婆媳间、妯娌间的矛盾和相处之道,她才更深一步见识到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和担忧。 第8章 见面   一大早,外面的天儿半亮,空气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含着一丝丝凉气。   田甜开门出来,鼻腔正好吸到了一口冷气,让她不禁打了个颤,甩了甩头。   看到她径直走到水槽,一捧冷水就往脸上冲,田母没忍住说她:   “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天,还用冷水洗?凉不凉?”   田甜:“凉!”   “但精神!”   额间的绒毛被打湿,脸上挂着几粒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小手随意一抹,白的白,红的红,黑的黑。   残余的睡意一下消失,整个人都清爽了。   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抱有包容心的,田母摸了摸闺女凉凉的小脸,心里那股气不自觉就散了,然后把注意力转到她今天的衣服上。   无外乎,今天是特殊的一天。   “你咋穿了这件?”田母帮田甜扯了扯毛衣,明明已经端正的衣领被扯歪后,又重新被扯正,然后一本正经拍了两下。   田甜穿的是那件深绿色毛衣,绿色显白,显得她整个小脸唇红齿白,特别有气色,下面再配着一条黑色直筒裤跟一双黑色牛皮鞋,田母保证,家属楼里最出挑的闺女就在屋里了。   不过这件毛衣已经穿过两年,保存得倒挺好,但想到是要穿去见人的,田母当然想要闺女是最好的状态。   “前两天你小姨给你做的新衣呢?今天穿那个。”   因为田甜小姨家的表弟正好比田甜小两岁,田甜初中毕业,表弟正上初中,田甜高中毕业,表弟将将好也考上高中,于是田甜的课本和笔记全都被表弟接手。   田甜小姨家条件也不错,两口子都是职工,也只有田甜表弟一个独生子,差的不是买课本的钱,为的是课本上田甜记下的笔记。   田甜小姨认为自己儿子能考上高中,田甜占了不少的功劳,如今又刚得到了田甜的高中课本和笔记,在怎样也得对外甥女好一点,也就给做了一件秋冬穿的衣服。   当然,其中不免也有封某些人嘴巴的意思,要知道田甜大伯家也有一对正在上初中的儿女。   田甜摇头:“小姨做的那件我要回爷奶家穿。”   不得不说,她和小姨不合而谋了。   田爷爷田奶奶因为田母只生了田甜一个独生女,每次去都对田母鼻子不是眼睛不是的,却偏偏对儿子膝下唯一的孙女有点别扭,既叹息田甜为什么不是孙子,又心疼田父只有这么根独苗苗,态度上竟跟他们对几个孙子差不多。   不知不觉,田甜成了和田父一样的夹气板。   田母倒觉得没什么,爷爷奶奶对孙女好总比不好强,她不至于醋到希望自己闺女和亲爷爷亲奶奶彻底破裂,闺女和谁更亲她当妈的哪里会不清楚?   自然,田甜也不会白白看着田母受到轻视,像小姨给做的新衣服要穿去爷奶家显摆一番这等事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田甜小姨作为田母娘家人,一言一行当然也代表了田母的面子。   当前,田甜冲田母扭了扭腰,表示了自己这一身也很不错的意思。   “咱家条件就这样,不是那些年年都能穿上新衣的好人家,咱得实际点。”   “说不得瞧你不年不节就穿一身新,觉得您闺女我是败家娘们,不敢娶回家呢。”语气含着怪模怪样的味道。   田母脸上表情似恼似笑,只憋出一句:“大闺女,不知羞。”   田甜觉得委屈,明明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她还是当事人,再羞也不能退啊。   旁边端着搪瓷缸子喝着水的田父这回站了闺女这一方,道:“咱家甜甜的底子,穿啥都好。再说了,又不是两家正式的见面,用不着用不着,实事求是好。”   只是两家约好让小辈私下先见一面,看合不合眼缘。田甜小姨做的新衣有点过于喜庆了,确实不太合适。   中午,田甜从厂里出来,同行的还有樊丽。   路上,樊丽讲到了年底纺织厂要忙一段时间,提前说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出乎田甜的意料,樊丽只说了一些厂里的琐碎事,并没有提别的,也许是害怕她紧张。   终于走到了国营饭店,此时正是饭店的高峰期。   樊丽让田甜先去占位置,她去排队点菜。   田甜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已经爽利的走了,又看了看大堂的情况,空桌子已经不多了,便不在墨迹什么,走到只坐了两个女同志的桌子另一边。   高峰期指望不上能单独占一张桌,看到田甜坐下,两个等饭的女同志露出了礼貌微笑,脸上带着几分庆幸,对田甜的到来是欢迎的,和女同志一桌比男同志更自在。   “人好多啊。”   “是啊。”   樊丽前面有四五个人,后面又来了好几个,整个堂子最大的声音就是窗口服务员的声音了,一个个的菜名从嘴里蹦出来,然后立马有人从座位上跑过去。   都是女同志,饭菜都还没有上,三人便搭上了话。   “那是你姐吗?气质真好。”   田甜:“是我领导。”   “啊,难怪……”当领导的气场和她们都是不一样的。   两个女同志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因为她们也是附近厂里的女工,之所以在一起过来打牙祭,也是因为她们俩年龄差不多,进厂的时间差不多,所以才经常一同进出。   厂里比她们大的前辈,不是有自己的傲气,不稀罕理新人,就是有自己的伴儿了,或者已经结了婚有了负担,不会像未婚的小姑娘能大手大脚花钱下馆子!   而跟领导一起出来吃饭,还让领导去点菜的,她们眼里是敬佩。   有人搭话,田甜也忘了心里那丁点儿的紧张。   等樊丽打完招呼回来,敏锐发现她们这边的桌子要比对面的干净得多,心里对田甜更加满意几分。   别说擦桌子这点细节不重要!它代表这姑娘眼里是有活的,是勤劳的!   哪家娶媳妇不是为了过日子,过日子不就是看点点滴滴。   她对这门亲事多了两分信心,祈祷着周家能把握住这个好姑娘。   “菜一会儿就上。”   田甜并没有深想,毕竟她知道前面还有好几个人等着呢,连同一桌先到的那两个女同志都还两眼巴望着呢,只当是客套话。   笑嘿嘿点着头,“劳累了,丽姐!”   樊丽嗔她一眼,点个菜有什么劳累的,何况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可能让她去点菜。   不过她更意外笑得甜咪咪好像一点不紧张的姑娘,吃惊她轻松的态度。要知道当年她相亲的时候,心可是一直砰砰的跳,根本停不下来。   她可不知道她是误会了,田甜是觉得一时半会儿肯定瞧不到另一个当事人的!   看看这人声鼎沸的饭堂,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人现在肯定正在后厨忙活着,“看人”应该是等她们吃完饭,那时后厨也空下来了,两人隔着点菜窗口“看一眼”。   比起紧张,更多的还是好奇,好奇那人的模样,是大眼还是圆眼?性格可亲不可亲?   这好奇心在看到对面两个女同志吸着香喷喷面条时,转变成他该擅长什么菜系?这面是他煮的吗?瞧着倒挺香的。   盼啥来啥,她们点的菜比想象中来得快多了。   一只只圆滚滚的馄饨在大碗里翻动着,带动着汤里亮晶晶的油花,鲜香的气味勾引得田甜没有功夫去想为啥别桌都是服务员在窗口喊人去端,只有她们是由人亲自送来的。   高大的男人来得轻巧,走得悄声,真真是一个服务员。而拿起勺子一脸迫不及待要干饭的田家姑娘全程没抬头看,注意力全在碗里。   樊丽无语扶额,心里着急,可惜男人跑得太快,就算现在提醒也晚了。   两木头人!   田甜忍住下手的冲动,黑白分明的眼看向上方的大领导,无声胜有声。   樊丽也饿了,便也不在犹豫,率先动了勺子,田甜这才跟着挖了一个白白鼓鼓的馄饨,小心翼翼吸着滚烫的汤水,一个字,鲜!又耐住性子吹了吹,才一口吃下馄饨肉。   几颗馄饨下肚,原本还有点冰凉的手脚慢慢开始发热,整个人都暖和了。   这会儿樊丽也觉得缓了过来几分,提醒着好似完全忘了正事的姑娘。   “慢慢吃,还有两个菜没上呢。”   田甜惊讶,然后就听到樊丽像是被呛到,突然咳嗽了两声,刚要起身倒水,樊丽就扶着她的肩,声音有些大地提醒:“菜来了!”   来人一手一盘,稳稳当当放到两人桌前。   红烧肉和糖醋肉,都是硬菜,份量不小。   一时之间,田甜不知道先吃惊今天国营饭店过于友好的服务,还是忧心两个人如何吃得完这么多!   “哎呀,太麻烦你了小周!”   不愿意第二次机会也要寥寥错过的樊丽终于没忍住开了腔,尤其加重了“小周”的音,喊住又要默默走掉的人,也暗示着注意力又放在桌前的人!   一边安慰自己: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周志申果然停住了脚步,再直接的人在此时也懂得说句:“不麻烦,应该的。”   田甜只觉“周”这个字莫名有点耳熟,反应了两秒,脑筋才转过来。   周、周周周,那人不就姓周吗?!   身体僵了一瞬,本能抬头看接话的男人,好高!瞧着好像比她爸还高半个头!   人不黑也不白,长相果然像樊丽说的很端正。   没有大多数厨子圆润的体型,要不是亲眼看着他端过菜,倒让人不相信他是个厨子。木着张脸,周身的气场反倒像来巡查的大领导。   在她看人的同时,也有人在看她,不过却没有她胆大明显,要不是樊丽专盯着,也发现不了男人似愣非愣的那两三秒钟。   她偷偷笑着,再一次清嗓子提醒两人。   田甜见男人冲她轻点了一下头,才转身回了后厨。   樊丽也是经历过事的人,知道这会儿人肯定是不好意思的,也没想打趣人。   只听对面一个女同志看着恰好放在田甜面前的糖醋肉吃惊道:“今天不是没有糖醋肉吗?”   糖醋肉是国营饭店的招牌菜之一,最受女同志和小孩的欢迎,只不过它不仅要限量,先到先得,还不是每天都有的,今天正好就没有上这道菜,所以女同志看到后才这么惊讶。   “嘘嘘——”   旁边的女同志扯了扯她,看了看田甜她们。   能让国营饭店的人亲自上菜的人是简单的人吗?两个女同志是饭店里的常客,对前面服务员都是很眼熟的,但从来没见过那个男人,所以很大可能那个男人是后厨的,且还能搞来菜单上没有的糖醋肉,想来和厨师的关系很好。   忽略掉对面火辣辣的目光,田甜的筷子伸向撒了芝麻从卖相上就知道不会差的糖醋肉,味道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没错,她也是糖醋肉的熟客之一。只不过以前她少在这里吃,常常是田父或田母打包回去,再自己炒两个菜,一家三口就解决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3 23:35:26~2022-09-14 16:5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安?有梦 17瓶;卖火柴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印象   最后,两人吃得肚子胀鼓鼓了,也没能把两大盘硬菜给消灭掉,红烧肉和糖醋肉各剩一半,原因在于只要是常来的熟客看到就知道,这分量要比正常的多一些。   樊丽一拍桌子,也不硬撑了,把人撑坏倒是罪过了。   这里是周志申的主场,饭菜是他安排的,他高估了两个女同志的饭量,不过第一次见面请客,剩菜总比不剩菜强。就好比家里来了客人,主人家总是担心饭菜少了客人不够吃,有剩菜代表主人家大气,客人肚儿是吃饱了离开的。   两人寻思着借个碗打包回去,这个年代的肉是极其珍贵的,浪费是不可能浪费的,结果还没等到她们开口,神出鬼没的男人就端了个铁饭盒出来,上面还有刚洗过的水渍。   樊丽高兴:“就等你手上这个家什儿呢!”   田甜起身,想要接过饭盒,结果被男人避开。   “我来。”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   田甜和樊丽两人夹菜都很规矩,盘子里剩的红烧肉和糖醋肉都很整齐,被周志申一起用新筷子利落的分到铁饭盒里,一边占一边,这时候也顾不了会不会串味了。   扣上盖子,擦干饭盒外面的水渍,周志申才很是自然地递给刚才想要接手的姑娘。   田甜转头看樊丽。   樊丽含笑点头,让她接,“你带回家晚上添个菜吧。”   既然领导不要,田甜就接了,拿在手里,余热还有些暖烘烘的。   樊丽看了四周,饭堂里零零散散的人已经很少了,点菜的窗口关闭,代表饭店中午营业已经结束。   “小周你吃了吗?”   “等会儿我还有事,小田一个人回去,你可以替姐送一下小田回厂吗?”   田甜:“……”   她看了看外边的天儿,此时是中午也不是晚上,温度虽然低,但还是个艳阳天。   默默不吭声儿。   樊丽给两人制造相处机会的意图可太明显了!   同时他们的回答也代表着两个小年轻的态度,是否合对方的眼缘,要不要继续相处下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樊丽看着周志申的嘴张了张,吐出一个“好”字时,终于松了口气。   随即扬起更大的笑容,很是满意地看着两个在她眼里很登对的男女。   “那好,我就把小田交给你了噢,小周你得千万要把人给我完完整整好好的送到厂里哈!”   男人点头。   田甜:“……”   ·   走出国营饭店,抱着饭盒的田甜和周志申隔了两个人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在回去的路上。   周志申在前。   田甜在后。   男人个高腿长,跨一步,田甜得迈两三步才能跟上。   “……”   走了十几步后,周志申才恍惚记起什么,侧身停下脚步。   田甜闷头走过,走多两步后发现不对头又倒了回来,清澈的眸子疑惑看他,怎么不走了?   周志申没说话,而是重新走到她身旁,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肩并肩并排走,脚下的步子慢了些,用行动表示了他的目的。   这么个举动,好似一下子拉进了两人的距离,第一次见面的陌生感也抵消了些。   短暂的相处,田甜就已经看清这个男人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人。   她便主动开口,问他:“你们饭店平时忙不?累不?”   周志申:“饭点儿忙会,累倒不太累。”   “我是掌勺的,有人点菜就做菜,没人点就休息。”   切菜洗碗什么的都是帮工的活儿,他不干。   田甜点点头,如果是掌勺师傅,那该是国营饭店里待遇最好的人。   周志申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每月薪资五十六。”   “资历越老,薪资越高,你放心,会涨的。”   像他师父,每月领的钱正向百元大关迈去。   “喔……那挺好的。”   田甜实在没想到才第一面,这个男人就把自己的工资如实告知她了。   不过他都坦白了,她自然不能落后。   “我是坐办公室的,活儿比较轻松,平时写写稿子什么,每月三十二块五毛。”   “要涨的话很难,基本固定了。”   她转头看他:“你能接受不?”   周志申的视线对上她的,点头应道:“能。”   两人继续赶路,话题也在继续。   田甜:“你有一个哥哥是吧?”   周志申补充:“一个三岁的侄子。还有一个大姐,目前还没有孩子。”   这些田甜是知道的,她的重点不在这儿,而是问他:“你知道我爸妈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吧?”   周志申点头,这个年代只有一个闺女的家庭蛮少见的。   田甜:“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俩处了对象的话,以后你也得管我爸妈的?”   她特别强调:“我爸妈只有我一个闺女,我必须管的。”   “当然,你爸妈也是同样的,该管就管。”   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她这里是不算的,她只知道父母辛苦养了她二十年,以后她就得养父母老。   她的想法明确了,也是想早早知道他的态度。如果态度和她不一样,那趁早马路两边,各走一边,省得以后再拉扯。   反正在这一件事上,她是不会退步的!   只见周志申奇怪看她一眼,田甜提着心,想着他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出来,她是不会客气的!   他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你爸妈生你养你,你做闺女的不养还有谁养?”   “我是你男人了,同样也有这个责任了。”   田甜双手一拍,也舍得眉眼弯弯笑了。   “那好,我们初步的了解暂时是合拍的了!”   周志申则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只是“暂时”?   ……   回到办公室里认真且努力工作了一下午,晚上田家的饭桌上,田甜意料之中的接受了田父田母的拷问。   “咋样?那人咋样?”   “高还是矮?胖还是瘦?”   “长得端正不端正?配得上我闺女不?”   田甜抠了抠脸颊,还是认真回答了。   “人挺好的。”   “稳重。”   沉默寡言不爱说话,该不是某些爱吹牛嘴上没把的。   “老实。”   才见一面就告诉了她自己的月薪资,这么一看就不像那等偷奸耍滑之辈。   “孝顺。”   愿意和她一起养双方爸妈。(以后能不能做到先不说,现在的态度是这样的)   “细心。”   不管是拿饭盒出来,还是走路的时候配合着她的步伐,是许多男同志都做不到的!   田甜想了想,肯定地点头。   “暂且就这些吧!”   田父、田母瞪大眼睛:暂且?就?   这怕不是“人挺好的”噢!是“人超级好”噢!   两人完全没想到能从闺女嘴里能听到男方的这么多夸夸话。   田父犹豫,决定换个方式问:“那他就没有缺点吗?有哪点是闺女你不喜欢的?”   缺点?   田甜有点苦恼了,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人也都一直好好的。许多不好的地方又只有长久的时间才能见证出来。   看着渴望的两双眼睛,她迟疑,“腿……太长?”   一个不注意,和他走路挺费腿的,追都追不上!   两人:“……”   闺女是不是没救了?   才见人一面就沦陷了!就满眼他全都是好的了!   而另一边,周志申面临着同样的情况。   只不过他回答得更加简洁。   周母:“那姑娘怎么样?”   周父:“大红给介绍的,能有得差?”   周大哥点头赞同周父,旁边的周大嫂悄悄翻了个白眼,表示她心里的不屑。整个周家可能就她一个人盼着望着这桩喜事不要成了。   周志申不由想起白日里那个姑娘,笑的时候,脸颊弧度好看,眸里的光要照到人心里去。   “好。”   简短的一个人差点没让周家噎住,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反应这是说人家姑娘好的意思。   周母有点担忧老二这么模样能不能讨人家姑娘欢心,现在的年轻姑娘不都是爱听人说那些甜言蜜语吗?   她家老二就根个木鱼一样,根本不开窍!   而她哪里知道,长辈都在这,周志申哪里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那些黏糊话,他也不像田甜那样大方,能当众直接夸赞一个刚认识的人!   作者有话说:   等榜中,这几天更新不稳定。 第10章 饺子   田甜和周志申两人第一次见面后,双方基本都是满意的,两家也都默契地默认了他们往下继续相处的意思。   不过说是这么说,等到田甜再见到周志申时,那已经是一周多接近两周后了。   这段时间田甜已经体会到了樊丽口中所说的年底的繁忙,每天不是在写稿子就是在改稿子的路上。   临近中午,预计今天下班前能完成任务,心里松口气,脸上不由带着点高兴。   虽说上面传达下来的任务每次都完成了,但她每次完成起来都不算太轻松。比起简洁明确能计算出的数字,文字话语之间的组成好像更难对付。   “你是不是在想你那个对象!”   耳边冷不丁传来有些尖的肯定声,朱珠一脸八卦凑近,睁大眼仔细观察田甜的表情,她刚才绝对没看错噢!田甜笑了!平白无故就笑了!   笑得那么好看,一看就不对劲儿。   早之前知道田甜要被樊丽分配对象时,朱珠就一直在关注着事情的发展,想知道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   这几天她观察了两人的反应,不像坏了事的样子,更甚,直接问到了田甜这头。   田甜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反正朱珠也早知道这回事。但如果她知道当说完,凡事都能被朱珠扯到这上头,当初果断保持缄默!   思绪被打破,她有些无语地看一脸兴奋的朱珠,完全不知道她兴奋的点在哪里,颇为熟练的转移着话题,“回家吃饭吗?”两人的家是一个方向。   朱珠闻言顿时皱起了脸,转头就忘了继续追问田甜,叹着气,“我倒不想回,但我妈专门叮嘱了的,必须回去。”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她的不乐意。   田甜干完搪瓷杯子里最后一口半凉的开水,搓了搓手,挪了挪凳子,知道自己应该是能摆脱掉这几天的八卦了。   “咋了,发生啥了?”她压低嗓音,两眼好奇,作出合格的吃瓜选手样子。   嗯,要想别人不八卦自己,就要想法找出(制造出)一个更大的八卦去吸引人!   朱珠勾了勾凳子,手撑在办公桌上,被拖起的脸满是愁容。   她叹气:“我妈让我回去看新嫂子,说我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也该一起去掌掌眼,还说什么都是年轻姑娘有话讲,让我多说说我哥的好话……”   朱珠一家人口并不多,父母就生了她和她哥两个。作为唯二两个孩子,从小到大,不仅物资上兄妹俩差不多,从精神上,朱珠获得父母的疼爱也半点不比她哥少。   田甜不解,“这不是好事吗?”见一见总比到时候有个素不相识的嫂子强。   朱珠吞吞吐吐好一阵,难得降低她的声音,小声问她:“诶,甜甜你说,一个男的,到底是妹妹对他更重要,还是媳妇儿对他更重要?”   田甜:“……”   她思量了一下,对上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语气同情但是肯定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那当然是媳妇了!”   田甜虽然没有亲的兄弟姐妹,但她可以从田父田母身上的经历认识到,对于田父田母来说,双方是最重要之一!占的份量来说,绝对比她伯伯叔叔舅舅姨姨在他们心里的更重!   为什么是之一,田甜觉得作为女儿的她还有作为父母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是最重要之一。   “!”   朱珠瞪着眼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呢?是亲妹妹呢,怎么可能比不上他媳妇!”   “哎呀!不该问你,我怎么忘了,你都没有兄弟姐妹,你不懂的。”   她抬了抬下巴,带着莫名的骄傲强调着,“你不懂这种朝夕相处的感情的!”   田甜:“……”   “哦,我是不懂。”   “那你和你哥感情这么好,你哥要结婚娶媳妇了,想必你特别高兴吧?”   云淡风轻的话,插得人心口一抽一抽的。   朱珠仰头无声吼叫:啊——   被戳破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了,只好如实坦言。   好吧,她就是害怕新嫂子进门后,她在家的地位会不断下降,一想到父母和哥哥以后会更关心另一个女人,她就不高兴!特别特别特别不高兴!   这个问题在田甜看来是无解的,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她也不能对还没出现的人评价什么。   只真心实意道:“只要感情在那里,就算以后各自组建了新家庭,也坏不到哪里去的。”   不过相互之间的联系肯定没有在父母膝下时那么密切了,以后朱珠要是结了婚,不管嫁得多近,见面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天天见了。   像田母和娘家的兄弟姐妹,一般没有意外,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一见,才有时间坐下来说说话。   对大多数人来讲,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肯定会花最多的时间在自己小家庭的吃穿嚼用上。   朱珠丧气,她就是因为在亲戚里和周围邻居里没有看到让她觉得很和谐的人家,其中,吵吵闹闹最多的就是婆媳和姑嫂之间了,她内心就对未来要进朱家门的新嫂子是排斥的,不想新嫂子破坏自家的氛围。   只能说还是朱珠太过于理想化了,哪户人家里会没有拌拌嘴吼两句的?就算是父母和子女也避免不了的。   肚子咕咕叫,田甜好心建议:“你有这个胡思乱想的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家看看,说不得以后多一个人疼你呢。”   在她看来,朱母既然让朱珠拥有了发言权,就算这个发言权微乎其微,那朱珠也应该抓住才对。比起着急未来还没发生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现在好好观察新嫂子的人品。   朱珠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让她哥娶个她喜欢的嫂子不就得了么!   说了这么一会,肚子也闹脾气了。田甜没把这事放心上,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们关系也还没好到那个地步。   两人急忙走出厂,结果在门口不远处的大树下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田甜惊讶,“你咋来了?”   来人没来得及回话,身旁的朱珠带着诡异的笑容拍了拍她,“你忙,我先走了。”尽管八卦的心脏噗噗跳动着,但她得着急回去看人,生怕没来得及,新嫂子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匆匆定下了。   田甜不确定他是来找谁的,转头往大门口的方向望了望,没看到眼熟的人,便道:“丽姐有事不在厂里……”   周志申点头,没说什么,倒递给了她一个铁饭盒,和之前那个一样的。   上面还有些温度,热热的,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了东西。   田甜好奇:“是什么?”   “饺子。”说着,周志申把铁饭盒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利索掀开盖子,香味顿时随着涌出来的热气扑到鼻尖,再重新放回她的手里。   一个个圆鼓鼓的大胖饺子排成两排,每排十个一共二十个整整齐齐挤在一起,强迫症人瞧着尤为舒适。   “大葱猪肉的,油渣白菜的,各十个,你看喜欢不?”   刚说完,看着除了饭盒外,两人空荡荡的人,周志申难得语噎,他忘拿筷子了,这让人怎么吃?   田甜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不过倒没觉得什么,双眼有些亮晶晶盯着饭盒。这个天说个话都一口一团白雾,周志申路上花费的时间,加上等待的这点时间,饺子的热气慢慢蒸发,称不上烫手。   她揪起一只温热的大饺子一口塞进嘴里,一咬,鲜香的汁水,葱香和猪肉完全融合。   一边惊艳口腔里的感觉,一边给关注着她的男人竖着大拇指。   “唔,好吃!”   没有厨师不爱听食客的夸赞,更何况这个食客还是个不一般的食客!   周志申又示意她试一试油渣白菜馅的,田甜也如他所愿又揪了一只,饭盒里剩了两排,每排各九个!   “太香了!”   田甜只觉自己的语言太匮乏,不能更好的形容油渣白菜饺子的味道,明明家里也煮过,但却没有现在吃的那么好吃。   “别我一个人吃,你也吃,真的很好吃!”   一个人吃着怪不好意思的。   周志申自己擀的皮调的馅,哪里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味道,也许习惯自己的厨艺了,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看到田甜吃得开心,他内心是舒坦的。   “你吃,我吃了的。”   “喔。”看了他的脸色不像假话,田甜便没有客气。   “对了,你今天没去国营饭店么?”   冷天的饭菜端出来一向是见风就冷的,说话的功夫也没耽误吃饭。   只是等到听到周志申说今天他休假时,田甜心里难得有点心虚的意思。   想到人家一到休假就跑过来给她送饺子来了,而她呢,要不是朱珠时不时打趣提起,忙得差点把人都给忘了……   这也不能算怪她,实在是一时之间还没有习惯她已经不是孤家寡人的身份。别看田甜一副好性子,见到的人大多数夸赞的模样,实则她有点独。可能跟家庭环境有关,从小到大和堂兄弟姐妹们关系一般,倒和田母娘家的表兄弟姐妹比较好,一年到头却也见不到几次。   十八年来,要好的朋友并不多,其中前两年还先后下乡了。   周志申包的饺子个个都是皮薄肉厚的,田甜吃了十六个后实在吃不下了,最后还是周志申三两下解决了剩下的,想着不耽误田甜下午上班,便抱着空饭盒考虑回去了。   田甜想他高耸耸的身影就这么站着,吹了这么久冷风等她吃完,匆匆的来,又马上要匆匆的走。   轻轻扯了扯他衣袖。   “那个啥,后天我休假一天,上次那个饭盒还在我家呢,到时我给你送去饭店哦……”   周志申回去时的脚步比来时要轻快许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5 08:48:24~2022-09-21 23:3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沐南笙 5瓶;魏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陷阱   田甜果然在休息的这天,去国营饭店还了饭盒。顺便地,走时还得到了周志申师父香气四溢的拿手卤味两大盒。   又为了还装卤味的饭盒以及还周志申师父的见面礼,田甜在下周的一个中午,趁着午休的时间跑到了饭店里,也是正好,田甜大姨家下乡当知青的表姐往家里寄了些山货,大姨又分了田家一点,想着周志申师父擅长做吃的,对这些应该感兴趣。   田甜没想错,山货在城里本来就少见,而表姐能寄回家里的东西哪里又有差的呢。周志申师父占了他的下班时间,当天的下午,田甜出了厂就见到了周志申的人,尝到了这个鲜。   有了日常还饭盒这个由头,两人见面的时间频繁了许多,隔三差五的,大都是午休的这半个多小时。有时是周志申带饭来,在田甜吃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偶尔搭几句话,吃完时间也差不多了。在周志申不方便过来的时候,田甜有空便跟朱珠一起去国营饭店里打打牙祭。   忙里偷闲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来到一月底。   同时,今天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冬天的青菜少,最多的也就是大白菜了。嗞啦一声,白菜和油渣相撞,激发出独特的香味。   田家的早饭一向随意,一盆油渣炒白菜,还有一小碗田母春夏时腌制的小咸菜,今早煮粥的锅还是空荡荡的。   端起刚出锅的油渣白菜,田母喊了里屋一大早都磨磨蹭蹭的田父:“你赶紧的,天天都要让人催!”   好半天,田父才理着自己的衣领出来,看到桌上只有菜和空碗筷,作势要往厨房去。   田母没好气地让他自己坐会儿,“粥还在路上呢。”她示意地指了指已经洗漱好在窗口探头探脑的闺女。   田父看懂她的眼色,一看就是那小子要送东西过来了。   没办法,他之所以能一下子想到,全是因为最近一个月里来,闺女时常会带些东西回来,大多都是吃食,上到酱肉卤味,下到糕点零嘴,味道各有特色。虽没明说,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从哪里来的,是来自他未来大女婿的投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闺女脸上都更圆润了几分。   如此,田父便安稳坐下等待了,只是内心郁闷,那小子也还没有来,田母还急冲冲地催他。   外面半掩黑布的天突然闪了三道光,此时正是各家忙于做饭的时候,吃完估摸着时间才去上工,整栋楼都弄得叮咚叮咣响,倒也没人注意到窗外的动静。   只有得了信号的田甜拿起电筒噔噔噔赶紧跑下楼。   来了来了。   对比跑下楼穿着厚棉衣厚棉裤一团的田甜,等待着的男人的火气好像格外旺,身上的棉衣一看就没那么厚实。   “等急了吧!”田甜还微喘着气,马尾一甩一甩的,额间的碎发这么一会会好像就染上了空气里的水雾,轻轻拢在白净的脸上。   周志申双手有东西,抑制住了他伸手触摸那耳边露出来的一缕发丝的莫名冲动。   “不急,我也刚到。”   田甜哈气搓了搓手,看着男人手里黄色的“盆”惊讶,她家也有一个,不过是用来装猪油的,还有个配套的盖子,平时用的挺方便的。   她惊讶的不是看到这个盆,国营商店批发的这个,基本家家户户都有都用得上,放家里用处还挺多的。   看,眼下就被这个男人拿来盛粥了。   周志申看到了她的闷笑,解释着:“这个密封性好,保温。”   “咳、咳。”   田甜剁了剁脚,才站了几分钟,就感觉到冷风灌进裤腿鞋里了,他们这里冬天不下雪,但冷风刮人得很,吹久了骨头像针扎一样疼,就算穿得多身体不动弹的话一样冷。   可想而知,男人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   但田甜也没有说什么“天太冷了你下次别过来”等等的话。   这是男人表达他心意的方式,也许他觉得冷,觉得累,但既然他这样做了,其中就有他自己的思量和考虑。   既然他在显现出对她的重视,而她又为什么要阻止这种重视她的行为发生呢?   她心疼他,但可以在其它方面回报!而不是以心疼的名义中途打断他的情绪!   长此以往,一次两次三次……到最后,谁也不会再花费心思去讨好对方,因为自己“累了”对方要“心疼”,那岂不是起反作用了嘛,结果大家都轻松了,只不过却不能再企图得到对方那里自主的关切而已。   田甜招了招手,示意他拿起东西跟她上楼。然而男人瞪大眼睛,身躯僵硬,竟然口吃了。   “上、上楼?我上去做啥?”   “等会儿我就去店里忙活了。”   话里之间想立马走的意味十分明显,然而有人却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关键是相处这么久还没看到过男人这副窘迫模样。   田甜倒也没想做什么,不过是看到他走了这么久的路又吹了不短的风,歇一歇喝口热水也好,完全没想到这大汉子也有紧张的时候,瞧着怪稀奇!   她笑得眉眼弯弯,温声安慰:“我爸妈人好着呢,你别怕。”   “我家在六楼,你帮我把这个端上去好不好?”   周志申看了自己怀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猪油盆”,又看了身前瞪着双水汪汪又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屈服了。   没关系,总有见面的时候,只不过提前了那么亿点。   “你走前面,我给你照光。”   天边已经开始翻白,但家属楼这边人员多,走在路上没看清的话冷不丁就会踩上什么烂叶子菜帮子。鞋底沾上了是小事,摔上一跤才倒霉。   周志申那里还有个小一点的玻璃罐子,田甜接过来,发现里面泡的是大蒜,碧绿青翠的,眼色特别好看。   “腊八蒜?!”   田甜家过腊八只煮过腊八粥,不会做腊八蒜。周围见得也少,做糖蒜的倒有些,还有的直接扔一些放咸菜坛子里跟姜和菜一起做咸菜!   “嗯。”周志申也知道周围的人少有吃这个的。   “你看能吃的惯不?吃的惯后面再给送些。”   田甜走在周志申后面印着他的脚印走,他的一步她得跨两步才行,好在速度并不是很快。   明明认识他之前,她对口腹之欲还处于有啥吃啥不挑食的情况,结果才过了多久,现在可好,不仅开始思考下一顿要吃什么了!还陷入到男人冷不丁拿出来的美食陷阱里,根本出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1 23:36:32~2022-09-27 12:3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魏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发现   时间还早,又逢寒冷的冬天,也不像夏天那样还有人打开门通通风在楼道乘凉,倒避免了碰上邻居见面拉扯几句的尴尬。   周家不住楼房,但一口气爬六楼对周志申来说连气都不喘一下的,田甜更是走了十几年,不是问题,凭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把腊八粥给端上楼,每月她没少跟田母一起去国营商店抢物资,先前不过是想要周志申一起上去罢了。   只不过才走到四楼,就听到楼上响起一道开门声,随之传来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烂白菜叶!都长老了还有虫啃!”   女人提着装泔水的桶走出门,嘴里念叨着,头却朝着屋内,眼睛阴阴的不知盯的谁,转身要去楼道里倒泔水,正好就碰到上楼的田甜二人。   看到周志申这个生面孔刚想警惕的陈五嫂一撇,就撇到了男人身后的打着电筒的田甜,本面无表情的她提着桶刚走一步突然就停了下来,惹得要抬脚的周志申立马注意着她,一手抱盆,一手作势要护着闷头走的小姑娘。   他眼神不差,光看女人刚才的神色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见她现在又盯着身后的人不动,以为是有过节,反射性的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结果,女人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陈五嫂一边让到一边,一边热情主动的和人打招呼。   “这不是田甜吗?”   “你们这是……”   “你对象吗?”   她的眼神从田甜身上落到周志申身上,眼神从头到脚扫视着,像是审视着什么。   田甜从后面走出来,直接站在前面挡住她灼热的目光,虽然以她的身形也挡不住什么,但也把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是的,嫂子。”   她腼腆的笑了笑,指了指黄色的盆,“我爸妈还等着我把粥带回去呢。”   按正常情况下,陈五嫂也就是应两声让人走了,要想知道什么八卦什么也是后续再打听,不会闹到当事人面前去,但谁让正巧碰到田甜带对象回家呢!   屋内见儿媳妇去楼道倒个泔水都磨磨蹭蹭正想骂人的陈母就听到门口处的呼唤声。   “妈,你快来看,楼上田家闺女带对象来了!”   语气激动,活像是田甜是她亲人,回的是她陈家一般。   楼上田家?!   连锅铲都来不及放下,陈母就急切走到门口,等看到男人的身材面貌时,心里有些失望。   怎,怎就长得这么高这么正呢!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不错的人才。   她不死心地张口就问:“小伙子,你是哪个厂的正式员工呀?机械厂?”   就希望他回答的不是什么厂里的正式员工,而是临时工,最好连工作都没有!   当然,她心里的小九九注定是打错了。   田家和陈家打交道少,但关系却不好,只因为田母只生了田甜一个闺女,陈母没少和人说田家的闲话,而田家显然也知道背后这些嘴碎的人到底都是谁。   如今又有了陈素这个行为莫名的人,田甜自然对陈家更加敬而远之了。   眼看因为婆媳俩的大嗓门,周围邻居都开始探头出来,田甜推着周志申继续上楼,只扔下一句国营饭店。   田甜哪里看不出她的不安好心,不就是想处处压田妈一头么!   陈母自诩自己在生孩子压了田母一头,那她的闺女也应该要田甜一头才对!   可田甜却觉得她这个想法怕是要破灭了,她看得出陈素应该不是安于现状的性子,对陈母可不是百依百顺的!   两人没在管身后逐渐热闹的说话声。   陈五嫂看有好几家人刚才都被吸引了出来看热闹,当即咯咯咯笑,看了看不知何时也出来了的陈素,对陈母道:“田家的闺女真出息,不仅自己有个干净的稳定岗位,对象也长得好,还在国营饭店工作呢!”   “啧啧啧,这以后怕是不缺肉吃了。”   她又捂嘴不禁感叹:“田婶要享福啦!看那男人端的盆,不会是给田家送了一盆猪油来吧,哟那么大一盆喔,这得吃到大后年才吃得完吧!”   “一大早就送来,我们这家属楼里应该没有哪家还没结婚就能大方送一盆猪油给亲家的吧?”   不知哪家的女人接了话,“结了婚的也没这么大方的!看来田家这是找了个好女婿!”   陈母黑着脸:“不晓得你男人等会儿要上班?还不赶紧进来!”   陈五嫂也不再多说。   只听陈家的门砰的一声响关上了,其他人见状撇撇嘴,也关上自家门继续做饭。   人是好的还是坏的,相处了几年十几年的邻居哪能心里没有底,只不过不拆穿而已。   而这边关上门的陈家,陈素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见陈母把锅铲给了陈大嫂,然后在陈五嫂看戏的目光里,对着她怒目而视:   “陈素!你咋这么不争气啊!”   “看看人家田甜,文文静静多乖巧多省心,从来不让田家那不下蛋的母鸡操心!”   “让你相亲还挑三拣四,瞧不上这瞧不上那,还敢胆大包天的不去?让人白白等着,老娘的脸都被你给丢完了!”   陈母气得不行,家属楼里哪有主意这么大的丫头?在她看来就是读书多了,性子给养野了,完全不听大人管教了。   她嘴里念念叨叨,看到她身上那一身工作服就不舒服,语气颇为嫌弃:“谁家丫头像你一样,每天身上都臭烘烘的!没有男人愿意要你的!”她既厌恶屠宰场那些肮脏事,又贪心那里好的待遇。   “带回来的肉也没见你少吃了?”陈素冷哼。   陈母顿时瞪眼,一掌两掌打在她手臂上,“我是你妈!你的人都是我生下来的,吃你的肉怎么了?不该吗?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就是要吃你的用你的!天经地义!老娘看哪个敢说个不是!”   “可不是么,妈我就说没有多少像咱家这样宠闺女的,有几个丫头出嫁前还能从娘家捞到正式工作的?可偏偏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闹腾个不停。”陈五嫂插嘴。   面对着陈母头上还有个孝字压着,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但面对这个时不时就要刺她两句的五哥媳妇,陈素就没那个好脸色了。   “捞什么捞?这是我陈素凭本事得到的,我问心无愧!”   谁能想到忍着恶心经历了前世那一遭学会的手艺,能让她这个时候获益呢?想到这她的眼神更加昏暗。   “问心无愧……”陈五嫂简直要气炸了,想不通为什么她能这样厚脸皮。   “你——”   “好了,一大早就听到你们吵吵吵,有什么事是吵不完的!”   陈父从里屋出来,脸上是睡觉被打搅到的不满,眼神不善地看着她们。   陈五哥扯了扯媳妇,让她不要再说了。   陈母也跟陈父讲了田家那丫头处了个对象,那对象还是在国营饭店上班的事。   陈父听后倒不在意的摆摆手,肯定地道:“年轻的一般都在后厨做帮工干一些粗活,可能偶尔能贪一些零零碎碎,哪比得上厂里的技术工吃香?技术工好,技术工越老越吃香。”意思让陈母给闺女介绍技术工,不要光看眼前那丁点利益。   陈母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想想也是,只有真正上手炒菜的厨师才有油水,帮工不就是洗洗碗切切菜的吗,这个她也能干,只不过国营饭店不要她。不过这么看来,田家那丫头对象家里还是有点关系的,不然肯定也进不去。   暂且把这些跑到脑后,现在最重要的是家中这个不听话的死丫头啊!真是急死个人了。   她觉得刚才陈五嫂的话有道理,又有几家像她们家这样又是供读书又是给工作疼闺女的,家属楼里也找不出几家吧!   陈素合该好好孝顺他们回报他们的!   脑海里快速寻摸着周围有男娃的几家,一边比较哪家条件好,一边想着是不是该去找个说媒的,说媒那里的资源肯定多。   到时候死丫头再想着搞事,她压也要把人压到送出嫁去!   陈素只觉背心凉了一瞬,不过顾不上,她正暗暗思量着一件大事,涉及到她明年能不能赚一大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7 12:39:06~2022-09-28 16:1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魏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年前   周志申把人送到门口,很有分寸的没有入门,就在门口和田父田母打了招呼,全当双方当面认了个人。   时间正是要紧的时候,只粗粗寒暄了几句,周志申走时还被田甜塞了个东西。   “多喝水喔。”   一个黄盖的玻璃杯子,装的开水,凉了一会儿,拿在手里暖烘烘的也不至于太烫手。   田甜细心观察到男人嘴唇有些干裂,平时也注意到他不是个爱喝水的人,这对身体可不太好。   因为田母在药厂上班,虽然工作内容是贴贴标签,但因为身处的环境不一样,也受了其中一些影响,平常很注意预防凉寒感冒,听了几耳朵后还学习到了如何防治某些不必要的毛病。   连带着田甜也跟着加深了对自己的防护意识,比如多喝热水有益身体。   周志申握着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小的杯子,只觉喝水倒水什么的有点麻烦,他怕麻烦。   只不过看到那双盯着他一动不动就等着他应声的眼睛,清澈灵动,还很认真。   记起了师父说过的,结婚就是要包容对方的缺点,接受对方的习惯,这样日子才过得下去。   于是他点头,那先习惯习惯这每天喝水吧。   等人一走,田母就处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状态。   “人不错。”她灿烂着一张脸夸赞着道。   早在闺女认准这人后,她就拉着田父去看过人了,也早就知道她女婿不只工作肥,人外表也不错的。不过偷看的终究没有光明正大站面前看得仔细。   田父看不惯田母那一脸的稀罕样,转而问起了刚才外面的动静,就可以知道这楼是一点也不隔音了。   田甜把在陈家门口的情况给说了。   田父砸吧嘴:“这陈家,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凭着他们的大嘴巴子,天一亮,他闺女处对象这事儿就得传遍附近几栋楼了。   他倒不是非要隐瞒,他闺女处对象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只不过是想着多留点时候给闺女看看人,万一冷不丁一觉醒来就反悔了呢,万一觉得那男人看不顺眼了呢。   现在闹这一出,反悔是不好反悔了。他不觉得周志申送闺女上来有问题,只暗骂楼下那家人,婆媳两人真是一样的性子,肚子装不了货。   要是他知道陈五嫂把事嚷嚷出来就是为了刺激陈母,同时让陈素不好过,而田甜二人就是遭了无妄之灾,肯定气得吐血,大骂陈家人三天三夜!   到了二月初,离过年不到半个月。肉眼可见,大家都忙碌了起来,街上的人多了,大都是大包小包的东西拿回家,在置办年货。   田甜和周志申见面少了些,田甜是格外的忙碌。   因为家里人口少,不管是去国营商店领物资还是专门办年货,田甜都亲身参与了,几年下来,累是累,倒也习惯了。   还有正在下乡的关系好的表哥表姐们和两个好友,那边的物资肯定是比城里匮乏的,而田甜能帮得上的,无外乎就是供一些不要票的布料,也让他们在远方过年的时候能穿上新衣服。   随之而去的还有问候和思念的信件。   二十七,田家三口人都正式放了假,这时他们才真正有功夫为新年做准备。   家属楼早早几天就有孩子开始在外面放炮了,青天白日,时不时就砰砰砰炸几声,然后响起孩子们嚣张又肆意的笑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却又散不去的火药味。   年前家家户户是一定要洗洗刷刷进行大扫除的,田家也不例外,唯一好在平时田家也都是讲究人,不管是田甜睡的那屋,还是田父田母那屋,都没有太多陈年污垢,比那些人口多且有小孩的人家轻松多了。   到了二十八、二十九两天,田家母女俩开始准备三十那天的年夜饭了。田甜在那里认真折菜切菜,那动作看得一向偏心闺女偏得没边了的田母一个劲点头。   不说别的,那股架势是摆得足足的,不就是慢了点而已!可她闺女折菜折得仔细,连头发丝大小的虫子都能看到丢掉。那菜切得整整齐齐,一溜一溜,一丝一丝,看得人都不好意思下手破坏了!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急性子的人看不得。从女婿的面相上来看也不像是个急性子的人。   可田母不知道的是,以后她闺女这一手慢工出细活的手艺,差点把她那个一向以慢吞吞软绵绵性子著称的婆婆给急跳脚了。   眼前,田母还在和闺女轻松的拉着家常,说的是楼下那陈家闺女相亲而闹得一栋楼都知道的事。   这事之所以闹得这么大,还是因为不知道被谁传出来的那些陈家要求的高额彩礼。   “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不可少,还要现金八八八以及男方必须有正式工作。   小两口结了婚,陈家闺女的工资仍然要上交一半,不要女婿的要闺女的,因为闺女的工作是从娘家带走的,除非你婆家能给陈家闺女重新安排一个活儿,把屠宰场这个工作留在娘家。   除此之外,陈家闺女这里还有要求,人家要男方至少是高中学历,毕业不超过三年。就算你工资再高,小学初中文凭的都不行。   这话一传出来,家属楼里的人都轰动了,骂骂咧咧,最终归于一句话:你陈家厚脸皮,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却不想这只是陈素无可奈何的妥协,因为她连高中文凭的也看不上,她未来的男人一定得是个大学生才行!   这一切不过都是她对付陈母的权衡之计,谁让陈母做得实在过分,竟然威胁她,说要去屠宰场闹事找领导告她不孝呢!   忍!这是陈素唯一的办法。   目前她还没有能力脱离陈家,身上也没有多少钱,离她想要的还远远不够,她只能忍,忍到明年!   田母评价:“我倒要看看,最后究竟是哪个冤大头要上当!”   田甜被逗笑。   可不是么,能达到陈家说的那些条件的,凭啥就只能盯着陈家闺女一个人娶呢,陈素在他们家属楼里虽说算中上水平(相貌、工作),但城里好的姑娘也不单单只有他们家属楼,稍远一些的纺织一厂机械厂,还要更远的配件厂加工厂等等等,好的姑娘优秀的姑娘是真不缺。   其他人家不知道,但三十这天,田甜他们是中午要去爷爷奶奶那里过,和两个伯伯伯娘团圆吃完饭后,晚上才是一家三口吃饭守夜。   说是中午吃饭,当天早早的天刚亮就得去那边忙活儿了,十几个人的饭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得出来的,田母这个做儿媳的尤为不能缺席。   田甜带着准备好的礼物随着田父田母一起出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8 16:10:22~2022-09-28 23:0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气氛   田甜爷爷奶奶家距离不远,在机械厂家属楼,走过去二十分钟左右。   田父这一辈有三兄弟,排老二,田大伯接了田爷爷机械厂的工作,身为老大,赡养老人的责任占了一大半,田爷爷田奶奶跟着他们住。   田父接了田奶奶纺织厂的工作,纺织厂女职工占多数,也更吃香。有认识田爷爷的人提议交换工作,这样田家兄弟二人都在机械厂工作了。可恰逢当时纺织厂分房,田奶奶拿出十八般武艺,硬是把这块肉骨头啃到后,才退位让贤给儿子。   当然,后面田奶奶有没有感到后悔就没人知道了。   只有做为最小的田甜三叔没有得到父母的工作,最后还是田父和田大伯父一人花一半钱找门路让他进了造纸厂,从最低的临时工干起,干了两年才有机会转了正。又过了几年,田甜三婶才又跟着进去做工,同样也是从临时工做起的。   田甜三人到时,屋里已经很热闹了,田三叔一家先到一步。   提着年礼走进屋,田父叫声了爸,跟同样在客厅的田大伯田三叔打了声招呼。   田奶奶她们都在厨房,田母叮嘱了两声就进去了。   “爷爷过年好!”   “大伯三叔新年好啊!”   田甜一边给长辈们拜着年,一边从大大的棉衣兜里掏着,给大房的上初中的双胞胎田婵和田大宝,三房上小学的田小强,一人抓了大把大白兔奶糖。   田家没结婚的可以不用给小的过年钱,再说了田甜和他们还是同辈。   面对这个长得好性格开朗又嘴甜的侄女,田大伯和田三叔心里还是喜欢的,当即都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   “来,甜甜,这是大伯给你的。”他看着一脸欢天喜地接过的田甜打趣道:“甜甜都大姑娘了,大伯怕是给不了你几年了。”   刚把两个红包放兜里还一本正经拍了两下的田甜听到此话,干咳了两下,她看了田父两眼,田父面上有点尴尬,看来她老爸的嘴还是严的。   先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田甜看向了坐在老田家祖传大木椅上的田爷爷,搓了搓手,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爷爷……”   没有继续说话,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晓得她的意思,都笑看着田爷爷。   田爷爷不说话时没什么表情,有点吓唬小孩,当然,说了也差不到多少,可能这个年纪的老人经历多,算不上太幸福,脸上总是苦巴巴的。   他也没笑,只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她空荡荡的手,下巴点点示意着什么。   田甜乖巧伸手,两只白嫩的爪子就放在田爷爷面前,渴望着看他。   田爷爷:“……”   “你别逗爷爷了甜甜,小心你爷爷当真了不给你过年钱了。”田父拍了拍田甜的肩,让她自己去拿东西。   田甜瞪田父:“爸你说什么,爷爷才不会那么小心眼!”   “是吧爷爷?”转头看向田爷爷。   田爷爷翻白眼:“好话歹话都让你们父子俩讲了。”   “哈哈哈。”   大家都被逗笑了。   屋里终于有了几分过年的喜庆味儿。   田甜给两个老人准备的是两条大红的毛线围巾,去年是毛线帽,前年是毛线手套……   田母见状就打笑闺女,看她明年再送什么。田甜就说还有毛线衣毛线裤,再不济还有毛线鞋,有心的话能送的有很多。   田母知道其中除了闺女自己的孝心外,也有替她做脸的意思。每年那老俩口受到闺女的东西后,对她脸色立马好几分,大家都能过个安生年。毕竟老人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孙女是亲孙女,要是看到亲孙女不亲近他们,那肯定认为是儿媳妇故意教的。他们不会怪自己儿子,也不会怪不懂事的孙女,就只能怪儿媳妇了。   外面的说笑声大得都传到了厨房里面,田奶奶刚探头看,就听到孙女奶奶奶奶唤着她,让她出去试一试她打的围巾。   老太太便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又洗了手,颠颠地出去了,厨房里恢复了安静。   田大伯母暗道一句小狐狸精,一来就把老太太勾走了。心里庆幸田甜就是个小丫头,要是个男娃,她家大宝的地位怕是不稳了,光凭着家里那几个木鱼脑袋,又怎么斗得过!   大房一共育有三女一子,头两个闺女早年下乡去了,身边只有双胞胎在。三房是两子一女,不过大儿子和二闺女也一样去了,大儿子去了好几年,去年和同村的一个女知青结婚,二闺女则是今年下乡的。如果田甜不是独生女,两姐妹该是一起去的。   田三婶沉着脸,拿着大菜刀嗖嗖嗖削着萝卜皮,萝卜和大骨头炖汤,不仅汤好喝,萝卜也特别好吃。   看着地上那一刀刀削下来的皮子,那股劲儿像是萝卜跟她有仇似的。   不对劲儿,田母发现不对劲儿。   按照以前,这个时候田大伯母该搭着田三婶有说有笑的演戏了。基本每年老田家有啥事全家人回来,田大伯母要不拉着田奶奶,要不就拉着田三婶,一幅亲亲热热感情好有话说的样子,把田母给排挤在外。   田大伯母递话头,田三婶不热情但也不拒绝,也很少理会田母。   田三婶不仅仅是对田母这样,要不是田大伯母会主动故意搭话,田三婶故意也不会去稀罕搭腔。   田母私下跟田甜讲,田三婶是在记仇呢,因为老田家三兄弟就只有她男人没接手老人的工作。造纸厂待遇又比不上机械厂和纺织厂的待遇,加上因为是填田爷爷田奶奶的坑,田父田大伯父一进厂就是正式工,而只有田三叔熬了两年,才从临时工转成正式工人。   她这是心里有气呢!   两个工作让三兄弟分确实分不匀,不过在其他人看来,大房二房拿钱出来给田三叔找门路买岗位已经算仁义了,那点钱也能抵消正式工比临时工多那两年的工资了,只不过是三房的人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田母就告诉田甜,以后碰到她三婶这类人要离远点,多思多虑,心眼不大,遇事容易想不开,一个不小心,你没在意的一个举动行为得罪了她,她要一直记得的。   凡事放宽心,很多时候心大一点不是坏事。不然别人还没怎样,倒气坏自己身体了。   田母还小声道:你就是实在过不去这个坎,事情能解决的就立马解决,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你就得控制好的表情,别让别人发现。   像是田三嫂,生了两个儿子,比田大伯母还多一个!但也没见两个老人对她多和气,田奶奶宁愿和田大伯母搭话,都不乐意和她搭话。田大伯母说话有时不好听,但她也晓得要哄人的,田家男人是孝顺的。而现在田三嫂地位也只比田母高那么一点点!排老田家倒数第二个!还不是她因为每次来都丧着一张脸,态度不好嘴不甜,叫人看了心里不欢喜,哪个老人愿意看到这样的后辈,又不是让人来哭丧。   今天老田家的氛围不太对劲儿,一跨进来,田母就觉得太安静了,往年几个孩子还会吵吵闹闹蹦蹦跳跳的,今天却是安静乖巧的坐着。   孩子很多时候都很敏锐,听话程度取决于大人的态度,大人如果真正发火了,他就像老鼠一样,声儿都不敢吱。   她怀疑在他们一家到来之前,屋里应该是吵过一架了。   大房挨骂了?还是大房二房吵起来了?看了厨房的气氛,猜测多半是后者。   至于他们因为什么吵起来,田母完全没有问当事人的想法。要因为小事,她又何必介入,如果是大事,两个老人自然等会儿在饭桌上就说出来,不说她自然当无事发生。   不管是婆媳还是妯娌之间的相处,要想处的好,不该管的别管,不该看的也当作看不见!   客厅里,大房的田婵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小凳上,弟弟陈大宝时不时手贱的戳着挨着老爸坐的三房的田小强,小脸上是讨嫌的笑。田婵吼了两声没吼住,当然也没太大声,如果被厨房的妈听到了,她要挨骂。   田三叔说着没事,还是田大伯走过去打了一下儿子的手,才叫他老实一点。   田婵巴掌大的小脸有双大大的眼睛轱辘轱辘转着,看着站起来试着围巾的爷爷,虽然没见着他叫,但天天见爷爷的她还是看得出爷爷是开心的,离开了常坐的椅子,还低头配合堂姐给他戴!   而听到呼唤的爱板脸的奶奶更是一脸笑眯眯,拿起堂姐送的围巾看了又看,夸堂姐手巧,织的围巾针脚整齐,选的颜色喜庆又好看!说完还和爷爷争着堂姐,让堂姐也给她戴!   她的心里一阵羡慕,田甜堂姐好厉害哦。   想到了她爸妈,平时连她爸妈都不能得到两个老人的好脸色。   只能说感情都是相互的,也是细心处出来的。大部分老人都能看明白小辈对他们的态度,是怕是敬还是爱,他们也就回应相应的感情给你。   当然这不包括那些小部分打心底就不爱子女不爱孙子孙女的人。   田甜知道的话,还得加一句:因为远香近臭!   凡事天天见天天做就不稀奇了,隔一段时间再见他才会更加稀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28 23:09:19~2022-09-30 15:0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982746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田娥   田父田爷爷他们在说一些田甜听着觉得有些无趣的话题,转头看到眼巴巴望着她的田婵,逗弄了下堂妹,她起身跑到厨房里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田奶奶捞起水煮过白生生的一整块大肥肉,她连忙过去拿起菜刀,表示接手这个活儿了。正好田奶奶要去看另一口锅里的水烧开没,水开了要拿来烫鸡毛。   得亏是新年,国营商店好不容易才开放活禽的供应,平时都很难买到的。   田大伯母提着歪着头被放了血的鸡过来,看到慢腾腾切着肉的田甜,扯着嗓子吼道:“不是我说,田甜还是你妈把你惯坏了,谁家丫头切个菜像你一样毛手毛脚,灶上的活儿还没有我家田婵熟练。”   猛地凑过来大声说话,惹得田甜耳朵痒痒的,手上油滋滋,也不好揉。   田大伯母继续道:“哪个婆家愿意要个不会做饭的媳妇?我看田甜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只顾着好吃懒做,在家什么都不干,别以后去到婆家还因为这挨婆家人打了。”   大过年的说些什么晦气话!   不等田甜母女俩说话,比较忌讳这方面的田奶奶走过来给田大伯母背上一巴掌,语气格外不好:“水开了,还不快去扒鸡毛!要你多嘴!”   说完伸头张望了下孙女切肉的垫板,切下来的一片片肉很秀气,除了速度慢点也没其他毛病,现在又不急着下锅,慢点也没关系。   田母一向在乎闺女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不想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嘴长辈,自己率先开口。   “甜甜性子慢,但做事细致,比那些只知道莽着冲的人强多了。”   “我家甜甜就不劳大嫂你操心了,你要是精气足,管好田娥他们几个就行了。”   田母话里确实没别的意思,毕竟大房有四个子女,教导起来肯定没有他们三房容易。可听到她说这话的田大伯母脸色一下都不好了,一脸被踩到痛脚的模样,罕见的不再吭声了。   低头换水洗第二遍土豆的田母并没有注意到,也不在意人接不接话,反正只要不惹到她闺女身上,一切都好说。   一直沉默田三婶突然开腔赞同:“对,要管好自家的儿女,不要出了问题就把责任推到外人身上!”   几道视线落到她身上,田甜母女俩是惊讶和疑惑,田大伯母则是羞怒。   她一把甩掉手上的水渍,气势汹汹瞪她:“不怪你们怪谁?要不是你家大强在乡下找了个媳妇,我家田娥一向乖巧,怎么会突然想着嫁给一个农村男人吗?要怪大强,他是你们儿子,犯的错就得你们负责!”   田娥是大房下乡的大闺女,田大强是三房下乡的大儿子,巧的是堂姐堂弟被分到一个乡镇上,被分到的村子距离很近。   而去年田大强写信回来通知田家人,他和一个同样下乡多年的女知青志同道合,两人一起搬出知青点,请村民建了个屋子一起过日子了。   田家人初闻有些震惊,不过转而想想也不觉得太意外。   田大强去了五六年,年纪也到二十二、二十三岁,马上要超过适婚的年龄,回城了了无期。这时候有个想深入交流的对象也很正常,何况这个对象跟他一样从异乡来到这里,两人都有一定的文化素养,他们有共同语言。   所以大家只莫名感叹了下就接受了,连三房的人都接受良好,想着儿子在乡下有个陪伴照顾他的人也好。   直到今年年底,大房的人收到了田娥的来信,信中告诉大家她不仅结婚了,嫁的还是一个农村人!   高傲如田大伯母的人,又怎么会愿意自己闺女嫁给一个泥腿子呢!   可是山高皇帝远,田娥早就意识到父母是不会赞成的,已经先斩后奏,在信件寄出的时候就和人领证了。   改变不了一切的田大伯母只得把这一切怪在有前车之鉴的田大强身上,要不是田大强开了这么一个头,她闺女怎么会在乡下结婚!   而她从来没想过连田大强都快超过适婚年龄了,比田大强大两岁且身为一个女人的田娥面对的是怎样的处境,她过得又是如何的艰难?   田大伯母只想得到自己因为田娥的事在兄弟妯娌中间没了见面,不仅在老田家,连她回到娘家要是被人知道闺女嫁了个泥腿子,她也张不开嘴说。   田三婶扯了扯嘴角,带着些许嘲讽,“怪我家大强?那你家田娥怎么不学着找个男知青,而是找个本地的?”   “你!”   田大伯母哑口无言,被气得头昏脑涨,心里恨不得回到二十几年前,在那死丫头出生的时候溺死她。要不是她,老娘就不会丢这个脸!   “好了!大过年的能不能都安生点!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再吵都给我滚出去吵,让这几栋楼里的人都盯着你们吵,看能吵到什么时候!”   老太太发飙了。几房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也要被这些人扰了兴致,看得人眼睛疼。   她不高兴看着田大伯母,说道:“田娥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自己该有主见了,什么怪谁学谁的,我看啊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这回她明显是站在大孙子这一边,觉得老三媳妇说得没错,田娥丫头应该是被人蒙住了,选对象也该知道选个男知青才对,选了当地的村民,这辈子怕是都得留在那里了。   田大伯母不甘心地喊道:“妈……”   田奶奶:“别叫妈,叫爹都没用!只能怪你自己没教好,你自己的错,不关我孙子大强的事!”   “我看你也别再胡搅蛮缠了,再闹的话,让老头儿来给你讲。”   田爷爷的威名一出,田大伯母泄了气,一下子老实了许多。   田奶奶难得苦口婆心地道:“你那大闺女傻了救不回来了,还是抓紧教导教导二闺女田娟,别让她学她姐姐,连商量都不和家里人商量,就白白把自己给嫁出去了,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田大伯母这才反应过来,觉得田奶奶说得对,不能毁了一个闺女,再毁第二个呀!   接着她有些懊恼:“邮局都放假了,只能过年后写信给那丫头了。”   田甜耸了耸鼻子,倒没想到有这么个情况在里面。   想了想,她这个堂姐开了年也该二十有五了吧,她倒不赞成田奶奶口中所说的堂姐人傻这回事。   如果一同下乡的同伴中有合适的人选,那堂姐何必拖到现在呢?也许心里想着还有那么一丝回城的希望,等待着某个机会来临。就算现在对回城死心了,有要留在那里组建家庭的家庭,那结婚的第一备选对象也应该是更有语言默契的知青才对。   除非高个里拔矮子,实在找不出一个顺眼的人来。还有一种可能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在乡下,本地村民的许多优势明显是知青们比不上的。   经过这一场吵嘴,气氛明显赶不上先前的了,切完肉洗完手的田甜,回到客厅发现气氛同样有些微妙,应该是听到了厨房里的争吵了。   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没在发生什么让人尴尬的事,除了饭桌上,田大宝和田小强因为争同一个鸡腿差点打起来外,老田家的团圆饭勉强算顺利结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30 15:06:01~2022-10-01 23:5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逸 10瓶;泰西不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过年   吃完午饭,田家三口并没有在老田家呆太久,他们还要回去忙晚上那一顿,属于三个人真正的年夜饭。   虽然老田家的人更多,但互相面和心不和,气氛实在热络不起来,回到家属楼的田甜不由松了口气,只有在自己的窝才舒服。   田母回到家也没有歇息的意思,指挥着田父把炉子给搬出来,打算晚上用来吃锅子,锅底就用她抢的那只鸡熬。   炉子搬出来后,田父就去楼道外面杀鸡褪毛了,外面宽敞,不会沾得屋里一股味儿。且三十这天,不管平时如何节俭的人,在今天也会把家中所有稀罕的东西拿出来,所以家家户户都有肉香味,不存在眼红你家吃香喝辣。   田母带着田甜在清理家里的东西,都是年前囤的货和年礼,别人送来的和要送出去的。一些放不得的要抓紧时间吃了用了,不然放坏了。   其中年礼也占了周家的一份。   两个肉罐头,两个水果罐头,一个橘子一个黄桃的,还有一根带肉大猪脚,以及一看就知道是给田父准备的茶叶,一些糕点等等等。   田母收拾的时候就一脸咋舌。   周父是屠宰场的,周母是罐头厂的,周志申是国营饭店的,这一家子,真是不愁吃喝的。   送的这些东西自然代表了周家人对她闺女的态度,礼越重,表示越重视。   “初三回你外婆家,正好到时候拿两个罐头去,把你的事儿稍微提一下。前不久碰上你大姨,还要给你介绍对象呢。”   也许是恰逢年底大家都忙,所以就算纺织二厂这边的家属楼都基本晓得田家这闺女处对象了,田甜她爷奶那边也还没有听到消息。   不过在两家没过礼订亲前,田母也不会主动向那边通知。在她心里,和那边的人心里总是隔一层的,并且还有一个田大伯母在,被她晓得了铁定要自己去打听周家的消息来判定田母话中的真假,要是被莽婆娘把事情给搞砸了,田母哭的地儿都找不到!   田甜听到“嗯”了一声,只觉得时间过得挺快,转眼之间她也到该谈婚说嫁的时候了。   在田家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另一边周家热闹非凡。   周家和田家不同,周家每一年是轮流到三兄弟家吃年夜饭,这是在周爷爷周奶奶去世后留下的习惯。   今年轮到周大伯家做主家,同样一大早,各家都拖家带口提着东西来了。   周大伯是正儿八经的政府干部,住的是院子,周志申家也是院子,不过周志申家的充其量就是几面砖墙把屋前的地围起来,跟周大伯家的大院子根本不能比!   整个院子都是周二伯母高昂的声音,抓着把瓜子磕着,嘴里随意吐着瓜子壳。她没事干就算了,还非要人陪着她一起唠嗑,耽误人干事!   偏偏周二伯母就是个癞皮狗,上头没有公公婆婆管,大嫂周大伯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男人两个兄弟和兄弟媳妇态度温和,周二伯母就彻底没人能管得到了。   如今又老蚌怀珠,最小的闺女周小青马上到能说亲的时候了,肚子里竟然又踹了一个!   要不是儿子周志刚去了乡下还没有来得及结婚,肚子里的娃怕是比小侄子还小一两岁了。   别的女人可能会因为自己已经是当奶奶的年龄了还揣上了娃,因此感到羞耻不敢说,那周二伯母就是相反的了。   她不仅要说,还是特别骄傲的说,明明肚子还没有显怀,却不害臊的挺着个肚子,天天逛门子,和亲朋好友邻居们大咧咧说了许多遍。   周二伯老来得子,要说以前还会和周二伯母两个偶尔拌几下嘴,争吵几句,急起来的时候还会扇人,那现在就是把周二伯母捧在手心里,谁也不能碰了。   见状,周二伯母的气焰自然更嚣张了,连亲闺女周小青碰见都要躲着走。   家里还在玩的只有周大哥的三岁儿子豆子,连周大伯家两个孙子都被使唤着跑腿,当然有很大可能是为了能从厨房里偷嘴一两口,但跑来跑去看着也是忙忙碌碌的。   没人搭理的周二伯母有些不乐意了,刚好手里一把瓜子磕完,她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渣子,溜溜达达钻进了厨房。   此时厨房里的人最多的,女人们和孩子们都在里面。   周志申坐在炖肉的灶前,借着添煤的名义光明正大烤着火,旁边一个小豆丁离得不远不近,想过来但又有点怕他,只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出来的气,一边闻着肉香一边咽着口水。   周大伯娘看着离灶口不远的豆子,连忙喊着两个孙子,“来喜来福?快带豆子出去玩,别在厨房里了!”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跑了过来,面上带着点不乐意,他犹豫:“奶,我和来喜还要帮你跑腿呢。”   周大伯母笑:“奶现在不用你和哥哥做事了。”不等小孩失望,接着道:“你带着豆子出去,让来喜去拿鸡蛋糕。记住,一人只能吃一块,不然等会儿吃肉吃不下,你们就只能看着我们大家吃了。”   “好的,我们只吃一块!”   说完,伴随着欢呼过去拉着豆子的小手把人带走了。   周大伯母知道侄子的厨艺,却没有让周志申亲自下厨的意思。   一是想着周志申上班天天在锅边忙,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她也心疼侄子不想他再动手。   二是侄子毕竟是男人,厨房里大多都是女人动手的多,也不好意思让他帮忙,不太好看,要是换成了侄媳妇还可以。   周二伯母一进来,率先在周大嫂刚炸出来的酥肉里拿了两坨,顾不得烫就往嘴里塞。别人要看不惯她就说是自己肚子里的娃要吃。   周大嫂木着脸,只觉得没眼看,连她儿子刚才馋嘴都没好给,却被她掏去了。但因为是长辈,且是个不知羞耻的长辈,她也只能当没看见。   心里骂着周二伯母人老了却越加没脸没皮。   被骂的那个人已经转身端了个凳子坐到了周志申旁边,嘴巴吃得油滋滋的,她砸吧砸吧着,还在回味肉的味道。   “诶。”她试图搭话。   “我娘家有个侄女,人勤快贤惠,长得条顺盘靓的。伯娘介绍给你们认识,相信伯娘,你不会吃亏的。”   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当然,可能在周二伯母眼里周志申是真的没吃亏,因为她一看她娘家侄女就是一个能生男娃的,那姑娘屁股大。   周志申紧皱眉头,想起今早刚出门就踩到的那一坨狗屎,怎么甩都甩不掉,可能预示着他现在的处境。   周二伯母不是第一次想要给周志申介绍了,不仅是周志申,连大房的周志国和周志家都没逃掉。不过是周志国已经结了婚生了两个儿子,周志家下了乡。在她心里,下了乡的周志家肯定是不行了,又把目标转向了周志申了。   周志申没记错的话,上一个被周二伯母推荐的那个娘家侄女听周母说已经跟别人结了婚生了娃了,因为生的娃是男娃,周二伯母还一脸替周志申后悔的样子。   哪成想现在又冒出来第二个娘家侄女,关键周二伯母夸她侄女的话跟第一个还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变过。   周大伯母并不知道周志申已经处了对象这回事,不过却见周二伯母直接给当事人讲这些话,有些不好,便道:“老二家的,你直接问问老三家的噻,志申一个男人知道啥是好的坏的。”   周大嫂低头悄悄撇嘴,有啥不知道的?要她看,甭管那姑娘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跟周二伯母沾了关系,就不能要!   不过她也不急,自家人都晓得周志申的对象已经定下来了,周志申自己也稀奇得紧,送过去的年礼她看着都眼馋得很。   甚至她还后悔当初和周大哥处对象时是开了年后,两人结婚又是在当年年底前,所以根本没有收到年礼!   心里暗自琢磨,等到年后回娘家的时候,一定要让周志名多从家里捞些东西带回娘家。   果然,听到这话的周母面色有点尴尬,连连摆手:“大嫂二嫂,还没来得及给你们说,我家志申已经有看中的姑娘了,预计等年后就要订下来了。”   周家也是想等着真正确定下来才通知亲戚,哪想到周二伯母没事干太闲就想着说媒,只得把计划说出来了。   周大伯母有点惊讶,但不至于太过于吃惊,毕竟周志申的年龄摆在那里,喜事将近也并没有太意外。   周二伯母却是懊恼的拍了拍腿,有些抱怨地道:“我娘家侄女多好啊,自家人都知根知底,发生什么事也好解决。”   不知谁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周二伯母离得远没听到,角落里洗着菜,离周大嫂很近的周小青抿着嘴,莫名涨红了脸,虽没人注意她,还是低了低头。   哎呀,她妈在说些什么啊,当谁不知道她的性子吗,她就没好好解决过问题,最擅长的就是哭闹撒泼了。   周小青尴尬地抓了抓脚趾,许多时候都恨不得上前把她妈的嘴给捂住!   厨房内安静了一瞬,周大伯母则轻声细语地询问着侄子对象的情况。   每个人都有一点攀比之心,周母说的自然都是田家好的地方。   什么一家三口都是正式工人,条件好。什么那姑娘漂亮好看手还巧,指指周志申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意思是人家姑娘给织的。   田家。   田甜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田母在厨房里烧辣椒,晚上用烧椒沾肉和菜。   冬天吃点辣椒,喝点热汤,整个人都暖烘烘的,格外舒坦。   晚上主要的硬菜就是那一只鸡了,还切了一刀肥瘦相间的肉片等吃完鸡再放下去,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素菜,萝卜白菜豆腐还有粉条。   等到正式吃饭时,田母第一筷子就是把锅里两个鸡腿夹到了闺女的碗里。   田甜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想起中午的那个鸡的鸡腿她是没吃上的,有田大宝和田小强在,且她还是那里最大的了,下面还有田婵在,两个鸡腿是轮不到她的。   田奶奶见田大宝和田小强争抢同一个鸡腿后,当即把另一个鸡腿找出来给另一个人了。   田甜倒没那么馋那一两口,她家不能说天天吃肉,也是隔三差五吃的,再加上后面有了周志申,她经常被投喂得打嗝了。   可在田母看来,都是老俩口的孙子孙女,她的闺女没有吃到鸡腿就是受委屈了。既然在老田家没有吃到,那回到自家后肯定要吃到的。   田甜心里酸涩又暖洋洋的,直接一把抱住田母,感叹道:“妈,你真好~”   田母哭笑不得地拍着闺女,像哄小孩子一样,“我是你妈,不对你好又对谁好?”   “行了行了快起来,明年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这么黏黏糊糊的。”   田甜吸了吸鼻子,闷声道:“那我暂时不嫁了!”   啪!   原本轻轻拍的手一下子使了劲儿,田母扒拉开闺女,肃着脸道:“说的什么话!你看看小周对你多好,你还不嫁?亏不亏心?!”   田甜直起身,有些郁闷地撇嘴,怎么说变就变了啊?她这样说还不是因为哄人的嘛,她妈听了难道不是感到特欣慰么……   “嫁嫁嫁,明天我就让人来接我去。”   田母语噎:“……”   莫名其妙被排挤在外的田父默默吃着饭,只不过母女俩的碗里不知何时装满了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1 23:57:02~2022-10-02 17:2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准备   初三这天,田甜三人回到了田母的娘家。   田母的娘家姓李,李家包括田母是五个兄弟姐妹,田母排老四,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   她和父母的关系一般,处在中不溜的她没有受到多少重视,该干的活儿没少干,但好在李家老俩口不是爱打孩子的人,只有时没忍住给你来一下。比起有些爱打人的家长,田母少受了些没必要的罪。   要想好过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因为老俩口对待三姐妹是公平的,三姐妹的感情倒是好,结婚后之间的走动比跟田甜两个舅舅还多点。   这次回娘家除了拜年主要也是给李家人招呼一声,表示她闺女有主了,以后要是遇到有出息的男同志也不用考虑她家田甜了,咳咳。   田甜同样留下给外公外婆织的围巾,换取了一个大红包。   吃完午饭没再多停留,一家人便回家了。   度过忙碌又充实的新年,刚喘上两口轻松的气,田甜便要开始上班了。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工作,大家的精神都有些萎靡,好在第一天没有什么事,正好让人有时间调整状态。   只是出乎意料的,朱珠的精神面貌好像格外好,他人见了都得说一句:年轻就是好啊!   田甜问她是不是发现什么好事了?   朱珠捂嘴,小声反问她:“那么明显吗?”   田甜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了。”   “嘿嘿嘿。”朱珠一脸不好意思,然后凑过来道:“我嫂子特别好特别好。”   田甜:“?”   朱珠晃了晃脑袋瓜子,问:“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和去年不一样的地方?”   田甜仔细看了看,顿了几秒后摇头,“没什么不一样呀,我看不出来。”   朱珠憋起一张脸,她年纪轻轻,怎么眼神不好了。   再让她看。   田甜又左右盯了盯,眼看朱珠的脸要变了,她才笑着指出她的变化,“你这头发……”   朱珠顿时激动拍腿,“是吧?这样弄我是不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起来了?人也更好看了吧!”   “这是我嫂子教给我的!”她得意又高兴地道。   同样是扎马尾,她以前扎的马尾又低又垂,没到下午回家就松垮垮的不好看。而她现在按照她嫂子的方法,不用紧到扯头皮,一天都一甩一甩的特别精神。尤其是她的头型被诠释得特别好看,十分有气质!   果然,每个年龄段的女人都逃不过臭美的!   “哇,挺适合你的。”田甜好奇追问,“是上次你赶着去见的那个么?”   显然朱珠口中这个嫂子已经完美捕捉到了朱珠这丫头的致命点,一下子就征服了她。   然而她这话一说,原本还一副乐滋滋模样的朱珠一下就臭了脸,摆了摆手,有些泄气地道:“当时我都没好意思跟你讲,我哥被女方嫌弃了,只听了我家的情况,女方直接没来!”   要不是后面遇到了她口中的嫂子,她都不乐意往外讲这件事,太丢人了。   田甜眉头一跳,只觉得话有些耳熟,想起听到过的楼下那人也逃过相亲,结果被陈母骂得整栋人都知道了。   不会真就这么巧吧?   朱珠很快就恢复了,兴致勃勃地给田甜讲着她这个嫂子对她到底有多好,对她哥她父母有多好……   最后悄声道:“我嫂子说有机会的话还带我去理发店烫头发!”   “烫那种电视里好看的破浪卷!”   ————   田甜和周志申的喜事经过两家在一起的商讨,合了两人的八字,又看了日子,决定订亲的日子放在三月底,最后结婚的日子在六月初,不冷不热的时候。   定亲这天,周家除了周大嫂在家看豆子,全部人都出动了,提着猪肉,鱼,活鸭子,大饼子和糖,以及给女方长辈也就是田父田母各一套衣服等等,来到田家的家属楼。   难得有热闹看,大家一点时间也不吝啬自己那双眼睛,嘴巴一边盯着一边叭叭地讲。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田甜和周志申才算是真正确定了下来,田家和周家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余下的三个月里,就要全力忙着做婚事的准备了,其中的大框架到小细节都不能出错,要忙的地方真的很多了。   男方要准备的暂且不用说,女方这边要抓紧时间置办嫁妆,衣柜梳妆台五斗橱桌子椅子还有各种木箱子,都得找木匠打新的。   而在田甜上班和准备婚事的忙碌空隙间,还看到了一个其他人的热闹,又是陈家的。   她发现最近两年来,陈家是越加的闹腾了,隔三差五就来一趟,看多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了,反倒楼上楼下的邻居很不耐烦,嫌他们不管白天黑夜的整天吵吵闹闹,影响他们休息了,毕竟厂里许多工人都是两班倒三班倒的,白天黑夜都有人睡觉。   而这次的动静格外大,陈母开着门又哭又闹又骂,显然故意叫别人看到,有人配合地问她家发生什么了,陈母这才激动地说出缘由。   起因还是陈素相亲这回事,原本因为年前传出来的陈家女婿标准,打消了不少人想要撮合的念头,让陈家的家门好长一段时间都门可罗雀了。   直到开了春,陈素突然松了口,降低了她开始设定好的要求。陈母以为是闺女开始急了,想想也是,说个最近的,也就是他们楼上的田家,最近更是过得风生水起的。   不仅陈素急,陈母也急得很。可她又不甘心找个比田家女婿差的,倒是有条件更好的呢,可她晓得闺女肯定看不上,这一年来她也算看清陈素的性子了,跟她年轻时一样,谁也瞧不上!   可再怎么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僵持住,就在她想着怎么说服或压着闺女去相亲的时候,陈素就开口了,陈母高兴地顺驴下坡,第二天就叫人安排了和人见面。   结果没想到陈素却直接把相亲给搞砸了,光明正大敷衍了事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收了一屋子的书回来,见她那个意思,这还是花了钱的!   本要质问陈素的陈母,不仅心痛赔了的说媒钱,还心痛陈素花钱买书的钱。   她在门口大吐唾沫,吐槽闺女是个败家子,胡乱花钱,买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书本……   中心思想,就想让大家一起帮她讨伐陈素,让陈素把手里剩下的工资交出来让她保管,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得全部上交。   她想让陈素知道,做父母的要让子女屈服,有的是办法。不管在家怎么傲,出门了别人大多都是站在父母这边的,你不听就是不孝。   收的什么书啊?干什么用的?田甜有点好奇。   不仅是她好奇,听了陈母说的话后,大家都好奇陈素花钱买这么多书干什么,也这么问陈母了。   但陈母哪里知道,只道:“全是些高中的课本和资料,语文的数学的英语的各科都有,睡觉那屋子堆得人都站不下了,那死丫头脑袋有问题!”   高中教材?   田甜等人狐疑,心里思绪万千,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   只不过经过陈母的宣传,后续陈素想在家属楼里收集课本资料时异常的不顺利,连花钱也只买来其中一小部分。   回到现在,陈素果不其然被听了陈母话的各位看热闹的人指责着,说她花钱大手大脚,不会持家,该把钱给陈母管。   陈素却勾着唇角冷笑道:“管你们啥事?管天管地但别管我的事!”   众人脸色难看,还是陈母站出来大骂了陈素几句才好看了点,不过大部分人也不再开口了。   最后还是成了陈家母女俩的斗争,其他的陈家人也黑着脸,态度也是不满陈素很久了。   “你把你带回来的那些书去给我退了,然后把你手里的钱全给我存着!”   陈素:“我不去!你别管那么多!”   陈母气死了,“我是你妈,你就归我管!还不赶紧去,你看看你,捡的那些书有什么用?扔废品站都没有人要!”   陈素无视她,有什么用她当然不能说,心里烦躁得不行,只恨道时间过得太慢了,要离开这里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陈母憋出大招,狠狠地看着油盐不进的她,说道:“你不把钱拿出来!我就去你们厂里告状!跟你们厂长说你陈素不孝!”然后让厂里每月让她去领钱票。   陈素心里一跳,确实没想到陈母会来这一招,简直是釜底抽薪,要是闹得太大,说不定她的工作都会被搞掉,那她后续的资金又该怎么办?   她咬咬牙,赌陈母的贪心,赌她不敢搞掉她工作,强装着不在意她的威胁,“那你就去闹吧,就是如果厂长听到后把我赶出厂里了,你每个月二十块钱就没了,你的小孙孙每个月再嚷着吃肉也没办法了。”   说完,不等陈母说话,陈素直接进屋关门,一副随便她哭她闹的样子。   哇,这也太嚣张了。这是围观人的感受。   然后纷纷对呆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的陈母投以同情的目光,摊上这么个闺女,太倒霉了。   田甜看得若有所思,她发现陈素有别于楼里的其他姑娘的一点,不仅仅是她特别的傲气,还有的是她不知打哪来的莫名的底气。好像笃定了她的所作所为不会让她输一样,也不管别人的言语和视线,这点她是有些佩服的。至少她是做不到的。   又过了几天,田甜从田母口中得知,陈素屠宰场的工作还真差一点点被弄掉了,有人匿名举报了陈素人品有问题。   结果最后还是陈母跑到屠宰场苦苦求情澄清,解释她闺女是个好的,对家人尤其是父母特别孝顺。   不管是有人举报,还是陈母的妥协,既让人意外,又让人不意外。   ……   六月前夕,田甜和周志申专门请假一天去国营商店置办一些东西,其中,周家给田家的彩礼占了大头,临近日子,该准备的钱票等都凑齐了。   四大件自然是有的,按照这边的习俗,男方这边还得给女方置办两身衣物。   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很好选,国营商店里的种类不多,大致看了看就决定好买了,签好字给了钱票和工业券,约定好送货的地址,然后再转战去到卖手表的柜前,选定了一款经典款的女士手表,周志申直接给田甜戴手腕上不取下来了。   花费最久时间的就是两身衣物和鞋子了。   田甜带着周志申走过去,田甜指着挂起来的某件衣服给周志申看,男人微微低头,耳朵靠近她,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容貌比寻常人优越的两人在柜台前站着分外亮人眼。   同时也吸引到了某个熟悉人的注意力。 第18章 探索   田甜挠了挠了脸, 似有察觉地挪动视线,准确捕捉到了那双瞪着她的眼睛。   自觉平日与人为善相处和谐的她转头看向周志申,表情若有所思。   周志申:“?”   他没多想就顺着田甜的视线看了过去, 正是卖衣服布匹柜台的售货员,表情像有人欠她钱一般。   有点面熟,周志申没多想,国营商店在他刚出生时就存在了, 对这里的售货员的面孔感到有点熟悉也很正常,许是她在这里上班了十多二十年呢。   只不到二十的售货员并不晓得她的年龄已经被人擅自虚长到了三四十岁。   对这些售货员高傲的神情大家都看习惯了,周志申眉头都没皱一下,低头问田甜:“要那两种是不?”   田甜也不在纠结售货员了,向他点了点头, 她直接选的布料,花色清新好看, 自己回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选择。   今天一走到国营商店,周志申就率先把钱和各种票都拿给了田甜,之前买四大件的时候都是田甜上去交谈和出钱的。   售货员经验老道,知道突然来到这儿一口气买上四大件的, 铁定是为结婚做准备。而田甜和周志申很明显是一对,眼看田甜还没嫁过去就掌握了财政大权,看得年轻的售货员羡慕不已。   而现在周志申却让田甜把钱和布票拿给他, 他板着一张比售货员还冷的脸, 指了两块要买的布匹,把钱票放柜台上, 连声都不吱一下。   田甜熟练报出了大致需要的布料多少。   售货员看到男人一副根本不认识她的模样十分伤心, 再一看到他旁边站着的田甜时, 心里更是酸涩难受。   她幽怨地看他一眼,才不情不愿转身去裁布料。   心里暗道:男人果真都是看脸的!   田甜眼睛盯了盯她,又盯了盯脸上没什么变化的周志申。   他把钱票突然拿走,不会是想隔断我和她,不让我们搭上话吧?   很多时候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她觉得两人之间有她不知道的事。   就在田甜怀疑她是不是掉到某个人的坑里的时候,售货员已经裹好了裁好的布过来了。偏偏她看了两人,最后选择把布作势递给了田甜。   田甜刚伸手,售货员手提前一松,布就落到了柜台前面的地上。   “哦,掉地上了?”她漫不经心踮脚往外面看了看。   然后轻飘飘地质问道:“你怎么拿两块布都拿不稳呀?还不快捡起来!”   连布的毛都没摸着的田甜:“……”   这两人要真的没什么事的话,她当场把地上两块布给吃掉!   也许是售货员此刻的表情刺激到了周志申的记忆点,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为什么一时想不起,不重要且影响不到他的人,几个月过去,不再记得不是很正常吗?   回想起来后,第一时间他就觉得售货员针对的目标是他。   当初周母听了他的话后就对售货员恼怒了,可面子薄的周母也不好意思对售货员说那些子难听的话,只道两人的事不成的。   售货员计划了那么久又怎么甘心轻易放弃,又纠缠了周母几天后发现行不通,她干脆就去纠缠当事人了。   可周志申是什么人?   用周大姐的话说,就是个榆木脑袋,不说话不搭理你还好,一张口就是一针见血,有啥说啥,根本不会顾及你是什么身份。   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讨巧的话是难之又难。   要不是机缘巧合下跟现下的师父结下缘分,有传授他衣钵的意思,周家人担心周志申进厂的第一天就会把周围的人和上头的人得罪遍。   最后售货员从周志申这里离开时是哭着走的,因为周志申不管所在地方,也不管周围有人没人,直接当众把她私下牵手亲嘴多人的事给掀了出来。   显而易见,能被记仇也很正常。   周志申面无表情,捡起地上的布料扔在柜台上,吐出一个字:“换!”   售货员看到他冰冷冷的表情,后知后觉回忆起这个男人是不好惹的,心里有一丝后悔。   “换、换不了,拍拍灰就好了。”   她手抖的上前。   布料不像其他东西,每个人要的尺寸都不一样,她哪里会愿意收回来。   周志申指着地上不知谁吐的痰,很大一摊口水,上面还有被滚过的痕迹。   售货员拍着灰的手顿时僵硬住了。   田甜皱眉,觉得售货员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换货的。她思量着,看有没有办法,她的心里实在膈应那沾了脏东西的布料。   却没想到结果竟异常地顺利。   周志申只瞪着她,嘴巴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售货员就一脸憋屈地回去重新裁了,回来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地递给田甜,没再出什么“意外”。   明显看得出她是故意避开周志申的。   田甜沉默地带着周志申又去买了鞋子才走出国营商店。   一出来,田甜就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转身叉腰抬下巴,看着背着她东西的男人。   问道:“那个售货员怎么回事!”   跟在身后正想提醒她走反了的周志申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莫名回忆起家中周大嫂质问他大哥那一幕。   迟钝的神经突然就灵敏了起来,他正着脸色一五一十地给她讲了其中的缘由。   着重撇清了他,强调他和她没半毛子关系,是周母看中了人擅自把她带回周家的。   田甜一时不知该先吃惊于周志申口中所说的售货员那些牛×事迹,还是该感叹原来周母心中喜欢的儿媳妇竟是这种类型了……   而被售货员蒙骗的周母要是晓得了两人的谈话,也不知道是该先否认三连否认田甜的猜想,还是先感谢坑娘的亲儿子为她们婆媳关系的道路上增砖添瓦了。   田甜这才明白为什么售货员那么容易就松口换布料了,不外乎就怕周志申把她的事又再一次抖出来了。   她该庆幸周志申不是什么贪心卑鄙的人,不然手里捏着她的把柄,长期从她这里拿好处,她还没什么办法。   只能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长久做不道德的事,那就不单单是周志申一个人撞破真相了。   ————   六月八日的前一天,国营商店送来了订好的缝纫机收音机和自行车。   田甜跟着父母下楼,看着工人把缝纫机等搬上去,一边腼腆害羞地接受着大家的打趣。   陈素站在门口,在田甜路过的时候,悄悄凑近,小声道:“你别太得意,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的。”   说完人就走掉了。   田甜捏了捏拳头:她神经病啊!   任谁在大好日子听到这些话都不会高兴的。   她觉得她快要破功了,好在想着两人以后见面的几率应该很小很小,不值当为了她破坏心情。   她哪知道有种东西叫做孽缘,避都避不开的。   “甜甜?”   “诶~我在这儿!”   听到前头有人在叫她,田甜把陈素抛却到了脑后,急忙跑上去。   田家现在不止三人在,田甜大姨也在。   田甜小心跨过地面上的东西,现在屋里不管是客厅还是两间里屋,都摆满了东西,周家的彩礼,田家置办的嫁妆,还有关系好的亲戚们的添妆,什么烧水壶高压锅瓷盆等等等。   这边田甜大姨让田甜过去认明天要随着出嫁一起带过去的东西。铺盖棉被柜子斗橱不用说了,东西大能看得见,像是暖瓶镜子这类小东西,必须要田甜自己心里有数,除了预防自己要用一时半会找不到,再就是怕被人趁乱摸走自己都还不知道。   下午天还没黑,田家早早吃了晚饭,等吃完,外边的天儿还亮着。   田母又催着田甜去洗头洗澡,不放心的她还跟着进去了,被田甜哄着当了搓澡工。   田甜是跟着田母和大姨一起睡的,她还想着今晚得说个贴心话,结果刚躺下不久,就又被两人催着赶紧睡。想要多撑一会儿,结果白天太累,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倒是田母和大姨两姐妹说了半宿的话,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起床了。   田甜睡眼朦胧的起来换衣服,等换完衣服整个人才真正清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五点钟不到,而其他人更是在两三点钟就起来忙了。   听客厅传来的动静,外面应该有不少的人,她还听到了田大伯母的说话声。   她刚想出去打水洗漱,就听见屋门一响,一个瘦小的身影端着一个盆进来,然后又快速把门给关上。   “甜甜姐……”   叶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喊着,然后解释她进来的原因。   “二婶让你今天别出房门,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就去做就是。”   田甜好似有听过新娘子当天脚不能落地的说法,点了点头。   接过装有些许冷水的盆,找到放在角落里的暖瓶,倒了热水。   屋里没有其他人了,都不说话怪安静的。她便轻声询问着堂妹:你今早多久到的啊?外面来哪些人了?你二婶二叔在干嘛?   好在这些都是田婵能答得上的,渐渐的,气氛就轻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田母端着一碗红糖鸡蛋进来让田甜先填着点肚子,还让田婵也出去吃,她先陪着。   等人一走,田母就悄悄告诉闺女,她在哪一床大花被里偷偷放了钱,是他们给闺女的压箱钱。叮嘱她这个钱好好存着,平时要是没事就不要动它,还不让她告诉周志申。   田甜有点明白老妈的意思,这些钱都是她在婆家生活的底气。   她还没来得及说其实在几天前周志申早就把这两年的存款都给她了,这时外面有人敲门,田甜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点头,让田母放心。   门开一条缝往外看,是邓雯雯和朱珠,还有朱珠未过门的嫂子李小姐,和田甜外公家同姓。   田甜是看中了李小姐的手艺和审美,在一个月前就拜托朱珠帮忙询问李小姐是否愿意今天来帮她打扮一下。   怕李小姐顾忌到朱珠的关系而被迫答应,田甜是再三强调,让朱珠注意她嫂子的情绪,如果她有一丁点不乐意就不要勉强。   好在结果是好的,李小姐欣然接受了,田甜本想打算偷偷给她塞钱,不至于让她白忙活一场。谁知李小姐还真不是看到朱珠的面上答应的,而是某次她来接朱珠下班时见过田甜,当时田甜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她也是真的热爱搞这些东西的,反倒还感谢田甜多给了她实践的机会,所以果断拒绝了田甜给钱的行为。   没办法,这几年国家管得太严,稍微一些出格的行为都不能做,只最近一年来才宽松了一点,但也不敢太大胆。   李小姐很懂得把握那个度。   所以等到田甜收拾好,邓雯雯她们乍一看,就觉得要比平时好看一些,定睛一瞅,还找不出到底哪里改变了,但一眼也能认得出她是田甜。   其实就是气色更好了,再稍微整理整理头发,整个人瞬间更亮眼吸引人了。   主要连李小姐自己都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句:浓妆淡抹总相宜。   田甜是由田大伯田三叔和田母的娘家兄弟两个舅舅接出门的,田父田母要在家里招待这边的亲戚,管大家的午饭,是不能跟着去周家的。   她坐上周志申自行车后座,后面还跟着十多辆的自行车车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这么多,最后面跟着的就是她的嫁妆了,大件都需要人工抬着去,而田甜的伯伯叔叔舅舅就在其中,时不时就让抬嫁妆的人动作轻点。   从一出门,田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抓着周志申身后的衣摆,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半小时,也许一个小时,自行车才停了下来。   周家院里院外都站了人,要来看新娘子,第一时间见到新娘子面貌的人也没有失望,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阵起哄声,新娘子果真很漂亮啊。   最后,田甜是在周志申以及田家来的长辈、周家亲戚的护送下跨过人群,拜了周家父母后才进入到新房,其他人都被拦到了屋外面,只听得吵吵闹闹很大声,显得屋子里格外的寂静。   田甜坐在床上,东瞅西瞅,有些好奇。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喜庆的大红色,头发盘在脑后,不仅不土气,反而显得人白白嫩嫩的。   周志申进来,定睛看了看她,沉默几秒才道:“等会儿我要去陪酒,我让人给你端饭进来,你吃完要是累了就躺着休息会吧,不用等我。”   田甜看了下时间,她从田家出门的时候是十一点,现在已经十二点过了,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她点点头,“那你也别喝得太实诚了,能躲就躲,躲不了让挡酒的人替你喝了,应该有给你挡酒的人吧?”   周志申:“有,大伯家的大堂哥,还有几个喝酒厉害的小子。”   “行。”她挥挥手,示意他去吧。   结果就见男人一动不动,然后脑袋一沉,被拍了两下脑袋的田甜不由眨了眨眼睛,见人就大跨长腿出去了。   她嘀嘀咕咕了两句,继续环视着接下来属于她的地盘。   看了半天,清点出来,发现屋里原有的除了一张大木床、一个木箱子,竟全是她带过来的东西。就连床边油光滑亮的四角桌都是她的嫁妆!   桌上还放着个眼熟的杯子,是周志申头一次来她家时,她给他的那个!   她溜溜达达走到木箱子面前,打开一看,是周志申一年四季的衣服,也没动手翻,肉眼一看就知道比她的衣服少多了。   木箱子上的漆都脱得差不多了,看得人心痒痒想动手抠一抠,当即思量着过两天就把它扔了,不然和屋里其它的家具不匹配。   她知道的是,周母在得知田家那边找木匠后,就提前通知儿子把他那间屋子收拾收拾腾空一些地方,免得到时候屋子里放不下,结果却被周志申清空式腾屋子的架势给惊到了,直呼败家,然后把扔出来的箱子椅子什么的重新收回自己屋里了。   要让她知道新娶的儿媳妇一来就盯准她的箱子打着主意要扔,怕是又要气得吐血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志申让送饭进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然而在周小青眼里,她这个堂嫂更小。   周志申瞧着比田甜黑些,时常板着脸不说话,难免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实则他也就比田甜大两岁。   偏偏新娘子今天专门精心打扮过,瞧着叫人觉得又粉又嫩的,也难怪周小青会这么想。   周小青很细心,给田甜夹的菜都是单独用一个盘子盛的,还有一碗汤,汤里有个大鸡腿。   “嫂子你慢慢吃,不够我再去给你盛。”她手放嘴边,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厨房里还剩有很多菜呢,没有上完。”   田甜:“那小青你吃了没有?”   周小青摇摇头,说道:“我等伯母和婶娘她们忙完再一起吃。”   像这种办席,主人家一般都是最后才吃的,除了要忙着上菜添菜,也是预防着饭菜万一准备得不够,主人吃了客人没得吃的意外。   “那你再去盛些菜,我们俩一起吃。”田甜说。关键她一个人吃着就算了,还有一个人看着她吃挺奇怪的。   周小青有点心动,这一上午她也一直没闲着,肚子是真饿了。起先想着大伯家出了四个人来,大伯大伯娘大堂哥大堂嫂都来了。而她们这一房,能干的就只有她爸一个人,她妈以前不能指望,现在怀孕了更不能指望了,她哥又不在家,只能她跟着她爸早早过来了,然后抢着活儿做。   中午吃饭,她爸肯定要坐男人一桌喝酒,顾不上她,而她妈,早上来了凭着嘴巴指点江山两句,等到中午一开席就是第一个坐上去的。   她一个人不好意思去跟其他不太熟的人坐一起,就想着等大伯娘她们。   犹豫了下,周小青点头,感觉跟着新堂嫂一起吃饭也不错,她们两个人,总比跟外头那么多人吃好一些。   通过短短一个午饭的时间接触,田甜对周小青挺有好感的,心思细腻又有分寸。   一边吃饭,一边细声讲着她今天到周家后发生的一些有趣小事。   什么她去屋里找豆子,找了很久没找到,最后想了一个办法,拿着刚炸出来的肉丸子边走边唤着他的名字,最后在衣柜里找着了人,眼睛还闭着没睁开,嘴里已经连声喊着肉肉肉了。   什么堂哥他们那群个个二三十岁的人,为了争跟着周志申去接新娘子的名额,还有决定哪些人骑自行车哪些人走路,竟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周小青:太幼稚了。   吃完了饭,两人还又说了半个小时的小话。中间,周母还进来看了下情况,后面再进来的时候就带了个小尾巴。   田甜一看他,就立马认出是周小青口中的周大哥的儿子豆子了。   他跨过门槛,两条小短腿一哒一嗒跟在周母身后,距离越近,脚下越慢,最后站定,圆溜溜的眼睛充满好奇和一丝胆怯,看向屋里的那个唯一不认识的人。   豆子一动不动站在屋中间,扭了扭身子,等看到周母在桌上摆好三个碗,然后挨个倒上刚开好的橘子罐头时,他有些急了。   张了张小嘴,看着那黄橙橙的糖水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果断转头向田甜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婶婶~”   田甜以为小孩喊的是周小青,毕竟她们才第一次见,小孩又不认识她。   结果见到田甜三人看他,却没有人应的时候,他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腿,一副着急的模样。   这回盯着他的田甜瞧清楚了,他看着她又喊了一声婶婶,脚步抬起欲欲跃试,似乎她再不应,他就要走过来了。   田甜试探性应着:“诶?”   那小孩嘴角立马笑呵呵地勾起,扑上来紧紧抱住了周母的大腿,喊着:“吃!窝、喊了,喝糖水呀!”   这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   周母眯着笑解释,“豆子馋嘴,在外面闹,他伯奶奶逗他,让他进来叫婶婶就给他吃。”   田甜两人恍然大悟。   说完端起其中一个碗给豆子,让他慢慢沿着碗边吸糖水,把另两碗递给了田甜和周小青。   田甜抿嘴笑:“谢谢妈。”   周小青看了看新晋的婆媳俩,瞧着挺和谐的。   周母又问:“田甜啊,你应该累了吧?”   “那青青你等下跟我一起出去,让你嫂子休息一下,今天一大早就起了,肯定累了。”   周小青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   田甜没有拒绝,她也是真的有点累了,还有一大下午的时间磨呢。   等周母他们一走,田甜站起来走了两圈消消食,看到桌子下有个暖瓶,提了提,确定里面有水。她又转身找了找,翻到了今天带过来的瓷盆,倒了些水,还冒着热气呢。   见状,她又多转了好几圈,走到门口,隔着门好奇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声儿还很大,她低头反锁了门。   回到屋里,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找出一套比较舒适的衣服,走回床边换下今天穿的衣服。   等换完,再伸手试了试水,温度已经合适了,才用毛巾细致地擦干净脸上的东西。   最后拆开头发,伸手随意挠了挠,没两下就柔顺的搭肩上了。   她脱了鞋直接上了床,她的脚是干干净净的。今天刚穿上的新袜新鞋,走路的步数双手都能数出来,加上天气适宜,不冷也不热,一丁点汗都没出!   闭眼躺在床上,感觉整个人尤为的放松,腰酸背痛都瞬间消失了,她也搞不清为什么会痛,明明她这一天什么也没做。   隔了一会儿,她没忍住翻了个身。   翻着翻着就叹气了。她突然想念她那张睡了快二十年的床铺了,也更想念她喊了快二十年的爸妈……   眼睛闭了十分钟都还没有睡意,她重新睁开眼,正好对上亮着光的灯泡,真是刺得她眼睛都疼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坐了起来,然后穿鞋起身走到门口,把刚才反锁的门栓打开,顺便拉了在门口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线,“啪”的一下,屋子就全黑了。   田甜嘟囔,没有窗户。摸着黑提了什么东西后才成功爬上床。   这回没多久就呼呼睡着了。   屋外的热闹彻底与屋内的安静隔离。   ————   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愣愣的,有种今夕不知是何年的感觉,盯着那只电灯泡,一边觉得它不是她家里的,一边又觉得它有一丝丝熟悉。   直至歪头看到了床上喜庆的被子,才反应过来她现在不在田家,而是今天嫁到周家来了。   原本换了的灯,不知被谁拉亮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竟然已经五点钟了,她这一觉睡了三四个钟头。   穿鞋下床,发现睡觉前还放在屋里的洗脸水已经被人倒了,瓷盆规规矩矩在桌子下面。   之前那点忧伤不见了,只一双眼睛看着屋里的这些东西有些头疼,今天收拾完肯定是不能的,她盯着四周不断思量着,想着一定要让周志申重新挪一挪那些家具的位置,她瞅着高低不一前后还排不整齐的它们太难受了。   屋里这些先不管了,明天还有时间,现在她倒是想先出去看看。   门咯吱一响被人推开了,进来的男人短发湿着,穿着宽松的短袖和黑色大裤衩,踩着一双凉拖鞋。   这和田甜见过的形象稍微有些不同,可能平日里瞧着更正经板正,而现在刚洗完澡还带着水汽的他更……平易近人?   好像把两人的关系一下子都拉近了。   田甜莫名感到有些脸臊,开始没话找话:“你,你这么早就洗澡了吗?”   刚问完就觉得她的话问得有些怪怪的,像是话里有话一样。其实现在也不早了,只不过她刚一觉醒来,思想还停留在中午,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周志申没多想,说着:“大哥喝醉吐我身上了。”   他反问她:“下午睡好了吗?”   散着头发的她多了几分亲切和柔和。   田甜:“睡好了。”   然后探头看了看门口,道:“我想出去走走。”   周志申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捞下来擦了两下头上的水,点点头,顺手把它扔到瓷盆中,“走吧。”   田甜看到后欲言又止,想告诉他湿毛巾不挂起来容易臭的。不过她初来乍到,当前更想做的是出去看看,想着暂时先不跟他计较了。   出门前,花了一分钟,她十分熟练利落地编好两个辫子,甩在肩后。   一开房门,就见堂屋被晒进屋的太阳印得橘红一片。   眼睛眨了两下才适应外面的光线,正好周母怀里端着个盆走到堂屋,一看到二人,顿时扬起笑容,温和地问道:“睡得好么甜甜?”   “妈。”她忙不迭地点头,“睡得很好。”   可不是么,听了一大下午呢。周大嫂从对面屋出来,腹诽道。应该是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声音才出来。   周母满意地点了点头,睡得好就好,睡得好就好。随即指了指周大嫂介绍,“这是你大嫂,儿子豆子你已经见过了。”   田甜在周大嫂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乖巧地叫人:“大嫂。”   周大嫂的脸圆润,是那种长辈很喜欢的一看保准说能生儿的很受欢迎的儿媳妇人选。   田甜的脸虽然经常被人夸很有福气,但体型却有些瘦弱了。   周大嫂“嗯”了一声,不管心里怎么想,在周志申和周母面前,肯定得应的。   接着,周志申果真带着田甜一间屋接一间屋慢慢走走看看了。   周家房屋的格局是标准的四大间,周志申和他大哥周志名占了里面的两间屋子,周父周母住外头的一间,只有外头的这间屋才有窗户。最后一间就是厨房了。   除了周志名他们的屋子,周志申都带着她去看了,顺便也跟在厨房里烧火的周父打了个招呼。现在除了醉酒还在睡觉的周志名外,其他的周家人,田甜也算都打了个照面。   她又走到院子里望了望,院墙都不太高,像以周志申的身高站在自家院子里,不用探头都能轻而易举看到邻居家的院子。   隐约地,她还听到了隔壁邻居的朗读声。   周志申见她看向那边,解释着:“他是个老师,经常在院子里读书,早上和下午都读。”   田甜的表情正经了些。不管这些年发生的事如何,她对老师这个行业始终是保持敬佩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2 23:15:22~2022-10-04 00:1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眠眠似星华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争吵   厨房里, 周母心不在焉地剥蒜,中途还到窗口往外望了望。   周父咳嗽了一声,看了眼锅, 提醒道:“别看了,锅都烧红了。”   闻言,周母还伸着脖子,一副念念不舍的样子, 又盯了几秒才回过头。再一看锅,虽没有像周父说的红了,但也冒白烟了,抓紧时间抹油放蒜倒菜翻炒着。   周父搓了搓粗糙的手指,不理解周母的行为, “有啥好看的?当初老大结婚也没见你看。”   周母嘀咕:“那怎么一样。”   周父问:“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你儿子?”   “哎!”周母两三下炒好了白菜盛在碗里,又倒水进锅里唰唰唰地刷干净, 然后再重新装了一大锅水,一大家子的洗澡水洗脸水。   等把这些弄完才给啥也不懂的周父解释:“志申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但今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媳妇走。”   从小到大,她这个儿子都独得很,一两岁会用筷子后就不要她这个当妈的喂了, 至于像豆子一样跟在大人屁股后面黏糊是从来没有过的,还在吃奶的时候就不粘人了,除了肚子饿和要拉了的时候, 其余时间都自己玩自己的, 哥哥姐姐逗都不笑的。   眼下她看儿子跟在儿媳妇身后走有点像看西洋镜一样,果然男人结婚前结婚后是两个样。   周母是个性情温和的, 要不是这顿晚上就不是由她做了, 田甜这个新媳妇暂不说, 也有周大嫂这个嫁进来多年的大儿媳妇。   所以,在看到儿子和媳妇两个感情好,心中虽有些感叹,但也不像某些婆婆故意进去插一脚,看到儿子对媳妇不好就高兴了。   周父把另一个锅里的蒸菜一一端出来,眼看周母还站在那里没有动的意思,催着,“端菜出去吃饭呀,你傻站着干啥?”   周母又到窗口看了看,说道:“志申小俩口还在院子里呢。”   “那喊他们进来吃饭了。”他又再次催道:“走了,出去了。”   心里有句话想问她,到底她和志申他媳妇两个,究竟哪个是当婆婆的?   他只见过媳妇怕婆婆,还没见过婆婆怕媳妇的。   大儿媳妇就算了,有时候听到她吼老大,那个嗓门他听着就觉吓人,可今天才进门的小儿媳妇,看着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不知她在怕什么。   “吃饭喽!志申,叫你媳妇一起进来吃饭。”   端菜路过门口,便朝外喊了在院子里不晓得看啥还不舍得进来的两人。   外头的周志申应了,转头告诉田甜饭好了进去吃饭。   田甜还是头一次体验明明人就站在面前,却要另一个人传话的情形,她摸摸鼻尖。   两人走进堂屋,就见周大嫂抱着豆子从里屋出来,说道:“爸,你咋不喊我和志名吃饭呢。”   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桌前,把豆子放在她旁边让他自己坐,豆子刚刚睡醒,被老妈强行拉起来吃饭,此时两个小拳头揉着眼睛,人迷迷糊糊的。   周父无语:“……”   又不是第一天来的新媳妇,喊什么喊,又不是找不着地方,平时没人喊不也头一个围着桌子坐下来了吗。   晚一脚的周母问着周大嫂:“志名不起来吃饭吗?”   周大嫂脸色一下子不好了,“吃什么吃,这一觉怕要睡到明天早上才醒得过来。”   梦中都还在喝酒呢,满嘴的梦话,叫着喝喝喝让他来,喝酒不说,还吐了,浑身都臭烘烘的,想撵他去洗干净了再上床,结果人就没声了,吓得她试了试鼻息,幸好还有气儿,不一会儿就又开始打起一阵阵雷鸣般响的呼噜了。   没法,她只能把男人身上沾了污物的衣服裤子先脱下来,死沉死沉的,差点没把她给累死。   周母:“那你们屋的暖瓶得灌水,半夜的时候他铁定要喝水。”   田甜沉思了下,问道:“家里有豆芽吗?有豆芽的话可以煮醒酒汤,方法很简单的,很快就可以做好。”   田爷爷就爱这一口,家里团圆的时候都要拉着田父他们几兄弟喝上几两,田奶奶就会提前发好豆芽煮醒酒汤,毕竟田甜她们要不得多久就要各回各家。   田甜没煮过,但看过田奶奶煮过许多次,过程很简单,她也就记下了。   周大哥也是因为给周志申挡酒才喝得这么多,喝成这样,还是有些愧疚的。   周大嫂心中还有气,想都没想就说道:“醒啥酒?一觉睡到大天亮多好!”   还是周母心疼醉酒的儿子,害怕他明天头疼难受,继续问田甜:“那个怎么煮?赶了巧,前几天刚想换换菜吃我就发了点豆芽,这下正好用上了。”   田甜细致地讲了做法,周母一听确实挺简单的,饭都还没吃就要把这个醒酒汤先煮了,大铁锅有洗澡水占着,就用小灶煮。   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家饭桌上的菜色都是熟悉,是中午的时候留了些出来,大部分让亲戚带走了,二房拿得最多,剩下的一部分就被当做了晚饭。菜都是没碰过的干净的,只要上了桌的,就连素菜叶子都没剩下一根。   等熬好醒酒汤又给周大哥灌进去后周母才回到饭桌前吃饭。   整个饭桌上都是周母不停劝田甜多吃点多吃点的声音,让田甜松一口气的是,周母嘴上的话不断,但并没有动手伸筷子帮忙夹菜。   但在周母的热情下,她还是没有意外的吃撑了。   进里屋前,她又在院子里走了半个小时,这个时候的天还没有黑尽,也不用怕。   感觉差不多了,她才进了里屋。   周志申在屋里挪东西,字面意义上的,把地上的东西包括箱子都全部挪到墙边挨着排一行过去,中间的地儿就这么空出来了,走路方便了许多。   “你洗了澡就别弄了,又要整一身汗和灰,等明天白天再弄。”   周志申:“弄完我再去冲个澡。”   田甜心里嘀咕,说得像是她多嫌弃他一样……好吧,是有那么一丁点儿。   因为想着明天屋里的家具要重新摆放一下,她暂时就没有把她的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免得到时候动挪西挪弄乱了或弄不见了。   盯了一会后她提了一句,“我去洗了。”   周志申见状停下动作,抬脚跟上她,她略带警惕地问:“你要去干什么?”   周志申反问她:“你提得动一桶水?知道灯在哪里吗?”   田甜顿时逼紧嘴巴了,水提不提动不要紧,可要让她摸黑穿过厨房去到里面的厕所找灯在哪里是不行的。   周家厕所的地是抹的水泥建的,平常洗澡都在里面洗,水顺着缝就流下去了。   吃晚饭时天还没有黑,堂屋也没有开灯,吃完饭后自然也没有开灯的必要,此时出去外面都是黑漆漆的。   田甜洗完出来,周志申才进去洗。换下来的衣服不怎么脏,顺便接了水蹲在厨房里搓两下就干净了。剩下盆里洗衣服的脏水,应该是要倒在厕所里,外边没有倒水的地方,总不能倒在院子里。   周志申洗得很快,基本她刚把衣服洗完人就出来了。   在看到他拿着换下来的衣服时,田甜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以后不管生活好坏,都是两个人一起承担。   想到这,她冲他伸手,心里虽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是她男人,洗个把件贴身衣服很正常。   “衣服给我。”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躲开的男人。   听了她的话,男人的手举着更高了,让她根本抓不着,带着点闷气道:“你先回屋,这里我来收拾。”   厨房的灯昏暗昏暗的,但田甜却看到了他突然蹿红的脖子根。   田甜得出了结论,原来不仅仅是她一个不好意思,他也是不好意思的。   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一个人回到屋里的田甜刚坐在床上,下一秒就立马蹦了起来。   他他他!他觉得不好意思把她赶出来,可她的衣服还在里面呢!   一想到他拿起她的小衣服在院子晾,田甜只觉自己的脸嗖地一下就开始烫起来了,火辣辣的忽视不了。   她刚要走出们,要去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走到一半,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不该的,她不该去的。   他们是合法夫妻,也是除父母以外最最亲密的人,凭着他们的关系,只是晾个衣服而已又怎么了?   习惯就好。   慢慢就会习以为常了。   田甜努力把自己说服了,乖乖回到屋里。   等周志申面不改色回来时,她也已经回复了,正盘着腿坐在床上,统计着她们小家目前的存款数额。   刚刚她偷偷看了田母给她的压岁钱,吓了一大跳,一共八百八十八块,熟悉的数字让她想到了陈家那档子事,猜测父母是不是根据这个定的数额。   想再多也不知道真相,田甜依着田母的意思,把这压箱钱重新藏了起来,用不上更好,真到缺钱的地步她也会拿出来用。   再算明面上的钱。   先是她的工资,工作不到一年,平时花销不多,加上额外的收入(从小到大长辈给的),大约三百块。   再是周志申,工作没满三年,存款只有七百多块,因为每月要上交一半的工资给周母,而不是像田甜一样工资全捏在自己手里,父母都不管。   不过田甜的彩礼是周家父母出钱的,四大件和六百六十六块钱。相当于还倒贴了一点钱。   听着多,可想想周家一共有四个工人,就算周志俩兄弟只交一半工资,每个月周家的收入加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当然,田甜嫁过来了,家里的工人又多了一个。只不过按照当地的说法,婆家是管不到媳妇带过来的嫁妆,工作也可以算在嫁妆里面。除非田甜是凭着周家的关系得到了这个工作,否则周家想新媳妇也上交工资是不道德的,传出去要被人说吃软饭、不要脸地惦记媳妇嫁妆,不断笑话的。   不加那八百八十八,两人的存款一共一千六百多,票倒没有多少,毕竟都有期限。   当田甜向周志申说了存稿多少时,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田甜没有太大意外,毕竟如果他是在乎钱的人,也不会在她俩结婚前就把家底给了她,她怀疑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   家里放了这么多钱,田甜总感觉不太稳妥,想着赶明儿全存进邮局里,反正日常的吃穿嚼用两人的工资绰绰有余。   把钱都妥帖放好,还在床下的周志申询问道:“关灯了?”   然后“啪”的一声轻响,黑暗了。   田甜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虽然看不见,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走过来的每一步,陌生的气息向她袭来。   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黑暗中的瞎子一般,男人准确地拉到了她的手,头上宽厚的掌心安抚似地摸了摸脑袋。   下一刻她被一团火给扑到,很快地,那团火焰就缠蚀了她的理智。   ……   ……   第二天早早地,周家的厨房里的灯就亮了。   周母躺在床上,看到窗外还是黑的,耳朵听到外边的动静,琢磨着谁起了那么早?   未必是老大家的忘了把水拿进去,老大爬起来找水喝了?   结果她听了好半响,仍然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动静从厨房里传来。   睡在旁边的周父打着和周大哥如出一辙的呼噜,睡着的时候还好,一醒来就觉得声音特别大,周母便坐起身来,伸脚探到鞋子,摸着黑轻声地走出了屋。   厨房里忙着的人是周母没想到的那个,她惊疑地看着周志申,“你怎么起这么早?”   关键还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让周母不得不怀疑昨晚是不是并没有发生那什么事……   周志申并不知道自己的某种能力差点被亲妈误解了,只是让周母继续回去睡,由他来做早饭。   今天周母他们都是要上班的,而田甜和周志申两个不急,他们要等到三天回门后。   做好饭,周志申率先吃完很快就出门了,他要去师父家。周志申师父是周志申的第二个父亲这一点,连周家人都不能否认。毕竟没有谁能像周志申师父一样随便就把自己的厨艺传给一个小孩,从小到大教导他,长大之后还给包工作,把周志申带进了国营饭店里。   国营饭店的好些人认为周志申是突然冒出来,突然当了他师父的徒弟,羡慕他的幸运。其实不然,人暗地里已经叫师父叫了十多年。   原本已经说好了,第二天带田甜去看望师父他老人家的,结果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周志申的设想……   他的脑海不知回忆起了什么,不仅脖子根红了,连耳根都是红的。   路过行人,他微微低头,目不斜视,板着一张脸,看着让人生人勿近,自然也没有人能观察到他的脸色变化。   第二批吃饭的是周母等人,除了还在睡觉的田甜,都在了。   周父周母还有周大哥是要赶着上班,不用上班的周大嫂却是被肚子痛要拉粑粑的豆子给扯醒了。   整个周家最能制得住周大嫂的人就只有她亲儿子了。   饭桌上差了一个人,原因大家心里都有数,周母尤为高兴,原本今早看到儿子那样子还有些担忧,想知道又不能问,简直要憋坏她了。   而就在他们吃着早饭的时候,外头进来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要不是要看着儿子吃饭,周大嫂转身就要走,并且把门关得死死的。   来人是周大姐,周家嫁出去的那个闺女,名字周大红。   她一进来就亲热地招呼大家。   “爸,妈。”   “大哥,大嫂。”   周大嫂吭都没吭一声,当聋子一样听不到。   周母问她:“你来干嘛?”   周大姐很自然地道:“这里我家,爸妈你们在这里,我来看看不行吗?”   探头看了桌上他们吃的,粥和馒头,馒头红红的,竟然还是红糖馒头。她不见外地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   周父吧唧吧唧吃着馒头,哼哧哼哧喝下一口粥,说着周大姐的不对头。   “你天天跑娘家像什么话!福生要忙着工作赚钱,你不好好在家照顾他,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周大姐:“怎么没照顾,吃喝拉撒都是我做的,今儿早上我还给他煮了面条吃呢。”   “他中午又不回家吃,我一个人能干什么?”   周家父母一向是说不过她的,也觉得她一天到晚太闲了。季福生父母已故,因为各种原因亲戚也不怎么来往,两口子的日子尤其是周大姐,过得尤其潇洒,时间太多太空。   她咬下一口馒头,嚼了嚼,还挺好吃的。接着她伸着脑袋四处看了看,问道:“志申和他媳妇呢?”   “妈,这馒头没见你做过,难道是志申他媳妇做的?”   切了她半斤红糖做出来的东西能不好吃?   周母:“志申出去了,馒头也是志申起来做的,他媳妇要晚一点起来。”   周大姐闻言不高兴:“都几点了还在睡。”   她就是专门打听到田家闺女是个勤快贤惠的,厨艺不错,下班回来还要给爸妈做饭才中意她的。初衷不就是想减轻减轻老二的负担,不让他一个大男人回到家了还围着锅灶转吗,哪成想第二天老二还做了饭。   周母顿时瞪她一眼:“昨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我的肉算是都被你白吃了。”   周大姐不以为意:“这有啥,我结婚第二天不也好好的,一大早起来给福生做饭吗?”   听到这话的周大嫂突然笑出了声,周大哥疑惑看她,问笑什么。   周大嫂憋着笑摇头,心里却想着她找到了周大姐结婚几年肚子都还没有消息的原因了。   原来还是老牛不给力啊!   她很失望周大姐的公婆走得早,不然光是周大姐生不出孩子这一点就足够她喝一壶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回娘家跟逛街一样,就是逛街你还得花钱呢,她倒白吃白喝,自在得很。   上班的三人抓紧吃完离开,独留周大姐一肚子跟周母要讲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如今堂屋只剩下周大姐和周大嫂两个人了,兀自啃着馒头吃得津津有味的豆子不算。   周大嫂更不稀得理她了,直接拿了盆里最后两个馒头,一个咬在嘴里,一个塞进豆子另一只小手里。秉承着让豆子啃到中午,也不让周大姐占便宜。   周大姐回味地舔了舔嘴巴,还甜滋滋的。   她看了看豆子两手抓着的馒头,满脸不赞同地道:“不要太娇惯孩子了,他还小……”   “我儿子,愿意咋养就咋养。”周大嫂骄傲地道,然后又说:“你要管就管你自己的孩子去,别插手我家豆子。”   周大姐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谁让她没有孩子呢。   她黑着脸:“豆子是周家的孩子,姓周,我是他亲姑!”   周大嫂面不改色:“哦,你不说我差点以为你是豆子亲妈呢!”管那么多。   “还有。”周大嫂继续道:“豆子是姓周,但我也是周家正大光明说媒说来的媳妇,嫁妆彩礼都没少,我也是周家人。”   她专门特别咬重了其中几个字的读音,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因为周大姐和季福生是私下相处了才告诉长辈的,这里的长辈特指周家父母,季福生那边的人就不用说了,没有指望他好的人。   季福生长期被亲戚剥削欺压,在认识周大姐之后情况才渐渐好转,其中,周大姐出的力自然也不少。短暂的时间里,季福生条件有限,就算有正式工作,也不允许他拿出丰富的彩礼来。   比起周家给两个儿媳妇的彩礼,就是大巫见小巫了。   周大嫂强调道:“你是季家的媳妇,周家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大姐被说得十分气恼,觉得她不可理喻:“你娘家是怎么教导你的?哪家媳妇是你这样的?成天好吃懒做,平时做饭都要婆婆亲自动手!对婆家人一点也不尊重!”   周大嫂跳脚,瞪着眼睛:“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种已经嫁出去了的闺女,还要回娘家白吃白拿多管闲事呢!”   瞧着两个人的声音吼得越来越大,豆子早已从凳子上滑了下去,捏着馒头跑到田甜他们那屋门口,嘴上咬一口馒头,看一眼吵得面红脖子粗的两人,再巴巴看一眼没动静的门。   他记得昨天进了屋喊了婶婶喝到了糖水,今天他早早就来这里守着了,这样就能早早地喝到糖水。   任谁晚上再累,睡意再大,也经不住两个人你来我往快把屋门都掀翻了的大嗓门。   这一早似乎格外地不顺,还没等她看清外面的状况,脚下差点踢翻了一个团子。 第20章 找茬   豆子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得一个屁墩, 期间两手的馒头一直没松开。田甜拎着他后衣领把人提了起来,那动作一看就是不会带小孩的。   周大嫂并没有着急上前看儿子,她儿子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 真摔痛了不会这么安静,现在她更想做的事是看戏。   借此,她可以了解这个妯娌的性子。   她也不跟周大姐吵了,一双眼睛就落到她们二人身上, 轱辘转着有些不怀好意。   周大姐没有让她失望,瞧着田甜一脸睡眼惺忪地出来,心里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咱老周家的媳妇可真享福啊!”   田甜对周大姐的为人清楚得不多,只知道樊丽跟她相熟, 后续并没有跟她单独接触过。   看了时间,八点多钟, 九点都不到,跟平时上班比起来,确实晚了些。   不管周大姐有没有说反话,她全当她是诚心这样认为的。   于是出乎另两人意外的,她直接点了头, 感叹道:“爸和妈都是好人。”   神他妈都是好人!   周大嫂以为她要么是生气直接回嘴周大姐的话,依着周大姐的脾气,肯定会不依不饶, 田甜结婚第二天就得罪了周大姐, 以后有热闹可看了。要么面对周大姐气弱胆小,不争气地服软了, 任由周大姐说一顿就过去了, 不会得罪人, 但以后都要看周大姐脸色行事了。   田甜的回答听着好像没毛病,不仅顺着周大姐的意说了,还拍了个周父周母的马屁,连周大姐这个做亲闺女的都不能说这话是说错了。   周家老俩口确实是好人。   周大嫂不知道老二媳妇是真的傻愣愣,还是太奸猾,是故意装的。   田甜能怎么办,她也不想刚一来就和人起争执呀。   周大姐愣了两秒,同样没料到田甜会这样说,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她也不扯东扯西了,开始直接了当地说她的不对:“咱们做媳妇的可跟在家做姑娘时不一样,要有眼色,手脚要勤快,不能埋头睡觉一睡就是大天亮,那像什么话呀?你知道不?”   田甜:“明白。”   周大姐一听心就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看人果真没看错,田家闺女一看就是文文静静斯斯文文的姑娘,不是周大嫂那种说一句就反你三句的泼妇。   对田甜起晚了的事儿也不计较了,许是昨晚换床了睡不习惯,这才多睡了些。   像这种性子软的姑娘,估计你仔细跟她讲一遍后,她就不会再犯了。   刚这么想完,就见那个性子软的姑娘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说道:“昨晚我忘了让申哥和妈叫我一声了。我睡觉很沉,雷打都叫不醒,只有睡够了后才能自己醒来,以前在家也都是我妈每天叫我的。”   虽然只相处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但田甜基本了解了周母是个怎么样的人,以她的性子,就算从周大姐口中知道了这话,怕也不好意思来敲她房门叫人的。   她倒不是非要找借口逃避事儿,而且田甜自认不是圣人,她也有累也有想躲懒的时候。   现在提前说了,以后万一有个什么,让周志申“忘了”叫她起床,正好也免了找其他的理由。毕竟她今天之所以起晚了,有一大半的责任都在他!不怕他不答应!   田甜悄悄哀怨。   当然,也避免了像周大姐这样专门找茬儿的行为。她都提前说了她睡得沉了,没起床要怪周志申没叫她,周大姐要找人说教就找周志申去吧,他们还是亲姐弟呢,说话肯定比找她更方便吧?   周大姐并不知道只是一两句的功夫,她面前的人心里就想到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只觉得田甜的话很离谱,像是哄人的。   田甜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了,点名了在旁边看着的同样觉得她在说话的周大嫂,问她:“大嫂?我昨下午是不是很晚才从屋里出来?”   周大嫂犹犹豫豫点头。对于甜甜这个马上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她当然也有意无意注意着她,结果一下午就没见着人影,还是从豆子口中得知婶婶也就是田甜在屋里睡觉了。她突然知道了接下来田甜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就见田甜认真道:“我下午睡着了,足足睡了四五个小时。”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巴掌比划着。   周大嫂冷笑:“你确定不是因为累着了才睡这么久?”   田甜瞪大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她,语气还有些惊疑:“结婚有啥累的?我是新娘子诶,连下地走路的机会都没有,光坐着,啥事都不用做,有什么可累的?”   然后凑近好奇问周大嫂:“难道大嫂结婚那天感到很累吗?”   还露出你怎么这么娇弱的表情。   周大嫂:“……”   她觉得这话跟先前周大姐说的那话有异曲同工之处。   /结婚有啥累的?/   /这有啥,我结婚第二天不也好好的,一大早起来给福生做饭吗?/   你们两人身体强壮不觉累,就我身体娇弱是吧?   最后周大姐勉强相信了田甜睡觉沉必须要人叫的说辞,当即决定之后一定要跟周母好好说说,每天叫田甜起床。   好不容易应付完的田甜摸了摸肚子,钻进厨房,在锅里的蒸格里找到了一直温着的三个鼓鼓的红糖馒头。   只一瞬间,热气就扑腾扑腾在她脸上蒸腾,想起了昨晚在她被折腾到全身无力时,口中忿忿不平地嘟囔:我没力气了,想啃馒头,我要补补……   只因她看不惯男人运动后还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她想的是吃点东西恢复力气,看着不那么弱。周志申觉得吃红糖对女人好,能补身体,就蒸了红糖馒头,一举两得。   田甜又找着了粥,还是温温的,入口正合适。   一手端粥,一手端馒头。   回到堂屋,田甜就对田大姐客客气气地道:“大姐你来了这么久,肯定已经吃过了吧?那我就一个人先吃了哦。”   周大姐确实是吃了才出门的,只不过一大早上的,她又不用去上班,自然不会吃得太饱。不过她刚来就拿了个馒头吃了,也差不多了。   和经常冷脸相对她的周大嫂相比,周大姐显然更吃田甜温声细语还耐心问候她的这一套。   她摆摆手,“吃了,我吃了,你自己吃吧。”   田甜矜持地点头:“那大姐你随意,反正家里你比我熟。”   这话听得周大姐身心舒畅了。   可不是,哪个嫁出去的闺女会希望自己回娘家时被当成外人看待呢?   周大姐当真就随意了起来,催促着周大嫂把桌上吃过的碗筷拿去洗了。   周大嫂翻白眼,指着田甜:“这不是还有人在吃吗?”   周大姐就想不通当初为啥娶了周大嫂这个女人进门,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你去厨房先洗,她在这里吃,等你把碗筷都洗好,她刚好吃完,这一个碗一个盘的不正好接上了吗!”   周大嫂直接无语走掉。心里暗呼田甜太狡猾,竟然连周大姐都给她哄着了。   周大姐哪里那么容易就被人哄着了,只不过是目前看田甜比周大嫂更顺眼一点,而她对田甜还有其他地方的试探和教导呢!   田甜吃完早饭,见周大姐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怎么在意。周大姐的的确确是周家的姑娘,不管嫁没嫁,她都没有立场管人家,毕竟人父母都在呢。   她思量着整理屋子的事,早上迷迷糊糊有听到周志申说要出去一趟这回事。   田甜睡觉是挺沉的,应该说是睡眠质量好,吃得好睡得香得那种,当然事实不至于像刚才给周大姐说的那么夸张。   因此她只知道周志申出去了,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说过去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当她琢磨着试着自己移动东西的时候,看到男人回来,意外惊喜。   顾不得问他干嘛去了,就抓着人根据她的心思布置着屋子。   高低要有秩序,前后要在水平,视觉效果上要干净整洁宽阔。   四大件,留了收音机在田家,让父母有空可以听听。原本田父田母是想全部都让田甜带走,可田甜想她一走,家里人就更少了,开着收音机,听着声儿,家里也多几分人气。   而摆放缝纫机的位置,她思前想后,觉得放在她们屋里不怎么妥当。   屋里没有窗户,不开灯就算外面是白天,里面也是黑黢黢的。可即便开灯了,光亮也完全比不上白天的自然光线,就不说费电这回事了。   还不如搬到堂屋去,白天开着门,不仅亮堂,空间也大,总比挤到窄窄的里屋强。   她便指挥着周志申把它搬了出去。   周志申就是个完美的工具人,让他做什么二话不说就做,也不吭声,没有问她缘由并质疑她的意思。   田甜表示很满意。   然后才想起问周志申早上的去向,周志申便说去师父那里了,说了两人先前的约定,结果田甜今天没起得来床,约定作废,自然要去说一声情况了。   田甜又羞又怒,她成这样子是因为谁?   好在周志申及时又转了个话题,道:“下午我还要去一趟,给师父砌院墙。”   “怎么了?”   又没吹风又没下雨的,好好的砌院墙做什么?   周志申平淡无波地讲述着。   原来这是由一个贪吃小孩引发的“血案”。   这就要说到周志申师父这个人了,他的厨艺当然是公认的,毋庸置疑的,不然不会让国营饭店长时间处于爆满的状态,毕竟有钱人永远都是不会少的,有钱且爱吃的老饕更不少。   起因就是周志申师父虽一日三餐都会在国营饭店里顺便解决,但奈何人年纪大了,睡眠也变少了,睡不着的他就喜欢从床上起来,跑到厨房里不紧不慢地做宵夜,做的还是那种麻麻辣辣让人胃口大开,同时香味会飘得十分远的重口东西。   说是宵夜,其实天也将将擦黑,总有些人没睡着,安奈不住。   这不,昨天见到如亲子的徒弟结婚了,太高兴的老头儿熬了一下午的卤味,当做晚上当下酒菜。同时,那浓郁的令人垂涎的带着辣椒气味的酱香味儿,也整整勾引了邻居们一天了。   大人还好,只能咬咬牙忍着,毕竟隔壁经常传出来各种令人馋得不行的香味,倒也有几分抵抗力。   可小孩就不行了,他们人小,哪有什么自控力啊,又是哭又是闹,但又偏偏要不得。   老头儿的菜大多都是重油重辣的,他吃了这样的饭菜几十年,早已习惯了,一顿不吃辣还浑身不舒服。可小孩们的肠胃一点都受不得,曾经有次老头儿就投喂了被吸引过来的小孩,当时大家都吃得开心,结果晚上回去又拉又喊肚子疼,得亏家长还算讲理,只怪自己小孩贪吃,这次也算给他一个教训,叫他以后敢不敢再在外边吃东西了。   自此,老头儿再面对那些被吸引过来的孩子就铁石心肠许多了。   而这次,却是邻居小孩闻了一下午的香味儿,终于在晚上的时候忍不住了,趁着天黑爸妈爷奶睡觉,竟悄悄搭着凳子想要翻墙,结果凳子不稳,人摔到地上头被砸破了。   运气不好,小孩父母不是讲理的,把这次小孩摔伤的事全怪在了老头儿身上,老头儿气坏了!   不想和这种人纠缠,直接扔了钱了了事,不过在今天见到周志申后,就让他帮忙把那院墙给垒高高的,一是断绝那小孩再翻墙的意图,二就是他不想看到隔壁邻居的脸,他打算把墙都封得死死的。   田甜听得还挺起劲儿,然后问他:“那我们什么时间去你师父那里?”   既然是为了新婚请他们,自然也不好推迟太久。   周志申看她,示意她做决定就好。   田甜想了想,最后决定三天回门那天,中午在田家吃饭,晚上就去他师父家。回门过后第二天就要上班了。   田甜两人屋里屋外乒乒乓乓响地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打水把家具什么的都擦了一遍,毕竟这些家具昨天在外面晃荡过一圈。   然后收拾东西,陪送的被子现在盖不了,先压箱底。两人的衣服分开放在立柜里,她的衣服占了大半位置,他只有小部分。   收拾的时候顺便看了他衣服裤子,有磨破边的,有被划拉一道口都没有缝的……打算等空了就给人置一些布料做衣服。   明明人不穷,也不差那点钱,偏偏不去管穿着的好坏如何,她是想不通的。   外面的周大姐看了眼天色,临近中午了,该准备弄饭了。   她的视线落到田甜他们终于安静下来的屋门。 第21章 甜的   “田甜……田甜……”   田甜揉了揉自己酸酸的腰, 有点累,昨晚没休息好的后遗症,坐下缓缓。   周志申在扫着尾, 搓着脏毛巾,端起黑黑的水出去倒了。   周大姐在外面唤她,田甜走到门口,看看她有啥事?   周大姐提醒她:“你初来乍到, 不知道他们给你说了没有,中午这一顿爸妈还有大哥他们都是不回来吃饭的,所以你做饭就要注意了,小心别做多了……”   田甜这才恍然大悟,这是来催她出去做饭了, 看了下时间,还真是差不多到点了。   比起周母, 周大姐倒更像她婆婆一点。   田甜还没来得及回应,洗好手的周志申走进堂屋,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晓得的,不会做多。”好像周大姐一直对着说话的人是他一样。   “我去揉面。”   说完,男人转身又进了厨房。   讲着话的周大姐突然被这么插了一脚, 等人走了,她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两人巴巴望了几秒。   田甜一脸自然应道:“我知道了姐,下次一定注意的。”   好似两人一直在说话般, 没有被人打断。   周大姐默了, 心道把“下次”换成“这次”就更好了。   计划等周母下班回来,就让她提醒提醒老二, 既然娶了媳妇, 像是厨房里的这些活儿就可以交给他媳妇做了, 不要傻乎乎地自己上赶着忙,做媳妇的不就是要做这些吗,哪有媳妇自己坐在一旁玩,让自个男人去做的!   简直不像话!   可既然周志申说都说了,周大姐也不好在他媳妇面前反对他驳他面子了,免得周志申的“威严”受损,万一田甜跟着她有样学样,岂不是就跟老大家的一样,对着自己男人毫无顾忌……   因为中午就像周大姐所说的人少,田甜早就跟周志申商量好了,中午就揉点面搓面条得了,简简单单,还扛饿,吃完周志申去师父家,田甜打算下午一定要睡个回笼觉!   至于周大姐和周大嫂两个,田甜从来就没有想着指望过什么。事实也正是如此,周大嫂带着儿子至今都猫在自己屋里没动静呢。   直到周志申煮好面,端着大碗面出来,周大嫂就跟闻到味儿一样,没让人喊就出来了。   只能说周志申调的料一绝,田甜觉得不光是裹面条好吃,拌其他的也会好吃。田甜专门看了厨房的调料区,不愧是当厨师的,许多她都第一次不认识,作用是什么就更不知道了。   只有豆子因为人小没有放辣椒,除了一直面不改色的周志申,其他人都边吃边吸着气。   太爽了!   许是吃得满足了,吃完饭周大嫂这次不用人催,等大家吃完就收碗去洗了。   田甜问周志申要不要先睡个午觉再去,毕竟昨晚她睡得少,他睡得更少,关键出力的也是他。   结果周志申摇了摇头,他没有白天睡觉这个习惯,不喜欢。   听此,田甜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勉强的意思,自己进屋睡去了。   等到一觉醒来,她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了过来,有精气神儿了!   走到屋,周大姐已经不见人影,应该是回家去了。   周大嫂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男人穿去上班的衣服尤其难洗,再怎么防护小心都会或多或少沾上粪便和血迹那些,又脏又臭。   所以想像田甜二人一样当时换了立马就搓两下就能干净就晾干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周大嫂白天有空了再洗。   周大嫂气恼地骂着凑过来玩泡泡的豆子。   “老娘莫不是生了个傻儿子,又脏又臭你都要玩!”   豆子一脸笑嘻嘻的,伸着滑溜溜的手还想摸周大嫂的脸。   周大嫂算是彻底服了他了,干脆另打了盆干净的水,让他蹲在一旁自己玩。   起先见豆子还挺高兴的,他能一个人玩一盆水,只是周大嫂已经把他的手洗干净了,也就不会滑溜溜有泡泡了,玩了一会就觉得不好玩了,转头看向周大嫂,一脸欲欲跃试。   周大嫂又骂他该聪明的时候傻乎乎,该傻的时候又机灵兮兮地,恼闷地拿肥皂给他的小手上抹了两下,这下又高兴了。   暖瓶里没水了,田甜打算烧点水,再看看家里有些什么菜。她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动手,全指望周志申了,他今天去搬了一下午的砖,也是累的。   有番茄,茄子,土豆,还有豆角一捆,墙角还有一个没开过的大冬瓜。不过田甜也不担心,周家人多,吃两天就吃完了,不用担心它坏。不过冬瓜得跟肉一起炖才更好吃,正好家中还有一块肉。   等把开水烧好灌进暖瓶装好后,田甜拍拍手打算开始慢慢准备菜了。她还是头回给近一桌子的人做饭,但心里不怎么慌,又不是真的办席请客,要做上七八样菜。都是自家人,备上三两个菜,只需要加大量就够了。   首先烧火煮米,煮至半熟滤干才又上锅蒸,中间还得到了大半盆的米汤,省了再做汤的功夫。   再煮米蒸米的空隙,田甜切开半个冬瓜,一半放好,一半挖籽儿削皮,洗干净后切成均匀大小的跟婴儿拳头差不多大的四方体,做完这个花了她大半时间。   “哎呦,开始做饭了呀?”   周大姐不知何时来的,没声没响地进来站在田甜身后,探身看了看,还好田甜做饭一向慢归慢,但是稳,拿菜刀的手抖也没抖一下。   “大姐,你来了呀。”田甜笑着招呼,心里却决定等下再多拿几个土豆茄子出来,果然她直接切半个冬瓜是明智的选择。   周大姐过来本就打着叫田甜亲自下厨的主意,如今看到她还没来田甜就主动开始弄饭了,心里十分满意,这次娶媳妇果真娶对了,不像老大家的总是懒懒散散的。   她语气难得地温和了些,“你也不用这么早的,离爸妈他们下班还有段时间的,没必要这么急。”   田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是的大姐,因为我手脚比较慢,才这么早就开始弄这些的。”   周大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还安慰着她,“这算什么事!等以后做熟练了自然也就快了。再说了,又没有外人,晚个一时半会儿的又没什么。”   田甜抿嘴笑笑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切着肉,肉块和冬瓜大小差不多,等下端上桌夹到什么就看运气了。   周大姐在旁边看着有些咂舌,这未免太敦实了点,不过想想等下一筷子下去就有这么大一坨肉,突然就要流口水了。   她咽了咽,也不盯着田甜,转而出去找周大嫂的事儿了。   一会儿说她衣服裤子没洗干净,一会儿又说她不晓得去边上再洗,弄得院子中间一地的水,豆子走上去不小心摔了怎么办,等等等等。   田甜在厨房里安静做自己的,把蒸好的米饭费力端了出来,重新刷干净锅,不紧不慢把冬瓜和肉炖着。因为切得敦实,冬瓜和肉都要煮耙软了才更入味更好吃,所以炖的时间要长一些,添了足够的柴火后她才去准备其他素菜。   土豆切成滚块儿,茄子也切成相同的大小,豆角掐成一节一节的,还剁了些肉沫,焖的时候加进去味道会更好。   至于番茄,她在厨房找到了半篮子的鸡蛋,敲几个可以做番茄炒蛋。   等周母他们回来,就闻到了家里浓郁的香味,豆子更是扒在厨房门口走不动道了。因为跟田甜这个新婶婶还不熟,所以没敢进去,倒也免了田甜怕他被烫到或者什么的担忧,毕竟厨房又是刀又是火的,一个看不好就会出危险。   不是田甜太过谨慎,因为她是独生女,也没带过弟弟妹妹,印象中这些还不懂事的小孩,其实个个都是胆子大的,要真出了什么事她也负不起责。   周母进来洗了个手,来给她帮忙,田甜正好做到了最后一个菜番茄炒蛋,番茄炒蛋做得很快,田甜便让周母把盖着盖保着温的两个菜端出去,准备吃饭了。   端米饭的端米饭,拿碗筷的拿碗筷。   田甜盛好番茄炒蛋,刷了锅掺了一锅水后,才端着出去。   刚一走出来,就看到也刚推开院门进来的周志申,站住问他:“回来了啊?你吃过了没有?”   “没有。”   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家里也还没有吃,他正好也赶上了。   周志申先去厨房打了水,抹了脸,又搓了搓手臂。   外头周母还在问田甜,周志申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他们中午不在家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田甜说后,大家都一脸难以表达的表情,最后感叹一句老头儿邻居做人不地道。   该洗的洗完了,大家围着饭桌依次坐下,多看了桌上的菜色几眼。   冬瓜炖肉呈微微的褐色,每一坨都很大,挂满了汤汁,让人想象着一口塞嘴里会是如何的满足。   紫色的茄子,绿色的豆角,黄色的土豆,三中颜色混合在一起好看又和谐,每一坨上面还沾了点点碎碎的肉沫,瞧着让人食欲大增。   红红火火的番茄炒蛋,番茄煮得烂糊,汁水丰富,光看着就知道挖两勺浇到米饭上,是多么的下饭了!   周家人没想到光周志申这个专业厨师不够,就连他娶的媳妇瞧着也特别擅长厨艺。   以后怕是有口福了喽!   他们难怪期待,不约而同第一时间伸向冬瓜炖肉,虽然其他的都看着好吃,但他们最爱的当然是肉了!   拳头大小的冬瓜或肉被夹住,还颤颤巍巍的,周大哥不怕烫地迫不及待一口吃下。   不用怎么嚼,就感觉口中的冬瓜就化了,他砸吧了下嘴巴。他又夹了一坨,这次终于夹到了肉,吃着软软糯糯,香是香的。肉嘛,怎么煮都是好吃的。   只是可能刚才一下子看完桌上那三个菜的样子后,期望瞬间被拔高了,结果尝在嘴里,味道却不是那么回事,心里有些失望。   难吃肯定不难吃的,就是跟其他人煮的味道差不到多少,跟老二做的肯定不能比。   感叹中,周大哥的筷子也没有停,反正他也不常吃老二做的饭菜,吃其他人做的也吃习惯了,不挑嘴。何况,跟他媳妇做的饭比较起来,老二媳妇做的更赏心悦目,味道差不多,但也让他想吃更多。   其他人不知和他想的是不是一样的,也都埋头吃着,让田甜这个做饭的人有种莫名的满足。   放在周志申桌前的是番茄炒蛋,闻了闻鼻尖的香味,他挑了下眉头,用勺子挖了两勺浇在米饭上,和着米饭刨了一口,神色自若地嚼着。   旁边上桌的周父见状也跟着挖了两勺,筷子拌了拌,把米饭和番茄拌匀,然后低头就是一大口。   下一刻,他眉头皱了皱,一脸奇怪地嚼了嚼。   看了眼没说话一脸无事发生的儿子,又看了眼他的媳妇。周父继续沉默吃着,也跟着不开口。   结果是第三个挖番茄炒蛋的周大姐面色不对劲地问田甜:“你是不是把糖当作盐给放进去了?”   田甜疑惑地摇头,否认:“没有啊。”   周大姐又尝了一口,还是一样的,“那怎么番茄炒蛋是甜的?”   周母有些不解,糖和盐她是放两个地方,不会搞错的。   然后就见田甜反倒一脸奇怪地看他们,说道:“不是啊,我是专门放的糖,没有放错。番茄炒蛋不就是甜的吗?”   她从小到大都这样吃的呀!   周家人面面相觑,他们一直都是吃咸的,吃甜的倒是头一次。   周母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甜的也好吃。糖是好东西,多好啊。”   说着她也添了番茄炒蛋,确实是甜的,和平时的味道不太一样。   田甜这才明白,两家的饮食习惯竟是不大一样的。   最后对甜味的番茄炒蛋,豆子这个小孩是最买账的!下着米饭吃了满满一大碗,要不是周大嫂摸了摸他胀鼓鼓的肚子,他还不肯放下筷子呢。   田甜当即决定,下次她做饭的时候她要给捧场的小朋友开个小灶!   晚饭过后,见到田甜他们回屋的回屋,洗漱的洗漱,周母立马拉周大姐到一边,问她是不是跟女婿吵架了,不然怎么不回去吃饭。   周大姐当即摇了摇头,“我们好着呢,吵什么架!”   周母一脸不争气地看她,“你经常往娘家跑,把福生一个人扔家里,长此以往,还好什么好的!”   周大姐解释:“妈你想多了,今天福生是转夜班,不回家吃饭,我一个人在家,才过来的。”   她压低声音悄悄道:“妈,我给你说,老大家的那个看样子你是压不住了,只能这样了。但老二家的这个不一样了,妈你性格稍微装强硬点,事先就要给她个下马威,然后……”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母打断,推着往外走,“别讲那些有的没的,你先管你自己吧,我心里有数。天都黑了,你快回去吧。”   “妈!我话还没说完呢!”   周母关了院门,嘀咕着,你的话那么多,哪有说得完的时候啊。   对闺女说的没有放心上。   周大姐虽然很多时候看不惯周大嫂的强势,当初给老二选媳妇的时候也是想选中一个性格软一点的。但她想要的不是周大姐所想的非要把儿媳妇给压一头,或者专门去磋磨媳妇。   相比于那些,她更看重周家的和谐,心里也是想和儿媳们好好相处的。   大儿媳妇和她说不来,她就想找个和她说得到一块儿的媳妇。当初能看中售货员原因之一,不就是售货员故意捧着她奉承她,显得两人有话题聊,周母最后才心动了。   如今的田甜虽不是她最初一眼看中,但既然儿子中意了,介绍人也靠谱,她自己的意见就悄悄往后挪了。   好在通过这两天相处,新媳妇也确实不错,勤快有眼色,最关键的是小俩口感情好。   她自然也不会听从周大姐的话,再去做些什么了,那不是故意惹事么,周母自认是做不出这档子事的。   现在两个儿子的日子步上正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成天不着家的闺女了。   哪个男人愿意上班回家后还面对冷锅冷灶?那媳妇不就是白娶了吗,何况周大姐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代表兜里没有钱,那伸手要钱的人的腰板又怎么挺得直?   就算周母想要补贴闺女,也不可能补贴太多,家里两个儿子儿媳盯着的呢。要是换成别家,像她闺女一样见天的就回娘家晃荡,是很招人烦的。   周母心里清楚,也把大儿媳妇跟闺女之间的矛盾看在眼里。她也劝过闺女好多次了,让她少回娘家,但闺女自己回来了她还能关门把人撵出去吗?   周母都能对没有关系的儿媳妇心软,对自己亲闺女自然也硬不起心肠。   她只盼着周大姐的肚子快点争气,早点怀上孩子,等有了孩子,她就没有心神关注娘家了。最重要的是,可以把女婿拴得更牢了。   季福生的外貌不差,尤其是在脱离了那丧良心亲戚的掌控下后,吃得好了,气色也好了,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一个学技术的。   要不是机缘巧合下,周大姐遇到了季福生,并且算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恩人,两人根本就不会在一起。   自己闺女到底是怎样的脾性她很清楚,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闺女捡了个便宜。   要是再晚个一两年,等季福生自己能力上去了并且醒悟了,配的肯定就不是周大姐了。   所以见到周大姐天天无所事事地跑娘家,周母内心是慌得很的。   作者有话说:   凌晨上夹子不更,明天晚上晚点更。么么哒。 第22章 回门   昨晚的田甜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终于没有什么例外,是跟大家一起吃的早饭。   今天没有事,看到厨房没什么菜了, 田甜便拉着周志申一起去了国营商店,买了几样跟昨天吃的不一样的菜。   至于肉就不用买了,周家的肉一向是周家父子直接从屠宰场那里拿回来的,同样需要花钱和票, 好处是可以买到更新鲜的好的肉。还有像是下水,筒子骨和猪脚(跟年前送田家的带蹄髈肉的不同,这里是光杆杆的没多少肉)这些,不要肉票,随便买。   买了一罐麦乳精, 有时犯懒,早上可以直接冲一碗麦乳精吃。还有鸡蛋糕和绿豆糕, 都是田甜比较喜欢的糕点,偶尔吃着垫垫肚子。   两人运气好,碰上了国营商店新上的桃子,粉粉绿绿的,跟周志申拳头大小差不多, 一毛钱一斤,比许多菜都贵,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几斤。   平时想吃到新鲜水果的机会很少, 特别像是桃子这种放不了多长时间的水果, 更是可遇不可求。   田甜他们出来没多久,几筐的桃子就被一抢而空了。   两人算是满载而归了, 路过邻居家, 正好院门开着的, 一个大婶坐在院子里打理着很大一捆的嫩豆角,一看就知道是要弄好后放到酸菜坛子里泡。   她笑着招呼了两人,晓得田甜是新媳妇,不认得她,自我介绍道:“我男人姓刘,叫我刘婶子就行。”   田甜立马喊了声:“刘婶子。”   刘婶子高兴地应声,转而跟田甜说起了周志申,没办法,两个女人从不熟悉到熟悉,最快的方式就是在一起聊她们都认识的一个人。   不幸地,周志申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人选。   田甜知道到了一个新地方后,和邻居是否处好是很关键的,它关系着你以后的生活是否会更加便利与顺畅。   “我跟你说啊甜甜,志申这孩子我是从小看到他长大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肯定是个好的,绝对不会跟那些打媳妇的男人一样……”   总之说了一连串的话夸奖了周志申同志。   田甜抿嘴一乐,偷看了某人的脸色,结果丝毫没变化,就像刘婶子话中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管周志申是好是坏,反正她已经掉进坑里入了他的套了。   只是没想到刘婶子会这么喜欢周志申,毕竟周志申看着也不像会经常跟刘婶子搭腔的人。   看来如果不是周志申暗地里花钱买通了刘婶子,就是刘婶子真的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了。   田甜认真听着,还不时应两声或者浅接两句,给予着积极的回应,让刘婶子很有继续往下说的动力。   这时,外面又路过了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衫,配着黑色裤子,戴着眼镜,瞧着一副斯斯文文且文绉绉的模样。   田甜好奇地盯了盯,直到看到他径直走进了周家旁边的院子,再回想起那天下午听到的念书声,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倒挺符合她自己认知的知识份子的形象。   等人不见了,门被啪嗒关上。她一转过头才看到刚一直说话的刘婶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满脸一言难说的表情,显然是因为看到那个年轻男人后才成这样的。   “怎么了婶子?”   田甜眼睛睁大,赶紧竖起耳朵,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值得说道的。   结果却见刘婶子先冲一旁的周志申甩了甩,赶着人走:“志申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婶子又不会把你媳妇给吃掉!你把你们买的菜这些都先提进去吧,我还要留你媳妇说一会儿话呢。”   她也是没看出来,原来志申还是个跟屁虫呢,媳妇不走,他也傻愣愣在这儿站着不动。   既然刘婶子都这样了,那接下来的话肯定有不方便周志申这个男同学听的地方,田甜就让他先进屋去,走前还掏了两个桃子,刘婶子拿进厨房洗干净了,一人一个啃着,脆甜脆甜的。   然后坐在大门口,一人说着,一人听着。   刘婶子眼睛时不时盯着院门口,注意着有没有来人,啃了两口桃子,才压低嗓音给田甜解释。   “那是许家的小子,许家两个儿子,他是老小,叫许志安。”   “你看着他长得人模人样,还是学校里的初中老师,在外人看来体体面面的,这附近许多人家都想把闺女嫁给他。”   “其实吧,如果婶子有闺女的话,我是不会乐意让他当女婿的!”   田甜就更好奇了,毕竟听起来许志安不管是外形条件还是工作,都确实挺吃香的,许多人家就专门看中这点了。   “为啥啊?这不挺好的?”她问道。   当然,她这种已经结婚了的人是不会瞧上许志安的,她不爱这种文绉绉的,觉得有些太瘦弱了,感觉撑不起一个小家。   这其中有她不太了解以貌取人的一点,但喜欢他这种类型的还是挺多的。   未必刘婶子跟她的想法一样?   刘婶子声音压得更小了,凑近悄悄地道:“有天,许家那老婆子有事不在家,她家那个大儿媳妇回娘家了,其他人都在上班,只有许志安一个人没课在家,结果,你猜怎么着?”   田甜聚精会神。   刘婶子激动拍腿,“结果他在家硬生生饿了一天!”   田甜惊疑,表情不定:“家中是没有米和菜吗?那他怎么不去国营饭店吃?”   以他的工作,偶尔吃几顿国营饭店,也是完全可以承担得起的。   “害。”刘婶子一脸无语,“哪能呢,婆媳家知道第二天要出去,前一天该准备的肉菜都准备着的,是那许志安看书太认真入神了,一时忘了吃饭!”   这都是刘婶子在许家门外听许家老婆子知道儿子没吃没喝后大骂回娘家的大儿媳妇时知道的。   田甜咂舌,感叹看书看到连吃喝都不记不起,爱学习到这种地步,这老师他当得当之无愧啊。   刘婶子却是撇撇嘴,道:“说得好听,什么看书太认真入神了!他看得再入神,只要他还是个人就知道肚子饱饿的!他又不是真成神了!”   田甜一下被逗笑,刘婶子说话也太有趣了吧!   “那他这是……”   刘婶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点嫌弃:“还能是因为什么,只不过是许家婆媳俩走后,许志安不会做饭!”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他太懒,但是她突然想起许志安还是个老师,要是懒,也不会念书因为厉害,再进入学校工作了。   “许老婆子盯他这个儿子盯得紧,家里的什么事都不用他沾手,他小时候只需要看书学习就行。现在当了老师后,许家人更是由着他做什么都行,他也整天抱着本书看,其他人也乐见其成,毕竟他看得越多,说不定以后就涨工资了呢。”   田甜赞同地点了点头,爱看书这个爱好总比其他什么不好的习惯强。   她发现刘婶子好像对这个许志安还有其他的不满,不然不至于让她放话说出有闺女也不嫁他这话来。   不等田甜问,刘婶子自己就说了。   要说许志安真只有以上那些问题,刘婶子也不会太大惊小怪,毕竟现在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是不会去厨房做饭的,连油瓶倒了都不见得要去扶。   “我最看不上他的一点,是他连洗澡换洗的衣服都要让他大嫂去找!”   “就……里面穿的那个都……”   话含含糊糊,田甜的脸却立马皱巴了起来。   她这副表情,让刘婶子很满意,“是的吧?他又不是三五岁,哎哟,二十多岁了,连那个啥啥啥都让嫂子碰,不要脸!”   不知道的还当这不是他大哥媳妇,而是他的媳妇了!   田甜忙不迭地跟着点头讨伐:“不要脸,太不像话了!”   她有点同情他嫂子了,伺候自己男人就算了,还要伺候二十几岁的小叔子。   不过其中未必就没有她自身的原因,这种情况她自己不立起来外人再怎么帮都是没用的。   总的来说,许志安的形象是彻底在田甜这里没有了,老师职业的天然滤镜也破碎了,连带对隔壁整个许家都降低了好感。   田甜都有了后遗症,以后讲话要注意点,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刘婶子路过家门的时候,好奇地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呢。   当然,刘婶子说她能听到是那许老婆子自己说话太大声,半点顾忌都没有,害得让她听到的。   带着一片唏嘘回到周家,田甜发现除了一些买的菜以外,东西都被周志申提回了他们自己屋里放着了。   看了看,周大嫂不在,应该是带着豆子出去了,周志申拿着刚买的黄瓜洗干净后就直接咔嚓咔嚓啃上了。   清脆的声音,让人情不自禁也跟着想咽口水。   田甜觉得自己牙齿突然痒痒的,扯了扯他的衣角玩:“桃子好吃,又甜又脆,你怎么不吃桃子的?”   周志申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已经撇过头,明显是随意问了一句,接着说:“我们中午吃拍黄瓜吧,我想吃你上次调的那个料,酸酸辣辣的,很开胃。”   周志申这次能点头了,问她:“还想吃什么?”   田甜眼睛顿时放亮,立即道:“我都可以!”   对厨师来说,最难的就是食客一句“我都可以”了,但周志申的脸色没什么变化,直接应了她。   时间还早,且周志申做饭不像田甜那样慢,所以不急着去做饭。   趁着现在有时间,田甜赶紧拉着周志申回屋,给他量了个尺寸,好预备着做衣服。   因为他们结婚,这会家里是没有布票的了。田甜想着明天回娘家的时候再问问田父,看厂里还有没有那种瑕疵不大不需要布票就能买的布,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等一等,慢慢攒布票了。   等周大嫂母子俩回来,两人量完了尺寸,准备出来做饭了。   看见小孩,田甜笑着向他招了招手,“豆子,来婶婶这儿,婶婶给你一个好东西哦。”   好东西!   豆子听懂了,想也不想就倒腾着小脚,像田甜扑了过去。   周大嫂觉得没眼看,觉得自己儿子太好哄了,就这么一说,连东西的影儿都没见着,人就已经巴巴地急匆匆过去了。   周大嫂也没走,想看一下她要拿什么东西。   田甜带着小孩进了屋,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她儿子抱着个比他拳头还大的桃儿一脸乐滋滋地出来。   “先别啃噢,外面很脏,让你妈带你去厨房洗一洗才能吃!”田甜叮嘱道。   话一落,豆子眉头一皱,举着桃儿向他妈示意,“妈,洗!”   田甜也没落了周大嫂的份,桃子在小孩手里拿着显大,其实并不怎么大,她给了四个,又拿四个放在堂屋,留个周父周母的。   她自己还剩下几个,桃子不耐放,越放越软,田甜喜欢吃脆的,也够她吃了。   虽然周大嫂对她的态度算不上热情,但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像是这种分东西的情况,故意把人略过去不给,人当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有疙瘩。   长此以往下去,大家的感情就会越来越生疏,遇到什么事情,都习惯各顾各的了。   除非田甜连周父周母都不给,自己悄悄在屋里吃,那连吃个东西都要偷偷的,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田甜并不是这种人,也做不到。   中午,周志申做了糖醋肉和咸的番茄炒蛋给田甜尝尝鲜。   一看到糖醋肉,田甜就想起了去年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   国营饭店那次的糖醋肉是周志申师父做的,但田甜是没吃出这两次的区别,只觉味道同样很好。   她又试了试周家吃惯的咸的番茄炒蛋,称赞地点了点头,“挺好吃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甜的番茄炒蛋更好吃。”说完不算,她还去问专心干饭的豆子,“豆子,你喜欢吃甜还是咸的?”   豆子立马道:“甜的!”   田甜满足了,这下甜番茄炒蛋有了两票了,她也不算孤立无援。   周大嫂筷子不断伸向糖醋肉的碗,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可她就是觉得没有大块的红烧肉来得过瘾。   听到田甜问儿子的话,她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以后饭桌上的菜都会被这种甜丝丝的菜给占领了吧???   她内心有些恐惧,暗自琢磨是不是该抢回厨房的做饭权力,天天吃这她可遭不住了。   田甜不知道她竟吓得周大姐口中经常喊着的懒媳妇产生主动下厨的想法了。   ————   终于到了回门这天,一大早两人就提着周母早就准备的礼回了田家。   “田甜,回娘家来了啊?”   “田甜,这就是你男人啊,长得真俊。”   “田甜,你妈昨天买了好多东西,就等着你今天回来吃呢!”   “田甜……”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田甜招呼,这个时间点正是大家去上班的时候。   田甜一一回复着大家的关切和问候,带着周志申跟着一起张口叫了好几个热情的叔叔婶婶。   不张口的话,保准第二天有许多人传她男人高傲不理人,瞧不上他们了。   没有必要跟这些人计较太多,但如果只是说几句话应几句话就能避免一些难听的流言蜚语,也比后面发生了再去个花更多心思澄清强些。   外人的看法不能说太重要,但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至少后面田母在听到家属楼里的人夸自家闺女和女婿时,心情是很愉悦的。   “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话是这么说,田母看到他们,脸上都要笑得开花了,“志申快进来坐,甜甜你爸出去给你去买油果子去了!”   田甜腹诽:明明就是知道他们会这个时候回来嘛,不然为啥还给她去买早饭。   周志申连刚才的大叔大婶都喊了,此时也自然的开口喊:“妈。”   “诶!”田母大声应道。   听到这么个高个儿伙子叫她妈,体验还是有些新奇的,瞧见两人手里提了不少东西,嗔怪道:“都是回自家,还拿这些来。”   田甜:“今天我俩空着手回家,不用到中午,就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了。”   “要不是自家,我还就不带这么些东西来呢。”   因为是亲妈亲爸,所以才会更想把好东西带回来,哪有对外人比对亲人更好的。   “给,咱家猪油不是吃完了吗?我让申哥他爸带了一板猪板油,您放心,这个是我们自己花钱的,您闺女女婿孝敬的。”   田母眉开眼笑的,嘴上却说道:“买什么买,我自己买些大肥肉回来熬油也是一样的。”   “这下我们这一年都不缺油吃了。”   其实每月每个人有几两豆油供应的,用油票就可以买,但大家都稀罕猪油,猪油炒素菜都更香!   田甜两人拿回来的东西也不少,除了自己买的猪板油,周母准备了两个水果罐头两个鱼罐头还有两斤大白兔奶糖。   把东西放好,田母刚把麦乳精拿出来给两个孩子冲泡好了,去买油果子的田父不仅带回了油果子,手里还拎着两条两斤左右大的鲫鱼,这是知道他闺女女婿今天回来了,要来他家锅里游一游助兴了。   “家里不是买了豆腐吗?正好一起炖个汤喝,鲜得很!”他有些兴奋。   麦乳精配着油果子,吃完早饭。   田甜顺便向田父说了要布这回事,田父点头应了,倒也不用约定具体时间,反正父女俩在一个厂里,要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周志申前一脚进了厨房,没到一分钟就被田母给赶出来了,让他出去玩就行。   等到后一脚的田甜一进去了,人就一直没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6 13:46:17~2022-10-07 14:5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吖吖呀、天亮了,该更了、雨后天青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心跳   田母拉着田甜在厨房里也就让她帮忙剥剥蒜, 主要还是想打听她在周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田甜便实话实说:“周父周母很和善,没为难人。”   “周大哥周大嫂也还行,时间太短也认不清为人到底怎么样。”   “倒是他那个大姐……”   田甜微皱着眉头, 把第二天周大姐回娘家的事儿说了。   原本听到前面几句松下心来的田母脸色立马变了,吐槽着:“开始我就怀疑了,她一个已经嫁出去的闺女插手娘家兄弟的婚事就不对头,这是直接跨过你公公婆婆他们了。”   “说句不好听的, 就算那时志申父母不在,也轮不到她来管,还有他大哥大嫂在呢!”   田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感叹:“要不是她,我和申哥还不一定认识呢。”   田母摆着头, 认真纠正她,“是纺织厂领导给介绍的, 她最多就是上下嘴唇一碰就完了。”   “你想想,中间为你们俩忙前忙后的人到底是谁?你这孩子,可别把介绍人给认错了,我们还给人家包了一个大红包的。”   “按理说,你们俩事后该请领导吃个饭啥的。”   田甜:“该请的, 等去上班后,确认好她的空闲时间后,就准备了。”   田母也就点点头, 思来想去始终放心不下又再多次叮嘱闺女:“他大姐是有功, 那功就是一点点,就是因为她认识了领导, 才促成了你和志申结婚, 但最大的功肯定还是归领导的。”   “你可别因为她的一点点功就选择退让了, 就算她和领导认识,你也千万不能惧她,知不知道?!”   田甜忙不迭点头:“我知道的。”她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   田母却是连带着把周父周母给埋怨上了,如果不是他们放肆,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又怎么可能再娘家作威作福呢?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询问她:“他大嫂跟他大姐关系怎么样?”   在听到田甜口中描述的“针尖对麦芒”的场景,田母眼睛一亮,然后又叮嘱她:“那如果他大姐不来惹你,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尤其是在你公公婆婆面前,最好连志申都不要。既然你那俩姑嫂闹这么厉害,肯定有人忍不住的,让她们自己先解决,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闹到一定程度周父周母肯定要出来给个态度的,到底是占闺女还是占儿媳……   田母心里不屑撇了撇嘴,觉得周父周母最后就算占了儿媳这一边,换位思考,可要说心里对儿媳真的没有丝毫芥蒂,她是万万不信的!   但凡有一点疼闺女的都不能做到毫无芥蒂!   田母这么说了,田甜自己本身就是不爱管闲事的性子,自然应了。   田母充分展示了一个母亲对刚刚出嫁的女儿的关心,问遍了周家所有人,最后才又落到最最关键的女婿周志申身上。   别的人都是次要的。   田甜凑近扯了扯自己的脸颊给亲妈看,“妈你有没有发现,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胖了。”   田母无语:“三天而已,又不是三个月,哪里那么容易胖。”说完她还是仔细瞧了瞧闺女的脸,胖是没胖,气色却不错。   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不用言语说,她的眼神和气色,都会如实反馈出来。   田母心里有些发酸:“才跟人走几天呀,就这么护着他!”   还说自己胖了,意思不就是在跟她说周志申对她很好吗?   这丫头,和她说话还绕弯子了。   田甜过去抱住她的手臂,脸颊蹭了蹭,“我说的是实话嘛!难道要说反话,说他对我一点都不好?那爸妈你们不得心疼坏了?”   田母被她整个人拖着走都走不动,有些气恼她:“真对你不好,那妈今天把门给焊死,把你们俩留在家里,让他做媳妇!什么时候他学会对你好了,再放你们走!”   “噗呲……”   “妈你可真厉害。”田甜竖大拇指。   客厅里,翁婿俩坐在椅子上尬聊中。   田父问候:“亲家公亲家母他们在家可好?”   周志申应声:“好,都好。”   “哦。”田父点点头,端起茶杯沿着边缘轻吸了口滚烫的茶水,感叹着:“这还是你过年时送的茶叶。”   周志申:“您要喜欢,快喝完了就跟甜甜说一声,再给您送。”   本就是随意感叹一下的田父只好顺势应下了,不应岂不是就代表不喜欢了?   “你工作上……”   “老田!进来清理你的两条鱼!”   厨房里田母唤着,田父嘀咕怎么就变成他的鱼了?不过比起跟女婿生拉硬扯,他还是去杀鱼吧。   田父进去没多久,田甜就从里面出来了,她走过来好奇地观察了他的脸色,“你和爸在说什么啊?”   “我爸妈,茶,工作。刚说到工作爸就进厨房了。”   那一副认真的表情哄得田甜真以为他们两个深入探讨了这些,还有些惊讶,想着她和妈也没说几句话呀,他们怎么就聊了这么多。   周志申看她一脸已经相信了的模样,压了压嘴角,才将两人是如何“深入探讨”的过程详细描述了出来。   反应过来自己被逗了的田甜:“……”   她是没想到两个大男人能把话聊得这么死,她爸在厂里的时候还挺能吹牛的嘛!   “没事,以后多见面就有的聊了。”   说这话的田甜也是有私心的,她可做不到只逢年过节才回娘家。   周志申耿直道:“你要想回来,回就是了。”   田甜笑得甜丝丝的。   吃完午饭,又坐了一会,田甜和周志申两人就要走了,毕竟田甜第一次去师父那里也不好直接掐着时间去。   走时,田母还叮嘱她好好过自己的,别一直惦记家里。   田甜嘴上答应,心里怎么想就不是别人能控制得了的了。   走下楼的同时,田甜在跟周志申商量,等下先去国营商店买两瓶酒。   说着话,迎面上来一个女人,微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楼梯道本就不怎么宽,要不是周志申把田甜快速往他那边捞了一把,让出了中间的道儿,铁定被人径直撞上。   田甜两人是没事了,本就想着事情的陈素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因为刹不住“砰”地一下半跪在楼梯上,手掌也被擦伤。   等到她倒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然后转身时,田甜看到不禁感叹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啊。   陈素也是没想到就这么遇到田甜了,关键还在她面前出了个糗!   从头到尾田甜两人没碰到陈素一丝一毫,见她自己都站起来了,应该是没事了。田甜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也不给人碰瓷的机会,和周志申对视一眼,两人便继续下楼了。   他们走后,陈素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有些晃神,刚才他们默契对视那一眼她也瞧见了,却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一天,她去学校寻找同学预订各科教材,找的全是毕业班的同学,如今没有高考了,对于毕业班的同学来说,再过几天,他们手中的课本就没用了,这时有人专门花钱向他们买,傻子才不卖呢!   要卖书的名单比她想象中多多了,挤在一群学生,陈素笑得特别真心实意。结果这时不知被谁在身后使劲儿一撞,她脚下不稳差点摔倒,更为不幸地是买书还剩下的十几块钱不知被谁摸去了,学生太多,根本不能锁定小偷的身影。   唯一幸运的一点是她当时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白衣黑裤,不同于其他人戴的又大又笨拙的黑框眼镜,他鼻梁上撑着的是一副细框眼镜,镜下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她。   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他小心翼翼扶着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陈素觉得自己有事,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脏,砰砰砰噗……   “我有、不不,我没事!”   她觉得她应该是遇上那个对的人了。   他不该是那个又黑又壮不认字的杀猪匠。   而是面前这个浑身散发出书卷气又温柔的男人!   ————   忽视掉路上那个小插曲,田甜二人带着刚去国营商店买的一些东西,走到周志申师父这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了。   等看到经过周志申加工而显得鹤立鸡群的小院,田甜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别说,墙垒高了后,院子格外有气势,衬得老头儿住的是主院,旁边邻居两家成了他的别院了。   太损了。   “师父,我们来啦!”   因为之前经常到国营饭店“还饭盒”,田甜跟师父两个早就熟起来了,三人在一起,都是他俩说话的时间更多,所以就算第一次来师父家,田甜也没有多少紧张的感觉。   “哟,可把你们等来了,老头子等得真苦哦。”   周志申师父和大多数人眼中“油光满面”的厨师形象不太相符,别看人天天在琢磨着吃的,把小孩都勾引到翻墙了,他整个人却是精瘦精瘦的,也不知道吃的东西都去哪里了。   唯一能看得出他身份的象征就是两条强劲有力还有肌肉的胳膊了。   “快快快,甜甜你进来看,看我准备的晚上的菜色如何?”   周志申就跟某些父母有了小的孩子就彻底被忽视的那个大孩一样,自己进门,自己关门,还自己提着给师父的礼进了屋。   里面,老头儿已经骄傲地再给田甜介绍他的备菜了。   “那小子讲了你爱吃甜口,老头子准备了好几样!”   “夹沙的甜扣肉,下面铺了一层甜糯米。”   “番茄炒鸡蛋,正宗甜口的。”他特意强调。   “糖醋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7 14:52:15~2022-10-07 23:0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越贝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相识   ……   从老头儿的院子里出来, 天色尚早,田甜神色有些不对,抱着怀里的东西走路蹑手蹑脚的。   她也顾不得管外人的眼神, 凑近周志申,扯着他的手臂,悄声问:“申哥,你说师父怎么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了呢?”   现在的她回想起来刚才那一幕都仍然有些恍惚, 任谁突然收到一对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都淡定不了!   两人都以为今天这一趟也只是普通吃一顿饭而已,谁知老头儿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周志申也感到有些意外,但仔细又想了想,好像又不是完全没有征兆。   他垂眸沉思,沉默片刻后, 给田甜讲起了和老头儿相识的过程。   那时候的老头儿就已经在国营饭店工作了,但却没有意气风发, 红光满面。   因为在此前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老头儿的家里接连变故……先是两岁大的小孙子发烧后没有及时进行正确治疗没过三天就夭折了。再就是老头儿唯一的儿子,在几个月后的一次开货车拉货的时候在路上被山匪劫道给捅了,当时就凉透了。   等到老头儿儿子的赔偿款一下来,儿媳转头就拿着赔偿款回了娘家, 没多久,就嫁了另一个同样死了媳妇的男人。   老头儿在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两次打击后,意志都快没了, 也纵容着儿媳的行为, 根本没有心情追究什么,他的儿子孙子都没了, 一个孤家寡人一个, 就是拿再多钱的又有什么用呢?   然而这时却有人打起了一手如意算盘, 正是老头儿不远处的一个邻居。   他拉着自己的小儿子来到老头儿家,一来就摁着六七岁大的儿子,噗通一下给老头儿跪下然后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儿。   “叔儿,这是小子的小儿子,从小就懂事乖巧,聪明机灵。我送他来陪陪您,端茶倒水照顾您,以后长大了还给您养老送终摔盆,求求您就收下他吧!”   一顿情真意切之后,男人却看不清老头儿的脸色,以为自己表现得还不够诚心,于是咬咬牙,发誓道:“您也可以给他改名改姓,我们也绝不会过来打扰你们的!”   “……”   老头儿心绪复杂,瞧着被亲爹压着跪坐在地上的小孩,他的额上红肿一片,可见刚才磕得有多使力了。   他沉着声,挥挥手,让男人把他儿子给拉起来。   男人面上顿时一喜,以为事已经成了,赶紧扯着儿子起身,儿子显然事先也被家人叮嘱过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到他亲爹笑了,他也拍了拍膝盖,高兴地咧了咧嘴,也忘记头上的痛了。   “你们走吧,我也当你们没来过。”   老头儿冷淡地说道。   然而他这句轻飘飘的话却一下子给父子俩都说僵住了,像是寒冬腊月里的一瓢冷水径直直浇了下来,从头到脚都是冷嗖嗖的。   “什、什么,为啥,叔儿您是不是嫌我儿子太大了?”   他着急地挪着脚步,激动地道:“没事!我兄弟家有个不到两岁的孩子,他这么小,也不懂啥事,养养就熟了,也不会记得咱们了!以后他就孝敬您一个人……”   要说之前老头儿还有两分好脸色,在听到他这说完这番话后已经脸色发青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也才两岁大的小孙子啊,就因为做父母的过失就永远闭上那双懵懂好奇的双眼了。   “出去!”   他推着男人,提溜着他儿子,把人赶出院子,外面有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他们都是看着男人带着儿子走进老头儿家里去的,先前心里还一阵嫉妒羡慕,谁不知道只要把孩子送进了老头儿家,孩子后面一生就是要享福的。   不少人都悔恨拍腿,直呼他们手脚慢了一步,也不知道老头儿会不会过继第二个,有些人还在期待着什么。   结果另所有人都大为失望的是,老头儿竟把人赶出来了!   大家都感到不解。   老头儿告诫着男人,也是间接地告诉着所有人:“你们不要来了,都不要来了,老子不要便宜儿子,一个人过完这一生。”   这也绝了某些想走弯路子的人的意,比如给他介绍一个女人,生下孩子以后不也一样。   不管外面的议论,老头儿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结果在第二天,前一天被男人带来的磕头的孩子砰砰砰砸着院门,老头儿皱眉打开,看见是他后眉间皱得更深了。   那个孩子跟换了个人一样,跟昨天的一脸乖巧模样完全不同,他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老头儿,吼道:   “你这个死老头儿,命硬鬼!你克死了你的儿子和孙子,你还敢不认我,我撞死你!!!”   老头儿那时候实际年纪并不老,只是在连续经历了这些事后,脸色沧桑,白了大半的头儿,瞧上去要大上十来岁。   下一刻,那孩子就跟一个小炮仗一样,直接低头对着老头儿横冲直撞冲了过去。   老头儿干的是厨房里的活儿,这个活儿绝没有外界看来的那么轻松,光是体力这条线就划拉出去多少人了。   别看他颓废了好些日子,但他的身体素质还在,面对一个七岁孩子,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躲还是能躲得过去的。   那孩子直接一个劲儿冲到了地面上,摔得不轻,一边哭吼一边扭动着身体撒泼打滚。   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坏了的,绝不是之前男人所描述的那样乖巧。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跟了老头儿这件事是件好事,谁又会把不喜欢的孩子推出来享福呢。   老头儿被气得不行。   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他做什么说什么,大多都是长辈言传身教,从他们身上获得的。   老头儿没想到只是没有答应过继他家儿子,他就能在家说出这样一些难听的话。   这等脾性的人,他拒绝得不冤!   有极大的可能也不是像男人自己所说的,要是老头儿过继了他儿子,儿子便和他家无关了,这话八成也是假的!   更多的怕是打着以后上门打秋风的主意!   老头儿瞅着地上的赖皮也心烦得很,他已经得了他那亲爹的亲传,这么小一个人便又毒又会演。   “你哭,你继续大声哭!你放老子儿子还不配!老子还就是偏偏不收你!”   老头儿气哼哼地指着前不久出现在院门口站着的陌生小孩道:“看到没有?我就是给他买新衣,给他吃糖吃肉,过继他也不过继你!你就只能盯着眼睛看,摸不着,吃不到!”   他刚注意到陌生小孩在那赖皮向他冲撞过来的时候,突然跑到院门口的,心性肯定比那赖皮好多了。   最后,赖皮孩子是被老头儿提溜出院门,哭着跑走了,不知道是被刚摔疼了还是被气到了。   等到门口只剩下他和陌生小孩时,老头儿才陡然后悔起来,怪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他张了张嘴,顿了顿,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说,就听到稚嫩但冷静的声音说道:“我有爹有妈,不认你当爹。”   陌生小孩也就是小周志申转身就走了。   留下老头儿愣了一愣。   第二次见面,是老头儿下班回家,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孩子围着一个小孩揍的画面。   他远远地呵斥他们,一边上前制止。   孩子们都是十大岁左右,看见有大人来了,本能地转身就跑。   呵走了人,老头儿这才转眼看到地上,原以为是一个人,没想到是仍纠缠不休的两个,一个被另一个死死压住,全揪着不见光的地儿凑着。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地上躺着的那孩子是谁,哟,熟人哪。   原本要上前去扯上面小孩的老头儿不动了,蹲在旁边很是敷衍地劝道:“别打了,别打了,怎么可以打人呢?”   打人的小孩终于停下,赖皮孩子趁机爬了起来,许是认出了老头儿,也可能是被揍怕了,一起身拔腿就跑了。   老头儿啧啧两声,像是在感叹他挨了揍还能跑这么快一般。   等到视线重新落到最后一个孩子身上,刚想张口教育人的老头儿顿时就僵住了。   他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小孩,灵光的眼神一下也认出了他来。突然想起了赖皮孩子刚才跑的方向和那几个孩子跑的方向一样的,而他最开始看到的也是那几个孩子围着他揍的。   老头儿脸铁青,看着被揍得惨兮兮的小孩,心下一沉。   脑筋轻轻一转,就知道了眼前这小孩被揍,多少也跟他沾些关系。   应该说要不是他说了那些话,小孩也不会被揍了。   他的眼神变得晦暗,实在没想到还会引发这么恶心的后续出来!   老头儿内疚,赶紧把人扶起来,问他都哪些地方痛?经过了孙子的事,他丝毫不敢大意,想把人拉去医院检查一下。   结果只见小孩拍了拍身上的灰,顶着一脸青说了句没事,背着书包要走,老头儿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的背包带。   小周志申走了两步没走动:“……”   最后老头儿是把他带回家了,全是因为小周志申再三说了没伤着别的,最严重的就是脸了,老头儿便给他擦了一点紫药水,才让人走了。   他这才有空去找人算账了。   ·   老头儿一直都认为他和小周志申两次见面都是巧合,直到第三次又在家附近看到了他,才逐渐回味过来点什么。   他黑着脸叫住了某个又想跑掉的某人,直接问他:“你是住这周围吗?”   杜绝了某个人撒谎的机会,他又道:“这周围每家每户我都认识哦,最近也没租出去的屋子。”   要是他是周围的孩子,凭着短短几天就见到好几面的几率,他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见到过。   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不在这边住。那他为什么又要往这边频繁地跑呢?   虽然拒绝过他,但老头儿莫名的一种直觉,他的目标还是在他!   出乎他意料,老头儿以为还得跟人再纠缠一番的,因为从他上次打架专门逮着一个人打的想法,就知道他是个聪敏的。要是不愿意说,他肯定得多花费些功夫才能打听到。   结果小周志申直接就道:“我不住这,我走了一个小时过来的。”   老头儿问:“过来做什么?”   小周志申:“为了你。”   “我知道有许多小孩想当你儿子,但我找你不是来当你儿子的,我有爹有娘,不需要你来养我。”   那老头儿就感到奇怪了,“那你找我干嘛?”   小周志申顿时目光炯炯但坚毅,握拳道:“我是来学厨的!我想拜你为师!”   老头儿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然后脸立刻就变了,拉得长长的。   语气不明地道:“那你野心比他们还大啊。”   “他们只图老子这点身后钱,而你,却想直接掏空老子的祖传手艺?”   ……   田甜闷笑,觉得老头儿的话完全没有错,老头儿一生攒下的钱终究是有限的,但厨艺不一样,它是可以传承给子子代代的。   她好奇地问:“师父老人家就这么答应你了?”   周志申摇头:“两年后才算正式拜师的。”   给老头儿打了整整两年的小工,除了上学的时间,其余的空闲时间都耗在了这里。当然,在拜师后,他就更没有玩耍的时间了,这也许是他现在并不擅长社交的原因。   老头儿虽对小时的周志申挺有好感的,但涉及到了吃饭老本,就正经多了,不可能轻易就让他进家门。   两年时间其实还算短的,只不过老头儿看到小周志申并没有半途而废,不喊苦不喊累,关键是在厨道上有几分天赋,终于松口了。   老头儿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小周志申的出现缓解了他独拘一院的孤独。   时间一久,他对这个唯一一个徒弟的感情自然更重了,也更加信任。   “师父给的镯子应该是早已逝去的师母的。”   周志申解释:“给你镯子应该是肯定了你我二人。”   田甜顿时就有些不懂了,“我就算了,怎么还有你呀?”   周志申目光落到前方,道:“以前我说过多次要供养师父之类的话,都被他语焉不详糊弄过去了。”   “这个镯子应该是他给的养老费。”他看向田甜的怀里,继续道:“师父是对我一个人有恩,你要不想——”   “不会还的!”田甜抱紧盒子,打断他,也间接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周志申难得轻笑出声,继续说着未说完的话:“你要不想,你就替我收好镯子,到时候我去给师父倒尿壶就行。”   田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7 23:08:29~2022-10-08 23:1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婶、天亮了,该更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敲门   结婚第四天, 田甜和周志申都正常恢复工作了,早上走时,田甜还让周志申拿了些喜糖去饭店, 给大家沾沾喜气。   田甜自然也带了些,门卫大叔,后勤部门里几个平时能说得上的姑娘,当然自己办公室的人不能被忽略了。   唯一男同志笑着打趣:“我们都是沾了丽姐的光啊。”   樊丽脸上也带着笑, 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高兴的,看着自己亲手促成的一对男女能好好的,其中的成就感难以言说。   突然,她理解到了没什么许多老太太喜欢给人介绍对象了,这是消遣时间的同时, 也能做成一件好事。   前两天她碰到周大姐,还从她口中得到了一句夸赞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朱珠看着仅仅几天没见就发生变化的田甜, 心里感慨不已。   田甜一直都是漂亮好看的,但朱珠觉得如今的她多了种以前没有的感觉,她形容不出来,但看得出这种变化是朝着好的方向变化的,让田甜看着更加引人注目了。   心里小小的羡慕, 要说不如她也让领导给她介绍一个对象吧?   她想到了还未进门的嫂子,又看看眼前笑眼盈盈的人,内心不禁感到了一丝孤独的味道。   大家都有伴了, 只有她一个人是孤家寡人。   ————   这天, 在其他人上班后,周大嫂让儿子呆在堂屋里自己玩会儿, 她把早上吃过的碗筷传进厨房里洗了。   洗完碗后, 她才又把昨晚男人和公婆换下来的脏衣服端到院子里, 要趁太阳出来前洗好晾上。   周父周大哥的衣服是最难洗的,其次是孩子的,她拿起洗衣棒不停地来回捶打着,发生砰砰砰的响声。   隔壁传来奶娃大哭的声音,接着便传来老婆子的咒骂声,不一会儿,周家的院门被人推开,正是隔壁的许老婆子。   她板着黑脸,斥责周大嫂捶衣服的声音太大把她大孙女给吵醒了。   周大嫂不是个好脾气的,翻了个大白眼,说道:“天都大亮了,还睡什么睡?我洗衣服的声儿大哪里去了?还没有你骂人的声儿大!”   “这周围谁不知道你许家嫌媳妇生了的是个女娃,苛待媳妇,让她没出月子就出去挨家挨户敲人家的门借奶水喝?”   “可别在我面前演什么祖孙情深了,我不吃这一套!”   把人喷走,周大嫂起身呸了一口,然后锁上院门。   还没坐回位置上,隔壁的阵仗就更加大了,周大嫂撇撇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许老婆子是在她这儿没讨着好,回去找儿媳的麻烦了。   听到耳朵里,吼住了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要塞嘴里的儿子。也没有要插手管的意思,继续洗自己的衣服了。   洗好衣服,她捏着周母给的菜钱去买了些菜和蛋,回来后炒了个菜,又给儿子蒸了个滑蛋羹,一顿午饭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下午就没什么事,她一般睡会午觉,然后就带着儿子出去溜达溜达,随便跟同样闲置在家的妇女和婆子们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闲话。   她照常去了东头一户姓张的人家,张家的条件也十分不错,张家的二儿媳妇跟她差不多,上头的公公虽没了,但婆婆和两个儿子都有工作,家中一切事物都是两个儿媳妇保持着。   到了张家,周大嫂让豆子跟张二媳妇的儿子一起在院子里玩,她自己和张二媳妇说说话。   周大嫂探了几眼屋内,没看到人,“你大嫂没在家吗?”   张二媳妇朝外面示意,“老秦家的那媳妇不是陪嫁了一架缝纫机么,她去那边了。”   她撇到几眼布料的颜色,瞧着很大可能是给家里的老婆子做的,想到这,张二媳妇暗骂一句马屁精,无奈的是她的针线活儿根本比不上大嫂,就是后脚跟着她一起做了,最后成果可能也不伦不类,倒更突出她来了。   她突然又想起什么,对周大嫂道:“那天我看到了,你那个妯娌不仅陪嫁了缝纫机,连自行车都有。”   周大嫂顿时嘴角有些苦,“可不是,手表也戴上了,就只有收音机没带过来。”   与之相比的是她,周家给的两个儿媳是一样的彩礼,但她当年却一样都没有带回来,因为她娘家还有两个弟弟,需要留着讨新媳妇。好在最后走时她妈塞了两百块钱给她,不然她都不知道有什么脸面在周家生活下去了。   以前只有一个媳妇倒还好,但凡事有了对比,就让人很羞恼了。   张二媳妇没想到她这方面,而是羡慕地问道:“你妯娌是有工作不?”   周大嫂点头:“纺织二厂后勤那边的,坐办公室的。”   比前线工人还体面,还轻松。   张二媳妇听完又感叹了一下,为啥她都不能像人家那么厉害呢。   转头又道:“那你就好了,既然你妯娌有工作了,肯定就不会惦记你婆婆的了。”   “不像我,上头的坑只有一个,但人却有俩!”   关键老大家的还又殷勤十足,且因为是排老大,老婆子很大可能让她那个大嫂接手她的工作,因为按照她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老大赡养老人,自然能得到老人更多的财产了。   周大嫂心里有数,嘴上却说:“志名他妈身体能干着呢。再说了,谁又会嫌钱多呢,她不会白白让我占这个便宜的。”   张二媳妇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能破些财就得到工作岗位,多幸运的事!我这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你就珍惜吧,真是羡慕死我了!”   周大嫂收敛了自己的得意,又开始叹着气,说道:“我那妯娌瞧着不是不讲理的人,到时候像你说的一样分些钱出来,可能就解决了。”   “但你知道,我婆家最多事的人还属已经出嫁的那个小姑子!”   她紧皱着眉头,快夹起苍蝇了。   “别忘了,她也是没有工作的,志名他妈最是心软,就怕她哪天被闺女哄得头昏脑涨的,直接允出去了。”   张二媳妇也是听她吐槽过这个小姑子许多次了,赶紧叮嘱她:“那你可得把你婆婆的心抓稳了,要让她知道,以后可是你和你男人给她养老,而不是她闺女!”   周大嫂点头,外人都知道的事,就她婆婆脑子糊涂。   反正是各有各的烦恼,最终都是想方设法地让自己一家人过得更好。   坐着说了一大下午,见天色不早,张大媳妇也回来了,周大嫂才带着儿子离开。   回来的路上碰到院门口坐着聊天的几个老婆子。   其中一个老婆子招呼她:“周家的大媳妇,上哪里转去了哦?”   周大嫂回道:“在张家坐了会儿。”   “再坐下聊会儿吧。”   “不了,该回家做饭了。”   几个老婆子手点了点她的背影,嘴巴瘪得老高:“现在的媳妇真享福哦,公公婆婆和男人都出去挣钱,她在外边悠闲自在,耍到天黑了才回去。”   “是哦,哪里像我们那个时候一样毕恭毕敬地伺候婆婆,只有公婆和男人吃完饭了,才能上桌吃剩下冷饭冷菜。”   她们在大白天里说着瞎话。   下午,田甜最先下班回来。   一到家她就发现今天的周大嫂心情似乎有点好,破天荒地笑着招呼她,还问她累了不?   以往的她绝没有今天的热情,田甜的心里毛毛的,以为她是有事找她。   直接问了,“大嫂你有什么事吗?”   周大嫂脸上的笑差点僵硬住了,难道她表现得就那么明显吗?   她连忙摆手摇头:“没有,我没事。”现在没事,以后有事。   经过了今天跟张二媳妇的聊天后,她恍然大悟,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对老二媳妇那么不冷不热了,必须给予最大的热情,这样她以后才会有可能把老婆子的工作让给她!   所以她要从今天就开始打好基础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今天我学做了一样新菜,肯定是你爱吃的!”   幸好周家已经人尽皆知,田甜爱吃甜口的菜这回事了,要不是周大嫂连讨好的地方都没有。   田甜觉得她有目的,但既然不说,她也如常地道:“谢谢大嫂,我一定会多吃点的。”   周大嫂心怀满意地走进厨房,心道:多吃点吧,多吃点吧,多吃了,以后你就会不好意思拒绝我了。   田甜洗了洗手想进去帮忙煮饭,都被她赶出去了。   无奈,田甜跑到了院子里转悠,结果没转多久就听到有人在敲院门的声音,轻轻的,要不是她正好走到那边,她都听不见。   这个动静肯定就不是家里人了。   她朝外面吼着:“院门没关紧,推就是了。”人朝院门口走去。   院门被缓慢打开了个缝,一个身影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田甜就已经一把拉开了院门。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女人,略显油腻的头发有些乱的束在脑后,身高挺高,但瘦巴巴的。   田甜眼睛大致扫了她一下,发现她露出的手腕和脸上有像被人打过的青紫痕迹。   田甜嘴角常带的笑消失了一瞬,然后又神色如常地问道:“你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人不自在地扶了扶头发,像是在遮掩那些痕迹,嘴蠕动了几秒,向田甜鞠了一个躬,声音细弱地道:“我是许家的媳妇,就在您家隔壁。”   她忙手忙脚地比划着,田甜眉头动了动,许家?不就是那个老师的家吗?   “嗯,我知道了。”   “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然后田甜见女人又扭捏了片刻,难为情地咬了咬破皮的嘴唇。   “我、您,您可以……借点酱油给我、给我吗?家里没、没酱油了。”   田甜没多犹豫,点头应道:“那你等等。”   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的周大嫂见田甜又再次进了厨房,刚想赶人,田甜就先开了口:“外人有人来借酱油,我是来倒酱油的。”   周大嫂没觉得奇怪,不止借酱油,像是借盐借油这些也是常常发生的,周围的人都知道周家条件好,每个月都能发生两三次来张口借东西的。   田甜估算了量,倒了小碗半碗。   女人接了过去忙不迭地道谢。   就在田甜都快忘记了这回事,完全没把它放在心上时。   这天下午,田甜也是刚下班,走进屋里没几分钟,就听到外面有人喊的声音。   她没多想地打开院门,再见到是隔壁的女人时,有些惊讶。   几天不见,她脸上的淤青好些了,人瞧着也精神了什么,只是依然吞吞吐吐,一脸不好意思地询问:“您好,能、能借点米给我吗?”   田甜眉头一挑。   女人赶紧解释:“娃她奶把粮食锁了,找不着人,娃现在饿得哭了,我、我没办法……”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8 23:14:34~2022-10-09 15:5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魏紫、小星星幼儿园第一老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乞讨   在听到许家媳妇说她们母女俩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饭时, 田甜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大人挨饿都忍得难受,更别提一个奶娃娃了。   她沉着脸进去装了一碗米出来,就看到远处有个人走了过来。   田甜眼睛闪了闪, 喊了句:“许老师!”   许志安本没想抬头,听到有人叫他便看了过去,等看到大嫂站在邻居门口,而叫他的人好像是周家的二儿媳妇时, 不禁皱了皱眉,闭着嘴,没有要应声的意思。   “许老师,你等下。”   田甜瞧着他有径直向家门口走去而没有搭理人的架势,不介意地再喊了一遍。   直接忽视掉他不耐烦的表情, 只要人停下来就行。   她把碗放进那个自许志安出现时就莫名紧张的女人手里,一边说道:“许老师, 你可能不知道,你妈好像失踪一个下午了!你要不要出去找一找?”   “你嫂子和侄女因为粮食被锁了吃不了饭,都饿了一下午了,你知道钥匙放在哪里吗?”   “哦,我再给你们多装一碗米吧, 担心你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得晚上一块儿饿肚子了。”   一句接一句,许志安的表情也越听越难看。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 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了, 而田甜话中的潜在意思他哪里会听不明白?不就是在说他妈在故意饿着儿媳妇和孙女吗!   周大嫂不知何时出来了,隔壁的刘婶子手里还拿着一把菜折着, 站在门口看着。   许志安当然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认什么, 勉强地扯了扯笑, 解释道:“我妈没有失踪,她就是锁粮食的钥匙不见了,为人又节俭,不想直接砸锁,就来学校找我来了,想让我回家试试能不能打开。”   “不巧,我当时有要紧事,就说好了晚上回来再弄,顺便把我妈留在学校吃了个饭。”   说到这,他顿了顿,淡漠地看了一眼许家媳妇,继续说道:“我以为嫂子过了时间点没见着我妈,就会带着侄女两个出去买些东西吃,属实是没想到……”   话未尽,但足够表现出了他的无语。   许家媳妇脸色苍白,捧着碗不知该说些什么。   田甜要是没从刘婶子那里听过“许志安看书太入神一日未进食”这回事,大概是真没想到这人的脸皮能如此厚,也不知他哪来的脸能理直气壮这么说别人。   田甜耸耸肩,假装信了。她一个外人能做的都做了,也无愧于自己的心了,她猜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再有人敲周家的门借东西了。   许家两人也没有再让田甜装第二碗米了,连已经到了许家媳妇手里的那碗米,都被许志安以他已经知道怎么打开粮食柜拿粮食不用麻烦她了的理由,让田甜收回来了。   刘婶子见人一走,就赶忙跑了过来,一脸你不争气地看向田甜:“你别听那姓许的胡扯!铁定就是许老婆子故意折腾她儿媳妇,专门不给饭吃呢!”   周大嫂撇嘴,接话道:“我一整天都在家里呢,也没听见有哪个来敲门,这是瞧你好说话专门等着你的呢。”   “我知道的。”   田甜何尝不知道里面的意思,只感叹道:“再折腾也不能折腾孩子吧,孩子是无辜的。”   不过也只有这一次了,她是看不惯这些,但也不意味着她就是女菩萨了。   刘婶子就劝着她:“别人家的事,咱看看就好,别参与进去,到时候自己身上倒沾了一身腥。”   “好的,谢谢婶子了。”   “害,谢啥谢,你这丫头就是太善心了,却不知道那些坏人专门就是利用你们的心软……”   太善心的田甜:“……”她都不知名自己有这个优点。   “不说了不说了,你自己记住就行,婶儿该回家煮饭了,这都耽搁了好一会儿了,你叔他们都要回来了。”   “婶子,那回头再聊哦。”   “……”   田甜转头看着一直盯着她瞅的周大嫂觉得有些莫名。   周大嫂突然感叹了一句:“有时候分辨不出你是真傻还是假聪明了。”   明明前头还差点被许家坑了,后头就立马笑脸嘻嘻地和隔壁难搞的刘婶子很熟悉地说话告别了。   关键她也才来没多久,怎么做到比她这个来到周家好几年的人,对邻居还熟稔呢?   田甜无语:难道不能是假傻和真聪明吗?   “你们两个站在院门口做什么?”   一看,是周父周母连带着周志申一起回来了,他们下班时间差不多,撞到也不足为奇。   等到关了院门大家都进了屋后,田甜才把许家媳妇来借米的事讲了,顺便也说了上次她来借酱油的事。大家听后也一致认为两次田甜都被撞上了,因为是看她是新媳妇,皮子软就盯上了她。   周大嫂也是才知道她上次倒的酱油是进了许家,心里有些恶心了。   大家听后也纷纷道许老婆子不做人,连亲孙女都能饿。   周母叹息一声:“城里稍微好一点,像那些偏僻的村子里,女娃生多了,直接当场让接生婆溺死的。”   这都是周母她母亲讲给她听的,为的是让她珍惜现在的日子,因为她能生在她的家庭里,已经比大多数女人幸运了。   此时此刻,他们的重点都在于许家媳妇被许老婆子苛待这回事,却并不知道人家一开始就打着一盘大算盘。   许家。   恰着晚饭做好的点儿,许老婆子哼着不知名的调调,走进了家门。   屋里,她的大儿二儿坐在空荡荡的桌子前默然无语,儿媳妇则抱着爱哭的小孙女来回走动地哄着。   她的眼睛跟刮刀子似的瞪人,拍了拍桌子,大声吼道:“你还抱着孩子做什么!没看见你男人和小叔子都已经回来坐着了?还不快把饭菜都端出来!”   许家媳妇抱着闺女不走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脸的难为情。   许老婆子看到她没动作,却瞬间怒了,“你是不是想造反?敢不听老娘的话了?!”   一边骂一边上前揪着许家媳妇的耳朵,“让你不动!让你不动!你这对没用耳朵是不是不想要了?”   许家媳妇喊着疼,却不敢躲,也怕怀里的闺女被婆婆给不小心碰到。   “我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去……”   小小的娃似乎听到了母亲在受罪的声音,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她立马哇哇哇跟着哭了起来,吓得许家媳妇都顾不了自己的痛,赶紧慌张地捂住闺女的嘴巴,嘘着气。   “够了!”   许志安如出一辙地拍着桌子,那声音比刚才许老婆子的还大,他制止了这场闹剧的继续发生。   语气不好地说道:“妈,你想让嫂子怎么把饭菜变出来?你忘记你把粮食柜都锁了吗?”他话中有些埋怨,觉得要不是他妈锁了粮食柜,大嫂也不会要饭似的跑别人家门口,把他的面子全扔地上了。   许老婆子听到儿子的话后瞪大眼睛,不信邪地跑到厨房看了看,果然还是冷锅冷灶,也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来,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急冲冲出来,冲到许家媳妇面前,手颤抖地指着她:“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你借的米在哪里?是不是被你偷偷藏起来了,想送回娘家去?”   “你这个白眼狼,许家白养你们母女俩了……”   还没来得及让儿媳妇把藏着的米拿出来,就听见二儿子许志申不可置信地质问她:“妈!大嫂去隔壁要米,是你指使她去的?”   看着他很生气的模样,原本理直气壮的许老婆子顿时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没,我只是想、想……”   然而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许志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就说为什么大嫂敢一个人出门借米,原来是他妈在后面逼着。   只是他现在还是满脑子的想不通,明明他家不差这两口米,是怎么也不会轮到借米这地步的。   他不知道的是异于常人的不正常人的想法是琢磨不透的。   许老婆子还是在看到街上一对穿着极其不好跟乞丐似的母女连续得到了好几位好心路过人的馒头包子饼子等东西时,获得了灵感。   她一直嫌弃儿媳妇在家吃白饭,尤其是在后面又多一个赔钱货孙女后,她更加心烦了。   而通过街上那一幕,她不由设想到要是她儿媳妇自己出去“借东西养活自己”,那家里不是就能剩下两个吃白饭的?   上街去肯定是不行,许老婆子便把主意打在了周围的熟人身上,并且没有想多久,就把目标定在了最近的周家上,她也早已见识过了周大嫂的为人,自然而然就像周家人所说的那样,选中了周家那个新进门的媳妇。   那天借酱油就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如果田甜应了,那过几天就可以再找借口去借其他的了!   所以,今天的许老婆子直接真戏真做,在中午前就把粮食柜锁了,让儿媳妇自己解决,她自己的身影早就跑不见了。   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许家媳妇硬生生挺过了中午,一个原因是田甜中午根本不回周家,再一个许家媳妇是真的胆小,既然婆婆不在家,她就偷偷不去假装已经去过了,借的米她可以说中午吃完了。   但大人能挨饿,奶娃娃却不能,许家媳妇喂孩子喂米汤的多,孩子喝米汤容易饿得快。   最后实在看不得孩子哭泣,许家媳妇正好也注意到隔壁的开门声,知道是田甜回来了。因为上次她借了酱油给自己避免了挨婆婆骂,她知道她是个好心人,就算她去借点米,应该也是会继续借的。   没出她的意料,在讲述了她被婆婆苛待的事后,她果然毫不犹豫地又借了,只不过没想到这次撞上了小叔子。   许家的后续还在进行。   周家。   田甜和周志申两个躺床上在说着夜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9 15:52:41~2022-10-09 23: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选择   “申哥, 你说……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准备?”   田甜语气中带有难得的不确定的意思,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让人惊骇了。   这还要从晚饭前大家对许家的讨伐开始说起。对许老婆子,周家人是很看不起的, 但许志安不一样。   在大多数人眼里,许志安是个有文化有出息的青年,尤其是老师这个身份让大家看他都带了几分滤镜,周父周母同样是这样认为的。   在谴责完许老婆子后, 周母就替许志安格外可惜,觉得是许老婆子拖了儿子的后腿,干的事儿不仅要许志安扫尾,更是连带着他的名声都要受影响。   周父直接道了一句:家门不幸啊。   许志安虽有几分傲气,也不怎么和邻居打交道, 但在周父看来,高学历的文化人都是这样, 算不得什么缺点。   只可惜摊上了这么一个祸害人的娘。   田甜嘴角不禁抽了抽,她想知道要是他们晓得了许志安抛开了工作后在日常生活中的模样时,会是什么想法?   但这个时代对高知识分子的态度是十分宽容的,许志安虽没达到那么高的地步,但大多数人听了也会夸一句出息, 所以难保周父周母听了后不会说一句:人家要专心教学,男人嘛,在生活上生疏点也很正常!至于嫂子帮拿换洗衣服, 那谁让许老师还没结婚呢, 再说了,只拿个换洗衣服而已, 又不是帮忙洗澡……   田甜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给提前无语到了。   等她回过神来, 已经转了个新话题, 周大哥脸上明显有些愤懑。   “你说她真那么爱看书,就跟许老师一样,专心留在家中看书得了,再争气点,也进学校当个老师,看书看个够多好啊!偏偏三心二意,耽误了大家伙儿的时间!”   田甜戳了戳周志申,让他给讲讲他大哥这是在骂谁,她还是头一回见周大哥这么生气的样子。   周大哥的表达欲正是最旺盛的时候,听到田甜的话,一点都不在意再多讲一遍。   “我们场里有个女人,去年刚来的时候,干活儿认真,虽体力上有些比不上大男人们,但她下手准,动作灵巧,竟也慢不到哪里去。我还当是个能吃苦的,心里还佩服她一个女人跟我们这些男人一起做这些血腥的事。”   为此,这些一向刚直的男人有时不由就多照顾了她一点。   但这种友好的场面在开了年后没几个月后就被打破了。   “从五月份开始,中午就经常迟到,等吃完饭大家要干活儿了,就是找不到她人在哪里。”   还不是一两次,次数少时间短,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但像她那样三天两头的迟到,一迟就是大半个小时,长久下来,就是领导不发话,也没有人愿意的。毕竟没人能甘愿比别人多做活儿而领相同的工资。   “现在可好了,还越来越加放肆了,干活儿的时候都敢走神,动作比以前慢了快一半,害得大家都被上头的领导骂是吃白饭的!”周大哥越说越气愤。   “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在女职工宿舍那边租了个床铺,中午她就是在那里看书,许多时候都看得忘记了上班时间。”   “连手上干活儿的时候,嘴里也在背课文。”   屠宰场那么多的人,总有人是看不惯女人的,而只要女人还在场里活动,那她的行踪肯定是掩藏不住的。   “听同宿舍的女职工说,她在宿舍里放的全是高中数理化之类的书,她们就感到很奇怪。要是她看的是什么有关技术的书或题,她们还能理解,以为她是为考试做准备,毕竟很少有女人在那污糟子地干活儿的,工资虽高,但又累又埋汰。”   周大哥脸上同款疑惑:“各个厂就算有招工卷面考试,也是相对应的专业技术知识占大部分。”   “难道她有关系要进学校当老师?”这是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那她如果一天还在这里工作,那也应该好好专注工作,不耽误正事啊!”   从听到女人看的是高中数理化的书时,田甜的心不由叮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素就是在屠宰场上班的?而前面一段时间里,她还因为花钱收高中书籍被陈母闹得整栋家属楼都知道了。   真这么巧?   田甜刚想问清楚,周父就想起了什么,看着她问道:“好像就是你们纺织厂家属楼那边的人,不知道你认识不?”   田甜这下很确定了,又互相通了个名字,结果说的还真是陈素这个人。   要是大家开始还认为陈素仅是为了考老师之类的岗位做准备,而在听田甜讲了她大肆收集高中书籍时,就是彻彻底底不明白陈素的目的的了。   周志申突然开口:“她既然敢花钱收集这么多,肯定是有自信她以后能把这个钱收回来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陈素脑子不好,专门花钱买废纸来做柴火烧。   周大哥头都想痛了,也想不出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又没有高考了,我看她就是个纯傻子,傻子的思路我们不懂也正常。”   却不想,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周大哥被盯得一阵发毛:“怎、怎么?”   周大嫂这个亲媳妇说了句大实话:“会不会是只有你是大傻子,别人是真的聪明人?”   大家顾不得安慰被打击到的周大哥,都在想那个不太可能的事情的可能性。   陈素很大几率就是一个正常人,而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去做明摆着的自己注定要吃亏的事。   就像周志申所说的,陈素这么干是觉得她不会吃亏的。   而按照当前的情况,她要做到不吃亏,除非高考马上恢复,那她手中的高中书籍立马就成香饽饽了。   周母听完,嘴唇颤抖:“她,她就不怕被抓进去吗?”   投机倒把是要不得的,国家是不允许私下偷偷交易的。   “妈,你没发现吗?最近两年没有以前打得那么严了,连我们屠宰场外面经常都能看到人背着东西鬼鬼祟祟和人交易,根本没人来管了。”   谁让他们这是出了名的油水多呢!   其实只要注意,偶尔也还会有人背着白布遮住的背篓穿街走巷,看到有人不经意露个缝给你看一下,有意买的人就会上前交谈。   周母忐忑:“那她这行为也太大胆了吧,要是被人举报……”岂不是工作都要没了。   田甜便道:“如果不是真的有仇,也没人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家没孩子,许是打着以后自家孩子的书不用了,也能换几个钱的主意。”   只要没被人当场捉住,陈素还可以来个死不认账,不承认是花了钱交易的,就说是从废品站随便捡来烧火用的,别人也奈何不了她。   那些卖书的人也不是傻子,不会跳出来说自己卖书。   而田甜她们不知道的是,陈素就是仗着现在上头的政策在变动中,而她知道了未来的发展,国家马上就要放开大家买卖了,明白就算她不幸被抓到,最多也是关几天就放出来的事。   重点差点偏了。   现下他们最应该关心的是高考真的会恢复吗?   陈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且信任到敢放手一搏?   周父沉吟片刻:“等过几天我去你们大伯那一趟,看能不能打听打听一些消息。”   突然得知了这么大个消息,虽还没真正确认,但各自心里都有想法,晚饭都吃得没滋没味的。   等到洗漱完回屋,关了灯都还在嘀咕着。   听出了田甜话中犹豫的意思,周志申拍了拍她的肩,怀着安慰的意味。   “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有我做你的后盾。”   她感动地把头埋在男人怀里,咿唔咿唔蹭着,结果蹭到半截发现他的话有些不对,猛地重新抬起头。   “难道不是我们一起?”   周志申撸了撸她的头,说道:“我做好你的后勤工作就足够了。”   田甜顿时明白了什么,她现在虽然在工作,有朱珠这样可爱的同事,有丽姐这样善解人意的领导,有其他……但她的内心好像一直是迷茫的。   而周志申不一样,他是从小就知道了自己想做什么,为了他的目标,他是从小到大一直坚持到现在,并且要继续坚持到以后的……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问他:如果那件事是真的话,直接放弃不可惜的吗?   默了默,最终还是没开口,毕竟现在为时尚早,一切都还是未知的。   没必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影响彼此的感情。 第28章 误会   夏天的天气令人烦躁得很, 下班这一路走回家,田甜觉得自己像是在糖水里滚过一样,周身都黏黏的。   就算如此, 想着等下吃饭的时候肯定会出一身汗,完全不敢现在洗澡,只能先忍一会儿。   周大嫂在厨房里,她进去坐在灶前帮着塞了几块柴火, 等她再抬起头起来时,周大嫂直接被吓了一大跳,人直接跟烤熟的虾子一样,满脸通红,红到脖子根。   原本高兴大热天有人烧火的周大嫂立马把人拉起来了, 不敢让她再靠近,生怕把人给烧坏了, 老二来找她算账。   只能怪田甜脸上的角质太薄,也就是脸皮薄,冬天被冷到的时候,脸颊红红,鼻尖红红, 挺可爱的。但到了夏天,一热了整张脸上都是充血般的红,包括额头和下巴, 就是吓人了。   没一会儿, 周家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田甜接过周志申带回的饭盒。   结婚之前,周志申一日三餐在家吃的次数少得可怜, 因为本就在后厨工作, 一日三餐都包了。   但结婚后, 田甜觉得如果他们俩连吃饭都不在一起吃,每天晚上回家只睡觉的话,不利于大家的感情交流,家这个地方不就跟旅馆一样了吗。   周志申奈何不了媳妇,于是早上在家吃,中午继续在饭店吃,下午把属于自己的那份菜装饭盒带回家,也算是给家里多添个菜色。   打开今天的饭盒一看,辣椒炒肉,肉是肥瘦各一半的那种,是个好菜,但田甜觉得太油腻了。   “申哥,再拍个黄瓜吧。”这个天气吃着更清爽。   周志申看她有些蔫吧,怕是胃口不太好,又问:“切几个番茄,洒些白糖,吃不吃?”   田甜连连点头,嘴上却叮嘱:“糖薄薄一层就好,不要太甜了。”   晚饭,田甜就光捡着面前的拍黄瓜和拌番茄吃。   周大嫂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觉得老二媳妇太矫情,已经做好的饭菜嫌弃不吃,自己还重新弄了两个菜。   她做个饭倒还做错了,没对上人家的胃口?   田甜没想到就这么个举动,就让周大嫂想多了。   其他人照常的好胃口,周母见田甜筷子不动其他的,还让她多吃点肉。   田甜:“妈没事,你们吃就行了,太热了,就想吃点清淡清爽的,油了让人犯恶心。”   却不想她最后一句话让周母的眼光一下都放亮了。   犯恶心?莫不是已经有了?   她算了算日子,小俩口结婚也有近两个月了,就是怀上了也不稀奇。   一想到这,周母就开心得不行,她家老二也要有后了啊。   看老二媳妇并没有察觉的样子,周母现下也不多说什么,她只是怀疑,等过两天把虔婆子叫来摸一摸脉,真正确定下来了再说。   虔婆子是周围出了名的接生婆,一双手都至少接了上百个娃娃了,当然也会摸喜脉。   思量着老二媳妇肚子里可能有娃了,而光吃素菜能补到什么?周母想也不想就给田甜夹了一筷子的回锅肉,等筷子一松,直接就是三大块肥肉落到饭碗里。   她笑眯眯地道:“哪能一点肉都不吃,吃了肉才能顶饱。”   从来没想过周母也是会给人夹菜的田甜惊到了,这也太突然了点吧。   周父杵了杵老婆子,这是干嘛呢,又不是不知道老二媳妇是个爱干净的,连带着把老二都带得讲究起来了。   拿洗脸这回事讲,洗完后毛巾必须要搓干净后揪干,再挂在架子上,而洗脸盆的水倒了后,需要再打一次水洗干净洗脸盆,这才算完成。   要是这几块肉是其他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长辈给夹的,田甜咬咬牙吃了也不是不行。   可周母是天天见的。   她夏天胃口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整个夏季、年年夏季都是这么回事。   如果这次忍着反胃吃下了,明天后天周母再给她夹,那她是吃还是不吃?   她脚下一动,旁边的周志申眼皮都没抬一下就伸出筷子把几块肥肉给夹走了。   周母气:“你抢你媳妇的肉干什么!”   周志申也不答,反正已经吃进肚子里了,想要回去也没有了。   周母还想说什么,周父呵了声:“行了!都长了手的,想吃什么自己会夹,筷子舞来舞去像什么样子?”   周母张了张嘴,不出声了。   倒是周大嫂说了句:“妈,你给我夹肉吧,我肯定高兴。”   今儿饭桌上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怪里怪气?   ————   这天下午,田甜回家路上的脚步要比平时轻快几分,因为在早上的时候,有人敲了院门,漏了背篓里东西给她看,圆滚滚的大西瓜!   家里人多,田甜直接拿下了两个,打算吃两天。   走时还把西瓜镇在水缸里冰着,就等着下午回去的时候大家吃。   许是不是她一个人期待着,感觉今天大家回来得都要比平时早个十多分钟。   田甜把菜刀细心洗了后,才递给周志申动手杀瓜。   瓜很好,卖家没坑人,一刀下去,清脆一响,一分为二,红红的瓜瓤里嵌着一粒粒黑籽儿,瞧着分外诱人。   分西瓜的时候,才没看到周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父摆摆手:“留一块儿就是,咱们吃,不用等,不用等。”   心里嘀咕老婆子出去也不给人说一声。   而就在大家吃着又甜又脆又解渴的西瓜的时候,院门一推,周大姐走了进来,罕见地带着灿烂的笑容。   只不过这个笑容在看到抱着块大西瓜啃着的田甜时,戛然而止。   周大哥招呼:“大红,来得正巧,快来吃西瓜,冰了一天呢!”   周大姐脸色骤变,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上前“啪”地一声打掉田甜的手,啃了半截的西瓜落在了地上,周大姐顺势一脚踩上去碾了碾,踹飞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张大嘴看着这一幕。   连田甜这个被针对的人都愣了两秒钟,直至被手上的灼痛给醒回了神,她抬手擦了擦沾了西瓜汁的水,脑袋一时竟有些混乱。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挡在面前,他的眼神比寒冰还要冷,沉着脸看着突然间发疯的周大姐:“你在做什么!”   周大姐推了推他,没推动,生气道:“老二,你还护着她做什么?她这个贪嘴媳妇,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还敢吃冰过的西瓜……”   田甜听后不禁冷笑一声,拉开面前的人,直接走到周大姐面前,问她:“我为什么不敢吃?我自己掏钱买的还吃不得了?我贪嘴又怎么了?我一没贪你周大红荷包里的,二没贪你周家的,我吃个西瓜怎么了?”   “我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我只知道你们周家当时娶媳妇的时候并没有要求媳妇不能吃西瓜啊!西瓜是怎么招你们了惹你们了?”   周父早就吓得一身汗,他捞起门口的扫帚就往周大姐身上打。   “我叫你多事,叫你多事!”啪啪啪打着,半点没留情。   他气得头昏脑涨:“我早就说了,让你少回娘家!少插手周家的事,你的耳朵怎么就是不听呢!啊!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周大红!”   “你非要把周家搅成一团乱麻是不是才安心?”   没有人拉架,周大哥傻愣住,周大嫂震惊之后平静地看着。   田甜冷着脸,周志申沉着眸子不知再想什么。   周父是反抓着扫帚,用扫帚杆子打的人,扫把杆子并不平滑,是由竹片缠绕起来的,所以一旦打到了光溜溜的脚踝和腿肚子,就会刮着疼。   周大姐一阵一阵地吸着气,吼着解释:“爸,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周父:“老子眼睛还没瞎!疼么?疼你就记住了!你弟妹是你该动手动脚的人吗?你这脾气,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做好,现在我再教训教训你也来得及!”   看够了。   田甜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剩下的半个瓜抱起,转身就回了屋,“砰”地关上门。   周大嫂瞪了瞪眼,莫名地觉得这一幕有点小爽。   你打了我一掌,我让你挨上几十抽。   你打掉了我一牙瓜,我直接抱半走半个。   周大姐看了确实气得不行,气刚才拦住她的周志申,气不听她把话讲明白就打人的周父。   她转身跑到了院子里,周父那些扫帚在后面追。   “爸,你别打了,我让老二媳妇别吃西瓜,是因为她很有可能怀了娃!”   几人又是一愣,周父都不追了。   周大姐终是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怀了娃不能吃冷的!吃多了不好!要是肚子出了事怎么办?”   周志申皱了下眉,很肯定地否定了她的话:“她没怀孕。”   说完还定定看她,让人很有压力,“你刚才是没长嘴巴吗?”能好好说的时候不说,非要动手动脚。   周大姐瞪他:“我是你姐!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接着又问:“没怀?你是不是搞错了?”   周父扔了扫帚,“老二说得没错!你刚才是没长嘴巴吗?老二媳妇是个讲道理的人,你有什么事一言一句慢慢说清楚很难吗?”   周大嫂也嘲讽道:“是啊,一阵闹腾完了,结果发现一切都是误会。”   “诶,豆子他姑,你从哪里听说的老二媳妇怀娃了?既然老二这个做爹的都说没有,那肯定是没有,那传这个话的人也太不靠谱了。”   周大姐黑脸,她难道要说是她来时遇到了满脸喜庆去找虔婆子的周母了?   也不用她说了,院子外面两道脚步声渐渐靠近,伴随着几句说话声,院门被推开。   带着虔婆子回来的周母,瞧着大家都站在院子里,探头找了找,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随口问道:“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第29章 反应   “怎么不见甜甜人呢?”周母问, 一脸找她有事的表情。   周家人都认识虔婆子,当年周大嫂生豆子,就是找的她接生的。   所以对虔婆子态度还挺友善的。   联想到刚才周大姐说的话, 现在又看到周母把虔婆子都喊来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应该是周母率先觉得老二媳妇怀了娃,结果不知怎么传到周大姐耳朵里被她也知道了,然后跑到周家来造成了这么一副场景。   “老二媳妇在里屋呢。”周大嫂神色莫名地指了指。   周母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怎么?是不是人不舒坦了。”说着就想带虔婆子走进屋看看。   “妈!”周大姐及时喊住了她,“你别去,老二媳妇没事!”   周大嫂立马接上:“对,没事,也就是被你气着了而已。”完全没有顾及着外人在场的意思, 这周围还有谁不知道周大姐一个嫁出去的闺女还经常回娘家多事的?   “咳、咳咳。”眼看爹妈的脸变得比碳都要黑了,周大哥连忙扯了扯媳妇, 让她别吭声了。他倒没发现自家媳妇跟老二媳妇关系这么好。   那他可是发现错了!   周大嫂为的只是狠狠踩周大姐一脚,同样想让周大姐在外人面前没脸,最好把周大姐回娘家欺负媳妇这事传越远越好。   只是要让她失望了。   虔婆子从一开始到现在,嘴角都带一点笑,目不斜视, 面不改色,好像什么话都没听到一般,这可是她虔婆子练了二十多年的看家本领!   “妹子, 我突然想起城西有户人家约好让我这个点去看看他媳妇, 哎哟我这记性,真是人越看越不中用了, 真是对不住, 你这……妹子你看, 我下次再来?”   人家把台阶都给搭好了,周母僵着脸,不好意思地道:“那、那就下次,麻烦你了,我送送你。”   “害,都是熟人,送什么送,我先走了啊。”虔婆子走得迅速,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一时没有人说话。   周母气闷地看他们,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二媳妇又是怎么了?”   周大姐:“妈……”   周父直接打断她,从闺女来之前的情况到闺女来之后又干了什么事,一一讲述清楚,话里没有偏颇。   听罢,周母的关注点竟然还在儿子周志申说的那句话上。   她皱眉再次确认:“志申,你年轻没有经验,要不妈让虔婆子再来看看,要是看错了,你们又不知轻重,当心……”   周志申话都没听她说完,面无表情走了。他不想和人争论已经成为事实的事,也没有把内人的事拿到大庭广众昭告的兴致。   “你这孩子,又闷头就走!”   周母无语,当初售货员那事也是这样,一开始也是话也不说,见她就躲。   刚想跟周父吐槽两句他的好儿子,结果周父也往屋里走去了,一副不愿意和她说话的样子。   “气性咋都这么大?!”   也不知道这个“都”字包含了谁。   周大嫂火大地扯着自个男人:“没眼力见!没看到爸和老二都走了吗?你还杵这儿做什么!”   周大哥被扯得痛呼。   周母张了张嘴,转眼间院子里就只剩下她和闺女两个干瞪眼!   “妈,这老二媳妇脾气也太大了吧,你瞧瞧,我不过是太着急了点,也是为了她好啊,结果她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周大姐不高兴地道。   原以为老二媳妇是个好的,结果全是装的。而周大姐更气周父和周志申明显是站了田甜那一方,把她这个亲闺女亲姐姐不放在眼里。   “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二媳妇是独生女,她爹妈只有她一个,肯定娇惯了些。”   周母赶着她回家,“福生现在肯定下班了,你赶紧回家做饭去!”   等闺女一走,周母心里回想起来,还是有些赞同她说的话,觉得老二媳妇反应有些太大了。   想她们做媳妇的那时候,就算被婆婆甩了一巴掌,也不敢吭声的。   但这么个媳妇娶都娶回家了,其他人眼看都向着她,周母自然不好说什么。   只是走进堂屋,又到厨房看到空荡荡的锅灶时,她还是不禁拍腿感叹:这不是娶的媳妇回家,而是娶的两个活祖宗啊!   实则还是她误会了。   只是周大嫂新发现了一种吃煮很方便的干面条,水开了直接扔一把下锅煮就行,还不用自己和面。   想着吃一次试试,好吃的话以后就常煮,大热天也不用遭那么多罪了。   因为这种干面条煮的时间,所以周大嫂是想着人都回来了再煮。   只是后面因为闹的这一出,周大嫂看到周母维护周大姐后,一气之下,煮饭什么的都忘了!   ————   屋里。   田甜气呼呼地抱着半个西瓜坐在凳子上,盯着西瓜半响,因为没有拿刀,也只能是盯着了。   发了好一会愣,心情才平复下来。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虽然觉得有点冲动,但她并不怎么后悔。   怪她自己太自信,以为凭借着几句话,就能让周家人全都喜欢自己。   也怪她太贪心,妄图和所有人都交好。   人的情感是时刻变化的,上一刻还在和你笑盈盈讲话,下一秒就能立马对你恶语相向。   她自认为对周大姐的态度还算可以,从没有臭脸相待过,实在想不通她今天这么做的原因。   也许刚才应该留在外面把话听完……   她听到门被人推开的声音,看看男人的身影走进来没有多大的意外,因为只有他才会这么悄无声息,其他人像周母会还没走到门口就开始叫她。   换平时,田甜已经主动跟人说话了,但她今天不想,只看了一眼依然沉默地抱着自己的西瓜。   突然——   她的眼前一暗,一只手伸到面前又快速离开,而她的半个西瓜上,却多了一样东西。   “你忘拿勺子了。”声音还是跟平常一样沉稳,却差点打破田甜的自我防护。   她还是不吭声,手却拿起勺子一挖就把西瓜中心最好的那一块挖下来,塞进嘴巴里,因为太大,腮帮子被撑得鼓囊囊的,用力地嚼着!   一口,两口,三口……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个报复性吃着瓜,一个光盯着她吃。   田甜像是终于吃累了一般,手上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有点疑虑地看向只说了开始那一句话后就不再吭声的男人,问:“你进来是要告诉我什么话吗?”   她以为他是来告诫她的,毕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男人看着冷淡,但对家人其实还是很重视的。   虽有了预感,但在看到他轻点了下头后还是没忍住心沉了下。   直到听到他说周大姐以为她有身孕了,还有周母带虔婆子来要给她把脉时,没忍住呆了呆。   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所以,就因为怀疑她有可能怀孕了,在看到她吃生冷的西瓜时,就直接急冲冲上来打掉她的西瓜,又是吼又是骂的?   田甜是真的无语了,她肯定是没有怀娃的,前几天一直因为月事不舒服的肚子才将将好。   因为家里不止她和周志申两个人,所以每次换洗的时候都专门避开人的。她也不可能把她每个月的那档事分享出来,然后告诉大家她每月月事是否正常。   不管周大姐是不是因为那还未到来的存在太过关心导致太过激动。   但经过这事儿,田甜是明白了,人家是根本就没把她当自家人,没放心上。   如果真正把你放心上,就不会把你的脸撕下扔地上,然后像碾西瓜那样,使劲碾碎。   这事儿要是放在其他人家里发生也许会认为只是个小事,甚至还觉得田甜有点大题小做。   但在田甜来看,这件事正正好反映了周家人内心对她真正的态度。   周大姐表露出来的强势的“主人”姿态,不外乎认为在周家的地盘上,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不需要思量考虑太多。   所以看到田甜做了在她看来不应该做的事后,没有丝毫顾虑,就上前动手强迫制止。   就算此时还没有得到确定的消息来确认田甜肚子里是否真的有娃,她也选择先下手为强。   因为在她看来,不管真假,她都是出于好心,就算她骂人了或是什么,周家人应该都站在她那一方,不会责备她,因为她护的是周家的孩子。   至于田甜因为她的误会受到的“伤害”,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美名其曰:我是怕你伤到你孩子,你不谢谢我就算了,未必还记恨我?   但田甜是个有自我思维的人,她知道自己肚子里没有娃,对着一团虚无的空气也产生不了什么“母爱”,她生气周大姐对她尊严的第一次践踏。   也许知道周大姐是“好心”的,但这个“好心”针对的对象却不是她!不仅如此,还会不惜为了她的“好心”直接轻视她的感受!   这是田甜绝不允许的!   她有自尊。   以前,田父田母把她的尊严保护得很好,现下,她自然不会让别人对她的尊严进行不断地践踏!   她也这么跟周志申讲了。   “我觉得大姐对我不尊重,也不重视我的感受,或许她认为没必要,但在我心中这很重要!”   “我不是生孩子的木头人,我有思想,有情绪。如果以后我真的怀了娃,我会好好爱惜他,但不会为了爱他,就让我自己受到伤害!”   平时温柔含笑的脸蛋,此时变得十分严肃,难得的一本正经的样子。   至于周母没有和二人通一口气,而是先跟闺女周大姐透了风,然后又突然带人回来,此时的田甜已经没有力气想太多,全当长辈是好心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0 23:50:02~2022-10-12 15:4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plashfre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前兆   田甜说完, 就觑着周志申的脸色。   她的眼底含着倔强,明明白白向他剖开了内心真正的想法,似乎也在考验着他。   当媳妇和家人起冲突的时候, 他又会怎么做?   田甜想起刚才在外面,他冲出来护着她的样子,起码这个男人还算是有担当的。   至于他的真实想法……   “保护自己没有错,爱护自己更没错。”他道。   自己如果都不重视自己, 又怎么让别人来重视你。   而别人无论是打着什么样的幌子,都不能以此作为借口用来伤害其他人。   简短的一句话,直接明了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每个获得支持的人,心底大概都是美妙的,何况这个支持你的人还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田甜抿了抿嘴角, 眼里重新坠上了小星星。   不过正是他这么善解人意,在对周大姐的态度上才需要更为谨慎。   轻了, 她不依不饶,还会得寸进尺。   重了,又伤了他和家人的情分。   于是,她直接把问题踢给了他,他比她更有发言权。   男人轻轻瞪了她一眼, 颇有几分你不想动脑就让我动脑的委屈。   周志申一向厌烦麻烦繁琐的事。钱票能随意塞兜里,衣服破损只要还能穿也能不管,好像除了厨房里的事, 以外其他所有事都不能让他耗费耐心去稍微琢磨一下。   他首先思考的是如何彻底杜绝它, 而不是让它后续再源源不断地出现。   “要么让她不能管,要么让她管不了。”   其实对于周大姐经常回娘家这件事, 周志申和最初的田甜想法一样, 她要想回来周家看周父周母, 他没有立场也没有必要去阻止她回来,只要周父周母高兴就好。   但她不光仅仅是看周父周母,而是想插手其他人的事,并妄图掌握其他人,这就万万不行了。   “不能管?管不了?”   田甜疑惑,这有什么区别吗?   周志申淡淡道:“不能管,就是让她忙于自己,抽不出时间再跑来周家。”   “而管不了……”他黝黑的眼眸一闪,吐出两个字来:“分家。”   只要分了家,各家各过的日子,那么她就没有那个资格管了。   回娘家跟去兄弟家是绝对不一样的。   闺女经常跑娘家,只会被人说道她惦念着娘家,不着家,婆家倒了大霉才会娶这样的媳妇。   但她经常往兄弟家跑,并想直接插手兄弟家的事物,这是随便拿到哪里去都说不通的事。   不仅她一个会被人议论,连周父周母都会被人戳脊梁骨骂,甚至还会影响到周家其他未嫁姑娘的名声。   要知道,周家不单单只有周父这一房的人,周二伯母等更不是轻易罢休好惹的人。   更甚,到那时,连田甜和周大嫂两个的娘家人都能光明正大来替闺女找回公道了。   当然,周父周母肯定也不会仍由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听完,田甜的嘴巴直接张成了圆圆的“O”,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左眼写着“大义灭亲”!右眼写着“想法精妙”!   心有灵犀一点通,周志申看出了她眼中表达的含义,沉默了两秒,又多解释了两句。   “后者是前者行不通时的备选。”   “真到了后者的时候,爸也不是那么稀里糊涂的人。”周父肯定会提早就制止周大姐,不会闹到周家人被人找上门的地步。   这个田甜是相信的,不然今儿周大姐也不会挨那顿扫帚打了。   解决了当下这个难题,田甜的心顿时放松了许多,也有了做其他的心思。   她弯着圆溜溜的眼,温温柔柔望着他,软着嗓音,小声问道:“刚才在外面,你有没有觉得我脾气不好呀?人很凶呀?”   周志申太阳穴一跳,甜甜的嗓音明明很好听,却莫名让他感到很是别扭。   他只能咽了咽口水,紧着嗓子警告:“好好说话!”脸上的神情比刚才还要严肃。   他哪里知道,越一副紧张的样子,越让人想逗逗他。   原本一时兴起的人,又额外加了点小嗲音,催促他道:“你说呀~你说呀~”   “……”   只一瞬间,周志申就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凶!”   “但我喜欢。”   不等人再发难,男人无师自通地说起情话。   ……   和这边的温情不同,屋外的气氛要僵硬些。   回到屋的周大嫂听到自个男人肚子咕咕咕响,才想起他们还没吃饭这事儿。   去到厨房时,恰好周母刚把水烧开了,于是就从下米换成了下干面条。   “豆子……去屋里叫你叔叔婶婶出来吃面条了。”周母使唤着孙子,想到老二媳妇被自个闺女气着了,不说别的,她还是有点心虚的。   豆子乖乖点头,刚走到一半,就看见叔叔已经出来了,奶声奶气地道:“叔~吃饭啦!”小脑袋往叔叔身后望了望,并没有另一个人。   他蹙紧小眉头,对周志申道:“叔~叫婶儿吃饭啦!”意思让他去叫,倒懂得跟着学如何使唤人了。   眼瞅着面前的小矮子一副你不去我就不让你过去的架势,周志申一把抄起他,举得高高的,半响才道:“你婶儿不吃。”   “不吃?!”   豆子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就发现声音已经出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堂屋的周母又着急问了一遍:“不吃,怎么能不吃呢?”   她想问田甜是不是还在生气?但问了又显得是白问,如果人好好的,又怎么会不出来吃饭呢?   那只能怪田甜自己了,之前她把半个不小的西瓜都抱进了屋里,还拿勺子挖着吃了不少,这个天儿,剩下的肯定放不到第二天,也用不着第二天,一两个小时后就得变味儿。   所以为了不浪费,她狠下心要把它全部吃完!   虽然后面周志申看不过眼帮着解决光了,但一大半的瓜肉仍在田甜肚子里胀着,她哪里还吃得下晚饭?   屋里反正放有糕点,就算半夜一肚子西瓜水消化了,也饿不着她。   正好她也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其他人的感觉,于是干脆先躲在屋里了。   周志申解释:“她饱了。”   周母眼皮一颤:“饱了?”这是在说她已经气饱了的意思吗?   周志申“嗯”了声,放下侄子,走去厨房端面条,结果却被周母一下子拉住了。   她拉着不争气的儿子,想把人往他自己屋里推,话中责怪:“你真是的,你怎么也不帮着一起劝劝呢?”   听到动静的周父从里屋出来,奇怪地道:“又咋了?发生啥事了?”   周大嫂面条都挑起来了,碗全放在灶台上,就站在厨房门口听热闹。   周志申还在想这是让他劝谁,怎么还轮得到他来劝?结果就听见周母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着他:“老二媳妇还在生气,说已经气饱了,不肯出来吃饭,你的好儿子什么话都不说,光顾着自己出来吃饭了!”   周志申:“……”   他还不知道他说的三个字能扩写到这么长,解读出这么个意思。   周父也不赞成地看他,语重心长地道:“小俩口两个需要相互包容,要耐心点……”   周志申一言难尽:“吃西瓜吃的,不是气的。”   周母:“……”   周父:“……”   饭桌上,周大嫂吸着没有弹性也没什么白面香味的面条,毅然决定下次不买这个了,果然没有手搓的面条好吃。   至于原本属于田甜的那一份,周志申和周大哥两个稍微分一分,两下就解决完了,没多大感觉。   周家些许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天,一直到周父趁着有空去了一趟周大伯家,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二哥他们机械厂里,突然来了好几个专家和教授。”   周父顿了顿,才继续道:“说都是以前下//放到过乡下和农场里的高知识份子。”   听着和他们要打听的消息没什么太大相关,但它却代表着现在国家政策上的一种变动。   表面上周大伯回了这么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但如果真的没可能,上面也没动静,那周大伯为什么不直接回答个“没有”或“不是”呢。   所以周父更偏向于周大伯是在隐喻什么?比如当初跟许多专家教授遭遇一样的还有一群年轻人,知青。   既然专家教授已经在慢慢往城里返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知青也有这么一天的可能?并且这个可能距离不会太远?   不等大家消化完周父说的消息,周志申又添了一个,更让人震动人心!   周志申沉声道:“最近国营饭店多来了许多领导。”   领导身上一般都有上位者独特的气势,往那一站,就算衣服穿得普普通通跟常人一样,但周身的气质却是轻易掩藏不住的,细心一点的人就能发现不同。   且不说其中还有人能有包下国营饭店的能力,这不是光有财力就能做到的,还必须得拥有足够的权力。闭着眼睛不用看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了。   借着上菜的机会,尽管看得出来他们很小心谨慎,但周志申还是灵敏地听到了几个关键词:教授,学校,老师,开会……   看说话人的姿态,代表学校一方的人明显在央求着老教授做什么。   又再看老教授的面容,穿着虽是体面的,但脸上的沧桑,眼里的疲惫,是掩饰不住的,也是一个刚回城的老同志。   学校能央求老同志做什么?教学,授课,搞研究……   直到周志申迎来了他们第二次的光迎,这次学校的领导好似特别激动,等到周志申再次去上菜时,都差点没压得住声音。   周志申听到他说:……学生不用担心……上面在开会……很大可能会……不久……您老不用担心了……   一个学校的大领导能亲自来招揽一位教授去到那里任职,工资肯定不用操心,一些福利待遇肯定也不会少。而教授自己还要考虑的是,设备先进与否,学校口碑如何,学生质量怎么样等等等。   其中,近几年变化最大的就是学校里头的学生,里面的大学生不是正经考进去的,大多都是表现好出身又没什么问题就被单位或领导推荐上的大学。   所以,学生的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完全比不上以前正儿八经自己考上的。   对于思想传统的教授,自然是不怎么喜欢教学这类学生,因为很多时候你认为学生学习过的应该会的知识点,人家根本不见过,他们和教授就像中间隔了好几个鸿沟一样,交流十分困难。   而对于经受过许多磨难的老教授而言,已经很难有情绪高昂的时候了。   能让老教授眼里重新燃起光,重新振作起来,一般的东西都做不到。   只联想着二人谈话涉及到的内容,稍微串起来一下,就能得到一个令人振奋人心的消息。   陈素嚣张收集大量高中书籍,周大伯的语言暗示,学校对老教授的急切招揽,还有各方面已经逐渐好起来的形式……   这一切都是有迹象可寻的!是一种前兆!   高考恢复的前兆!   ————   躺在床上,捏着儿子软软的小手,听着他轻微的呼吸声。   周大嫂小声问自个儿男人:“要是真那啥啥啥?你上不上?”   这是为了预防平时说话时不注意,把那几个字不小心说出口被人听见了。   周父也叮嘱了家里人不能声张,所以大家现在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就算在屋里,也不会直接表示。   周大哥听懂了,更加难以置信:“我初中文凭,去凑什么热闹啊?”   听周父他们推断,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了。   而他,周志名,就是再学十年都没有用!   周大嫂揪了他肚子上的软肉,“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   周大哥疼得哎呀咧嘴,也不敢叫出声,一是怕把儿子叫醒了,二也是把周父他们全给叫来了,那可丢死个人了。   只吸着气道:“我不试!我不白费那翻功夫!有这时间我多杀几头猪多好!”   “没出息!”周大嫂被他气到,虽然她内心也没太指望,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人,但看到他还没开始,连一点去争取的心都没有,她还是觉得很气急败坏!   周大哥只道:“媳妇,你有出息你就去试试吧,反正你没工作,平时在家也没事干,还不如捧着书多瞅几眼,说不定到时候瞎猫撞上死耗子,被你蒙对了……嘶~”   周大嫂见他住嘴了,才愤愤然收回手。   她要是有能靠大学的实力,还能嫁给他?   “你说,那我们不是白高兴一场了?”反正他俩都没机会考上。   周大哥:“媳妇,你别忘了我们还有豆子呢,等豆子长大,我肯定供他读书供他上大学。”   周大嫂心里这才舒坦了。然后又悄声问:“你说,我要不要回娘家一趟,把这事……嗯?”   周大哥真情实意地道:“还是别了,暂且大家都不知道这消息的确切情况,谁也没有真正的把握。要是等了一年两年后,它没来!媳妇你能承受你娘家那边的怒火?”   还有个大实话他还没说,明明周大嫂娘家条件不错,但对闺女女婿却是很抠搜的,还妄想从闺女女婿这儿抠出更多的东西。   周大哥是觉得干了这事后不仅得不到好,还会惹出一身骚出来。   周大嫂怏怏应道,心里想想后也放弃了。主要她也怕告诉娘家后,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然后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那你觉得老二他们会不会……”   周大哥:“老二比我聪明,不晓得他上不上。”   “但老二媳妇多半会。”   老二媳妇一看就是文化人,呸,人家就是个文化人。而文化人一般追求都挺高的,关键老二媳妇还长着一副聪明相,想来比他们机会都大。   听完,周大嫂不禁叹了口气,真这样的话,他们更加比不过老二他们一家了。   似乎听出了她叹气中的意思,周大哥沉默片刻,只道:“媳妇,我们不跟老二他们比。”   “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够了。” 第31章 回家   傍晚, 家家户户都掀起了热闹,东边有人大笑大叫,西边有人大骂大跳。   唯有此时的田家, 显得格外安静。   一到点儿,田父便摁开收音机,里面传来抑扬顿挫又洪亮的说书声,接着讲起了昨天的下一回。   咿咿呀哟, 还不时学着语气跟着念上几句。   田母拌了个凉粉,又拌了个黄瓜,向听书听得入神的某个人道:“我再烙几个饼,就可以吃饭了。”   田父背着手凑到饭桌前,一眼可以看出凉粉和黄瓜的料汁都是一样的。   他有些不乐意:“晚上就吃这个?”也太素了点吧。   他不乐意, 田母还不乐意呢。   她指了指外面,道:“你看看外面多高的温度?再看看厨房里有多高的温度?夏天吃些清清爽爽的凉菜不好么!”   田父哪里能不知道?田甜怕冷怕热这一点, 不是随的田母,而是随的他!   田父有些理亏,不过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就没有一点荤的?”   田母这才明白他真正抱怨的是什么。   实在是在闺女走后,田家饭菜水平直线下降了,以往三天两头能见到一次荤, 五天十天能瞧见一道新菜。而现在,日日都是重复的菜式。上个月三十一天,其中二十天吃的都是各种凉菜, 其余八天清炒了几个素菜, 只有三天,才是田父勉强满意的肉菜。   为什么说是勉强满意, 因为放以前, 那两个肉菜的精细程度会更上一层楼。   为了往后二三十年的晚年生活, 田父语重心长地劝慰着她:“咱闺女不在,但咱俩两个还得好好生活啊,闺女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微瞪着眼睛,故作严肃:“要是咱闺女过两天回来,一看到我俩都变得瘦巴巴了,那她还能放心就这么回去吗?”   “那肯定不能!咱闺女肯定是有大大良心的人,绝不会嫁了人就忘了娘家的老爹老娘了对吧?”   田母气愤拍桌:“怎么可能忘!你这老头子可别污蔑我闺女,我闺女是那种人吗?”   “对对对,坚决不是!”   田父赶紧道:“所以呀,为了让咱闺女回来的时候不心疼不忧心,来时高高兴兴,离开时也高高兴兴,咱们不得……那啥?”   田母虽然觉得田父的目的是为了一口吃的,但不能否认他也没有说错。   “喏,这么晚了也买不到肉了,再说这弄好的菜也不能浪费不是?今天将就吃,等明天我起早点,去看看能不能买到肉。”   田父自然点头,想到明天肚子能添点油水了,现在就是吃糠咽菜也高兴,何况凉粉和黄瓜的味道还是不差的。   拉扯完,田母也才烙好两张饼,就听见有人好像在敲门。   这个点儿了也没多想,以为是哪个邻居找,便随口喊道:“老田,开一下门。”   田父又有心情哼哼唧唧跟着收音机念了,不紧不慢走到门口,一开门,嗓子眼的声音顿时卡住了。   田甜看着呆住的田父,笑嘿嘿地也不作声,和周志申两个人自顾自地进屋关门。   厨房里的田母只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没听见有人说话,还觉得有点奇怪,不过锅里的面糊刚放进去,离不开身,只是问道:   “又是哪个小孩没事敲门了吗?”   家属楼每层的住户都不少,总有人敲错,敲错的还好,还有小孩调皮故意来敲你家的门,等你开了门后,外面又空无一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逗弄了。   “是你家的小孩!”   “妈,你闺女我回来啦。”悄悄钻进厨房的田甜从田母身后抱住她,吓得田母差点把手里的锅铲给扔了。   这时她也顾不得烙饼了,满脸惊喜地转身,“甜甜!”   “你咋回来了?”   “你一个人?志申呢?没跟你一起?”   一手拿锅铲,一手拉闺女,脑袋还往外面望了望。   田甜好像闻到锅里传出来的糊味了,为了让田母安心,她也不在绕圈子了。   “我和申哥一起回来的,回来拿点东西。”   刚说完,周志申也进来喊了田母一声。   田父还在外面高兴地道:“甜甜她妈,快拿两个干净盘子出来,你闺女女婿带了好东西回来呢!”   田母:“你自己进来拿!我锅里正忙走不开呢!”   田父嘀嘀咕咕两声,又听到好闺女叫着他:“爸,你先把东西拿进来,切了再端出去!”   忙里偷闲的田母就见到田父拿进来两个鼓鼓囊囊的纸包,许是刚才田父打开看了,一进来,田母就闻到了一股浓郁厚重的香味儿。   “这是?”   田父得意显摆:“这可是好东西。”   田母翻了个白眼,说得像是他把东西变出来的一样!   周志申把东西接过,菜刀菜板找到,拆开纸包,田母探头一看,是半只卤鹅,再拆开另一个,是大概两斤左右的肥瘦相间的卤肉,还有几个也是卤过的褐色鸡蛋。   田甜兴奋:“师父的下酒菜,卤得可香可入味了!”   田母嗔怪她:“既然是老人家下酒的,你们做小辈怎么的不多孝敬他,反倒占起他的便宜来了?”   “鹅肉不多见,这东西稀罕得紧。”   老头儿好吃是出了名的,手也很松,外人看来不划算的,只要他觉得这东西是好的,收拾出来是美味的,价钱上就不会多在意。   所以某些想法活跃的人不就专门盯上了老头儿么,一有什么好货就急巴巴地送过来,然后喜笑开颜偷偷地离开。   鹅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老头儿吃这东西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本想邀请两个小辈一起回家开开荤打个牙祭,结果撞上田甜两人回娘家。老头儿也不话多,直接分了一半的鹅肉让他们带着回来,生怕徒弟空着手又是饭点的时候上门,要被老丈人给打出来。   田甜乖巧站在那儿听着田母说教,不时点着头,也不反驳,他们也确实占了老头儿的好处。   说来惭愧,几次见面,老头儿又是给镯子,又是让他们连吃带拿·,而他们,好像真没有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这要怪谁,除了怪她自己,还要怪一个人。   拿着菜刀,男人手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明明是切肉,却给人一种舒适安宁的感觉。   还要怪周志申每次接东西都接得太自然不过了!连带着她的脸皮也不知不觉间变厚了!   正好这次田母的话也警醒了她,不能仗着长辈对他们好,就得意忘形了。   周志申恰好接住了她瞪人的眼神,以为她是因为被田母念叨烦了要他救场。正好鹅肉猪肉都已切好,卤蛋也切成了两半,他对田父问道:“爸,我端出去,你要不要先尝一下味道?”   田父还没来得及吭声,田母就停止了继续对田甜的叮嘱,立马转头道:“尝什么尝?我这马上好了,你别急这一会儿!家里不是还剩两瓶汽水吗?拿出来,等下给甜甜志申两个喝。”   这话自然是对田父说的了,可怜田父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转身按照田母的话去行事了。   田甜撇头去看周志申一眼,他倒还一脸疑惑地看她,一点都不像刚才做了坏事的样子。   不一会儿,田母烙完几人足够吃的饼了,终于各一边围坐在饭桌上吃饭。   鲜嫩多汁的鹅肉,入口即化的卤肉,咸香有味的鸡蛋……   饼摊在手心里,一一把这些夹在其中,再夹两块脆爽酸甜的泡菜,一卷,吃了都停不下来。   田父还往里浇了半勺辣子,味道更加强烈了。   田母也终于想起要问田甜两人回来的目的了。   田甜学着田父也浇了点辣子,辣得她嘶哈嘶哈地吸着气,惯着汽水,周志申直接把她剩下的半个饼一口塞自己嘴里了。   试了过后学乖了,再卷饼的时候只加了一点点辣子里面的辣子油,她还是觉得这样更好吃。另一边,周志申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自己也涂了半勺辣子。   田父颇为得意。   田甜一边吃一边说,道:“我回来是找我以前的高中教材还有一些资料的。”   田母纳闷,闺女说的东西倒都在,整整齐齐放在她以前的屋子里,连楼下那丫头也就是陈素专门敲门让她卖,她都没卖。   那天田甜被陈素拦着说了些晦气话后,一回来,田甜就告诉了她,田母又怎么会为了几毛钱就如了那丫头的意,虽然不知道她收书去做什么,但坚决不卖就对了。   她感到有些奇怪,怎么闺女专门回来一趟也为了这东西?   田甜和周志申对视一眼,本来到家之前是不打算说的,害怕父母知道后跟他们一样提着心。不管心里估计的把握有多大,只要那把刀还没有真正落下,心就不可能彻底放下。   只是现在她又有点犹豫了。   等到高考真正恢复的时候,田父田母联想到今天她回来拿书的举动,哪里会不知道有异常?   她是他们唯一的闺女,要是知道了她连他们都要防,心里岂不是很难受?   咬了咬牙,把他们收集到的消息和猜测到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   不出所料,田父田母都很震惊,连饼都没有心思吃了。   “这是真的?”   田甜点头。   田父田母懵懵的,等回过神来后就是又惊又喜了。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闺女成绩就挺好的,不说排第一第二,但前十是轮得上的。离毕业也才过了一年的时间,对课本上的记忆肯定还深刻着,如果高考真的恢复了,再认真复习复习,那考上大学的机会不是很大了?   田父又想起了其他,有些高兴:“那你在乡下的哥哥姐姐们是不是也有机会回来了?”   这个谁也不能确定,毕竟上面的政策还没有下发,谁又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让知青们一起参考……   田甜沉思:“我会写信想办法提醒一下,让他们多回顾回顾课本上的知识。”至于他们听不听,就不是田甜能决定的了,再多的她也做不了了,毕竟他们不是她的父母,她做不到毫无保留地托盘而出。   听到这话的田父却不赞同了,他只是为田家和田母娘家那边的侄子侄女他们有回城的机会而感到高兴,他高兴的是国家可能会为大家提供这个机会,而不是由他闺女去冒险。   田母也是这样想的,主要是怕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导致政策一时变动,让他们捞了一场空的话,是不是还得怨她闺女啊?   田母也心疼娘家的侄子侄女,但许多事情都是经受不住考验的,只有自己闺女才最重要的。   反倒是田甜安慰他们:“没事,我就是稍微提一提,不会那么容易露馅的。”   如果真的一丁点消息都不透漏的话,连她都觉得有点可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2 23:51:40~2022-10-13 15:4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吖吖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生了   夏天的天儿黑得晚, 七点多钟的时候有些昏暗,但仍可以就着点点余晖寻着路走,用不上准备好的手电筒。   田甜在问他周家大房二房他们这一辈人的情况。   这个时间点, 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周志申宽厚的掌抓着她柔软的小几号的手,只觉得手心细腻滑嫩,怀疑再用一点力, 它就能立马从指缝溜走了。   一边分心解答她的疑问。   “大伯家除了陪在身边的大儿子周志国堂哥以外,还有一个下乡的小儿子,周志家堂哥。”   “二伯家,周小青还有一个哥哥,周志刚堂哥, 也下乡了。”   本来他有机会留在城里的,因为他是周二伯唯一的儿子, 肯定不可能让他下乡,再不济还可以接手周二伯机械厂里的工作。   但周志刚知道自己爹妈重男轻女的德行,如果他不去,那后面去的一定是他妹妹周小青,因为家里不可能舍得花钱给周小青找关系当工人。   他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妹妹一个人去乡下。他去了, 还有可能重新回来,至少他是儿子,父母还指望着他回家养老, 而周小青去了, 那就说不定了……   田甜听后都不禁感叹,出生在重男轻女家庭中的周小青是不幸的, 但拥有一个真心待她并无条件为她付出的哥哥, 无疑是幸运的。   说到这, 又让人联想到马上快要临盆的高龄产妇周二伯母了。   就是不知道生出来的是小堂妹还是小堂弟了。   如果是小堂妹,肯定得挨父母的嫌。如果是小堂弟,那周二伯周二伯母他们又会不会把希望都转移在小堂弟身上?毕竟当初周志刚是为了他们不喜欢的闺女,自己偷偷报名下乡的。   结果自然谁也预测不到,只能静候了。   田甜问这也是想知道周家这边的堂兄弟用不用提醒一下。   大房,周大伯内心早就有数,周志家堂哥还好,影响不大。但二房,却还是未知的,同时也不知道周大伯有没有向他们透个口风。   关键田甜有点摸不透周大伯这人的性格。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志申兄弟两个都留在城中,所以周父去问的时候他才漏出一点信息来,但在之前并没有主动告知过他们相关的信息。   那他对二房的人呢?   现在二房应该很忙碌,周二伯每天要上班,周二伯母即将生产,加上年纪不小,怀上娃来肯定不比年轻媳妇轻松,可能家里的家务和照顾孕妇全落到周小青身上了。   大家都忙,可能没有心情去想其他的了。   最怕的就是大房二房都没有人主动去提及,那周志刚很有可能就被遗忘了。   周志申用两个词语形容周大伯这个人,睿智和稳重。   周志申和周大伯有点像两个极端,前者是不想费脑筋,后者是恨不得多费脑筋。   一听就知道周大伯不是他们这种小年轻能琢磨得透的。   纠结来纠结去。   最后田甜发现根本没必要纠结这么多,直接全都寄信提一嘴吧,不怕重复通知,就怕有人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他们只是打算隐晦提醒侧面提醒,不会明说,所以也不需要畏手畏脚,顾忌太多。   田甜轻轻晃动被牵住的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他:“你外祖家呢?我们结婚有来吗?”   周志申直接道:“他们不用管。”   周母和娘家那边的人好多年都没来往了,自从周母的父母去世后,当年她和娘家兄弟就彻底闹僵了。   他们结婚自然是没有来的。   “喔。”她懂了。   田甜刚又想说什么,就见到前方隐隐约约有两个身影往这边走来,她脸皮薄,不想叫人看到她和他两个在外面黏黏糊糊的,结果缩手没缩回来。   眼看人越走越近,心里有些紧张,加上天气热,硬是把她急出了一额头的薄汗。她往那个丝毫不知害臊的男人身后藏了藏。   其实她的动作完全是多余的,还因为她突然这一躲,显得两人格外暧昧又心虚。明明是合法夫妻,倒搞得像私会一般。   还好夜色愈晚,大家只能互相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只要不是朝夕相处对对方的行为举止身形都十分熟悉的,站在一米之外,都认不出人来。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田甜松一口气的同时,没忍住伸手往男人腰间掐了掐,本想出一口气,结果忘记了他的腰间是没有赘肉的,反倒像一只小猫在用紧致的肌肉磨着爪子。   “别挠。”声音闷闷的。   田甜快速收回那只作祟的手,乖顺起来,另一只则继续被人牵引着在昏暗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而她并不知道,刚和他们错身走过的两人,还跟他们有一些缘分。   陈素双手紧握在身前,一双眼睛不时地就落在旁边的男人身上,正是仗着看不清,视线才敢非常大胆和放肆。   主动说起话来:“应该是偷偷出来约会的。”这种一般都是父母不支持在一起处对象,不然哪里会挑这个时间点出来。   男人轻哼一声,明显是对这种人很看不上眼,淡淡地道:“这种随意出来跟男人幽会,举止还这么亲密的女人,难怪男方看不上了。”   原本陈素想的是兴许是那个男人没担当,也没有正式工作,养不活女人,所以女方家长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但听了男人说的话后,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也有很大可能是这种情况。   不过横竖怎样都不重要,和她关系不大,她也没有纠结太久。   “女同志还是该矜持一点好。”她道。   男人约莫是赞同她的话,虽没继续说,但也没有出声反驳她。   时间不长,但她好像认识他许久了一般,能轻易猜透他当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直至走到家属楼楼下,陈素满怀感激地道:“许老师,谢谢你送我回来,真是太感谢了。”   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能听见他轻笑了一下。   “谢什么?你找我补课,也算我的学生了。你一个女同志,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夜路回家。”   陈素不好意思:“还是谢谢你了,都怪我太笨了,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学会。”   许志安不在意地道:“既然收了你的学费,我自然得尽力把你全部教会了。”   “学习最怕的就是一遇到丁点困难就半途而废的人……”   陈素立马道:“我肯定不会中途放弃的!”   许志安声音好像更温柔了点,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上去吧,不然叔叔阿姨会担心了。”   陈素撇了下嘴巴,那两个人会担心她,除非太阳朝西边出来了。   嘴上却嗯了两声,关切地叮嘱他:“那许老师你路上也要多加小心!”   许志安觉得有些好笑:“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小心的,又不像是你们女同志。”   尽管再不舍,陈素还是得和人告别分开,随之离开的还连带着她的精气神。   她刚把门轻声关上,肩膀就被人啪啪啪扇了好几掌,然后偷偷质问她:“那个男人是谁!你不回家就是跟他鬼混去了?!”   陈母躲在窗口盯了许久,就想知道这丫头见天地不回家是去干什么了!结果竟然胆大包天干出了这等不要脸的事来!   陈素没想到陈母居然蹲她的点儿,平常这个时候她不是该睡了吗?   哪成想是因为田母送田甜两人离开时,“不小心”加大了点音量,害得楼上楼下的邻居都知道她闺女女婿回娘家看她来了。   同样被炫一脸的陈母不就第一时间想起自己那个不孝女了!   难得起了心思想知道她早出晚归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下果然被她捉到了吧,原来是私会野男人去了!难怪她介绍的一个个那么优秀的对象都瞧不上呢!   心早都被人哄跑了!   陈素耳朵灵敏地听到某扇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的眼底划过厌恶,知道有人悄悄地在听。   她拉住有些激动的陈母,在她耳旁说了句话,陈母将信将疑问她:“真的?”   陈素再次肯定了。   不一会儿,母女俩就淅淅索索一起回了屋,一看就知道是要说悄悄话了。   陈五嫂气愤地跺了跺脚。   而另一边,回到周家的田甜和周志申却发现家里堂屋的灯竟然还亮着,周父坐在那里紧皱眉头。   两人心下一咯噔,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父见到他们俩回来了,眉间的皱纹松了些,却又没有完全放开。   “你们回来了啊。”   “你们妈刚不久被小青叫走了,小青她妈要生了。”   田甜和周志申对视一眼,这人是真的不经念叨啊。   “妈一个人跟着去的吗?”   周父:“你们大哥大嫂两个一起跟着去的。”   当他听到激烈的敲门声,开门后看到只有侄女周小青一个人气喘吁吁又着急站在门外时,周父都想当场大骂两句他二哥不是个人,这当爹当得太亏心了。   哪个老子会让自个姑娘一个人摸着黑跑腿的?你再着急,就是你自己不来,好歹也拜托拜托一下邻居,托一个人一起来也好。事后再感谢一番就是了,总比让小姑娘一个人强。   “睡吧,这生孩子一时半会儿完事不了,你们明天还要上班,也不早了。”   “你们妈和嫂子今晚肯定要歇在那儿了,那边肯定离不得人。”   周小青也好,周二伯也罢,都不是正经能抗事的人,只能辛苦一下婆媳两个了。   见状,田甜也没有自不量力跟着去的意思,她对生孩子这事完全不懂,去了说不得还帮倒忙。   还是在家安生地等消息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3 15:42:07~2022-10-14 00:0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罗云熙的小娇妻 5瓶;小梨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折腾   第二天早上, 在饭桌上看到周大哥,才晓得昨晚他把婆媳俩送到周二伯家后就回来了。   毕竟他一个隔房的侄子杵在那里听长辈生孩子,怎么说都有点怪, 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早点回家睡觉,第二天还要上班呢。   “我们到时接生的虔婆子已经到了,应该没啥事吧?”   要是顺利,这个点儿说不定已经生出来了。   周父点点头, 周二伯母不是头一回生孩子了,虔婆子又提前摸过,不怕生不出来。   “老二,你顺路,你等会儿去饭店的时候, 顺道跟你妈厂里说一声,你们二伯母那里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了手。”   上头没有婆母, 又是照看刚出生的孩子,又是照顾刚生了孩子的周二伯母的,周小青一个人哪里顾得过来,十五六岁大的小姑娘许多禁忌还都弄不懂,也不能瞎搞。   周志申应道:“好。”   田甜小口喝着粥, 明明都是一样的水,一样的米,偏偏经过她男人那双手后, 简单的大米粥也能熬得比别人吃好, 米香也格外的醇厚浓郁。   既然周二伯母那边也没什么事了,她便把思绪重新落回到看书复习这事上了。   别看田甜外表文文静静, 但实际上她学的是理科。   理科死记硬背的东西不多, 但是有的, 还都很重要,得把小本本准备起来,像什么课文和数理化的一些公式,需要抽时间记忆,早晨效果最好。因为都学习过,也用不着一字一句地看了,肯定比第一次背的时候快。   其他更多的,就只能下班后,多多做题练题,从简单题再到难题,一步步地来。   “叮铃铃~”   田甜侧坐在自行车后座,捉紧男人腰间的衣服。   夫妻俩要同一段路,等到十分钟后的那个路口,周志申下车,田甜才自己上前继续骑十分钟才到厂里。   走路的话,和以前相比,从周家到纺织厂要相对远一点。   中午抽了点空,田甜去了一趟邮局,寄出了数封到达四方各处的信。   寄信不用像寄东西那样久,最多几天就能到。   下午下班后,田甜一个人嗖嗖地蹬着自行车回了周家。   周大嫂已经回来了,也没到家多久,是一个人回来的。   脸臭臭的,表情不太好。   累占一半,还有一半则是在周二伯家,被周二伯母使唤出来的那些气!   要不是昨天情况有点紧急,又是周小青一个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来,周大嫂是不会去照顾人的。毕竟她只是侄媳妇,又不是亲闺女亲儿媳妇,哪里还有去伺候伯娘的道理。   结果周二伯母这个人根本不知道客气是怎么写的!   给那一家子做饭!周二伯母吃的,没有奶水小娃娃吃的,还有正常的大家都吃的,一天做好几顿!   周二伯母要吃鸡,这个鸡还指名让周大嫂来收拾。因为周小青不会,担心鸡血要浪费,又嫌周二伯手脚笨,鸡毛弄不干净。   至于周母,从晚到早都在收拾周二伯母那一摊子。做娘的闹,小娃娃也闹,抱着嗷嗷大哭的小的在屋子里转圈圈哄着,还得安慰床上那个喊着很难受的大的。   做饭就算了,累就累点。   连屙屎屙尿的尿布都让周大嫂拿出去洗,说不放心周小青洗,怕没洗干净。   周大嫂的脸都铁青了,好在出去后,周小青不好意思地主动端起尿布去洗了,反正周二伯母刚生了娃身体没恢复出不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洗的。   忙到现在,除了周二伯周二伯母睡得好,其他人连脚都没离过地。   周二伯在知道周二伯母给他生了个宝贝儿子后,高兴地睡下了,因为第二天要照常上班。   周二伯母张嘴话一放:我要吃鸡,我要吃肉,我要什么什么。然后其余人去给她办,儿子让周母哄着,自己也睡下了。   只能说除了周小青有点用,给周母周大嫂跑点腿帮点小忙,再给一家人洗洗衣服,其他人都是甩手掌柜。   到头来,二房的人生孩子,累倒的人却是他们三房的人。   看到下午周大伯母来了,周大嫂就脚底抹油溜打算回来补觉。   那边总共就两个房间,一个周二伯母占了,一个是周小青睡的,以前周志刚也住这间,中间隔了个罩子,兄妹俩就这样睡了。在周志刚走后,算是周小青一个人的房间了。   周小青的床其实就是几块木板,下面是箱子和凳子撑着,周志刚睡的床也是一样的,不过在他走后拆就了腾出位置放满杂物了。   可想而知,周小青的那木板床,睡她一个人是足够宽敞的,但睡婆媳二人和周小青一共三人,绝对是睡不下的,只能谁有空谁就在床上躺一会。   连周二伯晚上睡觉都是直接在客厅的地上,铺了个凉席,直接睡的。   田甜只问了一句,周大嫂就噗噗噗吐了一地苦水。   “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让妈一直呆在那里帮带孩子吧?”田甜皱眉,周母的工作就这么扔在一旁也不合适。   周大嫂撇嘴,“说是从她娘家那边花钱雇一个人来照顾。”   “不过还得两三天后才能到。”   也就是说周母应该也还得两三天后回来。   而大房,周大伯母倒想过去帮忙,但小孙子才几个月大,儿子儿媳都有工作,她也走不开。下午能过来看一眼,就是因为儿媳下班回来了。   田甜点头表示知道了。   晚饭自然也不会让周大嫂做,自己清楚自己的速度,只歇了会,就钻进了厨房忙活儿。   她还在切菜,周志申就回来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就进来掌管了锅铲。两个人的配合打得好,一个备菜,一个炒菜,等周父周大哥回到家后没过多久菜就弄好了。   关键田甜看着碗里的菜,有着自己“憨厚敦实”的标识,个个块大肉厚,闻着香味,有些满足。   她洗的菜切的菜,约等于这些香味十足卖相十足的菜也是她做出来的!   只眯了一会觉的周大嫂被叫起来吃饭,看见成双成对进出厨房端菜端饭拿碗筷的两人,不禁想到了自己。   她做饭的时候,她家那位是动都不带动一下的,让他动一下,他就喊累。   等坐下来吃饭,闻着浓郁香味,又尝到第一口菜后,周大嫂肚子里的酸水已经咕噜咕噜冒出来了。   哎呀,就她那位会累,别人同样上班回来的,怎么就不知道累?还会帮着媳妇一起在厨房做饭呢!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滴就把一个生成了普通人,一个生成了铁人?   吃完饭,今晚周大嫂也不打算过去了,走时周大伯母说了,她要晚些时间走,让她不用急着去。   周大嫂急什么,她巴不得直接不去了。   只觉得周二伯母跟个几十年前有钱人家的太太一样,生个孩子都要所有人围着她转,矫情得很。   想当初她生豆子的时候,周母一样白天要上班,只不过中午会回来给她热饭吃,像鸡肉什么的都是提前晚上炖好的,不用白天回来盯,要吃的时候热一碗就是了。然后顺便把豆子换下来的尿布洗干净晾好,就又去上班了。   她就在家睡觉哄孩子喂孩子,哪里用得着像周二伯母那样折腾,一折腾还是折腾几个人!   要她说,最好叫周母也回家来,看周二伯母还能不能一直在床上趟得住了,到时候怕是连周二伯下的厨做的饭,她都必须得吃了。   果真,没多久周大嫂就又回自己屋睡觉了。   回屋前,周大哥还傻愣愣当着大家问她一句:“媳妇你不去二伯家帮忙了吗?”   哦,你不想当铁人,还想让我当?   我是大冤种吗?   田甜怕明早就见不着周大哥了,善意地提醒他:“大嫂昨晚没睡觉。”所以您赶紧闭嘴吧。   田甜觉得作为侄媳妇,周大嫂不睡觉去帮忙了一天一夜已经很够意思了。说实话,她们要和周二伯母的关系有多亲,是谈不上的,本就不是亲伯母,中间还隔了周志申和周大哥兄弟俩这一层。   何况,周二伯母本人的性格是很不讨喜,又怎么能指望人甘心情愿地帮忙呢?   如果让田甜放下工作,撒开自己手中的东西去帮忙,她也不见得乐意。   周大哥讪讪地跟上媳妇的步子进了屋。   洗完碗筷,又洗漱完,回到屋里的田甜开始正式的学习了。   她乌溜溜的眼盯着已经舒服躺下的男人,幽幽地门道:“申哥,你真不准备和我一起看吗?”   听到此话,刚闭上眼的男人微微扭头,同样定神看她,下一秒果断摇头,“不。”   然后转了个身背对她,重新合上眼。   田甜无语:“……”   你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吗?都是奔三的人的了,咋还跟小孩一样讨厌学习呢!她腹诽道。   关键她还知道这个男人是个聪明的,脑子有时比她的还好使。   这多好的脑袋啊,可惜跟错了主人,只能白白放着供人看看脸,其它的用不着。   听着她一个人在桌子前嘀嘀咕咕了好半天,过了半响后才真正安静下来,只偶尔有翻书的声音。   周志申的呼吸渐渐平缓了起来。   田甜却在看书之余,思量着等后面抽个时间去问问周母,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发现了周志申好像对学习的事很是排斥,两次拒绝她,都表现得尤为的果断和坚决。   有哪个初高中生不渴望能够参加高考上大学?   他们中有的是真热爱学习,有的是为了能分配到一个好待遇的工作。但无论理由是什么,他们都是一样对上大学这件事是有着憧憬的。   周志申完全没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4 00:04:36~2022-10-14 18:2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鲜芋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意外   周母不在的这两天, 周家和往常一样,没有多大的变化,只不过家里变成周志申做早饭了。   没错, 周志申已经开始如他所说的那样,要做好田甜的后勤,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上班和学习。   田甜是觉得他在怕她又念着要让他一起看书这事,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他的想法。   见状, 田甜也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专心享受自个男人的好厨艺了。   家里除了周大嫂瞅着有点酸酸的,其他人没什么意见,甚至有点乐见其成,尤其是周大哥, 毕竟大家都有舌头,能尝得出来东西好坏。   对了, 周大嫂在回家的第二天又去了周二伯家后,然后当天就回来了,想来又是受了周二伯母的冤枉气,反正后面她是一直都呆家里没再出去了。   “申哥,明早我想吃油条……”   新鲜出炉的炸油条简直绝了, 又香又酥又有韧劲儿。   不过这东西自己做太费油,田甜只不过仗着做早饭的是周志申,而周志申基本都会依着她。   为什么说是基本, 因为他只有学习看书这事是不乐意依的。   贪嘴的田甜暂且就不计较了。   此时的田甜刚看完书, 关灯爬上床,虽然精神有些疲惫, 但也没忘记使用自己的特权。   她的手搭在男人的胸膛上, 轻轻推了推, 直到听到他若有似无的嗯了声,才满意地收回手。   然后想到:“妈明天应该回来了吧?”这都多少天了,也该差不多了吧。   周志申:“嗯。”   唠嗑了两句,睡意上头,田甜也准备睡觉了。   可她想睡,某个被她唤醒的男人却突然不那么想睡了。   正好,提前睡了几个小时的他精气神有些足了。   下一刻,刚闭上眼睛的田甜只觉得身上一重,一个庞然大物罩了上来。   开始对她不甚礼貌地上下其手起来。   ……   第二天,大家都觉得今天周母该回来了吧。   周母不在家,田甜他们还好,只是比以前多做一点家务事,但也还好,影响不大。最受影响的还得是周父了,身边突然之间少了个嘘寒问暖的人,这几天过下来,心里头怎么地都不对劲。   天黑后,儿子儿媳们成双结对,热热闹闹回了自己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回到黑漆漆没人声儿的屋里睡觉。   他盼着周母赶紧回来,儿子儿媳虽好,但总有时候是不好让小辈沾手的,比如他换下的贴身衣服,这个必须得等周母回来洗……他庆幸老周家一直以来家底不错,不然周母一走就走两三天,他脱下来几条后还没有东西换上了。   对此,想到周母这几天也是辛苦了,还让周大嫂晚饭多准备点肉蛋,给老婆子好好补一补。   结果话是说出去了,这一等,等到他和大儿子一起加班回到家,一看,没看到人!   田甜瞧出他在找什么,坐在门口和周志申两个看报纸之余,抽空吱了声:“妈还没有回来呢。”   自从家里得了高考有可能恢复的消息后,家里就特意每日订了报纸,在关注上头消息的同时,田甜还觉得报纸怪好看的,除了一些正经的新闻,上面还有寻人启事,小故事等等。   得了,莫不是被周二伯母拉住不走了?   周大嫂拿着锅铲出来问道:“爸,还等不等妈回来吃饭?不等的话我就下锅炒菜了。”   院子里头的周大哥问:“要不我去看看?”   去哪里看?去周二伯家看吗?   周父不大高兴地摆摆手:“算了算了。”   “老大媳妇你动手炒菜吧,做好后留出一份在锅里温着就好。她要回来了就吃,不回来明早我们自己吃!”   “哦。”周大嫂便又钻回了厨房。   大家没多想,以为周母真是被什么拖住了身,一时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院子突然被人砰砰砰敲响,一道有些陌生又有点耳熟的声音喊着话:“田妹子!田妹子!你婆婆进医院了!”   “田妹子!你在家吗?”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田甜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外面的人话里的意思后,脸色就一变。   离得近的周大哥着急地打开门,外面的人正是隔壁的许家媳妇。   “我妈进医院了?她怎么了!”   田甜他们也已经快速过来了,紧张地盯着她。   许家媳妇面对这么多人的视线有些压力,咽了咽口水,声音降了些,让人感到又熟悉了些,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看到有人在问你们周家在哪儿,她就是这么说的。”   可惜那人问的是附近有名的话痨子,一个声音惊得把邻居都吸引了出来,都围着传话的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无奈把话又说了一遍,想问周家的地址在哪里,几人听后热心地要领路,一路上,嘴巴却闲不住,不停朝着那人打听周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避开人群走的许家媳妇就率先到周家通知了。   现下没功夫感谢许家媳妇,说了谢谢后,周志申骑着自行车先一步到医院去看看情况,周父则回屋了一趟,才跟周大哥一起走路赶去医院。   田甜放好手里的报纸,不知道周母的情况严重不严重,伤到哪里了。如果重到要住院的话,还得收拾收拾一些换洗衣服和洗漱的东西带去。   厨房里的周大嫂只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但也没有在意,直到她端着菜出来,顺势往外面一瞧,结果除了田甜,人全部不见了。   她很是无语,怨念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都知道快到吃饭的点儿了怎么还一个个往外面跑!”   田甜刚要解释一句,外面突然声音加大,有人喊有人吼,一下吵闹了起来。   周大嫂还在困惑,田甜明白这是被人缠住的来通知的那人到了。   她不等喊门,就又回去把虚掩着的院门打开,让伸着手嘴巴张着的几人有点尴尬。   “诶,你是周家新娶的老二媳妇不?赶紧叫你男人去!你婆婆进医院啦!”   “对对,快通知你公爹他们,听说怪严重的,记得带钱去啊!”   一时之间,跟来的人倒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田甜不紧不慢地温声回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各位叔各位婶了,真是麻烦你们了。”   话说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去叫人的意思。   各位叔各位婶:“……”   这周家的老二媳妇怎么还一脸怪淡定的模样?她怎么还站着一动不动?难道她婆婆平时在家对她不好?   再一想,又不对啊,他们这些邻居都知道周母是个出了名的和气人,未必那婆子全是装出来的?   田甜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们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脑子一转,想明白了她的反应在外人眼里不该是这样的。   她抽了抽嘴角,把有人先一步来通知他们的事说了。   “隔壁的许家嫂子听见了叔的话,她认识路,到了后已经告诉了我们妈的情况,我男人兄弟俩还有爸都去了。”   这次尴尬的换成院子外的几个人了,说好的他们熟悉周家的位置呢,结果领人来却晚了别人一步。   田甜绝对不说她就是故意这样说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热闹呢。   她又转头招呼明显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一个男人:“叔,进来喝口水吧,真是麻烦你跑那么远了。”   男人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用谢,你家有人去了就好。”   顿了顿,他迟疑地问道:“你是机械厂老田家的孙女是不?我见过你。”   田甜也惊讶地瞪了瞪眼,没想到这么巧,脑子不好,这才想起周二伯不就是机械厂的工人吗,那和田爷爷他们住一片地方不是应该的吗!   她连连应道:“是的叔,真是太巧了。”   男人多说了一句:“那摔倒的人就是你婆婆了哦?”   田甜惊疑:“我婆婆是被摔了吗?”   “对,听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滚下来的时候还撞倒了楼道里的东西,腿被砸到了。”   男人好心提醒:“情况有点严重,可以的话,你还是给你婆婆收拾一些穿的带去医院吧。”   这种情况,着急过去的周家男人多半是空着手过去的,甚至可能连钱都不一定记得带。毕竟大家去医院的经验少,着急忙慌之下,什么都能忘。   男人说中了田甜的心思,在挽留不住他后,田甜给人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才客客气气把门口的全都送走。   重新关上院门后,田甜才看到周大嫂在后面一脸懵逼恍惚的模样。   田甜就道:“我们就等那边的消息吧,看情况到底怎么样。”   “先吃饭,吃完了才有力气去忙活儿。”   今晚怕是有得忙的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4 18:25:50~2022-10-15 11: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日私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选择   田甜和周大嫂等了许久, 眼看天都黑下来了,才等来周志申和周父两个人回来。   “申哥,妈的情况怎么样了?严重吗?”   周父叹着气进了堂屋, 后头的周志申道:“左手脱臼,右腿骨折,身上还有其它伤,需要在那儿呆两天。”   这下田甜她们提前收拾好的东西, 真的能用上了。   周大嫂不禁嘀咕:“这摔得也太惨了吧。”   周父听到,脸色不大好的解释:“下第一步楼梯的时候迈空了,直接从四楼摔到了三楼的楼道里,三楼有人家在搬家,楼道上堆满了的东西, 你们妈运气不好,直接撞到了方角柜上, 方角柜上的凳子砸了下来,把腿给砸断了。”   把那家人吓了一大跳,知道周母是周二伯家的亲戚,赶紧上去叫人。好在周二伯已经回家了,赶紧又叫两个邻居一起帮忙, 才把周母抬起去了医院。   等到周志申赶到时,周二伯他们还在因为身上没带钱而在跟护士同志拉扯中。   好在周志申兜里有田甜给的零花钱,就是预备突然用钱的时候, 钱虽然不多, 但挂号的费用还是有的。   等到医生看好伤势,需要再缴费的时候, 周父也带着钱和周大哥到了医院了。   “申哥, 爸, 你们两个先吃饭吧,都在锅里温着还是热的。”   “这饭菜大哥和二伯他们能吃得,等下装饭盒给他们带去,但给妈吃的要重新做了。”   味道太油太重,肯定不适合患者吃了。   周父的脸色不知为何更加难看了。   直到周志申淡淡道:“给大哥装一份饭菜就可以了。”   至于周二伯的人,在看到周志申到后,都没等到周父他们到,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说不放心家里的孩子,没人照看。   这下,连田甜和周大嫂的人都不好了。   这举动,未免也太没良心了点吧。   要不是周母去给他们帮忙,一帮忙还就是三四天,连自己工作都请假了,现在又哪里会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   周二伯母看孩子看不住,不是还有周小青,不是还有从周二伯母娘家雇来的那人吗?   倒不是非要周二伯守在那里做什么,只是他连周母的诊断结果都等不了,跑得比兔子还快,表现出来的不闻不问,让人有点心凉而已。   周大嫂当即骂出了声,“心都被贼子给吃掉了,当初就不该管他们死活的!”   “累死累活做了几天白工不说,自己反倒遭了殃!”   “等着看吧,这种人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的。”   这种时候也没人管她骂的人是不是长辈了,周父当听不见,田甜和周志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乐见其成。   周志申和周父吃着饭,周大嫂给周大哥夹菜装饭盒,田甜则烧火煮了几个红糖鸡蛋,给周母端去吃。   最后决定,让周大嫂拿着东西去医院换周大哥回来,因为其他人明天都还要上班。   等周大嫂走后,周父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在堂屋坐了会儿,默默进了屋里。   田甜悄声问周志申:“爸这没事吧?”   周志申:“他这是因为妈受伤感到愧疚。”他的唇角有点冷,有啥说啥:“本以为二哥平时只是有点不着调,结果发现这人是根本没良心,可能心里又气又伤心吧。”   完全没有因为对象是亲爹就嘴下留情。   田甜表情讪讪:“这谁能想到呢?”   周志申:“四五十年的时间都没能看清他的为人,不是瞎,就是傻。”   “或者两者都占了。”   又瞎又傻。   田甜:“……”   得亏他爹进屋去了,不然心窝窝被亲儿子给插得一刀一刀直冒血了。   她眼珠一转,机灵问他:“难道你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你二伯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周志申给了她一个澄澈的眼神,好似在问:你说呢?   田甜却宛如抓到了他一个大把柄一样,眼睛亮晶晶瞪着他:“你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那妈去帮忙你怎么不阻止?”   周志申反问:“你这么聪明,你没看出来?”   她确实是看出来了!   准确地说不是看,是通过他和周大嫂口中说的那些档子事,就算还没真正怎么接触,也知道了他们绝不是善茬。   “哦。”周志申继续道:“你来周家没多久都清楚了,爸妈又不是真的眼瞎了,他们心里哪会一点都没感觉?”   不过是一个不想承认,一个承认了没用,太容易心软。   “阻止会有用吗?”   “他们又要顾念那点亲缘关系,遇到事又拉不下脸拒绝,哪一个会听?”   周志申:“你能叫醒一个睡着的人,却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周父周母都知道那夫妻俩的性子了,还一股脑凑上去,有今天这个结果也不应该太意外。   田甜觉得她男人有点太理智了,不管是在之前周大姐的事儿上,还是在这件事上,都表现得异常的清醒。   她没忍住伸手捏了下他脸颊的肉,破坏了他有些泛冷的表情后,心里才顿时舒坦了些。   “咚……”   靠外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很细小但仍能听得见的脚步声快速跑动着。   田甜才发现,两人说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正常音量了。正常来说,在堂屋里说话,几个里屋就算关上门也会听到的,何况现在周父周母他们的屋门是敞开的。   所以,刚才那番话,他不会是故意的吧?专门说给他那亲爹听的?   她紧盯着他,想到从头到尾,连刚才的动静都没使得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合理怀疑就是故意的!   真奸诈。   周志申含笑,一般般帅的脸一下变得更俊了。   ————   田甜下班,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了医院,交了让人看自行车的两分钱,噔噔噔走到周母的病房。   哦嚯,病房里热闹着呢。   周大嫂和豆子,周大姐,还有周小青。   把病房挤得满满当当,惹得其他床位的病人和家属连连往这边看,心里都猜测周母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看望的人来了一个又一个。   几人神色各异。   只是几天不见,周母瞧着就瘦了一大圈,脸上的憔悴肉眼可见,整个人顿时老了两三岁。   周小青一脸愧疚,正喂着周母一口口喝骨头汤,不知是她和周大姐哪个带来的。   周大嫂抄着手站在一旁,眼睛落到扒在窗户往外看的豆子身上,对朝着她怒目而视的周大姐视而不见。   周大姐满脸生气,田甜到之前,她一直在责怪周大姐作为儿媳,是怎么把周母照顾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等到田甜一来,立马又把矛头对准了她。   明知道她是因为上班,这会儿才到,还一副你来晚了的表情,不高兴地道:“大忙人,你来得还真早啊。”   上次差不多已经撕破脸了,田甜做不到心中毫无芥蒂,何况是她又故意找茬。   “对啊,是挺早的,爸和大哥都还没到呢。”   同样都上班下班,她一个媳妇来得比亲儿子都快,这还不早?   周大嫂拍了拍腿,可不是嘛,她不仅来得早,还照顾了周母一天一夜了。论起来,可不是比她亲儿子对她还好了?   懊恼刚才没想起,白白听周大姐念叨了那么久。   周小青神经都绷紧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隐隐约约带着火药味的场景。不像她妈,骂你的时候就直接张嘴骂就是了,听习惯了就还好。不像现在,她听得手臂上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田甜问周母:“妈,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周母的脸应该是摔倒的时候不知道搁哪儿撞到了,颧骨上都青了一块,手和腿都包着纱布和石膏。   看到老二媳妇来了,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好多了。”   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田甜点了点头,看见周小青在喂她喝汤,也没再和她搭话。   “没事什么呢!妈我就是几天没回去,你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   “手和腿是摔的也就算了,你看看你的脸,都瘦成啥样了?”   她意在指责田甜和周大嫂没照顾好周母,但两人没半点心虚,反倒是周母和周小青脸色不对劲儿。   田甜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不知道周母去周二伯帮忙的事了。   周大姐还在继续:“妈我看你就是性子太好,才让媳妇欺负在你头上……”   田甜眉毛一挑,可容不得她大白天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胡说八道一通污蔑她们。   “大姐你别不知道内情张嘴就胡来,什么欺负?”   “我相信大家都是有眼睛的,这是我大嫂。”她拉了拉周大嫂,示意病房里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院都看看,“如果你们是昨天都在的人,肯定都知道我大嫂从昨晚就开始守着我妈,一直到现在,是不是?”   围观的人配合的点头:“是的,确实是这样。”   “害,原来是媳妇啊,我还以为是这位大姐的闺女呢,又是给大姐换衣裳,又是端红糖鸡蛋来喂,多孝顺啊。”   “咳咳。”周大嫂立马道了一句:“红糖鸡蛋是她煮的,我妈的二儿媳妇,衣服和其他东西都是她收拾的。”   大家又恍然大悟:“这个媳妇手巧啊,让她大嫂带来的东西又全又细,不像我们,一会差牙刷要出去买,一会差杯子要出去买,明明这些家里都有的,结果忘了带来,白花了一笔钱。”   “大姐啊,你两个儿媳妇都很孝顺你啊,真羡慕你。”   周母又高兴又尴尬,高兴地自然是外人对两个儿媳妇的称赞,尴尬地是她闺女不明白真相,急冲冲地误会了两个儿媳妇。   “大红!”她警告地叫了闺女一声,道:“你别整天胡思乱想的,你大嫂和弟妹都对我好着呢。”   周大姐很想指着她的脸问问她,这就是好?   “大红姐……”   周小青羞耻地低头,“对不起!大红姐,婶婶是到我家帮我带弟弟才成这个样子的!”   她脚趾抠了抠,恨不得钻到床底里去,可不说的话,两个堂嫂又要被误会。   周大姐一一听她讲周母去到她家后的事,总的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忙和累!   她的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她也是才知道二伯母已经生了,她妈还去帮了忙。   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周小青的心尖都颤了颤,直接看到周大姐再次开口——向着田甜和周大嫂。   “我妈一个人去?你们怎么不去帮忙?”   周大嫂直接转头去问周小青:“小青你说,我去你家帮忙了没有?帮了两天是不?”   见周小青连连点头,她才冷笑道:“咋滴?我去了两天已经够意思了,大家都去了,难道身后这一大家子的吃喝都不管了吗?”   周小青连连摇头:“没有的!”   周大嫂沉默了一下,又看向田甜。   田甜不想跟她在这里浪费时间拉扯这个那个为什么怎么了的问题,她来这里是为看一眼周母,要是没什么事就要回家吃饭看书了。   说实话,她觉得周大姐没资格站在这里质问她。   田甜也不再甜笑,只噼里啪啦吐出了一连串话。   “如果你去二伯家,妈就不是一个人了。”   “我不去帮忙,因为我要上班。连作为亲侄子亲侄女的人都没有去,我一个才当了两个月的侄媳妇为什么要去?”   “而你这个亲侄女为什么不去?因为你这个亲侄女根本不知道亲伯母生娃了,为什么不知道?因为你这个亲侄女也只是口头上表示很关心孝顺亲伯母,实际上连去看都没看过几眼。”   “你口口声声多次说我们当儿媳妇的欺负妈了,那这次轮到你当亲闺女的表现了。既然你不放心我们,那你就亲自来照顾吧,反正你也没工作没有娃,比我们这些大忙人都有空。”   “你天天说我们不孝顺妈,我也没看过你孝顺妈啊,那你这几天赶紧孝顺孝顺给我看看,不然以后我也逢人就说你不孝顺爹妈。”   “好了,妈你好好休息,我回家忙活去了。”   “大嫂,你走不?”   周大嫂人傻呆呆,直接被她不断气的话给砸傻了,被她一叫,回过神来。   立马拍腿跟上,一把抱起豆子,一边跟在田甜身后,一边道:“妈,那我也回家了哦,我就不妨碍娃他姑在这孝顺您了。”   砰!门被关上。   “……”   病房里一时间寂静极了,其他人也跟着看呆了。   周小青紧抿着嘴,十分努力才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噗呲出来。   周母也是被老二媳妇给惊住了,脑袋里的信息太多,最后删删减减,只剩下一个:老二媳妇讲话不大好听,大红没有工作没有娃的事就当着外人说出来了,多闹心啊!   “妈!”周大姐不可置信指着关紧的门:“她们……她们就这么走了?”   人可能在生病的时候格外渴望家人小辈陪在身边,转眼间人就少了一半,周母兴致不大高。   “我这儿哪用得上那么多人,走了正好。”   “小青你也早点回去吧,等会儿天黑了一个人不安全,你家那点事也不少。”   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因为周二伯母从娘家那雇来帮忙的人是个比周小青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丫头,黑黑的瘦瘦的。之前说要晚几天才能到,是因为她要从乡下坐车转车到城里来。   周母昨天回来得晚,就是教那个丫头学习怎么照顾周二伯母和照顾孩子,毕竟城里和乡下地方不同,也害怕她做不好惹毛了周二伯母。   但说得再多也没用,她才刚来,对周围的一切肯定都还是很生疏的,所以她才催着周小青快回去。   周小青虽然也想继续陪在这里,但也知道自己家里还有一团糟,便乖巧点头应了。   周大姐还在试图讲田甜的坏话,她气愤地对周母道:“妈,你看到没有?以后你可别被老二媳妇那温温柔柔的表面给欺骗了,那嘴巴,比我厉害多了。”   周母:“那甜甜有没有说错?你是我闺女,你该不该在这里照顾我?”   “……该。”   周母点头:“那就是了。你拿杯子去给我接点开水,放凉了我要吃药了。”   吃完药睡觉,脚就没那么疼了。   周大姐:“开水哪里接?”   周母扭头:“自己出去问!”   等到周大伯母提着两罐奶粉进来,看到病房里只有周母和周大姐母女俩时,惊讶了一瞬,不过想到周大姐没工作有空,来照顾亲妈也是正常的。   她心疼地看了看周母全身,微微皱眉:“你说,我们年纪本就不小了,摔一跤后恢复更是比不上年轻人,你走路怎么也不好好看呢?”   不是在责怪她,而是在疼惜她这一身伤。   “哎,人都有错眼的时候,也算我倒霉。”周母道。   实际上她不敢说的是,昨天她确实有点累,精神不太好,恍惚之间就一脚踩空了。   她担心说出来后,事情要被闹大,到时候家里又要鸡犬不宁了。   “那你说,你现在怎么办?”   周母迷糊:“什么怎么办?”   周大姐等着开水,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又端起杯子出去了。   周大伯母看她的背影,凑在周母耳边轻轻问:“你那工作,是打算给你大媳妇还是……大红?”   周母脸色变了,没有接话。   周大伯母存疑看她:“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短时间内好不了,你不会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要知道,你那工作空太久,肯定会出问题的,别到时候两头空了。”   莫要工作没守住,儿媳和闺女也都跟你离心了。   周母神色复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5 11:52:24~2022-10-15 22:3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收到   周大嫂跟着田甜直接走了, 心里轻爽得很,想着以后周大姐再来周家指指点点,她也学这一套:   看不惯什么你就自己动手干, 别光嘴上说得厉害!   只不过她的好心情维持到自家男人回来的那一刻。   周大哥一跨进门,张口就问她:“你怎么把妈一个人扔到医院里?”   周大嫂立马火气就上来了,尤其周大哥后面还有周父,当着长辈的面问出这种话, 也就只有周大哥了。   “你大妹不是人?”   还是周大红这个做闺女的直接跑了?   周大哥不高兴:“大妹都已经嫁出去了,怎么能再照顾妈,你是周家的媳妇,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周大嫂叉腰瞪眼, “我是周家的媳妇又怎么了?你还是周家的儿子,你妈的亲儿子呢!”   她现学现卖, 继续说道:“你当了你妈快三十年的儿子,我就只当了你妈几年的儿媳妇!”   “但我照顾妈的时间加起来比你三十年的都长!洗衣做饭你有帮着做过一样吗!”   周大哥被她一下吼懵了,气一下弱了,“我、我这不是天天上班嘛。”   你又没有工作,在家里不合该做这些吗?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去, 莫名觉得说出去她会更火大。   周大嫂不甘示弱地道:“你上班?那老二不一样天天上班吗!那人家没做饭吗?没洗衣服吗?”   某次吃完饭各回各屋后,周大嫂后面又带着豆子出来嘘嘘,路过厨房的时候, 就看到老二蹲在厨房里, 认真搓着衣服。最开始也仔细看,以为是他洗完澡后顺手把自己衣服搓了。   还是去了厕所回来, 豆子指着盆里高兴地道:“婶婶的~”   周大嫂这才看到, 人家搓的正是媳妇的裙子。   白天的时候, 豆子看到田甜穿那一身后,表现得很喜欢,还指着让母亲周大嫂穿呢。   周大嫂当时只回了句呵呵,她都生了娃,娃都可以打酱油了,哪好意思像年轻姑娘那样穿得那么花。   不过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所以也和豆子一样一下认出来了。   当时她就惊得眼睛都掉地上了,真真地羡慕嫉妒起田甜的福气来。   当然经过好几回事儿,到了现在,她觉得不仅仅是田甜好运有福气,还是她的手段好。   有种莫名的感觉,或许田甜的男人换了其他人,她说不得也过得好。   田甜要知道周大嫂对自己的评价,只能说一句:您太看得起我了。   周志申(骂人):******   回到眼前。   周大嫂说完,看到周大哥和周父都一脸震惊的样子,才反应过来老二两口子应该也是悄悄做的。   也是,像周父周母,进屋前都是洗漱好也解决好个人问题才进去的,平白无故短时间没事也不会再出来。   所以,大家不知道也正常。   想到这,周大嫂有点心虚了,看到屋里面没动静才松下一口气。   当即,她不再给他们思考时间,转回正题又继续道:“你妈现在出事需要人照顾了,你说你大妹是嫁出去的闺女,不该管。那平时你大妹来家里指点江山时,你怎么不说她是外人,不该来管周家的事儿呢!”   “周志名!你是不是就是看我好欺负啊?你是不是心里觉得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被叫大名的周大哥心一阵一阵地缩,本就热,这下子额上的汗更是一股一股地流。   “不是,我不是……”   周大哥干巴巴地否认,只觉得自己横竖怎么说都是错的。   “行了。”周父站出来说话了。   他皱着眉头,道:“有什么好吵的,大红既然乐意呆在医院照顾她妈,是她的一片孝心,未必你非把人赶走才甘心?”   “老大媳妇这两天也确实跑上跑下没怎么歇着,回来收拾收拾一下,休息好了再去也好。”   “难道你想你媳妇变成你妈现在这个样子?”   周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大家也心知肚明,肯定跟累着了这一点脱不了干系,累着了,注意力不集中,人一恍惚,不就走不稳吗?   周大哥周大嫂这才都闭嘴了。   周父话里的意思是谁的不站,大嫂是能歇息歇息,但不能后续全部扔给周大姐,后续她歇息好了也是要去换人的。   周志申回来晚了,他去了一趟医院,去送熬的粥,知道周母喝过骨头汤后,也把粥留在那儿了,骨头汤不经饿,再说也可以放到明早再吃,到时在医院里借个火就热好了,不费什么事。   等他到家后,就瞧着周父时不时看他,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说的模样。   周父想跟他说:老二啊,咱对媳妇好也要有个度啊,你做做饭就够了,也吃进大家嘴里了,还可以当是孝敬爹娘,但一个大男人在家洗衣服就……太没尊严了。   但他担心直接说儿子会没脸面,毕竟人家洗也是避着人悄悄洗的,肯定是不想被人知道啊。   可这要是不说,他心里又有点不得劲。   就是他在纠结于说或不说的时候,周志申已经进了里屋,在媳妇眼底下晃了一圈,表示自己已经到家了。然后又出来,跑到厨房,周大嫂在用大锅煮饭,他便翻出小炉子烧水。   进屋时他瞅见田甜桌上的杯子是空的,提了提暖瓶,空空如也。   周父就瞧着老二一到家就跑进跑出,又灌了瓶开水进了他们屋,想也知道这水是为谁烧的。   对比起来,堂屋里一动不动坐着的老大好像格外碍眼了,也难怪老大媳妇埋怨连连了。   算了算了。   周父表情讪讪,老二媳妇现在天天又是上班又是工作,想必是没时间,老二才做的吧。   为了不闹出多余的事,他还是当不知道得了,既全了儿子的面子,又让儿媳妇能专心干正事。   他嫌弃地看了眼没有眼力见儿的老大,又看不得太有眼力见儿的老二,索性转身进了自己屋。   眼不见为净。   ————   某省的一个小乡镇上。   一个二十多岁瞧着快接近三十的女人路过邮局,习惯性问工作人员,有没有自己的信件或包裹,其实她也并没有抱着什么期待。自从去年她写信回家告诉爷奶爸妈她在村里结婚的事后,她妈只回了封满篇骂人的信件外,不管她写了多少封去求情的信,都没有得到回应。   在邮局人员还没给出准信的时候,她就做出了扭头的动作,直到被叫住。   “田娥同志,你有一封从X市寄来的信件。”   田娥眼睛一亮。   刚走出邮局,她就急切地拆着信封,等看到陌生笔迹时愣了下,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她妈寄的。   还没来得及失望,等看到开头就表明的寄信人身份信息后,田娥脸上有些掩不住的惊讶。   田甜?二婶家的那个堂妹?   她给自己写信做什么。   实在是两人的联系少得可怜,她离开的时候,田甜还在上小学呢,加上田母和田大伯母关系不好,所以孩子们的交集几乎为零。   她的印象里,田甜的模样还停留在背着书包的漂亮小姑娘上,每次来家里,罕见的爷爷奶奶都笑得很高兴。   还记得当时二婶因为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对她特别好,年纪小小的,但每次来身上的衣服都是合身的,崭新崭新的,被养的娇娇俏俏。   妹妹田娟私下感叹过多次:做二婶的闺女真好,真羡慕甜甜妹妹了。   其实田娥心里也是赞同她话的。   耐着性子,怀着好奇继续看下去。   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她的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认真沉思了一分钟,接着突然笑出声,笑她想得太认真。   在她心中,田甜还是个比她小许多岁的小妹妹,能懂什么事。兴许是她妈在人家面前说了她什么话,导致小妹妹心生怜悯,来劝导她多看书,不要忘记学习,一切都有可能……   不得不说,一个人身处异乡太长时间,猛的看到这些,突然就戳中了以前在家里的回忆。   她摇摇头,把信收好。向她现在的“家”走去。   而就和田娥只隔了几个村的田大强,在看到信件后也是十分惊讶,初时也没怎么把它放在心上。   只是在当天晚上躺在床上时,明明干了一天的农活儿浑身疲惫,脑中却莫名浮现了那封信的内容,越想越觉得有点古怪。不停地翻着身,把旁边睡着了的男知青都吵醒了,问他咋回事。   田大强自己都搞不清情况,忍住继续翻身的冲动,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翻出信件纸,给父母写信打听了他二伯一家特别是田甜妹妹现如今的情况。   有不在意的人,有将信将疑的人,也有把这当做救命稻草、最后一丝希望。   周志刚收到信后,简直欣喜若狂。和不被人信任的田甜不一样,周志刚对自己这个堂弟是很钦佩的,他们几个兄弟里,也只有周志申有这个能耐,在别人偷鸡摸狗的时候,就机灵地给自己认了一个师傅。   他还在地里刨土,人家直接进了国营饭店端上铁饭碗了。   他和周志申关系也谈不上多好,主要周志申也没对其他人表现有多热情,但他对他一直有种莫名地直觉。   他说出来的话一般都是有保证的。   所以,他既然说要多看看书,复习复习课本上的内容,那他就乖乖照做。   实则周志刚也没想太远,而是心里有一点小期待,以为周志申有了某个岗位招人的消息,人家有这方面的要求。   他三叔一家还是靠谱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5 22:33:05~2022-10-18 09:4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糊的小洛 5瓶;楼兰月与玉门关 2瓶;吖吖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发火   周志申高大的身影站在纺织厂门口外面, 有些冷清清的,白班的工人已经离开回家,夜班的工人正在里面忙活儿。   几个有事也才从厂里出来的女工路过的时候, 没忍住多扫了他几眼。   只能怪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这儿太显眼,男人长得不差,周身的气质很吸引人。   走出一段路了,几个脑袋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不时还回头看一眼男人,明显她们口中在讨论着的人是他。   男人视线都没移动一下,一直盯着门口发着呆。   直接从门口走出来一个身着蓝色连衣裙含笑的漂亮姑娘,夏风吹动她耳侧的黑发,带着一股兴奋劲地来到男人身边。   “申哥~”   两人先去门口处锁自行车的地方取了自行车。   田甜跳上后座, 很是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搂住男人的腰侧,小腿晃了晃, 及脚踝的裙摆也随风微扬。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一看今天的心情就很美。   两人的相处模式从认识开始就是田甜的话更多,她也差不多习惯了男人鲜少主动说话,好在当她询问时也会认真答。   说话少,但干得多。   不用等人问, 田甜便自觉讲自觉述心情愉悦的缘由。   “财务科今天两个小干事都有事缺工,我被拉去顶包了。”   正好撞上发工资的日子,等不得。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件很苦闷烦躁的人, 她的语气里却包含了一丝笑意。   周志申脚下蹬着自行车, 听着身后的话,从里听出了和旁人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结果最后, 挨批的是科内自己的人。”她说得有些得意, 扯了扯手中的衣服, 问:“你知道为什么吗?申哥。”   周志申认真想了下,道:“因为挨夸奖的是你?”   “……”田甜差点梗住,为什么听着怎么那么像一句废话啊!   “嗯!我确实被夸了。”毕竟她是只是过去帮忙的人,倒没人为难她,分到手上的工作也都是一些重复枯燥但简单容易上手,需要耐心和细心的,对田甜来讲应付起来并不难。   对于免费又能干的白工,又怎么会吝啬一两句夸奖呢!   “重点不是这个。”   “是因为他们发现好像多两个人少两个人对科内都没什么多大的影响!”手头的事做起来因为少了两个人的掺和,反而显得更为顺畅了。   她低头闷笑:“厂里肯定好长一段时间没人敢请假了。”就怕发生同样的情况。   说不得这段时间,厂里的领导们还会发现,手里下发下去的任务完成得比平时更有效率了呢。   周志申难得惊讶,硬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只能说,有这种人存在,不知该坏他们太聪明,还是该怪上头人的蠢笨或故意放纵了。   两人没有回家,去的是老头儿的院子。   前两天收到了两个东西,一个是田甜大姨家的表姐寄的,一个就是周志刚寄的。   表姐寄的东西,一半麻袋是各种晒干的菌子,周志申说里面还有鸡枞菌牛肝菌等味道十分鲜美又比较稀罕的菌子。另一半麻袋装的则是山核桃,对田甜这种天天看书用脑的人吃尤为合适。   周志刚直接寄了两只风干的鸡和兔,周志申扫视了一眼,就道是野鸡和野兔,还有一看就知道是从老乡那里买的腊肉腊肠。   田甜和周志申心里明白他们应该是看懂了什么,才会送这些东西来。   但是田甜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两人太实诚,还什么都没有确定下来,就傻大方地送出这么多东西。   最后让周志申多做了些辣椒酱,又一人塞了匹有浸染瑕疵的布,给二人寄了回去。   没办法,好布要布票,连他们自己都不够用,瑕疵布他们就算不自己用,还可以偷偷卖给老乡。   田母已经出了院回家了,鸡留着和菌子一起炖,正好可以补一下。   兔子拿去了老头儿家,结果老头儿听说周家有野生菌子,连兔肉都瞧不上了,就想要分一些菌子,还说鸡他们不用担心,他来搞,他们自带菌子,大家一起喝能鲜掉牙齿的鸡汤。   两人能怎么办,还不得不屁颠屁颠赶去喝。   正好,给周志申做衣服的时候,也给老头儿他老人家也做了两身夏衣,要给带去。   田甜也是问了周志申才知道,原来老头儿近些年身上穿的,都是周母给帮着做的,谁让老头儿家里没个会针线活儿的女人,他自己的那双手也只会颠勺。   当然,以后这个事儿就得交给田甜置办了。   两人美滋滋地老头儿家吃完饭,回到家里时,周家人还在吃。   周母手还好,就是现在左手不敢使劲儿,脚就不行了,还打着药膏不能着地。   真正恢复,再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才能行。   来到堂屋的两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今天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安静,吃饭的几人异常的安静。   以前不说有多热闹,但也会拉几句家常,现在连豆子都乖乖巧巧吃着饭,只有眼睛不时瞅大人一眼。   小孩是最会看人脸色行事的。   田甜和周志申相视一眼,仔细观察了下,结果发现端倪竟然在周大哥身上。   整个端碗夹菜的架势,比以往又大又急,通过筷子与碗、碗与饭桌碰撞的动静也能看出他是气哄哄的。   反倒是身旁的周大嫂,罕见的没吱声,不仅没烦他的响声,偶尔瞟一眼还带着点心虚的意味。   再看周父周母,都一脸沉默,也跟听不见看不着一样。   发生什么事儿了?   都还在吃饭,想来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留周志申在堂屋,田甜就回屋打算做两个题。   本来现在天儿还没黑,她可以去外面做,但气氛太诡异,干脆开灯在屋里安静练会题。   田甜刚好解完两个数学题,周志申就带着新的情报进来了,她立马放下手中的笔,整理了下桌面,又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周志申是从周大哥这个当事人口中直接打听的,爹妈的脸色也都不好,总不可能去问三岁的豆子吧。   “大哥大嫂吵架了。”   “吵架?”田甜眉毛一挑。   在周家,一向是周大嫂吵周大哥,她也是头一次见到周大嫂面对周大哥会表现出气弱,便好奇问:“因为什么事呀?”   周志申唇动了动,是两个人都没有太意外的一个事。   为的周母手中空缺的那个岗位而吵起来的。   还不是周大嫂眼看周母从医院回来两三天了都还没有什么表示,心里就开始有些躁动了。   按理说,周母腿伤了之后,空出的岗位合该让她这个儿媳妇去接手的。   但因为周母一直没什么动静,周大嫂不就容易想歪吗?   要知道除了她以外,周大姐也是没工作的,难道周母是瞧着闺女辛苦照顾了自己一晚上,被人哄去了?   想到这,周大嫂不禁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怄气跟着田甜一起走的,虽然第二天她又去了医院,但难免周母不会就轻信了周大姐的耳边风,甚至冒出别的不应该有的念头!   她实在等不了了,生怕周母偷摸着把工作给了周大姐,到时候尘埃落地了她也没有办法阻止了。   于是她就去探自家男人的口风,结果听到老俩口有把工作“借”出去的打算,整个人就炸毛了!   “借”工作,差不多就是让人帮忙顶一下班,比如像周母腿受伤了,三个月都不能上班,就让人在她的岗位上工作三个月,三个月的工资给那个人自己领,只需要给点好处费给周母就行。   打听到这个结果,并且看样子帮忙顶班的这个人选很可能也不是自己,不然好好的把事情瞒着她干嘛!   依着周大嫂的脾气哪里忍得了!气急之下说的话都不大好听了。   “你们就是不把我当周家的人!”   “你妈是不是惦记着她亲闺女,就想着以后把工作留给她?”   “周大红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连个娃都生不出来!她就算生出来了也不姓周!人家姓季!有什么脸来要周家的东西?”   “妈偏心偏得也太没道理了,都是一个瘸子了,就不能在家安安分分点吗!”   喊话的声音大得连隔壁邻居都能听到了,何况就在家里的周母和刚下班回来不久的周父了。   周大哥能忍受周大嫂对他的打打骂骂,但看不下去她这么骂自己亲妈亲妹。   平时不吭声不吭声的人发了大火,闹到最后,还是周父无可奈何过来强制阻止了。   周大嫂也是吼出口了,才觉后悔,看到怒气冲冲的周大哥后,也后知后觉感到有些害怕。   田甜都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问:“妈那个工作真这么打算的?”   说实话,周大嫂虽然话说得太难听,但田甜也是有点理解她的。   周母捏着手里的工作,不说一定要给周大嫂,毕竟周母年纪也没到要退了的时候。   但兴许是担心周大嫂占了岗位不舍得,她宁愿直接略过没工作的周大嫂去“借”给外人,一种极其防备又不信任的架势,就让人心里不太舒坦。   站在两方,都各有各的道理。但人的感情,真的很难做到大公无私。   令田甜心情回缓一点的是她不知道,周志申这个亲儿子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周志申:“应该还没真正确定下来,有这个想法。”   不然都已经通知他们了。   在他看来,能有今天这一出,最蠢笨的就是周大哥了。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一没看出自己媳妇内心的渴望,二没看出亲妈的想法。   一个问了,一个敢说。   说不得最后老俩口的决定不是这个呢,不白闹一通吗?   哦,或许不是白闹,这是把机会越推越远了。 第38章 八卦   夏日的清晨泛着令人舒适的凉意, 时间还早,天虽亮了,但周家的院子还没被太阳照耀到。   田甜捏着书坐在院子里记忆, 不时还能听到隔壁的念书声,这个点该是许家最安分的时候了。   这时,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小心翼翼避开大门口两边的厨房和周父周母的屋,来到院子里。   冷不丁被抓到手臂, 就算知道这里没外人,田甜还是情不自禁被吓了一跳,被周大嫂拉到院子边。   田甜:“?”   周大嫂造作地伸伸胳膊踢踢腿,然后探脑袋过来小声开口:“你要帮我!”   田甜心知肚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目光继续落到课本上, 眼睛都没眨一下,只道:“帮不了。”插手这事儿对她也没益处。   两人站在这里, 凭着周大嫂拙劣的演技,有人出来一眼就能看到她们像在合计什么。于是,田甜往旁边又挪了两步拉开点距离。   周大嫂听后却急了。   经过一夜,她想得更多,依靠现在都还在生气的周大哥是依靠不了了, 整个周家,唯一可能会站在她这边的就是老二媳妇了。   “妈要把工作给周大红,你就甘心?”   不等田甜接话, 她又道:“周大红要是得到这个工作, 以后她还不得在我们面前更嚣张了?”   “你可好几次都惹毛了她,她肯定会来找你麻烦的!”   田甜:“你确定她能找得了我麻烦?”   周大嫂语噎, 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这样的, 周大红没一次在老二媳妇这里讨到过好。   田甜的意思却不是她想的那样,而是:“她要是有工作了,既要上班又要顾家,又哪有那个时间再来周家?”   就像周志申说的那样,让她忙得没时间脱身,分身乏术,不能再来找事,耳根子不就一下子清净了么。   周大嫂一时愣住,认真想了下,竟发现这话有几分道理,周大红不就是因为太闲了才有机会跑回娘家吗?   那、那把工作给了周大红,她又怎么办?她闹这一通,不真真地白闹了么,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得了几个大白眼!   不行,不行!   她被带跑的思绪又回来了。   周大红回娘家,她只是少几块肉而已,要让周大红回不了娘家,她少的不仅是肉,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只要她得了周母的工作,像老二媳妇一样,天天上班去了,哪里有功夫管那周大红回不回娘家啊。   周大嫂不满地看田甜,觉得她太奸诈了,竟差点把自己带沟里去了。   田甜看她神情,知道她是想明白回过味儿来了,心里小小可惜了下,不过也没怎么在意,她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抱太大希望。   鼻子灵敏地闻到了厨房传出来的香味儿,知道时间也差不多了。   田甜:“大嫂,你别急。”   有些事急是急不来了的,你越急也越容易出错。   她真诚建议道:“你自己想一想,妈她们为什么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   周大嫂张张嘴,想说他们不就是偏心吗?想把工作留给他们亲闺女吗?   田甜不用她说,就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轻轻摇头否认了她。   “因为长辈心里是不安心的。”   “连你都知道要把工作抓在自己手里才好,那妈年长我们这么多岁哪里会不知道?”   “所以你得想办法让妈心甘情愿把工作给你,哭也好闹也好,这些都是有逼迫的意味,行不通的,反而让他们更坚定之前的决定了。”   哭闹只有对真正在乎你的人有效,反之,只会让人更加心烦。   周母手中的这个工作同理,她要没有给你的心思,你哭闹得越凶,她反倒有理由拒绝你了。   周大嫂还在原地若有所思,田甜挥挥衣袖,刚走到门口,周志申就一手一碗端着鸡蛋面从厨房里出来。   “香!”   田甜好不吝啬地给辛苦下厨的男人一个大大的夸赞。   周父也出来了,他叫田甜:“老二媳妇,你妈要去……”   “要去厕所是不是?”   从外面冲出来一个身影,直接擦过田甜背后,进了周父他们屋,走前还留下一句鄙视的话:“就老二媳妇那个小身板?还是我去吧!”   田甜无语:“……”   你表现就表现,为什么还要踩我一脚!   她施施然回屋里放书,留下有些诧异的周父。   周父是没想到昨天吵了那么一通,老大媳妇还能面色如常跟没事儿发生一样。   等到周大哥被叫出屋,看到周大嫂背着周母稳稳当当穿过厨房到厕所去,也是有些意外。   毕竟以前他要惹了她生气,好几天她对他都是没好脸色的。   不管各自内心怎么想,等到婆媳俩回来,饭桌上的气氛都要比昨天好多了。   嚼着劲道面条的田甜察觉到旁边人的视线,腮帮子微顿,秀眉一扬。   眼神示意:怎么了?   周志申看了对面一眼,又看了院子外,表示自己已经把两人在院子里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田甜眼睛瞪他,丝毫不怯。   他们可是一方的人呢。   再说了,她这都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他们老周家的和谐么!   被连瞪两眼的男人一口下去,小半碗的面条都没了。   他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胃口突然变得好了点。   ————   整个周家,都瞧出来了周大嫂态度的变化。   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周母屋里扶着她去厕所方便,然后再把她牵引到饭桌前坐好,又跑到厨房端来洗脸水,亲自揪干毛巾才递给周母。到了吃饭的时候,坐在她旁边,还给帮着夹远处的菜呢。   总之,周母里里外外的活儿都被她给包干了。下午没事干的时候,趁着天热,还烧水给周母洗澡,周母只需翘着脚坐着,周大嫂就从头到脚给她搓背擦身,收拾得干干净净。   连下班回来的田甜都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一有动作,周大嫂就一脸你抢了属于我的活儿的样子,让人讪讪地。   周家所有人心里都一清二楚,周大嫂这是在道歉,也是有所图。   但就算是知道了,周大嫂这跑上跑下的一顿功夫也没白费,周父周母尤其是周母,态度都软化了些。   这一天。   家里该上班的都上班了,把周母的吃喝拉撒都伺候好了,让豆子在周母的视线下玩耍,周大嫂出门买菜。   回来的时候,路过一户人家,院门大开,几个婆子扎堆坐在那儿,其中就有那个出了名的话痨子,前几天周母出事,来周家通知的男人就被她说是带路实则八卦给耽误时间了。   “哟,这不周家大媳妇吗?一大早的去哪里了?”   周大嫂背着装菜的布兜子有些无语,还是回了句:“家里菜吃完了,买菜呢。”   “我先回家去了。”   说完就要走,结果被某个眼疾手快的婆子拉住了。   “诶!你别急,留着跟我们几个婆子唠嗑几句呗,你又没工作,又不用上班,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思。”   “是啊是啊,唠嗑唠嗑。”   有婆子突然想起:“你们忘记了?周老大媳妇她婆婆不是腿摔断了嘛?该是也在家?”   这话一说,几个婆子更不愿意放周大嫂走了,硬是拉着她问着话。   “你婆婆现在咋样?能下地走不?”   “嚯,听说伤得很重呢,哪有那么快啊。”   “哎,真是造孽啊。听说你婆婆是去给人帮忙带孩子才摔的,那家人赔了你家多少钱?”   周大嫂本来想走,结果听到这就顿时走不动道了。   “赔什么赔?帮志名他隔房伯母带的,都是亲戚,哪有赔钱的道理。”   说是这么说,周大嫂内心是对周二伯他们没有表示是极其不满的。   “没赔?”   “那至少来看望的时候给了营养品吧。”   周大嫂撇嘴:“看望个屁,就派了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来看了一眼,什么营养品的更是没看到。”   婆子们齐齐嘘声。   “那这门亲戚不能再打交道了。”   “是啊,这太没情礼了。”   周大嫂撇嘴:“害,这有啥?大家都知道,我男人他两个爹妈都是一个比一个心软的,肯定要走动的。”   “哦……”几个婆子脸上表情同款皱起,批判道:   “这种人不能走动啊,你公公婆婆太糊涂了。”   “是啊,千万要让你男人多劝劝,没良心的人还是少交往。”   “真是太糊涂了!”   周大嫂心中已经好久没这么舒爽了。   又有婆子道:“长辈的面子肯定是不能驳的,我看过还是过好自己的就好,也别去提了。”   她话一说,其他几个跟墙头草一样一脸赞同地道:“也是,也是。”   周大嫂:“……”   “哎呦,别的不说,周大媳妇的日子有多少人能比得上?全家人上班领工资养她一个人。”   “咯咯咯,可不是嘛。上班多累啊,在家就煮煮饭洗洗衣服,多轻松啊。”   “周大媳妇,你好福气啊。”   周大嫂的心一痛,只觉这几个在阴阳怪气她。   “哎!你们别再说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见周大媳妇次数都少了呢!”有人意味深长地道。   哦?众人好奇,竖起耳朵。   周大嫂太阳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听见那人继续道:“前两天周大媳妇不是在家跟你婆婆吵架么?是为了你婆婆的工作吧?看你今儿心情不错,想来是如愿了吧?”   周大嫂:“!!!”   这事咋传出来了?   她压住心虚,瞪着眼道:“胡说什么啊,什么工作?什么吵架?你们也知道我家那口子的情况,那天他沾了一身猪屎就坐床上,我吼他呢,关他妈什么事!”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胡说八道乱传话传出来的,我撕烂她的嘴巴!”   又气哄哄地道:“不说了,豆子顽皮得很,他奶奶腿伤了怕是盯不住,我先回去了!”   几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信不信,话痨子转头就问那人:“什么情况啊?”   “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8 17:23:02~2022-10-19 12:1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幸二有你 30瓶;宣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疏忽   许家。   许家媳妇抱着闺女还在喂米汤, 许老婆子已经在外面骂骂咧咧催促了。   “你关在屋里在干嘛?”   “今儿天气好,你不赶紧洗衣服去?”   “明儿要是衣服不干,耽误了你男人和小叔子上班, 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家媳妇听后有些着急,而她怀里的小孩像是知道如果自己喝慢了会饿肚子一般,也加快了吞咽速度。   看得许家媳妇心里一阵发酸,嘴里却不忘应话:“来了, 来了。”硬是等着闺女把剩下的小半碗米汤都喝完,才把她安安稳稳放在床上。   许老婆子看她那么磨蹭,正想进去教训,结果就听到院门被人砰砰砰大力敲着。   她脸顿时一拉,“哪个啊?”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来人的拳头差点没收住砸在她身上。   灵活躲一边的许老婆子看到来人脸更臭了, 没好气地道:“周家大媳妇!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没敲错门!”周大嫂一脸怒气冲冲:“许婆子,是不是你?在外面乱七八糟说我和我家婆婆吵架?”   许家媳妇提着装一家子脏衣服的桶,在堂屋看到这个情况也不敢看热闹,许老婆子会秋后算账的,于是安安静静去了厨房。   一边往桶里添水, 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被质问的许老婆子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下一刻又理直气壮叉腰。   “咋地?是我说的又怎样?我又没有说错,那天你家吵得多厉害, 怕不止我许家, 你们旁边那刘家也是一清二楚的!”   “没说错个屁!那天我明明是跟我男人吵架,怎么就成跟我婆婆吵架了?”   “哦,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年纪大了, 耳朵也不好使了。”许老婆子摸了摸头。   周大嫂:“……”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许老婆子许是看出她无话可说, 自觉占据了上风。   哧哧笑道:“我这还不是看到你天天殷勤伺候你家婆婆,又是洗澡又是接尿,还以为你吵了你婆婆认错嘛。”   确实有点认错意思的周大嫂恼红了脸:“我咋做关你许家什么事?”   一气之下,也不客气地猛击许老婆子痛点:“你要没事儿干就多为你光棍儿子说说媒,都二十好几了也没个媳妇,我看就是因为你,才没得哪家姑娘稀得嫁进你许家!”   周大嫂觉得自己有点昧着良心说话了,要怪只能怪许志安有个不好的娘,不仅拖了他后腿,也为他招了不少骂。   “嘿!那你这可真说错了!”   许老婆子得意昂着头,跟打架胜利的公鸡一样,说道:“谁说我儿子还是光棍的?”   周大嫂狐疑,真的假的?她天天在家也没看见过许家有媒人进出呢?   看出她的不相信,许老婆子早就忘了儿子的叮嘱,骄傲地道:“志安他对象就是屠宰场的!想不到吧!”   你家有人在屠宰场工作又怎么样,她许家以后也要有了。   主要是她儿子对象有工作,而周大嫂没有,这不就让她更加得意吗?   周大嫂一愣,想到了什么,随即又觉得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还不待她想出如何回击许老婆子的办法,隔壁周母就叫人了。   “老大媳妇?”   “豆子要上厕所,你快回来把一把。”   “诶!我这就回来了!”   周大嫂顺势逃离许家。   周家。   周母杵着拐杖,站在厕所门口看周大嫂抱着豆子拉粑粑。   没忍住念她几句:“开了年后豆子都四岁了,你还不教会他自己蹲着拉?”   周大嫂屏住呼吸道:“还小呢,不急。”   “以前也教过,弄得裤子脏兮兮,还得花时间洗。”   “他现在还拉不到电灯线呢,黑漆漆栽进茅坑里就麻烦了。”   周母:“让他要拉的时候叫大人就是了。”   周大嫂:“都走到厕所门口了,那就顺手把了,不也还省得洗一身衣服?”   “妈,递两张草纸给我。”   周母算是服了她。   下午田甜下班一回来,就被周大嫂捉住,然后跟她分享许家那未曾谋面的许二媳妇来。   “诶你说,会是那个人吗?”   田甜听后,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在屠宰场工作陈素,但又想着应该不会巧吧。   便道:“陈素性子很要强的,许志安洗个澡连换洗衣服都要让人拿的甩手掌柜,她应该不会喜欢?”   她觉得陈素会喜欢那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许志安就有点不够格了。   当然,这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猜测,毕竟她也不是陈素肚里的蛔虫。   周大嫂却倒吸了一口气,歪了重点:“你是怎么知道那许志安洗澡的事的?”   田甜默默右转头示意隔壁刘婶子,然后纠正她:“我不知道他洗澡的事,我知道的是他让别人拿换洗衣服。”   “哦。”周大嫂挠了挠头:“可是,你大哥洗澡时的换洗衣服也是我拿的啊,每天都是。”   田甜内心嘀咕:一个是媳妇,一个是嫂子,能一样吗?   不过这话说出来对许家媳妇影响也不大好,要是从周大嫂口中又传出来了,那她才是罪过了。   只淡淡道:“那如果某一天大嫂你回娘家了,家里只有大哥一个人在,你觉得大哥会饿一天肚子吗?”   “你大哥又不是傻子!”周大嫂想也不想就道。   家里有米有菜,还能饿到一个人?就是没有菜,淘点米放锅里煮煮也能煮熟下咸菜吃了。   大不了干饭煮成稀饭,就是半硬不熟也能塞三碗饭填饱肚子。   说完后她就看到老二媳妇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猛地瞪大眼。   不是吧?真是她想的那样?   那、那她还真从没看出来。   堂堂的教书老师,竟傻得连饭都不晓得吃……   啧啧啧。   妯娌俩说得正起劲儿的时候,院门被推开,是周父和周大哥回来了。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两人脸都黑黑的,闷不吭声进了屋。   田甜和周大嫂对视了一眼,两双眼睛都是满满疑惑。   周大嫂息声,也没继续八卦的兴致了,回到厨房弄她的饭去了。   田甜耸耸肩,也回屋看书去了。   没看多久,周志申就一脸古怪地一脚踏进屋里。   田甜转头看见,眼睛闪了闪,试探一问:“刚爸和大哥回来,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周志申还真知道。   “任谁被人半路拉去问‘听说你家大媳妇跟她婆婆吵架了’‘你家大儿媳不像话啊’‘周婆子腿伤了为啥不让大儿媳去接班’等等,都不大高兴吧?”   周志申也是被拉住问的一员,只不过是换了下称谓再问而已。   田甜咋舌,突然有点可怜周大嫂了。   直到晚饭过后,她才知道她可怜得太早了。   一吃完饭,周父就拍了拍桌子,让大家都留一留,有事要说。   大家内心都有猜测,周母的工作已经拖了一周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果然,周父一开口就是这个。   “我和你们妈商量好了,罐头厂的工作就交给老大媳妇接任了。”   “明儿老大媳妇就去上班。”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让周大嫂惊喜,周大哥沉默。   田甜和周志申有点惊讶,因为周父话里的意思不是让周大嫂只做两三个月,而是让她正式上班。   他们本以为外面的流言会让周大嫂前面所做的前功尽弃,现在看来,反倒是小小推力了一把。   “同样的,老大媳妇每月工资要上交一半给我们。”   “另外,老二的工作不关家里的事,但老大的工作当初家里也花了些钱,不过等我和你们妈年纪大了做不动的时候,是要跟着老大家的,所以那点钱算是抵平了。”   “老大媳妇这个不一样,两个媳妇本该平分的,但既然老二媳妇自己已经有工作了,那老大家就出二百块钱给老二家,算是补偿,以后就算两兄弟分家,罐头厂这个工作也是属于老大家的了。”   “你们有没有意见?”   田甜和周志申:“没有。”   老二家的没意见,老大家的自然没有了。   听罢,周大嫂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一朝下去,存款减半,心疼归心疼,但想着后面很快就能挣回来,就好受多了。   回到各自屋里后。   周母坐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开口问周父:“原先不是说好了让老大媳妇先做三个月吗?怎么突然又……”   一想到从明天起,她就成了个无所事事的老婆子,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周父无奈叹口气,道:“还不是外面那些人,都晓得了我们家最近在为工作这事闹矛盾,乱七八糟胡编乱造一通,传得玄乎。”   “早点确定下来好,免得后面又有闹得了。”   他们本来打算让周大嫂先试试水,暂时顶班,中途要是出了什么事,实在不行了,就等周母腿伤好了以后,接着上岗。   现在可好,周父一口气就把工作直接许出去了。   周父也知道周母一时肯定不太习惯,安慰着她:“你以前不是时常喊着腰痛不舒服么,正好趁着现在的机会好好养一养。”   “还有豆子,你不是也给我说过,豆子有些习惯不好吗?现在老大媳妇要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也可以放心大胆地管了,不用再顾及其他的了。”   “我们两个现在还动得了,我多挣两年养老钱,你也给老大老二多带两年孙子孙女。”   “等再过几年,我也退了,给老大老二分了家,我们安心跟着老大过就行了。”   周母听了他这一番话,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又想想两个儿子这些年一共就生了一个孙子,心里难免觉得自己以前光顾着上班去了,对家里有些疏忽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19 12:12:14~2022-10-19 21:5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yi、立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玩意   周大嫂好心情地回到屋里, 没有第一时间就睡觉,而是翻箱倒柜地翻着衣服,翻了半天, 才勉强找出一件让她感到满意的。   再回过头,豆子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周大哥闭着眼没动静,但周大嫂心里很清楚这个人是没睡着的, 他要睡着了,现在打着呼噜都打得震天响了,哪会这么安安静静的。   她没声息地哼哼唧唧了下,关了灯爬上了床,跨过男人, 同时把儿子往更里面扒拉了下,给他翻了个身, 纠正了睡姿让他正面睡后,她才舒舒服服躺下。   黑暗中很寂静,然后就被周大嫂哀怨的声音打破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了,又是给你生大胖儿子, 又是起早贪黑伺候你们父子俩,连一件衣服都不用你叠,一根筷子都不用你拿, 再看看你家老二, 你自己摸着你良心问一问,我对不对得起你?”   “我不就是一个不小心说错话了吗, 连妈都原谅我了, 你还跟我怄气怄了这么久。”   “你看我平时, 不说对妈有多么多么孝顺,但她受伤这段时间是不是我照顾得多?回到家也是我亲自服侍她的。你别光听我的话去了,得看我的实际行动才行。”   “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主要也是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吵下去也没意义了。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服服软也没关系。   结果她的台阶递了个空。   周大嫂的气压缓缓上升中。   伸出手摸索了一阵,然后使上了劲。   “啊!”   周大哥猛的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滚下床了。   周大嫂幽幽地道:“我还以为我旁边是睡了个死人呢。”   周大哥躬着背,捂着疼痛未消的肚子,在影影绰绰的黑影上,仍看出了他的一丝狼狈。   “你、你这是认错的样子吗?”他气闷问道。   周大嫂手环胸前翘着腿,冷笑:“谁让某人先不识好歹的?”   “过来!”   周大哥磨磨蹭蹭,刚一凑近,就被人半压半抱住了。   周大嫂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志名,我们再生个小孙子给你妈带吧?”   周大哥扭头,提醒她:“你明天要上班,第一天呢。”   “没事,我身体好!”   “……”   睡得沉沉的豆子做梦梦到自己正在睡小时睡的摇摇床,一晃一晃,特别好玩,他的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   第二天,周家人当看到满脸笑意回来的周大嫂时,就知道这事成了。   周大嫂如今只能领最低工资,换去了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岗位,要想得更高的工资,只能慢慢熬工龄,或者提升自己,转去其他技术含量更高的工种。   因为周母现在还行动不便,周大嫂洗了洗手,就要准备做晚饭了,吃饭的时间肯定要比往常晚点,但也没办法了。   拍拍手,各做各的去了。   可等看到周志申都回来了,大家才发现有什么地点不对劲儿。   田甜人呢?   平时她都是头一个到家的,今天大家都到家了,也没见到她人影在哪里?   “申哥,你回来了吗!”   “大哥大嫂?”   院子外传来了熟悉的嗓音,正是哪个他们寻找的人。   听得出来田甜的声音有些急,周父他们赶了出来,还是周志申快了一步拉开院门,然后就见一辆自行车扭扭歪歪冲了过来,刚好急刹到院门口。   “小心!”   如果不是周志申眼疾手快,不是自行车撞门上,就是周志申被自行车撞上了。   “唉呀,吓死我了。”田甜一阵呲牙咧嘴,手紧紧把着自行车龙头,一时也没下来。   “哟,这是什么东西?”   大家都齐齐看向自行车后座上绑的那个大木疙瘩,说它是箱子吧,中间又是镂空的,洞比脑袋都大,说它是凳子吧,又怪模怪样的,横着坐还勉强行,竖着坐的话,屁股都快要漏下去了。   殊不知,田甜就是瞧中了后者那个效果。   周大嫂听到声响出来看到以后,直接问道:“老二媳妇,你这从哪里捡回来的烂木头?拿回来当柴块烧吗?”   “嘿。”田甜也不给她计较,等一会儿她瞅了使用方法肯定是大吃一惊的。   周志申和周父正在解紧紧捆在大木疙瘩上的绳子,解下后,用手颠了颠,惊讶重量比预想中重多了,也难怪今天田甜骑个自行车骑得这么艰难,她也是到了周家后才学会的,还没带过人呢。   “这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周父把大木疙瘩放地上,还在那里翻来翻去研究,别说,上面还专门地刷上了一层浆,也不会划手了,肯定不是像周大嫂口中说的是烂木头。   负重被卸下,田甜下了自行车,听他们问也不说话,反而神秘一笑,眼神还一边巡视了院子的人一圈,大家被看得毛毛的。   这么多人面前,大人做那个动作还蛮难为情的,田甜最后低头把视线落到了家里唯一那个小孩身上。   在玩着舌头看热闹的豆子遗憾地没有及时捕捉到婶婶的眼神,所以根本没有时间逃脱了。   田甜上前摆正了大木疙瘩,然后把周大嫂大腿边的小孩借来,举着满脸懵逼的他放在了凳子上坐好,小孩太小,屁股也小,田甜稳稳扶着他,不让他掉进洞里。   小孩双手也紧紧抱着婶婶的大腿,上半身贴着,屁股悬空坐着,颤颤巍巍。   “……”他们看得懵逼。   田甜捂嘴轻磕一声:“妈,这是给你用的,你不是腿疼吗?上厕所肯定不太方便。到时候你直接把这凳子放在那上面,然后像豆子这样一坐,就可以那啥那啥了,也不用再担心蹲不下去了。”   “啊?”周母还在笑腾腾看戏,没想到下一秒她就成那个被看的了。   其实有了豆子这么一示范,加上田甜那一番话,众人再一看,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大木疙瘩的用途了。   原来是坐着拉**用的啊。   还别说,这个功能瞧着对周母这些腿脚不便利的人很实用啊。   周母自从腿伤后,连水都不敢多喝,就是因为每去一次厕所都折磨人得很,但人总是有生理问题的。刚开始两天,右腿完全动弹不得,只能让儿媳妇扶着她单脚蹲下去解决,痛不痛累不累另说,难为情是肯定有的,老脸都燥红了。   老二媳妇这个东西简直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了!   周父还也夸赞:“这东西不错,像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肯定喜欢得紧。”   周大哥直接就道:“妈,我给你拿到厕所去放着了。”   差点被遗忘的豆子终于能下地了,他原本还有点委屈,但看到大家都在笑,他也跟着咧了咧嘴巴,等到他婶婶塞了颗大白兔奶糖进嘴里后,抿着糖笑得更开心了。   周大嫂有些酸溜溜的想,这老二媳妇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不声不响的就搞出这么一个玩意儿出来,哄得老俩口高高兴兴的,她贴身照顾了周母这么多天也没见她笑得这么灿烂过。   田甜只能说,其中也有周大嫂的一个原因在。   都是儿媳妇,不能什么事都让老大媳妇亲力亲为的给办了,而老二媳妇瞪着两只眼睛光看着吧?   可前几天时机不对,周大嫂正是挣表现的时候,争着抢着做事,哪里会给田甜机会啊!   田甜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听到周父说到老人会喜欢,田甜反应过来她脑筋还是太死了,竟没想到这。   想到老头儿、田爷爷田奶奶还有外公外婆年纪差不多都到哪里去了,蹲蹲起起的肯定没有年轻时候方便,他们也更应该需要才是。   脑里还在思量着,一转头,就对了男人黝黑深邃的眼睛。   哦,她才想起来,他还并不知道这件事,都是她一个人去做的。   心虚的摸了摸鼻梁。   解释道:“我想出方儿的时候你已经睡熟了。”   一切都是看书有感。   哪成想第二天早上会忘记,本来后续去找木匠的时候记得了,结果回家的时候又忘记了。   其他人不知道,但当老头儿收到这个东西又明白了它的用途后,是相当满意的。   对于一个爱吃,且爱吃辛辣刺激食物根本不忌口导致肠胃不咋通畅的老头儿来讲,东西是送到他心尖尖上了。   直呼还是田甜有孝心,不像某个人,相处十多年了,年年送的东西都是那老几样,一点没变过。什么蛋、肉、面等等东西,他老头儿又不是弄不来这些,甚至能弄来更多。   还是姑娘贴心啊,瞧瞧,嫁进门来才多长时间?   硬是让他老头儿穿上了合身舒服的衣服啊(不是说周母做的衣服就不好,只是见面少了解少,没有田甜做的那么让人称心),吃到了山里珍稀的菌菇野味啊,用上了合他心意的新奇玩意儿啊。   哪像那小子一样,一看就是没把他放在心上,哼!   周志申是连一个冤字都喊不出,他以前连自己都顾不及,何况是老头子呢。 第41章 难挨   白天的周家, 有些寂静空荡,没什么人气儿,偶尔能听到几声外面的麻雀声。   周母也是很不习惯。   以前白天在罐头厂里上班, 处处见得到人,听得到说话声,晚上回来,又有枕边人和儿子儿媳小孙子。   现在可好, 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因为腿伤还没有好,更不可能出去兜兜转转了。   儿子儿媳也不要她在家干什么活儿,只需要在中午的时候,给自己和小孙子简单地煮煮饭就行了。   周家的家务活儿主要就有两样,一个洗衣, 一个做饭。   洗衣这个活儿,目前还是按照田甜嫁进周家前的方式做的, 周大嫂负责一家三口和周父周母的。   一个是习惯了,因为以前家里最闲的就是周大嫂了,所以家里的活儿基本都是她给包圆了。再一个就是周父周大哥他们的衣服特别不好洗,田甜那细小的胳膊让人很怀疑洗不洗得干净,更何况周家有两三人知道, 田甜自己的衣服都不是她洗的,而是周志申洗。周父也不想看到老二蹲在那里给他衣服。   所以干脆商量了下,以后老大家的负责早饭就可以了, 早饭一般都比较简单。而老二家的就负责下班回来后的这顿晚饭, 家里有什么硬菜好菜也都是留在晚上吃的,花的功夫肯定要多一些, 加上多数是由周志申下厨, 味道也让大家更满意。   正好, 在这个时间点,周大嫂也可以把周大哥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抓紧时间洗了,还能赶上最后一波太阳光。   “奶奶,我要吃糖~”   周母给了他一个,提醒道:“现在吃了,上午就不能吃了。”   豆子点着小脑袋。   这孩子还是挺乖巧的,爹妈不在家,也不哭不闹,一个人在屋里屋外玩儿。   周母心想,家里孩子还是太少了啊,豆子一个人也太孤单了点。   豆子也快四岁,不用人怎么照看了,老大媳妇可以生第二个了。老二媳妇嫁进来也两三个月了,应该快了。   到时周家该更热闹了,热闹好啊!   杵着拐杖在院子看小孙子玩了会儿泥巴,周母叹着气又回了屋,翻来翻去把针线盒翻了出来。一件一件拿着老俩口的衣服裤子仔细找,脱线的地方赶紧缝上,划拉破口的又去找同色或相近色的碎布头给补好。   缝补之余,她还有空想着让儿媳妇抽空帮她带几个模子回来,她平时没事干还可以纳纳鞋垫,做做鞋子。   周母是不擅长这些的,平日做的都是能用,要说有细致是没有的。但多做做就熟练了,关键是可以消磨时间,她现在别的不多,就时间多。   周大姐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周母坐在高高的板凳上,一只脚搭在小凳子上,身体微微靠在门上,借着自然光认真缝着手里的衣服,院子里是戳着蚂蚁玩儿的侄子。   她探着上半身往堂屋望了望,没看见其他人,也没听到声儿,便问周母:“豆子他妈呢?”   周母咬断线头,没好气地看她:“什么豆子他妈?那是你大嫂。”   周大姐敷衍应道:“是是是,那大嫂去哪儿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坐着。”   周母慢悠悠地道:“她能上哪儿?去罐头厂上班去了。”   “上班?”周大姐顿住,惊讶后带着一些不满:“妈,你们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儿呢!”   “我现在不是正在说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现在的情况,难道要我拐着拐杖去通知你一声?”   周大姐:“不是——”   “她怎么就去上班了呢?妈你这腿不就休息一下就能回去上班了吗,怎么还让她去了。”   周母:“你妈又不是铁人,哪能几天就能好,得瘸几个月呢,那位置一直空着也不是一回事儿,空一天就少一天钱呢。”   这下周大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平时她再莽,也知道周母这个工作如果她不干了,接手的人就得是周大嫂,没有第二个人选。   但不晓得为啥,她就觉得心里欠欠的,不太舒坦。   以前时间有限,周母也只能嘴上说说,没什么功夫管这个爱回家的闺女。   但现在她闲下来了,时间也多了,就关心问候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你和福生怎么样?过得称心不称心?”   “你有没有找人看一看,瞧出你身体的毛病没有?怎么几年了都还怀不上?”   周母为闺女着急得很,庆幸她婆婆已经不在了,不然闺女铁定被休回娘家了。   但再长期以往怀不上的话,也说不准女婿的想法,哪个男人不想要个子嗣连绵后代?结婚不就是为了生孩子吗!   说到这事,周大姐脸上也愁得很,“看了,正在喝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那气味飘得整栋楼都是那个味道,怪难喝的。   “靠谱不?要不妈在这边也替你再打听打听有没有精通这方面的妇人和婆婆?”   “没事,妈你不用管我,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当娘的哪里能做到真正狠心不顾儿女的,周母撇撇脸:“我有什么好顾的,好着呢。”   “好?好在哪儿?”   “我看你那两个儿媳妇都不是简单的,尤其是老二他媳妇。”   几次都田甜吃闷亏的周大姐深有体会,只能怪那张脸长得太有欺骗性了,原以为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性子,没想到咬起人来,偷偷的不声不响,但是痛人。   然而现在的周母早已经被田甜的方便凳子给收买到了,心还是偏的。   于是呵斥道:“别乱说,老二媳妇好好的,怎么就惹到你了?”   怎么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天在医院人家说的话,可不就难听死了!   但周大姐怕说出来,周母又说她是因为那晚不乐意服侍她。   心里憋屈。   只能道:“妈,你别被哄去了。”   周母一脸不懂:“哄什么哄?儿媳妇对婆婆好那叫哄吗,不是孝顺吗?”   “果然!”周大姐拍腿,她不高兴地道:“妈你就是被那些甜言蜜语小恩小惠给哄住了。”   “什么甜言蜜语什么小恩小惠,话说得一点都不中听!”   周母把衣服和针线放在一旁,拿起拐杖让闺女跟她走,周大姐就一头雾水地跟着走到了厕所,然后看到了没用时就放在角落里的奇怪东西。   听周母描述它是怎么使用的,又听她说是老二媳妇见她上厕所不方便,专门想的方儿让木匠做出来的。   “你看,你当亲闺女的都没想到这一点,人家就想到了。”   你说人家这是小恩小惠,可你连这都没有做到。周大姐觉得这才是她妈真正想说的话,但这好像跟她是不是亲闺女没关系,是跟有没有一颗聪明脑袋有关系。   周大姐兴致冲冲的来,灰头灰脑地走了,连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没呆到,毕竟她也不能指挥周母干这干那的。   中午,周母做的饭是真的简单。   敲了两个鸡蛋给小孙子蒸滑嫩嫩的鸡蛋羹,而她自己,则抓了一碗咸菜坛子里的梅干菜出来翻炒了两下,就着米饭吃了。   吃了饭,慢腾腾把碗筷洗了,虽然被儿媳妇叮嘱过等他们回来洗就行了,但周母想着反正没事干,两个人的碗筷也洗得很快,站不了多久的。   两婆孙又在一张床上睡了个午觉,时间才过去一两个小时,还有好几个钟头,周父他们才会回来。   周母明显感受到了这个时间是真的一分一秒一点点被消磨过去的。   太难挨了!   等再见到下班回来的儿子儿媳们时,周母的感情比以往都外放了许多。   “你们终于回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0 15:38:17~2022-10-20 21:3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日私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隐忧   在周母因为腿伤不方便走动, 一天天感叹着日子难挨的时候,对既要上班又要看书的田甜等人来讲却是时间如梭,眨眼般就过去了。   十月初, 炎热的天气终于降了点气温,周母的腿脚没好全也已经能扔开拐杖走路了。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轻手轻脚走进屋,周母端着冒着热气的碗小心放在桌子边, 让田甜稍微一伸手就能碰到,和桌上的书本还有一定距离。   “甜甜,你再多看一会时间,就把它吃了哦,凉了就不好吃了。”   田甜分出一丝思绪, 道:“谢谢妈。”   周母送完夜宵也不打扰她看书了,当转身看到床上睡得好好的儿子时, 不禁叹了口气,包含了对他不争气行为的苦闷和无奈。   然后轻手轻脚迈出了屋子。   周母也是在当初田甜问上门时,才晓得她这个好儿子是没那个光宗耀祖的心思。   就算没有具体的政策下来,但经过周父他们从周大伯那里得来的消息和一顿分析,周母内心不说有六七分相信, 也是怀有两三分期待,万一呢。而整个周家,在她看来, 除了老二媳妇, 最大把握的就是她家老二了。   老大和老大媳妇都是初中文凭,且还不说他们扔了书本多少年了。   只有老二念书念到高中, 毕业也只有两三年, 记忆不像老二媳妇那样深, 但肯定比其他人强,更何况,从小到大老二在读书这上面比老大争气多了,没怎么让周父周母操太多心。   所以在田甜口中得知周志申从一开始就没看书打着放弃的念头,周母比当时的田甜激动多了,直接跑去质问儿子,害得以为能从周母这里知道原因的田甜有点小心虚,她是没想把自个男人放在火上烤的。   最后还是周父又站出来说话事情才平息的。也许是对周志申现状是满意的,也许是对那个虚无缥缈的消息没全心全意相信,周父虽然也渴望家里多出几个大学生,但在他知道周志申放弃的决定后,心里觉得有一些可惜,但也没有像周母那样激动,并且想强迫儿子去准备。   而周父都发话了,周母再怎么不高兴不情愿也没有法了,周家的大事一般都是由周父做主的,大家也都习惯听从指挥了。   面对田甜的明明他人就在眼前,却非要拐个弯儿去问周母的行为,周志申不可理解,但见到她难得气弱的样子,他怎么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满足她的好奇心,省得她出去问别人。   这一切还得从周志申诡异的运气说起——总会撞见别人正在做亏心事。   在上学之后,这个“别人”基本可以具体到周围的同学和老师。   小到同学的小偷小摸,放蟑螂老鼠整蛊人,大到打架欺辱霸凌人,甚至许多时候撞破老师和学校领导道貌岸然的真面目,比如面上一套私下一套,私底下鄙视瞧不起学生,对学生连打带骂不公平待遇,贪污偷人等等等…   整个学校人品好的同学老师和领导也不少,偏偏和他同班的同学遭里遭气,授课的老师德行有失,学校的领导里外不一。   许多人一年到头都遇不到的事,偏偏他能不经意间就撞到,三天两头能看到“熟悉”的面孔,还总在他的眼皮下做亏心事。。   像当初售货员,就那么巧,让周志申瞧见了她私下那些想要隐藏的事儿,一丝不落的让他都知道了。   还能指望他对学校的一切有什么好感?   周志申能顺利拿到高中毕业证都是凭借他高于常人坚韧的心性,还有密封得紧紧的嘴巴。要换个嘴大的或者心贪的人,撞见这么多事早被人敲闷棍了。   当然,如果周志申现在是某个厂里的拿最低级工资的工人,他也不是不可以再拼一拼。但他现在是国营饭店的师傅了,有不错的养家糊口的手艺,上头还有不知深浅的老头儿一点点教他更多的厨艺,他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不知所谓的大学,放弃自己十多年的坚持和喜好。上大学,无非也是新学一门技术而已,除了那些真心热爱搞研究搞发明的人,其他大多数人不也就是为了有一份来钱快的体面工作嘛。   周志申对其他的不感兴趣,也不擅长,又何必再劳心劳力去上大学,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他念完高中,不是文盲了,其他更深的知识还得交给其他更热爱它的人去征服了。   田甜听后心绪纷乱,然后才慢慢归于平静,最后认同了他所说的话。   他们都是普通人罢了,没必要硬框在那一张薄纸之中,做自己最擅长最适合的就好!   ————   “申哥~”   周母一出去,田甜头也不抬地呼唤着,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周志申爬了起来,熟练地下床走过去,端起桌子一旁的碗埋头吃着,一口一个荷包蛋,直至碗里只剩下两个,才停下来。   田甜探了下头,道:“申哥你都吃了吧。”   才吃了晚饭一两个小时,她没什么胃口。   周志申才重新端起碗,连汤带水地都吃掉了。   田甜不知为什么,会发生成现在这个情况了。   自周母没上班后,态度不管是待她还是待周大嫂都比以前热切了许多,开始还只是嘘寒问暖,饭桌上不停让她们多吃点。等到她腿脚稍微轻松了些能走的时候,厨房里的活儿不让其他人沾了,洗衣的活儿也抢了去,周大嫂也不用做了,还好田甜周志申两人的衣物一般都是一换下来就洗了。   田甜认为这是周母还没习惯现在的日子。   直至后来吃面时,田甜和周大嫂的碗换成了跟周父他们一样大,吃肉时,两人碗里的肉是最多的,因为周母不知何时有了给人夹菜的习惯。再到现在,周母时不时还会给田甜煮宵夜吃。   田甜也不想看到长辈睡觉睡到一半还起床来给她做东西吃,可她一这么说,周母嘴里就说着不累不辛苦,依旧你说你的,但我做我的。   最开始,田甜为了不辜负周母的心意,想着煮都煮了,她吃就是,结果因为睡前吃了东西,还吃了不少,导致她睡觉睡不着,第二天一早起来肚子里还是胀鼓鼓的,一整天都不舒服。   后来她就学聪明了,干脆晚饭的时候少吃一点,吃个半饱不饿的状态,要是周母再送宵夜来,她就和周志申分着吃,吃完刚刚好。要是当天周母没煮宵夜,她要是看书中途饿了的话就吃两块饼干垫垫肚子就行。   她伸出白嫩嫩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摸了摸他的肚子,感受到了轻微的曲线,真挚地道:“辛苦了,申哥。”   周母在知道她看完书的时辰后,一般都是卡着她休息前的时间点来的,田甜收拢了桌上的书本和笔,伸了伸懒腰。   “我应该是想错了。”她道。   周志申挑眉。   田甜垮了垮脸,示意了下桌上的一沓书和资料:“我原以为妈是看在我晚上加班加点看书的份上煮宵夜的。”   直到她冷不丁想起了最近周母口里经常挂着的几句话,什么“太瘦了多补一补”,什么“多吃一点好,身体壮实”,再加上不时念叨着的“家里太冷清了,人还是多一点好”。   她疑虑地问道:“妈是不是催我们生孩子啦?”同时也摸了摸自己软乎乎的肚子。   说实话,她心里是有点矛盾的,既有点想要小娃娃到来,又怕小娃娃现在到来了她没有时间去顾及他们。   许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盯着书想,为了那个不确定的未来,天天熬夜学习是值得的吗?一年两年三年的时间她能等得起吗?   可又想到,到处还有千千万万知青跟她一起等待着,人家比她辛苦得多累得多了,她又哪里还有脸抱怨呢,至少她比他们要幸运多了。   她理应比他们坚持得更久才是。   周志申听后眉头微微一皱,回想起偶然一次,听到周母问豆子喜不喜欢弟弟妹妹之类的问题。   想来其中不仅仅是说周大哥周大嫂生的亲生弟弟妹妹,未尝没有几分念叨着他们的意思。   “别多想,顺其自然就好。”   这种事情催是催不来的,该来的时候总会来。像他大姐,从刚结婚后就开始,被周母催了多少年了,不一样没动静。   田甜也不急,唯一就怕到时候小娃娃来的时机不对。   周志申默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别忧心还没发生的事,再说时机有什么对不对的,来了就是缘分,一切都有我呢。”   田甜捧起他的脸,甜滋滋给了两个波波,一边一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0 21:34:32~2022-10-24 19: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恢复   田甜的猜测没多久就被证实了。   这天晚上的饭桌上, 他们就听到周母满脸夸赞周二伯家的那刚出生没两月大的小子:“那大嗓门,有劲得很,厉害着呢, 一听就知道养得好,壮实。”   对于周母又去周二伯家,田甜他们已经不怎么惊讶了。   许是十多年都在上班,和周围天天呆在家的邻居聊不来, 或者也是怕他们笑话自己,周母平时是不太爱出门和那些人吹牛的。   一直到周二伯家的小儿子满月,当时周二伯家虽做得不太好看,但周小青也来看望了周母好几回,所以周家肯定得派人去的, 而已经没有工作空闲下来的周母当仁不让,和豆子一起就代表周家去了。   等到晚上回来时, 大家就见周母难得地面带笑意,自她闲在家时就很少这么高兴过了,兴奋地跟他们讲述在周二伯家发生的事。   什么周大伯家也只去了周大伯娘,带着她几月大的小孙子,叔叔和侄子一块儿躺床上, 别提多乖巧了。   什么周二伯娘没奶水,专门给订的牛奶,太方便了, 现在的孩子比他们以前享福了。   话里话外总是离不开孩子什么的。   许是一个人在家呆得无聊, 上午把该干的事儿都干了后,吃了午饭又睡了午觉后, 周母就爱带着豆子往周二伯家跑了, 因为那里人多, 周二伯母,周小青姐弟,还有从周二伯母娘家雇来照顾人的姑娘。   上次周母之所以回家晚又把腿摔断了,也是她教人姑娘做事耽误了时间。   周二伯母可能也被吓到了,虽没什么表示,但在周母再去的时候,也不敢使劲使唤周母干活了,反正也有她亲闺女和那娘家来的姑娘干活。   她现在更爱在周母面前炫耀小儿子,在她心里她能在这把年纪里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来,是很值得骄傲的事了。而她也确实是炫耀到了周母的心巴巴上了,周母不正想要儿媳和闺女多生几个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吗,所以每次周二伯母一说,周母脸上适时表现出的喜爱和羡慕,极大的取悦了周二伯母,也巴不得周母经常来家里听她吹牛了。   “才三个月不到,小宝都可以翻身了!”小宝就是周二伯母那个小儿子。   看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和田大伯母家的大宝一样,都是家里的宝贝蛋子。   周母继续道:“家里孩子多就是好,热热闹闹得很。”   田甜抬头,就看见对桌的周大嫂冲她挤眉弄眼,想来也是明白了周母话里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大姐肚子里也一直没有动静,周母倒也没明着说什么,只是侧听旁敲,至于难听的话依着她的性子该是说不出的,只能暗中着急。   田甜只当没听见,也没听懂,因为这种事真的是急不来的。   大家上班累了一天,到家后,反倒是周母的声音占了大多时候,要知道以前周母也是属于话少的。   平静但充实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当月底的时候,田甜他们看到报纸上正式通知的恢复高考的消息时,仍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这一天,它真的到来了。   他们带给田表姐周志刚他们的消息是正确的,菌子和鸡兔都没白吃!   田甜眼眶发红,但还是压着激动一字一句仔细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发现她是可以参加高考的,表姐他们也是可以的,才真正松了口气。   只是当看到距离考试的时间不足两个月时,又倒吸了口气。   “十二月份就考?这也太快了吧!”   看到这,她的心不由抽了抽,顿时有了急切的紧迫感,连她都这样,又何况那些扔了书几年没碰的人呢?   周志申看出她的紧张,安慰道:“大家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只除了应届毕业生和像他们这种察觉到一丝动静就提前准备的人。   周母拍腿激动地道:“还好甜甜提早开始看书了,比其他人多了这么多时间!”   整整多两个月呢,不得比其他人多看许多的知识点了。   周父却突然呵止她:“瞎说什么!老二媳妇什么时候看书了?她是从今天才开始看的!”   当初得知了消息,他就告诫了大家不要出去乱传乱说,免得惹一身骚。周父也是没想到政策下来得这么快,要是时间隔得久一点,就是家里人出去说漏了嘴,也许人家早就忘了。   现在他急忙问道大家:“你们自己回想一下,之前有没有跟亲戚朋友提过这事?”   周大哥和周大嫂赶紧摇头。   周大哥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因为和他自己也搭不上,当初也是看到陈素因为看书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才给了点关注,后面陈素没几天就消失没来上班了,他也早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周大嫂则是和娘家那边的关系一般,只对父母有些感情,对兄弟和兄弟媳妇都不关心热切,所以也是根本没有想过把消息传去娘家,别说那消息还不怎么确定,就是确定了,她也没有告诉娘家的意思。   夫妻俩都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至于田甜和周志申,在周父他们吃到菌子和鸡兔的时候,也都知道两人是有告知过他人的。   周父自然也是想亲侄子能抓住这个机会的,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叮嘱尤其是叮嘱周母:“以后出去都把嘴巴闭紧一点,别什么都说了。”   “要记住,老二媳妇也是在今天看到报纸的时候,才紧赶慢赶看书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附近哪家没有或者亲戚朋友没有能参加高考的人?要是他们知道老二媳妇提前学习看书的消息,不得跑到周家问东问西?   等到高考结束,要是老二媳妇真考上了,那他们会不会眼红嫉妒胡思乱想?   肯定会的!   大家也都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抿嘴点了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闷声发大财呗,懂的懂的。   田甜算了算日子,郑重地说出她的决定:“我打算把工作卖了,专心在家学习。”   光凭借着比其他人多两个月晚上那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也丝毫不敢放松,也不会轻视别人。她还得跟那些应届毕业生拼,和他们比起来,她多出来的这点时间算什么。   世上最不缺努力刻苦的人,也不缺聪慧灵敏过目不忘的人。   大家听后有些震动,卖工作啊?这可是大事。   周母有一瞬间的激动,但很快就想到了现实,家里的事儿和豆子都撒不开手,关键老二媳妇做的是文职,对文凭有一定要求,她根本不会做。   周大嫂咋舌田甜的大胆行为,“这、这要是没考上的话……”那不就吃大亏了吗!   工作卖出去容易,但买回来难,周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周父犹豫地道,又看了周志申一眼,示意他给劝一劝。   周母也连忙点头:“是啊,甜甜你再多想想,万一没考上,你这可怎么办啊?”   周大哥没吭声,但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和他们一样想法的,好好的工作,怎么就不要了呢。   对他们的反应,田甜心里有预期,没多大意外。可她一般下了决定的事,也不会轻易屈服的。   所以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周志申身上。   周志申声音没有多少起伏,简单地道:“卖。”   “……”   周大嫂内心再次腹诽,老二媳妇为啥就那么好运呢,连卖工作这种大事,老二都无条件支持。要是当初她男人有这个觉悟,他们也不会吵架了。   既然田甜和周志申都决定好了,周父周母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毕竟田甜这个工作是从娘家带来的,他们虽是长辈,也没有多少立场干预。   换个想法,田甜要是考上了大学,这对他们周家也是大喜的事呢。   因为高考恢复这个大好消息,学校里的老师学生们在高声欢呼庆祝,街上的人喜形于色行色匆匆,家有儿子闺女还在乡下的都迫不及待写信。   而就在周家隔壁,许老婆子就站在门口和邻居们高兴唠嗑,最主要也是炫耀她的儿子许志安。   周围的人谁不知道她儿子许志安是一个体面光荣的老师啊!经过许老婆子这些年的宣传,大家也都知道许老师是个爱看书的,回到家后也是关上门抱着书不放的。   这次高考,许老师考上大学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许家要出大学生了呢!   高考恢复的消息才刚出来,本就是最热闹的时候,许家围了不少人,又羡慕又嫉妒地听许老婆子夸她儿子。   “我们家志安要出息了。”   “平时他连吃饭都不舍得放下手里的书呢。”   “他带的几个班成绩往往都是最好的,连那些资深的老师都比不上!”   就在许老婆子吹着牛的时候,堂屋里许志安已经放下了碗筷,他清俊的脸上难得挂着几分笑意,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厌烦许老婆子喜好在人群里大咧咧说家里的事。   因为他对自己考大学这件事是很有把握的,今天的消息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猝不及防,但对他来讲则是喜大于惊,甚至很高兴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考试了,时间越短,代表他的竞争对手准备得就越仓促。   而他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不一样?   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明艳漂亮,眼里还含有傲意的身影,脸上的神情柔软了许多,但他的眼中却有几分征服的意味。   许志安是初中数学老师,爱看书不假,实则也抱有想升高中老师的心思,所以沉下心看书的时间不少,这个时候恢复高考本就对他来说是很恰当的时机。更何况,这两三个月有个好看姑娘经常找他问题解题,为了绷住面子,许志安更是呕心沥血的看书,为她解决难题……   他现在的脑子再灵活清晰不过,也难怪会那么自信了。   许家媳妇收了他面前的碗筷,细声提醒着扒在门边一脸看热闹的男人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小叔子,“快到点了。”   许家媳妇想不到太多,高考不高考的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想家里的两个男人上班去,她才有空去伺候她家小丫头。   周家人的想法相差无几,高考什么的以后再说,都没有眼前上班更重要,没理会隔壁的热闹,趁着多数人的注意力被许老婆子吸引走了,他们从旁边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周志申他们去上班,田甜却是去请假的,卖工作卖给谁还是有待商榷的,但肯定要从身边亲近的人找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4 19:05:34~2022-10-25 14:3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楼谷藕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喜悲   樊丽在看到田甜找过来前就有心里预备了, 果然一听,不出所料。   年轻姑娘去努力拼一把,她还是赞成的。   不过, 她让田甜先别急:“我给你请几天假,我劝你工作这事可以先放一放。”意思是让她先别急着脱手。   田甜有些惊喜,猜测道:“是厂里有计划吗?”   “聪明!”樊丽夸奖,继续道:“想要去高考不只你一个, 咱们厂里的人这么多,要考的人不少。这两天厂里肯定要出通知,尽可能留住你们的。”   既然国家政策上都说了学生工人都能考,厂里不可能不放人,但一下子就走这么大一批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人, 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   很大可能会允许停职去考,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去看书高考, 要是考上了皆大欢喜,你高兴,厂里也觉得光荣,要是没考上,你就接着回来上班。   不管结果是好的坏的, 双方的面子上都是友好和谐的,就算人考走了,几年后, 说不得还又重新回来上班呢。   当然, 目前这也是樊丽的个人猜测,她就是担心田甜一股脑就把工作换了或卖了, 后头要是没考上的话, 又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田甜对考大学不是亳无把握的, 但有退路和没有退路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高兴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丽姐。”   樊丽心里叹息一声,还有些不舍。主要这一年多时间来,田甜都是安安分分很省心的人,分配下去的任务都从不推脱,规规整整的完成了。   她手里也带过好几个年轻人,有的老实本分,但你和她沟通的时候好好的,转头就把事情做得风牛不及马尾,你说一样他做一样。还有的来上班就不是诚心诚意的,把这工作当作跳板,正事做得一塌糊涂,去别的办公室拍马屁帮忙去了。更还有那种来坐办公室,眼睛却盯着前头的技术员或吃香岗位上的同事,专门为的是牵一个对象回家的。   远的不说,就说和田甜一同进来的朱珠,做事情就是跟挤牙膏一样,挤一下,挪动一步,心思一看就知道只放了一半在工作上面。   就是因为内心对田甜的评价很高,在周大姐来向她吐槽田甜在周家是如何如何不像话时,樊丽是不怎么信的。   除了家人,她和田甜是接触最多的了,她还是更相信日常相处过程自己的感觉。再加上她知道一个人过得如何,她的精神面貌是会直接反应出来的。   脸颊圆润,面容饱满,给人感觉性情温和又讨人喜欢,不用问就知道日子是过得很不错的,没有愁眉苦脸的烦心事。   田甜又不是什么占强的性子,夫妻俩多半过得和和美美的。   反正樊丽是没见过多少媳妇过得比自家男人还好的,倒见过不少男人自己吃得肚儿圆圆媳妇瘦骨嶙嶙的。   田甜并不知道领导对自己的评价有这么好,也不知道自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一个大麻烦。   而就在城里的各个在为高考恢复这个消息高兴庆祝的同时,远在各方的乡村里,还有一批更为振奋激动的人。   某村里的一块地里。   “啊啊啊,佳佳!多亏你当初非要拉着我一起看书啊!”   胡佳佳也就是田甜大姨家的表姐还愣怔着,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身旁的女知青:“刚才大队长在喇叭说高考恢复了?”   女知青激动地点头:“嗯嗯嗯!我们能高考了!”   “时间连两个月都没有,这也太赶了吧。”说到这她又有点丧气,她的成绩一般,要不是被胡佳佳硬拉着看了些书,怕是连一丝丝机会都没有,虽然现在也很渺茫,但高考恢复就是一道口儿,考一回考不上,她还能考两回三回,直到考回城里,总比以前毫无希望两眼绝望的强。   两人被分到的地儿和其他人有些距离,她悄悄问道:“佳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拉着她一起看书,每天上工那么累也要坚持。   胡佳佳激动的心没能彻底稳下来,听到这话只苦笑道:“我要真有关系提前知道,还呆在这儿?”   “也是。”女知青点头。   胡佳佳之前并没有和人多加解释看书的具体原因,其他知青看见了也只以为她是有别的路子脱离每天下地干活的现状,旁敲侧击过几回没问出什么,只有瞪着眼眼红的份。   **   周志刚在听到高考恢复的消息,才后知后觉明白堂弟周志申寄来的信件的意思。   是在暗示这一天的到来吗?   他的心后怕地一缩一缩,要是当初他没把信件内容当真,这时他是不是恨得钻进粪桶里了?   这些日子,他可没少被知青点的其他知青嘲笑,无非就是累死累活一整天,晚上还要打着手电筒看书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很傻。   只能怪周志刚太实诚,别人一问,他就实话实说是家里人让看的,可这几年来,同吃同住的知青哪里不知道他家里人是什么样的?别人或多或少都收到过家人寄来的东西,周志刚一年到头只收到零星几封信件(周小青写的),没收到任何东西不说,竟然还得倒寄东西回去。   所以他们哪里会相信这里面会有什么苗头,更多是认为周志刚家里人没能力弄他回去,就一时哄他的。   其实周志刚是怕父母迁怒妹妹,希望他们收到东西后,态度能软和一点,要是他真的毫无动静,极大可能会有更大的怒气撒在妹妹身上。   总之,在之前骂周志刚傻的知青现在可惊呆了,反应过来他们才是那个大傻子!   **   在听清楚大队喇叭里说的信息后,不管是知青还是村民,都一阵欢喜和激动。   “能高考了?!”   “那我家栓子不就有机会当上大学生了吗?”   “呸,你想得倒妹,你家栓子高中能考上不?这都是个大问题!”   “啊啊!高考恢复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大学回城里了?”   “爸,妈!儿子发誓,一定好好看书争取早日考上大学,回家看你们的……”   田娥却被一片寂静的空间与热闹的外界隔绝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早一年?   要是能早一年,去年她就不会因为结婚的事而和家里人闹僵了。   她暗淡着眼神,心脏跟猫抓挠了似的难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一样,张了张,却发出不了声音。   十年,快十年了,为什么她不能再坚持坚持?   为什么刚好就在她屈服于现实,嫁给了一个泥腿子后,又告诉她,只要再坚持一会会,就会迎来新的开始了……   怎么偏偏是现在啊!   她摸了摸明显已经凸起来的肚子,牙根咬得紧紧的。   老会计一家四代人,今天都发现了四房的三孙媳妇的不对劲儿。   他们当然知道是为了啥事,也有点专门观察她反应,等着看好戏的意思,这是除了四房外,其他几房人的心态。   八十岁的老太太还精神得很,她一个人坐在上座,一双眼睛深陷浑浊但深邃吓人,跨过两张桌子直溜溜盯着田娥,哑着声音告诫她道:“代树他媳妇,你既然已经怀上了我曾孙孙,你就安安分分的,别想东想西,改天我让你大伯去镇上买两斤肉,给你好好补一补身体。”   潜在的意思很明显,是不会让她去参加那什么高考的。   老太太的岁数不是白活的,哪里看不清她不甘的心思,不让她去,一是怕影响到她肚里的曾孙孙了,二就是怕她跑了不回来。   六十出头的老会计点了点,应了老母亲的话。   一屋子好几桌的人都把话听到了耳里,一时嫉妒眼红不已,她们怀了娃老太太也没让人割肉吃啊。   当然,那二斤肉买来也是大家分着吃,分下来一人也尝不到两块肉,但这次是老太太专门叮嘱的,那意义都不一样了,一双双发红的眼瞪向四房的田娥,结果被田娥旁边的年轻男人一一瞪回去了。   马代树替田娥答道:“奶奶,你想太多了,我媳妇都怀我的娃了,哪有功夫想其他的啊。”   他笑嘻嘻地,继续道:“那大伯你早两日去买肉吧,早就馋那两口啦。”   马代树的娘马四媳妇心里特别不高兴小儿子这么护着儿媳,要不是当初小儿子赖死赖活非要娶田娥这个女知青,她才不想要这种女人进家门呢。   她觉得女知青太瘦弱干不动活儿没啥用,就像田娥,来到村里这么多年了,干活儿仍然比不上本地的姑娘。   结婚后也不出马四媳妇的意料,硬是过了大半年,才艰难怀上孩子。她原本想着如果一年后还怀不上,就让小儿子把人休了,重新再找一个的。   如今就像老太太所说的,田娥肚子里已经装上了她的小孙孙,就得断了回去的念头,得一辈子都在这里当她老马家的媳妇。   面对虎视眈眈的马家人,田娥一声不吭,只放缓了呼吸,脑子里不断想着什么。   她嫁给马代树,最大的原因就是被他缠烦了,闹得村里都人尽皆知。   他对她好,没结婚前就帮她干活,经常送饭到知青点给她。   所以在心里的那口气泄了下去,产生了嫁人的念头后,头一个选择对象就是他,因为他对她好,也除了他以外没别的人家要她了,她的年纪太大,又被他搞坏了名声。   再加上他大伯是村里的会计,没人能欺负,自然而然,她就妥协了。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过个几年后她也许就死心塌地跟着他过了。   但谁让高考就这么恢复了呢?   几天后,一封信件寄到了老田家。 第45章 打架   田甜收到了口信, 让中午回田家一趟。   以为是田父田母因为停职一事不放心。没错,就跟樊丽预料的一模一样,厂里很快就做出了主动放他们这些人回家看书学习的决定, 这个消息一传下来,让许多工人们都心生好感。   不只他们厂,其他的厂也先后发布了一样的通知,统一思想就是让大家放心去考试。   田甜和周母说了声, 就骑着自行车回了娘家。   正是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田甜和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   “咦,田甜又回家看你爸妈啊!真孝顺啊!”   话里也有点田甜回家太频繁的意思,其实才一个月一两次,田甜不觉得, 还觉得是这段时间情况特殊,没什么时间回来。   她脸上挂着笑容, 大大方方应着声。   “是啊,回来看我爸妈。”   有人好奇问:“田甜,你是不也要准备高考哦?让我们家属楼也出个大学生,沾沾喜气。”   田甜矜持地点头:“我要考的,不过也算是下场试试而已, 这次时间有点赶了。”   “不过,咱们楼里要考的人也不少吧?婶儿你家孩子是明年毕业?这时间将将好,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要回来沾沾喜气呢。”   她是真的羡慕人家的运气, 像现在还在学校读书的高中生, 只要按部就班认真学习,就能有考上大学的机会。   当然, 她也比许多许多人幸运了, 至少也才扔下书本一年。   “哎呦。”中年妇女没想到田甜连她家闺女毕业的时间都记得, 语气更轻快了些:“害,那丫头成绩一般,哪里能考上!”   话是这么说,清楚底细的田甜明白她就是在谦虚,只道:“还有大半年时间,长着呢,让丫头努力一把,婶儿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中年妇女咯咯笑着,嘴都快捂不上了。   还没等田甜要走,她就探头探脑过来细声问:“你家当时卖书没?”   田甜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见她伸手指了指楼里某一户楼,才猛的想起还有陈素今年收书一事。   摇摇头:“我妈拒了。”   中年妇女当即一脸拒得好的表情,拍了拍胸脯,道:“幸亏你没卖,不然你现在就得跟那些人一样,天天敲人家的门想把书买回来,结果……”她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又比划了个二。   “结果人家直接翻倍了。”   “这次时间赶得紧,课本资料都珍贵得紧,印刷厂都印不过来,没有书,大人孩子都急,根本等不了。都晓得陈家丫头那里有许多书,个个只能捏着鼻子当冤大头认了。”   大人是最了解自家孩子能力的,绝大部分都清楚一个多月后的考试,自家孩子肯定是考不上,但硬是抱着那么一点微小的希望,不惜花高价钱买书,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陈素就是专门趁着这点时间差,笃定大多数人等不了印刷厂新印刷的那一批书,利用他们紧迫的心理,捞了一笔。   倒不是完全没有人去管理处举报,但陈素是关上门交易的,根本不承认,还不要脸的说是免费把课本资料送给邻居,而买到书的人着急回家把书给孩子抓紧时间复习,又哪里会承认,然后把自己家牵连进去,躲都躲不急。   主要管理处的人也没花心思去捉陈素,要真想捉,也有的是办法。可谁让陈素倒腾地是学习资料,这就有点尴尬了。   现在大多数人都差这东西,管理处的人不是没有脑筋,想着要是他们管辖下因为比其他地方的人先拿到资料,先一步复习,到时候是不是也能多几个大学生的名额了?   最后竟睁一眼闭一眼,让陈素就这么继续交易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自从去年那几人帮没了后,如今上头那些人也没那么积极地抓私下偷偷交易的人,被抓到后,惩罚的严重程度和前几年也根本比不了。   把人抓起来后收缴的赃物也还是个麻烦事,那么多人,该给谁不该给谁,到时候闹起来也是一个接一个,停息不了。   说来说去,让陈素继续交易这事,利大于弊。   告别八卦的婶子,田甜上楼路过陈家时,正正好瞧见陈素开门送几个面生的人出来,每个人的怀里的布袋子都胀鼓鼓的,瞧着装了好几份的课本。也是,除了自己孩子,拐个弯也有亲戚需要这个。   陈母笑得合不拢嘴,让她们下次再来。   买书的几人脸却臭得不行。   她们中有的是当初把书卖给了陈家,如今相当于用同样的价钱又买回来。而当初没有卖书,自家孩子的书直接扔了烧了或怎么的找不到了,现在还得话前者双倍价格买。   她们能高兴得起来就怪了。   别人都说陈家这事做得太不道德,都是邻里邻居的,还这么坑,几十年的情分都败完了。   陈素却想冷笑,她要专心坑人,就不会只翻个一番,三倍四倍甚至更高的价格卖不好吗?   她才是大发善心,只是这些人再怎么都不知足,就算她免费给他们也会有人不高兴的。   陈母不舍地送走顾客,看到了田甜,眼睛顿时一亮,完全撇来了以前的间隙,热情地招呼:“田甜回来了啊?”   “要不要进来看看?你这么聪明,看了书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田甜嘴角抽了抽,没想到为了能卖出书,陈母会说出这么违背自己良心的话。   整栋楼里最见不得田家好的,她家得排前头一二名,没人比得过。   “不了。”   看到她真心夸赞的份上,她眨眨眼,也好心提醒道:“倒是陈素姐,别为了这些杂事,耽误看书的时间了。”   陈母拍腿,“说得太对了,可这丫头实在太倔了,非得一切亲力亲为,这要是耽误了高考,可怎么办啊!”   陈素脸一黑,哪里不知道陈母就想亲自收钱,而那钱进了她的荷包里,吐得出来吗?   “轮得到你管我家的事吗?”   当然轮不到喽,谁稀得管。   田甜拔腿就往楼上走,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她真心劝人,反倒被人不识好心吼走了。   只纷纷感叹道:这陈家人全都钻进钱眼子里去了,没情面的人看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田甜到家时田父田母还没回来,她踱步到厨房里,当看到灶台上已经包好的一个个圆鼓鼓的饺子时,会心一笑,回忆起以前。   田母总是这样贴心,每次都是提前一晚或在早上时,为她准备好中午要吃的东西,等到她放学和下班回来后,直接煮,很方便。   如今,她也像往常一样,趁着父母还没回来,熟练地烧火煮饺子。   等到田父田母回来时,饺子也刚好出锅了。   “我们乖闺女回来了。”   田母进来端饺子,田父端饺子汤。   田甜含笑道:“妈,我学到了个特别香的蘸汁,我来替你们调。”   田母他们求之不得。   “跟女婿学的?”   “家里调料有哪些你也知道,没多少种,能调得出来吗?”   田甜:“行的行的。”   “这个是跟他师父学的!”   口儿轻但又不寡。   “对了,家里辣子不是耗得多么,申哥做的辣子特别够味,改天我给带两罐回来。”   田父:“你们都忙不过来,还是不搞那些了。”   田甜不以为意:“那边家里也一样爱吃辣子,就是做的时候多做一些,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田母咬了半截饺子,沾了沾蘸汁,再一口吃进嘴里,味道果然很好。   她瞄了田父一眼,问道:“有这个功夫,你们还不如花时间多看几页书。”   想起他们还不知道,田甜实话实说:“申哥不参加高考,我一个人考。”   然后又把那一整套说辞给讲述了。   田父田母听后一阵无语。   虽说当大学生很好,但你也不能说当国营饭店的掌勺师傅不好。   半响后,田母才砸吧着嘴巴道:“这真是……有的人能考又不去考,有的人想考却考不了!”   嗯?这其中有什么话可说?   看见闺女满脸疑惑,田母才把这次叫她回来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   “你堂姐田娥不是去年结婚了吗?现在能高考了,但她那男人一家坚决不同意。”   “这不是前天寄了信到你爷奶家那边,让帮忙想想办法。”   “昨个儿下班后你爸就被叫去了那边,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他们几个大男人直接做火车去田娥丫头那儿,要给撑撑腰呢!”   还说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们田家的闺女被强压到乡下地方回不来,自愿地就算了,但不让参加高考,这事连各个厂子都不敢这么干。   也太嚣张了。   田甜听得眉头紧皱,堂姐的遭遇确实让人怜悯。   “我爸和大伯三叔他们去吗?”   关键田家能数得出来的男人就这么几个,田甜这一辈弱的弱小的小,唯一称得上男人的就是三叔家的田大强了,人也在乡下。   田父清楚田母自打他说了这件事后就不打高兴,认真解释道:“大强不是在隔壁村子吗,我们到了后就先去找大强,让他带着去马家。”   想着田大强也认识几个知青和朋友,拉着一起,人不就多了。   田甜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了,觉得不怎么靠谱。   田母嗤道:“人再多,能比得上村子里的人多吗?”   “从不让田娥考试这事就能看得出来,那个村子思想封建的人应该是很多了,恐怕还有那种不让女人读书的人家,光靠你们几个人能镇得住?”   村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不想脑袋想,也知道村民们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外地人欺负村里人的。   田父尴尬地挠挠头:“什么镇不镇的,我们就是去告诉那马家,我们田家也是有人的,不能平白欺负田家的闺女。”   “再说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他们不敢乱来的。”警局又不是摆设。   田母明白他这是非去不可了。   田甜也不太看好,真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报警也来不及。但她也理解田父的处境,没有不去的道理。   小事上田家三兄弟可以不和,但大事上必须一致对外,要是田父在这时候退缩了,田爷爷那里不好交代,田大伯那里会起间隙,田三叔那里以后人家也不敢信任亲近你了。   其实兄弟之间不就是这样,谁家有事都一起出面,你要缩进乌龟壳里了,下一次你家要是出事了,也别想指望别人站出来帮助你。   所以,去是一定的。   田甜只能叮嘱田父:“爸,到时你凡事小心些,也别什么时候都往前一股脑冲,这事终归是属于大伯家的,一时肯定也扯不明白。反正你记着,一切以大伯为主,有什么话和决定都得由大伯自己说和做,你和三叔就只是去充充场面的。”   田父心情不太好,问:“闺女,在你眼里爸就是这么傻愣愣的?”   田甜抿嘴笑,不说话。   田母:“你闺女还不是担心你!”   这事算是这样子了,只能期盼明天能安然无事地解决好事情,好好地去,又好好地回来。   “啊呜……”   “你这个贱人!”   “我打死你啊!!”   惊天响的吼声让听见的人都浑身一颤,开门探头探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田甜同样打开门,就看到他们这一层基本家家户户都出来看热闹了。   “发生什么事了?”   “哪一楼的在打架啊?”   “五楼五楼,就在楼下的!”   有快手快脚的邻居已经探身下去看了,满脸激动地回来道:“哎呦,是陈家,陈家媳妇和陈家闺女两个打起来了!”   “啊,什么?真的假的,是不是分赃不均给打起来了?”   “分赃不均”四字直接表现出了大家心中的不满,然而却没人出来反对,反而对这话很是赞同。   也有很注重细节的人追着问道:“陈素和陈家哪个媳妇打起来的啊?”   “还能是谁?陈家大媳妇向来贤惠,只不过命不好嫁进了陈家这个坑。”   “是老五的媳妇!哎呦,打得可凶了。”   尖叫声,咒骂声,还有叮叮咚咚砸东西的声音,吸引了整栋楼的人,就连隔壁几栋楼的人都从自家窗口探出上半身看着热闹。   这阵仗大得,田母拉着田甜都不敢让她走到楼梯口去张望,生怕被殃及池鱼了。   有那胆子大的,就站在不远的楼梯上看着热闹,看了还回来转播。   “陈素那丫头脸都肿成馒头了。”   “哎呦,陈家媳妇被扯着头发摁着打了。”   “嚯,我的天,都上嘴咬了!”   听了半天,田甜也没听到真正为的什么打起来的。 第46章 前世   闹腾了好大半天, 陈母和陈大嫂一人使劲抱着一个,才勉强拉住了架,在这过程中, 拉架的两人免不了也被连带着挨了好几下,感受到的那股劲儿,打是真打,半点没留情。   众人通过陈五嫂的嘴, 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个回事。   追究原因,还是为高考这事引起的。   如今基本每个厂的厂领导的态度就是让工人大胆放心去考试,岗位工作暂且给你留着。   有了这么一个规定,有些人的思想不就开始活跃起来了嘛。   陈五嫂心里对陈素的工作一直耿耿于怀,为此, 明里暗里给她找了不少麻烦,甚至每一次举报都有她的身影。   在看到陈素已经回家看书卖书, 搞得红红火火的,丝毫不提她屠宰场的工作如何处理,陈五嫂一边怄气一边蠢蠢欲动。   于是干脆自己跑到屠宰场去拦住领导,说小姑子要参加高考,她能否过来顶替她的班,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大不了两个月后她再走就是。当然,说是这么说, 真占到坑了, 舍不舍得又是一回事儿了。   然而领导却觉得陈五嫂他们一家子在质疑上头的决定,没事跑来跟他当面谈条件了。   其实像陈五嫂这种跨过工人本人直接跑到场里说这说那的人, 领导也遇到过不少, 一听就知道这一家子人内部肯定是不和的。   不知道该说陈五嫂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幸运的是她一找就找准了场里的大领导,可大领导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正是心烦心燥的时候,她恰好撞到了枪口上。   领导问她小姑子的岗位和名字。   陈五嫂以为有戏,立马就说了。   领导冷笑,挥挥手让助理去一层一层去找人,从上到下,一直找到了只比陈素高一级的组长。   把人拉过来一问,领导本想了解一下这工人平时的表现,找找茬撒撒气,却发现人家两个多月前就早没在这工作了。   领导顿时兴致恹恹。   陈五嫂简直不可置信,可看着说得信誓旦旦的组长和领导,他们没有骗自己的理由,不信也得信。   脑筋再一转,也就想明白了陈素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她肯定是偷偷把工作卖掉了,然后昧下了卖工作的钱!   好你一个陈素,宁愿把工作卖掉也留给自家人!要知道,陈大嫂和陈五嫂都是没工作的。   心里对陈素的怨恨更加强烈,跑回家后,当看到门口处的陈素时,完全顾及不了太多,直接一巴掌呼了上去,干了一直以为都想干的事儿。   陈母听得瞪大眼睛,早知道是这样,她还拦什么拦?她不仅不拦,还要上前一起打!   “你这个不孝女!老娘真是白养你了,在生下你的时候就该溺死你!”   “快把钱交出来,不然你就别想在家里呆了,滚出陈家!”   “死丫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在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和其他人鄙视憎恨的视线下,陈素直接跑下楼了,想是也知道一个人待在陈家会吃亏。   最后,陈母带着两个儿媳妇把家中的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一毛钱,反倒发现户口本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被谁拿走了。   “造孽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债的丫头出来,老天爷你怎么不直接把她收走!”   狗咬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腹诽。   这一出好戏,看得人真是津津有味。   田甜不禁联想到了自己,她的情况不就跟陈素很相似吗?只不过工作现在还保留在她手中,别人动不了。   她晃了晃脑袋,想这些还为时尚早了,说不定两个月后她还得灰溜溜回去呢。   刚想完就立马呸呸呸了,什么晦气话!   田母见闺女一脸龇牙咧嘴,以为是看戏看入迷了,跟着道了一句:“活该!”   不知道指的是谁。   没在田家耽搁太多时间,田父田母下午还要去上班,田甜便也骑着自行车回周家。   一路上,脑海中还在想明天田父要坐火车去乡下的事,心中不知为何总归有些不放心,脸上不禁皱巴巴的。   结果不知道是哪来的孽缘,前头还在家属楼看到的人,竟又在周家院门口遇到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在许家院门口。   田甜抿了抿嘴角,盯了盯那两人,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然而她这颇为意味深长的一眼,却让人误会了。   陈素现在的形象实在有些狼狈,两条辫子乱糟糟,被扯得扭扭歪歪。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被呼出来的巴掌印,果真肿得高高的,额头上还有挠出来的几道血痕,衣服下的手腕上还有一个紫红色牙印,全是陈五嫂的杰作。   只不过陈五嫂也没捞到什么好,头发被扯下一大把,肚子上全是淤青,和陈素相比,全是别人看不着却半点不轻松的伤。   这些田甜当然是不知道的。   陈素抬手捋了捋散落的几根头发,虚虚遮了遮脸上的伤,结果反倒碰到伤口,疼得她一颤一颤的。   心里却极其懊恼被田甜看到这一幕,也把她刚才的眼神看做是幸灾乐祸看好戏,反正不是什么好的。   在男同志面前,她这副模样还可以是趁机装柔示弱,但在女同志,尤其是心中一直暗暗计较的田甜面前,真是糟糕透了。   重生回来的陈素在田甜面前,一直是自持清高高傲的,还有根本掩藏不住的优越感。   是那种你已经掌握了别人未来的走向,又知道自己一定会比她过得好,方方面面都会比她强的优越感。   一想到被田甜嘲讽了,陈素就特别特别不爽,眼睛瞪大。   质问着:“田甜你怎么会在这里?”   田甜:“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见到陈素和田甜搭话,许志安原本轻皱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他对田甜的第一观感并不好。   当时同样也是在这里,他大嫂来借粮被他撞上了,结果最后粮没借着(被他自己主动拒绝了),还被扯东扯西一大堆,揪着一点小事就不放,实在太得理不饶人了。   眼下又见她不好好回答问题,印象是更不好了。   他忽略掉田甜,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直接给被话怼回来的陈素解释道:“许家隔壁就是周家,她是周志申媳妇。”   陈素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会这么巧。   不过当看到许志安连看都不看田甜一眼的冷冰冰态度,心里满意得不行。   刚一笑就扯到了嘴角,只能木着脸道:“太巧了,以前我们就住楼上和楼下。”   许志安同样也没想到会这样。   陈素眼瞅着田甜有离开的意图,连忙挪了步子,挡了一下,一脸好奇地问道:“刚看到你苦着一张脸,是发生啥事了?你今儿不是回娘家了嘛,竟然难得地不是该高高兴兴的?”   她的眼睛放着精光,试图要挖出让田甜不高兴的事来,这样她就高兴了。   脑海里还疯狂回忆着前世,这段时间田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来着?想来想去,还真让她回想起了一点苗头。   田甜翻了个白眼,她都苦着脸了,肯定是不太好的事噻!   她们关系又不好,为什么要把不好的事情讲出来让人乐呵?她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   扯了扯嘴角,一脸假笑,道:“那你可就看错了,我什么时候苦着脸了?我高兴着呢。呵呵……”   不多不少,刚好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陈素:我又不瞎!   她眼睛闪了闪,试探着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堂姐那事啊?”   田甜一怔,心跳的速度一下就加快了些。   她发现了,陈素消息的灵通简直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明明许多是她不该知晓的,偏偏她就是知晓了。   田父田母可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田娥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老田家那边按道理说也不会往外传。   她装作听不懂:“什么堂姐?担心什么事?”   陈素顾忌着脸上的伤,眉头虽没皱,眼睛却有些疑惑,未必是她记错了?   不对啊,她明明记得前世就在高考考完又录取完后,在知道她一点用都没有,连大专都考不上时,陈母骂她骂得狗血淋头,在信中还写着:楼上田家那闺女,考前还一直照顾瘫在床上的田父,这样了都还能争气地考上大学,你看看人家,又看看你,一点本事都没有,还找借口说累说没时间,其实根本就是又懒又笨!   直到后面她考回城了,心里还不服,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是田甜的一个当知青的堂姐嫁人后,夫家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参加高考,田父去乡下帮侄女找场子,结果那一家人也不是好惹的,一家几十口人,根本不怯田父他们几个人,争吵一番无果,混乱之下,田父被人敲了闷棍,腰椎被打断,直接瘫痪。   反正在几年后她回城时,人依旧是躺着床上的,吃喝拉撒都要让人伺候。   田甜在前世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师范学校,听邻居说,她还经常性往娘家跑,在娘家住的时间都比在婆家多。   然而现在在想这一些,陈素只觉得田甜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投机取巧选了师范专业,高考刚恢复那几年,师范学校扩招了许多学生,相对而言,也是更容易考上的。   心里还想,田甜温和的外表肯定都是装的,否则她爸都那么惨了,她怎么还会有心思看书学习又考得上大学呢?   她才是真的冷心冷肺的人。   而她陈素,只不过是在前世看清了陈家的真面目,不屑伪装,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他们谈感情。   只能说,田甜太虚伪了。 第47章 猜测   陈素原以为田家那事还没发生, 可想了想,又觉得田甜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劲。   要换平时,田甜会安安分分停在这里听她继续说吗?   哪怕她是站在前面挡住了路, 可旁边的路那么宽,她要真想走,可以扭头就走。   此时她的眼神却一直落到她的身上,似乎还在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难道是因为涉及到了田父, 她才难得地这么耐心?   活了两世这事太玄乎了,就是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陈素握紧拳头,直接就道:“我听有人说你爸要下乡,好像是因为你哪个堂姐出事了……”   要是这事还没发生,那也快了。   大不了她来个抵死不认, 她可以说她是听岔了。   就算最后漏洞百出,也由不得别人不信, 因为没有人能猜得出她的经历,就连她自己偶尔都有些恍恍惚惚,不敢相信。   好在令她松一口气的是,田甜点了点头,一脸淡定问她:“你听谁说的?我也是才知道这事。”   陈素努力绷住脸, 刚才这人果然在装傻,她也有样学样地道:“不知道是谁,有些面熟。”   “哦。”田甜慢悠悠点头, 也不知信没信。   陈素最恨她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了, 每次看到都迫不及待想撕碎她的面罩。   说话有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我看你还是让你爸多加小心才是, 听说那种穷乡僻壤地方的人都特凶悍不讲理, 当心吃大亏哦。”   她倒不是专门好心提醒, 只是带着些微上帝视角恩赐戏耍的心态,里面还藏着一缕不怀好意。   想着几天后,当田甜看到她那瘫痪的老爹,再回想起她今天说的这番话,是不是会特别悔恨?特别痛苦?   田甜并没有错过她眼中快速划过的恶劣意味,不禁想起从一开始她就被自己暗中标有的恶意标签,眉头微不可见地拧了一下。   面色如常地回道:“原话送给你,还轮不到你管我家的事。”   “我看你还是少说些话好,也不嫌脸疼。”   关键说的话不中听,她不爱听。   陈素看着她轻飘飘离开的身影,不仅脸疼,心脏也被气得疼起来了。   许志安早不耐烦听她们两个扯那么多了,说道:“像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你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   陈素眼里含着一丁点委屈点着头,内心却大骂田甜就是活该!活该摊上一个瘫子爹!   “走,家里有药水,我带你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陈素心情好了许多:“谢谢许老师,麻烦你了。”   许志安:“麻烦什么,我怎么能忍心看你这个样子不管不顾?”   陈素红肿的脸有些羞涩。   而进了屋的许志安张口喊着许家媳妇:“大嫂,药水放哪里了?”   最后是许家媳妇找出了药水,陈素坐在凳子上,许家媳妇半蹲着,为她细致地涂着伤口。   **   周母早就见到老二媳妇回来,在外边跟许老师旁边的姑娘说话,好奇问她:“那姑娘你认识?”   其实她想问那姑娘是因为啥才搞成这个样子的,但要是她和老二媳妇关系好的话,就不大好问了。   田甜还有些不在状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问的是陈素。   “我娘家楼下那户的闺女。”   “哦。”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叫陈素,就是上次爸和大哥他们说过的也在屠宰场工作的那个。”   周母一听,脸上的表情立马转为了嫌弃:“在宿舍看书找不到人拖你爸他们后腿的那个?”   “很详细。”田甜点头。   周母这下确定两人的关系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了,大胆地问道:“那她这是?怎么这副样子?还跟许老师扯上了?”   她瞧着都把人带进屋子里去了,关系怕是不简单。   田甜耸耸肩:“她偷偷卖掉工作,被陈家人发现了,就打起来了。”   “至于和许志安之间的关系,应该也许大概可能就是您猜想的那种?”   毕竟许老婆子当时都亲口说了,她好儿子的对象就在屠宰场工作,再巧也巧不到许志安的对象是屠宰场的另一个女工,却丝毫不避讳地把陈素引回来了家吧?   陈素今天能直接找上门来,就代表着她曾经是来过,晓得路的。   她倒是有些期待许老婆子在知道她口中吹嘘的在屠宰场工作的儿子对象已经把工作卖掉了后,是什么反应了。   周母满脸的一言难尽,她是没想到许老师的眼光竟这么差……   嘴里唏嘘不已。   田甜回屋子后,坐在桌前,盯着翻开的书,半天都没看进去一个字。   她在回想,在整理思绪。   想了半个小时,终于理清了一些她曾经忽略或说没在意的细节。   能确定的一点就是,陈家包括陈素都是没有能接触到通晓最高领导人指令的人脉和关系。   要不然,陈家的几个儿子用不着下乡,用不着入赘,儿媳和闺女也用不着为了一个工作打成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是陈素一个人的人脉和关系,那她为什么不让人帮着换一个工作,而是在又脏又臭的屠宰场待了这么久?屠宰场的工作是很吃香,但陈素待的那个岗位对女人尤其是对一个未婚姑娘是极其难以忍受的,待遇又好又体面的工作多了去了,除非是她不能,不是不想。   而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陈素是如何知道高考恢复时期的?   不说具体,那她肯定也知道一个大概的时间,知道一定是今年!   不然她不会在高考恢复的几个月前,为了专心看书复习,就果断卖掉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连田甜都知道陈家因为这个工作闹了吵了多少回了。   不然她不会在今年大耗心力和金钱早早地去收集高中的课本和资料,就是因为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她收集在手中的这些书会很快地脱手出去,并能赚一大笔。   她实在太自信了!   如果是从别人嘴里偶然听见或知道的,那她做的这一件件事就不会显得这么有魄力又格外果断决绝!   除非她是发自内心肺腑地相信高考会恢复,它一定会发生。   她为什么能这么笃定,这是田甜现如今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   还有个玄乎的点,明明她和陈素接触得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很少的。   但就是通过这几次简单的打交道,她发现陈素的消息太灵通了,灵通得惊人。   最开始她才和申哥刚刚接触,陈素就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风声,把申哥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听着比当时的她还了解。   中间几次交锋,都看得出陈素对她周围的动静捕捉得比她这个本人还快还要灵敏。   就像这次,好似中午她和田父田母谈话的时候,陈素就躲在桌子下偷听一般,内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要是像她自己一样,是听别人说起的,不说田父田母嘴巴是否牢靠,就是依着陈家在家属楼里的人缘,消息能做到这么灵通不是有些可笑吗!   上述这些包括提前知道高考会恢复这件事,不都是她消息灵通的表现?   怎么就那么巧合,不管大事小事她都能快速知晓,好事全让她一个人撞上了?   她不禁想起了周志申的特殊体质,难道陈素是个相反的版本?   不管怎么说,她就有种莫名的感觉,陈素身上带着点玄乎,玄乎到近乎诡异的地步了。   还有对她刚才说的最后一番话,直觉不是那么简单。   越想越觉得心里毛毛的,有些毛骨悚然。   胡乱猜想着:可能是她的一种诅咒……?   说啥,啥就会发生。   难怪她听那些话有些不高兴,是不是她爸去了堂姐那里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作为亲闺女提前感应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6 17:28:14~2022-10-26 20: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立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变化   凌晨两点钟, 原本漆黑的屋子被拉亮了。   昏黄的光下。   周志申穿着一身崭新崭新的衣服,和平时随意的风格不一样,今天的打扮有些板正, 拉着一张脸,整个人添了几分严肃。   坐着的田甜仰起脖子,觉得高个子的男人光这样站着,浑身的气势都能唬得住人。   田甜细心叮嘱:“凡事不要冲动行事, 他们人多势众,你们肯定是比不得上的,所以最好坐下来一起心平静和地谈一谈,谈不谈得拢暂且不说,关键不要头脑发热, 火气上来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这话倒不是针对周志申讲的,他连人都没见过, 依着他平时眼波都难以震动的稳定情绪,哪里会轻易急火。   而是想让他到时多关注关注另外几人,尤其是当爹的田大伯,就怕他怒火之下,被人一激, 会发生不好收场的事。   田甜觉得人有时就奇怪得紧。   当初田娥好生生候在膝下时,也没见田大伯他们有多疼惜疼爱闺女,甚至每次都看得到田大伯母嘴上不停息地吩咐让人干活, 田大伯在一旁视而不见, 态度上丝毫不热络。   人不在的这些年,也很少从他们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存在, 念叨得最多的, 还是田大伯母对闺女的抱怨和牢骚。   如今, 只是一封信件,田大伯甘愿带着兄弟不远万里坐火车去乡下帮闺女撑场子。兴许这里头还有二老的意思,但要是田大伯他们真心不乐意管,有的是办法可以躲避掉,毕竟是亲儿子,二老不可能为了一个不怎么重视的孙女就对儿子怎么样的。   但田甜觉得田大伯他们更看重的也许不是田娥这个下乡多年没见过的闺女,而是她顶着的那个“田”字,即代表了田家的脸面。   要真是这样的话,田大伯他们的怒火值就更高,这把火不仅仅是对着马家,大部分还是对着田娥的。   因为田娥嫁进马家,算是下嫁了,结果还没出息的反被婆家压制,最后只能向娘家人求助,实在是连带着田家也落人一头。   本就是先斩后奏的一门亲事,对田娥,对马家,田家都是极其不满的。   现在田大伯他们赶去乡下,就是一个个将点不点的火炮,稍微不注意,可能一阵风吹过来,就被点着爆炸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很理智很清醒的人在旁边。   田甜:“路上一切小心!”   周志申镇定:“放心。”   抱了抱媳妇,又揉了两把脑袋。周志申才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去火车站跟田父他们会和。   因为还太早,也没准备什么吃的,而是打算上了火车后,在火车上直接掏钱买就是了,也没必要省这一点。   白天,田甜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让自家男人跟着一起去一趟,心里踏实些。   田家那些个大男人,能说会道的基本没有,一个比一个寡言。   初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发挥如何还真不好讲。   别看周志申也话不多,但他为人直接,有话说话,不会藏着掖着,这也让他说话时不会夹杂多余的容易让人误会的东西。   周志申走后,田甜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已经六点过,田母在煮着全家人的早饭,看到她洗脸,便问:“老二几点走的?”   显然也是知道他干嘛去了,昨天田甜就给他们大致说了下,周志申要请两天假,跟田父他们去一趟乡下。没细说,周母他们只知道是田甜娘家那边出了点什么事。   “两点过走的。”   周母:“这么早,该没吃东西?咋不叫我起来弄呢!”   田甜把毛巾规规矩矩挂在架子上,只道:“装了些饼干和热水,等到了火车站,也可以花钱买点吃食,没必要提早折腾。”   周母心疼:“煮一个人饭这点时间算哪门子的折腾?你也说了在外面还要花钱买,多不划算啊。”   过都过了,田甜也不能追火车把人追回来,今天这种情况是少见,所以她没有多纠结,只是点点头:“好,下次都在家里吃。”   听后周母也满意地点点头,细声道:“知道你和老二平时手里也有些钱,咱该花的时候花,但有些地方能省还是省一点。”   “你看,你们现在又只有老二每月能有工资领了,手缝再漏得大一点,那这以后的日子咋过?如今你们两个人还好说,等以后有了娃,那花钱的地方就多了,要把几个娃好好养大,吃的用的少不了……”   目前零个娃的田甜并没有周母所说的那些烦恼,兀自点头,靠近锅边看了看正在咕噜咕噜沸腾的红薯稀饭,突然道:“妈,要不咱们做点咸鸭蛋放家里吧,用来早上配稀饭多适合啊。”   说话起劲的周母顿了顿,也觉得她这个提议挺好的,只不过:“我还弄不来这个东西,没做过呢。”   “申哥也不会?”田甜眨了眼。   周母哪里晓得,反正他们家里是从没弄过这个的,顿时摆摆手:“不等他回来,反正我在家有空得很,等天亮了,就去周围问一问看谁会弄,有了方子,应该简单了。”   整个人很是雷厉风行的模样,还问田甜:“吃得惯皮蛋不?正好温度下来了,蛋放久了也不容易坏,我多买些,一起都给弄了。”   田甜当然点头应好。   见周母明显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话题,嘴里还嘀嘀咕咕算着家里的人口,计划着买多少鸭蛋。   田甜小小松了口气,溜溜哒哒出了厨房,堂屋里周大嫂也出来了,正一脸奇奇怪怪地,拉她到一旁悄悄问道:“听你和妈在里面说了这么久,在说个啥?”   不等回答,她继续道:“你是不是跟我一样,都觉得妈好像变了些。”   变得啰嗦不少,以前没放在眼里的事儿,现在开始一一计较起来了。   然后讲述了最近两次情况。   “我家豆子本就贪嘴,昨晚你看到了,娃的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了,嘴上还不停喊着要,我想着等会都要睡觉,谁家睡觉吃这么撑?没有理会。”   “结果妈倒好,直接给娃又装上了小半碗。”   最后她这个当亲娘的还落了一顿说。   周母就说娃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要吃就让吃,家里不差这一点,又不是像某些连大人都吃不饱的家庭。   周大嫂有些埋怨:“我又不是那后娘,娃小不懂得饱足,她大人还不懂吗?”   “夜半的时候,豆子睡得直哼哼,给他揉肚子揉了半响才睡熟,还没眯多久就听见你们屋里有动静了。”   “还有那前两天,我不过是在院子里吼了你们大哥两句,都告诉他多少次了,回家要么把一身脏衣服早点换了,要么就不要坐凳子靠着墙,结果那天他不仅把白墙沾花了,还嬉皮笑脸继续逗豆子玩。”她怎么能忍住不发火?   “因为这说了他两句,妈听到出来后还道我应该态度软和点,有什么事也不该在院子里吼着说。”   “呦,咋地?”周大嫂很不满地翻了个大白眼,小声道:“她儿子既然能做得,我为什么说不得?”   “是不以后家里说话都得关上门在自己屋里说了?”   “出了屋大家都当哑巴?”   主要是结了婚好几年,娃都这样大了,她吼周大哥从来没少吼,一直是这样,都习惯了,现在有个人突然站出来告诉她,你这样是不对的,让你应该怎么怎么做时,内心是不舒服的。   周大嫂也觉得这事本就是周大哥做得不对,她说他两句又怎么啦?   以前也没见周母说什么,如今又一下子跳出来带着指点的意味,她当然不高兴了。   旁观者清,田甜说:“妈可能是想让你在外面给大哥留点面子?”   至于豆子这事,长辈许多观念都是能吃是福,吃得多代表身体棒棒,周母的初心是想孙子好,只是有时会好心办坏事。   只能多说说多劝劝。   周大嫂撇嘴:“面子能当饭吃?想要面子,做事时就得注意。”   归根结底,周母没了工作后,时间要清闲得多,也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家里人身上了。   趁着周父他们都还没出来,周大嫂苦着脸,话说得特别特别轻声,凑近道:   “以前我还纳闷了,明明爸和妈都不是那样性子的人,怎么偏偏娃他姑总爱管闲事。”   “这下得了,人家是遗传的。”   田甜迟疑:“该不至于吧,妈就是陡然没事做了,还不习惯?”   周大嫂嗤笑,笑她太天真:“可不是不习惯,怕是已经习惯了,最开始那会儿她还不是这样。”   她奇怪人为什么能变这么快,怀疑着:“莫不是去二伯家去多了,学点什么回来了?”把目标落到了周二伯娘身上。   俗话说得好,跟着好人学好的,跟着坏人学坏的,周二伯娘可不是善茬儿!   田甜想说什么,但周父已经慢悠悠出来了,只得乖乖闭紧嘴巴。   两人隐晦对视一眼,一个去厨房看饭好没,一个回屋看男人和娃醒没。   田甜没再多想什么,不管人怎么变,根子却轻易变不了,只要根子是好的,一切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她心里始终惦记着周志申他们,这个时间点该是还在车上,也不知道接下来顺利不顺利?   这一天干什么都没啥精神,一边猜测着那边的情况,一边总回想起陈素说的那些话。   心噗噗地跳,安心不下来。   周母以为是小两口结婚后头一次分开有些不习惯,还安慰了她几句。   一直到吃完晚饭也没见着人影,田甜心知两边的距离远,赶车一共都要花十几个小时,中间还要解决事情,现在才六七点钟,没到家是正常的。   可情绪这东西,不是你说能控制就能立马控制得住的。   田甜只强迫自己看书学习,思维陷进题海里,就没功夫想那么些了。   最后越等越晚,生理上终是熬不住,躺着床浅浅地入眠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醒半梦中,感觉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气息中包围,眼都没睁开就抱着人胡乱摸着,像是检查什么。   迷迷糊糊地问:“怎么样了?”   周志申搂着人,眼里清醒,脸上还带些疲惫,道了句:“放心。”让怀中里的人安心睡去。   他没有说谎,按照她说的那个计划做,大体上确实挺顺利的,除了发生一些不算意外的小意外。   他现在还不困觉,一路上都眯了不少时间,几个大男人,没带什么贵重东西,没什么大钱,钱也都是贴身放好的,也不怕什么,只是坐着睡没那么舒服而已。   闻着香香的媳妇,想起了自己坐了一天车并没有换衣服这事。   他一声不吭,闷头闭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6 20:50:51~2022-10-28 16:1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明(大大都是短小怪、立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选择   田甜轻手轻脚跨过熟睡的周志申同志下床, 穿好衣服,又瞧了瞧男人的面色,有些许疲倦。   把歪对着床的凉拖转个方向摆放好, 不用问也想得到昨晚这人图方便,直接冲了脚就爬上床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傻到不用暖瓶里的热水,而是直接冲凉水。   凳子上放着他的棉衣,半拉着都快拖地了, 她捡起来拍两下灰给重新放好,没找到裤子,走到床边扒拉了下,伸手一摸。   得了,穿棉裤睡觉也不嫌难受。   虽然嫌弃, 倒也没打扰人继续睡觉,田甜慢手慢脚打开房门, 又轻轻关上。   此时还早,都还没起,只有厨房偶尔传来几声轻响,里面周母在刨红薯,早上吃红薯粥。   周家条件不差, 也经不起顿顿吃白面和大干饭,何况,红薯粥味道也不差, 就是红薯吃多了会烧心。   “志申回来了吧?我半夜听到声儿了。”   吸了两口冷气的田甜咳嗽了两声, 见小锅里的水还没冒泡,给多添了两块柴, 应道:“回来了, 睡得沉。”   周母接话:“相当于一天一夜没合眼呢, 火车上硬邦邦坐着能睡着个啥。”   又问:“事情可解决了?”   田甜点头,想起周志申的“放心”二字,应该是没问题了,只其中具体的情况还得等人睡好给仔细讲讲。   这边还在巴巴地等待,另一边的老田家也在说这个事。   田大伯可没有不被打扰好好睡觉的待遇,或者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睡觉。   田爷爷正询问着大儿子这一路的情况,田大伯脸色谈不上好看,昨晚从自家男人口中提前得知消息的田大伯母更是臭着一张脸。   田奶奶不耐他们支支吾吾的模样,干脆地道:“咋地?那马家不肯放人?”   如果是这样,只能说明马家的人都太短见了!而她那个大孙女的眼光,真真的瞎了。   不过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偷偷瞒着家里人就这么嫁过去了?没有走彩礼和嫁妆,没有长辈的说媒,男方的家庭才不会看重你。   白得的城里媳妇,马家人可不得悄悄的乐,藏着捂着生怕人跑了。   田奶奶自觉把马家人的心思给摸得透透的了。   田大伯叹气摇头,不是马家放不放人的问题,他是没想到,最后被难住的地方不是因为马家人,而是他那个好闺女。   虽然不满马家人拦着田娥高考的事,但田大伯也不是奔着结仇去的,不管再怎么不高兴闺女先斩后奏和一个乡下人结婚,但嫁都嫁了,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毕竟田娥还得在马家讨日子过,所以田大伯也是带着礼去的,那些东西对城里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拿到乡下去肯定是稀罕的,不会丢面。   除了这,另一个关键在他侄女婿也就是周志申身上。   从刚见第一面的时候,田甜就觉得周志申瞧着不像个厨师,反而像个来国营饭店考察的干部,捯饬捯饬,站出去很唬得住人。   板板正正的新棉衣棉裤,结婚时穿的猪皮鞋,田甜的女士手表不合适,又找人借了块手表,板着一张臭脸,气势很吓人。   几人到了地方,不是直接找马家,也没有找田大强,本来开始是打算找田大强,再拉几个关系好的知青同志一起去的,可多加思量后,又觉得把田大强和知青拉扯进来不太好,性质就变了,整个事态就升级为知青和本地人之间的矛盾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是奔着结仇去的,田大强也要继续在那里生活,太得罪本地的人肯定不好。   田大伯他们率先找的是田娥生产队的大队长,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咳咳。   在乡下地方,哪个的权力最大?当然是大队长,其次才是大队其他干部了。   当然,他们也没有一上去就傻愣愣地让大队长叫马家放人高考什么的,人家凭啥听你的?他们是外人,马家再怎么也是生产队的队员,毫无疑问,大队长肯定向着马家。   清官难判家务事,就是大队长也管不着队员家里的事。   田大伯他们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让大队长的立场至少保持中立,到时候不跟着马家一起赶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田娥要参加高考,肯定是需要大队长开证明的,不然连镇都出不去,也怕马家人吹耳边风,让人卡在这一步了。   客气的塞给大队长两包大前门烟后,一行人才出来往马家走去。   等到了马家,田大伯格外庆幸听信侄女婿的话他们先去了大队长家。   生产队来来去去都是熟人,像田大伯他们明显是城里来的人的生面孔,引得队员好奇跟着一起看热闹。   马家的人得了信:家里来人了,还是城里人。   陆陆续续地,男人女人都跨进屋里,一堆小孩推推挤挤地打量着他们,屋里屋外,乌压压一大片模样相近的人盯着他们,压力太大了!   好在外面还有其他队员瞧着看着,就算处于马家人的包围圈中,不管等会发生什么,大家都是有些许顾忌的。   田大伯等人强撑着笑脸,表明他们是专门来看望闺女田娥的,从他们的穿着和谈吐,加上放在马家桌子上的几样在乡下买不着的东西,不得不说,马家人感到特别有面子。   “代树?你媳妇到哪里去了?还不让人通知通知,她爹看她来了。”马老太太的话点明了马代树的身份,正是田娥的男人。   听了娘的话,老会计使唤自己小孙子去外面找人。   田大伯他们则立即把目光落到了人群中的马代树身上。看到他的长相后,田大伯悄悄松了口气,因为从外表上看,马代树的年纪是和田娥差不多大,想来她也不是彻底头脑发昏。   马代树的相貌在马家人里头算是拔尖的,只不过给人一种不稳重,也不怎么老实的感觉。   马家人热切,田家人尴尬。   终于等来了从知青点着急赶回来的田娥。   父女多年未见,猛的一碰面,两人都有些恍惚。   田大伯是没想到记忆里青涩的大闺女竟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穿着不合身的棉衣,面容憔悴。和刚走过去的马代树相比,竟瞧着还要大几岁。   “爸!二叔三叔!”   田娥满脸震惊和惊喜,她是真没想到父亲会到这里来的。   身为家里的老大,又是个丫头,从小到大在家里田娥干的活最多,受到的关注却是最少。   田爷爷田奶奶不好接近,又有些嫌弃她是丫头,而从自己父母身上,同样没得到多少疼爱和关怀,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骂骂咧咧的母亲了,而父亲,对她的事一向是不插手的。   她没想到只是因为一封信,家里人会直接找过来了。   简单的温存后,田父轻轻咳嗽了下,和女婿周志申对视一眼后,进入正题。   “大侄女,我们还给你和大强带了些学习资料,里面有你妹妹田甜给勾画的重点,你好好学一学,这不是要高考了么,要是因为没有教材给耽误了,那多不划算啊……”   田三叔干巴巴地道:“是的,多学学,考上大学就好了。”   实则内心没报啥希望,大学哪里是那么好考的,说考上就能考上。   不过考不考得上是一回事,这不让人去考就不对头了。   田家的闺女哪里能任人欺负?   马家的人听到这话神色各异,诧异,羡慕,不满,看戏……   田娥眼光闪烁,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   这时,马代树他娘马四媳妇突然跳了出来:“哎呦,亲家,这可不行!”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瞅了瞅马老太太板着的老脸,“代树他媳妇肚子里的娃都四五个月了,哪里能去考那什么试啊!”   田大伯他们齐齐愣住了,根本没想到有这一出。   秋冬穿得厚,田娥穿的棉衣是马代树的旧棉衣,有些宽松,一个不注意,真看不出肚子显怀。   这就有点尴尬了,如果田娥是一个人,马家拦着人不让高考,田家还有道理说道说道。可现在田娥肚里怀上了马家的孩子,马家以为孩子着想作借口,不想让田娥奔波高考,也说不出差错来。   田大伯神情犹豫,也想象不了到时候闺女挺着肚子去考场的场景。   “爸……”田娥欲言又止,眼里含着祈求,马家靠不住,她只有靠田家了。   田大伯顾不得责怪闺女的隐瞒,和田父他们无语相望。这事可咋整,难道他们要白跑一趟了?   周志申感觉周围的气氛凝重了起来,敏锐地察觉到好几个马家的人有些虎视眈眈的意味,好似只要田大伯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他们就要冲上来一样。   ……   “这死丫头,既然已经怀了娃,就不能安分一点么,胆子大得很,瞒着家里嫁了个泥腿子,好好过日子就是了,成天想东想西的。”   田大伯母很不满,生气田娥瞒着家里怀孕,把几个男人骗到乡下去了,瞎折腾人,还耽搁上班。   她本就不赞成田大伯他们去,现在对不在眼前的田娥更加不喜了。   田奶奶也高兴不起来,觉得大孙女心思太多,主意也大,自己当初悄悄跟人结婚,现在就该结这苦果,偏偏不该算计到自家人身上。   “人好好的就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既然嫁到了婆家去,哪能事事让娘家人插手的,马家又没打她虐待她,想要媳妇安稳在家生孩子也正常,我们就不要讨人嫌了,这都是她自己选的。”   田大伯说不出见到闺女时的模样算好,不过生产队的人和马家的人都是那个样子,就像田奶奶所说的,田娥清楚的比他们多,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管怎么样,田家能做的都做了,再多的也插手不了远在乡下的情况。   后面是大队长突然来到马家打破了僵局,说了些话,中心意思只有一个,考不考他不管,关键事情不要搞得太难堪。   同时,也有几分警告马家不要闹得太过的意味,马家子子孙孙多,加上有老会计这个大队干部在,平时行事难免有些肆意了。   当田甜从周志申口中得知这些时,都不禁为这位堂姐的处境捏了一把汗。   田娥面临的难点有三大点,一是和婆家人作斗争,二是要顾及肚子里的娃,三是要快速捡起丢弃了几年的课本。   难,太难了。   换位思考,当她身处同样的处境,也有些无可奈何。   “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周志申道。   虽只见了一面,但他看得清她眼底的倔强。这种倔强不是死活不屈服的倔,而是审时度势有些聪明的倔。   不然她不会嫁人,也不会想要高考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8 16:13:48~2022-11-21 21:5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荒了怎么破 10瓶;岑溪 5瓶;懒懒的假期、翻车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有喜   周志申他们都安然无恙地回来, 田甜总算能全身心投入学习中,她并不知道因为她对陈素莫须有的怀疑和谨慎,避免了一场悲剧发生。   临近考期, 时间愈加紧迫。   不仅周母,连周志申也加入了给田甜补补补身体这一条路。   跟老实的周母不一样,周志申的思想更活络,先前周母送过来的全是撑肚子的食物, 大半进了周志申这个儿子肚里。   周志申自然不会像这样做了,转而寻摸好食材天天熬汤喝,一碗汤撑不了什么肚子。   晚上田甜复习完,喝完汤后整个人都暖呼呼的,正好睡个好觉。   又干完一碗香喷喷的骨头汤, 田甜摸了摸肚子,感叹道:“我可一定得考上, 不然对不起喝的这些汤吃的这些肉了。”   她现在就像刚生了娃在坐月子一样,天天不出门,吃穿都由自个男人他们操心。   要是到头来落了一场空,她自己都亏心。   周志申刚从她手中接过空碗,闻言顿了一下, 古怪地看了看她,说:“考没考上,咱又没损失, 大不了以前怎么上班, 以后就怎么上班,能考上的终究是小部分人, 其他没考上的不也照常过日子。”   他对这种东西看得很淡, 能考上自然好, 考不上也并不是一件值得哀怨的事。   田甜想想也对,厂里不就给她们留了后路吗,不过该拼的时候还得拼一把。   她若有所思点着脑袋,突然想到以后两人有了孩子,那孩子估计得偷着乐了。   别人家孩子要是在学校考试考差了,回家逃不了家长一顿说教,或者干脆挨一顿打。   她家这位,估计只会轻飘飘地道:没事的,读书不行,以后去下苦力吧,苦力的活总要有人做,反正日子各有各的过法。   周志申想不到这么一会,她能想到这么遥远,又淡淡地加了一句:“现在又没分家,吃到就是赚到,想那么多干什么。”   语气隐隐有种你这人太老实了的意思,吃得好喝得好不赶紧偷着乐,怎还开始亏欠起来了呢。   田甜无语。   “到底你是周家的媳妇还是我是?你怎么总向外呢?”   周志申:“我这是向内。”   说闹一通,田甜心里原本的那丁点压力,彻底被弄没了。   距离高考的时间越近,周家的气氛严肃了起来,就连隔壁总骂许大媳妇的许老婆子也没声儿了。不仅如此,还不让邻居上门吹牛了,一来就骂骂咧咧赶人,说他们不安好心,专门影响她小儿子复习。   好家伙,这话说了后,大家连从许家家门口路过时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生怕到时许老师没考上,还让他们这些不想干的背锅了。   许老婆子不是讲理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真正高考这两天,田甜在家里的地位直接超越了周家的大宝贝孙子,连豆子都被奶奶和亲妈叮嘱了不准去屋里打扰婶婶看书和休息。   田甜本人反倒成了最不紧张那个,进出考场都有周母带着豆子接送,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其实她还觉得用不着这么大的排场,不管怎么样,好歹她也是成了家的人呢。   结果这话没放出去一天,在最后一场考试考完,一回到周家,人立马晕倒了。把周母吓得,大惊失色,最后是请了隔壁的刘婶子一起把人送到了医院。   等到陆续下班回来的父子几人得知田甜晕倒被送医院这事,正想要赶去看情况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面带喜气的婆媳二人。   周母挽着田甜进了院子后,又转身神神秘秘把院门关上。   “老二,你要当爹了。”   嚯,众人听了都一喜,周家又有添丁了啊。   正在仔细观察田甜的周志申脸上倒先是一愣,然后才是欢喜。   因为这段时间他和田甜有意无意都在避孕,都知道她要考试,娃怎么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来,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田甜摸着肚子,整个人还处于很玄乎的状态。   两个月大,算日子正好是得知高考消息的前几天时间,该来的是挡不住的。   周志申听后也是这样想的,领的计生用品算是白用了,这就合该是他们周家的孩子。   连周大嫂都夸赞这娃是懂得疼他娘的,考试前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刚一考完就提醒着做娘的:我来啦!   “总的说还是受累了,甜甜你也考完了,能好好歇息歇息了,肚子的事可半点马虎不得!”周母担心头回怀娃的年轻人不晓得轻重,现在的人要比他们那个时候娇一些,加上老二媳妇本就是坐办公室的文职,难免帮着一起提着心。   “我知道的,娘。”   田甜哪能有马虎的意思,这回晕倒就已经把人吓到了。   不过考完试晕的人不是她一个,有一些是出学校晕的,有一些是在考场就晕了被人抬出来。   考完试一直绷紧的那根线一下没了,身体承受弱的就经不住了。   田甜回想起来都脸红,自认为身体壮壮,结果被打脸了,还好是晕在家里,或多或少少丢些面子。   不过好在肚里的娃娃没出什么事。   周家的娃娃到底太少,对老二一家暂且松一口气,周母琢磨要去催一催老大两口子才行,豆子连个亲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一个还是太孤单了。   不知道怎么个事儿,明明两边的叔叔伯伯们不少,她自己也只生个了姐弟三个,孙辈就更少了,只有豆子,连个外孙或外孙女都没有,太愁人了!   躺床上的周母翻了好几个身,暗自叹了气。   周父也没睡着,“又不是头回了,咋还这么激动?”   以为老伴是为老二家的有了,才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母知道他想岔了,老二家有了,她高兴归高兴,但毕竟不是头一回,前头还有豆子这个大孙子,如今晓得她家老二即将有后了,算是放下心了。   现在更多的是联想到周大姐这个闺女身上,和女婿季福生成家几年,肚子一直没动静,整个人愁苦得不行。   男人结婚成家不就是为了有个儿子么?   再继续这样下去,她闺女可咋办?   得亏季家没有公婆在,不然哪容得下闺女!   没有子嗣,这个家也长久不了,短时间还好,时间久了,铁定要出事的。   把心底的担忧给周父讲了,周父也彻底没睡意了。   平时虽对闺女吼得凶,怒气上来也动过手,但毕竟是亲闺女,对她的处境也是关心的。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有时间,悄悄让人摸摸。”   是好是坏,都得清楚。   周母只能应下,打算找虔婆子,她是出了名的嘴严。闺女这几年肚子虽没有动静,可也不能让那些嘴碎的人真坐实这个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1 21:54:55~2023-01-05 21:4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假若爱有天意 10瓶;翻车鱼 3瓶;魏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热闹   考试完的田甜算是真正放松了, 至于到底考得怎么样,她心里有几分清楚的。也没有其他人等消息的焦急,而是把它放到了脑后, 专心眼下肚里的娃娃,安心养胎。   在给那还未出生的娃娃做小衣服和尿布的空隙,田甜也跑了几趟娘家,肚子虽还没有三个月, 但自家爸妈也不是外人,不妨碍什么。   田父田母知道后都是大喜,田母更是向闺女讲了许多孕期的禁忌事。   头一回当爹妈,田甜和周志申都是妥妥的生手,有闲工夫的田甜不禁向周母和田母询问起了两人小时候的事。   有些是两个做娘记得的, 田甜和周志申都表示没有记忆的事,有些则是两人记忆深刻, 做娘没印象的事。   好奇,懵懂,期待,紧张。   是两口子目前的真实状况。   这段时间周家的伙食水准大大提升,主要是周志申掌勺的时候比以往多多了。   不好的是田甜开始孕吐了, 口味也变了,越发钟爱重口的食物,每顿都必须要一道或酸或辣的菜, 仿佛要把那股子呕吐气给压下去一般。   吃食上有自个男人把控着, 家务上又有婆婆周母操持着,田甜是彻底闲在家中了。   无事可做, 只能折腾那还未出生娃娃能用得上的小玩意儿。   早前周大嫂瞧她在弄尿布, 好心地要把豆子用过的拿出来, 田甜连忙婉拒了。   虽然豆子的尿布洗得干干净净被周大嫂放得好好的,话说出来也是好意,毕竟这个年代布料是稀缺物,要是关系不好,肯定不会把尿布借出来的。   可有洁癖的田甜实在接受不能,一想到那尿布沾过其他娃娃的屎尿后又拿来给自家娃娃用,就不住地摇头。   刚出生的娃娃皮肤嫩,反正她也无事,便有空就搓棉布,把它搓软。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娃他外公有门路,用不着非在这里节省。   白天的时候,家中就田甜和婆孙三人。   坐在院子里,啃着脆柿子,不时往隔壁许家望了望,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巷子的大家现在差不多已经知道了许家的许老师有对象了,最开始只有住得近的附近几家知道,耐不住许老婆子自己嘴大,加上巷子里的消息本就是传播最快的,最后大家都清楚许老师有主了。   这本也没什么,除了有好几家有适龄闺女的人家咬牙叹息以外,大家最多也是向许老婆子八卦八卦一下许家那未过门的许二媳妇的条件,转头就又说道其他家了。   哪成想到这事儿竟还有波折。   陈母正领着两个儿媳在许家家门口破口大骂,骂许志安,骂许家人,骂得最多的还是闺女陈素。   只因陈素前两天拿了个装衣物的包,直接住进了许家,一切流程都没有。   陈家人不闹事才怪!   要知道当初陈家人放话说的高额彩礼,对比现在,许家什么都没给,陈素就到了许家,要有多打脸就有多打脸。   “大家都来看看啊,看看这许家,养出了个什么东西,骗别人家的闺女,大家都出来看啊!”   “许志安!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你给老娘出来!”   嚯,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的人一下子精神了。   流氓?这个时候的流氓是要被关鸡圈的!一个搞不好就要吃花生米。   许家如今在家的是许老婆子、许大媳妇母女俩,以及新鲜出炉的许二媳妇陈素。   许老婆子心里有些虚,老二媳妇是怎么来的,许家都清楚。   现在听到外面周母污蔑她儿子,给儿子泼脏水,又涉及到了什么流氓的话,当即在屋里坐不住了,迈着脚就往外面去,背影瞧着也是怒气冲冲的。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许老婆子一手叉腰,一手凶恶地指着陈家婆媳三人,摆明了不好惹,“什么骗不骗的,都是你家闺女自愿的,我家志安能瞧上她,偷着乐的事儿!”   她一脸鄙视,说的也是心里话,像这种没过礼没走流程就进了门的姑娘,周围也就陈素这一个了,要不是她儿子看中了,加上陈素是屠宰场的工人,她是万万不让进门的!   是的,许老婆子并不知道她那个已进门的儿媳,早就卖了工作。   相处时间不长,但陈素大致明白许老婆子的性子,也清楚许家的情况。   在许家,地位最高的就是许志安了,其次才是许志安大哥和许老婆子自己。   同样是儿子,前者带给许老婆子荣誉更多一点,加上许志安更聪明,受重视更多。   最后,家里最底层的自然是许家大媳妇和便宜闺女了。甚至的,在许老婆子眼中,儿媳要比孙女再重要一点点,毕竟孙女是吃白饭,养也是替别人家养。   在许家人眼中,陈素和没工作的许大媳妇不一样,在许家的待遇自然不一样了。   陈素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但对自己有信心,反正马上她要去上大学了,有没有工作自然不重要,何必说出来讨人嫌呢。   许志安这个当儿子也清楚做娘的性子,知道后家里又不得安宁了。   于是跟着装蒙。   而知道内情的隔壁的周家人,嘴又紧实,恰好前一阵子忙这忙那,哪有闲工夫管别人家的事。   机缘巧合下,几个月了许家人都还不知道。   当然,其中可能也和许老婆子的性子有点关系,家家户户都吵过嘴结过仇,有几家听到风声的,也不敢当面嘲笑,只在私下说说,只当许家是知晓的。   反正在许老婆子心中,陈素这个儿媳是要比许大媳妇重一点,但也没重到哪里去。都成许家的人了,意味着都要被她捏在手心。   周家这时的优越位置就显现出来了。   田甜不用出去跟其他人挤,站在自家院子墙根就能听得津津有味,宽敞又安全。   陈母也没出去,搓着豆子那双脏兮兮的手,一盆清亮的水都黑了。   一心二用,田甜注意着隔壁的动静,还有心思指着豆子道:“娘,是不是得给洗个澡啊,上次豆子洗澡我记得隔很久了吧?”主要脖子明显看得出黑黝黝的。   陈母给孙子擦干净手,才让人抱了柿子来啃,不在意的接话道:“天这么冷,小孩不能洗。”   孩子还小,脏点也没人笑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上要做母亲的缘故,田甜以前还没注意这些,现在不自觉地就对孩子有关的事关注了许多。   气温低,怕孩子着凉生病,可以理解,但露出的脖子明明可以擦洗到的地方,都能眼睁睁让它结锅巴,是真的不能理解。   以前陈大嫂在家时,虽然豆子每天身上衣服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但至少没有“陈年老垢”,当然,也有可能那时候天气还暖和的原因。   田甜只是作为婶子,也不好再开口多说什么,她肯定没有老人老练、丰富,也怕多劝后孩子洗澡真出什么事,人家爹娘都还在,轮不到她管,说句不好的,就算爹娘不在,也有两个老人在,亲爷奶总比亲婶子更亲一点。   她咔嚓咔嚓继续啃着柿子,回过神来,隔壁已经吵了几个来回了。   许老婆子对战陈母婆媳三人,完全不落下风,看热闹的人愣是没有站出来劝一下的,可以看出许家的人际关系有多糟了。   怪就怪许家人疯的疯傲的傲,对许志安也只是看中他许老师的身份,就算这样,也不少人暗地说他太清高了,换个人,早被骂了。   恨人有,笑人无,以前许家有多高调,现在就有多少人看笑话。   陈母也是看出来了,两个儿媳妇都是没用的,对付不了许老婆子,加上她心中的小心思,并不是专门来找许家人的茬,怕事情闹大了,许家真把她那个“好闺女”给退回陈家,那才是丢死个人啦!   于是矛头不再对准许老婆子和许志安了,直接冲里面喊:“陈素你个不孝女,你给老娘出来。”   “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语气里含着满满的威胁,明显知道陈素就在里面,也听得到。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又何至于要揭亲闺女的短,谁让她养出了个白眼狼,偷偷卖工作和卖书的钱都死死捏手里,一毛不拔!   后面又骗她处了个条件好的对象,她偷着打听了,这许家是好啊,一家三个工人,体体面面。   不过这好她陈家半点没沾上不说,还倒贴了个丢人的闺女。   这让她如何甘心?   加上陈五嫂在其中的挑拨,想着当初要是让儿媳得了这个工作,她这张老脸哪会腆没良心的闺女,再运作一番,让小儿子接了嫂子的工作,岂不是更好?   陈母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以前她还是对闺女太仁慈了,闺女都外向,当初不该让她念书的。   许是她的喊话起了作用,在众多目光的期待下,陈素终于还是出来了。   哄着小闺女的陈大媳妇在屋里悄悄叹了口气,这家里是越来越不安生了。   陈素脸皮再厚,看到外面这么多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只道:“妈,国家都倡导恋爱自由,我已经是许家的媳妇了,你就回去吧。”   这话一出,先前陈母所说的许志安耍流氓这事就不作数了。   许老婆子的面上顿时都好了不少。   陈母才不管她自由不自由这有的没的,一脸苦口婆心:“闺女啊,妈是为你好啊,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别人看了会怎么想?”   陈素嘴角冷笑,别人怎么想?你都闹大动静了,生怕有人不知道,还能怎么想。   陈大嫂也苦巴巴劝道:“小妹,你想想你侄女们,她们以后怎么办,要是知道有一个这样的姑姑,她们还怎么嫁人?”   “平时大哥大嫂对你不差,你就多顾忌下你侄女们吧。”   是不差,但也没多好,袖手旁观就是错,他们不管她,她又为什么要顾忌他们呢。   陈五嫂却装都不装了,她就两个目的,一是搞陈素手中的钱,二就是搞臭陈素的名声。   撸了撸袖子,要干架的模样。   “陈素你不要脸,还要搭上我们陈家,咱家属楼里就你一个是见了男人不要钱的免费贴上去,真是燥红了脸,害得我们出门都恨不得蒙上脸!”   “没出息的东西,害人害己害大家。”   “你看看人家楼上的田甜,同样嫁人,什么东西都不缺,再看看你,嫁了个什么玩意儿?”她还不知道许家隔壁就是周家。   突然中招的田甜:“……”   怎么看个热闹还莫名参与了呢,可不关她的事!   陈五嫂还不知道自己胡乱扫射就戳中了陈素内心最隐秘的痛点,继续发挥:“你今天不把卖工作的钱全部交出来,再拿出两百块彩礼钱,我可跟你没完!”她的眼睛死死瞪着。   两百块彩礼还真不多,反正围观的人听到耳里不大惊讶,又没要求要大件,大件才是大头。   倒有消息落后的人注意到了陈五嫂话里的前半句,卖工作的钱?难道这陈小媳妇把陈老婆子常在嘴里吹嘘的那在屠宰场的工作给卖啦?   嚯,这可不是小事,这个时候卖工作的人是少之又少,一个萝卜一个坑,爹不干了儿子填上,谁好生生会卖工作。   他们都注意到了,许老婆子当然也注意到了。   当即一愣,随即嗓子都快喊裂了:“你说什么?工作卖了!”   看她这反应,陈素紧紧皱着眉头,意料到接下来肯定不好平息,想要说什么,就被陈五嫂抢了先,她也看得出原来陈家人是不知道这事,带着幸灾乐祸和心痛道:“早卖了,都卖几个月了!”看你婆家人还怎么容得下你。   “哎呦我的天啊,志安啊,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女人回来,心机深沉啊!”许老婆子拍腿朝天喊道,甚至生出要让小儿子把这女人休回家的心思了。   她的志安只有正式工才能配得上,绝对不能让人补贴娘家!   “你们陈家的闺女我们许家要不上,正好,今天你们就把她带回去!没过礼,就不是我们许家的媳妇!”边说,许老婆子还扯着陈素往外拉。   陈素的脸是前所未有的黑,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隔壁还是周家的情况下,许老婆子这样做,让她心里的怒火烧得格外旺盛。   分家,这次过后一定要分家!   死老太婆,以后跟着大房的人吃糠吧,别想以后动不了了我会管你,等我的生意做大了,你也别想沾一点好处!   眼看着要被推出陈家,陈素忍不可忍,但必须要忍,按耐中躁动向许老婆子解释着:“妈你别急,卖工作这事志安也知道!”   志安也知道?许老婆子终于停了动作,不太相信地问:“志安真知道?”   陈素扯回了自己胳膊,理了理乱糟糟的衣服,冷冷地道:“这事就是他提的。”   当然是假的了,只不过糊弄眼前的老太婆而已,志安知道也会站在她这边的。   不想让人再看笑话,她高傲地仰脖子,仿佛之前的狼狈都不存在了,继续道:“屠宰场工作忙,志安想让我专心看书考大学。”   许老婆子怒气消散了些,考上大学当然比只屠宰场工作更好了,只不过真能考上?   不等她质疑,陈素一脸自信:“妈你就等着吧,家里马上就要出两个大学生了,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围观的人听得呲牙咧嘴,觉得这陈小媳妇在讲大话,不管怎么样,这工作也不能随便卖啊,万一没考上呢,就不能考上后再卖吗,这话明显站不住脚,可有人却美得迷糊了。   两个大学生?   老天爷诶,她老许家要不得了诶!   许老婆子这下哪会再舍得让陈素回陈家去,这不白白赶了一个大学生出去吗?   婆媳俩都不是什么要脸的人,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   至于那卖工作的钱,交出去是不可能的,许老婆子是想着依着小儿子的聪明,能从儿媳手中哄过来,再说彩礼,那肯定是没有的,反正人都进许家了,且儿媳的心是向着他们许家的,那还怕什么?   所以最后陈家是一点好都没讨到,凭白惹了一身骚,和许老婆子打了一架,三人戴着伤灰溜溜离开的。   看得田甜和周母目瞪口呆,不仅她们,大家都一样。   人不要脸了,真就无敌了。   等周志申下班回来,田甜给他精彩描述完,还有点意犹未尽。   周志申则道:“以后我们不在家时,离隔壁的人远一点。”   田甜摆摆手:“知道知道,那一屋子都是怪人,白天看热闹我都没出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5 21:42:15~2023-02-02 19:0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糊的小洛 20瓶;翻车鱼 15瓶;专属于王俊凯的狙击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检查   在歇了两天后, 田甜重新回到岗位继续上班,反正高考结果还没下来,在家也闲得慌想太多。   其次, 也是想减少在家和周母的接触。   讲良心,周母是个不错的婆婆,田甜嫁到周家后,没被骂一句, 像有些人家婆婆故意磋磨儿媳的事更是没有的。但自从工作退给周大嫂后,周母应该是有些焦虑,话比以前多了许多,不仅拉着老伴和儿子儿媳一大堆有的没的话,有时自己跟自己都会念念叨叨。   要是在一起说说小话, 田甜自然会陪着,还高兴能听到巷子里各家的八卦。   只是田甜发现了一个和周母讲不通的矛盾, 说是矛盾,其实是两人的思想不一样,在养孩子的方面。   像前段时间,她发现豆子脖子脏兮兮这事,以田甜的性格是坚决看不下去的, 换作是自己的娃,想方设法都要把娃弄得干干净净。但豆子只是侄子,周母担心娃洗澡生病, 也找不出毛病来, 连周大哥周大嫂做爹娘都两手一甩,什么都不管, 旁人更不好说什么。   但到底在田甜心里留下了一个印子。   后续又出现周母在饭桌上不碰好东西, 声称要把肉和蛋留给孙孙吃, 也就是豆子和田甜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劝都劝不住,一个劲儿往两人碗里夹。   豆子这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孩还罢,田甜可尴尬死了,心里有洁癖不说,关键周母的“强盗”清盘行为搞得她很不好意思,桌上谁都不是不差那一两口的,这个年代,大家都亏嘴。   最后还是让周志申用筷子夹出去分给大哥大嫂和周父周母了。   这下闹得,除了豆子,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周母开始教豆子自己上厕所,田甜发现好几次他没擦干净(身上有些味道),头两次还想着好歹作为人家婶婶,便捏着鼻子给人仔细擦了,结果发现好像每次都这样。   一问周母,周母的教人上厕所,就是教人脱裤子蹲下,然后拿张草纸让人团吧团吧一下自己擦两下就起了。   一听田甜说没擦干净,周母就道:多擦几次就会了,总学得会的。   田甜简直都不能直视自个男人了!想象不了他小时候跟豆子一样,随便糊弄过来的!   晚上周志申听了她的话,极速地澄清,他从小懂事早,并没有像豆子这样笨。   一个有真本事的厨子,也不能太埋汰了。   田甜想象也是,才几岁大都晓得自己要干什么,并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好师傅,还真笨不到哪里去。   一天,豆子跟巷子里的小孩玩,没一会就哭着回来了,没了解清楚情况周母拉着豆子上门跟人家吵了起来,结果回到家,豆子才说是他先把小丫头的熟鸡蛋不小心碰掉在了地上,人小丫头一生气把他推倒在地上坐了个屁股墩,两个小孩就打了起来。   最后周母灰溜溜拿着两个生鸡蛋上门道歉。   经由这些事,田甜早早开始了一些操心。   按照他们现在这个情况,不管大学考不考得上,两人都没有多少时间,她肚子里的娃以后多半都是周母这个做奶的带的时间多。   但看到周母和豆子婆孙这个样子,内心不由就有些担心,甚至动了想把孩子送回娘家的念头,可田父田母都有工作,同样没功夫带孩子。   而且不用想,周父周母得知这个事情都不会同意的,家里怕是要不得安宁。   倒是周志申听后,提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像周二伯家那样,找个合适的人帮忙带。   总而言之,肚子还鼓起来,田甜的烦恼都一大堆了,养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在田甜兢兢业业上班的时候,中午不时就有来自周志申送过来的各种爱心汤,冬天这么来上一碗,可暖和了。   而就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周家出了一个事。   周大姐突然进了医院。   等田甜夫妻俩从照顾闺女回来的周母得知具体情况后,才明白这个突然其实也不怎么突然。   全因为周大姐听信了某些人吃什么东西能生孩子的话,喝了乱七八糟两个月的汤药,把自己身体喝坏了。   典型的花钱找罪受。   还好没造成什么大罪,只是要喝药修养几天。   只不过还有另一个不好的消息,在季福生的黑脸下,周大姐也不敢再相信其他的人了,直接顺便在医院彻底检查了下身体,结果不大好。   检查出来不能生的果真是周大姐,而不是丈夫季福生。   周家人是既心疼周大姐,又有些尴尬,特别是周父周母,好像在女婿季福生面前,瞬间挺不直背了。   晚上各回各屋后,田甜轻声问:“你觉得大姐夫这个人怎么样?”和人接触实在少,她也不怎么了解。   不能生这件事,对大部分女性伤害是挺大的,不仅仅光凭自家人克服,外人要是知道了,唾沫都要把人淹死。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周大姐男人的态度,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周志申对季福生了解也没有比田甜多到哪里去,周大姐夫妻俩过年过节一起回娘家,看得出周大姐挺护季福生,季福生也挺关心周大姐,周父周母都挺满意这个女婿的,都知道周大姐脾气不好,全靠季福生包容着。   但夫妻俩要想过好日子,是要你来我回的。一方一味的付出,另一方一味的接受都是不行的。   周大姐的性子,连田甜这个刚嫁进门的新媳妇都领教过了。   要是不收敛几分,谁都不能保证以后的日子会怎样。   周志申的意思是不怎么看好,男人了解男人。   另一个屋也在说这个事,周大嫂想的是其他人还没想到的一面。   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她悄声道:“孩她姑这个情况,到时候是不是要过继一个?”   在周大嫂想法里,一个家没有孩子是不行的。   孩他姑父季福生那边算是孤身一人,没啥走动的亲戚,所以如果要过一个,不就得往周家这边想。   周大嫂心里就担心,“不会要把咱豆子给抱走吧?”   外孙也是孙,周父周母对周大姐不差,难免没有这么想。   周大哥心思粗,但听到媳妇这么说了,也是吓一跳。   这个时候要是不能生,大多都要抱养孩子的,许多也是从弟兄家抱养,因为有血缘,养大也是自家的。   “不会吧,豆子都多大了,养不熟,要抱也是抱还没认人的。”   刚才一慌没想过来,他们兄弟俩孩子都少,老二家的还没生出来呢,肯定不会抱养他们兄弟俩的。   “那就好。”周大嫂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嘟囔了句,“不管咋样,从老娘肚里爬出来的娃,就不能给别人养。”   周大哥:“八字还没一撇呢,想那么多做什么。”   “好了,睡觉睡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2 19:05:22~2023-02-08 18:1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婶 10瓶;=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团圆   接下来一段时间田甜都没有见到周大姐的人影, 大致也知道情况,周大姐现在也没闲工夫管娘家的事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笼络住丈夫季福生。   再一次见, 已经是过完年以后了。   今年是田甜在周家过的第一年,对她来讲还是挺新奇和慎重的。   去年是在周大伯家团年,今年轮到周二伯家。   一般是提早在家里吃个午饭,嫌麻烦就在十点十一点钟吃一顿, 算早中饭一起吃了,一点都不吃是不行,这天儿最忙碌的就是女人们了,挨一天饿吃不消,吃完接着就是紧赶慢赶地赶下一家帮忙去。   周父周母也是十点过随便吃了点东西, 然后和大房一行人先去周二伯家。   至于田甜,怀孕后反应不大, 就是能吃能睡,周母走前便把周志申喊过去,主要意思不让叫儿媳,让人睡到自然醒,又叮嘱了锅里给温着的吃食, 别忘了。   然后才一副恋恋不舍地走掉了。   周大嫂看得酸涩不已,当初她怀豆子时,可没见人这么稀奇, 当然其中有跟那时她没有工作而周母还有工作有关, 但醋还是一样的醋。   可谁让老二媳妇肚子争气,一怀就怀了俩!   没错, 田甜他们也是一个月前才发现肚子比正常孕妇大的多, 再一去医院找大夫, 一看果然双喜,也不知道上次为什么没把出来。   一直渴望着多子多孙的周母可不高兴坏了,这个消息一来,顿时洗涤去了大部分心里对大闺女的担忧,注意力也终于转回到了周家。   田甜也是醒着的,倒也没耽搁太长时间,刚才没跟着周母他们走,也是因为他们有些急手急脚,吃饭快,走得也快,她跟着倒成了累赘,还不如后面再去。   喝了两碗浓稠的粥,一个玉米面饼,两个咸鸭蛋,是前些日子周母腌制的,咸淡合适,蛋黄沙沙的,田甜很喜欢吃。   周志申棉衣的兜儿要大一些,田甜便抓了两把大白兔奶糖塞进去,避免等下嘴馋和肚子饿。   周志申任她动作,嘴上却道:“二伯家都有。”   况且今儿一天周二伯家厨房都不会停歇,怎么也亏不到嘴。   田甜嗔他一眼,男人说得自然,不过她没那么好意思,好歹也是第一次上门,也不能留下贪嘴的印象吧。   要带的年礼已经带走了,剩下的是要送给周二伯家才几个月大的小堂弟以及周大伯家小侄子的红包。   田甜问:“你拿吗?”   周志申不怎么在意这个,点下巴:“装你那儿。”他嫌麻烦。   田甜便一齐收进自己兜里了,不分哪个,每个红包一样,不厚此薄彼。   去机械厂家属楼的路,田甜比周志申还有熟,田爷爷田奶奶正住那一块儿,一路上遇到的熟人比周志申还多,都以为她是回爷奶家,田甜耐心解释了才恍然大悟。   田甜四个月大的肚子要比其他人明显很多,就算穿了棉衣,但冬天的路不太好走,随处可见的垃圾和湿答答的地面,从走路姿势,外加还有旁边不时注意着她的周志申,也能看出几分异样。   一问,听说怀了,还怀的是双胞胎,惊讶后都连连恭喜。   再田甜夫妻俩走后,没过一会儿,田家人全都知道了,热情招呼通风报信的邻居。   只给田父田母吱了声,本想过年回爷奶家说这个事让两个老人乐呵乐呵的田甜还不知道秘密已经传来了。   田甜以为两人是最晚来的,等到和屋里的长辈打了招呼,周大伯周二伯和周父周大哥在堂厅喝茶聊天,又去厨房看了几眼,周母她们吹着牛忙活着,才发现人数不对,大堂哥周志国夫妻俩好像还没到呢。   不过她也只在结婚那天匆匆见过一面,不熟,来不及想太多,就被周二伯家的堂妹周小青招呼在凳子上坐着,指指桌上的瓜子花生让吃。   刚才去厨房的时候直接“赶”了出来,周母早早来了之后,就一脸高兴喜气的说清了老二媳妇身体的情况,惹得周大伯母周二伯母又羡慕又眼红,厨房里人多,房子只有那么大点,转来转去磕磕碰碰少不了,用不着让个孕妇帮忙,加上又是新媳妇,自然客气一些,也多照顾一点。   田甜伸手拿了小把瓜子磕着玩,一边示意还站着的周志申来她旁边坐下。周志申却是张望了下,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去把角落里的一把椅子提了过来,“你坐这个。”   田甜听话起身,椅子有靠背依靠,舒服一点。客厅有可以靠的沙发,不过现在男人们正坐在那儿喝茶,她不好过去。   周小青在一旁看着,感叹堂哥的贴心。   这就他们三人,田甜不好只跟周志申说话,冷落了人家小姑娘,前几次接触,觉得是个好性子的,便轻声跟人搭话。   “你多大了?”   不熟悉只能从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开始。   周小青不大好意思,也小声地道:“十七。”   “哦。”田甜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十九,比你大两岁。”   “是的嫂子。”周小青没说结婚那天见到这个嫂子面嫩,还好奇向她妈打听过年龄。   田甜继续扯着家常,中间周志申起身去转了一圈也没在意。   直到大概半小时后,周志申两手拍着一个黑乎乎但热气腾腾的东西从厨房里出来。   “红薯?!”   这东西一向是烧完火用余温烘烤的,现在厨房正忙着,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弄的。   周志申把红薯表面的灰大致拍了拍才递给她,可天气太冷,咋一碰到暖烘烘的红薯很舒服,可没一会儿就真正感受到了滚烫的热意,连忙扔回男人手中。   “烫烫烫。”差点跳脚。   周志申是彻底了解到了媳妇的手嫩,也没让她动手了,一个使劲,红薯分成两半,直接露出黄橙橙的细瓤,冒着热气,直接一半喂在她嘴边。   热的红薯才好吃,田甜也不客气,直接一大口,口感绵绵又甜丝丝,是好吃的。   用手小心擦拭着嘴,担心吃到了嘴外,还让周志申把没吃的另一半红薯给周小青。   周志申与人打交道的能力,田甜早已了然于心,如果她不出声,是真准备让人家干巴巴望着的。主要也是客厅不大,厨房更小,来客了也不可能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只能往这一块儿地儿钻,那几个太专注聊自己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大男人可以不在乎,但小姑娘不能忽视。   周小青红着脸连连摆手,“我、我不吃。”   这会温度有些下降,田甜捏着那一半红薯的尾巴尖尖递给她:“没什么,吃着玩解解馋而已,吃多了等会儿肉都吃不下了。”   周小青这才松了口气般接下,小口小口咬着。   明明都是红薯,烤出来的偏偏比平时在锅里煮的更香。   吃了一小半后,田甜问周志申:“你吃?”   周志申没做声,只是点点头,啃剩下的红薯。   有之前周母做夜宵田甜吃不下两人分吃的经历,现在他们也习惯了什么东西都一起吃。   明明嘴里的红薯是甜的,周小青莫名闻到一股其他味道。   新的一年,她妈多半也要开始给她相看了,要是有像周志申堂哥对堂嫂一样好就好了!小姑娘满眼羡慕的想。   只是接下来一道嗷嗷的哭声打断了她的想法。   突然而来的哭声没对周大伯他们有什么影响,周小青忙慌起身跑回屋,不一会嘴里哦哟哄着孩子的声音从里传来。   田甜伸长脖子好奇望着,知道这是周志申那才几个月大的小堂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8 18:18:43~2023-02-10 16:1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显摆   以前还不显, 现在田甜对孩子的关注多了不少。   周小青哄孩子明显是熟手,进去没一会儿哭声就息了。没事干的田甜也站在门口看她忙活,动作利落快速给小孩换干净尿布, 脏了的扔在一旁的凳子上,等她有空才洗。   眼看孩子又要哼哼唧唧,手在他嘴角试了试,见他不由跟着张嘴啊啊叫, 便知道这是要喝奶了。   给人穿得严严实实后,才熟练地抱起弟弟,“走,咱找妈去。”   “妈,弟弟醒了!”   周二伯母在厨房里听到了, “你给喂奶粉就是了!没见你妈我没空?”心里觉得闺女没有眼力见儿,但说到喂奶粉的时候语气明显带着显摆。   “娃他婶儿啊, 我这才一个,都已经吃光两罐了,你们这马上有两个了,这可要花不少吧?”是针对周母先前炫耀她儿媳怀了双胞胎,她的性子就不是吃亏的!   其实给小儿子吃奶粉, 她也心疼得慌,但周二伯母奶水少,又实在是疼老来子, 硬着心肠让周二伯去弄了张奶粉票。   什么吃光两罐奶粉, 那是没有的事,就算是小儿子, 平常吃奶粉也是偶尔才喂, 打牙祭的, 平常都是吃奶,奶没有了就喝米汤。   周二伯母是个逞强爱面子的,故意在妯娌面前这样说。   周母灿烂一早上的脸果然一下子收敛住了。   不说买奶粉舍不舍得,她家可是有两个儿子的,且大儿媳就在面前,她哪里能应承什么话?   一看周大嫂不时递过来的眼神,摆明着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周母明白她要是真站出来说要给二儿媳肚里的孩子买奶粉,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还是周大伯母接了话,“奶粉票是稀罕东西,哪里那么容易收得来。”她瞪了一眼周二伯母,让她适可而止,大过年的,闹得大家脸上难看做什么。   “亲妈喂奶多好,感情都要好些。”   算是两边都说了好话。   周二伯母鼻腔轻哼了一声,自觉今儿算是压过老三家的一头了。不就是双胞胎嘛,有什么可得瑟的,要是给你生了一对孙女,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厨房里的硝烟外边的田甜并不知道,此时她正在给孩子冲奶粉。没办法,那孩子太黏他姐,根本放不下手,一放就哭,看她一边抱孩子一边又是倒开水,实在不方便。   等放温热了,周小青才一口一口喂给早饿得嗷嗷叫的孩子。   看到姐弟俩这一幕,田甜难免想起他们还在乡下的大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他又有了一个弟弟。   周志申注意到她突然有些不一样的情绪,以为是饿了。从桌上剥了个橘子糖塞进她嘴里,然后又起身进了厨房。   田甜眉毛一动,心里有了预感,果然半分钟后,见男人端了个碗出来了。   “……”   看着男人面上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唇,脸颊有些发烫。   不过端都端出来了,再推迟动静就太大了些,心里想着等下回家去一定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上门做客呢,哪能像这样不把自己当外人的!   不过夫妻俩在外头,还是得一齐同心,所以没说什么,大大方方看他手里的东西。   周志申解释:“每年不管在哪家过年,都要炸一盆丸子。你试试,豆腐丸子很好吃。”   难怪哦,田甜打一进门来就闻到了一股馋死人的油香气。而周志申终究还是有些分寸,碗里只装了几个豆腐丸子而已,其他没有碰。   她小心地夹起豆腐丸子,怕烫,小心翼翼地咬,外酥里嫩,里面的豆腐入口即化,果真像周志申所说的很好吃!   碗里的几个豆腐丸子同样被两人瓜分掉了,吃完后,田甜还煞有其事地揉着肚子,念叨吃撑了,生怕他又进厨房去。   抹了抹嘴没多久,周志国一家人就到了,田甜心里庆幸了一顿。   直到看到周志国的媳妇也就是堂嫂,非常自然地带着被香得迷糊的两个儿子钻进了厨房,然后过了好久三人才油光嘴亮地出来,田甜是一点都不别扭了。   换一个想法,以前在娘家过年的时候,她和田母做饭时也是要偷嘴的,她现在感到别扭,不过还是跟人家不熟悉,毕竟是第一次来这边过年。   于是,田甜的脸色也自然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大下午,田甜倒是和这个堂嫂搭了好些话,话题的切入口一旦放在一个母亲的子女身上,就能很好的聊起来。   田甜主要是对孩子们小时候的一些事感兴趣,同时多听些经验对她以后也有好处,少走些弯路,反正她也是看出来了,就算孩子他们奶奶能有空带孩子,但也不能就完全指望了,主要也是要靠做父母的。   她问得多,堂嫂说得多,最后连有带儿经验的周小青也加入了进来。   让她欣慰的是,旁边的周志申也从始至终认真听着,因为这,还被堂哥周志国笑了一句,在女人堆里干嘛。   田甜倒觉得比起男人那些一听就是吹大牛的话,多听些育儿经验没什么不好。   过了年后,没意外的话,她就要去学校了。   能住外面还好,要是学校一定要让学生宿舍,那她在学校就是好几年,到时和孩子相处的时间肯定比做爹的少,家里能指望得多的就是周志申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然,这也不是一定的,一切到时都听学校的安排。   回到当前。   厨房忙活了一大下午,后面周志申还出手弄了两个硬菜,周二伯家的香气明显比别家的浓了太多太多。   下午四点半,正式开饭。摆了两桌,为了方便,周父周母他们长辈一桌,后辈年轻人一桌。   吃饭间,不可避免说到了高考这个事。   周大伯道:“要让那兄弟俩考试啊,就算不考回来,考去其他城市也行,一直在乡下做农活不是办法啊。”   说的正是周志国和周志刚堂兄弟俩。   然而这个谁都知道,那也得要那兄弟俩自个有本事才行啊。   接着,周大伯便说周二伯这个做弟弟,“当初让你送小青继续去学校念书,你不干,现在可好了,多好的机会,只能看着了。”   周二伯扯着脸,嘴上应着是是是,心里不怎么当回事,事情过都过了,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他这个大哥喝了二两酒就爱念叨。   周二伯母的想法显然和他一样,讪笑地解释道:“哪是我们不让她念书,而是当时这丫头自己不争气,自个回家说不去了呢。”   丫头念那么多书做什么,到头来不是下乡去就是替别人家养的。   一想到这,她就想起了偷偷下乡的大儿子周志刚来,心头就开始痛,哎呦,这个不争气的,哪个像他一样主动去的?   这下可好,不能回来了。   要不是她生了小儿子,以后又哪里指望得上她大儿子来给养老呢!   周小青闷头吃饭没吱声。   周大伯却是笑着摆头,不再说什么,老二家两口子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随后又把目光落到老三家的身上,他们这几家,这几年看来是老三家的过得最顺了。   田甜没想到老周家过年吃饭还要一一点评,只听周大伯问了周大哥上工吃得消不?问周大嫂上工适应不?告诫了几句要孝顺父母不能忤逆父母之类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说过什么。   周大哥周大嫂自然连连点头。   至于周志申,则是问他师父现在身体怎么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好好孝敬人家。   田甜眉毛一动,眼睛直接对上了周大伯的视线,顿时露出个礼貌又带了点亲切的微笑。   周大伯想来是听周父或周母提过她参加了高考的事,所以话里还带着几分宽慰的味道。   “这次高考的时间赶得紧,绝大部分人准备都不是很充分,如今高考已经恢复了,那就是好事,只要国家让你考,你就有机会的。”   “争取让咱老周家出个大学生,到时候我们都沾沾光啊,哈哈哈。”   田甜腼腆地笑,“放心大伯,我都知道的,就算这次没考上,我也不会丧气,为下次下下次继续努力。”   虽然心里基本笃定,但她一贯会给自己留后路,不把话说满。   在周大伯专心和周父他们说话,而不是再问小辈后,下半场的气氛明显更轻松了。   吃完团圆饭,回家的时候天都还看得见。   初一的时候田甜就窝在家里了,大家在厨房围着炉子烤火,巷子里有孩子过来敲门拜年讨瓜子和糖吃。   初二这天,周大姐带着季福生回娘家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0 16:17:27~2023-02-12 17:0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生气   周大姐肉眼可见的瘦了些, 脸色也不好,周母一看,心疼得不行。   顾不得做饭, 趁着周父招呼着季福生,悄悄把人拉到里屋问话。   她神色难得地有些严厉,问她:“福生是不是在家给你脸色看了?”   说完还拉着周大姐上下仔细瞧了瞧,这个时候会打女人的男人不少, 虽然女婿季福生不像那种人,但保不准情绪上来了,一个冲动就动手了。   以前她不担心,依她闺女的性子,不是会吃亏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闺女站在女婿面前仿佛都要低一头, 又怕她思想一时想岔,挨欺负了也不说。   “没有!”周大姐扯扯嘴角,脸上表情还行,替自个男人解释着,“福生不仅没有给我脸色, 态度对我比以前还好呢。”   只不过是她心里头过不去这道坎儿,该死的,她怎么就生不出孩子呢!   周母听后却不太敢相信:“你别骗我, 我是你亲妈, 在家里就别为了面子强撑……”   “哎呀!”   周大姐无语了,她翻了个白眼:“妈, 你就是想太多了!”   “福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非要我说他对你闺女不好才甘心?”   “你闺女眼光好, 才抓住了这么一个好男人!”   周母:“……你照照镜子, 你看看,要是过得好能是你这副模样?”   闻言,周大姐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也清楚一二,也不像刚才那么亢奋了,而是有些咬牙切齿地骂道:“不关福生的事,全是那些爱说道的长舌妇,一天吃饱了没事干,管到别人的家务事去了。”   她不能生这件事虽然没有确切被人知道,但结婚这么多年,她肚子里都还没动静,是被人看在眼里的。   不仅在她面前胡说八道,还到季福生面前说些不中听的话。   好在季福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可季福生对她越好,她内心就会越愧疚,愧疚不能给季福生生个传祖接代的儿子出来。   这边厨房里,田甜正剥蒜,本该在洗菜的周大嫂有些鬼祟地过来,正想要说什么,就看到正在切肉的周志申。   周大嫂:“……”只能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有个周家人在,妯娌之间真是连悄悄话都不好讲了,偏偏今儿中午饭桌上还得靠他。   田甜把剥好的大蒜放到周志申菜板前,闻了闻手,蒜香还挺好闻。   她也没走,看切肉看得津津有味,菜刀拿在男人手里,就像技术表演一般,十分具有观赏性。   嘴上打着哑迷:“喏,你看怎么样?”   周志申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地答道:“还成。”   局外人的周大嫂:“?”   田甜冲她一笑,眉毛向外面示意,她是问周志申觉得周大姐夫妻俩个现在情况怎么样。   看得出来,周大姐脸色虽不好,但说话和神情和以往没多大差别,连季福生都没表现出什么。   当然,这自然是好事了。   毕竟周大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周家也安宁不了,周父周母肯定要管,而做儿子的到时又不忍心了。   只能说庆幸结果是好的。   周大嫂没想到那么多,她是看到周大姐的脸色不好,想和人说笑说笑呢,以前周大姐干的那些事她可一直记着。   不管怎样,过了这个年,周父周母的心是踏实下来了一半,而另一半在周大姐的孩子问题没解决时,一时半会得一直悬着了。   初三,是周家的媳妇们回娘家的日子。   田甜他们中午先去的爷奶家,新孙婿提着一大堆东西给老人拜了个年,然后才回了爸妈家。   初四的时候,小两口又去了周志申师父那儿,陪着呆了整整一天,吃了晚饭才离开的。   等走完亲戚,差不多也该到上班的时候了。   于是年后,该上班的上班,该收拾家的收拾家里。   只是这个时候,许多人的心都开始浮躁了,田甜上班之余,也会想她的通知书到哪里了?   2月中旬,整条巷子都闹腾了起来。   只因老许家竟然一口气出了两个大学生!   在邮递员走后,许老婆子差点都站不稳了,当然,是喜的!   “天老爷,你终于开眼了!”一嗓子喊得又悲又喜,她后知后觉,差点,就差那么一点她都当小儿媳是糊弄她老婆子的了。   要知道从年前一直到年后,看到小儿子上班后,小儿媳天天往外跑不着家,许老婆子已经在小儿子旁边吹了好久的耳边风,想让小儿子教训教训他媳妇,只不过小儿媳照常天黑了才回家。   现在她心里庆幸啊,庆幸婆媳之间关系还好好的!   跟随邮递员喊声而来的邻居们听到许老婆子的话:像是你许老婆子这一生过得多造孽一样!天老爷都得喊一声冤了!   可现在大家顾不得许老婆子,而是把注意力落到她手中的两张纸上,七嘴八舌地道:   “这就是录取通知了?”   “老许家出两个大学生,许老师的眼光是真好啊。”   当初许志安和他媳妇陈素那些事,可是让大家看足了笑话,哪成想得到,人家是沙子里挑金子,赚翻了。   有人纠正:“什么许老师,现在是许大学生了!许大学生和陈大学生,呦,听着就舒坦啊。”   “许婶儿,快给我们大家伙给念念上面都写了啥?”   许老婆子尴尬,她不识字。   有个看热闹的老头儿当场表示等着,他回去拿老花镜去!   ……   隔壁的热闹持续了一天,到下午许多人下班的点儿,更是达到了高峰。   田甜回来的时候,许家的院门大敞着,前所未有的热闹,像是有什么大喜事。   她只好奇地探头望了两眼,还是先回了家。   周母一直在家,多半知道八卦的。   周母当然知道了!   豆子在院子里玩,周母在堂屋里。   只是田甜看周母的脸色有些不好,顿时收了八卦隔壁的心思,小声地问:“娘,你咋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周母本不好的脸色看到她后,一下笑了,“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   她关切问候:“你上班累不累?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该等志申接你一起回来的。”   田甜:“……不累。”   说得她像个瓷娃娃似的。   周母一脸嗔怪:“害,别撑着。娘和你都是女人,也生过孩子,知道你也不容易。”   田甜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怎么觉得今儿的周母怪怪的?   太亲热了点。   “这样吧,等志申回来后我就给他说说,让他每天接送接送,他媳妇都怀孕了,怎么都没眼力见儿。”   田甜惊讶地看她一脸认真,一点都不像客套话的样子,连忙摆手,“真没事的娘,我现在月份还小,去厂里和回家的路上都有人,不用让申哥来回跑的。”   恰恰好,周志申这时跨进了院门。   周母立马喊话催促:“志申!志申!进屋说话。”   周志申看见婆媳俩在堂屋,刚跨进屋,就被周母拉着训了一顿话,说他不懂心疼媳妇,跟他爹当年一样……   周志申看看嘴里话不停根本没给他说话余地的周母,又看看旁边一脸无辜的媳妇。   他无奈:“娘,你有话直说。”不必拉那么大的圈子。   “哦。”周母冷漠脸,“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媳妇不是怀孕了么,还跟其他孕妇不一样,以后上下班你就辛苦点,去……”   “好。”   周母:“……我话都没说完,你好什么好?”   周志申:“送媳妇,接媳妇。”   周母语噎了两秒,“对。”   三人分开。   田甜回里屋后便说了周母的不对劲。   周志申捏了捏她的耳朵:“回来时你没听见隔壁的热闹?”   田甜扯下她的大手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道:“听见了,好像隔壁有什么好事吧。”就听见有些人说许老婆子的好日子来了,以后要享福了。   “本想问娘,结果一进门就……”她话说到一半,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难道娘是因为隔壁的事才那样?”   周志申直接说了:“许志安夫妻俩今天都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思量了下说道:“应该是有人在娘面前说了不太好听的话。”   依隔壁许老婆子的性子,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说你家几句,现在意气风发了,肯定恨不得使劲踩你几下。   何况许家小儿媳和周家小儿媳是一个家属楼出来的,难免会放在一起对比。   先前陈家来闹了一回,许家虽占了上风,但有许多人说话不好听,对许家指指点点了好长一段时间。   且都夸田甜,踩陈素。   陈素是许家的媳妇,踩陈素不就是踩许家吗?   许老婆子的心眼本就小,周志申不是很意外。   田甜无语:“……是我傻了。”   最近各家能出什么喜事,大概率就是高考结果这回事了。   今天周母异常的操作,应该是怕她出去的时候被别人尤其是隔壁的人说闲话。   仔细观察了下自家男人的长相,板着脸的时候,是能吓唬人的。   想明白后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了。   田甜夫妻俩对高考结果,一个是自信,一个是不管好坏都支持。   心脏倒也没像周母所想的那么柔弱。   不过周母今天的这番动作,不管是为她,还是只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田甜都是有点感动的。   而隔壁,在外面跑了一天的陈素回家后听到这个消息,是惊喜的。   她和许志安都选择了本城的同一所师范大学。   欣喜之余,她眼睛看向隔壁,问许老婆子:“周家的媳妇也考上了吧?”   上辈子的田甜就是被这所师范大学录取的,所以填自愿的时候她没有想就填了这个。   然而许老婆子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拍腿痛快大笑:“考上个屁,咱们这巷子就你和志安两个考上了,真替娘争光啊。”   说着说着便顺便骂了隔壁周家一顿,总结就是周家想跟他们许家比,就是想屁吃。   陈素又惊又喜,难道是因为她重生回来,直接导致田甜连大学都考不上了?   然而只高兴了一瞬,理智就占了上风,想起了上辈子在高考之前,田家是出了事的,田甜不仅要复习,还要操心娘家的事,都这样了,还能考上大学。   而这一世,不管高考前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田家一直相安无事,一点动静都没有,过年她回娘家的时候还惊讶地看到田父背着手正常上下楼。   没了娘家的负担,田甜复习的精力应该更充足才是。   所以,这一世田甜极大可能考了个比本城师范大学更好的大学?   周大媳妇端了碗筷出来,就看到这婆媳俩跟俩神经病一样。   一个笑得眯眼,一个咬牙切齿气着什么。   她摇了摇头,招呼着家里大大小小的祖宗:“吃饭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2 17:03:19~2023-02-14 09:2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翻车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报仇   田甜难得睡个懒觉, 今天她休息,起床看表,已经九点过了。   这个点儿不用说, 周母带着豆子肯定跟上班的那几人一起吃过了。   屋里静悄悄的,应该是周母带孙子去哪里吹牛了。家里一般不用起大早去排队抢菜,排队抢菜很折腾人,有时抢回来的还发现里面有发了芽不能吃的和烂菜。   周家的菜是经国营饭店采购员那边的手买的, 其中,当然离不开周志申师傅的关系和地位,国营饭店的采购员也是有后台有背景才能当上的,顺带一手的事,能和这种老师傅打好关系, 同时没利益损失,人家也是给了钱的, 自然不会拒绝。   昨晚上周志申做了一大盆的卤味,一家人愣是等到过了平时的饭点,好在周志申的厨艺一如既往地没让人失望,每个人吃得头都不抬。   荤菜吃完了,还剩下一些素菜。   于是田甜不慌不忙地煮了一碗掺了些玉米面的面条, 浇上各种卤味,再淋上半勺卤汁,浓郁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端着碗, 在家门口出的凳子上坐下, 动作迅速但不狼狈地小声吸着面条。   现在才二月多份,气温还有些冻手。   这个天气她不敢吃冷的, 同时也觉得热卤更香一点, 所以尽管多添了一道麻烦, 她还是把卤味给重新热了一遍再吃的。   所以在她还没开始吃的时候,诱人的香味就已经传到了别家。   隔壁的刘婶儿心里嘟囔怎么周家这个点还开火,真是香死个人了!   另一边的许老婆子以为是周母开的火,暗骂偷嘴的老娘们,似曾相识的味道昨天已经折腾了她一晚上。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   天老爷诶,你家工人多了不起什么啊,再了不起有我家两个大学生了不起?   许志安去学校继续上课了,虽然已经考上了大学,但仍需要再上几天课。而陈素的身影是更见不着了,今一大早直接做火车跑外省去了,还是许志安起来给许家人说了一声的。   许老婆子心里本就窝着一团火,小儿媳妇她找不着,找着了也惹不起,人家是妥妥的大学生,只能在家折腾大儿媳妇了。   “老大家的,你又在干嘛!”   “没有眼色吗?今天这么大的太阳!”   “还不快把老二两口子的被套拿出来洗了!还有棉被,也要拿出来晒一晒!”   许老婆子的声音穿过了附近好几户人家的围墙。   田甜等人不由抬头望天,看到了灰蒙蒙的一片,下不下雨不一定,但绝不是晒被子的好天气。   这睁眼瞎老婆子!   然后纷纷感叹许大媳妇倒霉,摊上这么个作妖的老婆子。   许老婆子人站在院子里,头却是向着周家,然后吼着大儿媳:“你这个死脑袋,我不说,你就什么都不做!”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二两口子再过些日子就要去上大学了!”着重加重了后几个字的读音,得意地冲隔壁哼哼。   祖宗都发话了,许大媳妇垂着眼一一照做,不多嘴。   田甜吃着面条,但也能注意到其他的,比如能辨听出许老婆子的声音大小不对劲,明显离她这边距离很近,就算没亲眼看到,但也能想象得到一墙之隔站着个小老太太装模作样的画面。   瞬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种人跟她讲道理是说不通的,跟她正面吵架也是吵不通的。   人家在自家院子说话呢,也没指名点姓,何况对田甜的负面影响为负,还逗乐她了。   田甜便也没吱声,把许老婆子花样指使许大媳妇干活儿,实则句句不离她俩那俩大学生的声音当下饭的伴乐。   最后她还没怎么,许老婆子的嗓子都要吼哑了,真难为她有这精力了。   倒是同样能听到许家动静的其他几家是真烦死这聒噪的许老婆子了,低估着这许老婆子再继续这样折腾大儿媳,以后岁数到了怕是要让她的大学生小儿媳伺候了。   周母带着孙子回来的时候,田甜正在院子里消食。   她推开院门,笑着问:“吃了吗?”   田甜:“吃了。”   “那我还是回来晚了。”周母拍腿。   这时,传来了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车轮碾地的嘎吱声。   外面有人喊话:“田甜同志!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   周母的脑子轰隆隆,有些反应不过来,豆子扒拉着她的腿好奇往院子外瞅。   田甜眉毛一动,看着站在院门口还没动静的周母:“娘?”   周母回神:“诶!”立马转身应道:“在在在,田甜同志在家!”   结果动作却是比有些人慢了一步。   隔壁的许老婆子直接冲了出来,满脸不可置信:“有没有搞错啊同志?”   邮递员见她从隔壁出来,以为是交好的邻居,是替大学生高兴呢。   当即一脸肯定地道:“怎么可能搞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田甜同志被咱市大学录取了,最好最权威的大学,哪会搞错!”   许老婆子的心都刺刺的痛,咋还是最好的大学了?   周母难得硬气一把,挤开了挡路的许老婆子,脸都兴奋红了,手舞脚蹈地招呼着邮递员:“小同志,你辛苦了,进去喝碗水吧。”   你邮递员拒绝了,“还要去送下一家呢,水就不喝了。”   在田甜的示意下,周母激动地从邮递员手中颤抖地接过那张并不厚实的纸张。   邮递员这才又呼呼呼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旁边不知何时出来的刘婶儿是又惊又喜:“小田啊,你这真是太低调了啊。”   慢一步打开院门的其他人:“啥啥啥?咱们巷儿又出大学生啦?”   “可不是!”刘婶儿自发地帮着宣传,“邮递员小同志亲口说,小田考上咱市大学了,最好的那所!”   “嚯……”   大家都一脸吃惊,只能说田甜不管是考试前还是考试后都很低调,周家人也不会像许老婆子那样,结果还没下来,就已经满巷子吹嘘了。   “周家小媳妇太厉害了。”   “人家是田大学生了!”   还有人问:“田大学生你能说说你是怎么考上的吗?我家孩子正好明年高考,让她向你学习学习呗!”   “是啊是啊,我下乡当知青的闺女,考完试后就写信回家告诉我们,这次回来不了……”   人群吵吵嚷嚷,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奇怪的问题。   大家的态度比前两天在许家还要热情,一是许老婆子本性性子就不好,表现得太高调很招人恨,二是田甜考的大学是最好的大学,比许家还好呢。   周母像老母鸡护鸡崽子似的站在田甜身前,高呼:“别急别急,我儿媳可是怀孕了!都别着急,慢慢来!”   “哦。”这时也不少人想起田甜还有孕在身,而且怀的还是双胞胎。   田大学生也太厉害了吧,这下大家对周家的羡慕嫉妒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田甜也知道,要是她现在就转身进屋,不用第二天她的耳根子就会被人说得发红。   反正没事,倒也耐起性子应付这些人。   有机灵的人在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端了把椅子过来让田甜好坐下说。   田甜心里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太过贴心,椅子比凳子好。   而有一个人早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就偷偷溜走了,不过也没进屋,而是关上院子在里面,同样端了把椅子,耳朵贴院门上。   许大媳妇站在院子里晾老二两口子的被罩,趁着那老婆子注意力不在这儿,便动作慢悠悠地,心不在焉,同样在偷听着隔壁的动静。   周家一直热闹到该吃午饭的点,众人才一脸意犹未尽地离开。   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田大学生是个谦虚又说话好听的人,也没有因为是大学生了,就瞧不起他们这些邻居了。   认真又细心地回答他们的问题,一点也不像隔壁那许老婆子高傲的嘴脸!   等关上院门后,周母才松了一口气,但儿媳妇考上大学的喜意一点都没消散,反而迫不及待地想等儿子们回来,告诉他们这个事儿!   “哎呦,都这个点儿了,我去国营饭店买两个菜回来给你庆祝庆祝,正好,也告诉一声老二他们这个好消息,让你们师父他老人家也乐呵乐呵。”说着又转过身要走。   隔壁的许老婆子把这话听到耳里,生气之下,把刚才屁股下的凳子踢到了院门上,发出响声。   田甜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说话大了好一些,喊住了周母:“对了娘,我不是下月就要去大学了吗?那我今天要不要把被套拿出来洗一洗?棉被也抱出来再晒一晒啊?!”   她也专门加重了读音:“人家可说了那是咱市最、好、的、大、学!”   周母开始还没想到隔壁许家那一层去,只是她看看没有太阳的天儿,又听见隔壁刘婶儿噗嗤一下很大声地笑出来了。   再看儿媳妇怪里怪气瞅隔壁许家的表情,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好这几天她也被许老婆子阴阳怪气气狠了,当即配合地道:“被套要洗,棉被也要晒一晒。”   下一句她的语气就变了,真心实意地道:“不过咱要选个好日子啊,像今天这种天,晒被子的都是大傻子嘛!”   田甜笑:“娘你可聪明。”   偷听着的刘婶儿眯眼拍腿,可不是嘛,许老婆子就是脑子有毛病。   许老婆子:……   等隔壁彻底没声音了,许老婆子急冲冲地冲进厨房。   对着许大媳妇劈头一顿骂:“你头上的脑袋长出来是做什么的?今天太阳都没有,你洗东西干什么!”   许大媳妇闷头烧火,知道她这是吃了周家的气。   “娶你回来有啥用啊?儿子都生不出,就把一个黄毛丫头当个宝……”   许老婆子骂了一顿饭的时间,才感觉心中的气稍微顺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4 09:24:28~2023-02-17 11:1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翻车鱼、魏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纠缠   周母果真去了国营饭店通知了儿子。   国营饭店这个时候正是饭点, 人最多,也是后厨最忙的时候。   周母排队点菜,等排到窗口的时候, 也没让人叫周志申出来,而是带着喜气的笑让服务员等下有空帮忙带句话,向她儿子知会声,他媳妇考上大学了。   结果人家服务员一听完直接就转头向后厨喊着:“周师傅!你媳妇考上大学了!”   本来只有排队点菜关注着窗口动静的人听到了周母“不经意”的话, 这下服务员一喊,不仅是后厨的周志申等人听到了,饭店里吃饭的都知道了。   “哎呀,周师傅的媳妇考上大学了啊?”   “这是喜事啊!”   有个正在排队经常到国营饭店吃饭的熟客当即扯着大嗓门:“周师傅,今天多炒几个菜吧, 加量啊加量啊!让大家一起庆贺庆贺吧!”   倒不是说周志申他们后厨故意偷懒,而是每天来吃饭的人太多, 一个不小心菜就卖没了。   东西是有限的,当然不是说多炒几个菜就能多炒几个菜的。   熟客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吼两句,没抱什么希望。   结果就听到后厨传出消息来,明天老师傅也就是周志申的师父要做拿手好菜了,要想吃的就早点来。后面这句是传话的服务员自己加的。   众人只是光想象就想吸溜口水了, 平日他们吃的竟然还称不上拿手好菜了?   多数人还是很纯朴,加上大家都不认识,想法会简单一些, 说出的话还挺中听的。   周母就在一道道羡慕的目光中端着盖得严实的铁饭盒喜滋滋的离开。   到家后贴了些饼子, 下着剩的卤菜和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吃完了午饭。   周母想起走时儿子让带的话, “老二说下午他先去你爸妈家属楼那边一趟, 会晚点回来。”   那个时候也是田父田母下班回家的点,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肯定也是一直在等消息,关乎着闺女前途的事,做父母的有时候比子女都还要操心。   田甜应声,虽然她也想第一时间就告诉爸妈好消息,但也没办法,白天家里没有人,只能等明天上班后,再找时间去看一看田父了。   接下来田甜要做的事就是要在三月份开学前就把工作的事都安排好。   第二天上班后,朱珠是一半高兴一半失落,高兴是为田甜考上大学,失落也是为田甜考上大学。   大家都是在纺织厂认识的,田甜马上要走了,以后一个要上班,一个要上学,互相都还有家人,肯定没有多少机会见面了。   但她并没有把难过表现出来,像她尽管很喜欢年后刚和她哥结婚的嫂子李小姐,但她心里也明白,用不着多少时间,她哥和嫂子就会成为她介入不进去的人,兄妹俩的关系也比不了小时候了。   有些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改变,根本没有能力干涉。   田甜想下班后去找田父,结果田父反倒先过来了,通知她回去跟周志申商量个时间,到时候大家一起回爷奶家一趟。   田爷爷田奶奶听说孙女考上大学,都高兴坏了,这几天脸上的笑意都没下来过。   田甜考上大学,不管是对周家还是对田甜,都是一件让人骄傲的大喜事。   而这时周母却恨不得抱着豆子躲起来,只因为周二伯母这几天是天天来周家报道。   不仅是周二伯母一个人来,还带了个尾巴,也就是抱着弟弟来的周小青。   周母开始还挺高兴,周二伯母无事时,什么时候来过周家?她这是沾了小儿媳的光了。   结果确实是沾了小儿媳的光,只不过这个光不是她以为的那个,而是人家瞧上了她小儿媳现在屁股下的位置。   周二伯母坐在周家的堂屋,旁边是抱着弟弟的周小青。   她有模有样地唉声叹气着,一脸日子过不下去的样子,对周母说道:“你看看弟妹,我们家小青多好的相貌啊,手脚又勤快,要是能有个正式工作的话,以后相看,不是随便相看?”   “弟妹啊,你是我们小青的亲婶婶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随便找个没出息的男人就嫁了吧?”   周母郁闷极了,亲婶婶又怎样,又不是亲妈。   是,她也是喜欢周小青这孩子,可还没喜欢到要操心侄女后半辈子事的地步。   她动了动嘴唇,“那,那我也没办法啊。”   周二伯母顿时笑了,很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害,咱们周家就弟妹你有本事帮我了。”   周母觉得自己要被这顶高帽给压死了。   “我哪有什么本事。”   “你有!”   周二伯母冲门口挤眉弄眼:“你儿媳妇不是考上大学了吗?那她现在这个工作怎么搞的?能安排给我们家小青吗?”   周母顿时有些说不出来话了,说得不好听的,其实她心里也在悄悄琢磨儿媳妇工作的主意,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闺女。当然,她也没想着白白占儿媳妇便宜。   周母为闺女忧心哦,生不出孩子可怎么办,她就提心吊胆哪一天闺女会哭着跑回家,说跟女婿闹掰了……   闺女有工作的话还可以减轻一下女婿的压力。   在听到周二伯母的话后,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周二伯母本就是个难缠的人,如果实话实说,她肯定会说:大侄女嫁都嫁出去了,有没有正式工作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小青不一样,她还年轻,还没嫁人,机会还很多……   看了眼眼巴巴望着她的周小青,周母含含糊糊地开口:“我也不知道老二两口子的事,他们自己有主意。”   “哎哟。”周二伯母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心里对这个弟妹是真的看不起,“你是做婆婆的,你说定了的事,你儿媳妇还能反驳?要是反驳,她就是不孝!你多闹闹就成了。”   周母默了,那是真的太瞧得起她了。   她闹什么闹,闹出来的便宜也不轮不到她来占,不是吃撑了没事干吗。   “不能闹,我家老头子要生气的,他就爱看家里人都和和睦睦的。”   周二伯母:“……”   简直了她这个妯娌,儿媳妇降不住,男人也降不住,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噢!   周二伯母纠缠了许久,最后走的时候也没得一个准话。   周母不是说怕老头子生气,就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她说话不中用的。   你来我往绕了好几天,互相都觉得烦了。   正好周母也确实是想听听田甜关于工作的想法,其实她对周二伯母说的那些话未尝不是真话,她是真安排不了人家,不说老二媳妇,就是她亲自让出去的老大媳妇那个工作,以后她想插手都插手不了的,除非是真的成心想把这个家闹散。   田甜是没有打算纠结的,正式工作只有一个,不管是周家还是田家,特意给哪个都不好,所以只能各凭本事了。   听到周母说周二伯母为了工作的事,来家里好几趟了。   田甜是有点替周小青遗憾:“听说小青初中都没上完吧?”要求还是要高中毕业。   听她这么一问,周母心都凉了,这下终于想起田甜岗位的工作性质了,人家要求会写会说,要让进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跟周二伯母拉扯了这么多天,结果都白扯了,不管是周小青还是周大姐,都不行的。   周母心绪复杂,又有点莫名松了一小口气,摇着头:“上什么上,你二伯母早早就让小青学做饭,操持家里的活了,自己倒两手一摆,过得轻松得很。”   现在可好,有机会都抓不住。   至于周大姐,是自己不去上学,学也学不进去,只摁着上完小学,考不上初中就只能算了。   周母叹了口气,只道:“这样也好,你二伯母也该消停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7 11:16:47~2023-02-18 17: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子煮酒 60瓶;魏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被骗   田甜和周志申回走爷奶家这天, 田父田母自然在,田大伯也没上班,连田三叔田三婶都回来了。   田三婶的苦瓜脸都难得地对田甜笑了, 除了是因为田甜考上大学,不出意外,以后该是很出息了,还有的就是她知道田甜给她儿子写过信, 提过高考这事。   虽然这次她儿子没考上,但还是比别人多了些时间,以后总会考回来的。   要是田三婶是一般般的热情,那田大伯母就是尤为的热情了。   她打的什么注意,其实大家都知道。   田甜念着她以前对她妈说的那些话, 愣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   田大伯母有自知之明,在她们来之后, 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拿出大白兔奶糖和江米条,   田母要进厨房帮忙,都被她拦下来了,让人好好在堂屋坐着, 什么事都不用干。   田甜瞧着心里也并没有多爽快,因为这些并不能磨灭掉以前田母受的委屈。但田母却一脸意气风发,像是证明了她生了个闺女又怎么样, 你们儿子再多也比不上她闺女出息。   田大伯母有些殷勤的行动包括不让田母干活等等, 田爷爷田奶奶都没表态。   但有时候不表态也是一种表态,田甜心里也没多意外。   在来之前, 田母早就预料到了大房的打算, 大房两个下乡去的丫头都是高中生, 大丫头田娥在下乡结婚了,二丫头田娟没有,田大伯母肯定是想让二丫头回来的。   虽说田大伯母是重男轻女的,但她也是能计算的。   要是把俩丫头扔乡下不管,在她看来前面十几年基本白养,要是回不来在乡下随便找个人嫁了,那就是赔钱了。有田娥这个嫁了人后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先例在,她气愤的同时也是格外担心二丫头冲动行事,那时候才真正是生了俩丫头白生了,还倒赔钱!   但要是把二丫头弄回来,就算花一点钱也值得,毕竟这个钱可以记在二丫头自己身上。何况这个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二丫头有工作了,她这做妈的养了她十几年,不得给钱孝顺?到时候再找个城里对象,又能再赚笔彩礼钱,多好。   田母也跟田甜说了她的态度。   如果本就帮不了倒还好,但帮的了却为了给她解气故意不帮什么的,直接牵扯到下一代后辈子的事,那是不值当的。   结不结仇是一回事,就说以后自己想起来会不会感到后悔。   大家是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最好的解气方式是永远过得比他们好,活得比他们潇洒,那他们不仅自己难受,碰上了还得给你笑脸。   田甜自觉不是善人,但也不是恶人,领导走前跟她多说了两句,大致意思是更希望下一个接手的是女同志。   既然如此,还是那句话,能者居之,机会她都给了。   于是,在吃完午饭后,田大伯母说起这事时,她也没有含糊,直接应了。   只是有时候,计划得再好,临时也是会发生意外的。   田大伯母心中想的是让二丫头田娟回来,却没想到回来的却是大丫头田娥,令田家人都猝不及防。   田甜暂时还不知道后面发生的意外,但就算知道了和她关系也不大,算是钱货两清了。   在开学前这段时间,田甜突然悠闲了。   不用工作,不用提着心,每天只需要吃吃喝喝照顾好自己和肚子的两个,很轻松。   可这应该也是她最后轻松的日子了。   马上有学业,等双胞胎出生后,又得顾着孩子,毕业了就更忙了。   想到这,她也不再故意找事做,趁着难得轻松的时候,好好享受。   而田甜再看到陈素时,是在她报名前两天。   陈素瞧着变漂亮了许多,卷了头发,穿得也时髦,真正把她艳丽的样子发挥了出来。   陈素看到田甜时也满心复杂,她回来后也听到许老婆子不满地说她也考上大学了,还是本市最好的,她当然心里竟然没有意外,而是果然如此。   而她这段时间为了做生意的事,跑了许多大城市,见识也越加广了,再回想起来,她当初对田甜的那些嫉妒的情绪简直可笑至极。   不过虽然如此,她也没打算和人故意交好。   别看田甜现在看着比她风光,等再过两年,看谁能笑得过谁。   她的心绪是平稳了,但也不代表她就认输了。   田甜学校是在三月初报道。   周志申请了一上午的假,和周母一起送田甜去学校。没办法,怕男人不能进女生宿舍,田甜一个人应付不了。   田甜因为特殊情况,学校虽让学生住宿舍,但也考虑到她孕后期不稳定的因素,尤其还是双胎,所以不仅留了床位,也特例允许她每天可以回家。   田甜选了个距离门最远的下铺,前期她自己能应付的时候是不打算回家住的,回家太麻烦,虽然有公交车,但一趟要做大概半小时,有时候晚上还有晚课,再回去就太晚了。   不过她是有家室的人,所以打算一周至少回家一次,等哪天课少的时候回去。   一个宿舍有八个人,条件比起家里当然差远了,人多专业也不一样,性格也各不相同,但好在田甜是能相处就好好相处,不能相处就不搭理,要找事她也不怕的态度。   她没打算麻烦别人,不管是上课还是吃饭,都会尽量避开人流量最多的时候,真到撑不下去的时候,她还有家人,有周志申。   所以开学一个月,一切都还算正常,因为天气还凉,大家衣服都穿得多,不认识田甜的除数学系以外其他专业同学乍一看,不在意或本身性格太粗心都不知道田甜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在宿舍,田甜不仅没瞒着自己的情况,还在大家都在的时候,统一告诉了。   不是想着要让大家照顾她什么的,而是预防某些不经意的意外,像是一些性子急冲冲的人,在宿舍里也不排除她冲冲跑跑的时候。   想来辅导员也是这么想的,在开学第一天,田甜等几个特殊情况的同学都被拉上去让大家认了脸。   这种体验,虽不太美妙,但让田甜和其他正常同学都彼此安了心。   不可避免会发生有人刻意疏远,但这时候,热心肠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周六晚上有晚课,但周日没有课,所以通常这一天,周志申就会来接田甜一起坐公交回家。   只是从教学楼出来的田甜,竟罕见看到周志申万年不变的脸肉眼可见的不好看。   田甜天天在学校,自觉不是因为她,而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两人不急不缓地往公交车站走去,没人的时候还会拉着小手。   不用问,周志申自己就说了。   原来是今天周大姐哭着跑回娘家了,在家的周母一看,心里就咯噔了,不等人哭诉,心里就已经开始叹道:果然出事了啊。   结果真正听了周大姐的哭诉后,才知道事情并不是她想的以为那样。   只是叫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格外的叫人憋屈和气愤。   田甜听得脚步都不禁停了,她怀疑最开始她和周母都想一块去了,周大姐不能生,最怕的就是突然冒出一个陌生女人或直接出来一个陌生小孩,或者季福生直接开口说离婚。   尽管田甜做足了准备,在听到周志申的话后仍是惊住了。   “季福生没有生育能力。”   “这事应该是大姐检查出来之前,他就自己知道的。”   所以,这是季福生把他们所有人都骗了一道,更是让周大姐这几年白挨了那么多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8 17:59:02~2023-02-20 16:1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芯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劝和   周大姐是怎么知道季福生不能生这回事的?   说起来阴差阳错, 这话还是季福生自己说出来的。   起因是周大姐看医生的事被邻居看到了,然后一传二,二传四, 基本大家都知道了。   周大姐平时的性子本就容易得罪人,这不,她一个不好,嘲讽她的人更多了。   偏偏周大姐也不是能忍耐的人, 听到有人说她坏话,她也当面怼回去,结果一来二去,两人动了真火,直接动手了, 最后谁都没捞着好处。   晚上下班回来的季福生就看到跟人打架被人抓破脸的媳妇,问清事由, 整个人都沉默了。   周大姐见状心里还有点发虚,以为是男人在乎面子了,毕竟两人打架的原因不太体面。   好在两人吃完饭上床睡觉,她也没见季福生说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半夜的时候, 她不小心一手抓到了白天被挠的伤口上,痛意让她一下就清醒了,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正想继续睡, 结果就听见旁边的男人嘴里在嘟囔囔什么。   处于本能的好奇,她没多想就凑过去听, 然后就听见男人说的梦话:大红对不起, 大红别打了, 是我对不起你。   周大姐的心突的多跳了两下,随即安慰自己,男人只是在做噩梦。   可她生不出孩子来这事一直悬在她心头,情不自禁怀疑季福生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所以在听到他又说梦话后,她不抱希望地回道:“你对不起我什么?”你是不是在外面找女人了?后面一句并没有问出来。   季福生眼睛紧闭,嘴里却道:“我不能生孩子,对不起大红,对不起……”   这话惊得周大姐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说的该是“你”,而不是“我”。   她想继续问,但季福生嘴里除了偶尔几句对不起,就没了。   周大红在黑夜中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完全没有睡意。   一时想只是梦而已,是她想多了,一时想万一不是呢?如果是真的……   等听到楼里叮叮咚咚响的动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猜了一夜,也没有猜出个结果。   心不在焉弄好早饭,吃饭的时候,家里罕见的安静。   平常在家,周大姐会说一天干了什么事,会说最近娘家又怎样了,还会抱怨邻居多管闲事,而季福生也早有了经验,只要顺着她的话说,就可以无事发生。   他担心问:“昨天打架伤着了?”   可他不知道,他表现得越体贴,周大红的心就越发慌。   平心而论,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太好,但知道是一回事,要控制就不容易了。   连娘家爹娘和娘家兄弟都烦她,季福生却一直包容她,每次就算吵架了,也是他说软话。从前她把一切归于是两人感情好,但现在回想起来,谁说不是他自己心虚。   强装镇定,好不容易等季福生上班,她立马心慌意乱跑回了娘家。   周母听后,和闺女想法差不多,季福生心里铁定有鬼,在家悄悄把人骂了一天,然后等其他人下班,再商量事情究竟改怎么搞。   周母还还给季福生捎了口信,说家里出了点小事,以此把闺女留了下来。   田甜和周志申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周父沉着脸问周大姐的想法。   周大姐脸色难看,比过年那会憔悴多了。   面对周父的问话,周大姐的神色很纠结。   要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就不会回娘家了,心里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但说实话说,真要撕破脸皮,把季福生怎么怎么样了,她也不舍得。   何况,她也不能生孩子呢,没了季福生,她又怎么办,以后最好也是再嫁个带孩子的鳏夫,那个男人很大可能没有季福生对她有耐心。   她现在就像喉咙卡了根鱼刺,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周大红停下来回走的焦躁脚步,心里开始后悔:“要不,我直接当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闹了又有什么意义,感情反倒被破坏了。   周母愁眉苦脸:“哎呦,我可怜的闺女啊。”   周父不觉得依闺女的性子说不计较,就真的能把话憋得住了。   田甜也不怎么看好。   真要憋一辈子就算了,要是等以后哪天被季福生知道了周大姐是早知道一切情况的,不管最开始的情绪是震惊还是愧疚,反应过来后,还会有恼羞成怒。   不是她特意想坏,而是季福生既然选择隐瞒了,就代表那是他心中不想被别人知晓的秘密。   如果发现自己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别人不仅知道,还在你面前表现如常。他肯定会挑刺般仔细回想以前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旦发现有带有歧义的话和行为,他就会感到异常羞愧和生气。   就算以后过日子,彼此心里的裂缝也还会存在。   不管要不要继续,最好趁着这次机会,敞开地说开。   周父想法大差不差,只道:“这件事不能糊弄过去,谁知道他背地里还瞒了你什么事。”又想到闺女一脸的不舍,“再说,也不能光凭几句梦话就定人罪了,最后发现乌龙一场,结果是好的,但也白费心神了。”   他下结论:“所以,这事必须把人喊过来问清楚,让他坦白坦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大姐犹豫:“爸,如果那事是真的,又怎么办?”   周父不吭声了,能过最好还是继续过,要是过不下去,他做亲爹的又不能赶闺女出去,但现实问题,是家里还有两兄弟在,也没有多余的屋子让人住。长久下去,两个儿媳妇肯定会被不乐意。   周母忍不住说话了,“闺女,听娘的劝,要是季福生真有什么毛病,你还想跟他过下去,那咱们就闹这一场,他要是好好待你,两人就好好过日子,你也不许再提这回事。”   女人知道女人的苦,她不能保证闺女下一个男人一定比这一个好了,没有亲生孩子,去给人当后妈,那永远都是家里的外人。   “妈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季福生不能生孩子比能生孩子更好,能生,等以后年纪大了后悔了,他一脚把你踹开都找不着地哭,不能生,他直接没有那个机会,哪个男人愿意为别人养孩子?”   “你俩能过,就好好在一起过。”   “大不了找个机会,抱养一个小的,当亲生的养都是一样的。”   田甜他们都没有开口的机会,主要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好开口,事情就基本已经说好了。   大致意思就是劝和不劝分,宜早不宜迟。   正好家里腾空床出来太麻烦,干脆周父周母当晚就跟周大姐走了,考虑到季福生的脸面,田甜他们都没跟去。   第二天,当田甜得知两人已经和好,商量着要抱个小孩养时,也没有太意外。   就像周母说的,这对周大姐不一定是个坏事。虽对季福生的隐瞒感到气愤,但只要心坎里跨过去了,自己就能好过了。 第60章 熟悉   田甜肚子发动的时候是七月份, 正逢放假期间。   期末考两个月前,她便由住宿舍变成每天回家住,晚上周志申下班后会来接。一直到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 大家担心路中有意外,早上的时候,周母就带着豆子一起送她到学校。   惊心胆战地熬过了考试,直到田甜放假, 一家人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在七月一号的晚上,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田甜肚子终于有动静了,连忙连夜送到医院,生了三个小时把两个小娃娃生下了。   哥哥叫墩墩, 性子要乖巧老实一点,弟弟叫坳坳, 显而易见地脾气要燥一点,吃奶每回都要第一个。   坐月子期间,吃食方面有周志申和师父顾着,田父田母自己都舍不得吃,不停往周家送东西。只有白天人少的时候要操心一点, 两个娃娃虽性子不同,但一个哭,另一个铁定哭, 一个拉了, 另一个也快了,周母洗尿片的速度差点来不及, 还好田甜在生前准备了充足的尿片, 加上是夏天, 尿片干得也快。   为此,田甜等周志申下班回来一起商量,等出月子后,要不要找个人来帮忙。暑假一过,她得去上学,就算天天回家,白天也只有周母在,一个人带三个孩子,照顾不过来。   她就想要不在周家附近找个人,早上过来带孩子,带到下午大家都下学下班的时候就回家休息。   对外就说亲戚帮忙,对内自然要给实际酬劳。   周志申点头应好,他去找人。   结果周二伯母不知从哪儿来的神通,知晓了这件事,上门推荐了闺女周小青。   她家小子现在她一个人都能顾得来,还不如让闺女过来带孩子,一个月挣几块钱。   周二伯母是跟周母说的,周母觉得请外人,还不如让亲戚干,花了钱也没那么心疼,就告诉了儿子周志申,让周志申给田甜商量一下。   田甜听后皱眉,倒觉得在这事上亲戚不如外人,让一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姑娘给带孩子洗尿片,就算有酬劳,感觉也不太好。   她更偏向于找个有经验的中年女人。   周志申没她想得那么多,不管是不是亲戚,拿了钱就得干事,他情愿请周小青,是过年的时候看到他那个小堂弟被照顾得挺干净的,脸上白净,衣服也干净。   加上是请人带孩子,熟人要比陌生人好。   田甜纠结了一阵,到底还是被他的话说服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跟那边通信,周小青就来了。   小心地问,可不可以让她试一天,不满意的话她就自己回家。   最后一天下来,证明了周志申的眼光并没有看错,手脚勤快还细心。   等到开学后,白天两个娃娃吃奶粉,晚上田甜回来可以喂奶,早上走的时候又喂一顿,墩墩还好,坳坳闹了好几天,才安分下来。   就这样,田甜基本天天家里学校两头跑,偶尔放一天假,还领着两个娃娃回娘家玩。   忙忙碌碌中,从田母那里也知道了田娟在高考恢复第三年的时候,终于靠自己考上了外省的某个一般的学校,没有回家里。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时亲大姐田娥算计了她独自回了城,回城顶上了田甜当初的工作。田母对田娥这丫头评价很低,田娥回城是一个人回的,据说当初的孩子不小心流掉了,至于婆家那边,回了城也没了动静,不知后续如何。   三房的田大强堂哥很争气,为了回城,很聪明报了比较冷门少有人盯上的专业,只是可惜的和在乡下的知青媳妇分隔两地了。   至于周志国和周志刚,周志国在乡下结了婚,和农村媳妇生了两个儿子,早放下课本多年,不指望考回来了,而且也放不下农村媳妇和儿子。周志刚不是考回来的,是接的周二伯父机械厂的班回来的。   周志刚回来前就有心理准备了,无外乎是接管父母的摊子,既要养父母,又要养年幼的弟弟。   但他早受够了乡下的生活,为了回城,他只能接受。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过大学四年虽结束了,但并不是田甜学业的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因为她直接考取了数学系某位大拿的研究生,打算继续深造。   周家的日子过得有多有滋有味,隔壁的许老婆子就有多难受,尤其是天天听着隔壁那几个小子的嬉闹声,她简直心痒痒到难耐。   只因为这几年,大儿媳的肚子再也没有动静了,至于小儿媳,更是一声响都没有,上大学后,回家的日子都少得可怜。   许老婆子是盼孙盼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整个人看着比前几年苍老了十岁,想着以后她下去了怎么见许家的列宗列祖,怎么见那死老头子。   忍无可忍,她正准备撺掇小儿子把不安分的小儿媳给休了,生不出孩子,是大学生又怎么样,她许家要不起。   结果陈素倒率先说软话了。   陈素本想趁着大家都没反应时,做大做强自己的服装生意。要是有了孩子,她的服装生意怎么办?因为上课,她的心神本就耗费不少了,再有孩子,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对于她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也不等人。   所以,就算知道许老婆子不满,知道许志安也想让她生孩子,她还是咬着牙坚持。   直到那天她碰到田甜带着一个女人回家,女人给她陌生中又透着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想来想去,始终没想起究竟在什么时候见过,只能勉强的把不安强行按下,又忙于去外省拿货了。   她从外省回来的这天,隔壁周家很热闹,看面孔都是年轻面孔,应该都是田甜的同学和朋友。   她回忆了下日期,今天好像是那两小子的生日,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每次回家,许老婆子就不住的念叨那两小子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亲奶奶了。   家里不见许老婆子的人影,应该是故意躲出去了。   至于大嫂和那个侄女,进门前她在周家的院子看到了侄女的背影。   算时间,许志安这会还在学校给学生上课,因为她毕业后拒绝分配的工作而执意做生意的事,两人已经冷战了很长时间。   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听着隔壁的热闹,突然不明白她又苦又累地做生意是为什么了。   “田甜姐,这是我男人,是我们村的杀猪匠,你别看他长得凶,但他心地可好了。”   “没嫁给他前,我娘家人不许我念高中,发现我偷偷看书,还打我骂我,为了彩礼,最后还想让我嫁给一个傻子。”   “多亏了我男人救了我,还供我念高中上大学。”   “这次让他进城,就是专门带他认认我的同学们的。”   “他这人太傻了,我上大学都一年了,都不问城里的情况,也不怕我丢下他跑了……”   轻莺的声音让陈素的脑子遭受了强烈的撞击。   也终于让她想起来,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了。   前世她下乡后,村里的一个因为被逼亲而跳河死掉的农村姑娘。   这一世,她竟然被人救起来了……   杀猪匠,村子的杀猪匠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   这时,她听到隔壁男人的说话声,她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只知道声音很熟悉,很久违。   是他。   她难过地闭上眼睛,心里的难受让她呼吸很困难。   被她刻意压制的记忆不受控制的全都重新涌了上来。   一次次的考试,一次次的失望,最后不得不跟着男人一起养猪杀猪,上千个日日夜夜,身边都有男人的身影,以及那个在七九年出现的孩子。   儿子,她本该有个儿子的。 第61章 情敌   田甜在学校第一天的时候就吸引到了许多女同志和男同志的注意。   在她公布结婚且怀孕的消息后, 不仅男同志失落,连女同志都震惊加不可思议,下一刻, 心里不禁都为她可惜。   可惜什么?自然是因为作为本市最好的学府,能考上的人在以后肯定前途都一片光明,要找对象也该找本校的男女同学啊。   尤其在从田甜口中探听到她对象并没有跟她一起考大学时,更加可惜了。   要是换成别人他们可能会感叹一下就算了。   偏偏田甜从开学以后, 尤其是第一次考试考完后,她就荣升成老师和教授最喜欢的学生。   出色的外貌,加出色的成绩,加温和大方的性格。   这样的一个人,配给了一个连大学都没上的男人, 男女同志心里都不舒服。   这种情绪在看到田甜同志因为怀孕而日常行动不方便时,达到了顶峰。   最开始, 田甜都不知道她的同学们会对她那未曾蒙面的男人有意见,直到偶然听到舍友在为她抱不平,因为看到她肚子越来越大还要家里和学校两边奔波,觉得她太劳累了。   田甜察觉到她们语气的小怨气,细细一问, 才知道了她们暗中的瞎想象。   无外乎都是猜她没能遇到良人,对象不好,怀孕了还经常回婆家照顾一家老少, 被人欺压了。   田甜听得都差点觉得自己很可怜了。   她有点哭笑不得, 当然也想到可能是和自己不爱跟大家说家里事的缘故。   她觉得,既然在学校, 谈论的话题自然要和校内的事情有关, 而她也联想到了以前没结婚的自己, 知道没结婚的人和结婚了的人话题是完全不一样的,别人听你讲不一定是喜欢,还有礼貌。   宿舍里结婚的舍友也有,但好像谈论另一半和家里事的人很少,她自然随波逐流。   哪成想到会有这样的误会。。   她笑笑:“我婆家人都挺好的,你们不也见过?”   舍友们:嗯?没见过啊!   田甜有点诧异:“经常来学校给我送饭的,那就是我婆婆啊。”   舍友们也诧异:“那不是你亲妈吗?”   “我喊的是妈。”田甜觉得好笑:“可我男人的亲妈,我也喊妈呀。”   “我的亲妈要上班,哪里有空给我送饭啊。”   舍友们久久无语,她们之所以没猜到那是田甜的婆婆,是因为田甜婆婆基本隔三差五的跑学校来,给田甜送各种好吃的,那味道香得,一闻就知道是饭店才能做出来的那种。   田甜耐心解释:“我男人恰好只是擅长下厨,做的菜很好吃,他在上班不方便过来,所以是我婆婆送来的。”   “晚上回去,他都是在校门口接我的。”   所以完全不存在她们想象中的那些事。   解释了一波,班上的同学们基本都知道了来给田甜同志送饭的女人就是田甜的婆婆,田甜同志她男人晚上会来学校接她。   于是,周志申再来接人的时候,莫名感觉到田甜身后跟着好些鬼鬼祟祟的人。   接下来算是平息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就算大家已经知道了田甜的婆家对她还算不错,还是觉得田甜应该配更好的人,田甜的对象他们也看到了,板着一张脸,跟人欠他钱的样子,一看就是和田甜没有共同语言。   有些男同志不知怎么想的,竟像突然想通什么似的,开始给田甜献殷勤。   给田甜占座、给田甜打热水、田甜慢吞吞去食堂时热情地把前排位置让出来等等……声称田甜不方便,作为同学,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   当她不断拒绝着扰人的“好意”时,她的某些舍友开始说一些怪里怪气的话了。   隐隐指责她有了抛夫弃子的心思,道德上出现了问题。   田甜:……   她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她还讲过她男人配不上她之类的话?   回家后,她就跟周志申讲:我舍友替你操心了,说我会抛弃你。   周志申神色不变,语气还是平平淡淡,只不过好像比平时多了些自信和笃定?   “他们能每月上交工资吗?”   “他们能给你做好吃的吗?”   “他们能给你洗衣服和洗……”   田甜快速打断:“不,他们都不能!”   许是田甜的态度太过坚定和果断,她周围的桃花终于还是消失了。   直到大四,新进了一批新鲜的大学生,恰好,田甜的未来导师会授课,有时忙起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让田甜跑了几趟教室,通知一些事宜,一来二去,某些年轻男同学不受控制的起了小心思,悄悄打听这个女同志的情况。   结果在知道女同志不仅结了婚,连两个儿子都三四岁时,心都碎成渣渣了。   甚至一些胆大且思想开明的,直接跑到田甜面前,说他不介意,只要……田甜并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成了教授的学生后,田甜和教授的另一个学生接触多了起来。   师兄的能力很强,为人很好,帮了田甜这个初来乍到的师妹挺多忙的,田甜一直挺感激。   这天晚上,她依然在熟悉的地方等着周志申,师兄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忽然就听见他问:“你天天这么忙,你丈夫不会介意吗?”   似乎看到她疑惑的目光,他解释了一句:“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夫妻找同行的比较好,志同道合,能互相理解。”   田甜挑了挑好看的眉,注意力却在师兄身后的一大二小的三人身上。   等人走后,周志申牵着她的手,往车站走。   小墩墩和小坳坳也手牵手,比着谁跑得快。   半响男人终于开口了,语气含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当年没一起考大学。   田甜:你的自信哪里去了?   她嘟囔:“后悔什么,你不需要后悔。”   两大两小的影子在灯光下,如隐若现。   ……   这天,田甜疲惫却精神地走出研究所,难得在下午的时候可以回家。   家里没有人,这个时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连小墩墩和小坳坳也被送进了附近的一个幼儿园,周母也算是解放了,白天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没事干,都是去别人家和其他人聊天。   主要也是因为她家庭和谐,儿子儿媳争气,闺女也有了孩子,虽然是抱养的,但外人都不知道。   周大姐和季福生坦白以后,很快就决定要抱养一个,还得从远处抱养。   田甜给出了个主意,既然两人都在乎名声,也不想以后几十年都被邻居们把这事拿出来指指点点,那干脆装吧,装个十月怀胎,等“生”下来后,不仅两人不用被外人说道了,连孩子都可以生活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   于是不久后周大姐就有“喜”了,十月后,“生”下个大胖小子。这个孩子遭遇也挺忐忑,还没生下来爹就没了,生下来后娘也没了,没有别的亲戚,家里只有一个病怏怏爷爷。   周大姐夫妻俩认了他当干爹,当作一门亲戚走,逢年过节给人孝敬,以后等人没了还要给人送葬。   病秧子爷爷在听说两人都生不出来,以后都只会有他小孙孙一个孩子时,没有犹豫地就点头了。家庭条件怎么样他不在意,只要给小孙孙一口饭,让他能活在这世上,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本就忧心忡忡,不知道小孙孙在他走后如何过活,他不要他们管他,只管小孙孙就行。   话是这么说,在两年后病秧子爷爷走后,后事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所以,因为家里的一切都如意,周母的心态变得更加平和了。   本来以前还会催一下大儿媳,可现在出了政策,不准大家多生了,要是多生,会被厂里开除,工作都要没。   她的心就立马平息了。   等孩子们上学后,她就只能每天出去和人道家长里短了。   田甜回家小觑了一会,看了下时间,不到四点,她计划去家里饭店看一眼男人,然后就去接两个孩子。   刚打开院门,正好碰上许大媳妇,她看到田甜有些惊喜,然后表情就变得愤恨和不满了,不过后面的情绪并不是对田甜的。   她一上来,别的不说,就先向老板娘告了个壮。   叫老板娘是因为她现在在周家的饭馆当服务员。   她看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小声开口,“店里新来了个叫瑶瑶的服务员,我觉得她不安分,想打老板的主意!”   田甜疑惑:“她不知道老板结婚了吗?”   许大媳妇听到这话更气了:“她知道的,她来两个月了,之前也没什么动静,只是最近眼神开始不太对了,总盯着老板看,身上衣服换的勤了,还突然抹那什么口红了。”   “不过老板挺正经的,从来都不和我们服务员讲话的,老板每天都是老老实实在厨房里做菜。”   “还有老师傅在,他估计也是察觉到什么,最爱使唤瑶瑶干活儿了。”老师傅指的是周志申师父,年纪越大,在厨房做事越造孽,周志申就把师父挖出来了。   好在当时在国营饭店时,师徒俩做菜都不咋故意藏私,其他师傅本身又有本领,国营饭店也还能继续运行。   周志申让师父到自家饭店帮忙,每月还给了不输国营饭店的高工资,没让人继续呆厨房,而是让他在呆在饭堂,名义上是监督服务员干活,实则也是给人找个事干着,免得老爷子一个人呆久了容易胡思乱想。   田甜倒没怀疑周志申会怎么样,人家看人比她看人准,只有懒得费脑筋。   “那正好我俩一起去店里看看。”   许大媳妇对老板娘是很有信心的,老板娘也只是正好最近忙,没时间去店里,但只要一露面,保证让某些想动小心思的人,乖乖收回想法。   路上,田甜见许大媳妇面色还有些犹豫,笑道:“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需要犹豫才肯说的?”   许大媳妇抬眼看她的神色,很认真,很诚恳。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她:“如果……如果我离婚了,店里还会要我吗?”   她知道离婚这想法说出来就会吓死一片人,也会忌讳。但老板娘是大学生,不,现在不仅仅是大学生了,她的想法会是怎样的呢?   田甜怔了一下,看见她忐忑的样子,立马笑了:“当然,甚至更愿意了,他们是你的累赘。”   许大媳妇也愣住,实在没想到她连犹豫都没犹豫都应了她。   回过神来,许久没再哭的她再一次红了眼。   这个时辰,饭店还没开始营业,后厨才开始做准备。   田甜和许大媳妇一起进去,许大媳妇熟悉地走向后门,田甜走到柜台,正想给老头儿打声招呼,就看见人家正在那里打瞌睡。   她轻声笑了笑,也没打扰,打算先去看她男人。   刚要往后厨走去,就看到了里面男人一闪而过的身影,她嘴角含笑。   却没想正好有人把这一幕看到了眼里,并升起了警惕心。   她迈步,正想进去,门口突然被人挡住了。   “你是干什么的?我们这个点还没营业!”   是一个圆脸的有点小可爱的姑娘,语气凶凶的,眼神中还带有一点敌意?   田甜保持微笑:“我不是客人,我来找人的。”   瑶瑶顿时瞪大了眼,找什么人?别以为她刚才没看到她盯着老板笑得很甜呢?   她依然站在门口堵着,没有动的意思,双手抄着,脸色臭臭:“找什么人?你以为你谁啊?想进来找人就找人!”   “让!”粗暴简单,愤怒又不耐烦的一个人。   不是出自田甜的口,而是瑶瑶身后。   瑶瑶被吓一跳,一转头就看到周志申的黑脸。   “老老老板?”   周志申理都没理,见到她移开了位置,一边出来一边很自然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田甜甜甜地笑:“这个阶段暂且忙完了,可以歇息一阵了。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等会儿去接两个小家伙。”   听到他们对话的瑶瑶当即脸都白了,这个漂亮女人就是老板娘?   后厨的人看似在干活,实则在偷瞄着情况,一些“老人”都不禁撇撇嘴,都说了老板娘人很好还很漂亮了,结果这人竟还有勇气干不知羞耻的事!   两个月没看到老板娘,还真当她是在家带孩子又不受待见的女人?老板娘可是厉害着呢,比老板都厉害!   周志申闻言,询问:“我跟你一起去接?”   田甜打趣:“那你这饭店不开呐?”   周志申转移目光,挪到她身后,田甜跟着扭头,老头儿不知何时醒了,也不吱一声。   看见两人有点可怜巴巴的目光,老头儿拍拍桌子,不耐烦的赶人:“去去去,赶紧走。”   老头子受大骗了,说好的过来享福的呢。   周志申:“谢谢师父。”   田甜上去给人锤了锤背:“师父,你辛苦了。”   老头儿面上这才满意,说道:“你们直接把小墩墩和小坳坳接过来,告诉两个小家伙,有香喷喷大鸡腿哦。”   田甜噗呲一笑:“行,我一定给他们说。”   其实本来也打算接过来,也没真想把店都留给老人操心。   周志申回后厨交代了几句,才跟田甜一起离开。   接孩子喽!   至于瑶瑶这个人,田甜都没放心上,初初一碰面,就知道是个很容易绷不住脸色的人,不用刻意做什么,她自己都会率先受不了。   事实也没出她所料,第二天许大媳妇就来报信,说人自己就走了,连这个月的工资都没要,偷偷地不见了。   此时后厨的人看到老板和老板娘手牵手离开,都激动得嗷嗷叫。   “老板和老板娘的感情可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接档文:杨家幺女惨又凶[八零],欢迎收藏~   ①   突然多了六个哥哥姐姐是什么体验?   二十一世纪的独生女杨福兮一朝穿成了八十年代杨建华家六岁的杨幺妹,不仅家中穷哈哈,头上还有六个性格迥异的哥姐。   大姐性情温和但常不在家,二哥性格冷漠又爱占茅坑,三姐霸道强势嘴下不留情,四哥寡言沉默状似隐形人,五姐胆小怯弱是个面团子,六姐偷奸耍滑爱打小报告……   至于杨福兮自己,作为小辈里的唯一一个姑娘,被家人和长辈亲戚从小宠到大,娇生惯养,习惯且理所当然被所有人优待。   成了杨幺妹,面对几个新的哥姐,她完全不亏心。   上能跟十七岁的二哥杨福顺对骂,也能跟十五岁的三姐杨福勤打架,下能和八岁的六姐杨福安斗嘴吵架一起偷懒,也能没有负担的把自己当作真正的六岁小宝宝。   经历过一世的杨福兮清晰明白只有长辈的看重和宠爱才最重要。   于是她的每日一事:争宠和争茅坑!   ②   杨从益在两岁时没了娘。   亲爹粗心大意,不懂家务。亲姐只有七岁,还得照顾刚出生的弟弟。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他不仅懂得自己照顾自己,还学着做饭、扫地、补衣服。   家里穷,他找二婶学养鸡,用鸡屁股银行攒家用。   等再大一点,他又找二叔帮忙弄来一头猪,勤勤恳恳把小猪崽养成了大肥猪,等到年底刀往猪颈子一划,他的荷包瞬间鼓鼓了。   最近,他听说德全叔家的青松哥要娶媳妇了。   自此好几个晚上,他都背着熟睡的弟弟偷偷数钱,算他娶媳妇的时候,他该有多少媳妇本。   算出“一大笔”钱后,他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杨从益(勤俭节约·能补就补):应该够养媳妇了吧?   杨福兮(大手大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够!   排:女主前期摸索新家情况,性格有所收敛,等摸清楚情况后,会更大胆和搞事情。女主性格不完美,会撒娇会服软会幼稚会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