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家小娇妻》   作者:蓝胖   简介:   薛彩樱被继母卖了五两银子,给赵家老大配冥婚。   赵家老大当兵五年,传来战死的消息,家人担心路上孤单,打算给他娶房媳妇。   重活了一回的薛彩樱知道,赵老大并没有死,几年后就会回来。   她嫁过去当个“寡妇”,攒点银子等他回来就脱身。   薛彩樱做的一手好面食,蒸馒头,卖酥饼,还打算开个大酒楼。   却不想赵老大忽然回来了,在院子里脱了衣服冲凉水澡,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薛彩樱眼睛直了,这要被他欺负一顿还能活吗,赶紧收拾东西逃跑。   却被赵老大堵了个正着。   薛彩樱拿出小女儿家的娇柔,央求道:给您添麻烦了,小妹这就走。   赵雪窝连衣服都没顾上穿,他死死盯着女子一把能掐过来的小细腰,喉咙滚动了一下,直接将人抱进了屋:“娘说了,让你独守空房一年多,是我对不起你。”   薛彩樱慌了:“……”她还是更愿意独守空房。   小剧场:   赵雪窝当兵六年终于衣锦还乡了。   刚进镇子就被一位温柔娇美的小娘子给迷住了。   心里想着,要是能把人娶回家,这辈子都值了。   几经打听,赵雪窝终于找到了家,却不想又见到了那位漂亮的小娘子。   惊的话都不会说了:“娘,她她她怎么在这?”   赵雪窝他娘使劲推了一把傻儿子:“愣着干什么,那是你媳妇。”   赵雪窝:“……”   这辈子值了。   内容标签: 种田文 重生 甜文 经商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彩樱,赵锦程(雪窝) ┃ 配角:预收《闷骚首辅薛大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媳妇啊,相公我回来啦—   立意:人生不完美,但不要放弃   vip强推:   从小被继母虐待的薛彩樱走投无路之下给人配冥婚,她天生旺家命,一贫如洗的婆家因为她的到来,从卖馒头的小摊子发展成面食铺铺子,后开起了大酒楼。“战死”的相公不光活着回来,还做了大官;小叔子先中举人,后中进士,一路高升;小姑子也找到了喜欢的夫君;公婆晚年享福,一家人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全文以女主带领男主家人发家致富为主线,日常种田温馨小甜文,感情细腻,叙述流畅,文笔轻松,值得一读。 第1章   乾元31年还未入夏的北方,大地刚刚苏醒,沉寂了一冬的柳树抽出嫩芽,总算有了些生机盎然的样子。   薛彩樱就是这几天嫁进赵家的。   在别人眼里,薛彩樱一直都是个苦命的娃,从小母亲身体不好,她三四岁的时候就得给母亲熬药,再大一些上灶做饭,家里家外的,全都由她负责。   日子过得辛苦,好在母亲疼她,知道说些知冷知热的话。   她倒也没觉得苦。   直到8岁的时候生母过世,不到两个月,爹就迎了继母进门。   她的苦日子才算真正开始。   薛彩樱看得开,人又积极乐观,虽然时常被继母苛责虐骂,都能很快调节过来。   熬个几年出了嫁,日子总会好些。   可谁知道她是个“克夫”命,还没出嫁,两家订了亲的男人都莫名其妙的挂了,她成了远近闻名的克星,这哪还嫁得出去。   从这开始,继母越发看不起她。   从她身边一走一过,都要往她胳膊上拧两把,骂她两句克母克夫,天生的坏坯,怎么不早点死。   薛彩樱心里难过,跑到母亲坟前哭个半死。   一直到18岁,继母跟卖肉的屠夫搭上,五两银子卖了她。   屠夫经常干的就是杀猪的活,不信克夫这种话。   再者薛彩樱命虽然不好,但她长得好看,十里八乡的谁见到她不说一句这姑娘俊。   否则也不会在她第一个未婚夫死了之后,还有人上门提亲。   卖肉的屠夫家底厚,日子过得红火,按理薛彩樱终于跳出继母这个火坑,该过上好日子了。   可街坊邻居谁也不看好。   那屠夫嗜酒如命,德行还不好,喝了酒之后见人就骂,遇人就打。   就连他老子娘都不知道被他打了多少回了。   薛彩樱婚后的生活可想而知,比街坊邻居预想的还不好。   成亲当天晚上,屠夫喝多了酒,还没上床,薛彩樱就挨了打。   之后的事情,薛彩樱都不敢回忆。   成亲两年,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子,还以为日子能有个转折,却被屠夫一脚踹到肚子,孩子没了。   之后薛彩樱抑郁难过,整天的活在惊惧中,没到两个月,终于咽了最后一口气。   这短暂的一生,除了母亲活着的那几年,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重生后,薛彩樱还在因为前世受到的虐待而惊惧发抖。   好在这会她才16,距离18岁卖给老屠户还有两年。   只要她在这两年里想办法嫁出去,就不会走前世的老路。   可是顶着克夫的“罪名”想要嫁出去谈何容易。   从小也有玩的好的,没定亲的,听她开口要嫁,虽然喜欢她这张脸蛋又勤奋的性子,可想到自己的小命,哪还有那个胆子。   再说,这些个男孩子的父母也不可能答应。   眼看着薛彩樱有了这种想法,都把自家孩子叫回去看得紧紧的,生怕被薛彩樱克了。   就这么蹉跎了一年,薛彩樱也没找到能娶她的人。   继母指着她脑门骂她是个赔钱货。   尤其亲眼看着那么多聘礼被人抬回去,她这心都要碎了。   薛彩樱没办法,这两天去了一趟市集,实在不行,她就只能跑了。   可她没银子没路子,一个姑娘家也无处可去。   万一半路被人卖了,下场比卖给屠夫也好不了多少。   正愁着,就见到了隔壁村的赵老二媳妇田氏鬼鬼祟祟的往旁边的胡同里去了。   薛彩樱心里泛起疑惑。   很快在前世的记忆里搜寻起来。   忽然想起,赵老二的大儿子五年前充军,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传回来了死讯。   赵老二的大儿子赵雪窝17充军,算起来今年才22,走之前还没订过媳妇。   现在一个人走了,田氏不甘心,想给儿子配个冥婚,地底下有人陪着也不孤单。   这赵老二家名声也不怎么好,田氏求的是一户秀才家的小姐,过世两个多月。   人家还不愿意。   田氏好说歹说,说她儿子孝顺,有责任心,地底下肯定对田家姑娘好,又给了三两银子,秀才才勉强同意了。   今天正巧是田氏去秀才家里说亲的。   薛彩樱等在巷子口,心里开始琢磨起这事。   与其被卖给屠户挨打挨骂,还不如给人配冥婚。   当然了,田氏不知道的是,赵雪窝并没有死,用不了两年就回来了。   她过去配冥婚,最差也就是守一辈寡。   再说赵雪窝并没死。   等他回来,总会给她一个交代,只要不是又打又骂,她都能接受。   这么想着,薛彩樱一直等到田氏出来。   她记得田氏一次没成,又求了两次才成的。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   只要没定下来,她总有机会。   “赵家二娘,”薛彩樱心里鼓着一口气,捏了捏小拳头,迎了上去。   田氏一愣。   就见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穿着很普通的花布衣服,又小又瘦,皱皱巴巴,上边还补了两块补丁,胜在干净。   她一时没想起来这姑娘是谁。   “你是……”   自动送上门这种事丢人,薛彩樱不好出口。   可她不想再被继母磋磨,也不想被人卖给凶暴的屠户,只能豁出去了。   “我是前山村老薛家的。”   “老薛家?”田氏又是一愣。   薛彩樱见田氏想不起她来,提醒道:“我外公是秀才那个。”   “哦,”田氏想起来了。   儿子的名字还是这个老秀才取的。   雪窝是儿子小名,出生那天,当家的不小心掉进了雪窝里,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大名是老秀才查了书,取的前程似锦的意思,名叫赵锦程。   为了这个好名字,田氏付出了一百个铜板。   当时还被家里二老骂了,说他有钱没地方花,烧的。   田氏心里拧着一股劲,只要儿子有个好出路,才不管花了多少。   再说又没卖房子卖地。   ……   “赵家二娘,”田氏一直失神,薛彩樱心里装着事,忍不住,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田氏心里也装着事,反应过来,又哦了一声。   “你是彩樱吧?”   两家村子挨着,但是来往不多,田氏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丫头。   早前就听说她是个俊俏的,村里很多人家想着上门提亲,可谁知道她命苦,还克夫,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薛彩樱舔了下嘴唇,点了点头:“是我。”   田氏纳闷道:“你怎么在这?”   薛彩樱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胡同里的秀才家,问道:“赵家二娘,您这是第几次来?”   如果来了两三次,这事该成了。   她也没必要开口。   却听田氏道:“第一次。”   说着叹了口气,“我这儿子可真命苦,还没亲就……”   薛彩樱明白了。   赵雪窝没亲戚就死了,田氏想给儿子配个冥婚,人家还不愿意。   人家是秀才人家,想的也是配个秀才,这才般配。   赵二家穷,这是远近皆知的事,人家当然不愿意了。   说起来配冥婚这事也没有自家人上门的,都是托个阴间的媒婆,这田氏没钱,不想给人赚了去,这才自己豁出去老脸上了门。   听薛彩樱问起来,有些茫然,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薛彩樱安慰道:“二娘您别急,也不是非要他家不可。”   听这话薛彩樱竟然知情,田氏擦了擦眼睛,满是惊讶的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一来儿子战死的消息才传过来,再者配冥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谁都没说。   怎么隔壁村的一个丫头片子都知道了。   薛彩樱有些犹豫,不能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只道:“刚才从村里经过,听人提了一耳朵。”   田氏想起来了,昨天她跟当家的商量这事的时候,老大家的媳妇来过,肯定是她这个长舌妇给说出去的。   田氏心里恨的很,又给记了一笔。   “知道就好,二娘求你,先别说出去。”   “事情没成,被人听了笑话。”   薛彩樱保证道:“您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   她说到这里,又重复了一遍,也不是非他家的不可。   田氏一愣:“怎么这附近还有没出阁就死了的姑娘吗?”   她想的简单,儿子战死,那配冥婚怎么也得配个死人。   和当家的商量了两天,才确定秀才家的最合适。   要是秀才女儿活着,他们赵家肯定高攀了,她说什么也不动这个心思。   可人都死了,条件也得降点。   谁知道秀才还是不愿意。   她这正愁着,听见薛彩樱的话,还以为哪家新死了姑娘。   薛彩樱摇头:“没有。”   田氏:“那你是……”   薛彩樱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二娘,您看我行吗?”   田氏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这孩子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不好好的说个人家,哪有上赶着当寡妇的。”   薛彩樱叹了口气:“您还不知道我家什么情况。”   “况且我又是个克夫的,没有人家要,如今二娘要是不嫌弃,我就给您当媳妇,您看成吗?”   克夫倒是不怕,反正儿子都没了。   田氏不介意这个,只是觉得毁了人家丫头。   如果不是克夫,儿子还活着能把薛家丫头娶回来,她都得高兴坏了。   可是如今……   不过薛家丫头可真好看,皮肤白白的,人也干干净净的,一双大眼睛又水灵又精神,就和他们家那水缸里的水似得,一晃还透着光。   这么一瞧,心思就活了。   “你真愿意啊?”   薛彩樱毫不犹豫的说道:“要是不愿意,今天也不会来拦二娘的路了。”   田氏犹豫了一会儿:“那你爹能同意吗?”   薛彩樱:“只要有银子就成。”   田氏心一横,牙一咬,问道:“得多少?”   薛彩樱记得自己前世卖了五两,少了这个数恐怕不成。   “五两吧。”   田氏犹豫了。   五两银子一年的收成。   馒头得卖多少个。   配秀才家的姑娘,才三两。   薛彩樱见她犹豫,又道:“怎么说我也是个活人,手脚勤快,是多了点,可也能赚回来不是。“   田氏还是不同意,五两银子啊,要不是心疼儿子,三两她都不愿意出。   薛彩樱眼看着田氏要拒绝,心一横,说道:“万一哪天雪窝大哥回来了呢?”   田氏:“……”   薛彩樱:“虽然外边都传雪窝大哥战死了,可万一他有什么奇遇又活了呢,您给配个冥婚,以后雪窝大哥回来了,怎么办?”   田氏这回彻底犹豫了。   别人都说儿子死了,可到底没见到尸骨。   万一活着,她给配了冥婚,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再说儿子也不高兴。   做娘的哪个不是盼着儿子好,想到儿子还有可能活着,田氏牙一咬,当下做了决定。   “五两就五两,我这就找人去你家提。”   虽然配冥婚不好,耐不住赵家给了银子,薛彩樱自己又愿意,好人家实在没人要,薛家到底同意了。   就这么,薛彩樱嫁进了赵家。   成了赵雪窝的媳妇。   作者有话说:   预收求个收藏《闷骚首辅薛大人》!   国公府的二姑娘秦鸾刚及笄,正准备出嫁,却传来未婚夫的死讯。   被冠上克夫的罪名,秦鸾待字闺中蹉跎了三年。   一天夜里,莫名做了一个十分旖旎的春梦。   之后每晚梦境都会重现。   梦里的男主人公是当今最年轻的内阁首辅。   京城早有传言,这位首辅容貌俊美,文武全才,却清冷禁欲,不喜女色。   媒人险些踏破门槛,他却孑然一身。   一次偶然,秦鸾见到了这位梦里对她温柔有加的年轻首辅。   秦鸾红着脸低着头准备悄悄溜走。   却不想她被人拦住去路。   年轻的首辅沉沉的打量着她,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嫌弃:“对我不轨?”   秦鸾心头一跳:“薛,薛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你嫂子。”   首辅大人:“我哥死的时候好像还没成过亲。”   秦鸾:“我是他未婚妻。”   首辅大人:“是么?不过我哥死前,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我。”   秦鸾:“你什么意思?”   首辅大人:“自然也包括你,这个未婚妻!” 第2章   说是找人上门提亲,田氏寻摸了一天也没找到。   这事虽然不急,可她竟然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就算别人告诉她儿子战死了,她都没梦到过儿子,薛家姑娘一提,她当天夜里就梦到了儿子。   梦里儿子穿着大红喜服,本应该高高兴兴的,可脸色却不怎么好。   不停的追问她,红烛都准备好了,怎么不见新娘子。   田氏一个冷颤从梦里惊醒了。   她擦掉满脑袋的汗,跳下地,光着脚跑到后屋喝了大半碗冷水。   这才冷静下来。   村里像儿子那么大的小子,别说成亲,连孩子都不止一个了。   儿子却连个媳妇还没娶上。   田氏心里内疚。   恨不得这就托人去薛家把人娶回来。   可给活人提亲好提,给死人提死人也好提。   给个死人提活人,说出去被人骂一顿还好,万一被那泼辣的动手打了都找不出理。   田氏心疼儿子,这事要是办不成,她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   熬到天亮,到底找到村头的媒婆那里,说了想法。   那媒婆还以为她没了儿子疯了,倒也没计较,只把人赶出去了。   田氏又找了两家,一家没听她说完,指着老赵家的祖坟骂了起来。   另一家也没说好听的。   不过田氏知道她认钱,许了一两银子。   那婆子见了银子,眼珠子都瞪大了,笑眯眯的收了银子就往薛家村去了。   还保证,如果说不成,这银子一定退回去。   这婆子也是一张巧嘴,再加上薛彩樱她爹不当家,继母只认银子。   有了五两银子,别说嫁给死人,就是送人牙子卖了,她都不介意。   当下就同意了。   那婆子赶紧回到赵家村叫上田氏去了一趟薛家村,请了村里的长辈立上字据,给了银子,当天就带走了薛彩樱。   薛彩樱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带了她娘生前给她做的一只小荷包,跟着田氏去了赵家。   那婆子看着长得跟朵花似得薛彩樱,跟田氏吹嘘:“我就说我能行吧,看看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手脚又勤快,十里八乡都知道,赵二家的,你真是好福气。就是可惜了雪窝,这么好的媳妇……”   要是雪窝还活着,这婆子肯定讨杯喜酒。   看田氏脸色不好,也没敢多留,进了村就借口家里有事分开了。   进门前,田氏嘱咐了薛彩樱两件事。   一个是不能招惹是非,他们赵家要脸面,不能雪窝不在了就给他招来风言风语。   二是雪窝还有个弟弟,人聪明,又好学,学堂里的夫子都说他有状元之才。   当然了,这也是夫子夸大其词了。   不过雪窝这弟弟确实聪明,出身农户15岁就中了秀才。   如今18岁了,却一直没中举。   他平时不在家,最近却是在家的。   田氏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薛彩樱得和二儿子保持距离,不能打扰二儿子学习。   更不能对二儿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田氏肯定她赶走。   薛彩樱两个都答应了。   田氏为人泼辣彪悍,对家人却好。   听说赵老二是耙耳朵,对田氏言听计从,别说动手,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所以薛彩樱还是放心的,只要不挨打受气,她都能那行。   当下就依了:“娘,您放心,我肯定好好过日子,一心一意等雪窝大哥回来。”   这声娘喊得田氏又酸又痛。   要是儿子还活着,如今娶了媳妇,她非得买十挂鞭放了。   可是儿子……   唉!   田氏心里叹了口气。   对后半句等雪窝回来的话,倒是觉得格外贴心。   如果儿子能回来,她买二十挂鞭都成。   “好孩子,”田氏对薛彩樱还是非常满意的,转身擦了擦眼窝,哎了一声。   拉起她的手进了院,招呼当家的赵老二,二儿子雨生,小女儿月牙出来看人。   赵老二正在编斗笠,这两天听说儿子战死,没出买卖,闷在家里无事,就鼓捣鼓捣家具,为进入雨季做准备。   听到媳妇喊他,掐着斗笠最先出了屋。   “怎么了,他娘?”   田氏拉着薛彩樱走到赵老二面前。   薛彩樱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   田氏把人往前推了推,问道:“他爹,你看这丫头怎么样?”   赵老二看着眼熟,丫头长得倒是好看,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解的问道:“他娘,你这什么意思?”   “哪来的丫头?”   田氏总觉得占了大便宜,忍不住笑道:“这是给咱儿子领回来的媳妇,你瞧着还满意吧?”   雨生和月牙听到娘喊他们,一起往外走。   月牙半天没见到娘,心里奇怪,问道:“二哥,你说娘去哪了,这么喊咱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一句话没说完,听见娘在外边说什么领回来的媳妇,兄妹两个人都是一愣。   月牙对大哥记忆不深,毕竟大哥走的时候她才五岁。   就连传来大哥的死信,她心里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倒是跟着娘一起哭了两回,主要是心疼娘。   听见这话,还以为是给二哥娶的媳妇,冲二哥眨了眨眼,笑道:“娘给你娶媳妇了,快点出去看看。”   雨生心里吃惊,大哥刚没,他连书馆都没去,专门请假回来陪父母,怎么还给他说起媳妇了。   心里怀着疑惑,出了屋。   就见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站在娘身边,皮肤白嫩嫩,俏生生的,农村很少有这样的女孩子。   他去乡里求学,在镇上都不多见。   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个时候不适合成亲,总要推迟一阵子才行。   雨生和月牙的心思没人知道,田氏只顾着盯着赵老二问。   “你就说,这丫头给咱们做儿媳妇中不中?”   薛彩樱长得俊,赵老二当然没意见。   “他娘,可雪窝刚走,就给老二娶媳妇不合适吧?”   田氏皱了皱眉,不高兴道:“你咋这么想,咱家雪窝都没成亲,哪轮得到老二,这是给老大娶的媳妇。”   赵老二傻了。   刚走出来的月牙也傻了。   雨生脚步一顿,不知道该过去还是停在原地。   田氏看赵老二傻愣愣的,不满道:“都跟你说了,你这什么脸色,好赖给个话,到底合适还是不合适?”   赵老二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他一把拉住田氏走到旁边,低声问道:“这怎么回事?咱们儿子……”   “你这不是毁了人家姑娘吗?”   田氏虽然霸道,可也不是坏心眼儿的人,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能害她吗,是她自己拦着我,要给咱们儿子当媳妇的。”   “我刚才跟她说了,以后一心一意的守着大儿子,她也同意了,怎么就害了她?”   “我还花了六两银子呢。”   “六两银子?”赵老二一下就傻了,“那可是给儿子读书的银子,你怎么就动了?”   赵家村地少,一年也出不了几两银子。   雨生读书刻苦,人又聪明,15就中了秀才,不管是村里的先生还是镇上的夫子都劝他们老夫妻,一定要好好供这孩子,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废了。   就因这,赵老二和媳妇不得已天天去镇上卖馒头。   好的时候能赚七八十个铜板,不好的时候,连本钱都回不来。   辛辛苦苦攒下几两银子,媳妇一出手就是六两,赵老二能不心疼吗。   要是说给二儿子的,还能接受,毕竟儿子好好的。   可老大都没了……   不是他当爹的狠心,这人总得往前看,多为活人打算。   田氏被赵老二一说,心也有点虚。   “那个,这丫头忽然拦着我,说是愿意给雪窝当媳妇,咱们雪窝一天福没享,我想着……   再说这姑娘也可怜,就是给咱们雪窝起名字那老秀才的外孙女,一直被后娘虐待,又嫁不出去,反正咱们雪窝也……   唉,我这不想着,给咱们雪窝娶个称心的,雪窝在那边也能好过点。”   赵老二还是不赞同:“可是秀才家的姑娘不也挺好,才要三两银子。”   田氏:“那能一样吗,她人都死了,万一咱们雪窝还活着呢。”   赵老二不吭声了。   他这个当爹的总希望儿子好。   如果还活着,就算把家里的房子院卖了,他也愿意让儿子高兴。   “都定好了?”   田氏点头:“可不都定好了,连手印都按了,银子也给了,怎么,你满意不?”   赵老二吧嗒了两下烟嘴,点了点头:“这姑娘好,倒是配雪窝,再说她外公还是秀才呢,肯定聪明,要是有个孩子……”   赵老二说到这,猛地停住了嘴。   雪窝都没了,这要有孩子……   田氏假装没听到。   见老头子同意了就走过去拉住了薛彩樱,“来,姑娘,喊爹。”   薛彩樱也不捏捏,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爹。”   田氏又把儿子和女儿喊过来,让他们喊了嫂子。   怎么也是给大儿子娶了回媳妇,田氏想了想,去镇上扯了两块布,给薛彩樱做了身衣服,又把左邻右舍的叫上,摆了两桌。   让亲戚邻居都知道。   如此,薛彩樱就算和赵雪窝成亲了。   当然了,成亲当晚,赵雪窝是没办法回来了,由月牙陪着过的。   虽然嫁了个“死人”,拜堂的时候也没男人,可田氏嘴硬心软,对薛彩樱没坏心。   嫁进赵家这两天,还是薛彩樱过的最顺心的几天。   别说男人还活着,就算不回来,薛彩樱能吃饱穿暖,没人打骂,心里也满足了。 第3章   进门第三天,田氏让薛彩樱换上新衣服,一家人带着她去了赵雪窝的墓地,给赵雪窝磕了头,也让两个人认识认识。   说是雪窝的墓地,雪窝的尸体都没找到。   不过是赵家将雪窝的衣服放里边,立的一个衣冠冢。   田氏看见雪窝的坟,哭的泣不成声,一口一个儿的叫着。   薛彩樱被感染,小时候娘过世的情景浮现,也跟着难过起来。   记忆里赵雪窝高高壮壮的,笑起来憨憨的,人倒是长得俊,那也没有书卷气。   不像雨生,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读书人。   薛彩樱见过几次,可那个时候年纪小,哪里想过以后两个人会在一起。   如今让她仔细回忆赵雪窝的样子,还真想不起什么。   别说她,就连月牙都记不清哥哥的样子了。   薛彩樱给赵雪窝磕了头,起身后扶着田氏,说道:“娘,从今以后,我会替雪窝照顾您。”   有这话,田氏就满足了。   “好孩子,委屈你了。”   薛彩樱一点都不委屈,能离开薛家,她高兴着呢。   “娘您别说这话,能嫁给雪窝,我高兴还来不及。   没准哪天雪窝大哥就回来了,到时候他不认我这个媳妇都不成。   早前我见过雪窝大哥,就觉得雪窝大哥是个有福的,我看啊,雪窝大哥多半好好的,那传信的人弄错了,用不了多久雪窝大哥就回来了。   您想雪窝大哥身体那么好,在战场上肯定是一把好手,万一再立了什么大功,那我以后还能跟着过好日子呢。”   薛彩樱这话异想天开。   赵老二和田氏都不信。   总觉得薛彩樱是在薛家被人欺负狠了,才产生这种念头。   不过总归是盼着儿子好,他们两口子谁都没反对。   只要薛彩樱能守住,他们做父母的就高兴了。   配冥婚的事情过后,赵家一大家子还要生活。   现在不到种地的时间,田氏和赵老二继续去镇上卖馒头。   眼看着雨生又要进学府,之前准备好的银子被田氏用来买薛彩樱了,这几天得攒出来才行。   两个馒头才卖一个铜板,一两银子换一千个铜板。   也就是说两千个馒头才能卖出一两银子,还不算成本。   蒸馒头要用很多面和碳,都要不少的银钱。   六两银子,少说要卖出去一万五千个馒头。   赵老二和田氏最多的时候一早上能卖出去两百个。   这还得说生意好的。   因为田氏蒸的馒头一般,往来客并不多,平平常常也就卖一百多个馒头。   田氏算了算,一万五千个馒头得卖多少天,她没算出来。   背着薛彩樱偷偷问了问雨生,雨生说差不多要卖一年半。   田氏险些哭死过去,卖一年多,那儿子还读什么书。   要是三两银子半年就能赚出来。   这会田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今天这么难,她就应该再去秀才家两趟。   可注意到儿媳妇长得白白净净的脸,细瘦的腰身,又觉得多花三两银子还是值得。   怎么说家里也确确实实多了一个人呢。   田氏犯愁,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块好东西,犹豫了几次到底包好揣进了衣服里。   田氏半夜起来把馒头蒸好装到车上,跟着赵老二去往镇上了。   薛彩樱不是偷懒的人,听说公公婆婆要出门,她也早早的起来帮着烧火。   其实她想帮着蒸馒头。   薛家日子过的不好,很少吃到面食,看着白白嫩嫩的大馒头冒着热气,口水在舌尖打转,真想吞上一口。   可她不好意思。   最后只帮田氏生了火。   临走前,田氏嘱咐薛彩樱:“等天亮了,让月牙带你割点猪草把猪喂了,院子收拾收拾,别的活不用你干,等雨生醒了,你给他把饭弄好,馒头我都放锅里,你给他热热,再打个鸡蛋羹,让月牙给他送屋里就成,你可别跟他说话。”   田氏担心薛彩樱看上雨生,那就麻烦了。   好在雨生这两天就走了,要不是她没准备出银子,今天就该走了。   平时雨生不在家,等他考上举人成了家,有人惦记也不怕了。   薛彩樱明白,点头称:“好。”   田氏又道:“猪至少喂两顿,这样才能长得胖,至于饭菜,月牙都知道,米还有呢,早午饭你们两个做着吃,至于晚饭,等我和你爹回来,这些馒头不一定能卖了,明天再卖人家不稀罕,只能咱们自己吃了。”   薛彩樱都记下了,一直把老两口送到门外,看着他们赶着牛车离开。   还问了一句,用她跟着一起去吧。   田氏不想让她抛头露面,直接拒绝了。   薛彩樱还以为嫁进赵家得干不少活,没想到田氏是个好说话的,根本没安排她什么事。   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干吃饭不好。   这会天还黑着,她也想不到什么该干的,回到屋里躺了一会儿,想着院子还没打扫,便穿好衣服出了门。   蒸馒头用不到月牙,她天亮了才起。   看见薛彩樱包着头巾打扫院子,怔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人是新进门的嫂子,笑着打了声招呼。   “嫂子——”   薛彩樱和月牙一个屋睡的。   这几□□夕相处,两个人的关系还算融洽。   薛彩樱也回了个笑,“月牙醒了。”   她收了扫帚,想起几个人的早饭,说道:“二弟的饭都准备好了,我们两个吃什么,娘说问你,你告诉我,我去做。”   月牙今年十岁,薛彩樱没嫁过来的时候,都是她给二哥做饭。   闻言笑道:“面是稀罕物,娘舍不得。”   薛彩樱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这几天嫁进赵家吃的都好,面条馒头饺子,还有大米饭。   她知道这是新媳妇进门,取个好彩头。   只怕以后要过苦日子。   却听月牙说道:“不过咱们家有一块水稻,去年收成还行,娘没舍得卖,否则这一年都是小米饭,一会蒸点大米,前几天娘腌的咸菜也好了,咱们两个吃正好。”   听说有大米,薛彩樱高兴了。   薛彩樱她爹过日子不会算计,种什么吃什么。   前年种谷子,家里一年都吃小米。   去年种玉米,今年家里一年都吃玉米。   吃的薛彩樱想吐。   想着偷偷的和人换点粮食,被薛大知道训了一顿,后来也不敢了。   倒是继母偷着弄了些大米白面,可当稀罕似得,也只给弟弟吃,连她看一眼都要骂几句。   “那我去做,”薛彩樱去后屋弄了一碗大米洗净,放进锅里蒸上,不多时就飘出一股米香味。   月牙在旁边看着,开始担心嫂子不会,糟蹋了米,看她干活利索,也就放了心。   闻到米香味,总觉得比平日里自己煮的香。   “嫂子,我怎么闻着和往常不一样?”   薛彩樱心口一顿,不是她做坏了吧。   心虚道:“会不会是水放的不合适?”   月牙摇了摇头:“我是闻着比往常我做的好吃。”   薛彩樱松了口气,别怪她糟蹋了米就行。   薛彩樱还记着婆婆的交代,蒸米饭的时候就捎蒸了一碗鸡蛋羹。   算着时候差不多了,她掀开锅盖,米香飘出来,勾的她馋虫都出来了。   她先把鸡蛋羹端出来交给月牙:“娘说这两个馒头和羹都给二弟,你端过去吧,我把米饭弄出来。”   月牙接过馒头和鸡蛋羹,给雨生送过去。   再回来的时候,薛彩樱已经把米饭盛好放在了桌子上,咸菜也从罐子里掏了出来。   月牙总觉得今天的米饭不一样,她赶紧走过去端起碗扒了两口。   忍不住惊呼道:“嫂子,这米饭真香。”   薛彩樱也觉得这米饭香,她连着吃了小半碗,忍不住道:“都是爹娘种的稻子好,要不哪能这么香。”   月牙却不这么想,“往常我也这么蒸,可就没这好吃,总觉得这不像大米似得。”   薛彩樱觉得月牙人真好,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这个嫂子很能干的意思。   忍不住笑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蒸大米,生怕做不好,糟蹋了呢。”   月牙一惊:“真的?”   薛彩樱:“可不是真的,我们家今年一直吃玉米,从去年秋天玉米下来,一直吃到现在了,你看我这脸,是不是都玉米糊糊样。”   这话说的月牙笑了起来:“那你家干嘛不吃别的?”   薛彩樱无语道:“没有。”   月牙:“那用玉米换点啊,虽然玉米便宜,可少换点,也能换着样吃。”   薛彩樱哪里知道爹是什么意思,“谁知道呢,反正我家种什么吃什么,前年种谷子,去年一年都吃小米,好不容易换了,就变成玉米了。”   月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奇怪道:“那叔叔和婶婶就不厌烦?”   薛彩樱理解不了,也懒得提他们,顺口说道:“谁知道呢,反正我家一直这样。”   月牙明白了,谁生在这样的人家也不愿意,宁愿给人配冥婚。   两个人吃完饭,薛彩樱和月牙一起去挖野菜。   这会山上光秃秃的,小草才冒芽,也挖不到什么。   可家里的猪还饿着,月牙抱怨了几句实在挖不到想回去,薛彩樱不甘心。   家里的猪她看了,这会还小,干瘦干瘦的,正是长个的时候。   多吃一口东西没准就多长一两肉,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把猪喂的饱饱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们再往前走走。”薛彩樱不甘心,往前边一片池塘走去。   月牙不愿意:“那么远,一会儿我们怎么弄回来,再说家里还有些糠,先将就着,等过几天草长高就好了。”   月牙年纪小,想的没那么多。   薛彩樱一心要找猪草,坚持道:“找到了我往回背,你就跟着就行。”   月牙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往前走。   别说还真找到一处避风的泥窝,有一片没脚踝的草地。   够家里的小猪吃上几天的。   薛彩樱高兴极了,她放下背篓,贴着地面将草割下,整整齐齐的放进背篓里。   月牙帮她一起,很快就割了小半篓。   薛彩樱笑了:“好了,够它一天吃了,割太多了不新鲜,到时不愿意吃了,我们明天再来。再说一晚上能长高不少呢。”   小黑猪还不到薛彩樱的膝盖,见到人远远的就开始哼哼。   薛彩樱可喜欢了,将一半猪草扔进猪圈,中午又喂了一顿糠,小猪肚子吃的溜圆。   薛彩樱仿佛看见年底的时候,桌子上摆了一碗碗排骨炖粉条。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只要把小猪喂好,年底的时候,总能满足。   眼看着该吃午饭了。   这个时候薛彩樱还不饿。   一来今早吃的饱,再者薛家吃两顿饭,只有开始下地干活的时候才会吃三顿。   薛彩樱已经习惯了。   不过月牙和雨生都要吃饭,她怎么也要做一顿。   以前雨生的鸡蛋糕都是田氏或者月牙蒸,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   反正家里不养鸡,鸡蛋是稀罕物,家里一年也见不上一个。   还是他回来后,田氏想给他补身体才买了20个,已经吃了一半了。   每次都蒸两个,就两个馒头正好。   今天的鸡蛋糕按说和每天的没什么差别,放了点葱花和酱油,可他就是觉得比往常香甜。   两个鸡蛋羹,还没吃够就没了。   听见外边有动静,他隔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见到月牙往屋里抱柴,忍不住问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月牙想也没想的说道:“家里没什么菜,中午只有咸菜。”   雨生知道家里的情况,可那鸡蛋糕实在太好吃了,让他想了一上午。   到底没忍住,问道:“鸡蛋糕还有吗?”   月牙笑道:“你还想吃?”   雨生不好意思,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除了大哥不在,一家五口就只有他能吃到鸡蛋,这已经很过分了,他不应该再提要求。   犹豫了片刻,回道:“不想,就是随口一问。”   他说完低头继续读书去了。   月牙心说二哥的心思还想瞒她,肯定是没吃够,又不好意思要。   她去看了眼放鸡蛋的框,数了数还有十个。   二哥一天吃两个,还能吃五天。   听说二哥这一两天就走,倒也用不了这么多。   月牙做主干脆又给二哥蒸了一个。   这次是她动手,没让嫂子做。   她一边将鸡蛋打开,将蛋壳里的蛋清刮干净,一边和薛彩樱说话:“二哥真有意思,想吃还不好意思说。这鸡蛋都是给他的,他就算一顿都吃了,又怕什么。”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嫂子你别介意,咱家就这个情况,二哥要考举人,让全家过上好日子呢,别说咱们,就算是爹娘也没鸡蛋吃。”   薛彩樱怎么会介意这个,只是奇怪:“咱家为什么不养几只鸡?”   月牙张口就来:“还不是娘。”   薛彩樱:“怎么了,娘不让?”   月牙:“不是,就很奇怪,咱们家养什么都好,就是养不了鸡,以前每年娘都要养几只,小时候也好好的,可每次要下蛋的时候都闹鸡瘟,然后就死光了。”   月牙说到这,小小的人还叹了口气:“每次娘都心疼的不行,后来就不养了。”   薛彩樱心里琢磨着,农村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小鸡,养了能下蛋,不下蛋了还能吃肉。   别说二弟一回家就得吃鸡蛋,就是公公婆婆一旦有个嘴馋或者头疼脑热的,也该吃点补补,还是要养几只。   “月牙,我觉得我能养呢,要不过几天抱几只。”   月牙可不敢答应这事:“那你跟娘说吧,万一又死了,娘肯定得心疼。”   薛彩樱:“行,那我跟娘说,好赖要养几只,没准能成呢。”   月牙也喜欢吃鸡蛋,想到香喷喷的鸡蛋,不管白水煮的,还是炒的,或者蒸成糕的,她都喜欢。   “那嫂子你好好养,等秋天咱们也吃。”   午饭月牙还打算给二哥端房间去,可二哥竟然出来了,要跟她们一起吃。   月牙又把蛋羹放到了桌子上。   一人盛了一碗米饭。   雨生看见鸡蛋糕眼睛亮了一下,还以为是早上的滋味,却不想他尝了一口大失所望。   看着也和早上一样,洒了葱花放了酱油。   可味道怎么差这么多?   雨生只吃了一口就换成了萝卜,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鸡蛋糕是月牙蒸的吧。”   月牙点头:“是啊,嫂子忙着生火,我就把鸡蛋打了。”   雨生又道:“那早上的呢?”   月牙:“那是嫂子蒸的,怎么我们两个蒸的滋味不一样?”   雨生可不好说实话,只道:“怎么可能,都是一样的东西,我就是随口一问。”   月牙笑了:“我还以为二哥读书读傻了呢,一样的鸡蛋羹还吃出了两种味道。”   这话说的雨生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真是他读书读傻了?   月牙看他发怔,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见他只吃萝卜,将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二哥,你吃吧,鸡蛋还有几个呢,够你吃的。”   雨生吃够了,将鸡蛋羹往三个人中间推了推:“你们两个吃吧,我早上吃过了,这会不想吃。”   月牙嘁了一声,不客气的端起碗,生怕他反悔一般往自己碗里倒了一半,想到还有嫂子,把剩下的一半倒进了对面碗里。   “那我就不客气了,娘问起来,你可得说实话,别让娘骂我。”   薛彩樱忽然得了半个鸡蛋羹,有些受宠若惊,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月牙你吃吧,”一句话还没说完,月牙已经倒完了,她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雨生听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忍不住看过去,见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虽然穿着很普通的粗布衣服,没涂粉,头上也没有好看的首饰,可莫名的就觉得她比镇上那些姑娘都好看。   只可惜,她已经给大哥配冥婚了。   雨生闷闷不乐的吃完饭,放下碗回屋读书去了。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薛彩樱想着公婆回来的晚,不如她把面发上。   昨天她看过婆婆发面,知道大概放多少。   用多少水什么温度她也注意了,心里思索了一遍,肯定不会出错才开始动手。   月牙还在屋里睡着,不知道外边的情况,等她出来的时候,两大盆面都和好了。   她惊讶道:“嫂子,你怎么把面发了?”   薛彩樱有些不好意思:“娘回来的晚,我想着早点和上,早点发,明早蒸的好。”   月牙不懂这些,也就没管,只说:“娘肯定高兴。”   月牙还真说错了,田氏不高兴。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卖的不多,将将卖出去一百个。   她蒸了120个,除了给雨生留下的两个,还剩了18个。   她和当家的吃了三个,蒸笼上还有15个。   不光今天晚饭,连明天早饭一家人都有了。   没赚到钱,她脸色就不怎么不好。   还想着明天再少蒸些,面太贵了,剩下的都是赔的。   却不想儿媳妇竟然和了整整两大盆。   “娘,我怕您回来现弄,就做主把面和了,想着早点发。”   田氏再心疼,看见儿媳妇一脸认真,她也不好发作,只说了句好。   背后却没忍住跟当家的抱怨:“你说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这主意怎么这么大,也没问问我,把面就和了。”   赵老二是个软性子,轻易不会和谁红脸。   听了老婆子的抱怨,劝道:“也是她手脚勤快,你少说两句,免得以后她不敢动手。”   田氏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没说吗。怎么说也是给老大配冥婚,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能愿意守,我就很高兴了,希望雪窝在天有灵,知道感激我这片苦心。”   她默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也得看这面发的如何,要是不好,我就告诉她以后别做了。”   赵老二点了点头:“行,发的不好,也不能糟蹋粮食,等明早看看。”   田氏没等到明早,晚上去看的时候,面已经发起来了,将盖子都顶的老高。   田氏心里乐了,面发的这样好,明早蒸起的馒头肯定错不了。   薛彩樱看出婆婆不高兴了,她心里敏感,虽然没听见责备,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不过田氏没冲她发火,就算不高兴也忍了,这可比她那个继母强百倍。   就算心里不高兴,也是因为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对田氏还是感激的。   第二天早上,田氏早早的爬起来,将馒头蒸了。   还没出锅,她就闻到了馒头香甜的味道,比往常蒸的,好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不光她闻到了,左邻右舍还在睡梦里,都闻到了馒头的香甜,听着肚子的咕叫醒了过来。   这天早上,她和当家的把馒头带到镇上,顾客闻着味道找了过来,没一会儿就把她笼屉里的一百三十个馒头抢干净了。   她和当家的没吃早饭,还想着一会剩下的吃两个垫垫肚子,竟然一个都没留下。   肚子虽饿,可田氏脸上笑开了花。   作者有话说:   月牙:二哥读书读傻了,明明是一样的鸡蛋糕。   雨生:……能说实话吗? 第5章   因为昨天剩的馒头比较多,今天早晨和中午都吃馒头。   春天刚到,地还没种,这会啥菜都没有。   田氏勤快晾了些干菜,可轻易不敢吃。   雨生有鸡蛋糕,薛彩樱和月牙只能吃萝卜干。   可即使这样的生活,也已经比在薛家好多了。   雨生的鸡蛋糕不能顿顿吃,早饭还好,午饭就没了,也只能吃咸菜。   馒头又是剩下的,他吃不惯。   赵家去年杀了一口大猪,炼了两坛油。   平时薛彩樱是舍不得用的,可雨生要考举人,肯定得吃好的。   薛彩樱犹豫了一会儿,将馒头切成片,用油炸了。   猪油在锅里被高温熬到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将馒头片炸的两面金黄,老远闻着就香气逼人。   月牙在屋外收拾院子,闻到香味跑进了屋。   “嫂子你在弄什么?”   薛彩樱如实回道:“给雨生煎点馒头片。”   月牙看见黄橙橙的馒头片,上边还冒着热气,都不用吃进嘴都知道又酥又脆。   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只有二哥有?”   薛彩樱:“雨生要考举人得吃点好的,我们两个热一热就行了。”   月牙不高兴了,想了想问:“除了猪油还用别的了吗?”   薛彩樱:“那倒没有,最多只用裹层鸡蛋,可鸡蛋也是稀罕物,就直接炸的。”   月牙舔了舔嘴唇,商量道:“咱家猪油多,别人家宝贝,咱家可不是稀罕物,不如你多炸一个,咱们两个也尝一块。”   薛彩樱不敢做主,“还是别了,爹娘出去卖馒头,连早饭都舍不得,我们两个吃馒头片,多不合适。要想吃,等娘回来问问,我们一起吃。”   月牙也觉得背着爹娘吃东西不好,点了点头:“那成,我们先吃馒头。”   午饭是月牙给雨生端进房里吃的。   路上她没忍住,悄悄的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那滋味,可以说是她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了。   酥酥脆脆,香香浓浓,整个口腔都是浓郁的味道。   雨生和月牙的感觉差不多,他从来不知道馒头还有这种吃法。   金黄酥脆的馒头片一入嘴,他开始想慢慢的享受一下,可控制不住,狼吞虎咽的连着吞了两三块。   明明看着很简单的东西,馒头是家里平常卖的,用的也是猪油,怎么吃起来就这么好吃。   雨生想不明白,不由得多往窗外看了几眼。   薛彩樱和月牙下午出去割猪草,因为找到了一片草地,今天上午很容易割了半框。   下午又去的时候,却发现猪草都被人割没了。   薛彩樱还在迷茫,月牙当时就气疯了。   “今天上午还有那么大一片,肯定是有人跟着我们,偷偷的割走了。”   薛彩樱心里不好受,可她没像月牙那么暴躁,又往前走了一段,打算再找找。   月牙气不过,一直骂:“我知道是谁,肯定是隔壁的瓜蛋子,平时就跟咱过不去,嫉妒咱家二哥中了秀才,想给二哥当媳妇,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这会刚入春没多久,猪草不是那么好找的。   薛彩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打算拉着月牙回去。   “上午我们割了不少,今天都够了,明天再出来找。”   月牙掐腰骂了一顿,气不过,继续骂:“等我回去找她算账。”   薛彩樱安抚道:“算了,我们再找,肯定还有的。”   两个人往回走,月牙到底没回家,先去了隔壁,果然看见院子里放了一大筐猪草,她腰一掐就开始喊:“杨瓜蛋子你给我出来,偷了我的猪草,还要不要脸。”   杨瓜蛋子名叫杨二妮,她娘是月牙大伯母的娘家妹子。   月牙不喜欢大伯母一家,自然对这个大伯母的娘家妹子一家也没好态度。   平时见面都恨不得剜对方几眼,能动手绝对不吵吵。   可杨二妮今年13,大了月牙三岁。   一动手,月牙再猛也占不到便宜,前些年还被杨二妮推进水坑里,划伤了腿,到现在疤还没消。   后边月牙学精了,这些年,月牙只动嘴不动手。   毕竟动了手,她要吃亏,还要惊动大人,又是连着亲戚,面上都不好看。   今天月牙是气到了,说什么都要给杨二妮点教训。   那可是她嫂子好不容易找到的草地,如果是杨二妮自己无意中找到的也就算了,但她确定,肯定是杨二妮跟着她找到的。   因为今天上午她和嫂子出去的时候,一直觉得背后有人,她回头看时就见到了杨二妮鬼鬼祟祟的身影。   当时还以为她是因为二哥,没想到她竟然打了猪草的主意。   杨二妮躲着没敢出来,月牙干脆冲进院子里,将猪草框端了起来,打算直接拿回去。   杨二妮一下急了。   倒也不是因为猪草要被抢走,她自己能找到猪草,抢月牙的就是想给月牙添点堵。   她生气的原因是月牙竟然喊她杨瓜蛋子,尤其还是雨生在家的时候。   她最讨厌的就是人家喊她杨瓜蛋子,月牙也知道她最讨厌人家喊她杨瓜蛋子。   所以才这么气她。   看见月牙端起猪草,她赶紧冲出去往回抢。   “赵月牙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的猪草,你给我放下。”   月牙一口咬定:“这是我找到的,你个跟屁虫,你要是自己找的,我也不来找你,你跟踪我,是偷我的。”   这话杨二妮不愿意听:“这猪草可是我割的,再说那是一片荒地,你凭什么说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跟踪你,我出门走路,你管我去哪!”   月牙气不过,她力气小,三两下一筐草就被人抢走了,眼眶都红了。   “杨二妮,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敢说你没跟踪我!说是荒地,我和嫂子找到之前,你怎么没找到?我一割回来你就跟去了!”   ……   两个人你骂一句,我骂一句,谁也不服输。   杨家两口子都在屋里,早就听到了动静。   杨老爹要出去拉架,被她媳妇拦住了。   “你去干什么,咱们二妮比她大,肯定吃不了亏,就让他们两个吵去。”   杨老爹不同意:“怎么说也是亲戚,弄大了多不好。”   杨家媳妇不屑的哼了哼:“我姐和姐夫都不认他们,你操心个什么劲。”   杨老爹不赞同这话:“那不还是邻居,远亲都不如近邻。”   杨家媳妇:“什么邻居,我看你是看上老二他媳妇了,天天往人家院里瞅,觉得人家好看,人家能干是吧?你要敢去看我就跟田氏理论理论!”   一说到这事,杨老爹就不敢吭声了。   还是没成家的时候,杨老爹他父母去田家提过亲,可惜田氏没看上他。   这就是他媳妇这么多年,一直把这事挂在嘴边的原因。   杨老爹不吭声,杨家媳妇又不自在了,默了半晌哼了哼:“那就等会再出去,真要动手了再说,两个孩子天天吵,拉架都拉不过来。”   屋里大人不肯出来解决,月牙和杨二妮越吵越激烈。   月牙开始还占着理,可杨二妮大了她三岁,嘴巴也是个厉害的,越说自己越有理,反倒弄得好像月牙错了。   杨二妮抱着草框,瞪着月牙:“那地就在那,又不是你家的,你能找,我怎么就不能找?”   “你说草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它能答应吗?”   杨二妮胡搅蛮缠,月牙抢不过又吵不过,气的红了眼眶,歪着脑袋使劲瞪着杨二妮,恨不得用眼皮夹死她。   薛彩樱没跟月牙一起去。   她不喜欢和人争吵,又和杨家不熟,再者她刚进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听到隔壁一直争吵,担心月牙吃亏,到底没忍住走了过去。   薛彩樱嫁过来的时候,赵家简单的摆过两桌,叫过杨家,所以杨家的人她都认识。   但是不熟。   薛彩樱进院后,冲杨二妮点了下头,伸手拉住月牙使劲把人往外拽。   月牙还不肯走,就那么死死的瞪着杨二妮。   “月牙,我们先回去。”   月牙固执的站在杨家,使气道:“我不走。”   薛彩樱想了想,凑近她,低声道:“我有办法,你先跟我回去。”   月牙听说薛彩樱有办法,不知道她是不是哄自己。   可猪菜抢不回来,她也没办法。   总不能回去叫二哥抢回去。   就算二哥能来,杨家夫妻能干看着吗。   这一家子和她大伯家一样,全都是坏水。   月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薛彩樱回了赵家。   一进院就忍不住问:“嫂子,你说有办法,到底什么办法?”   薛彩樱眨了眨眼:“进屋说。”   看薛彩樱的样子,像是真有办法,月牙赶紧回了屋。   担心被人听到,她一进屋就关好了门,压着声音问:“嫂子你快说,到底什么办法?”   薛彩樱眨了眨眼:“你不说杨二妮喜欢你二哥吗?”   月牙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奇怪道:“是啊,怎么了?”   薛彩樱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开始月牙满脸迷茫,到后边就笑了起来。   等薛彩樱说完了,她抱着薛彩樱的胳膊激动道:“嫂子,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个办法好,保证能拿捏住杨二妮。”   薛彩樱想到自己还有用处,高兴的笑了:“那当然了,我外公是秀才呢。”   得了薛彩樱的指点,杨二妮收拾收拾自己,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去村头找到自己的小伙伴,拉到杨二妮身边故意说给她听:“我二哥呢,最喜欢温柔懂事的女孩子,平时又对我最好,只要我说句话,二哥肯定听。   等我琢磨琢磨,把那些对我好的带到二哥面前,二哥一高兴,没准就成了。”   月牙的小伙伴故意配合着她问:“那你爹娘能同意吗?”   月牙嘁了一声:“怎么不同意,我们家都疼二哥,我二哥愿意,爹娘能不愿意?”   月牙小伙伴恍然大悟道:“那不就是说,只要你同意了,跟你二哥说,你二哥多半能看上,父母那关也就过了,那人家不就成你二嫂了?”   月牙哎呀一声,笑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话,杨二妮都听见了。   以前她总跟月牙吵架,也不是因为讨厌,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像小时候那么那样,和亲姐妹似得。   如今想起这些,难免有些失落。   如果月牙能帮她,那她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作者有话说:   月牙骄傲脸:我嫂子真聪明。 第6章   月牙没想到㥋蒊嫂子的办法这么好使。   当天晚上杨二妮就把猪草送过来了,还说以后再也不抢她的东西。   杨二妮站在二门口,跟月牙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的瞄着东厢房。   雨生就在里边读书,只是很少出来。   要是能出来看一眼就好了。   月牙知道她生的什么心,故意不接猪草,又挡住杨二妮的视线。   “看什么看,你不说这猪草不是我的吗?”   杨二妮哄道:“这不是你找到的吗?我也是跟着你才找到的,说起来还是算你的,现在我已经给你送过来了,你也就别气了。”   月牙装出不敢置信的样子:“真是我的?”   杨二妮点了点头:“是你的,拿去吧,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抢东西了。”   月牙这才接了,却还是挡着杨二妮的视线。   杨二妮个子高,绕过月牙,使劲看向东厢房:“雨生哥又在屋里读书呢?总也不出屋,别把眼睛看坏了。”   月牙哼了一声,别想用一筐猪草就想笼络她,那可是她二哥。   15岁就考中秀才的二哥。   “那当然,不好好学习,难不成下地干活吗!”   杨二妮舔了下嘴唇:“那雨生哥也得休息,总不能一直学习。”   月牙好笑道:“我们家穷,指望二哥出人头地呢,不好好学习,我们一家人吃西北风吗?”   ……   两个姑娘在院子里嘀咕,薛彩樱注意到月牙逐渐占了上风,心里高兴。   只要自家人不被欺负就好。   杨二妮不光退了猪草,晚上还悄悄从鸡窝摸了两个鸡蛋塞进了月牙手里。   月牙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想要。   杨二妮说是给雨生哥补身体的。   月牙知道家里还有几个鸡蛋,够二哥走之前吃了,用不着这两个,可这是鸡蛋啊,她一年也吃不上一个,犹豫了半天到底揣进了兜里。   没敢让父母知道,想着明天父母出门后,她和嫂子悄悄分了。   第二天一大早,月牙听见隔壁杨婶子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谁偷了她家的鸡蛋。   还说什么每天都会下五个,就单单昨天少了两个,肯定被谁偷了。   又想到昨天有人带小孩子去过她家,肯定是被小孩子偷了,骂的更大声了。   杨二妮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的听着。   月牙开始有点愧疚,后来想着以前没少被杨二妮欺负,也就坦然了。   三年前,她被杨二妮推到臭水沟里,腿上划了一条口子,现在还有疤呢。   吃她两个鸡蛋,就当弥补了。   这才高兴起来。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因为她嫂子聪明,竟然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被杨二妮欺负了十年,终于扭转了局势,可以扬眉吐气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只可惜大哥没了,要是大哥能回来多好,嫂子也就不用守寡了。   月牙的腿伤确实由杨二妮引起。   小时候两个人好成亲姐妹似得,杨二妮去哪都愿意喊上月牙,懿驊月牙也愿意跟着她,有人欺负月牙,杨二妮还会拼命护着。   可两个孩子逐渐长大,两家大人关系不好,主要是月牙大伯母总从中挑拨,再加大伯母家的女儿总拉拢杨二妮,后来两个人生了嫌隙,这关系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杨二妮推月牙那天是因为之前两个人拌了嘴,月牙忽然当着雨生的面喊她杨瓜蛋子。   小女孩正是爱美的年纪,又是当着喜欢的男孩子的面。   杨二妮羞恼成怒,忽然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将月牙推倒了。   刚下过雨的水坑,有快大石头,月牙的腿就这么磕坏了。   后来两个孩子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得,谁也不让谁。   要说杨二妮后悔过吗?那自然是后悔的,可让她道歉,她也说不出口。   如今给月牙送鸡蛋,一部分是因为雨生,一部分确实有心生愧疚的原因。   田氏和赵老二的130个馒头被人一抢而空,两个人还想着有剩下的垫吧一口,竟然一个都没留下。   田氏险些高兴坏了。   收了摊,她让赵老二看着牛车,自己则去了镇上的当铺,将一块祖传的玉当了,换了十两银子。   这块玉还是两年前没分家的时候,她从老太太那里哄来的。   分家的时候,几个兄弟为了尽快甩开他们二房这个累赘,没计较那么多,为的就是她们二房早点出去。   当然了,赵老大媳妇眼珠子跟针尖似得,使劲盯着她,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只有这块玉,她看着好看,手疾眼快赶紧收了,想着等雪窝回来成亲后有了孩子,她就把这块玉给孩子。   只可惜……   田氏收了银子心里不是滋味。   雪窝回不来了,这玉也当了。   雨生还要读书,这是他们二房的大事,要是读不出什么,不用外人,老赵家就能笑死他们。   薛彩樱昨天下午把面和了,婆婆好像不太高兴。   她今天下午就没敢动。   馒头都卖出去了,田氏高兴,一进门就问:“彩樱啊,面发了吗?”   这话薛彩樱没敢回答。   他们村里有习惯,过年要吃面食,发面的时候家里人都会问一句,“发了吗?”   这是要取彩头的,回答没发肯定会挨巴掌。   所以薛彩樱不敢回答。   等田氏走近了才说:“我怕糟蹋面,没敢动。”   田氏有些失望,她抬头看了眼太阳,好在时间还早,催促道:“没事,现在去弄。”   往常她出生意,也是回来现和面。   薛彩樱听说田氏让她和面,什么都没问,洗了手就进屋了。   田氏帮着赵老二将蒸屉卸下来,赶紧把今天当的银子送屋里找地方藏起来。   晚饭后,田氏把雨生叫进屋,塞给他五两银子,又嘱咐了一堆好生读书的话。   “雪窝没了,咱们家以后就靠你了,你爹他身体不好,干不了力气活,要不也不会被你大伯和你奶奶嫌弃,非要分家把咱们赶出来。”   田氏每次说到这些都恨得咬牙切齿,“咱们家没钱,可人穷志不短,你一定要努力,读出个样子来。不过咱们家虽然穷,可也要吃好,别为了省银子把身体饿坏了。”   雨生每次听到这些都觉得难过。   他15岁就中了秀才,先生都觉得他乡试必过,肯定能中举,谁知道他竟然落榜了。   也就是因为他落榜了,大伯一家看不到希望才哄着奶奶把家分了。   不想养他们二房这些闲人。   田氏说到这里,气不过又道:“你们老赵家都是没良心的,以后中了举一定给这些人好好瞧瞧,五年前你大哥才多大就去充军了,什么原因你还不知道?要不是他们哄骗咱们,你爹又心软,雪窝他……”   田氏说不下去了,雨生也不知道怎么哄,只将银子紧紧的攥着,暗暗发誓一定要读出个人样来。   不过他还有些问题想问。   犹豫了半晌,等田氏情绪恢复了才开口:“娘,薛家姑娘真要给大哥守下去?”   田氏明白儿子的意思,解释道:“也不是娘狠心,是她自己找到我,主动提的,那薛家不做人,将个好好的女儿往死里逼,她走投无路才找到我,说是愿意守雪窝一辈子,我想着也就多口人吃饭,以后跟雪窝合葬到一起,免得雪窝孤单,娘这心里也难受。”   雨生不太赞同这事,“可她才多大,一辈子这样?”   田氏叹了口气:“娘一开始也这么想,不还去了李秀才家,又省银子,又不挨骂名,可你嫂子说,毕竟没见到雪窝的尸骨,万一人还活着呢,哪天回来了,娘却给他娶个死人媳妇也不成样子。”   话题到这,雨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也盼着哥哥活着。   入睡前,田氏看了一眼面,又像昨天一样发的盖子都顶起来了。   心里计划着,明天早上卖的好,得多蒸几锅了。   第二天早上,薛彩樱帮忙蒸馒头时想到养鸡的事,小心翼翼的提道:“娘,天气暖了,我想养几只鸡。”   因为月牙说过田氏养不了鸡,每次都闹鸡瘟,生怕她不同意。   心里一直提着。   田氏确实不怎么赞同。   不过想到她发的面,蒸出来的馒头都不一样,养的鸡应该也不差啥。   为了保险起见,她提醒道:“行是行,就是少养几个,万一糟践了,也少点心疼。”   薛彩樱高兴了,“谢谢娘。”   田氏被她这句谢给弄愣了:“谢什么。”   薛彩樱:“怕娘不同意。”   田氏笑道:“你也是为了过日子,娘有什么不同意的。一会儿娘给你把铜板留下,让月牙带你去前院买。”   她说着又笑:“要是能养起来,一天能捡几个蛋,咱们也能吃上了,省的每次雨生回来都要出去买。”   田氏走后果然留了铜板。   吃过早饭,送走了雨生,月牙带薛彩樱去前院买了十五只小鸡仔。   月牙舍不得雨生,抱着他哭了一鼻子。   雨生哄着她,下次考试一定考个好成绩,得了银子给她买果子吃。   月牙这才笑了。   杨二妮听说雨生要走,到底跑过来看了一眼,还给雨生塞了两个水煮蛋。   回去少不得被她娘骂一顿。   雨生本不想要,可杨二妮来的快去的也快,他都没反应过来。   想把两个鸡蛋留给妹妹,被月牙给拒绝了。   雨生走的时候看了薛彩樱一眼,薛彩樱忙着计划买小鸡仔的事,没注意到。   出了铜板,小鸡仔很快抱了回来。   薛彩樱将小鸡仔往地上一放,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叫着,到处寻找吃的,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薛彩樱笑得眉眼好像阳光一样灿烂。   “月牙,这些小鸡真可爱,用不了几个月就能下蛋了。”   月牙也喜欢,不过想起田氏的运气,忍不住道:“希望它们都能活下来。”   薛彩樱倒没月牙想那么多:“肯定能,你就等着吃水煮蛋,炒鸡蛋吧,我看咱们园子还有韭菜,韭菜炒鸡蛋更香。”   这话说的月牙都流口水了。   “嫂子,能不能吃到鸡蛋,就指望你了。”   刚才去前院买小鸡,前院没收到铜板的时候也没敢多说。   收了铜板之后,免不了嘀咕几句闲言碎语。   月牙担心薛彩樱不高兴,这会看她一门心思都在小鸡上,这才放了心。   薛彩樱长得好看,虽然命不好,可给人配冥婚还是可惜了。   之前这些人还能管住嘴,时间长了难免叽叽咕咕。   月牙心里憋着气,就希望二哥早点中举改换门庭。   再者希望老天有眼,让大哥活着回来。 第7章   给赵雪窝配冥婚这事,赵老二一家没往外说,只是请了左邻右舍摆了两桌。   否则家里忽然多出来个人,也没法解释。   赵老二的母亲还活着,跟着大房过日子,在镇上开了一家酒楼,这两年生意越来越红火,还请了十几个伙计,可以说是他们村里的首富。   三房也在镇上。   赵老三也是年纪轻轻的就考中了秀才,可惜和举人无缘,如今三十多岁,孩子都不小了,仍然是个穷秀才。   早就死了心,留在镇上当个教书先生。   赵家还有两个女儿,早已成家。   都不在本村。   不过离得都不远。   走路连柱香的时间都不用就能到。   只有赵老二一家还在赵家村,离镇子也不远,赶牛车大概两炷香的时间。   薛彩樱嫁过来,忙着喂猪做饭,经营小鸡。   她话少,性子好,从不主动打听事。   赵家人对她都好,吃的也好,这日子比薛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心里满意极了。   月牙活泼,一时都闲不住,没事做就找小伙伴玩,玩够了回来跟薛彩樱唠家常。   提到分家的事,心里憋着好大的气。   “嫂子,不是我度量小,我二哥一次没考上,他们就以为和我三叔似得,一辈子都考不上,赶紧催着把家分了,奶奶还在呢,他们就敢分家,脸都不要了。”   薛彩樱不知道细情,也没多问。   快到中午的时候隔壁狗叫,听着是来人了,月牙站起来往隔壁瞅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是大伯家的女儿,赵大丫。   今年15岁,听说前段时间开始张罗亲事了。   月牙忍不住呸了一声,大伯一家就没有一个好的,这个赵大丫也是一肚子坏水。   薛彩樱看她一肚子气,奇怪道:“怎么了?”   月牙蹲下来,故意大声道:“隔壁来人了,不守着大酒楼有闲心来这穷山沟,也是笑死人了。”   赵大丫正走进院子里,手里拎了两个大坛子,是给二姨带的好吃的。   一坛子腌鸡蛋,一坛子酱牛肉。   牛肉是买的残疾牛,杀了之后做的。   在镇上都属稀罕物,这农村哪里能见到。   赵大丫一口气竟然带了一大坛子,一来是因为她娘和杨家媳妇是亲姐妹,再者她到年纪了,到处托人介绍对象。   也希望这个当姨的上点心,给介绍一个聪明伶俐又能干的。   当然了,今天赵大丫过来可不是专程给人送鸡蛋和牛肉的。   她把东西放下就来了赵家。   月牙不稀罕她。   两个人以前在一个大院子住着,赵大丫仗着大她五岁经常欺负她,有时候还和杨二妮一起欺负她。   月牙看见她进门,抄起扫帚就往外扫。   烟土飞扬间,赵大丫躲着灰尘进了院。   “月牙你怎么回事,我是你姐,你看不到我?”   月牙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我可没你这个开大酒楼的姐姐,我家地方小,挤不开你这尊大佛。”   赵大丫自觉眼界宽了,不跟月牙计较。   注意到院子里蹲着摘菜的薛彩樱,往前走了两步,“这就是大嫂吧,看着真俊。”   在家里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姑娘谁给死人当媳妇,不是有病就是傻。   不过她以前也见过薛彩樱,只是没什么深印象。   薛彩樱搬了个木墩给她:“坐吧。”   赵大丫一直盯着薛彩樱看,月牙担心她出什么馊主意,赶紧盯上去:“赵大丫你到底干什么来了,有事快说,我爹娘都不在,要是我办不了,你就去镇上找我娘。”   赵大丫也不当回事,坐在木墩上,眼睛一直瞄着薛彩樱,同时回答赵大丫的问题:“月牙,我说你怎么回事,我来找你能是没事吗?还不是奶奶马上要过生辰了,过来通知你一声,去不去给个准话。”   分家的时候老太太把话说绝了,认定他们二房没出息,给她丢脸,月牙当时年纪小可也懂事了,险些没气死。   听说老太太要过生辰,她怎么可能去:“赵大丫你是不是拎不清,有你爹那么孝顺的儿子就行了,告诉我们干什么。”   赵大丫不跟她计较,听不到好听话,站起身拍拍土,道:“反正话我送到了,你们爱去不去。”   赵大丫离开的时候,又多看了几眼薛彩樱。   人长得白白净净,一张水灵灵的瓜子脸,比镇上的姑娘还耐看。   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前凸后翘,小腰细的都能让男人的大手掐过来。   她想不明白薛彩樱看着也不傻,人长得又好看,怎么会给赵雪窝配冥婚。   回去把这事跟父母说了,父母也是奇怪。   赵大丫果然没存好心,想到二哥刚打跑了媳妇,想再娶一个,可人家知根知底的都不愿意。   杨二妮是她亲表妹,她不好挖坑设阱,主要是怕她二姨母跟她拼命,可薛彩樱就不同了,她都能给人配冥婚,怎么就不能跟她二哥了。   她便把话题往上引:“娘,您是不知道二婶子给雪窝找的媳妇可俊了,人看着也伶俐,怎么就同意配冥婚了。”   赵老大的媳妇也不想不通,她这几年都在镇上开酒楼,很少回村里。   隔壁村里的事就更不清楚了。   “你说她真能守住?”   赵大丫:“我觉得够呛,你说要是把她带回来给二哥,怎么也比嫁个死人强吧。”   赵老大的媳妇果然动心了:“那你多留意着,看看能不能行。”   赵老大家发生了什么事,薛彩樱不知道,倒是听了月牙一顿抱怨。   “嫂子,您不知道大伯一家就没一个好人。”   薛彩樱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月牙气愤道:“你说我哥今年才22,为什么都当兵五年了?”   薛彩樱还真不知道这里边的事。   月牙呸了一声,说道:“还不是被他们哄着去的。”   听完月牙的抱怨,薛彩樱才明白,赵雪窝是怎么当的兵。   五年前边关发生战事,国家缺兵,给各个省份都分下了任务,要求征到多少兵。   从省里到乡里再到镇上最后到村里,每一级都要分摊下去,到了赵家村摊派到了十个名额。   又根据赵家村的人口数量继续往下摊派,赵家需要出一个人。   从赵家村到边关遥遥不知道几千里,能平安到达边关就不错了,别说刀枪不长眼睛,死在战场的人多,回来的少。   谁家舍得自己孩子去当兵。   按理朝廷有规定,去当兵的男人需要年满18岁,可当时的赵雪窝才17岁,根本达不到要求。   当时赵家大房两个儿子都符合要求,可他们说什么都不肯出人。   非说什么他家两个儿子身体不好。   赵雪窝身体好,没准还能立功什么的。   赵老二当然也不愿意了,一来儿子小,再者去那么远,哪个父母能狠得下心。   再说他从年轻的时候身体就不好,做不了力气活,还指望大儿子扛大梁呢。   田氏就更不同意了,她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舍不得儿子。   可架不住大房一家铁了心,哄着老太太让二房出人。   又看出赵老二担心家里没干体力活的人,举手发誓保证照顾他们一家老小,直到赵雪窝回来。   保证不让赵老二干力气活。   又哄着赵雪窝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他不擅长读书,总要拼出个前程来。   不能一辈子窝在这小山村里。   赵雪窝才17岁,头脑一热答应了大伯和大伯母。   年龄不够也没关系,找人疏通了一下,花了二两银子就过去了。   赵雪窝身强体壮,再说只差一岁,上差为了早点完成任务,又得了银子,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就这么赵雪窝代表赵家充军去了。   田氏知道赵家人的性格,根本不相信他们会履行承诺。   果然没多久就开始嫌弃赵老二不干活,雨生又只会读书,田氏和月牙两个女的更是吃闲饭。   田氏气的多次跟大房讨论,可老太太不喜欢二房,生说是赵雪窝自己要去的,拦都拦不住。   吵吵闹闹了两三年到底在两年前分了家。   赵家有上百亩地,可赵家人口多,每人本来也分不了多少,又没按人口分。   赵老太太跟着大房,大房自然占了大头,再者还有三房。   三房虽然没有大方那么能说会道,可他是老太太的小儿子,也是得宠的,自然得了不少地。   最后到二房手里一共不到十亩地。   而镇上那个酒楼当时还不是酒楼,只是一个小铺子,但也算是三个兄弟一起的。   分家的时候,老大一直哭穷说那个饭店一直亏着,只有债,哪有利润可分,就这样都给了老大家。   不到一年就变成了大酒楼。   田氏听说赵老大家小店变酒楼那天,趴在炕上哭了大半天。   赵老二干不了力气活,地种不了那么多,只能租出去大半,剩下两亩水稻和家里的小园子。   然后带着田氏一起卖馒头。   要是赵雪窝不当兵,至少家里的地不用扔下。   更不用为了雨生读书把家当都搜罗搜罗拿去当了。   薛彩樱不知道赵家竟然发生过这么多事。   明明是亲兄弟,可赵老大竟然哄着弟弟把儿子送去当兵,弟弟干不了力气活,还把弟弟一家赶出去。   这人可真没良心。   再者赵老太太也是个糊涂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就没想过分家之后老二一家怎么活。   不过他们只以为赵雪窝死了,却不知道过两年赵雪窝就回来了。   而且赵雪窝还真立了大功。   到时候二房一家肯定会过上好日子。   就不知道老太太和另外两房会不会后悔了。   薛彩樱倒是很期待,看见那些人痛哭流涕给二房道歉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完了,我媳妇被人惦记了 第8章   今天田氏蒸了150个馒头,摆摊之前还担心卖不出去,心口一直提着。   没想到笼屉刚一打开,就被人抢空了。   这个要俩,那个要仨,还有要十个的,估计是给一家人吃。   田氏眼睁睁的看着笼屉空了。   又没给她和赵老二剩午饭。   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拉住一个卖馒头的大哥,笑着问道:“昨天才吃过,今天怎么又来买了,我家馒头好吃是吧?”   那人咬了一口馒头,一边往下吞一边说:“这馒头好吃,又大又瓷实,还顶饿,以前吃别人家的不到中午就饿了,昨天过了中午还没觉出来。关键又香。对了,你这馒头放了什么?”   田氏听了心里高兴,嘴上道:“能放什么,就正常的发面,上锅蒸,就是我手艺好,以后常来啊。”   连着两天大卖,田氏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她决定今晚多发点面,明天蒸三百个。   这样一天卖150文,十天差不多赚一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两,一年能赚三十多两,可比种地强多了。   家里只有三个大盆,回村前,她又买了两个,还买了五袋面,炭也买了不少。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回到家后,她先问薛彩樱发了多少面,薛彩樱说两大盆,田氏将盆刷了,让薛彩樱都发上。   昨天才发两盆,薛彩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发这么多。   忍不住问道:“娘,是不是卖的很好?”   薛彩樱不问,田氏也忍不住,不过刚进家,她忙着收拾东西没顾上说,这会有人问,她哪里还憋得住。   “彩樱你不知道这两天咱们的馒头卖的多好,蒸笼一打开就被人抢光了,要不是去买面和碳,今天回来都得比往常早一个时辰。”   田氏说的高兴,薛彩樱听得也高兴:“那是娘会做生意,咱们家肯定越来越好,就是辛苦娘了。”   “不辛苦,不辛苦,”田氏帮薛彩樱盛面,“只要能卖馒头,赚了银子,比啥都强。”   之前薛彩樱和面的时候田氏都不在家,这会田氏忙完了,薛彩樱就想把这么重要的活交给她,担心自己做的不好。   之前每天才蒸一百多点,一下要蒸三百个,心里总是没谱。   却被田氏拒绝了:“彩樱,以后这面就得你和,我总觉得这馒头蒸的好,和你和面有关。”   薛彩樱不敢居功,“娘说笑了,都是一样的手法,我还担心自己做的不好。”   田氏:“怎么不好,我就觉得你能干,是个有福的,看着吧,咱们家肯定越来越好。”   馒头还没蒸出来,田氏已经开始幻想上美好的生活了。   明天三百个馒头都卖出去,这样一直干到年底,每个人都能做身新衣服了。   薛彩樱倒是没想到新衣服,她只希望馒头都能卖出去。   日子过得和和气气的,一家人脸上都有笑。   田氏和薛彩樱说话的时候,月牙一直在旁听着,等田氏说完了才开口,“娘,今天赵大丫来了。”   田氏一顿,脸上的笑忽然就没了:“她来干什么?”   月牙先骂了两句,然后才说:“说是我奶奶生辰到了,问咱们家去人吧。”   “不去,”田氏一口回绝,“还不知道他们安了什么心,不就是想看我们笑话吗。   雪窝的事他们大房不知道吗?   你爹还特意给他们捎了信,亲大伯都不说过来看看,亲奶奶也没个反应,我们雪窝不是赵家子孙怎么着,现在过个生辰又不是什么整寿,有必要大张旗鼓吗?   再说从传信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开始办生辰宴,到底把雪窝当成什么,我们雪窝可是代替赵家当兵的。”   田氏说着难过,眼泪都下来了。   开始的时候赵老二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听了一半也就明白了。   他劝道:“娘年纪大了,过个生辰也没什么,雪窝都走了,也不能不让活人过日子。”   田氏本来就难过,听了这话哭的更大声了:“你这叫什么话,我们雪窝不是替老赵家当的兵?   他没了,整个老赵家不该过来安抚安抚吗?   怎么我儿子是我偷人生下的?”   几句话说的赵老二说不上话。   儿子是他亲生的,他也疼。   可是父母养他一回也不容易,他也不想让老太太不痛快。   田氏知道赵老二心软,又骂:“我就不信要是大房的三个儿子死一个,老太太还有心思过生辰!”   赵老二出门收拾院子去了。   收拾了一半开始蹲到屋檐下抽闷烟。   要不是还有老二读书,这日子过着实在没什么奔头。   薛彩樱不知道怎么安慰田氏,只能尽力把面和好。   等田氏哭完了,薛彩樱的三盆面已经和完了。   田氏虽然哭了,但一直没忘盯着薛彩樱,见她做的样样不差,心里敞亮些。   转念又想到要是雪窝能回来就好了,有这么好的媳妇,他们日子肯定能超过大房。   田氏哭的时候,月牙一直跟着骂。   骂着骂着跟田氏一起哭。   田氏心疼女儿,擦干眼泪道:“我哭就哭了,你哭什么,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月牙不肯听,田氏叹了口气,继续跟薛彩樱抱怨:“知道你爹为什么干不了力气活吗?”   薛彩樱嫁过来这些天听了不少事,但这事还没听过,问道:“为什么?”   田氏:“七八年前,大房家的老三去河里溜冰掉冰窟窿了,刚入春,冰还没化利索,那天多冷你该知道,你爹毫不犹豫的跳进去把老三救了出来。   后来你爹就做了病,遇到阴天下雨就腰疼腿痛,也不像原来那么有劲,什么力气活都干不了。”   田氏恨得咬牙切齿,“都是因为他们大房,可你看他们感恩吗?   但凡是个人,也不能这么对我们,要不是因为救老三,你爹哪会得这么个毛病,连地都种不了,实在没办法了,才做起了卖馒头的买卖。”   ……   难怪爹娘会做卖馒头的生意,薛彩樱终于知道原因了。   她之前只听说公公做不了体力活,看他也不像有毛病的样子,竟然是因为救了大房家的老三。   公公因为救大房家的老三干不了力气活。   赵雪窝又是替赵家当兵战死沙场。   赵家人不感恩就算了,竟然张罗着把家分了,地也不说多给二房一些。   就连雪窝出事,赵家都没派个人过来问候一声。   薛彩樱就没见过这么不知道感恩的人。   在心里也把大房家的骂了一顿。   只希望雨生早点中举,公公婆婆把生意做起来,以后也在镇上盘个铺子,最好比大房家的大酒楼还要大。   第二天早上,公公婆婆出门后,薛彩樱心里一直提着。   一下蒸了三百个馒头,不知道好不好卖。   她回房睡个回笼觉,起床后把两个人的早饭准备好,又把院子收拾了,鸡和猪都喂了。   猪草不好割,她打算早点出门。   月牙正好起了,两个人一起吃饭。   正琢磨着去哪去寻猪草,就听见院子有动静响起。   两个人同时往外看去,竟然看见杨二妮抱着一只大碗过来了。   月牙不高兴的嘀咕道:“她来干什么。”   薛彩樱笑了:“没准是好事。”   月牙才不信:“她能有什么好事。”   杨二妮这次来还真是好事。   大碗里装的是两个咸鸡蛋,还有小半碗酱牛肉。   看见月牙不待见她,只将大碗放到薛彩樱面前:“这个是给你俩吃的。”   薛彩樱看了一眼月牙,无功不受禄,她可不敢接人家的好处。   月牙更不想接。   但是那鸡蛋圆滚滚的,还没剥壳都能看到里边白白嫩嫩的鸡蛋清。   还有那酱牛肉,没分家的时候,月牙看过大房家的孩子吃过,想想就好吃。   算起来,除了嫂子刚进门的时候摆了两桌,她吃过肉,这都好几天她连肉星都没见过了。   杨二妮看出她想吃,拿出一个鸡蛋磕了:“这是咸鸡蛋,里边的黄还流油呢,你要不吃我就拿回去了。”   月牙下意识的按住她的手:“流油呢?”   杨二妮:“是啊。”   月牙舔了舔嘴巴,一把抢了过来,“有人送上门不吃是傻子。”   杨二妮一门心思惦记着雨生,看她抢过鸡蛋,说道:“这鸡蛋可不是白给你吃的。”   月牙犹豫了:“你什么意思?”   杨二妮:“等雨生哥回来,你得帮我说好话。”   就这事啊,月牙根本不担心,她一边剜了半个鸡蛋,把剩下的一半递给薛彩樱,一边道:“你放心,我肯定帮你说好话,不过二哥什么心思我可说不好。”   她看杨二妮脸色要变,又道:“但是你也别担心,我二哥最疼我,只要我同意了,我二哥肯定能同意。”   这下杨二妮高兴了,将大碗往月牙面前一推道:“这个牛肉可好吃了,你多吃点。”   闻着香喷喷的酱牛肉,月牙忍不住嘴馋,吃了一块,还问薛彩樱吃不吃,见她拒绝,将大碗里的肉都倒出来放进自家碗里,随后放进厨子里,想着等爹娘回来一起吃。   月牙才十岁,抵不住嘴馋。   薛彩樱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这些酱牛肉和鸡蛋很明显是昨天赵大丫送过来的。   别说赵雪窝对赵家有贡献,公公又救过大房家的老三。   单论亲戚,那公公和大房也是亲兄弟。   隔壁媳妇和大房媳妇是亲姐妹,这关系都是一样的。   能给隔壁送,却不能给他们家送,可见这大房一家就没把二房当亲人看。   这事吧,薛彩樱还真想错了,大房给隔壁送鸡蛋和酱牛肉,还真不是因为亲姐妹的关系。   大房家的二儿子打跑了媳妇,留下一儿一女,张罗着再给二儿子娶一个,可打媳妇的名声传出去,人家好姑娘谁愿意进这个火坑。   大房媳妇就想到了自己妹子家的女儿,也就是杨二妮。   杨二妮肯定不愿意,她娘更不愿意,别说这个表哥娶过,两个孩子差了十多岁,就他打媳妇的名声,也让人害怕。   所以隔壁吃这些酱牛肉和腌鸡蛋,也是堵着口气吃下去的。   那么好的东西扔了可惜,吃进肚子里着实令人憋闷。 第9章   今天田氏和赵老二收摊特别早,薛彩樱和月牙还没吃完午饭,两个人都赶着牛车回来了。   还吓了薛彩樱一跳,赶紧放下碗筷迎出去。   “娘,怎么这么早?”   田氏笑得和朵花似得,一边从车上跳下来,一边说:“还以为这么多馒头卖不掉,谁知道刚到街上就被人抢了,干干净净的,一个都没给剩,我和你爹都没吃。”   田氏高兴,薛彩樱也高兴,听说两个人还没吃饭,她赶紧道:“那我去做饭,娘和爹收拾完了先歇一会儿。”   田氏哎了一声,看见薛彩樱手脚勤快又懂事,哪里都觉得满意。   “他爹,你看彩樱多好,这回来还有人给做饭,省了多少力气。”   她看见旁边圈起来的小鸡仔,各个都很精神,脸上的笑又加深了一层。   没准真能养到下蛋,那样雨生回来就不用出去买了。   赵老二也高兴,自从大儿子出去当兵,全家脸上都没笑模样。   分家之后就更难了,他干不了力气活,就那么几亩地还要租出去。   卖馒头这个生意,说实话他打心眼里没什么信心,生怕哪天卖不出去就黄摊了。   幸好一天比一天好,他也渐渐有了信心。   薛彩樱很快把米饭蒸上,又挖了些猪油渣。   坛子里还有去年冬天腌的酸菜,她打算炒一顿吃。   她手脚麻利,动作快,没一会儿米饭蒸好,炒菜也出锅了。   月牙帮着烧火,完事后,她把杨二妮送来的酱牛肉和鲜鸡蛋放到了桌子上。   田氏还没进屋就闻到了香味,忍不住夸道:“彩樱做了什么,这么香。”   薛彩樱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手,“米饭,炒酸菜。”   田氏洗好了手,先坐到了桌子前,看见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奇怪道:“这是什么?”   这是杨二妮主动送的,月牙感觉自己捡了便宜,有些得意道:“娘你好好看看。”   田氏很久没吃过牛肉了,又是酱过的,一时没看明白,“到底是什么?”   薛彩樱总觉得事情不太好。   这牛肉是大房送给娘家妹子的,田氏没必要沾这个便宜。   心里提着就没敢吱声。   果然被她猜对了。   月牙说出这是酱牛肉还是隔壁送的,田氏想都没想就问:“是不是昨天赵大丫送过来的?”   月牙说:“是。”   田氏脸色像六月的天,刷的就变了。   “月牙,我说你是不是没长脑子,杨家的东西你要它干什么!”   昨天赵大丫才来,不用说这东西也是赵大家的,人家都没有你这个侄女,你还往上凑。   抓紧把这个东西给我送回去,咱们不稀罕。”   月牙才吃了一口,那酱牛肉香喷喷的,吃一口嘴里的牛肉香味久久都散不去,她都没舍得吃专门留给父母,现在让她送回去,哪里舍得。   “娘,这是人家主动送的,又不是我要的,干嘛要送回去!”   田氏气的抬手要打,“月牙我说你是不是没心?咱们家是穷,吃不起这种东西,可人穷志不能短,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这话我没教过你?   现在就给我送回去,别说我打你。”   月牙不甘心,到底将碗抱了起来,“知道了。”   田氏看她要走,又道:“还有什么?”   还有两个咸鸭蛋,她和嫂子吃了一个,还剩一个,月牙说什么都舍不得退回去。   月牙不说话,田氏凶巴巴的看向薛彩樱。   薛彩樱不敢说假话,老实道:“还有两个咸鸭蛋,一个我和月牙吃了,还剩一个。”   她担心田氏生气把她赶出去,赶紧说好的:“娘,我知道错了,以后有什么事,保证先问过娘。”   田氏只觉得心酸,她走到后屋看见篮子里还有最后两个鸡蛋,干脆都拿了出来,连同桌子上的咸鸡蛋一起塞给月牙:“这个当时赔他们的,给他们送过去。   赵大家的东西我们不稀罕,杨家的东西我们也不要,月牙你给我记着,咱们能赚回来就吃,赚不回来就忍着。”   月牙舍不得,可看不得娘生气,只能将酱牛肉和鸡蛋送了回去。   刚才还觉得占到了便宜,没想到才过这么一会儿又赔上一个。   早知道她就不吃了。   月牙出门后,田氏憋了一肚子气,脸色有些不好。   看见薛彩樱缩着肩膀,好像怕她动手似得,不悦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人,给你爹盛饭。”   听说不会吃人,薛彩樱松了口气。   这要是薛家,继母早动手往她身上招呼了。   赵老二忙着喂牛,收拾院子,不知道屋里发生的事,看见月牙哭着回来赶紧抓时间问清楚。   听说是因为点酱牛肉,进屋埋怨田氏道:“这么点事,你跟孩子发什么火,再说鸡蛋吃都吃了,还至于赔一个。”   两个孩子不明白,田氏还能忍,连赵老二都不明白,田氏可真生气了。   “赵老二我告诉你,以后我们家就算是饿死冻死,也绝对不要老大家一口东西。”   赵老二叹了口气,“这是何苦来的。”   田氏气道:“你是他亲弟弟,你妈就在大酒楼里坐着,知道给杨家送东西,怎么就不知道给你送?   咱们就那么穷,巴巴的要蹭人家一口东西!   雪窝才走,他们但凡认你这个弟弟,认你这个儿子,也该过来安抚安抚,到现在都没见人,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赵老二不吭声了。   田氏气不过,又看向了薛彩樱:“彩樱你也给我记住了,咱们人穷不能志短,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心里得清楚。”   薛彩樱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因为一碗酱牛肉,这顿午饭都没吃好。   田氏心里憋着气,只盼着二儿子早点中举,到时候他们一家就能站起来了。   忽然一天卖了三百个馒头,田氏还担心这是偶然,虽然第二天又蒸了三百个,还是很担心。   直到馒头被人一抢而空,她这心才落进肚子里。   之后的半个月,田氏的馒头一直很好卖,甚至还不够卖的,她打算发展到四百个。   可那么多蒸屉不好装卸,再者蒸那么多馒头也费力气。   时间又有限,她总得赶到早饭前到镇子上。   心里装着事,她这脸上就现出了愁容。   被薛彩樱注意到,忍不住问:“娘您在愁什么,馒头不是很好卖吗,您怎么不高兴?”   田氏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想扩展到四百个馒头,可从和面到上蒸屉,再拉到镇子上都是问题。   再说大家都忙着吃早饭,一股脑的涌过来买,稍微一慢就有人催,她和赵老二两个也忙不过来。   薛彩樱没做过生意,可她去逛过镇子。   见到过街边的小吃铺子,人家不止卖馒头还卖包子和酥饼,甚至还有卖面条的,看起来都不少赚。   馒头两个才卖一文钱,要是包子一个就能卖一文钱,酥饼更贵,两文钱一个呢。   当然了,越贵的东西越不好卖,但总归赚的多,还能少受点累。   薛彩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田氏开始没想明白,等她想明白了一拍大腿笑道:“彩樱你怎么这么聪明,别看你没做过买卖,这脑袋瓜子活泛着呢。”   这话说的薛彩樱不好意思,羞涩的笑了。   她还有别的想法呢:“想赚更多的钱,要么多卖馒头,要么涨价……”   她话没说完田氏就否定了:“这怎么行,忽然涨价,人家肯定不高兴,万一不买了怎么办。”   薛彩樱也是这个想法:“对啊,人家都是一文钱两个,就咱们涨也不好意思,就只能多卖货,可光卖馒头太单一了,总有吃够的时候,不如我们在大家吃够前多发展几样,这样就能留住顾客了。”   几句话说的田氏心花怒放:“彩樱你这孩子有脑子,像是能做大生意的人,行,我们就想想,看看到底再加点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回家靠媳妇养了 第10章   说干就干,田氏还真鼓捣开了。   她打算将馒头减少到两百个,再包一百个包子。   三百个馒头150文,而两百个馒头一百文,一百个包子又是一百文,这样东西没多,可收入就多了五十文。   一个月下来又是不少的钱。   酥饼田氏不会做,薛彩樱也不会,暂时做不了,只能先加些包子。   两个人打算的挺好,可光动嘴了,材料都没准备。   田氏是个急性子,她计划好了,一刻都等不了,带上薛彩樱就去了镇上。   月牙也要跟着,田氏想了想,允了。   路上田氏一直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一天能卖两百文,一个月净赚差不多能有四两。   一年将近五十两,这可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月牙知道娘找到了好生意,也跟着高兴,“娘,今年过年,你一定要给我做一身新衣服。”   田氏打量了她一眼,身上的衣服还是去年的,又小又皱,大方道:“包子如果能卖出去,过几天就给你和你嫂子一人做一身。”   月牙一喜:“真的?”   田氏戳了戳下她的肩膀:“你这丫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月牙爱听,薛彩樱也爱听。   月牙是田氏的女儿有新衣服,没想到她这个儿媳妇也有。   以前在薛家,可从没有过这种待遇。   薛彩樱心里感动,眼圈都红了。   “娘,您给月牙做就行了,我不用。”   田氏笑了:“如今日子虽然紧,可你嫁过来也没做什么新衣服,再说,这功劳还有你一半。”   这话薛彩樱可不敢当:“娘您过奖了,我也没做什么。”   田氏只是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明天包子卖出去再说。”   田氏没敢一下做一百个包子,只做五十个打算先试试,万一卖不出去,自己家还能吃,也至于浪费。   田氏带着薛彩樱和月牙买了一堆菜,还买了很多香料,总不能什么都不放,味道淡人家也不爱吃。   遇到卖酥饼的铺子,薛彩樱停住脚步往里看了两眼。   田氏心里起了计较,给月牙铜板让她买了四个。   一下就花了八个铜板,要卖16个馒头才能赚回来,田氏心里还是痛的,可自己都没吃过酥饼的话怎么做的出来。   能吃到酥饼,月牙高兴极了。   路上就吃了一个。   田氏笑她:“看看你嫂子就能忍住,就你是个馋猫。”   月牙吃了一口,不忘递给田氏:“你也吃,酥酥脆脆的,真好吃。”   田氏满脸嫌弃的推开:“我一个大人怎么能在大街上吃东西,再说我买了四个呢,咱们一人一个。”   回家后,田氏先把酥饼放起来,和薛彩樱两个摘菜洗菜剁成馅,自家先蒸了一锅,试试口味。   不光田氏担心,生怕蒸出的包子不好吃,薛彩樱也提醒着小心。   这包子不成,也就别想酥饼了,以后只能卖馒头,生意的尽头也就看到影了。   谁知道水刚烧开没一会儿,包子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月牙第一个没忍住,流了口水:“娘,这包子可真香。”   田氏比谁都高兴:“可不是呢,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包子。”   毕竟没出锅,薛彩樱还是不敢放松,紧紧的盯着锅盖,看着热气一层又一层的冒上来。   “彩樱,我看这锅肯定成,你别紧张。”   薛彩樱搓了搓衣服,笑道:“不紧张。”   田氏:“不紧张你一直盯着锅盖干什么?”   这话说的薛彩樱和月牙都笑了。   不光屋里的人觉得香,就连院子里的赵老二都闻到了香味。   他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活进了屋:“你们做什么呢,这么香?”   田氏一喜:“你看,你爹在外边都闻到了,”回头又笑,“怎么样,香吧?”   赵老二不住的点头:“确实香。”   很快一锅香喷喷的素包子出锅了。   各个都是圆鼓鼓,白白嫩嫩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田氏捡出一个递到赵老二面前:“当家的尝一个。”   赵老二不好意思第一个吃:“你尝,我懂什么。”   田氏好笑道:“又不是傻子,好不好吃还不懂。”   赵老二拗不过媳妇,到底咬了一口。   这一咬就不行了,还没吞下去就开始点头:“好吃,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大家一听说好吃,都忍不住了,田氏直接从锅里抓起一个,还险些烫了手。   “我就说好吃,彩樱的手艺就是好。”   月牙一直眼巴巴的看着爹娘吃包子,实在忍不住了,提醒道:“娘,你给我也拿一个啊。”   田氏噗嗤一声笑了:“瞧,我都忘了,拿碗来,给你嫂子也拿一个。”   就这样一家四口站在锅边,一人吞了两个大包子。   还想再吃,可包子太大,实在吃不下去了,只能罢了。   目光却舍不得收回来,一直黏在剩下的包子上。   倒是赵老二肚量大,连着吃了三个。   还不忘展望一下明天的生意:“要我说,这包子明天一到镇上就得被人抢了。”   田氏也是这么想的,却还装糊涂:“真的啊?”   赵老二:“除非他们不识货。”   除了穷买不起的,哪有不识货的。   第二天早上把这些包子拉到镇上,比馒头卖的还快。   只可惜田氏怕卖不出去只做了五十个。   客人闻着香味,心里遗憾,一边吧嗒着嘴一边跟田氏打商量:“明天一定要多蒸些,给我留几个,我肯定要。”   田氏笑眯眯的应了:“你就放心吧,明天我一定多蒸,提前给你留出来。”   薛彩樱还不知道镇上发生的事,她找出昨天买的几个酥饼,一边吃一边研究。   昨天晚上大家忙着吃包子,就没人把酥饼当回事了,所以还剩下三个。   月牙又吃了一个,薛彩樱吃了半个,剩下的给赵老二和田氏留着。   薛彩樱以前出去玩,听人说过酥饼怎么做,可她当时没往心里去,这会凭空想也想不出来。   中午田氏回来,薛彩樱就着她卖了包子高兴,把想法说了出来。   “娘,我们村有个会做点心的婆子,以前是在宫里做事的,前些年朝廷遣散了一批宫女,她出宫后嫁进了我们村……”   田氏仔细听她说完,“彩樱你什么意思?”   薛彩樱斟酌着道:“我想带点东西去看看她,看看能不能求她把这手艺交给我,就算不肯教,随便指点一下,没准就能做出酥饼来。”   还有这好事?   田氏高兴坏了:“那你快去,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只要能教你,咱能舍得东西。”   没想到田氏这么大方,薛彩樱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倒也不用带太多,就带十个二十个鸡蛋就行了,先看看她什么态度,如果肯教就给她留下,不肯我再把鸡蛋带回来。”   这话把田氏说笑了:“你这孩子,人家教不教,你作为晚辈上门带点东西也不值什么,千万不能学那些小家子气。”   薛彩樱没想到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她只是心疼东西,被田氏一说反倒不好意思了。   “娘说的是,我知道了。”   田氏又嘱咐道:“去了客气点,态度好点,嘴甜着点,谁都喜欢嘴甜的姑娘,你好好说话,她就算不想教,都不好意思,对了带着月牙,也让她跟着学学长点见识。”   就这么说定了,第二天田氏出门前给薛彩樱留了铜板。   吃过早饭,喂好猪和鸡,薛彩樱带上铜板锁好大门和月牙一起出了门。   如果能学到做酥饼的手艺,过一段时间,公婆的摊子就能加上酥饼了。 第11章   月牙带着薛彩樱去同条街的本家买了十个鸡蛋。   那本家和赵老二是堂兄弟。   鸡是本家的儿媳妇养的。   月牙管她叫七嫂子。   这七嫂子很能干,为人精明干活利索,养了二三十只鸡,一天最少能捡十几个鸡蛋,根本吃不完。   听说月牙要买鸡蛋,笑的跟朵花似得:“雨生又回来了?这次多买点呗,二叔二婶那么能干,赚的又多,多买点一家都尝尝。”   月牙知道她什么性子,背着她跟薛彩樱撇了撇嘴。   随后笑道:“我嫂子也养了鸡,过几天就能下了,不用那么多,给我来十个就行了。”   七嫂子背地里骂了一句抠搜,笑眯眯的给她捡了十个鸡蛋。   满满一桶鸡蛋,看得月牙直流口水。   “就不给搭一个?”   七嫂子笑着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我这鸡从那么一小点养大的多不容易,一天才下一个蛋,天冷了还不下,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月牙也就说说,拎着框准备走,想起自家的小鸡仔,哼了一声:“等过两天我家的鸡长大了,一天下俩,没准还是双黄的。”   七嫂子知道田氏养不了鸡,听了月牙话,故意道:“二婶子以前养不了鸡,又不代表现在养不了,今年一定能好的。月牙就等着过几天吃鸡蛋吧。”   七嫂子阴阳怪气的把月牙气了个半死,可她娘就是养不起来小鸡。   临走前狠狠的瞪了七嫂子一眼。   去薛家村的路上,薛彩樱看月牙还气嘟嘟的,安慰道:“月牙别急,我看咱家这些小鸡仔都好,肯定能下蛋的。”   薛彩樱说的是真心话,虽然意思差不多,可听着就舒服多了。   月牙点了点头:“嗯,肯定能下蛋的,到时个个都下双黄蛋。”   月牙年纪虽小,可也会看人脸色。   知道村子里都喜欢大伯一家,不喜欢他们二房。   原因无它,爹干不了力气活,大哥又不在,二哥倒是到了该顶起家门的年纪,可二哥忙着读书,上一期考试又失败了,多少人等着看他们家热闹呢。   恨不得她二哥跟他三叔一样,考到三十多岁还是个穷秀才。   月牙闷头走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希望明年秋天二哥能中举,到时候只有他们求咱们的份,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前世很多事薛彩樱都想不起来了,比如雨生到底有没有中举,印象里没有赵家村敲锣打鼓庆祝的场景,多半是没考中,不过她还是安慰彩月道:“肯定能考中的,雨生读的那么好。”   薛彩樱跨着篮子带着月牙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进了薛家村。   老宫女家就在村头,薛彩樱和月牙很容易就找到了。   老宫女并不老,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听说是在宫里犯了事被发配的,否则出宫后也不至于嫁到他们这么穷的村子来。   老宫女的丈夫是个老实本分的,前些年在镇上给人当学徒,意外救了老宫女后两个人成了亲。   之后为什么搬到乡下来,薛彩樱就不清楚了。   有人说是老宫女姿色还行,总是被人占便宜,她丈夫护不了她,一赌气就搬回来了。   老宫女叫什么名字,薛彩樱不知道,不过两家沾着亲戚,平时都喊她嫂子。   “嫂子——”薛彩樱隔着门口喊人,见到有人出门,拉着月牙往院里走。   老宫女王秀英正在屋里做衣服,听见有人喊,心里纳闷,出门就见薛彩樱跨着篮子领着一个小姑娘进了院。   “彩樱回来了?”王秀英自从住进薛家村之后很少和人来往,和薛彩樱的关系只能说是认识的老乡。   见到薛彩樱先是一怔,随即笑着打招呼,把人请进了屋里。   王秀英家里过的一般,她男人不当学徒后只靠着乡下的几亩薄田过日子,将够两个人吃。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虽然穿着很普通的农家斜领粗布衣裙,可她一举一动都透着皇家女子端庄柔适的仪范。   薛彩樱以前就喜欢看她走路,做事,还偷偷的学过。   可惜她生来就是农村丫头,学了也不像。   今天看见她,心里本能的多了几分敬佩。   “嫂子,这个给你。”   王秀英看见篮子里卧着十几个鸡蛋,吓了一跳:“这怎么使得,彩樱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有亲戚,有什么事直说就行。”   王秀英大方,薛彩樱也不扭捏,三两句话便把来意表述清楚了。   王秀英没想到薛彩樱要跟她学做酥饼。   酥饼倒是简单,可她没想过收徒弟。   薛彩樱看她迟疑,真诚道:“我公公婆婆每天卖馒头很辛苦,想着能加点特色,酥饼好吃买的人又多,我要是学会了,也能帮家里分担一些,而且我也是想学做酥饼,还请嫂子心疼我,教教我。”   王秀英以前是御膳房的糕点师傅,她做的点心皇上都夸好。   经常点名吃她的糕点。   尤其是小皇子,更是隔三差五的点上一回。   各宫的主子也都稀罕的不行。   可以说她做的糕点,是京城独一份的。   只可惜她犯了错误,被主子赶出了宫,也没得到个好结果。   早些年,她还想着能自己开个糕点铺子,可她是犯错出来的,以前在宫里的赏赐一分没带出来。   嫁的男人又是个老实的穷汉子,哪里有银子给她支摊子。   时间一长,这种心思也就淡了。   现在别说开间铺子,就算是想在家里做做,都没有材料给她。   米、面、油、鸡蛋,哪个不是贵的,家里就那几亩地,都要省吃简用的才行。   哪有给她做这些奢侈品的。   今天听了薛彩樱的想法,手心忽然痒起来,视线落在她送来的鸡蛋上,想到以前在宫里做点心,各宫主子夸赞不绝于口的样子,到底没按捺住。   “教你倒行,不过我得先看看你有没有灵气。”   如果薛彩樱是个有潜质的,她花点心思倒也不难。   可如果薛彩樱没有天分,她也不想浪费自己的心血,糟践那么好的东西。   薛彩樱听了这话难免紧张,她现在只想学做酥饼,至于灵气,跟她都不挨边。   一个酥饼两个铜板,顶四个馒头。   一天能卖上一百个,哪怕五十个,一个月下来都是不少的收获。   不过薛彩樱白紧张了,经过王秀英的考验后,认定了她是有慧心又聪明的孩子,甚至比宫里御膳房那些经过专门学习的宫女还要优秀。   薛彩樱险些乐坏了,用不了几天她就能学会了,到时候公婆多一项卖品,又会多一项收入,那他们的日子慢慢的也就好起来了。 第12章   酥饼不难做,薛彩樱学了两次就会了。   这还让她好一阵心疼,浪费了很多食材。   王秀英从小进宫,吃的都是宫里的美食,嘴刁得很,虽然觉薛彩樱灵性还不错,不过刚学了两天做出的东西还是和宫里的没法比,她吃了一块就放下了。   月牙不挑食,她一边忙嘴里忙乎,一边夸:“嫂子做的真好,比前几天在镇上买的还好。”   薛彩樱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就你会说,嫂子都要笑话了。”   王秀英倒是没笑:“彩樱聪明,又有灵气,多学一段日子,肯定能出徒。”   薛彩樱没想过出徒,她只想卖酥饼:“嫂子,你说现在我这酥饼拿到街上能卖出去吧?”   王秀英家的日子虽然不好,但男人疼她,时不时的也会去镇上给她买点零嘴。   她想了想说道:“嫂子不夸你,和镇上卖的没差。”   薛彩樱得到肯定,心里一喜:“真的?”   王秀英点了点头:“嫂子还能骗你。”   能和镇上的一样,薛彩樱就开心了:“那我明天少做点,让爹娘摆上,看看销量如何。”   薛彩樱连着来了王秀英家三趟,自带了面粉鸡蛋等材料,第一次做的不怎么好,第二次就得到了王秀英的肯定。   心里高兴极了。   和王秀英告别,回家就做了20个酥饼。   酥饼不像馒头和包子剩下就不好吃了。   酥饼能放两三天,不影响口感。   薛彩樱从王秀英家里离开后,王秀英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男人薛大岳看她叹气,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彩樱学的不好?   她要是学的不好,你也不用费心思教她,虽然有亲戚关系,可她都已经嫁人了,也影响不到什么。”   王秀英早些年被赶出皇宫,身无分文,险些被人牙子拉走卖到青楼去,还是薛大岳看她可怜救了她。   后来她就嫁给了薛大岳。   日子过的清苦,好在薛大岳对她好,知冷知热,一门心思的疼她。   成亲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没有,薛大岳也没说过什么。   这辈子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她也该知足了。   只可惜了她一门好手艺,要是能开间铺子,她相信她做的点心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过来买。   奈何家里太穷了,别说开铺子的钱,就算做一顿点心的食材都没有。   看薛彩樱有天赋,她本想把这门手艺教给她,也不算浪费了自己的手艺。   只可惜赵家日子也不好,连这两次学做酥饼的食材都是赵家省吃俭用的省出来的,还不知道薛彩樱要心疼多久。   再学别的点心,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食材。   而且那些点心都是宫廷里的,需要的材料更高级,更费银子,她连提都不敢提。   听了薛大岳的话,她摇了摇头:“不是你说的那样,彩樱她很有天赋,要是能多学一段时间,没准真能成为远近闻名的点心大师。”   薛大岳不敢相信的看向她:“真的?”   王秀英:“可不是真的。”   薛大岳:“那你怎么不教她?”   王秀英:“……你没看出来吗,赵老二家也不富有,这两天带的面都没多少,鸡蛋就更可惜了的,只学酥饼还行,学别的点心,怕是不够。”   薛大岳不吭声了,他蹲在墙角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媳妇的志气,可他没能耐,帮不了媳妇,只能困在这穷山沟里。   “当初你要是没嫁给我,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王秀英不高兴了:“你说这个干啥,我们都成亲多少年了,以后不许说了。”   薛大岳闷头嗯了一声,回道:“知道了。”   心里琢磨着去哪赚些银子,能去镇上开间铺子,不至于让媳妇埋没了。   薛彩樱这次做的酥饼只有白糖芝麻馅,毕竟这个馅是最热销的。   担心自己做的不好,她看着20个酥饼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人挑出毛病。   月牙觉得嫂子就是太谦虚了。   明明比镇上卖的那些还好。   田氏和月牙的想法一样,她回家之后洗了手先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开始不住口的夸奖:“这酥饼好,比那天买的还好。   彩樱真是聪明,只学了两次就会了,明天肯定大卖。”   听了田氏的夸奖,薛彩樱的心里终于有了底。   第二天田氏带到镇上,果然又被人抢了。   可惜只有二十个,田氏充满可惜的对赵老二感叹:“昨天要是不尝那个,又能多卖两文。”   媳妇高兴,赵老二就高兴,他咂摸着嘴道:“你别说,咱们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个旺家的。”   田氏一怔:“旺家?”   她还真没往这上边想。   赵老二认真道:“可不是咋地,你看她来之后,猪胖了,鸡长得也好,馒头大卖,包子大卖,如今酥饼又被人抢光了,还不是有福气的?”   赵老二这么一说,田氏仔细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照你这么说,她还真是旺家的。”   田氏说到这里,思路逐渐打开:“那你说咱们老二明年是不是就中举了?”   赵老二可不敢说:“这是老二的事,儿媳妇如果真是个旺家的,没准能给咱们老二带来好处,不过受影响的应该是雪窝才对。”   田氏一惊:“你说咱们雪窝会不会真的没死?”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当日薛彩樱拦住她要配冥婚的事,她记得很清楚,薛彩樱的确说过如果雪窝没死的话。   而她当时心疼银子,本来不想答应,半夜里却梦到雪窝穿着大红的喜服跟她要新娘子的怪事。   田氏越想越觉得奇怪,难不成真有什么说处?   或者儿媳妇梦到过雪窝?   薛彩樱自然没梦到过雪窝。   她对赵雪窝不感兴趣,只想蒸包子,卖馒头,把小日子过起来。   知道酥饼卖的好,她又做了二十个豆沙馅的。   现在田氏的摊子每天卖200个馒头,100个包子,40个酥饼,毛利280个铜板。   一个月下来差不多能赚六两银子。   田氏将一个月赚下的铜钱穿起来,整整六贯,摆了大半张床。   一边傻乐一边招呼薛彩樱和月牙过去看铜板:“彩樱,月牙,看到了吗?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富起来了。”   薛彩樱从没见过这么多铜板,也跟着傻乐。   这里也有她的心血呢。   她会赚银子了呢!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扎心了,小媳妇都没梦到过我! 第13章   月牙也从没见过这么多铜板,她拿起一串放到脖子上,咧着嘴问田氏:“娘,你看我俊不?”   田氏笑道:“就给外边那头老牛戴上,也一样俊。”   这话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就连刚进屋的赵老二也没控制住,笑了:“你们娘仨够了啊,财不外漏,还不赶紧收起来。”   田氏听了这话,赶紧跳下地,将铜板都收起来。   最后摘掉月牙脖子上那串顺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就你知道臭美。”   月牙呲着牙笑道:“娘,你之前说给我和嫂子做衣服,现在行了吧?”   天气逐渐转热,两个孩子都没合适的衣服。   薛彩樱是因为刚嫁过来,以前的衣服都没带过来。   就算带来,她的衣服也破的没法穿。   月牙长得太快,去年的衣服都小了。   田氏想了想,大方道:“行,明天我们先出摊,你们两个喂完了猪鸡去镇上找我,等出完了摊,我带你们去扯布。”   田氏忙着出摊,没那么多时间做衣服,问道:“彩樱会做衣服吧?”   薛彩樱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老实回道:“会的。”   就知道儿媳妇是个聪明伶俐的,田氏笑道:“那就好,我和你爹忙着出摊,怕没时间做,彩樱既然会,连月牙的一起做了吧,等我出摊回来再帮着做些。”   薛彩樱连忙答应下了。   第二天早上,田氏和赵老二照例装了两百个馒头,一百个包子,酥饼加到了五十个。   馒头和包子都是剩不下的。   酥饼有时候能卖干净,有时候会剩几个。   毕竟酥饼比较贵,能每天吃的还是少数。   不过薛彩樱又研究了两种馅,还是很热销的。   到镇上将摊子摆开,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卖的差不多了。   田氏和赵老二每天赶着牛车将馒头包子拉到镇上,路程远,时间又赶,只能出一顿早饭。   不像旁边的小店,中午晚上都能卖,人家一天赚的至少是她的三倍。   田氏将空了的蒸屉收起来,跟赵老二感叹道:“如果咱们也有个店就好了,听说晚上比早上卖的还多呢。”   赵老二已经很满足了,他没田氏想的那么远:“只卖早饭赚的少点,可也轻快。”   田氏认同赵老二的话:“可我不也想多赚点么。   雨生明年还要科考,得用不少银子,如今咱们家人多,地又种不了,不多攒点,我这心里没谱。”   提到地,赵老二想起点事:“对了,马上就要种地了,咱们还有两亩稻子,到时怕是出不了摊了。”   田氏也想着这事呢:“要我说干脆租出去算了,反正你身体不好,两亩地也收不了多少,还不如一直出摊呢。”   赵老二想了想,觉得媳妇说的有理:“那行,都听你的。”   快中午的时候薛彩樱和月牙到了。   她们两个关好大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隔壁的杨二妮。   天气好了,杨二妮换了一条新裙子,布料是镇上找老大家送的,杨家媳妇裁剪后做出来的。   因着布料是当下流行的,杨家媳妇虽然手艺一般,做出的成品却十分漂亮。   杨二妮喜欢极了,她一大早就开始盯着隔壁,就等月牙出来在她面前得意一回。   谁知道今天月牙一直没出门,她等的着急,恨不得去赵家找月牙。   这等了一早上,终于看见月牙出来了,她赶紧跑过去。   月牙忙着出门,没注意到杨二妮的新衣服,她一边关大门,一边问:“你来干什么?”   杨二妮抓着裙摆在月牙面前转了一圈,故意没提衣服的事,“今天天气好,过来找你玩啊。”   月牙着急去镇上,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我要去镇上找我娘,没时间和你玩了。”   杨二妮白转了两圈,月牙竟然没注意到,她怀疑月牙眼睛出问题了,又在月牙面前转了一圈,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   这次月牙终于看清楚了:“杨二妮,你穿新衣服了?”   杨二妮高兴了:“我娘新给我做的,好看吧?”   月牙虽然不喜欢杨二妮,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条裙子很漂亮,水绿色的绸布做成裹胸的样子,层层叠叠的裙摆,把她衬的好像一只花蝴蝶。   平常百姓穿的都是粗布衣服,稍微有钱的会穿的好一点,也不过是棉麻的。   整个村子里能穿得上绸布的,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杨二妮身上的布料一看就不简单。   月牙羡慕极了,点了点头道:“好看。”   杨二妮光顾着高兴了,有什么说什么:“你看这布料,最近镇上特别流行的呢,大姨母特意送了我娘一块,我娘正好给我做了一条裙子……”   原来是大房送的,月牙脸色拉了下去,她拉起薛彩樱就走,“嫂子,我们走。”   杨二妮不知道她生的什么气,追上去道:“月牙你干什么去?”   月牙不高兴道:“你管我。”   虽然东西是大房的,人家有权利处置,可月牙也高兴不起来。   薛彩樱明白月牙的心情,劝道:“爹娘的摊子好,很快我们自己也能买上绸布。”   月牙嗯了一声:“到时候一定要比杨二妮的好。”   两个人从村里出来,大概走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到了镇上。   说来也巧,正好遇到几个官差从他们身边走过。   薛彩樱没怎么见过官差,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赶紧拉着月牙退到路边,等几个人过去,她们两个才继续赶路。   月牙也没怎么见过官差,心里也是怕的,等人过去才说:“听他们刚才说话,好像要去大酒楼,不知道是哪家。”   薛彩樱哪里知道,她拉着月牙紧走:“反正跟咱们没关系,我们快点去找娘吧。”   月牙嗯了一声,跟着薛彩樱的脚步往前走,心里忍不住又疑惑起来:“看起来好像是去大伯家的,听说这镇上大伯家的酒楼开的最大,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几个官差确实是去大房家。   县太爷接到上峰的指派,给赵雪窝家里送二百两银子的抚恤金。   查到赵雪窝家住乡下,听说他大伯住在镇上,便打算去他大伯家找个人带路,给赵雪窝父母送去。   却不想,赵老大媳妇见钱眼开,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把银子留给他们就行了。   官差本来不愿意,赵老大媳妇又把老太太请了出来。   银子给赵雪窝的奶奶和给他的父母没什么差别,官差又吃了一顿好酒,这银子就放到了老太太那里。   薛彩樱和月牙找到摊位后,酥饼刚好卖完。   田氏让赵老二自己收拾摊子,她带两个孩子去买布料。   月牙还想蹭个酥饼,没想到牛车上比家里还干净:“娘,你怎么也没给我留一个。”   卖的干净,田氏高兴,“你这丫头,你是想吃酥饼还是想穿新衣服?”   月牙笑了:“那当然还是新衣服了。”   最好比杨二妮的漂亮。   不过杨二妮的布料是大房家送的上等品,想来她娘是不会给她买那么好的料子,做出来的衣服自然也没法比了。   不过能有新衣服穿她就很高兴了。   以前二房过的不好,做衣服的布料都要买那些流行过的,没什么人喜欢的。   如今田氏赚了银子,想大方一回,给两个姑娘好好捯饬捯饬。   儿媳妇第一年嫁过来,女儿又大了,再过几年也该议亲了。   田氏想是这么想,可到了布庒,听老板报完价格之后直咂嘴。   一个月赚的这点银子还不够买两块布呢。   田氏哪里舍得。   月牙看出田氏的心思,老大不高兴了。   可她知道家里的条件,也不敢多嘴。   倒是薛彩樱指着两块放在旁边落了灰尘的布料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报了价格之后,薛彩樱心里衡量了一下觉得还行,回头问田氏觉得什么样?   田氏总觉得那布料花色不够好,虽然摸着还行,价格也公道,可给两个孩子做衣服还是不太好。   “彩樱,咱们再去别家看看。”   薛彩樱不知道田氏什么意思,出了门才问:“娘觉得那布料贵吗?”   田氏犹豫道:“那倒是没有,就是觉得颜色不怎么好,给你们两个姑娘穿不好看。”   原来是这样,薛彩樱笑了:“娘,我倒是觉得很好看。”   田氏疑惑道:“真的?”   薛彩樱点头道:“真的,只要锈点花样,加点花边,做出来保证好看。”   薛彩樱虽然才嫁过来两三个月,可她做事稳妥,人又聪明,田氏还是挺相信她的。   听了薛彩樱的话,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那成,你喜欢就买,反正做出来给你俩穿,别到时候嫌弃就行。”   月牙可没看上那两块布料,她不好直接反对,背着薛彩樱不停的拉田氏的胳膊。   田氏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她一眼,月牙不敢吭声了。   薛彩樱进屋把那两块布拿上,因为花色不怎么好,老板一直没卖出去,今天看到真心要买的主顾,自然尽力把人留下,不光又便宜了些,还送了些做衣服的针线等物。   薛彩樱算着,干脆又多扯了一块,打算给田氏也做一身。   就这样三条裙子的布料还没有平时买两条的贵,外加老板送的一堆边角料。   月牙看见薛彩樱眉开眼笑的,忍不住说道:“都是老板不稀罕要的,能用吗?”   薛彩樱不计较:“回去看看,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放一边。”   田氏忍不住夸道:“看你嫂子,多会过日子,月牙你也学着点。”   月牙吐了吐舌头,那么丑的布料,也就娘说好看。   唉,她是没办法和杨二妮比了。   赵老二要把稻地租出去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最先上门的就是隔壁杨老大。   他本来不想来的,奈何媳妇不停的催他。   杨老大还问她,不是不喜欢他和田氏来往?   杨家媳妇说赵老二那块地好,产量都比别人家高,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租下来。   至于20多年前的老黄历,她也懒得计较了。   就这么杨老大上了门。   田氏没说租也没说不租,杨老大媳妇着急,自己又跑了一趟。   “二嫂子,前几天二妮送来一碗牛肉,你怎么还让孩子送回去了,一碗肉当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田氏把人请进屋,笑道:“这不是孩子被我惯坏了,到处要嘴吃,这毛病可不能留。”   杨老大媳妇一边说是,一边又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要嘴的话,这不外道了嘛。”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杨老大媳妇转到了稻地上:“二嫂子,听说你要把地租出去,别说咱们是一家人,又是邻居,只有咱们自家种的,没有租给外人的。”   杨老大媳妇很会说,田氏稍微抻了一会儿就答应她了。   杨老大媳妇险些高兴坏了,连着说了一堆好话回去了。   杨老大媳妇走后,赵老二不解的问田氏:“这么好的地,你不说不想租给隔壁吗,怎么又同意了?”   田氏把自己的心思说了:“我这不是想着毕竟是邻居,咱们地给谁种也是种,咱们两个走的早,家里只有两个女娃子,冬天黑灯瞎火的,不安全,让隔壁帮着盯着点,她租了咱们地,总不好拒绝。”   还是媳妇想的远,赵老二真心夸道:“咱们家还得是你。”   田氏被他说臊了:“我这不也是为了过日子。”   稻地租出去后,赵家只剩下院子里的小园。   薛彩樱没事的时候都整理出来了,和月牙两个种了些小白菜、大葱、豆角、茄子等菜,没过多久,满院子都是绿油油的,看着可心极了。   而她买的布料也做出来了。   一套以粉色为主,绣了蝴蝶,配上她自己做的花边,漂亮极了。   一套以蓝色为主,绣了牡丹,样子是她自己设计的,做出来的成品既漂亮又大气。   而薛彩樱自己的裙子,她花了更多的心思,将粉色和蓝色布料拼接起来,她喜欢翠竹,便把主子绣在了上边,那么普通的两块布,在她手里一捯饬,竟然比镇上卖的那些成品衣服还漂亮。   月牙穿上衣服以后,都没顾上跟薛彩樱说话就跑去隔壁找杨二妮了。   田氏也换上了薛彩樱做给她的裙子,简直不敢相信,“彩樱,你说你这手艺怎么这么好,当时你要买那两块布,我还觉得不行,没想到这衣服比那镇上卖的还好看。”   薛彩樱被田氏夸得不好意思,“我就是怎么想,就怎么做了,没想到还行。”   田氏自己美够了,催着薛彩樱换上。   虽然是买的老板卖不出去的布料,可薛彩樱以前也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她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拿起来,背着田氏换上,有几分扭捏的问道:“娘,还成不?”   “成成成,”田氏一口连声道,“怎么不成,这衣服穿出去,谁敢说咱是自己做的。”   有了田氏这话,薛彩樱更高兴了。   “既然娘说还成,我想着再扯一块布,给爹也做一身。”   这话说的田氏一怔,然后嗤的一声笑了:“可不是,你不提我都忘了,咱们三个都有了就你爹没有,他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   她说到这里,又想到了在城里读书的儿子,“做一身也是做,两身也是做,不如也给雨生做一身,到时候谁去城里给他捎去。”   薛彩樱接道:“那不如多做一身,万一哪天雪窝回来了,也好有新衣服穿。”   田氏刚才还高高兴兴的,一听这话,心口像被人用刀豁开了一个大口子,脸色也很快拉了下去。   她可怜的雪窝……   这阵子光顾着赚钱,她这个做娘的都要把人忘了。   好在娶了媳妇,还有人想着他。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正在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路上……   有媳妇想着,回家还有新衣服,美!!! 第14章   月牙穿着新衣服去了隔壁。   她本来长得好看,又穿上漂亮的新衣服,仿佛哪里的小仙童下凡了一般。   杨二妮见到月牙,就觉得哪来的花仙子,眼前一亮,“你这衣服新买的?”   月牙假装谦虚起来,“哪是买的,我嫂子做的。”   “你嫂子做的?”杨二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牙穿的衣服那么漂亮,和成衣铺子的没差别,怎么可能是自己做的,“你别是骗我的吧。”   看见杨二妮充满羡慕的样子,月牙心里得意极了:“不信算了,我娘和我嫂子也有,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这么好的成衣买现成的得多少银子,我娘能舍得吗。”   田氏抠搜在赵家村是出了名的,这话杨二妮信。   可月牙穿的衣服,料子倒也不是特别好,可这样式,村子里可没有。   镇上最好的成衣铺子估摸着才能买到。   杨二妮没怎么逛过成衣铺子,不知道那里都有什么,只觉得月牙穿的这身好漂亮。   刚开始怀疑月牙跟她吹牛,后来看见薛彩樱和田氏都穿了新衣服才信她的话。   心里嫉妒,回去央求她娘也照着做一身。   杨老大媳妇可没这个手艺,不停的咂舌道:“还真被田氏捡了个大便宜,竟然娶到彩樱那么灵巧的一个儿媳妇。就是可惜了雪窝战死了,要是雪窝能回来,田氏也算是翻身了。”   杨老大媳妇说完这话,又道:“不过彩樱才多大,真能守下去?那雨生还没媳妇,没准用不了几年两个人……”   这话杨二妮不爱听,她阻止道:“娘,你说什么呢!那是雨生的嫂子。”   杨老大媳妇知道女儿的心思,警告道:“你不会还惦记着雨生吧,我告诉你,人家心高着呢,再说一个破秀才有什么好的,他们家老三三十多了还是个穷秀才。”   杨二妮狠狠的瞪了她娘一眼:“我不许你这么说雨生。”   杨老大媳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子:“真是女大不中留。”   月牙去隔壁得意过了还不够,又去村里各个亲戚家、好朋友面前显示了一圈,得到无数羡慕和夸赞的言语。   以前这些人都嫌弃她娘手艺不好,衣服做的不成样子。   如今她像个小仙女,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   这让月牙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不停的感叹,有了这个嫂子可真好。   赵老太太生辰本来没真心叫老二一家。   可老太太忽然得了二百两银子,又被大孙子和二孙子两个分了大半,这心里就生了愧疚。   总觉得亏待了二儿子。   这么想着,生日前一天嘱咐大儿子,务必把老二一家叫到镇上吃顿好的。   老大想到窝窝囊囊的老二,总不太想叫:“娘,您是不是觉得拿了银子,对老二生了愧疚?”   老太太直言道:“怎么也是雪窝用命换回来的银子。”   老大没有半点伤心,反而笑道:“您是他奶奶,这银子就该给您,再说这么多年,老二一家谁养着,还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他孝敬您点银子不是应该的。”   这么一说老太太就想通了。   不过她还是坚持:“不管怎么说,我就这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明天都到了,就老二一家不到,被人看见也笑话,再说我还能活几年,总想着家里热热闹闹的,人也齐齐整整的。”   老大也想要个好名声,听老太太如此说,当下就应了:“行,我一会去老二的摊子上找,让他明天务必来一趟。”   赵大丫还惦记着薛彩樱,给她娘使眼色:“雪窝嫂子,雪窝嫂子……”   赵老大媳妇黄氏会意,嘱咐道:“当家的,别忘了他二婶和月牙,对了,雪窝不是配了冥婚吗,把她也带来,让娘看看,总是雪窝的媳妇。”   老大应完,亲自去了老二的摊子。   赵老大就在镇上开酒楼,赵老二每天都来镇上出摊,两个人倒是经常见面。   有时候一起背个烟袋锅子抽两口。   不过赵老大从来没邀请过赵老二上门。   除了逢年过节,赵老二上门给老太太送点礼物,其余时间也从不登门。   赵老二今天收摊早,赵老大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蒸屉都搬到了牛车上。   田氏先注意到赵老大的,知道明天就是老太太生辰,悄声提醒道:“明天咱们还要出摊,不能去啊。”   赵老二为难道:“怎么也是我娘过生辰,不去不合适吧。”   田氏不高兴道:“那明早让彩樱过来,你自己去就行了,让彩樱帮我。”   赵老二答应了,转身去跟赵老大搭话。   果然是明天让他去给老太太过生辰的事,就把田氏刚才叮嘱他的话说了。   “明天我早点过去。”   赵老大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二弟说什么呢,让弟妹和月牙他们都去。”   赵老二为难道:“这怕是不行,明天还要出摊。”   赵老大:“娘一年就过这一个生辰,再说娘年纪又大了,说不句不好听的,以后还能过几次还不知道,你做儿子的,总不能这个日子给老太太找不痛快。   让弟妹和月牙都来,还有雪窝媳妇也带来,老太太还没见过,怎么也是一家人了。”   赵老二闷着头不吭声。   田氏走过去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可没那个心思过生日,再说雪窝刚走,也给老太太招晦气。”   赵老大本来不想叫老二一家,可老太太叮嘱他,人不全会被人议论,他想来想去的也是这么回事。   所以他今天说什么都要把老二家的叫去。   “老二不是我说你,这雨生还要考举人,月牙年纪也大了,要是传出去不孝的罪名,对两个孩子可没好处。   尤其雨生是读书人,到时候一调查,背上大不孝,一辈子可就毁了。”   大周以孝治天下,别说读书人,但凡是大周子民,只要背上不孝的骂名都会被人戳脊梁。   普通人被骂也就骂了,大不了低头过日子。   可如果想奔个好前程,朝廷一调查,就算中了举也会除名。   而孝不孝的,全看父母对子女的认可。   赵老大这话就有点威胁的意味了。   只要老太太到衙门举报他们二房不孝,别说儿子的功名,就是赵老二也得先挨一顿打。   田氏有口气憋在心底,对赵老大恨得咬牙切齿,可也只能忍着。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们怎么也得给老太太热闹一下,不过丑话可说到前边,我们农村泥腿子,没见过世面,给大哥丢人了可别怪我们。”   有了田氏这话,虽然听着不怎么好听,赵老大倒也没计较,只要能交差就行。   今天薛彩樱忙着收拾小院,拔草、给蔬菜浇水、喂猪,又把鸡翅膀剪了。   三个多月小鸡都长成了大鸡。   当初抓的15只全都好好的活着,其中有三只大公鸡,其余12只全都是母鸡,眼看着就要到了下蛋的时间。   薛彩樱记着田氏身上的“诅咒”,也担心自己养的小鸡会遭鸡瘟,每天都要看上好几遍。   确信它们都活蹦乱跳的,才能放心。   薛彩樱喂完了小鸡回屋准备馅料。   现在天气暖和,太早和面容易发大了,等太阳落山发正好。   不过酥饼要提前准备,毕竟酥饼不好做,好在保存的时间长。   她忙忙乎乎的做了一个多时辰,第一锅酥饼终于出锅了。   正要喊月牙吃一个,就听月牙在外边喊她。   “嫂子——”   “嫂子——”   “嫂子快点过来。”   薛彩樱心里一惊,担心月牙出了什么事,赶紧扔下铲子往外跑。   却不想月牙手里托着一颗圆滚滚滚的鸡蛋站在门口,正冲着她傻笑。   薛彩樱一下没反应过来:“哪来的?”   月牙看了一眼鸡圈:“你猜。”   薛彩樱反应了片刻,又惊又喜的问道:“咱家鸡下的?”   月牙连连点头:“可不是,我刚才听见鸡叫去看了一眼,就见这鸡蛋从鸡屁股出来了。嫂子,咱家鸡都下蛋了。”   自家小鸡下蛋了,最高兴的当然是薛彩樱了。   这窝小鸡可是她亲自抱回来,亲自养大的。   她以为还得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就下蛋了。   “嫂子,你说这个鸡蛋怎么吃?”月牙早就想吃鸡蛋了,可家里没有。   只有二哥回来才能买几个,可没有她的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她不等薛彩樱说话,自己先想好了:“就白水煮吧,我最喜欢白水煮蛋。   炒着也好,可惜只有一个,肯定不够的,实在不行,蒸鸡蛋糕,这样全家人都能吃。”   月牙在那说,薛彩樱心里泛着喜悦,只在旁边听着。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用不了几天就能攒出一筐,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第15章   月牙听说用不了几天就能随便吃了,小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想忍都忍不住。   “嫂子,你可真厉害。”   被月牙夸奖,薛彩樱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也没做什么。”   今天田氏回来不像往常那么高兴,一直拉着脸子,甚至还骂了月牙两句,嫌弃她干活不利索,天天净想着跑出去玩。   月牙委屈,频频看向赵老二:“爹,我娘咋了?”   薛彩樱嫁过来三个多月,还是第一次看见田氏生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以前在薛家,继母如果不高兴,轻则对她言语辱骂,重则拳打脚踢。   担心田氏也像继母一样,薛彩樱躲得远远的,不停的找事情做。   田氏只生大房和老太太的气,骂了月牙两句,心里已经后悔了,又见薛彩樱一直躲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彩樱,赶紧摆饭,我和你爹都饿了。”   “好,”薛彩樱早把饭准备好了,听了田氏的话没一会都摆到了桌子上,出门叫人,“娘,吃饭吧。”   田氏洗了手往屋走,看薛彩樱满脸紧张,生怕她发火一样,不悦道:“你又没做错事,这个样子做什么。”   薛彩樱不知道怎么接这话,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今天出摊不顺?”   馒头卖得好,出摊怎么会不顺,还不是因为大房一家。   田氏也没想瞒着儿媳妇,顺口说道:“不是,你大伯一家不做人,明天雪窝奶奶过生辰,让我们都过去,还威胁你爹,说什么不孝的罪名传出去影响雨生的前程,这一家人一个比一个恶心,我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嫁到老赵家来了,要不也不用受这些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薛彩樱思忖着:“那不去行吗?”   田氏又骂了两句,回道:“咱们朝廷有规定,不孝的秀才不准参加科举,就算中了举人也会被除名,雪窝她奶奶就是个老糊涂,万一被大房鼓捣着去了衙门……”   赵老二心里也不痛快,可他不想听媳妇抱怨,制止道:“孩子他娘,你可别说了,大不了明天去吃一顿就回来。”   田氏知道明天非去不可,听了赵老二的话,也只能认命了:“算了,明早我们都不吃饭了,争取多吃一些回来。”   明天不能出摊了,田氏想起发面的事,问道:“彩樱你还没发面吧?”   薛彩樱回道:“还没,就是做了几十个酥饼。”   几十个酥饼也不算什么,田氏想了想道:“明天早上带到镇上卖了,也用不了多久,对了,提前包出十个,明天给雪窝他奶送去,别到时候说咱们空着手去的,连个礼品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不用出摊,田氏终于睡了一回懒觉,不过也就撑到天刚亮。   她一边往起爬一边催促赵老二:“还有四十个酥饼,我去打个汤,月牙说鸡下蛋了,咱们就吃蛋花汤就酥饼。”   赵老二斜眼看她:“你不说不吃早饭,去大房家吃吗?”   田氏被他说笑了:“我还能做出来啊,不过就是气话。”   想到鸡蛋的事,又道:“没想到咱家也有下蛋的鸡了,虽然才一个,总归是自己养的,等过几天下得多了,韭菜也下来了,咱们炒一顿吃。”   看田氏心情好多了,赵老二莫名的松了口气。   “我看12只大母鸡呢,一只一天下一个,也不少。”   田氏笑道:“可不是,等雨生再回来,咱们可不用出去买了,你说彩樱这孩子,看着不言不语的,怎么这么能干。   就是可惜了咱们雪窝,要是能回来,就这媳妇也能把他美坏了……”   田氏絮絮叨叨的下了地,看见赵老二起来了,又道:“还有三只大公鸡,白吃粮食,等哪天拉到镇上卖了。”   赵老二不同意:“还是养着吧,现在咱们也不差这一只鸡的钱,哪天杀一只,也没白辛苦彩樱养这么大,剩下的留着过年吃。”   赵老二说的没错,田氏琢磨了一下就同意了。   早饭过后,一家人收拾妥当去了镇里。   一只鸡蛋打出的蛋花汤虽然很稀,但是每个人都吃到了,一家人还是很满足。   薛彩樱心里尤其满足。   蛋花汤虽然少的可怜,可家里人都有,不像在薛家,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的,连她瞅一眼都要被骂很久,生怕她能瞅少了一块。   田氏往常出摊比较准时,今天偶然没出,等着买她馒头的人可等苦了,还以为她来晚了,等了一大早晨也没见人影。   一个个的摇着头叹着气,充满失望的去了别家。   有不甘心也没事的人一直等着,直到赵老二赶着牛车过来。   “赵二哥你这今天怎么了,这么晚才来?”   赵老二也没卸车,自己牵着牛,回道:“家里有点事,今天没做那么多,只有几个酥饼。”   田氏打开蒸屉,看着几个人笑:“馒头是没有,只有几个酥饼,要不?”   “酥饼啊,”有人砸吧着嘴,凑到车旁看了一眼,贵是贵了点,可味道好啊,“来五个尝尝。”   薛彩樱一共做了50个酥饼,昨晚装了十个,今早又吃了几个,只剩下三十个。   等着赵老二出摊的有五六个人,你三个,他五个,还有新来的顾客,没一会就卖的差不多了。   还有人没够:“怎么就这么点?”   田氏赔笑道:“今天家里有事,只做出来这么多,明天再多做些,明天一定过来啊。”   酥饼都卖完了以后,田氏一边收拾蒸屉,一边可惜:“那十个不能卖,一下少了二十个铜板。”   薛彩樱担心田氏生气,劝道:“今天少了点,明天多做点,大家今天没买到,明天肯定还会来的。”   赵老二一家走了之后,旁边有同样出摊的看着他们一家的背影咂舌。   “这赵老二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就点馒头包子就能卖那么好,这赵老二可发了。”   又有人道:“可不是呢,同样的馒头包子,就他家卖的好,他不来这些人还等着,可怪了不是。”   “明天咱们买几个尝尝,看看是不是味道不一样。”   有人觉得赵老二的馒头卖的好是因为他的馒头确实好。   也有人怀疑赵老二的摊位有什么不寻常的。   一旦有人生了这样的心思,总要想办法验证一下。   就有那嫉妒心强的心里打定了主意明早早点来,占了赵老二的位置看看到底是馒头的问题还是摊位的问题。   赵老二一家都不知道这事,赶着牛车到了大酒楼。   店里伙计引着赵老二将牛车赶到后院,田氏则拎着酥饼带着月牙和薛彩樱进了屋。   赵老大的媳妇黄氏听说人来了,隔着老远开始打招呼:“弟妹你可来了,就差你了,这可真是是稀客,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人,不会是发大财把我们都忘了吧。三弟妹一大早就过来了,前前后后的张罗,我拦着她还不干。”   黄氏能说会道,嘴又甜,最能见人下菜碟,她一直看不起老二家,言语间充满了讥讽,田氏又不傻,怎么能听不出来。   不就是嫌弃她来的晚,没干活,老三媳妇帮忙干活了吗。   再者他家日子是三房中最差的,还说什么发财的话,明摆着戳她心窝子。   “大嫂说笑了,农家日子可不就这样从早忙忙乎乎的一直到天黑,不像你们城里人,整天的享清福,比不了比不了。”   妯娌两个掰头了几个回合,屋里的人都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老太太的好日子,大家也不好闹得太难看。   先是拉着月牙说了几句话,随后众人的目光都转到薛彩樱身上。   黄氏之前听女儿说起雪窝媳妇好看,她还不太相信,今天见到本人,白嫩嫩俏生生的,可真是让她眼前一亮。   这要是能拐回来给老二当媳妇,不比外边找的强。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天天有人惦记我媳妇!!! 第16章   黄氏既然打了这样的主意,对薛彩樱的关注自然多了起来。   “啧啧,这谁家的姑娘真俊,快到大伯母这边来。”   黄氏拉着薛彩樱,一会儿问她的家人,一会问她自己的情况,反正话题一直围在她身上。   黄氏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无一处不透着精明,一看就是无利不起早的那种人。   薛彩樱不喜欢这样的人,奈何她是长辈,不好反驳。   只能频繁的看向田氏。   田氏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黄氏做人,见到晚辈稀罕,忽然想起大房家的老二去年把媳妇打跑了,还扔下两个孩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别的事情,田氏可以退让,这是给雪窝娶的媳妇,半点都退不得。   田氏拉过薛彩樱,推到老太太面前,话还没说,眼圈先红了:“彩樱给你奶奶问好。”   等薛彩樱问过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我那可怜的雪窝哎,当初赵家要出人当兵,没有一个愿意的,只有雪窝这孩子傻,凭着一股冲动去了,谁知道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可怜雪窝这么大,走的时候连个媳妇都没讨,好在彩樱懂事,愿意守着我们雪窝,今天带过来给老太太瞧瞧,您老最疼雪窝了,今天雪窝来不了,就让彩樱代他尽孝吧。”   怎么说雪窝也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   在老太太心里,那孩子憨憨的,虽然不怎么会说,可从小孝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前一段时间听说孩子没了,她难过了两天没吃下饭。   也打算去赵家村看看儿子,可黄氏拦着没让她去。   说是去一趟就不能空手,给银子倒没什么,可雪窝都走了银子也到不了雪窝那,还不是便宜了田氏。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没去。   如今看田氏难过,也跟着落了泪。   拉着薛彩樱不住的念叨着:“可怜我的雪窝,咋就这么走了。”   老太太一哭,众人都跟着难过,好一会儿才有人劝着大家收了泪,张罗着摆菜上碗,准备入席。   老赵家人多,田氏拉着薛彩樱认识了一遍。   包括雪窝的秀才三叔三婶,和两个姑姑。   赵大丫一直没找到时间插上话,等大家都落了座,开始拉着二哥嚼舌根子。   注意他不停的往薛彩樱身上瞄,一边嗑着瓜子一遍道:“是不是也觉得雪窝媳妇俊?”   赵金宝狠狠的瞪了赵大丫一眼:“少胡说八道。”   赵大丫哼了一声:“还不肯承认,你就是看上人家了。”   赵金宝笑嘻嘻的说道:“光我看上有什么用,人家能愿意吗。”   赵大丫呵道:“有什么不愿意的,守个死人有什么好,到咱们家吃香的喝辣的,但凡是个聪明的,都知道怎么办。”   这话赵金宝爱听,他看着薛彩樱的细腰,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道:“有机会试试。”   赵家人多,老太太五个儿女,每个儿女都成家了,又有了儿女,酒楼今天中午没接客,呜呜嚷嚷的把个大酒楼都快占满了。   老太太看着还是挺满意的。   田氏却不怎么满意。   大房家的三个儿子都成家了,最小的三儿子都有了个女儿。   而她家雪窝永远回不来了。   雨生又忙着读书,可以说到现在为止,除了给雪窝配冥婚的薛彩樱,他们二房就没添过人口。   心情不好的田氏只能把心思都放在吃上了。   她不光自己吃,还招呼月牙和薛彩樱一起吃。   薛彩樱第一次来酒楼,不太好意思动筷子。   还愁这顿怕要饿着了,不想婆婆一会给她撕个鸡腿,一会给她夹块排骨,只要是好吃的就往她碗里忙乎,没一会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实在吃不下去了,她悄悄跟田氏说:“娘,我够了,再吃就要吐了。”   田氏一怔,然后就不往她碗里夹了。   黄氏看不上田氏这个样子,悄声跟三房媳妇说:“你看了吗,你二嫂子来时就拿了十个酥饼,这是生怕赔了。”   三房家三个孩子,老大是个儿子,今年16了,正在读书,还没中秀才,今年秋天参加童生试。   两个女儿,大的14岁,小的和月牙同岁。   她娘家做点小本生意,还算富有,小时候她也读过些书,喜欢读书人,所以才嫁给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的老三。   只可惜老三的命里只到秀才,如今快奔四十了,还是个秀才。   三房一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希望儿子以后能中个举人。   只可惜儿子读书一般,雨生15岁就中秀才了,他16岁了还没影。   老三时常叹气,他父母是泥腿子,家里那种环境他18岁都中秀才了,而他儿子从小受他熏陶,怎么还不如他呢。   三房媳妇刘氏,最喜欢读书人的书卷气,否则也不会看上赵老三,闻言抿着嘴笑笑说道:“二嫂子一向那样,半点亏都不肯吃。”   黄氏剜了了一眼,随即又笑了:“那也得看什么地方,今天可是老太太生辰。”   刘氏劝道:“算了,今天大好的日子,就别计较了。”   黄氏哼了一声:“就见不得她这抠搜样。”   两个人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田氏都听到了。   她本就不愿意过来,还搭了十个酥饼,要不是拿孝顺说事,她根本不稀罕这些吃的。   耽误她一上午出摊,至少三百个铜板,这事跟谁说理去,还骂她抠搜,她再抠搜也把儿子送出去了,大房三个儿子,怎么没出一个。   当时三房的孩子是小了点,可三房年纪符合啊,他不也躲在后边没吭声吗。   田氏想起这些事心口就疼,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一直应付到老太太的生辰宴结束,赶紧带着月牙和薛彩樱离开。   田氏离开之后,黄氏忍不住骂道:“一家子土包子,就没就见过这么没出息的人,生怕吃不饱,可劲的往碗里忙乎。”   刘氏笑笑接道:“希望雨生早点中举吧,否则这一家子……唉!”   刘氏没多说,可意思很明白,老二一家子怕是完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屋里的孩子忽然哭开了。   黄氏一惊赶紧往回走:“怎么了这是?”   赵老太太的小女儿指桑骂槐道:“大嫂真是越来越会过了,守着这么大个酒楼,连点酥饼都舍不得,我们这大老远回来给娘过生辰,也不是空手来的,至于因为点酥饼这么苛待我们吗。”   老太太的两个女儿都是厉害的,黄氏听这话不好,赶紧赔不是:   “这话怎么说的,别说几个酥饼,就是再好的东西你看我这个舅妈心疼过吗,哪个孩子来了不是可着劲的往外拿,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的二女儿推了女儿翠芽一把,“翠芽,给你大舅妈说清楚。”   翠芽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我看桌子上放了几个酥饼,吃了一个,还想再吃就被二蛋和泥鳅抢走了,说什么他们还不够吃,没有我的份。”   翠芽今年七岁。   二蛋和泥鳅是黄氏大儿子家的二儿子和二儿子家的大儿子,两个孩子也是七岁。   按理这两个孩子都该叫翠芽一声姑姑。   可他们都是同岁,又都是小孩子,哪里分的清大小,只知道有好吃的先抢到手。   黄氏听明白之后,将两个孩子喊过来,威胁道:“赶紧把酥饼拿出来给你小姑姑,否则我打你们屁股。”   两个孩子早把酥饼吃没了。   当然他们两个吃不了那么多,随手分给了其他小孩子。   黄氏说完这话,两个孩子找到包酥饼的包裹,里边只剩了些酥饼渣。   黄氏正要喊翠芽过来,看清里边只剩下了些渣,满脸尴尬:“二妹子,都让两个孩子吃没了。”   赵二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好笑道:“大嫂子真是越来越会过了,几个酥饼都舍不得了。”   这话气的黄氏心里憋火,偏生人家是客人,她不好给脸色。   只能骂田氏:“都是你二嫂子,来一回就拿了十个酥饼,还不如不拿,弄得几个孩子吵起来了,她可真是个祸害。”   翠芽看见酥饼没了,大嘴一张就开始哭,恨不得坐地上打滚:“娘,我就要酥饼,我就要酥饼。”   二蛋和泥鳅也没吃够,早就后悔刚才太大方分给其他兄妹了。   这会也眼巴巴的看着黄氏:“奶,我们也没吃够。”   黄氏险些气死过去,心里对田氏又加深了几层恨意。   面对冷了脸的赵二丫,只能好言好语的说道:“别着急,我让后厨去做,一会儿就好。”   黄氏本以为就几个酥饼而已,有什么难的,他酒楼里大厨可是有名的。   还能做不出几个酥饼来。   可谁知道就是这个看着极其简单酥饼,大厨做出来之后,几个孩子咬了一口就放下了,生说味道不对,偏要吃刚才的。   黄氏皱起了眉,这可让她去哪找。   “阿嚏——”   被骂了的田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薛彩樱担心道:“娘不是风吹着了吧,怎么打起喷嚏了。”   田氏好笑道:“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天气,大夏天的能吹着?肯定是大方三房他们骂我呢。”   薛彩樱一点都不怀疑田氏的话,这事大房那些人真能干出来。   作者有话说:   田氏:我儿媳妇的酥饼天底下最好吃。 第17章   月牙今天吃多了,躺在牛车上睡懒觉。   听了娘和嫂子的话,嚯的坐了起来:“娘,我跟你说,大娘和三婶都没安好心。”   田氏白了她一眼:“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月牙不说话了,默了一会儿,没忍住:“排骨炖的挺好,什么时候咱们家也能吃一顿。”   田氏笑道:“等过年的时候,杀了猪,天天吃。”   想起去年过年,田氏为了多弄点银钱,杀了只猪卖了大半,哪里还能天天吃,月牙担心道:“那娘你可别再卖一半。”   去年生活紧张,田氏担雨生读不了书,杀了猪就让屠户搬走了半个。   月牙想起这事就觉得心疼。   田氏也不想这么紧吧的过日子,“放心好了,今年没那么紧张,都留着。”   一家人进了门,月牙跳下车就往鸡圈跑,昨天下了一个蛋,今天应该也有一个。   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还能捡一个,却不想鸡圈里除了十五只鸡,还有一地鸡屎外什么都没有。   薛彩樱看她失望,笑道:“小鸡还小呢,哪这么快,再等几天。”   给赵老太太过完生辰,黄氏一直想找机会跟薛彩樱联系上。   可挖墙脚这种事毕竟不光彩,她也担心田氏跟她拼命,只能小心行事。   想起几个孩子因为酥饼的事吵起来,询问赵大丫:“从来没听说你二婶子会做酥饼,怎么几个孩子都说他家的酥饼好吃,别是在什么点心店买的吧?”   赵大丫猜测道:“二婶子肯定没那手艺,多半是雪窝媳妇做的。”   黄氏一惊:“真的?”   赵大丫:“听说这个媳妇可能干了,二婶子真是捡到宝了。”   黄氏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将二儿子赵金宝找了过来:“你去你婶子摊上买几个酥饼,就说老太太喜欢。”   赵金宝自从见了薛彩樱就一直念念不忘的,满脑子都是薛彩樱的小细腰。   听了黄氏的话,正求之不得呢,“我明天就去。”   田氏一天没出摊,第二天顾客早早的就在她往常出摊的位置等上了。   不过有人占了她的位置,还被顾客阴阳怪气的骂了一顿。   那人心里不痛快,可也占着没走。   这些老顾客都认准了赵老二的摊位,可新顾客不知道,听说附近有卖馒头的,冒蒙找到了他家。   不过顾客也不傻,回去一尝味道不对,或者嫌弃没有传闻的好,第二次就不来了。   他占便宜也就占那么两天,再后来还是一样没有人买。   赵老二和田氏都没想那么多,位置被占了,他们就往远处挪了一块,老顾客都认他们家的人,销量一点不差。   这天田氏把馒头和包子都卖的差不多了,酥饼还剩了十几个,正念叨着不行带回去自家人吃,就看见赵金宝过来了。   赵金宝像他娘,嘴甜,隔着老远就开始喊二婶。   田氏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小声跟赵老二嘀咕道:“自从分家,也没见过他几次,肯定没好事。”   赵老二不吭声,田氏跟赵金宝回了一声:“金宝来了啊,没在大酒楼帮忙?”   赵金宝凑到蒸屉前,摸了个酥饼咬一口道:“奶奶说二婶的酥饼好吃,让我过来买几个。”   赵金宝磨磨蹭蹭的不想走,他刚才吃了一口酥饼,味道出奇的好,连着把一整个都吞了。   一边回味一边夸:“二婶子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敢说这酥饼绝对是镇上独一份的,难怪二婶子生意这么好。”   赵金宝去年打跑了媳妇,田氏对他心存戒备,含糊道:“没办法,二婶子以前就巧,这酥饼学了两天就会了,金宝既然买完了酥饼快回去吧,你奶奶还等着呢。”   田氏说话滴水不漏,赵金宝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把酥饼带回去后琢磨了起了别的心思。   赵老二和田氏每天上午都要出摊,家里就留了薛彩樱和月牙,他干脆去一趟村里好了。   赵老太太之前听到几个孩子因为抢酥饼打起来了,还觉得不值什么。   不就几个酥饼吗,再好吃还能有她家大酒楼的好吃?   她满怀嫌弃的捏起一个,咬了一口,这一咬不要紧,酥酥脆脆,香香甜甜的酥饼在口中好像炸了一下,却又酥脆的恰到好处,丝毫感觉不到硌牙等不适。   老太太牙口不好,平时是不敢吃太硬的东西的,可这酥饼,咬一口就上了瘾。   她连着吃了一个,看着包裹里的十几个酥饼,担心家里孩子多一会过来跟她抢赶紧抱起来放进柜子里。   赵金宝刚才在摊子上吃了一个,还没吃够,进家之后忙着跟黄氏说话,忽略了酥饼,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连酥饼的渣都不见了。   “奶奶,酥饼呢?”   老太太撒谎道:“刚给几个孩子分了。”   赵金宝也没在意,反正他准备明天去一趟村里,还愁吃不到酥饼。   黄氏有五个孙子孙女,还有亲戚的孩子住在这里,这些孩子年龄相仿。   玩在一起,那叫一个热闹。   有懂事早的,听说了赵金宝去摊子的事,等了一早上酥饼,却连个影都没见到。   他不去找赵金宝,只去找黄氏哭闹。   一个孩子找黄氏要酥饼,其他的孩子也不会忍着,都跑来找黄氏哭闹。   没一会儿黄氏的头都大了,只能去问赵金宝,听说酥饼都给了老太太,又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开始还不想承认,无奈黄氏是个会说的,眼睛又毒,没一会就猜到了来太太藏酥饼的地方,一股脑的全掏出来分给了孩子们。   老太太天天住在酒楼里,不是那些没见识的,连她都喜欢吃的酥饼,肯定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黄氏忍不住尝了一块。   这一吃不要紧,感觉比酒楼里的厨子做的可好多了。   田氏那种粗手笨脚的人肯定做不出来这么好的酥饼。   之前她还想着让金宝把人拐回来做媳妇,现在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如果能让薛彩樱给她酒楼做酥饼,岂不是增加了一项营收,又招揽了顾客?   作者有话说:   V前需要压缩字数随榜更,就这样字数还超了,没办法删了很多,好心疼啊啊啊啊啊!   等入了V就可以爆更了,小可爱们等我哦! 第18章   因为赵金宝去摊子上买了酥饼,田氏心里警铃大增。   中午回到家,先把月牙和薛彩樱叫到了一起。   “今天赵金宝去摊子上买了十几个酥饼,我看这人没安好心,这两天大房家要是来人,你们关好大门别出去,有事让他找我。”   田氏说什么,薛彩樱都听着。   “知道了,娘。”   月牙不理解:“他们能干什么,我们干啥怕他们。”   田氏跟月牙说不明白,只道:“让你怎么着你听着就行了,反正他们家人都是一肚子坏水。”   她说到这里,看向薛彩樱着重嘱咐道:“尤其彩樱,千万不能随便信人家的花言巧语,那家人骗人,光卖肉还不甘心,恨不得拆了你的骨头。”   薛彩樱还没意识到田氏话里的意思,只是不停的点头:“娘,我知道了。”   田氏只是嘱咐了一顿,并没多解释。   毕竟只是她的怀疑,大房还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真要敢来挖她的墙角,看她不去大酒楼找人拼命。   田氏担心的没错,第二天她和赵老二出门后,赵金宝果然来了。   月牙记着田氏的嘱咐,没给他开大门。   “二哥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她一边说话,一边白了赵金宝一眼。   赵金宝猜想田氏嘱咐过了,早有准备,他拿出一包花生,递给月牙:“这个给你。”   平常人家只有过年才能买点花生,这东西可是稀罕物。   月牙看见花生,眼睛亮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可她想起娘的嘱咐,还是忍住了。   “我不要你的东西。”   赵金宝好笑道:“我是你二哥,又不是坏人,你忘了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带你出去玩,你这小妮子怎么这么没良心。”   月牙记得这些事,可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赵金宝对她挑不出什么毛病,可他是赵大丫的亲哥哥,还是偏向赵大丫的。   月牙好笑道:“说那些干什么,我年纪小,早就忘了。”   赵金宝给了她一个充满失望的眼神:“你真让哥哥我伤心,竟然忘了。”   他把花生又往前递了递,道:“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我顺路过来看看你,给你带点零嘴,一会儿我还要回去,你给我开门,我喝口水就走。”   月牙怎么都不肯开门,“想喝水,等着,我回去给你拿。”   月牙说完还真回去了,赵金宝没赚开门,不甘心的望着院里。   薛彩樱围着围裙正在喂猪。   围裙的带子掐出她细瘦的小腰,勾勒着她曼妙的身材,看得赵金宝心里苏苏麻麻。   他看了一眼院墙,找了个石墩子起身翻了过去。   薛彩樱听到来人了,还以为是村里的,等她放下泔水桶看出去的时候,赵金宝笑嘻嘻的已经凑到她面前了。   赵金宝直勾勾的盯着薛彩樱,眼睛发着光,舔了下嘴唇道:“彩樱妹子,喂猪呢。”   薛彩樱不喜欢这个油腔滑调的赵金宝,更不喜欢和人站的这么近,她往后退了两步,面无表情的纠正道:“我是雪窝媳妇,你该叫我一声弟妹。”   赵金宝可不管这个:“雪窝都死了,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守着他干什么,再说你还想守他一辈子啊。”   薛彩樱懒得跟他理会,转身往屋走:“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有什么事和我娘说,没事就赶紧走。”   薛彩樱长得好看看,正宗的瓜子脸,皮肤白白净净的,柳叶眉,一双好似盛着泉水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就连瞪人的时候都格外好看。   赵金宝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被她剜了一眼,心尖都苏了。   他赶紧拦上去,想要把人抓住:“彩樱妹子,你别走,咱们说一会……”话。   他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一瓢冷水兜头泼下,后边的话就被冷水淹没了。   月牙早知道赵金宝没安好心,可她没想到赵金宝竟然敢对她嫂子动手动脚,心里有气当下就把一大瓢冷水泼了出去。   赵金宝湿了个透。   看清楚是月牙泼的他,恼怒道:“月牙你干什么!”   月牙担心挨打,往后退了两步,骂道:“你说我干什么,臭不要脸,把自己媳妇打没了,现在又跑别人家里来,你再敢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拿菜刀劈了你!”   月牙发起火来和田氏一样吓人。   不过月牙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赵金宝一点都不怕。   可他害怕田氏,担心田氏拎着菜刀冲到大酒楼去,到时候他丢人是小,影响名声是大。   又听月牙吼的声大,担心街坊邻居们听到,只能往后推一边抖了抖衣服,一边解释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你二哥做的正,行的正,是那种人吗!”   月牙好笑道:“那你干什么来了,快点说,要不我就喊人了。”   大白天的,赵金宝要脸,担心月牙闹开了,只能先这么算了,回头再想办法。   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气冲冲的说道:“我这不是去二姨家,顺路过来看看你,既然你这么不认亲,那我就好了。”   他说完这话,看见湿透了花生,犹豫了一下,随手扔到了路边。   月牙气不过,跑过去将花生踢出去:“拿走你的臭东西,再敢过来打断你的腿。”   赵金宝闹了个没脸,灰溜溜的走了。   大门口遇到同村的人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能解释自己不小心撞了水缸。   人家怎么可能相信。   转身就跟同村的说了:“看了没,赵金宝回来了,让月牙泼了一声冷水。”   有人接到,问:“为什么?”   那人笑道:“还能是为什么,你想啊,雪窝都死了,娶了那么一个漂亮的小媳妇,这些人能不起歪心吗。”   又有人道:“小媳妇确实俊,我看这人也守不了几天。”   ……   薛彩樱不知道的是,村里的人已经给她贴上了早晚会改嫁的标签。   可惜他们不知道是,她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强百倍,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而且算着日子,雪窝差不多两年后就回来了。   到时候怎么样,那时候才能知道。   田氏出摊回来,听说赵金宝来了,气的把大房家的骂了一顿,又听说月牙泼了他一瓢冷水把人赶出去了,又把月牙夸了一顿。   薛彩樱心里充满了愧疚,毕竟这事都是由她而起。   她一直闷在旁边,没敢吭声,生怕田氏迁怒到她身上。   田氏看出来了,把人叫到身边骂道:“你这个样子干什么,又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人不要脸,你就是藏起来,他也能给你找点事。”   她说到这里又骂了一顿大房,心里已经打定好了注意,明天必须去大酒楼里讨个说法。   薛彩樱虽然挨了骂,可心里热乎乎的。   如果在薛家发生这种事,继母肯定从她身上在好原因,骂她什么不知廉耻,专门勾引男人,整天的不学好,学那些狐媚子招数。   而田氏不但没有责怪她,嫌弃她,还要帮她讨说法。   从这些举动看,田氏比那些人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家了。   “娘,我没事,您也别生气,为了那些人不值当。”   田氏看见儿媳妇委屈,心里也不好受:“这事都怪咱们家穷,让人上门欺负,等明年雨生中举了,看他们谁还敢。”   薛彩樱倒不觉得这事能指望雨生,只道:“雪窝大哥肯定活着,早晚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咱了。”   这话说的田氏心里酸酸的,倒也爱听:“对,当初遇到你的那天晚上,我还梦到了雪窝,他就穿着大红喜服跟我要新娘子,肯定是老天爷冥冥中安排的,咱们雪窝还活着。”   第二天田氏摆完了摊,还真去了一趟大酒楼,她没找赵金宝,也没找黄氏,进门找到老太太,跪到地上就开始哭。   说她没活路了,雪窝没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愿意守着的,竟然有人挖墙脚,真要出点什么事,她就去赵家的祖坟上一头撞死在赵雪窝爷爷的墓碑上。   老太太吓得不住声的叫佛,一边往起拉田氏,一边询问发生了什么。   田氏就把昨天赵金宝上门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又说邻居们怎么闲言碎语,骂他们老赵家缺德不要脸,老太太是个要脸面的,听了这话就火了。   把赵金宝找过来给了一顿大鞋底,让赵金宝保证再也不做这种磕碜事,这才罢了。   田氏闹了一顿,心里好受多了,擦了擦脸上的泪出了大酒楼。   临出门前使劲啐了黄氏一口,骂了句下作货。   黄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担心影响生意也不敢还嘴。   只能眼看着田氏离开了。   田氏这次骂了个痛快,回去跟赵老二吹牛:“你不知道,他们一个个的,平时不是伶牙俐齿吗,连个屁都不敢放,要是敢放,我就攘了她的大酒店,看她还做不做人。”   田氏心情好了,赵老二也跟着高兴。   “这次大哥家确实做的不对,让他们知道知道也好,省的天天的惦记。”   田氏又骂了两句,想起昨天薛彩樱的话,顿了顿,忽然问道:“你说咱们雪窝是不是真活着呢?要不要把雪窝的坟给平了,别给雪窝招灾?”   作者有话说:   月牙:说个笑话,赵金宝是要脸的! 第19章   坟自然是没平的,赵老二和田氏商量着请和尚给赵雪窝做了场法事。   生能平安顺遂,如有意外,灵魂可以得到安息。   田氏去大酒楼闹了一场,黄氏安分了几天,倒也慢慢的收了心思。   可是赵金宝不甘心。   尤其那天他跑到村里见到了薛彩樱,女子腰肢柔软,皮肤雪白的样子不时的在眼前浮现。   晚上睡觉的时候竟然梦到女子拉着他的手羞羞答答的对他说,“人家想你了,你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来看人家。”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金宝就出了屋,打算再去一趟赵家村,却被黄氏给拦住了。   还挨了一顿骂。   他惹不起田氏,少不得忍了。   黄氏看儿子这样,又见二儿子家的两个孩子没人管,心疼儿子,又起了歹毒的心思。   凭什么赵雪窝都死了还娶那么漂亮个媳妇,他们家金宝哪里差了,就不信薛彩樱那么不懂事。   “娘,我这也不是为了自己,彩樱妹子那么漂亮,给雪窝守着不是糟蹋人吗,二婶不懂事你还不懂事!”赵金宝站在道德制高点开始拉拢黄氏。   黄氏当然懂事了,她警告似得瞅了一眼儿子,说道:“这事你先别管,我有办法。”   赵金宝心里一喜:“你有什么办法?”   黄氏让儿子靠近点,低声道:“这事让大丫去。”   赵金宝刚才还兴冲冲的,听了这话,不高兴了:“她能干什么?”   黄氏戳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笨,让大丫去找彩樱,不比你方便。”   赵金宝还是不懂,黄氏索性直说了,“让大丫去你二姨家住几天,找个时间,跟彩樱说让她来咱们酒楼做酥饼,利润多许点,她一个农村丫头没见过世面,还能拒绝不成?   等她来了咱们酒楼,还怕你没机会?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田氏再霸道,还能把人要回去怎么着?   大不了多给点银子,也就那么着了。”   黄氏这主意好,赵金宝险些高兴坏了,好像薛彩樱马上就要嫁给他一样。   他连声催促黄氏:“娘,那你快点,让大丫今天就去。”   就这么赵大丫带了些酒楼里的点心,去了赵家村杨家。   鸡蛋并没有让月牙等多久,捡了第一颗鸡蛋后的第三天早上起来喂鸡,竟然看见鸡圈里卧着好几个圆滚滚的大鸡蛋。   她惊得连忙喊薛彩樱:“嫂子,快来看。”   薛彩樱刚喂完猪,听到声音急忙赶了过去:“怎么了?”   月牙生怕碰到了鸡蛋一般,都没敢下手,指着几个鸡蛋道:“嫂子你看,五个啊!”   薛彩樱定睛看过去,也没想到竟然出来那么多蛋。   “这都是咱家鸡下的?”   月牙笑道:“不是咱家下的,还能是别人给送的。”   月牙说完这话,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13只鸡很快都下了蛋,有的勤快鸡一天还能下两个,甚至每天还能捡到一两个双黄的。   月牙险些高兴坏了,她将鸡蛋都装框里,直装了满满一筐,拎出去故意到七嫂子家转了一圈。   “七嫂子,你不是卖鸡蛋吗,这是我家的,一共三十个,放你这你帮我卖了呗。”   七嫂子充满惊讶的看着月牙框里的鸡蛋,不敢置信道:“都是你家的?”   月牙点头:“可不是,都吃不过来了,要不怎么想着也卖点呢。”   七嫂子知道月牙的心思,故意道:“你要真想卖二婶子早拿镇上去了,这是故意给我看的吧。”   月牙一直呲着牙笑,跟七嫂子展示完了,又去杨二妮家转了一圈。   两家离着近,杨二妮早听说月牙家的鸡下蛋了,不过看她拎着满满一筐,还是羡慕的吐了吐舌头。   “行啊,如今你们家能顿顿吃鸡蛋了吧。”   月牙得意道:“可不是,今早才吃的蛋羹,中午又炒的鸡蛋,晚上还要煮几个,就这样还吃不了呢。”   杨二妮看月牙得意的样子,又羡慕又嫉妒。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要和月牙掰扯掰扯,可她心里记挂着雨生,什么都不敢说,还要捧着。   直捧的月牙兴高采烈的,这才把人送走。   月牙满足了,她回去放下篮子跟薛彩樱诉苦:“这一筐鸡蛋好沉呢,拎的我胳膊都酸了,偏还要小心点,生怕打了。”   薛彩樱被她说的一直笑:“谁让你出去显吧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看月牙高兴,心里也忍不住得意。   她养的小鸡下蛋了,还都是些勤快鸡,一天能捡十五六个,还有不少双黄蛋,一家人开始当稀罕似得吃,没过几天就吃够了。   不过月牙也没说错,等过几天实在吃不了,确实可以拿到镇上去卖。   鸡蛋越来越多,薛彩樱眼看着吃不了,想着弄些盐水将鸡蛋腌了。   咸鸡蛋不但保存的时间长,随时都能吃,还很好吃。   尤其公公婆婆每天出摊,带菜不方便,带两个咸鸡蛋也是好的。   说干就干,没一会薛彩樱就把水准备出来,将鸡蛋洗干净放了进去。   月牙看她腌了大半桶鸡蛋,好奇道:“这得多久能吃?”   薛彩樱还是第一次腌鸡蛋,没有概念:“大概二十多天吧,最多四十天肯定能吃了。”   月牙喜欢吃咸鸡蛋。   想起上次吃咸鸡蛋还是杨二妮给她送来的,被田氏知道生了一顿气,因此她还赔了一个鸡蛋。   如今自家也腌了,想想就高兴。   “嫂子你也太聪明了,竟然还会腌鸡蛋。”   薛彩樱笑了:“以前看别人弄过,应该差不了。”   薛彩樱腌完鸡蛋,又把猪鸡喂了一遍,忙忙乎乎的就到了准备午饭的时间。   她捡了些枝子还没抱回屋,就见隔壁的杨二妮带了个人过来。   “彩樱嫂子,做饭呢,”杨二妮笑着打招呼,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说,“大丫刚来,给你和月牙带了些零嘴,”她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点心,“都是大酒楼做的,可好吃呢。”   赵大丫不像上次来那么高傲了,本性收敛了一些,但还是一副不太容易接近的样子,道:“你刚嫁进来,我也没过来,今天就当给嫂子道喜来了。”   这个喜道的可有点晚,薛彩樱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心思,转身喊月牙:“月牙,来人了。”   月牙听到声音飞快的跑了出来。   最近杨二妮一直讨好她,她对杨二妮已经没那么敌对了。   但是赵大丫,她还是非常讨厌的。   尤其分家的时候,赵大丫指着她爹娘骂他们是废物,是吸血鬼,一家子都靠着他们大房养。   月牙当时气得恨不得撕了赵大丫的嘴。   可惜她年纪小,力气也小,打不过赵大丫,三两下就被赵大丫骑到了地上,后背挨了好几巴掌,头发还被她揪掉了一把。   这事月牙记了两年多,在她心里,赵大丫比大房其他人恶心一百倍,一千倍。   今天见了赵大丫,脸色一下就拉了下去:“嫂子,别理这人,我们回屋。”   赵大丫没想到月牙这么不给面子,一个大步走过去,拦住道:“你干什么月牙,我来看你,还给你带了好吃的,你怎么回事?”   月牙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牛皮袋子,好笑道:“什么破玩意,我自己家不会做吗?赵大丫我告诉你,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给快点给我走,别说我放狗咬你。”   赵大丫被人骂了,心里不高兴,可看了一眼薛彩樱,又想到自己二哥,还是决定低了这个头:   “你家做的不是你家的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说你家有狗吗,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姐妹,至于这么生分吗。”   月牙懒得理她,直接越过她跟问杨二妮:“杨二妮你要还想跟我二哥好,就快点把这人给我拉走,否则我就告诉我二哥,你和赵大丫一起欺负我。”   杨二妮可经不起吓,她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这两天还听父母提到给她定亲的事。   万一雨生不喜欢她了,她就得嫁给别人。   听了月牙的话,虽然为难还是拉了拉赵大丫:“姐,我们先回去吧。”   赵大丫看不起杨二妮这没出息的样子,但还是跟着她回去了。   两个人走后,月牙的气还没消,跟薛彩樱抱怨道:“嫂子,我跟你说,我大娘一肚子坏水,这个赵大丫比大娘还坏,都没好心眼,我们就是时时堤防都不够,一定要离他们远点。”   薛彩樱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月牙又道:“还有啊,她要是给你许了什么好处,千万别听,转身就给你挖坑,我小时候没少被她骗。   让我做什么坏事,她转身就告诉我爹娘,让我挨训,她得好处,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被她骗了也就骗了,你可别上她的当。”   月牙看见薛彩樱在听,继续道:“两年前分家的时候,她还骂爹娘是废物,干不了活,指望他们大房养着,也不看爹是因为谁才干不了活的,要不是她三哥掉冰窟窿,爹不管不顾的下河救他着了凉,能干不了重活吗。”   ……   说起大房干过的坏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月牙担心薛彩樱吃亏,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瓢冷水继续骂。   作者有话说:   薛彩樱:等着吃咸鸡蛋了哦 第20章   说起大房干过的坏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月牙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瓢冷水继续骂。   薛彩樱都听着。   以前她听说大房人坏,没想到他们各个都坏的这么厉害。   继母和他们比起来,都能算上好人了。   今天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下午田氏听说赵大丫来了,不用想都知道她们怀了什么坏心思。   她也没瞒着薛彩樱,直言道:“彩樱,不是娘拦着你过好日子,那大房的人就没一个好的。   赵金宝她媳妇进门后,三天挨骂,两天挨打,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还是挨打,去年终于受不了跟人跑了。   大房还好意思跑去告官,听说带她走的是个京城很有来头的大官,官老爷还要追究他们打人的事,大房这才认了,否则人家跑了都被他们扒层皮。”   薛彩樱前世被继母卖给杀猪的屠户,三天两头被人虐打,没两年就死了。   这事她深有体会。   看赵金宝人魔狗样的,竟然也是个会打老婆的。   薛彩樱对这样的人,骨子里都透着反感。   听了田氏的话,保证道:“娘,您就放心吧,我说了守着雪窝大哥一辈子,就会守他一辈子,除非他哪天回来自己说不喜欢我,那我也没办法,否则我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   这话田氏爱听,拉着她的手,充满疼惜的拍了拍:“好姑娘,只是委屈了你。雪窝要是能回来,肯定会喜欢你,有你这样的媳妇,他做梦都能笑醒了。”   薛彩樱对赵雪窝印象不多,听了这话,只记得他憨憨的,一开口就笑,笑得很憨,也很阳光。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变成什么样了。   被田氏说的不好意思,薛彩樱红了脸:“就怕雪窝大哥心气高,看不上我。”   田氏好笑道:“他有什么心气,能有人给他当媳妇就不错了,缺心眼儿子。整个赵家没一个愿意当兵的,就他非要去,你看看现在有一个人感激吗。”   薛彩樱纠正道:“那是憨厚,善良,孝顺,可不是缺心眼儿。”   田氏忍不住笑了:“你们看,彩樱这就护上了,雪窝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薛彩樱小声道:“就怕他不喜欢。”   田氏绷起了脸:“他敢!这么好的媳妇,他哪找去,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月牙凑过来抱住薛彩樱的胳膊道:“大哥要是敢不喜欢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赵老二听了也道:“他敢犯浑,我就敢不认他这个儿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说着家常话,薛彩樱听得心里暖呼呼的。   赵家人都很喜欢她,对她也都很好,希望赵雪窝回来,就算不认这门亲事,也给她一个好点的安置。   赵大丫在杨家蹲了四五天,终于逮到了机会,她趁着月牙出门玩的时候,将薛彩樱拉到了一旁。   “彩樱嫂子,我给你说几句。”   薛彩樱记得月牙和田氏的话,充满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我还有活没干完呢。”   赵大丫抢走她手里喂猪的糠,一副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道:“我说彩樱嫂子,你怎么这么傻。”   薛彩樱不高兴道:“你才傻。”   赵大丫:“说你傻还不高兴了,你听我把话说完,奶奶和娘都吃了你的酥饼,觉得特别好,想请你去镇上的大酒楼做酥饼,一个月给你三两银子,你说这是好事不?”   公婆一个月起早贪黑的才赚五六两银子,薛彩樱想不到自己就会个酥饼能赚三两银子。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大丫:“真的?”   赵大丫笑道:“看你还不信,你那酥饼是真的好,我们家怎么也要请点心师傅,你要是还会别的,到时候还能加钱,不比你在这被埋没了强。”   薛彩樱承认赵大丫说到了她的心坎里,问道:“你真觉得我能行?”   赵大丫:“怎么不行,奶奶吃了你的酥饼舍不得都藏了起来,连我们这些孙子孙女都舍不得给,我跟你说,你要跟我去镇上,再请个师傅带带,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点心师傅。”   薛彩樱做梦也没想过这事,几句话被赵大丫说的热血澎湃的。   不过她是不可能跟赵大丫走的,只道:“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能干什么,这事你还是问娘吧,娘同意我就去,娘不同意,我就不去。”   赵大丫一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样子推了她一下:“我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你和赵雪窝成亲,他人都死了,你守个什么劲,哪如跟我去镇上吃香的喝辣的,你自己又不是没手艺,还能愁过不上好日子。”   不管赵大丫怎么劝,薛彩樱只是不肯去。   两个人拉扯间,月牙回来了,她抄起扫帚就往赵大丫脚下扫去。   赵大丫穿的好,生怕尘土脏了她的衣服,赶紧提着裙子跑了。   赵大丫仓皇逃脱的样子特别滑稽,好像鸭子似得,月牙学了两下,笑弯了腰。   随后又把人骂了一顿。   “嫂子,以后她再来,你就像我刚才那样,把人打出去,看她还敢来吧。”   薛彩樱记住了,想起赵大丫逃跑的样子也忍不住笑,笑够了心里盘算起赵大丫说的话。   要是她也能出摊就好了。   晚上田氏听说这事,又生了一顿气。   最后询问薛彩樱的想法:“对这事,你怎么看?”   薛彩樱肯定不会去大房酒楼的,到时候她就是砧板上的肉,还不任人欺负。   “娘,我说过我肯定不会去。”   田氏相信她的话,“娘是问你有没有别的想法?”   薛彩樱怔了一下,道:“要是能跟娘一起出摊就好了,还能多做些酥饼。”   田氏不同意:“咱们摊子小,哪用得上那么多人,再说家里的鸡啊猪的也都得人喂。”   薛彩樱:“那如果能多弄几样食品也行。”   田氏疑惑道:“你还会做什么?”   薛彩樱:“我倒是不会,不过嫂子会。”   田氏知道她口中的嫂子是薛家村的老宫女,也知道她以前在御膳房做过。   那手艺肯定了不得,要是儿媳妇都学会了……   田氏忽然拍了薛彩樱一巴掌:“你这孩子也是,之前去学酥饼,怎么没把别的一起学了。”   薛彩樱被这话问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上来:“那做酥饼的东西都贵着呢,不好浪费。”   田氏不说话了,想到宫里的点心,那得好吃到什么样,只可惜家里也不富裕,没那么多东西糟践。   她叹了口气道:“等过了年,看看咱们的摊子什么样,要是能攒下余钱,你和月牙就去学,没准哪天我们发达了也能在镇上开个铺子,那时咱们一家搬镇上去。”   她说到这里,想到别家铺子红火的样子,又忍不住幻想:“要是有一天能开一家比大房还大的酒楼就好了,看他们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薛彩樱虽然没想过那种日子,倒也觉得不是什么难事。   “娘,你放心,咱们肯定比大房好,早晚会超过他们。”   田氏就爱听这话:“真有那天,娘就是死也瞑目了。”   “呸呸呸……”薛彩樱觉得这话不吉利,赶紧念了两句菩萨勿怪,“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比他们好。”   田氏不知道薛彩樱哪来的自信,不过她就喜欢听这个。   整整一个夏天,赵老二一家分工明确,各个勤奋上进,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赵老二和田氏出摊,卖包子馒头和酥饼。   薛彩樱在家喂猪喂鸡,发面做酥饼,做一家人的饭菜。   月牙帮着薛彩樱打下手。   各个干劲十足,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转眼进了秋天。   雨生到了放农假的日子,他找出田氏托人捎给他的长衫换上,背上这两次考试得的十两银子奖赏,回了赵家村。   长衫做的很漂亮,他只在休息的时候穿过两次。   同窗们都羡慕他有个心灵手巧的母亲,能做出这么好看的衣服。   只有她自己知道,田氏针线一般,这衣服多半是薛彩樱做的。   出城的时候看到糖葫芦,想起家里的月牙,打算买一根。   注意到自己的长衫,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了两根。   也不是特意给薛彩樱买的,虽然她已经嫁给了大哥,可是没圆房,到底还算是姑娘家。   他只给月牙一个人买,说不过去。   雨生心里是这么打算的,他背着包袱一路走回赵家村。   路上一直琢磨。   他考中秀才的时候年纪小,成绩并不是特别优秀,进了府学,他的成绩只能说是中等。   之前考试,他也没拿过特别好的成绩。   这次去学府,他还以为像从前一样,成绩不上不下,明年乡试怕是又要落榜。   可这次去学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思路活跃了,看什么事情也透彻了,看见夫子出的题,想都不用想就能答上来。   尤其最近,连着两次考试他都得了第一名。   一次奖赏十两银子,他竟然得了二十两。   除了生活花了一部分,竟然还剩了十七两。   想他活了18年,一直花家里的银子,如今他也能赚银子了。   爹娘知道后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   雨生想起这些,嘴角翘起来就落不下去。   又想到俏生生的小嫂子,不知道她看见自己这么会读书又是什么想法。   只可惜,她已经嫁给大哥了。   雨生笑着笑着,嘴角又落了回去,不知不觉的,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唉——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出场费是不是没给够,还不让我回去,一个个的都惦记我媳妇。 第21章   听说雨生这两天回来,田氏和薛彩樱一起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田氏还去镇上买了一块五花肉和二斤排骨。   雨生每次回家都很紧张,因为家里缺钱,父母虽然都很喜欢看他回去,但脸上的愁容也不是假的。   他每次都要提着小心。   有好几次,他都想跟家里人说他不读了。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既担心爹娘失望,又担心自己像三叔似得,读到三十多岁还是个穷秀才,全靠着父母养活。   好在这次去府学读书还算顺畅,甚至还拿了两次一甲。   按照现在的成绩看,明年乡试一准能中。   不过这事他只在心里想了想,万一让父母失望了,他会内疚。   薛彩樱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一抬头就见一名细瘦的男子穿着她初夏做的长衫,背着包袱进了院子。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人是雨生后,回头冲屋里大喊:“娘,雨生回来了。”   田氏和月牙在屋里包饺子,听到薛彩樱的喊声,赶紧出了屋。   田氏腰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捏着饺子皮。   看见雨生回来,笑得合不拢嘴:“雨生回来了,走着回来的?累不累啊,先喝口水吧。”   月牙也出来了,她两手都是面,也没能阻止她跑过去往雨生身上扑。   “二哥,你总算回来了,刚才娘还念叨你呢,说你今天不回来,这顿饺子就吃不上了。”   雨生将糖葫芦递给月牙,他一边回答田氏的问题,一边将包袱送回了屋。   目光落在薛彩樱娇嫩的小脸上,只片刻就收了回来。   “娘,我不累,今天运气不好,没遇到车,走回来的,不过我路上歇了。”   田氏还忙着包饺子,让雨生先洗把脸,然后进屋跟她说话。   薛彩樱的衣服洗完了,看雨生出来给他换了盆水:“你先洗着,我帮娘包饺子去。”   雨生哦了一声,没说话。   糖葫芦很难得,月牙看见糖葫芦忍不住,一边包着饺子就吃了一个。   看见薛彩樱进屋,给了她一根:“嫂子,给。”   秋天天气还没那么冷,糖葫芦化了大半,不过不影响口感。   薛彩樱看着眼馋,却又不好意思:“我不吃,给娘吃吧。”   田氏笑道:“我刚蹭了月牙一个,还挺甜的,彩樱你吃吧,一看就是雨生给月牙你们两个买的,也亏他有心,没只给月牙买。”   有了田氏这话,薛彩樱接过糖葫芦吃了一颗。   雨生进门前还担心父母不开心,整天愁容满面的。   可进了门之后让他大吃一惊。   娘不光没有以前的愁容,相反还容光焕发的。   注意到鸡圈的十几个只鸡,还有鸡窝里圆溜溜的大鸡蛋,心里越发的惊讶起来。   娘以前经常念叨养不住小鸡,每次他回来都要拿银子出去买,大家都舍不得吃,没想到半年没回来,竟然养了这么多鸡,还都下蛋了。   洗完脸出门倒水的时候,顺便往猪圈看了一眼,小猪长成大猪,肥胖肥胖的。   又看了眼院子里的青菜,豆角、茄子,黄瓜,挂的满满当当的。   虽然他还不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满院子都透着精气。   雨生怔愣间,赵老二回来了,看见雨生心里高兴,脸色却没太大变化,“回来了。”   “嗯,爹,我刚到。”自从雪窝当兵后,赵老二的脸色就没怎么好过。   可今天雨生在他脸上看到了很明显的轻松。   心里疑惑家里的变化,他问道:“爹,咱家最近怎么样,你和我娘都好吧?”   “好好,”赵老二一连两个好,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鸡圈上,“你看咱家的那些鸡,鸡蛋都吃不了了,前几天你嫂子还腌了一桶。”   雨生哦一声,问道:“那地里收成怎么样?”   赵老二如实回道:“没种。”   农民把地看的比命都重要,雨生心里嘀咕着,家里没种地的话,以什么生活呢。   虽然爹身体不好,种不了太多。   可每年多少还是要种一些的,怎么听爹这话的意思,是一点都没种?   雨生还要再问,赵老二要去喂牛让他先回屋自己则去牛圈了。   雨生心里充满了疑惑,知道爹娘平时卖些馒头,可也卖不了多少。   能够一家人吃穿就不错了。   雨生怀着这样的心情进了屋。   田氏擀皮,薛彩樱和月牙包,一大盖顶圆圆胖胖白白嫩嫩的小饺子摆在那,晃的雨生险些花了眼。   要知道他们往常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顿饺子。   今天可是稀罕了。   雨生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娘,”他忍不住问道,“爹刚才说地没种,是吗?”   还以为田氏要发愁,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安慰的准备,怎么说他这次带了17两银子回来,能让大家高兴高兴。   却不想田氏笑道:“是啊,你爹身体不好,那稻地又湿又凉,不好种,租给隔壁了。”   雨生心里沉了沉,不种地一家人吃什么,不过娘怎么这么高兴?   好像一点都没有他印象里犯愁的摸样。   “那咱们家的生活……”   田氏早就看明白雨生的担忧了,只是故意吊着他,一直没开口。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月牙,看你哥愁的。”   月牙笑道:“二哥,你就别愁了,咱们家现在好着哩。”   雨生有些不敢相信,“是吗?”   月牙就把家里这半年的变化说了。   从割猪草开始,到养小鸡,蒸馒头,蒸包子,做酥饼,还有去给老太太过生辰,一桩桩一件件,月牙不嫌弃麻烦,详详细细讲了个遍。   就连杨二妮讨好她的事也说了。   当然她没敢说是因为她拿捏住了杨二妮,要让她做二嫂的事。   担心雨生生气打她。   赵金宝来家里欺负嫂子的事也没说,这种话她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好讲。   最后加了一句:“这都是嫂子的功劳,你不知道嫂子多能干,咱家鸡蛋都吃不了了,还有三只大公鸡,娘说等你回来杀了吃。”   ……   雨生没想到才半年间,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以前觉得卖包子馒头赚不了什么钱,现在看来,是他目光短浅了。   不由得看向薛彩樱。   她正低头专注的包着饺子,粉白的小脸不小心蹭了些面粉。   雨生目光沉了沉,手心发痒,想把她嘴角的面粉擦掉。   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很危险之后,他找了个借口出屋了。   作者有话说:   雨生:我还是回去读书了。 第22章   当天晚上,雨生将田氏和赵老二叫进东厢房,把自己存下的17两银子拿了出来。   “娘,这是我这两次考试成绩好,学堂里奖的。”   一块十两银子的银果子,田氏很少见到,她笑的嘴都合不起来了,两手捧过来先放嘴边咬了一口,硌牙,确定是真的银果子后,不敢置信的问雨生:“这是你得的?”   雨生点头:“是啊,夫子还夸我学问做的好,让我继续努力,明年好好考试。”   田氏看向赵老二,将银子递过去:“他爹,你也看看,咱们雨生都能赚钱了,可了不得。”   赵老二也高兴。   雨生从小读书好,可一直花钱,大家都觉得他像老三,到了三十几岁还会是个穷秀才。   赵老二也忍不住担心,他花再多银子都不算啥,为的就是儿子能有个好前程,从这泥土地里爬出去。   上次乡试没中,他憋闷了很长时间,担心明年的考试,如今听雨生的说法,像是有把握的。   “赚不赚银子的,不着急,好好读书,好好考试,明年中个举人回来。”   田氏笑道:“雨生肯定能中。”   田氏没想要雨生的银子,却也没着急退回去,她抱着一块银果子和一堆碎银子进了正房。   如今月牙和薛彩樱住西屋,赵老二和田氏住东屋,平时雨生也不在家,这样方便。   田氏将银子抱进西屋给薛彩樱和月牙看:“雨生读书好,学堂给的奖赏,二十两银子呢,他自己花了三两,这是他带回来的。”   田氏说着又笑:“我和你爹累死累活的,三四个月也没攒下这么多,雨生考两次试就赚了这么多,果然读书是能赚钱的。等明年雨生中举,咱们都过好日子。”   薛彩樱和月牙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薛彩樱内敛,被田氏的好心情影响的笑出一边酒窝,却没说话。   月牙没忍住,从她娘手里接过银子,先使劲咬了一口,险些把她新长出来的牙给硌掉了。   “娘,这是真的?”   田氏笑她没见识:“你说呢?”   月牙笑弯了腰:“我二哥真棒,这还没中举呢就开始赚银子了,对了娘,这是多少?”   田氏回道:“十两。”   月牙不知道十两银子代表了什么,又问:“那顶多少贯?”   这个田氏还是知道的:“十贯。”   月牙:“那十贯是多少个铜板?”   这个田氏就不知道了,“上次咱们家六贯铜钱摆了半张床,这个抵十贯,可比那多多了。”   月牙想起来了,忍不住又夸:“还是我二哥厉害,能赚这么多,那娘,我们明天是不是能加个菜了?”   田氏想也不想的说道:“好,明天卖完包子,我去买条鱼,咱们晚上炖鱼吃。”   月牙好久没吃鱼了,想到香喷喷的炖鱼,口舌生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田氏又道:“后天杀只公鸡,之前要杀,彩樱一直舍不得,说要等雨生回来,如今雨生回来了,我们一起吃。”   薛彩樱之前舍不得,不过公鸡养着不下蛋,只会吃白食,如今杀了倒也没什么。   明年开春再抱几个只,三四个月就能下蛋了,什么都不影响。   薛彩樱这样打算着,又想着雪窝快回来了,明年得多养几只,转年等雪窝回来,到时候天天给他杀鸡吃。   薛彩樱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田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戳了她一下道:“想什么呢?”   薛彩樱红了脸,“没什么,就是想着雪窝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明年多养几只鸡,等雪窝大哥回来,天天给他杀着吃。”   田氏有时间觉得雪窝还活着,有时候又会怀疑。   毕竟有人传了死信。   如今倒是看见薛彩樱一门心思等着,好像那个死信根本没传回来过一样。   喜忧参半,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雪窝要是知道家里的媳妇天天惦记他,不知道多高兴呢。”   娘几个又聊了一会儿,田氏将银子给雨生送了回去。   “你在学堂努力家里也帮不上你,这个银子你带着,再去学堂的时候好好读,吃好喝好,别舍不得银子,搞垮了身体。”   雨生说:“知道了,不过我也用不了这么多,娘留下些。”   田氏推道:“不用,现在馒头卖的好,要不是咱们家离镇子远每天只能卖早饭,肯定赚的更多,你嫂子手艺好,酥饼卖的也好,只可惜咱们家没那么多银子,否则去镇上租个铺子,一天卖三顿饭,用不了多久就发了。”   雨生还以为爹娘只卖馒头,竟然还有酥饼,“都是嫂子做的?”   田氏点头:“可不是,你嫂子手艺可好了,隔壁的薛家嫂子在御膳房待过,她就跟着学两天,做的酥饼大家都喜欢,只可惜咱们不宽裕,否则还能跟着学点心,销路肯定更好。”   雨生心里思忖着,记住了这些话。   想了想道:“要不娘把这些银子拿些给嫂子,去学点心。”   田氏拒绝道:“还是算了,你嫂子也不会同意,刚才娘把银子拿过去,她还说雨生会读书,肯定会有出息的,这些银子你留着,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薛彩樱还提到了他,雨生一惊:“嫂子还说了什么?”   一家人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田氏哪记得那么清楚,想了半晌,道:“对了,你嫂子说你大哥肯定会回来,她明年还要多养几只鸡,等雪窝回来,每天杀一只。唉,你大哥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有时候也犯嘀咕,只有你嫂子一门心思相信,雪窝还活着。”   ……   自从薛彩樱嫁过来,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雨生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事情。   可要让他说出来,他又说不出来。   如果大哥真回来了,是不是就说明嫂子身上带了什么运势?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我媳妇贼旺家!!! 第23章   田氏没雨生脑子活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儿子困了,又说了几句便回屋了。   第二天赵老二和田氏早起出摊,薛彩樱像往常一样送他们离开后回屋睡个回笼觉。   然后喂猪喂鸡,做两个人的饭。   不过今天雨生回来了,她得做三个人的。   年初的时候家里穷,雨生的饭菜还要单独做,她和月牙只能吃咸菜。   如今半年过去,日子逐渐好起来,一家人已经不用再分开吃了。   薛彩樱打了个鸡蛋糕,又炒了一个豆角,摆了三个酥饼,三个包子,和几个馒头,打了一碗汤。   雨生看到饭是饭,菜是菜,香喷喷的,他还没走近已经闻到了诱人的香味。   以前过年都没这么丰盛,这还只是一顿早饭,雨生心里难免震惊和唏嘘。   “二哥,先吃个包子吧,”月牙给他拿了一个包子,“这是今早包的,白菜猪肉馅的,以前咱家都没卖过肉馅的,昨天娘割了一块猪肉,特意做了这个馅,主要还是想让你尝尝。”   皮薄大馅的肉包子,咬一口,香浓四溢,雨生被这么好吃的包子彻底征服了。   不由得看向薛彩樱:“这馅都是……嫂子做的吧?”   薛彩樱谦虚的点了点头:“怕不好吃,没做几个,娘只带了20个,先试试水,要是卖的好再多做。娘说肉馅太费银子,三个铜板只能买两个,素包子一个铜板一个,也不知道大家认不认。”   雨生不知道别人认不认,他是认的。   如果他身上只有三个铜板,肯定全都拿去买这个包子。   “肯定好卖。”雨生话不多,只说了这么一句。   薛彩樱笑了:“有雨生这话,我就有信心了。”   下午田氏回来,果然说肉包子好卖,已经有人定了20个,让她明早带去。   往常田氏中午就回来了,她今天出完摊又去割了一块猪肉,这才回来晚了。   馅需要早点做出来,薛彩樱忙忙乎乎的准备了一大盆,约莫能蒸50个,田氏就喜欢薛彩樱的活计,利索又漂亮,田氏满意极了。   因为明天就是中秋节了,田氏打算早点回来准备晚饭。   明天买肉的事情,她就顾不上了。   她打算将买肉的事情交给薛彩樱:“彩樱,今天肉买少了,你明天去镇上买些。”   薛彩樱正要将拌好的馅放起来,闻言心口紧了一下:“去哪个屠户?”   田氏想也没想的说道:“王屠户那。”   薛彩樱重生一年多,嫁进赵家都大半年了,对前世的恐惧已经逐渐封禁。   却不想,今天被田氏无意中勾起。   心底那股恐惧忽然冲开某道关卡,大有势如破竹之势,向周身蔓延开来。   她下意识的说道:“娘,我还是在家做饭吧。”   薛彩樱一向懂事听话,这还是第一次拒绝田氏的吩咐。   田氏也没当回事,只以为她是想留在家里,又道:“你晚点去,等我和你爹收摊,咱们一起回来。”   薛彩樱害怕那个满脸横肉的老屠户。   沙包大的拳头劈头盖脸的打在她身上,把她打的全身都没有好地方,最严重一次,她的肋骨都断了两条。   她喊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多少个黑夜,她都想一死了之算了。   可她没勇气,有了孩子后,还以为他会做个人,念在孩子的份上,对她少动点手。   谁知道他禽兽不如,还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   薛彩樱每每想起这些就恨得咬牙切齿,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老屠户付出代价。   不过她现在身单力薄,赵家也没什么根基,不能帮她出这口恶气,还是要慢慢筹谋才行。   今天田氏让她去那买肉,她骨子里都充满了恐惧,怎么去的了。   “娘,雨生刚回来,不如让他出去转转,放松放松心情,顺便把肉买回来。”   这话说的在理,田氏出门去找雨生,问他这两天有没有读书的计划,正好雨生不用读书,便接下了买肉的活。   这个中秋节过的分外喜庆。   除了缺了雪窝外,赵家里里外外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意,薛彩樱对目前的生活可是满意极了。   甚至开始羡慕起月牙来。   父母和睦不吵不闹,也从不动手打她,甚至连骂她的时候都很少,这样的家庭,薛彩樱做梦都做不到。   如果能她生在这样的家庭该多好。   就算日子穷一点,也是开心的。   算着雪窝还有两年才回来,她还可以享受两年这样的日子。   赵老二这边其乐融融,赵老大那边可就不如意了。   先是老太太生了场病,黄氏不愿意伺候,大儿媳妇借着怀孕干脆跑娘家去了。   二儿子的媳妇早跑了,三儿媳妇娇气的很,连桶水都提不了,哪里会伺候老人家。   黄氏不光要照顾老太太,还要伺候五六个孙子孙女,各个都不是省心的,天天吵的她头都大了。   大儿子好在能干,帮着赵老大看酒楼。   赵金宝是个漏斗子,只有出的份,从没赚过银子。   如今媳妇又跑了,惦记薛彩樱没成功,整天的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玩乐,竟然敢跟官老爷抢女人,被人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   赵大丫的婚事还没定下来,黄氏每天一睁眼都是这些破事,人都老了好几岁。   这天背着家人跟赵大丫抱怨:“别的不说,你二哥可怎么好,天天出去惹事,这就被人打一顿,要还不改,只怕会戳更大的篓子。”   赵大丫也正愁着:“要我看,不如去找二婶子直说。我听说那薛彩樱是她花了五两银子买回去的,咱们多出点银子,就不信二婶子不眼红。二哥老这么着也不行,有人管着他少惹点事,再说他自己也喜欢,没准真能收了心。”   这话说的黄氏心思又活泛了,他咬了咬牙道:“咱出五十两,实在不行一百两,就不信田氏不动心,为了雨生,她也得要银子。”   赵大丫笑道:“对,就这么说。”   中秋节后雨生又回了学堂。   这次他走的时候,薛彩樱给他拿了两屉包子,又做了三十个酥饼。   包子留在路上吃。   酥饼可以分给同窗。   雨生没吃够酥饼,也没吃够包子,可他还有书要读,只能跟父母告别,依依不舍的踏上了征程。   雨生走后,赵家又恢复了往常忙忙碌碌的生活。   赵老二和田氏出摊,薛彩樱和月牙忙家里。   这天田氏将包子卖的差不多了,忽然看见黄氏走了过来,笑道:“怎么,嫂子也来买酥饼?不过今天酥饼卖的快,已经没有了,嫂子还是明天再来吧。”   黄氏哪是来买酥饼的,她给田氏使了个眼色,道:“弟妹过来说句话。”   田氏知道黄氏一肚子坏水,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坏。   连人牙子的买卖都做起来了。   听黄氏要十两银子买走薛彩樱,脸色当时就变了:“大嫂子,我说你还是不是个人,那人是能随便买的吗?”   黄氏尴尬道:“有什么不能的,你不也是买回来的。”   田氏:“可我是为了给雪窝做媳妇。”   黄氏嘲讽道:“雪窝都死了,你不就是让人守活寡,比我就高级?”   田氏越听越生气:“姓黄的,我告诉你,彩樱已经嫁进来了,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尽早打消了你那肮脏的心思。”   黄氏自己被骂几句没什么,可她不甘心,尤其想到儿子天天作的样子,咬牙道:“弟妹,我也不跟你来虚,这是五十两银子,只要你同意,这个就给你。”   黄氏晃了晃手里的包袱,就不信田氏真能忍。   十两银子是少了点,可这是五十两,田氏一家一年都赚不来。   那么大一包银子,田氏确实很眼热。   可她已经把薛彩樱当成了家人,怎么可能为了点银子就把人卖了。   她田氏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这点做人的道理。   她不可能做那种缺德事,就算为了雪窝,为了雨生,为了月牙,给他们积福,也做不出来买卖人口的事情。   要不是雪窝忽然出事,薛彩樱又自己找上来,她断不会买个活人给雪窝守着。   黄氏还以为田氏同意了,将银子往她怀里塞。   却不想田氏给她使劲推了出去:“姓黄的,如果有人买赵大丫,你也能五十两银子卖了吗?”   黄氏被堵了一下,半晌嘴硬道:“她可是我亲生的。” 第24章   这话险些把田氏气死:“彩樱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她也是我们雪窝娶回来的,有族人作证的。”   黄氏没想到田氏这么执拗,她咬了咬牙,把另外五十两银子也拿出来了:“弟妹,这可是我最后的底线了,一百两,你不能光为彩樱想,还要为雨生想,他明年又要参加乡试,不知道得多少银子,你就想亏待雨生?再说彩樱到了我们家,我们是要当一家人的,怎么也不会亏待她,让她守个死人,有什么意思!”   田氏瞪着黄氏,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恨得给她两巴掌。   田氏最后一次强调道:“姓黄的,我再说一遍,薛彩樱是我们家人,别说一百两,就算把你的大酒楼都给我,我也不同意,还有以后再跟我提这事,看我不掀了你家酒楼,让大家都看看你是什么嘴脸。”   田氏骂痛快了,转身回去帮忙收拾牛车,揣了一肚子气回了赵家村。   黄氏没买到人,又被骂了一顿,除了干生气外,也不能拿田氏怎么着。   不过她也不是没一点办法。   薛彩樱的娘家能因为五两银子卖了她,就能因为十两银子把人要回去。   只要薛家把人要回去,她随便给个二三十两就能买走。   比在田氏手里买人可省多了。   这么打算好的黄氏决定托个熟人去一趟薛家村,把人请到他们大酒楼说说这事。   薛彩樱今天出门洗衣服,遇到同村的二狗子往外送小狗。   小狗是他家大狗一个月前下的,现在三十多天,黑白相间的农村小土狗,憨乎乎的可爱极了。   薛彩樱一眼就喜欢上了。   回去跟月牙说了这事,月牙也喜欢极了。   前几天赵大丫过来找事,她说什么放狗咬人,可惜她家里根本没狗。   要是有只狗咬赵大丫一口,可就痛快了。   听嫂子说有人送狗,她都没等薛彩樱把话说完,一溜烟跑出去,没一会就抱回来一只。   薛彩樱看得眼睛都亮了,她一边摸着小狗的脑袋,一边说:“真好看,不知道能吃什么。”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刚才她没抱回来的理由很简单,担心田氏不让养。   现在月牙一声不吭的把狗抱回来,万一田氏不同意怎么办?   “对了,这事不用提前和娘说一声吗?”   月牙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娘肯定同意,之前就念叨养只小狗,可惜没合适的。   原来没分家的时候,咱们家养过一只,可惜被大伯……   就是他们那些坏水杀掉炖肉了,说起来那只大狗还是大哥养的,要是被大哥知道,他养的狗被人吃了,大哥肯定饶不了他们。”   农村没有油水,杀猫吃狗的很常见,薛彩樱以前在薛家村就没少见过。   可那些都不是自己养的,总归感情淡了些,反正她自己是不吃的。   如今这只狗算是她和月牙一起养的,要是有人敢吃了,她肯定拼命。   “那我去给它弄点吃的。”   田氏果然很喜欢小狗。   担心薛彩樱喂不好,回来连东西都没收拾就开始鼓捣吃的,熬了一大碗玉米粥。   “这小狗吧,不能乱吃东西,可也不能喂馋了,否则以后不爱吃东西,挑三拣四的可就麻烦了。”   田氏告诉薛彩樱和月牙,教她们怎么喂狗。   小狗汪汪两声,只顾闷头吃东西,恨不得将狗头都埋进大碗里。   田氏忍不住笑:“这狗,肯定好养活,放心吧。”   薛彩樱忍不住揉了揉狗头,心里记住了田氏的话,不能太惯了,也不能虐待着。   其实田氏今天心情很差,回来见到小狗竟然把这事忘了,吃完饭才想起来,跟薛彩樱说道:   “今天大房的又使坏水,要以百两银子把你买走,这人无利不起早,可见她想让你干什么,你该清楚。”   薛彩樱别的没注意到,只听到了一百两,嘴里的汤险些喷出去:“娘你说什么?”   田氏哼了一声,很看不惯黄氏的做法:“她今天能出一百两,要是从你身上赚不回去,晚上觉都睡不着,银子哪那么好拿的。   以后你也长点心,不知道她还憋了什么坏水呢。”   薛彩樱都记下了:“娘,您放心吧,我这辈子都等着雪窝大哥回来。”   黄氏果然托了人去薛家村,愿意出三十两银子买薛彩樱。   薛彩樱的继母一听三十两银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农村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赚不到三两五两的,三十两银子那得攒多久?   当初五两银子就让人把女儿领走了,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悔确实来不及了,可她不甘心,晚上跟薛彩樱父亲商量:“你说能把彩樱领回来吧?”   当初女儿给人配冥婚,薛大强是不愿意的。   这名声不好,他一辈子不愿意麻烦人,只想好好过日子,却落得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下场,能甘心吗。   可女儿命苦,连着克死了两个未婚夫,谁家愿意娶这样的媳妇回去。   薛大强就是不愿意,也只能同意了。   如今钱氏跟他提这事,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了:“算了吧,人都嫁出去了,过节都没回来,可见是对咱们没什么念想了,何苦来的。”   钱氏不同意:“凭什么,我们把她养那么大,不求她感恩我们,难道还不能为娘家想想?”   薛大强闷声不吭,钱氏越说越来气,越说越不甘:   “再说,我听人家说赵老大在镇上开大酒楼呢,人家也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就是看中彩樱了才来托这个关系,彩樱过去就是正正经经的媳妇,有什么不好的,就算再不好,还能比嫁个死人强?”   薛大强懒得管这事,当初五两银子他连个影都没见到。   如今就算给再多银子都跟他没关系。   夜已经深了,他翻了个身,也不理钱氏,闭着眼睛就睡了。   钱氏说了半晌,薛大强都不接茬,她一个人又没办法把人带回来,只能再做别的计较。   主要是田氏带人走的时候,让她找了村里的长辈做见证,她亲手按了手印的。   否则她就一口咬定人是被人拐走的,谁还能拦住她带回自己的女儿。   毕竟田氏的大儿子都死了。   最让钱氏窝火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前一段时间薛彩樱跨着篮子给薛大岳的媳妇送鸡蛋,却连她这个娘家门都没登。   村里的人见到她就问,彩樱家里有钱了,都给薛大岳家送鸡蛋了,就没给她这个继母送?   大家说这话的时候,嘴里都是嘲笑的。   毕竟她这个继母把好好的一个人送给死人配冥婚了。   钱氏心里窝火,可五两银子也是实打实的,她只气薛彩樱不知道感恩,竟然给外人送鸡蛋,都不肯给她这个继母送。   导致她成为街坊邻居们的笑柄。   ……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四,晚点更,大概下午三点。   这两天好像中招了,文都放存稿箱了,定时发的。   已经存了差不多十万字,等V了就开始爆更,感谢小可爱们。   赵雪窝很快就回来了。   圆房大计早点安排上。   么么哒!!! 第25章   钱氏怎么生气,薛彩樱不知道,她每天都很忙,喂猪喂鸡,收拾园子,做包子馅,做酥饼,现在又加了一样活。   那就是喂家里来的新成员,小土狗。   月牙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坏水。   薛彩樱一开始觉得这名字不好,后来月牙一喊,小狗就摇着小尾巴屁颠颠的去找月牙,时间长了,她也就接受了这个名字,也跟着“坏水”“坏水”的叫。   第一场雪来的时候,赵家村正式进入了寒冷的冬天。   前些日子,薛彩樱和田氏两个给一家人都做了棉衣。   雨生的托人捎去了。   现在大家都换了上棉衣,烤着炭火,全身暖融融的。   只不过雪大出不了摊,赵老二有些愁。   田氏倒是想得开:“反正今年赚的比往年都多,雨生读书好,这次走都没从家里拿钱,咱们还是有余付的。”   薛彩樱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说道:“明天应该能出了,咱们少蒸点馒头,爹和娘早早的回来,别贪晚,容易冻坏了。”   田氏应道:“包子也少点,酥饼可以多点,那东西不坏,可以多卖几天。”   薛彩樱表示知道了。   田氏想起她出摊旁边的几家铺子,心生羡慕,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咱们也能租个铺子就好了。”   薛彩樱笑了:“再攒一年,肯定能行。”   这个冬天虽然冷,可赵家的日子却过的热热乎乎的。   薛彩樱担心公婆出摊把手冻坏了,给他们一人做了个棉手闷子。   田氏直夸薛彩樱心细,手艺又好。   就这样过着过着,年就过去了。   眼看着薛彩樱嫁进赵家就快一年了,赵家在这一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这两天,薛彩樱又抓了15只小鸡。   去年抓了15只,其中三只大公鸡都被吃肉了,13只大母鸡过年的时候也吃了两只,还剩下11只。   加上她现在抓的,一共有26只了。   过几天开始下蛋,又能捡不少。   去年只养了一只猪,过年杀了。   今年她想养两只,反正一只两只都是喂一回,并不麻烦,等再过年的时候,杀一只卖一只,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薛彩樱心里盘算着,这两天地已经开始松软了,小园子里种满了菜根本吃不了,不如种些能卖的,换些银子,到时候又多了一些收入。   薛彩樱想的挺好,还有一会儿才到做饭的时辰,她把坏水叫过来逗一会儿,却不想公婆忽然赶着牛车回来了。   她刚要上前打招呼,就见田氏气呼呼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赵老二一脸土,衣服还破了一大片,明显是会被人扯坏的。   薛彩樱心里一惊,赶紧走上去问:“爹娘这事咋的了?”   田氏性子爽利,憋不住事,不管发生什么,都会说出来。   可今天,她一句话没说,蹲到墙根抱着脑袋呜呜咽咽的就哭开了。   薛彩樱吓坏了:“娘,这是咋了,发生了什么?”   赵老二一声不吭,默默的将车上的蒸屉抱下来,又把牛送到房后的牛圈里。   薛彩樱注意到赵老二往下抱蒸屉的时候很用力,明显是没卖出去,全都剩了回来。   可昨天他们卖的还挺好,田氏还让她多准备些馅,今天卖的再差也不该全都拿回来。   薛彩樱被吓到了,刚出去玩完回来的月牙也吓坏了。   “娘,你哭什么,咋了,发生了什么?”月牙带着哭腔蹲到田氏身边,使劲扒拉她的胳膊,“娘,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薛彩樱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不知所措。   呆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做什么好。   还是等田氏哭够了,她用袖子将脸上的泪擦干,也没说是为什么只让薛彩樱将馒头包子都收起来,看看能不能多吃几天。   薛彩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很确定,这摊子不能出了。   否则也不会让她想办法多放几天。   “娘,您先待一会儿,我想办法。”   薛彩樱一个人搬不走大蒸屉,先去西厢房收拾了一下,等赵老二回来才挪过去。   “爹,到底怎么回事?”   搬完了蒸屉,薛彩樱观察着赵老二的脸色,试探着问。   赵老二长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去了一伙衙差,说是我们在那出摊影响镇里治安,不让我们出了,你娘和人理论,被人推了,我气不过去,想问问他们什么道理,又被打了,这衣服就是他们撕的。”   赵老二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唉,咱们衙门没人,也没地说理,摊子是出不成了,今天一个馒头都没卖,还被他们抢了一蒸屉包子,这些个丧良心的,就会欺负我们。”   赵老二是憋闷的性子,少言寡语,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见是气坏了。   薛彩樱不知道怎么安慰公爹,戳在原地没有动。   心里的难过一点都不比公婆少。   那馒头、包子和酥饼,都是她花了力气和面,和馅,一个一个做出来的,如今不能卖了,她这心里能舒服么。   可是光置气没用,还得想办法。   赵老二生了会闷气,又骂了一会,看薛彩樱站那发呆,催促道:“这些你别管了,先去看看你娘,别让她气坏了。”   “哎。”薛彩樱答应着赶紧去了。   屋里的田氏也跟月牙抱怨了一顿,她除了哭的眼睛红肿,完全无计可施。   明明那么赚钱的一个摊子如今不能出了,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   当家的身体不好,别说地都租出去了,就算没租,也种不了。   田氏越想越气,越想越憋火,越想越委屈,抱着胳膊又哭。   月牙不知道怎么劝,只能跟着一起骂那些坏人。   薛彩樱从西厢房走进屋里的路上,已经想的差不多了。   如今摊子不能出就没有收入,坐吃山空,一家人的生计都成问题。   肯定不能这么下去。   薛彩樱倒是有个法子,之前她看人家开铺子的,不光能卖早饭,还能卖午饭和晚饭,这样一天能多不少收入。   还不用村里镇上的来回跑,再者有了房屋遮挡,夏天不用雨淋日晒,冬天不用挨冷受冻。   想要赚大钱,还是得弄个铺子。   薛彩樱想到这些,进屋里哄了田氏几句就把这些想法说了。   田氏之前也羡慕过人家开铺子,如今听了薛彩樱的话,她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看向薛彩樱:“彩樱你觉得这事能成?”   作者有话说:   薛彩樱:我们要赚大钱了。 第26章   田氏之前也羡慕过人家开铺子,如今听了薛彩樱的话,她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看向薛彩樱:“彩樱你觉得这事能成?”   薛彩樱对自家的经营很有信心,老实说道:“我觉得能成。”   田氏还是觉得悬:“要不先忍两天,再出一趟摊试试,实在不行再开说开铺子的事。”   薛彩樱空有想法,没银子没底气,又没做过生意,自然不敢过分撺掇,听了田氏的话,应道:“那也行。”   刚要入夏,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那么多馒头包子都没卖出去很容易坏,田氏想了想,给几家关系好的邻居分了些。   又过了三四天,她少蒸了些馒头带到镇上,想着看看形势,谁知道那些衙差好像在那等着她一般,还没等牛车走到地方就开始驱赶了。   田氏无法,只能跟赵老二将牛车赶回去。   好在馒头蒸的不多,自家人吃了两天就没了。   摊子是出不了了,田氏想起薛彩樱说的办法,只能和赵老二商量,看看能不能租个合适的铺子。   他们这个镇子离京城只有几十里地,十分繁华。   那铺子的价格虽然和京城没法比,可也贵的很。   一间铺子一年要好几十两。   田氏将攒下来的所有银子铜板都拿出来,数了数也就将够租一年铺子的。   可接下来要采购,一家人还要吃喝,都是不少的费用。   算来算去,还是差着银子。   田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薛彩樱提议道:“不如我们先租下来,开始少卖点馒头包子,包子只卖素馅的,这样成本低些,等过一两个月,咱们周转开了,再加酥饼和肉包子。”   田氏觉得薛彩樱的办法可行。   薛彩樱又道:“以前咱们只卖早餐,租了门店就能卖午餐和晚餐了,一个月下来,应该不比以前赚的少。”   这话说的田氏心思活泛了。   赵老二在后院看了一上午大黄牛,这头黄牛还是小牛犊的时候,他用一两银子换回来的病牛。   它原主人以为必死,卖一两银子都捡到便宜了。   当时整个赵家都觉得赵老二疯了,竟然用一两银子买了只病牛。   没想到赵老二竟然把病牛治好了。   这牛在他们大周可是稀罕物,一头成年牛能卖十两银子。   赵老二养了七八年,实在舍不得。   可如今全家没有收入,雨生秋天还要参加科举,他只能把这头牛舍出去。   田氏听说赵老二要卖牛,一个没忍住,又哭了起来。   薛彩樱也难过,她嫁过来一年,每天都能看见老黄牛带着公婆和几个大蒸屉去镇上。   可以说,它是家里最辛苦的了。   老黄牛好像懂事一般,不停的用脑袋去蹭赵老二的身体,哞哞的叫着,这让一向坚强的赵老二都红了眼眶。   牛暂时没卖,田氏想着先去镇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铺子,都定下来再说。   铺子倒是好找,可惜都不太合适。   主要是后院太小,没地方养猪和鸡,薛彩樱听说了之后,又难过了一回。   刚抓的两只小猪,现在让她卖了,比掐她的心尖尖还难受。   再说那么多小鸡,她可是想着等雪窝回来杀的,如今都卖了,到时候拿什么给雪窝吃。   薛彩樱闷闷不乐的逗弄坏水。   田氏注意到,心里也难过。   总不能只有她和当家的去镇上,把儿媳妇和月牙两个姑娘留在家里。   时间短还行,时间长了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田氏心里打算好了,肯定得带着儿媳妇和月牙一起的。   况且薛彩樱能干,还要帮她发面,和馅,做酥饼,两下跑着也不行。   田氏又寻了几天,还真见到了一间合适的铺子,里边有个很大的后院,能养猪,还能养鸡,只是价格高。   就这样也不是人家愿意租的,老家出了事不得不回去才把这铺子转租出来。   田氏看中了,可银子有限,东家看她犹豫,催促道:“我这铺子不愁租,你再犹豫,我可就租给别人了。”   田氏心一狠,牙一咬,道:“刘大哥,你先给我留着我,我这就回去准备银子。”   田氏算了一下,像以前那样每天早晨出摊,每天都能卖干净,一年赚的银子正好够租金。   中午和晚上能卖多少都算赚的。   一年下来,应该不会亏。   如果还能加上别的面食,只会赚的更多。   这么想着,田氏终于下了决定,租下这间铺子。   只是银子还差很多。   老黄牛留不住了,正好同村有人要买,送了十两银子过来,牵走了老黄牛。   老黄牛被人牵走那天,赵老二蹲在墙角抽了一下午闷烟。   田氏看不过去,安抚道:“等咱们赚了银子再买回来。”   赵老二闷不出声的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因为要去镇上开铺子,家里需要人照顾,隔壁主动找了过来,说是愿意帮忙照看院子。   田氏可没觉得杨家媳妇这么好心,果然说到最后,杨家媳妇提出来要种院子里的小菜园子。   田氏舍不得,回绝道:“到了镇上,什么都是贵的,园子不大,有时间我回来撒把种子,一夏天的菜都够了。”   杨家媳妇心里不悦,嘴上却连声说道:“那倒也是,嫂子想的对,这里离镇上没多远,回来收拾也赶趟。”   田氏知道杨家媳妇的心思,担心自己不在家,杨家媳妇做什么恶,想了想道:“不过我要是能在镇上定下来,这地明年大概就不种了,咱们邻邻居居的,我总先考虑你。”   杨家媳妇一听,又乐了:“嫂子肯定能定下来,前两天你送的包子我都尝了,好吃的很。”   杨家媳妇虽然和大房家的黄氏是亲姐妹。   不过黄氏这两次找薛彩樱的麻烦,杨家媳妇都没参与。   主要是担心田氏把稻地要回去。   田氏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只要杨家媳妇不惹她,她也不会主动找麻烦。   “借你吉言,希望生意能做起来,”她说到这里,还不忘敲打一下杨家媳妇,“这次我可是投了全部身家,要是做不起来就只能回来种地了。”   杨家从赵家租的两亩稻地,去年收粮比别的地多一半,杨家媳妇怎么可能舍得还回去。   赶紧说:“二嫂子说笑了,肯定能起来,以后你们就准备在镇上买房子,住在镇上吧。”   这话好听,田氏笑了。   以前杨家媳妇确实一直跟着大姐难为田氏,可这些日子,大姐竟然明着暗着的提了好几次,让她女儿嫁给赵金宝,她就不愿意了。   再者隔壁搬家,不管是地里还是园子,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这甘蔗哪头甜,她又不傻,还是觉得田氏憨厚,可以多来往。   有了隔壁帮忙看院子,赵老二一家很快收拾妥当,把常用的家当都搬到了镇上的铺子里。   包括26只鸡,两只猪,还有小坏水。   当然了小坏水是自己屁颠屁颠跟过去的,进了店铺别的没干,先在犄角旮旯画好了地盘,之后就一直围着薛彩樱跑前跑后的撒欢。   搬进铺子里的第三天赵老二面食部正式开张。   因为没有银钱了,面和碳都是以前存下的不敢随便用,馒头包子蒸的都不多,至于酥饼得用很多油和糖,这些都是贵重物品,田氏舍不得只让薛彩樱做了20个。   担心销量不好,馒头出锅后,一家人都很紧张。   薛彩樱舔了一下被蒸气熏的湿乎乎的嘴唇,打气道:“咱们以前没有铺子都那么多回头客,今天一定能卖好,爹娘就等着数铜板吧。”   这话把田氏说笑了,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   田氏就喜欢薛彩樱这张小嘴,说什么灵什么,她说好卖,果然就好卖。   馒头包子一摆出去,没一会儿就卖的差不多了,酥饼就更容易了,20个酥饼被一个人全订走了。   还留了订金,让田氏明天给他做出四十个,他一早过来拿。   田氏笑得脸都开了花,一边数铜板,一边夸薛彩樱:“好孩子,果然是个有福的,咱们第一天开张就卖的这么好,以后肯定更好。”   薛彩樱笑着往围裙子上擦了擦手,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娘会做生意。”   生意出奇的好,最辛苦的当然是薛彩樱了。   她不光和面和馅,还要做酥饼。   田氏心疼她,试着自己和了两次,可出来的味道不对,别说顾客,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买,只能交给薛彩樱。   没办法,她只能跟着薛彩樱学着做酥饼。   月牙比去年大了一岁,如今已经能干不少活。   蒸馒头包子她帮不上忙,喂猪喂鸡,喂小坏水,但凡她能做的都不让田氏和薛彩樱动手。   赵老二身体虽然不好,力气总比几个女的大,生火挑水搬搬抬抬的力气活,还得交给他。   一家人都在努力忙乎,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第一个月赚的银子就远远超出计划。   薛彩樱终于松了口气。   这天她正忙着做酥饼,忽然看见田氏气势汹汹的闯进后屋抄起了菜刀,嘴里呜呜嚷嚷的骂着:“大房这一家黑心狗,今天我要不把他们剁了,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薛彩樱心里一惊,赶紧拦住问:“娘,这是怎么了?”   田氏犹自骂道:“彩樱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心有多黑,衙门给咱们送的抚恤银子,竟然被他们一家子黑心狗给吞了,那可是雪窝用命换来的,他们还是不是人。” 第27章   今天田氏在前屋卖馒头,有几个差大哥过来买包子。   田氏不喜欢官差,前一段时间就是这些人赶得她摆不下去摊,还抢了她一蒸屉包子。   不过上门都是客,对方不找事,她也不能把人赶出去。   更何况,人家是官差,她一个小老百姓能怎么样。   还担心他们找事,笑脸迎着。   没想到这次几位官差出奇的客气,还说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田氏心里呸了一口,心里直犯恶心,谁要和这些狗仗人势的狗差是一家人。   不过她只在心里骂了几句,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前后态度差这么多,田氏好奇,难免多问了几句。   其中一个叫杨铁柱的差役说了实话:“嫂子,也不是咱几个非要难为你,是有人不停的举报,我们也没办法。”   田氏吓了一跳,表面上不动声色道:“我们又没得罪人,谁会举报我们。”   杨铁柱往田氏面前凑了凑,田氏满脸嫌弃的往后躲了一步,就听杨铁柱道:   “说起来这都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   否则我们才不管,要知道你们是一家人,我们怎么也不会赶你走。   再者赵锦程是立了大功的人,前段时间朝廷还发了两百两银子的抚恤金。   咱们也是不认识,就送到酒楼去了,老太太接的,哪知道你们就是赵锦程的父母,要是知道,咱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撵啊。”   ……   这衙差越说越多,田氏越听越心凉。   越听越生气。   衙差的意思很明显,前一段时间赶他走的是有人举报,还是大房家的人。   这不是大房最黑心的地方,赵雪窝战死沙场,朝廷给了两百两银子的抚恤金,被大房吞了,他们做父母的一个铜板都没见到。   就这样,黄氏还要买薛彩樱过去。   怕不是用的雪窝的抚恤金。   田氏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进屋抄起菜刀就往大酒楼去了。   她今天就是要和大房的人拼命。   大房一家在镇上经营多年,家里又有那么多伙计,再者大房人口多,田氏冒然找上门,哪里能占到便宜。   薛彩樱问清楚怎么回事,赶紧叫来月牙和公爹将人拦住。   田氏吞不下这口气,她抱着菜刀急红了眼睛,发出像野狼嘶吼一样的喊声,撕心裂肺:“雪窝——”   “雪窝——”   “我的雪窝啊——”   “你在天有灵,看看这些杀千刀的,连你的抚恤银子都敢动,你要是能听见娘说的话,就求求老天爷,给他们一个霹雷,让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   田氏喊得撕心裂肺,薛彩樱没见过这阵仗,吓得不知所措。   不过大房一家也太过分了,吞了赵雪窝的抚恤银子,竟然还不想让二房出摊,明知道赵老二干不了力气活,只有出摊这一样收入,不是赶尽杀绝又是什么。   薛彩樱琢磨了半晌,觉得这事还是要衙门做主才行。   就算是赵雪窝的奶奶拿了银子,大房二房已经分家,老太太跟了大房,赵雪窝可以孝顺老太太,但不可能将银子都给她,亲生父母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世上没有这种道理。   薛彩樱等田氏这口气顺下去,认真提议道:“娘,我们不能白便宜了他们,我们找人写状子,去衙门告他们。”   “告他们?”田氏被薛彩樱的话惊到了。   老百姓没见过世面,没事哪敢去衙门晃荡,只要不是特别大的事,宁愿忍了也不会想到惊动衙门。   薛彩樱看田氏发怔,又道:“门外的差役都是证人,雪窝大哥的抚恤金又确实是大房接了,咱们告他肯定能赢。”   赵老二这次也气到了。   以前无论怎么被大房欺负他都忍了,唯独今天这事不能忍。   那可是儿子的抚恤金啊,他这个做爹的竟然一个铜板都没见到。   想他们家最近遇到多少困难,为了租铺子,连家里养了七八年的老黄牛都卖了,地也种不了。   他平时不言不语,可不代表他心里不难过。   再说这身体可是为了救三侄子才落下的,没指望他们感恩,可也不能恩将仇报。   他听了薛彩樱的话,稍微一想就同意了:“对,彩樱说的对,我去找人写状子,我们告他。”   连赵老二都同意,田氏这会也缓过来些,她一边把眼泪擦干,一边催促:“那你快去,这些个黑心的王八蛋,别说咱们有理肯定能告赢,就算告不赢,也让人知道知道他们什么德行。”   赵老二说去就去,他让薛彩樱和月牙看着田氏,自己则出门去找人写状子了。   赵老二本来想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会写字的给点同铜板忙写一份,可谁知道往常经常出摊的先生今天都没见影,他在市场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找到。   思来想去的只能去找三弟。   三弟中过秀才,写个状子还是很容易的事。   就这么赵老二去学堂找到了赵老三。   赵老三听说雪窝的抚恤银子有二百两,大房竟然自己独吞了,气的脸都红了。   “这事大哥做的也太过分了,二哥你别急,我帮你写这个状子。”   就这么赵老三挥毫泼墨,没一会一份状子就出来了。   赵老二拿着状纸回了家,今天太晚了,打算明天递到衙门。   赵老三晚上回到家把这事跟媳妇说了。   赵老三媳妇刘氏气不过也把大房的骂了一顿。   不管怎么说雪窝都是二房生二房养的,如今战死了,老大家连抚恤金都吞,但凡是个母亲都受不了。   不过刘氏骂了一顿之后,又帮老三分析一下。   “你现在在学堂教书,这事怎么也是丑闻,闹得太难看了,我们整个老赵家都没脸,儿子正在童试,你也不想儿子有个这样的家世。”   之前赵老三只顾生气,主要是气自己没分到银子,如今听媳妇一说,倒是反应过来了。   “那怎么办,我看二哥肯定不会罢休,这次大哥做的也确实太过分了点,怎么能贪污雪窝的银子,还不让二哥出摊,那二哥身体不好,还不是为了救大哥的儿子。”   刘氏是个极要脸面的人,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去一趟大哥家,想办法让他们把银子拿出来,再给二房陪个礼,这事也就过去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闹到衙门那,到时候儿子的前程还要吧?”   就这么赵老二和刘氏去了一趟大酒楼,劝着赵老大将银子拿出来了。   黄氏开始还不同意,那银子都被两个儿子花了,现在往外拿银子,还不得她从小金库里出。   可她这次做的太过分了,连老三都不站她这边,只能认了。   老太太还不愿意,说她是雪窝的奶奶,分这个银子应该的。   老三担心赵家的名声,劝道:“娘您拿了这银子,不说分家,那二嫂子连个铜板都没看到,虽然咱们大周以孝治国,可这事传出去,也是您老不公道,赵家还是会被人戳脊梁骨,您自己倒没事,儿孙的前程不要了?”   赵老太太没办法,可也不想出银子,捂着心口不住的喊疼。   黄氏拗不过她,只能自己出了这个银子。   又拜托老三夫妻帮着说好话,等人走了之后,不住声的叫起苦来。   大房家的老大和老二都拿了银子,只有老三没拿,听说了这事之后又闹了起来。   一个说你们怎么这么心黑,只顾自己分银子,不想着兄弟。   一个说自己拿银子都做了正经事,给孩子买纸笔,给家里添置东西,不像有些人自己挥霍不够,还跟官老爷抢女人,自己挨打还连累了喜赵家的名声。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赵金宝急眼了,奶奶疼我愿意给我银子,你们有什么好嫉妒的!   都是一样的孙子,老太太公然偏心,老大和老三不高兴又去找老太太评理。   ……   这赵老三刚走,自家的三个儿子打成了一锅粥,黄氏和赵老大看着这乱糟糟的家,恨不得一头碰死。   赵老三和刘氏拿了银子从赵老大那出来,直接去赵老二的店铺。   田氏还在生气,见了赵老三夫妻也没什么好态度,躺在床上没有动。   还是薛彩樱招待了他们两个。   刘氏跟薛彩樱寒暄了两句,进了里屋去找田氏,见人蓬头垢面的躺在床上,碰了碰她,笑着说道:“怎么了二嫂子,这日子不过了?”   田氏没想到是刘氏,往床里挪了挪,充满伤心的说道:   “这要是被外人算计了,我也不说啥,但凡他们有点良心,都不该这么对我们。   当年雪窝为什么当兵,别人不知道,老赵家能不知道吗?   大房两个儿子都够年纪了,却要个不到年纪的雪窝去,也就我们雪窝傻……”   田氏说着难过,又哭:“也是我们雪窝没福气,连亲都没成就走了。”   同样作为母亲,刘氏还是能感受到田氏的痛苦的。   她尽力安慰道:“事已至此,这人啊还得往前看,雨生才15岁就过了童试,今年乡试肯定能中,到时候你就跟着享福吧。”   刘氏看田氏心思活动了,又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没人没背景,只能希望孩子们自己努力,我听人说,这孩子中了举,以后还要参加殿试,那个时候皇上就会派人去举人的家乡调查背景,但凡祖上德行有亏的,殿试能中也会除名。”   田氏听这话不好:“你什么意思?”   刘氏叹了口气:“我今天来呢,是为了你,可也不是为了你,我家里也有读书的,这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孩子有前途的,只是这赵家出了什么事,以后皇上都会知道,前程可就毁了。”   田氏一惊:“你说真的?”   刘氏:“可不是咋地,要不我能大半夜的来找你吗,大哥他们不做人,咱们可得为孩子考虑。” 第28章   大房家里没有读书好的,科举这条路他们早就放弃了。   现在是一门心思赚银子。   三房爹中过秀才,自然对科举这条路抱有希望。   赵家的名声,大房可以不在意,三房却会当成头等大事。   刘氏将情况一分析,田氏也觉得在理。   只是这口恶气出不来,憋在心里难受。   薛彩樱之前也没想真告大房,不过吓唬吓唬他们,如今听了刘氏的话,她走过去将田氏扶起来道:“娘,我觉得三婶说的有理。”   刘氏没想到薛彩樱这么懂事,夸道:“看了没,孩子都比你想的通透,别的能不在乎,雨生的前途不要了?”   田氏闷声不语,薛彩樱又道:“不过我觉得不能就这么原谅他们。”   刘氏脸色一垮,没想到薛彩樱还是个有主见的。   只能继续说和:“大房已经知道错了,二百两银子全都交出来了,为了雨生好,这事就算了吧,二嫂子。”   她说完这话,冲着屋外喊道:“当家的,你把银子给二嫂子送过来,让二嫂子看看。”   衙差送到大酒楼的银子是十两一锭的官银,两百两正好二十个。   不过那银子早被老太太给两个大孙子分了,三孙子没分到,现在正闹着。   大房家里哪有官银,而且黄氏又存了坏心思,她认准了二房没有称,给多少就得接多少。   故意塞的碎银子,少放了十两。   田氏当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如果银子都在,她也不打算追究了。   听了这话,说道:“成,这次二嫂子给你面子,为了咱们两家的孩子,只要银子都在,我就不追究了。”   刘氏终于松了口气。   赵老三将银子送进屋,将整整一大包银子递给田氏:“二嫂子,都在这了。”   田氏打开包袱看了一眼,都是碎银子,她抱着掂了掂,扭头问赵老三:“你没动吧?”   赵老三一怔,尴尬道:“我怎么可能动这个,这可是雪窝的抚恤银子。”   田氏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催促赵老二:“当家的,你去隔壁把他们家称借过来,咱们当面看看。”   赵老二应了一声,去了。   不多时将隔壁的称抱了回来。   田氏将银子放到称上,刘氏不认识称,没看出什么,赵老三脸色大变,不停的解释道:“二嫂子,我跟你说,我可真没动,我要是动了,就让老天爷劈了我。”   田氏好笑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不相信黄氏。”   刘氏懵懵懂懂的听明白了一些,惊讶道:“这银子还不够数?”   田氏一副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表情看着刘氏:“你说呢?”   刘氏忽然慌了:“二嫂子,我和你三弟的为人你最清楚了,我们谁家便宜都不占,这种事更不可能了,肯定是黄氏干的。”   田氏:“我知道是她干的,可你信不信,你现在去找她,她不会承认不说,还会一口咬定银子是给够的,你们路上发生了什么,她们就不知道了。”   刘氏以前知道大房不做人,没想到竟然糊弄到她身上了。   刘氏心里憋着气,拉着赵老三就出了屋:“二嫂子,今天我要是不把那十两银子给你要回来,我这个刘字倒着写。”   刘字怎么写,田氏都不认识。   目送刘氏远去,她嘴上说着我等你信的话,心里却充满了嘲讽。   这些年刘氏和黄氏两个一唱一和的没少欺负她,如今也让刘氏尝尝黄氏的厉害,看看他们两个谁更胜一筹。   三房走了之后,赵老二看着堆成个小山包似得碎银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田氏刚才只顾着跟刘氏说话,心思没在这上,如今注意到银子,眼窝红了,眼泪稀里哗啦的又落了下来。   “这可是雪窝用命换来的……”   田氏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薛彩樱没想到,衙门竟然还给赵家送过抚恤银子,按理朝廷不会弄错,人没死的话,不可能送银子。   可赵雪窝明明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雪窝确实回来了。   薛彩樱重生前,赵雪窝是这个时间段的一年后回来的。   如今却正在回家的路上。   去年北伐大军班师,他跟着大军回来的路上被另外派了差事。   之后出了意外,下落不明。   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事实上他并没有死,被人救走之后一直留在恩人家里养伤。   薛彩樱重生前,他养好伤先进了京,朝廷里的事情处理完才返回赵家村,所以要晚一年。   而薛彩樱重活一世,他也打算伤好后先进京的,可谁知道就在他出发前一天晚上竟然做了个梦。   梦里他娘给他娶了一房漂亮的小媳妇,小媳妇又娇又美,大眼睛水灵灵的,细瘦的小腰他一只大手都能掐过来,这让他醒来后心里火急火燎的,恨不得立刻赶回家。   虽然他知道这是梦,可京城没有小媳妇,回老家,爹娘会帮他操持,没准这小媳妇就有了。   算起来,他已经23岁了,大伯家的两个哥哥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跑了,而他连个媳妇都没有。   赵雪窝醒来后看了眼湿了一片的床单,胡乱的收起来塞进水盆里揉掉了,然后收拾东西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要回家娶媳妇。   这就回家娶媳妇。   赵雪窝回到赵家镇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烤的他皮肤都快焦了,幸好他当了五六年兵,身强体壮,不怕晒,还能坚持。   只是渴的厉害,忍不住想喝水。   他又走了一条街,恰好看见一家面食铺子,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此时田氏、赵老二和月牙都在后院,前边只有薛彩樱守着。   听见有人进来,她抬头看过去问道:“这位大哥,想来点什么?”   薛彩樱问完了,目光落在赵雪窝身上,只觉得这人异常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人是谁。   赵雪窝没想到屋里是位娇滴滴的小娘子,此刻小娘子正用水一样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不自然的红了耳根。   他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半晌才道:“妹子,我不买东西,能不能给我来碗水,一直赶路渴了。”   薛彩樱这么盯着人家看,自觉失态,赶紧收回了目光,应了一声好转到后屋去倒水了。   田氏看见薛彩樱回后屋还问了一句:“有客人?”   薛彩樱红着脸回道:“没,是个要水喝的。”   赵雪窝真是渴坏了,接过薛彩樱递过来的大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薛彩樱,他梦里的小娘子也就这样,又美又俊,小细腰他两手肯定能掐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刚喝完一大碗凉水,竟然比没喝的时候还渴。   赵雪窝不敢久留,觉得小娘子就像那山里的妖精,没准在水里给他下了什么东西,一会就把他麻翻了。   薛彩樱被个男人直勾勾的看着,臊得面红耳热,不好意思。   明明对方没有半点尊重,可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她记得很清楚,之前赵二宝也用过这种眼神看过她,她恨不得剜掉赵二宝的一双眼睛。   可对方这个火热的汉子,她说不上什么心思,反正就很开心。   薛彩樱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要出轨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她又仔仔细细把人打量了一遍。   赵雪窝走的时候都17岁了,容貌基本已经定型,如今过了六年,就算有些变化,也是能看出当年的样子的。   更何况薛彩樱是重生过的,荣归故里的赵雪窝她是见过的,就是眼前这副样子。   憨憨的,傻里傻气的。   薛彩樱忽然就想明白他是谁了,这不是她那死鬼丈夫吗?   只是在她的记忆里明年才会回来,按时间算,这会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所以薛彩樱才一时间没认出来。   等她认出来,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只盯着赵雪窝说了句:“你给我等着。”   然后像疯了一样往后屋冲去,“娘,你快点出来。”   赵雪窝这么盯着人家看,心里发虚,尤其薛彩樱还说了句“你给我等着”仿佛把他当成了登徒子,回去找人收拾他一般。   他哪里还敢留,扔下大碗慌不择路的就出了屋。   脚步飞快的往赵家村赶去了。   薛彩樱一直稳重,田氏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诧异道:“彩樱,你怎么了?”   薛彩樱边喘着粗气,边指着前屋道:“有人,有人……”   田氏责怪她这么大惊小怪的:“有人你就卖给他,是买包子还是馒头,酥饼后屋还有几个,不够让他下午再来。”   薛彩樱直摇头:“不是,不是。”   薛彩樱半晌说不到重点,田氏急道:“那到底是什么?”   薛彩樱:“是……是……是……”   田氏越发急了:“到底是什么?”   薛彩樱:“是雪窝大哥回来了。”   田氏正在摘菜,闻言手里的菜吧嗒一声落了地。   “你说什么?”   薛彩樱重复道:“是雪窝大哥回来了。”   田氏忽然起身急急忙忙的往前屋跑去,可屋里空荡荡的,除了柜子里摆着的馒头酥饼哪有一个人。   薛彩樱追过来之后,发现人早就不见了,又追出门口向四周看去,街上人很多,可就是不见刚才的人影了。   她充满疑惑的抓了抓脑袋,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出现幻觉了?   作者有话说:   预收《夫君是个病秧子》求个收藏!   姜苑看中了同村的病秧子落第秀才。   只因为病秧子落第秀才相貌英俊,美如冠玉,只是身体不怎么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会一步三喘。   多少人劝姜苑不要贪图美色,这样的男人没出息。   姜苑无所谓,她可以赚银子养他。   病秧子是真病秧子,两个人洞房花烛夜都是各睡各的。   姜苑先开酒楼再开布庒,今天吃灵芝明天喂人参,为了小娇夫眼看着就要成了镇上最富有的娘子,却不想病秧子竟然给她争回一个三元及第,还挣了个一品诰命。   姜苑被接到京城那天晚上,她看着皎洁的月色询问病秧子:“你这身体怕是要不了孩子了,不如我们抱养一个?”   谁想到病秧子踩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到她面,腰一沉就把她抱了起来。   姜苑感觉到危险来临,吓得花容失色:“你,你要干什么?”   病秧子眼神火热,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抱养的怎么有亲生的好!”   姜苑傻了:“你能行?”   后来姜苑后悔了,千万不要问男人“你能行?”这种话。 第29章   赵雪窝像偷鸡险些被抓一般慌不择路的往赵家村跑,一直出了镇子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娘子,长那么俊,又漂亮又水灵,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得,粉嘟嘟的小嘴,比他小时候偷人家的桃子还粉嫩……   赵雪窝觉得自己中邪了,头晕眼花两腿发软,他找个没人的地方缓了好一会儿才能撑起自己魁梧的身体。   如果水里下了蒙汗药,他这会肯定倒下了,哪里能走这么远。   所以水是没问题的。   那就只能是天气太热,他赶路太急,热着了。   不过他身体一向很好,打了五六年仗除了受伤吃过药,被大将军逼着休息,其余的时间一直都像只不知疲倦的猎豹,连累是什么东西,他都没体验过。   赵雪窝走路生风,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刚才见过的小娘子。   可是走着走着,小娘子的身影又回来了。   赵雪窝决定了,这次回家,就让娘照着那小娘子的样子给他找个媳妇。   薛彩樱想不明白,怎么她回屋把婆婆叫出来这么一会儿,赵雪窝就不见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也就是说她没看错,肯定是赵雪窝回来了。   可田氏不信她,总觉得她想人想糊涂了,这青天白日的,儿子如果回来了能转身走了?   田氏不信,还敲打了一下薛彩樱:“娘知道你一心守着雪窝,可你也不能太固执了,容易出毛病。”   田氏不信,薛彩樱也不好勉强她相信。   只要人回来了,总能找过来。   他到赵家村一打听,赵家村的人都知道赵老二的面食铺子,还能找不过来。   薛彩樱奇怪的是,赵雪窝怎么在这个时间回来了,按理还有一年他才回来呢。   薛彩樱以前想的是明年才会见面,这人忽然回来,她没有心里准备,总觉得虚的很。   万一赵雪窝不喜欢她,把她赶回薛家可怎么好。   她以前没过过好日子,只要不卖给老屠户都能坚持。   如今跟着田氏过了一年舒心日子,再让她回薛家,她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可是不回薛家,她一个姑娘又能去哪?   薛彩樱注意到田氏放铜板的钱匣子,那里有这一天卖面食的所有收入。   最近面食卖的好,一天差不多能有一两银子的进项。   如果能给她几个铜板就好了。   每天攒几个,一年下来能攒不少,到时候就算赵雪窝赶她走,她也不至于流落街头,饿死冻死。   薛彩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赵雪窝回来了,一回是赵雪窝目露凶光的要赶她走,什么配冥婚的媳妇,他不稀罕,没一会消停的。   薛彩樱心不在焉,和面的时候连水放多了都没发觉。   田氏注意到她魂不附体的,问道:“彩樱这是咋了?还在想雪窝回来的事?”   薛彩樱被惊醒,哦了一声,犹豫道:“娘,我能跟您商量个事吗?”   田氏昨天被大房气了一顿,今天早晨眼睛还肿着,好在她这人想的开,这会已经没那么难过了。   看见薛彩樱这么客气,笑道:“你这孩子,有事就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薛彩樱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不太好开口,被田氏催了半天才张开嘴:“娘,我是想跟您要点钱。”   田氏怔了一下,又笑了:“这是什么大事,想买什么跟娘说,娘给你买。”   薛彩樱解释道:“不是这个事,彩樱嫁过来有一年了,身上一直没有钱,就是娘能不能给我点零花钱,我自己能随意处置那种。”   这事还真把田氏说晕了。   按理薛彩樱是儿媳妇,嫁过来过日子,确实应该分些零花钱。   可雪窝不在了,田氏一直把薛彩樱当女儿养,月牙都没有零花钱,她怎么可能想到应该给薛彩樱一些。   今天被薛彩樱主动提出来,自己反倒充满了愧疚。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是娘没想到,等晚上我和你爹商量一下,看咱们家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弄。”   三年前老赵家分家,田氏吃尽了亏。   如今她可不想难为儿媳妇,只要儿媳妇能守着雪窝,给点银子算什么。   只是她还没想好这个零花钱该给多少。   如果只是买些零嘴,一个月有几十个铜板也够了。   可如果按房分,就少了。   这个家肯定要先紧着雨生,除了供他读书剩下的银子,才能再分。   田氏一时拿不准主意。   薛彩樱没想到田氏这么大方,一口答应了下来。   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娘,也不用多少,就是我看别人家的孩子都有零花钱,我……”   田氏没想过苛待薛彩樱,只是有些不解。   她嫁过来这么久都没提过零花钱的事,怎么今天提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衙门给家里送了抚恤金?   “彩樱,你跟娘说实话,为什么想起要零花钱了?”   薛彩樱犹豫道:“我是想着,雪窝大哥回来了,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回薛家,有了银子……”   “她敢!”田氏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她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喊,惊得里屋的人都看过来了。   好像薛彩樱的担心成真了一般,田氏气呼呼的骂道:“他要敢对不起你,我先饶不了他。”   有了田氏这话,薛彩樱放心多了。   田氏又道:“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只要他认我这个娘,就得认你这个媳妇,否则我就不认他。”   这话说的薛彩樱笑了起来:“娘,我也就是这么一说,雪窝大哥孝顺着呢,您说什么,他肯定听。”   刘氏和赵老三昨晚从赵老二家离开后直接去了大房家的大酒楼。   她知道黄氏的德行,也受到了田氏的提醒,心里有准备。   可还是被黄氏不要脸的劲给气到了。   黄氏一口咬定银子都给她了,至于她到二房家里缺斤短两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事了。   谁知道路上有没有人动手脚。   刘氏被气了个半死,她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不像田氏那么泼辣关键时刻能抄起菜刀跟人拼命。   这口窝囊气只能咽下去。   有心将实情告诉田氏,又担心田氏闹到衙门,最后丢脸的是赵家。   再者赵老三在学堂教书,先不说对孩子的影响,官司打下来,老三教书也会被人指点。   就这样,刘氏从家里的小金库拿了十两银子出来。   当然了这十两也不是她自己的。   之前赵家没分家的时候,老太太翻出一副祖传的字画出来,被黄氏偷卖了。   刘氏亲眼见到,黄氏躲不过,分了她五十两银子。   算起来,这里边本就有二房的份,如今给她十两,虽然不甘心,倒也能过得去。   就这么刘氏让赵老三给二房送了十两银子,说是从大房那里抠出来的。   田氏顾及雨生的名义,又拿到了银子就没再追究。   只有三房凭白亏了十两银子。   刘氏恨透了黄氏,当着赵老三的面把对方好一顿骂。   一大早上薛彩樱忙着蒸馒头包子,做酥饼,没顾上昨晚的事。   直到下午才想起来:“对了娘,大房把剩下的十两银子给了吗?”   田氏笑道:“给了,今早你三叔一大早送过来的,说是大房算错了,你爹收的,当时忙着应付顾客,没跟你说。”   薛彩樱哦了一声:“给了就行,雨生秋天就要参加乡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母女两个说话这会,赵雪窝已经到了赵家村。   他不知道分家的事,还以为父母和奶奶住在老房子,想也没想就去了老院子。   谁知道老院子竟然没人,看样子很久没住过人了。   他心里充满了疑惑,正要找个人问,就见隔壁的跳墙过来了。   “你是雪窝?”   “雪窝回来了?”   赵雪窝怔了一下,很快认出来人是他的远房七叔,拱手行礼道:“七叔,是我,雪窝。”   去年传来雪窝战死的消息,整个赵家村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赵老七现在见到雪窝,好像见到死人诈尸一般,又惊又惧又不敢置信,“你真是雪窝?”   赵老七还是老样子,赵雪窝一眼就认出来了,又往前走了一步,道:“是我啊,你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还一起下河摸鱼,你胆子小,被我一吓,你就掉河里了,险些淹死。”   赵老七:“……”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这说话口吻和骨子里的气质是不会变的。   这特么不是又莽又倔的赵雪窝又是谁。   “赵雪窝你可回来了。”   赵老七又惊又喜,抱着赵雪窝他一个大男人险些哭出声,“你个混蛋王八羔子,总算是回来了。”   赵老七比雪窝大了几岁,两个人从小一起玩闹,关系比别的亲戚要近些。   今天好不容易相见,赵老七絮絮叨叨的恨不得将这新年发生的事都告诉他。   赵雪窝可没时间听这些,两个人关系再亲,也没有他急着见父母的心情迫切。   赵老七只说了几句,就被赵雪窝打断了。   “七叔,你就告诉我分家后我父母搬哪去了。”   赵老七忽然被打断,还有些意犹未尽,怔了一下才道:“就隔着两条街,杨老大家隔壁。”   杨老大家赵雪窝知道,只是没想到父母竟然搬到那了。   “七叔,过后再叙,我先去见我爹娘。”   赵雪窝说着要走,赵老七迟疑了一下,又紧紧的追了上去。   “雪窝,你现在去见不到你爹娘。”   赵雪窝纳闷道:“为什么,你不说我爹娘搬到那了?”   赵老七:“那是之前,前一段时间二哥和二嫂子去镇上开面食铺了,现在在镇上。”   赵雪窝一怔:“我爹娘开面食铺子?”   赵老七想说赵老二还给他娶了个媳妇,一来因为刚见面,再者赵家的家事复杂,他这个外人不宜多嘴,便专门捡着不得不说和好听的说了。   现在被赵雪窝一问,顺着话茬回道:“就在镇里,叫什么赵老二面食铺。”   既然知道了地址,赵雪窝虽然着急,但还是想先去分家后爹娘住的地方看看。   赵老七愿意带路,明知道赵雪窝能找到路,他还是主动跟了过去。   赵雪窝这个死透了的人忽然出现在村里,幸好是大白天,否则大家都要吓坏了。   一路上遇到很多人,赵雪窝都停下打了招呼。   一直到他爹娘住的地方。   他没钥匙,是翻墙进去的,赵老七没他的伸手只能等在外边。   赵雪窝挨个屋子看了一眼,没用一刻钟就出去了,跟赵老七告别后,大步流星的往镇上去了。   赵雪窝一心要见父母,却不想刚进了镇子就被赵金宝给拉住了。   赵金宝和赵老七一样的表情,和见了鬼没什么差别,一把拉住他问道:“你是雪窝?”   “你真是雪窝?”   “雪窝你回来了?”   隔着远远的赵金宝就看到赵雪窝了,只是没敢认,跟了有一段路才敢确定。   他先把人打量了一番,赵雪窝穿着很破旧的短褂,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不像混出头的样子。   但他也没敢小觑。   终于见到亲人了,赵雪窝心里激动,他单手拎着包袱往肩膀上抡了抡,左手攥着拳头锤了赵金宝的肩膀一拳:“二哥,你不是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   赵雪窝的大拳头不知道杀过多人,这一拳下来,劲没用多少,险些废了赵金宝一只胳膊。   一来赵雪窝力气大,再者赵金宝整日的花天酒地,身体太虚。   “哎呀——”赵金宝吃痛,疼的脸都扭曲了,“我说雪窝兄弟你这是要我命呢。”   赵雪窝憨憨的笑了起来:“二哥你还是这么怂。”   这话说的赵金宝脸色不好,可兄弟刚见,他也不好发火。   只能抱怨:“你这大拳头跟沙包似得,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两个兄弟好几年没见了,这一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可赵雪窝急着见父母,哪有心思跟赵金宝不停的聊下去。   大致介绍了一下近况就开始问父母的面食铺:“二哥,我还没见过爹娘,你先带我过去,咱们到了家再说。”   “去你家?”赵金宝心里咯噔一下。   当年赵雪窝去当兵,担心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妹妹没人照顾,可是给他们大房磕过头的,请大伯父大伯母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爹娘。   还拉着大房的两个哥哥又是鞠躬又是感谢的,说什么他不在,让两个哥哥多担待一些,他父母万一有什么错处,务必等他回来再说。   那个时候赵雪窝才17,可他做事滴水不漏,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不放心父母。   当时赵雪窝又是替赵家当兵,大家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赵雪窝刚走的时候,大家也确实比较照顾二房,可时间一长,对于赵雪窝的嘱托就忘了。   这几年可没少欺负二房。   别的不说,赵金宝去年还打过雪窝媳妇的主意。   人都说雪窝憨厚,是他们孙辈中心眼儿最实,最好相处的人。   可他们老赵家都知道,赵雪窝就是头又犟又莽的倔驴。   没得罪他的时候,他看起来憨憨的,怎么都好说话。   可如果得罪了他,他能一锤子弄死你。   赵金宝可记得清楚,小时候几个大他很多的孩子惹到了他,当时他没说什么,估摸着一个人打不过好几个。   瞅准机会,专堵单人,把人好一顿揍。   一个个哭鼻子抹泪找到老赵家,赵雪窝躲在老太太身后憨憨的笑,哪里像刚把人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   别人不说,赵金宝都挨过他的大拳头。   别看两个人差了五六岁,小时候赵金宝还能占便宜,等到赵雪窝长到七八岁的时候,赵金宝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赵雪窝打仗不要命,又敢下手,韧劲足还不怕疼,这谁能跟他比。   时间长了,别说他们老赵家,整个村子都没人敢惹他。   只不过赵雪窝善于伪装,平时都是一副又憨又老实的形象,时间长了,大家也就忽略了他的狠劲。   这也就是他看赵雪窝没混出头也不敢小觑的原因。   “二哥,二哥,”赵金宝一直失神,赵雪窝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走啊。”   赵金宝忽然反应过来,拉着赵雪窝道:“嗨,二叔二婶子好着呢,也不差这一会儿,奶奶天天念叨你,自从知道你的死信,天天哭的眼睛都肿了,前一段时间病的都下不了床,最近才好些,你这回来,别的不说,怎么也得先去看看奶奶,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赵雪窝也惦记老太太。   老太太虽然偏向大方的两个孙子,可赵雪窝长的好看,小时候憨头憨脑的很讨人喜欢,再加上他会伪装,老太太对他虽不如对大房两个孙子那么好,但也不差。   又是长辈。   赵雪窝想了想,就同意了。   “行,我先跟你去看奶奶。”   就这么赵雪窝跟赵金宝去了大酒楼。   大房的大酒楼可以说是镇上最好的一家。   赵雪窝眼看着这么大的酒楼,真心实意的说了句:“行啊,大伯和大伯母享福了。”   赵金宝心口一紧。   哎了一声,又叹了口气:“二哥也不跟你来虚的,去年还成,今年就不怎么样了,赚的不够本钱,勉强维持。   说起来这酒楼也不是我爹娘非要开的,当初分家时,还没这个酒楼。   只是一个小饭馆,成天的赔钱,二叔三叔都不懂经营,就让我爹接了这个烂摊子。   这两年起早贪黑的干,终于像点人样,可今年……唉,再这么下去就得盘出去了。”   赵金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二叔二婶子不稀罕,他们大房勉为其难接手的。   不管怎么说,他先给赵雪窝灌输一下自家没有对不起二叔二婶子,相反二叔二婶子对不起他们的思想,免得赵雪窝以后找茬。   赵雪窝听着只是笑。   赵金宝又道:“三年前,二叔二婶子忽然提出分家,奶奶还觉得奇怪呢,之前二叔身体不好,家里都不敢让他干重活,这是什么意思?   后来才知道,二叔二婶子发达了,别看那面食铺子小,一个月能赚二十多银子,这一年不得存个二三百两,去年连儿媳妇都娶了,日子是越来越红火,可比我们这看着喜庆多了。”   ……   赵雪窝以前没觉得赵金宝这么墨迹,怎么今天没完没了了。   他急着回家见父母,哪有时间听他在这唠家常。   再说赵金宝从小油嘴滑舌,专会哄老太太,他嘴里说的话,赵雪窝一个字都不信。   当然,有一句话他是信的,爹娘竟然给二弟娶媳妇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算起来雨生都19了,这个年纪成亲再正常不过了。   只可惜他还是个光棍。   赵雪窝拦住叨叨不停的赵金宝,催促道:“光站门口什么意思,你倒是开门啊。”   赵金宝看出赵雪窝有情绪了,不敢再说,先去推开了门:“爹,娘,你们快看谁来了。”   他停了下又喊:“大丫,快点去找奶奶下来,咱家可来稀客了。”   黄氏正为二百两银子犯愁,她现在听到二儿子的声音就头疼。   要不是两个儿子把赵雪窝的抚恤银子花了,她也不用拿出那么多银子。   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可真是疼到她心尖上了。   这会中午的顾客都走了,她刚跟着伙计收拾完想休息一会儿,听见儿子喊她,隔着两个屋子不耐烦道:“是客人就先招待着,要是你那些狐朋狗友,老娘没那个闲心。”   赵金宝听到黄氏的大嗓门,尴尬的跟赵雪窝笑了一下:“瞧你大伯母,还是这个样子。”   赵雪窝也笑:“确实一点没变。”   两个人进了屋,赵雪窝先问老太太在哪。   赵大丫听到声音叫人去了,老太太腿脚慢还没下来,赵雪窝顺着赵金宝手指的方向蹬蹬蹬的上了楼。   趁着赵雪窝上楼的空隙,赵金宝赶紧找到黄氏:“娘,你干什么不出来?”   黄氏不悦道:“你能有什么客人,再说大家都休息了,来了也没饭菜伺候。”   赵金宝无语道:“不是客人,是雪窝回来了。\'   黄氏一惊:“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赵金宝急道:“雪窝啊,还能是哪个,刚上楼看我奶去了,你快点想个办法。”   黄氏急了:“你没看错?那个小阎王真回来了?”   赵金宝:“我自己弟弟我还能认错,他刚从赵家村回来,还没回过家,我给他哄过来的,一会就回去了,这些年我们对二叔一家没少……娘你想想怎么找补找补。”   黄氏还以为赵雪窝死了,没想到死人竟然能活过来。   别人倒也罢了,就连雨生也不过是个只知道读书的呆字。   赵雪窝不一样,他混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管你是长辈还是小辈,能动手动手,能砸人砸人,以前她和田氏两个吵嘴,赵雪窝不问青红皂白去他们大房屋里见什么砸什么,那个时候他才十二三岁,大家都说他是个啥都不顾的小畜生。   如今当了五六年兵,那伸手能是一般人能比的。   对他们这些人还能收敛,这大酒楼不得被他砸个底朝天。   黄氏越想越怕,也没了主意:“现在怎么办?”   赵金宝也想不到好注意,“反正咱们先留着他,别让他走,你先给二叔他们送十两银子去,补了之前的,另外再说些好听的,然后咱们让奶奶诉诉苦,就说二叔他们不孝顺,雪窝他再护家,总得讲理不是。”   下午上门的顾客少了,田氏和薛彩樱都在后屋休息。   直到傍晚才会有拨顾客。   婆媳两个聊了一会儿天,薛彩樱打算把包子馅和了。   正要起身,听见外边传了一声大嗓门。   疑惑道:“这个时候谁来买东西?”   田氏倒是听出来了,好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不知道寻么什么了。”   之前黄氏想要买走薛彩樱,被田氏骂了,之后两个人还没见过面。   今天见面,田氏连着翻了她好几眼:“吆,这不是大酒楼的阔太太吗,怎么想起来我这小门小店了。”   黄氏被人挖苦了,也不恼,一直陪着笑。   “弟妹这可是说笑了,我这次来啊,是给你送银子的。”   田氏把薛彩樱往后拉了拉,低声道:“你先忙去。”   她担心黄氏还在打孩子注意,不悦道:“你的银子我可要不起,”她顺便抄起把笤帚,只要黄氏敢再说什么买人的话,她抄起来就打。   谁知道黄氏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真放到柜子上十两银子。   “弟妹,你看你,我真是来给你送银子的,这不是雪窝的抚恤金被老太太收了吗,昨个三弟过去,我没数明白,少了十两,刚才发现了,赶紧给你送过来。”   黄氏会这么好心?   田氏可不信。   薛彩樱刚才听说早晨的时候三叔送过十两,怎么黄氏又送了一次,她刚走到后屋,听了这话又返了回来:“娘——”   田氏自然记着这事,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话。   薛彩樱闭上了嘴。   田氏将银子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收了:“这可是怪事,真要数错了银子,我都没上门要,大嫂子能主动给我送过来?” 第30章   田氏说话不客气,黄氏红了脸。   尴尬道:“弟妹说这话好没意思,我还能赖你十两银子。”   月牙一直都看不惯大伯母的嘴脸。   只不过她年纪小,娘不让她参与大人的事。   想到昨晚娘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到底没忍住:“大伯母是看不起十两银子,可看得起二百两呢。”   如果是以前,月牙这么不客气,田氏早发火了。   今天她不但没发火,相反还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月牙得到鼓励,又道:“大伯母守着那么大的酒楼,一天不知道进多少银子,连十两都不放过,大伯母可真算计。”   月牙一开口气的黄氏差点背过气,偏生田氏当没看见。   她讪笑着道:“月牙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小丫头嘴巴还是不要太毒,免得以后嫁不出去。”   月牙好笑道:“我还小着呢,倒是大姐马上就要嫁人了,可得看好了对家,别婆家是个事多的,到时候大姐受气。”   田氏还没出手,黄氏就落了下风。   如果是平时她也不会这么算了,今天雪窝回来了,她不敢放肆,说了几句好听话就出了屋。   薛彩樱看着她的背影疑惑道:“娘,这银子到底怎么回事?三叔不是说他要回来了吗,怎么又送过来一次?”   田氏笑道:“这还用说,你三叔三婶去要,黄氏肯定没承认。”   薛彩樱更纳闷了:“那三叔怎么送来了十两?”   田氏:“还不是你三叔三婶要脸,担心咱们告到县衙去,闹得赵家没脸,自己补了十两。”   薛彩樱还是想不明白:“可是十两银子呢,怎么三婶就舍得?要说影响,该是咱们家雨生影响大吧?”   田氏:“你三叔现在就在学堂教书,肯定担心被人指点。而且十两银子对咱们来说是大事,对他们可不是什么事,当初老太太多少好东西都被大房鼓动着卖了,你三婶精明,抓了好几回,肯定没少分银子,那银子本就有咱们一份,如今不过是还给我们而已。”   没想到里边的事情还挺复杂。   薛彩樱心里想着,如果自己不知道这事,没准让田氏把三房的银子送回去了。   如今听说这事,只觉得那两房可真不是东西。   黄氏出了屋越想越不对劲,凭着二房对她的态度,雪窝回来肯定有一场纠纷。   她不能就这么回去。   黄氏精明,只走了一会儿就想到了办法。   如今雪窝就在酒楼,她何不把这事主动告诉田氏,反正也瞒不过去。   这么想着黄氏又返了回来。   月牙透过窗子最先注意到她,撇着嘴道:“大娘又回来了。”   田氏哼了一声:“估计又没安好心。”   黄氏这次一进屋就开始道喜,把一屋子人都道晕了。   田氏不耐烦的问道:“我们又有什么喜事了,你别刚还了十两银子不甘心,又想别的心思。”   黄氏笑着:“怎么可能,这可真是我们赵家的大喜事,二弟妹你还不知道吧,雪窝回来了。”   田氏:“……”   月牙:“……”   薛彩樱:“……”   除了赵老二不在,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黄氏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又道:“刚才我只顾着高兴,都忘了告诉你,他就在我家呢。”   这个消息和惊天霹雷也差不多。   要不是今天中午听薛彩樱说雪窝回来了,田氏稍微有点心里准备,这会已经晕过去了。   她的雪窝啊,离家六年,传来了战死的消息,就连抚恤金都送来了,竟然又活了。   这可是老天有眼,看到他们父母可怜,把雪窝给他们送回来了。   “你说……雪窝他回来了?”田氏忽然抓住黄氏的胳膊,她牙关发颤,双眼充满了血丝,生怕黄氏说了个假消息,故意哄骗她。   这一年多,她已经逐渐接受了儿子已死的事情,如今告诉她雪窝活着,如果再告诉她这是假消息,她可能真就撑不住了。   “我的雪窝他……没死?”   黄氏连连点头:“可不是没死,刚才跟着金宝回去的,我还奇怪呢,怎么这孩子回来了不先过来看你们,雪窝说是想他奶奶了,得先见过奶奶才能回来见你们。   没准这会已经跟他大伯大哥二哥喝上了。弟妹啊,你别急,雪窝既然回来了,等陪好了老太太总会回来的,不过今晚要是喝多了,就睡那了,明早回来也是一样的。”   黄氏这话挑拨的意味很明显。   可田氏现在顾不上分析她话里的意思,脑子里轰隆隆的一圈又一圈的画圈圈。   这个消息太让她震惊了,她实在无法消化。   月牙也是又惊又喜,大哥的样子虽然记得不怎么清楚了,可毕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这骨肉亲情是变不了的。   她先是跟田氏说了两句大哥回来了,忽然转身去找赵老二,一边跑一边喊:“爹,爹,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   整个二房,也就是薛彩樱比较淡定。   赵老二听说儿子回来的时候正忙着编筐,手指没握好柳条子,那柳条子一头修得锋利,一不小心扎进他的手指头里,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田氏仿佛死过一回,呆愣愣的看着窗外,魂都好像丢了一样。   月牙一会喜一会笑,一会跟田氏说话,一会跟赵老二说话,总觉得做梦一样。   薛彩樱不过是表面表现的淡定,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   她原先想着嫁进赵家,过两年安生日子,等赵雪窝回来她就想办法脱身。   如今他提前回来,她什么准备都没有,难不成真要给他做媳妇?   就算她同意,人家能喜欢吗?   薛彩樱心里乱七八糟的,捋不出一个头绪来。   赵老二在院里闷头坐了一会儿,进屋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就连看田氏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愤:“雪窝人呢?”   田氏没吱声,月牙小声回道:“说是去看奶奶了,刚才大娘说没准和大伯父喝上了。”   赵老二皱了皱眉:“咋这么没心,你娘还等着他,你现在去把人给我叫回来。”   黄氏来了有一会儿都走了,赵雪窝看奶奶也用不了这么久。   田氏日盼夜盼了六七年,他可倒好,回来也不进家,竟然跑去大房。   赵老二心里不痛快,又道:“快点去。”   月牙哎了一声就要出屋,却被田氏喊住了:“月牙回来,今天谁也别去找他,他要是知道还有这个父母,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当我们不在,他就留在那边吧。”   田氏说的都是气话,也不纯粹气赵雪窝,黄氏挑拨离间,故意留雪窝在那。   雪窝明白事理还好,万一被大房蛊惑了,这以后的日子能安生吗。   就算这个时候把人叫回来,大房已经灌输完了,他自己拎不清,谁说什么都没用。   赵雪窝见到老太太先磕了头,然后祖孙两个抱头痛哭。   这边赵金宝请大嫂子张罗饭菜,等祖孙两个哭痛快了,他这边饭菜也摆好了。   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雪窝回去。   先把人灌醉,然后借口老太太想孙子留下睡了。   至于明天,田氏等雪窝不回去,肯定会生气,最好母子两个吵起来,他们大房这边的危机也就过了。   赵金宝打算的挺好,可赵雪窝不给面子,滴酒不沾,而且也不入席,一门心思的要回家。   赵金宝没办法,只能不停的给老太太使眼色。   老太太想孙子是真,心虚也是真。   只能尽量的留下孙子,一会儿念叨想孙子,一会念叨身体不好,一会念叨这些年的辛苦。   赵雪窝虽然一心要回去见父母,可是奶奶这边也不能不顾,少不得顺着。   就这样,赵雪窝一直待到傍晚,瞅着老太太回房休息的空隙,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六年没见父母,思家心切,他是片刻都忍不下去了。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田氏准备打烊了,还没见到赵雪窝的影子,她伤心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六七年没见,怎么也不长心。”   话音刚落就见个身材高大,体魄魁梧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赵雪窝怎么看这个赵老二面食店怎么眼熟,这不是他今天中午来过的地方吗?   他从小不喜欢读书,对牌匾上的字也不在意,是以中午从这里路过,他都没注意到上边写了什么。   这会进了屋,倒是忽然想起来了。   只是他一门心思要见父母,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   要说赵雪窝变化大吗?   那当然是大的,走的时候才17岁,还没成人,如今都已经23了,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他长得英俊,浓眉大眼的给人的感觉就踏实。   如今当了六年兵,战场上厮杀过的,和普通人又不一样。   田氏这个母亲看见他都愣了好一会儿。   不过变化虽大,脸型却没怎么变,田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她反应慢,雪窝跪到她面前喊了两声娘,她才回过神来。   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落,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田氏哭,雪窝也哭,他这个九尺男儿再坚强也是娘生爹养的,出去那么久,怎么能不想家。   “娘,您不孝的儿子回来了。”   听到这声不孝,田氏彻底绷不住了,她抱住雪窝就开始打。   赵雪窝那是钢筋铁骨,田氏打几下,赵雪窝没疼,田氏反倒疼的受不了了。   她气不过,从旁边拿了个笤帚使劲往赵雪窝身上招呼,“你还知道你不孝,知道不孝怎么才回来?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往家里捎个信,我和你爹还以为你……以为你……你这个不孝子,是不是以为你爹娘死了?”   赵雪窝跪在地上不敢动,任由田氏又打又骂。   只是不停的劝着:“娘您慢点,儿子皮糙肉厚不怕疼,您别打疼了手,反正我这次回来又不走,您留着慢慢打。”   田氏又打不下去了。   前屋这边闹翻了天,薛彩樱和月牙他们都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赵老二先一步进屋,抢走了田氏手里的笤帚。   月牙也跑了进去,拦住了田氏:“娘,您这是干什么,大哥刚回来,你让他说会话,要是解释不通您再打。”   ……   薛彩樱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死鬼”丈夫,看见屋里已经消停了就没进屋。   月牙将赵雪窝扶起来,找了个凳子让他坐。   月牙今年才11岁,赵雪窝走的时候她才五岁,如今六年过去,她心里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见到这个大哥,心里倒是没什么隔阂,仿佛赵雪窝一直在她身边一样。   她给赵雪窝倒了一杯水,说道:“大哥你快点跟娘说说,这几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去年还传了死信回来,娘都要活不下去了。”   赵雪窝一心都在田氏和赵老二身上,这会才注意到月牙。   当年还是个到他腰窝的小不点,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月牙长得我都不认识了,11岁了?”   月牙点了点头,对大哥把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这事很不满,“快点说你的事,娘还听着呢。”   赵雪窝笑了一下,仍然和小时候一样,憨憨的。   对于被妹妹顶撞这事也不往心里去,只说:“去年跟着大军凯旋,路上被大将军分配了别的任务,中间出了点差错,之后一直在救我的庄子里养伤……”   听说养伤,田氏和赵老二都吸了口凉气。   田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伤了哪,严重不严重?”   当时赵雪窝流血过多,命悬一线,要不是他求生意志坚定早死了。   不过他没说实话:“战场上刀枪无眼,哪有不磕着碰着的,没大事,早好了,只不过我一直没赶上大军,他们传错了信,以为我死了。”   田氏皱眉:“那怎么才回来?”   赵雪窝:“这事就复杂了,伤一好我就想回来,可他们说我救人的时候得罪了人,一直有人查我的消息,让我避避风头,直到前些日子这事才过去,我才能回来。”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赵老二早早的打了烊,专心听赵雪窝讲述他当兵这六年的事。   赵雪窝只挑轻松紧要的讲,那些危险的受伤的都被他省略了。   即使这样还听得田氏和月牙两个心惊胆战的。   骨肉团聚,人间至喜,不知不觉的就聊到了深夜。   赵雪窝吃过饭了,跟田氏说话的时候又连着吃了五六个酥饼,等他讲完了,田氏问他饿不,他哪里还有地方吃东西。   只说让父母早点睡,明天早上再吃好的。   田氏一直注意着他,看他也不像饿的样子,这两天大悲大喜折腾的全身无力,根本没有做饭的心思,只道:“饿的话还有包子,今天将就一下,明天娘给你杀鸡吃。”   说到杀鸡,田氏忽然发现屋里少了个人。   她推了推月牙,问道:“你嫂子呢?”   月牙全部心思都在田氏和赵雪窝身上,竟然也没注意到一整晚都没见到的薛彩樱。   被田氏一问,怔了一下道:“我都把嫂子忘了。”   赵雪窝听说了家里娶亲的事,只当是雨生的媳妇,他一个做大伯的没必要大晚上盯着兄弟媳妇看,打了个哈欠道:“娘,我困了,今晚睡哪?”   田氏看出儿子辛苦,刚才又被她打了一顿,心里揪着,闻言赶紧下地:“先住雨生的屋子吧,其余的明天再说。”   田氏送了赵雪窝回房后,帮他铺好被褥,出屋直接去了薛彩樱的房间。   刚才赵雪窝讲他当兵的事情时,薛彩樱一直蹲在窗下听着。   他说到危险的地方,她跟着紧张。   他说到得意的事情,她也跟着傻笑。   这一晚上都跟着他的情绪波动着。   直到他讲完出屋,她才飞快的跑回自己屋子。   心口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娘,你来了。”薛彩樱紧张的站在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指紧紧的扣着衣服,好在衣服布料不错,否则都被她扣出洞来了。   “怎么没进屋啊,”田氏大悲大喜的折腾的两天,这会精力不济,不过儿子回来心情好,嘴角都挂着笑,“你就不想看看雪窝?”   薛彩樱小脸粉扑扑,羞羞答答的,低着头没好意思抬。   “娘,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田氏知道薛彩樱害羞,也没多说,只道:“今天雪窝的被褥还是我铺的,明天这事就得你做了。”   薛彩樱羞红了脸,“娘——”   田氏连声道:“好好好,我知道了,这事明早再说,你先睡吧。”   田氏出去后,薛彩樱没有睡意,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直到月牙进来看她还没躺下,惊讶道:“嫂子你怎么回事,大哥讲故事多精彩,你怎么没听啊?”   薛彩樱哦了一声,小声道:“我在屋外都听到了。”   月牙凑近薛彩樱,看她小脸红扑扑的,笑道:“你是不是害怕我大哥?”   薛彩樱当然怕了,万一雪窝不喜欢她,她很可能会被扫地出门。   只是不肯承认:“有什么可怕的。”   月牙不信:“嫂子,我跟你说,大哥那个人就是凶了点,其实很好说话,不过你得顺毛撸,不能拧着他,更不能给他使坏,你别看我哥那人憨憨的,心眼儿多着呢。”   薛彩樱不了解赵雪窝,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   “是吗?”   月牙哼了一声,道:“可不是,你看我奶奶我大伯母,二堂哥够精明吧,在我大哥跟前从来没讨过便宜,我大哥可会装了,他从不吃亏。”   薛彩樱可不怕赵雪窝吃亏,她怕的是自己吃亏。   月牙又道:“小时候的事我记得不多,不过家人说了很多,反正我大哥这个人表面上什么样,你不能信,得仔细琢磨才行,不过我大哥这人有个毛病,用我娘的话说就是,谁要对他好,他能把心挖给人家,但是谁要对他不好,他也是往死记仇的,早晚找机会报复回去。”   别的薛彩樱没记住,谁对他好,他就挖心给人家的事,她记住了。   赵雪窝刚才确实困了,这两天连夜赶路,他就算身体好也是肉体凡胎,知道苦知道累,知道疼。   不过躺到床上却忽然没了睡意。   不知道雨生什么时候成亲的,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家的姑娘,长得什么样,脾气秉性如何。   怎么雨生还在读书就成亲了。   刚才他忙着给田氏讲故事顾不上,再者也不好意思提这茬。   他比雨生大了好几岁,现在回来了,娘应该着急帮忙他张罗吧。   今天见到的小娘子就挺好……   白白嫩嫩的小脸,细的仿佛一掐就会断的小细要……   赵雪窝想到这里,忽然又困了。   至于他今天中午讨水的人家就是自家这件事,他没深想。   第二天早上,薛彩樱像往常一样起来帮着田氏蒸馒头包子。   因为现在住在镇里,省了从村里赶到镇上那段路的时间,不用起那么早了。   不过早饭赶时间,也不能睡太晚。   薛彩樱蒸包子,田氏蒸馒头,赵老二烧火,三个人忙的热火朝天。   月牙起的晚,她睡觉沉,就是天上打雷都吵不醒她,这会还在睡着。   倒是赵雪窝睡精神了,早早的起了床。   没见过家里出摊,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田氏嫌他碍事,见他一只脚刚迈进屋就把人赶出去了。   赵雪窝只看见了薛彩樱的背影,烟雾缭绕的也没看清楚。   他蹲在门外洗了把脸,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昨晚他又做了个梦,梦里小娘子温柔的冲他笑,还问他吃不吃馒头。   他嗓子发干,说不出话,小娘子忽然凑近他从身后变出两个大馒头来。   赵雪窝被吓醒了。   谁要吃这种馒头!   赵雪窝呆呆愣愣的发了一早晨傻,薛彩樱本来避免和他见面,可一个屋檐下住着怎么也躲不开,只能从他面前走过。   赵雪窝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   这不是昨天中午给他水喝的小娘子吗?   他吓得大惊失色,连话都不会说了:“娘娘娘,她怎么在这?”   一个念头没过,另一个念头又起,雨生成亲了,那她不是……   田氏和薛彩樱前后脚出来,看见自己的傻儿子问出这种傻话,无语的把人往前推了一把:“你干什么呢,这是你媳妇。” 第31章   田氏无语的把傻儿子往前推了一把:“你干什么呢?这是你媳妇。”   赵雪窝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在前线拼命,险些全军覆灭又转败为胜的时候,也没现在震惊。   他不敢置信的看了田氏一眼,又看了眼面前俏生生的小娘子,最后还是无法相信:“娘,你开什么玩笑?”   薛彩樱就这么不其然的被田氏戳穿了身份。   她脸红的像煮熟的虾米,心口火辣辣的,既不敢抬头,又不好意思看对方。   听他这话,也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意思,是不满意她吗?   田氏注意到薛彩樱不自然,脸色逐渐拉了下去,她狠狠的瞪了赵雪窝一眼:“这事是能开玩笑的吗?你给我好好的有点正形,给你媳妇打声招呼。”   田氏锅里还蒸着馒头,听到赵老二喊她,担心馒头蒸坏了,赶紧回去,却还不忘敲打雪窝:“警告你啊,不准欺负她,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别说我拿烧火棍揍你。”   田氏说完这话还不忘给赵雪窝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才走。   赵雪窝昨天还做梦想让田氏给他娶个像小娘子那样的媳妇。   没想到,今早一起来田氏就告诉他,小娘子就是他媳妇。   这让他怎么敢相信。   再说她真不是雨生媳妇?   此刻小娘子低着头,小脸红扑扑的,既娇又美,看得赵雪窝心口火辣辣的。   虽然田氏已经两次强调,可他恍如做梦一般,怎么都无法相信。   “那个……”赵雪窝看着薛彩樱的目光逐渐变焦灼,“你真是我媳妇?”   这话问的傻气,薛彩樱抬头看向赵雪窝,接触他炽热的眼神,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说话。   不对,昨天中午赵雪窝讨水才是第一次说话。   今天是第二次。   薛彩樱心跳的飞快,脸红耳热,羞羞切切的点了点头:“嗯。”   赵雪窝险些高兴的飞起来。   老天对他也太好了点,想什么来什么,他不光有媳妇了,还是他梦寐以求的漂亮小娘子。   赵雪窝背着薛彩樱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疼。   是真疼。   所以他不是做梦。   他真有媳妇了。   薛彩樱不知道赵雪窝背着她干什么呢,好像不是太喜欢她的样子,否则干嘛背过身不看她。   难道是她长得丑?   薛彩樱心里刚才还火辣辣的,这会已经慢慢凉了下去,她扭头往屋里走,“我帮娘去捡馒头。”   越喜欢,越珍惜,心口越怯。   赵雪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想要把人拉住,伸出手又怕自己力气大了伤到人,只能眼睁睁的看她走远了。   赵雪窝去院子里舀了一大瓢冷水咕嘟咕嘟喝了大半。   身体里的燥火还没撤下去,他干脆当头给自己浇了一瓢冷水。   在夜里沉静了一晚上的冷水,兜头泼下,赵雪窝彻底清醒了。   他没做梦,他确实有媳妇了。   爹娘都忙着做事没空理他。   赵雪窝想找个人问清楚,又不好意思去找薛彩樱。   关键他连人家名字还不知道。   视线落到对面屋,忽然想起月牙来。   都这么个时候她还睡懒觉,赵雪窝很不自在,他走过去敲响了门:“月牙,起床了。”   以往月牙睡到什么时候都没人叫她。   昨晚睡得晚,这会睡的正香,忽然听见有人喊她,不高兴的扯过被子蒙住脑袋,烦躁道:“别喊我。”   在赵雪窝眼里就没有懒觉怎么回事,听见人没起,又连着敲了几下:“月牙,快点起来,吃饭了。”   月牙才不信他的话:“娘给我留着呢。”   赵雪窝等不了,威胁道:“再不起来我进屋了。”   月牙抄起枕头砸过去:“敢进来,我告诉娘去。”   小丫头还脾气大,不听威胁,赵雪窝想了想,隔着门板又道:“你现在起来,我给你买糖吃。”   月牙一个轱辘爬了起来,三两下穿完衣服出了门:“大哥,真有糖啊?”   赵雪窝得逞的笑了起来:“哄你的也信。”   月牙脸色拉了下去,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继续睡觉。   赵雪窝故意逗月牙的,他把人拉住道:“一会给你买,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月牙听说有糖,困意早没了,担心大哥糊弄她,伸出小手道:“先把铜板给我。”   赵雪窝从庄子出来的时候,穿的是锦缎华服,不过路上老遇到打主意的恶人,他懒得应付,干脆换成了粗布短衫。   再说他当兵习惯了,也穿不惯那么好的衣服。   果然接下来一路顺畅。   因为长途跋涉的关系,那衣服早就破了,比普通的农户还不如。   他昨天刚回来,也没人在意他穿了什么,看到他人就高兴,倒是忽略了他的身份。   月牙倒是注意到了,见他穿的破烂,心里琢磨着大哥当兵没混出头,穿的还没有爹好,怕是没什么银子。   现在不把铜板拿过来,一会大哥还能承认吗。   如果跟娘要银子,娘肯定会给大哥,可转头就得训斥她不懂事,嘴馋光知道吃。   赵雪窝没多想,他摸了摸怀里,还有几个铜板都给了月牙:“这个行了吧?”   月牙高兴了,将铜板小心翼翼的塞进小荷包里,说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疑问太多,赵雪窝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个,你嫂子是什么时候嫁进来的?”   赵雪窝决定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   月牙想也不想的说道:“去年听说你战死了,娘哭了好几天,后来想着你还没成亲就走了,黄泉路上孤单,娘就想给你说房媳妇。”   赵雪窝下意识的问:“那娘怎么就把你嫂子说来了?”   月牙如实回道:“当时也没想娶个活人,好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往火坑推……”   这话说的赵雪窝黑了脸,他怎么就成火坑了?   月牙不理他,继续道:“娘本来看中的是李秀才家的小姐,她早死了三个月,可惜人家没看上咱家,没同意。”   赵雪窝脸部逐渐扭曲,原来他还是被嫌弃的那个。   “那你嫂子怎么就同意了?”   月牙回道:“嫂子是薛家村老薛家的,你没见过?”   赵雪窝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见过。   不过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他年纪小,还没到对小姑娘上心的时候,哪里记得那么多。   月牙就知道他不记得了:“就薛老大你不记得?早前死了媳妇,后来又娶了一个,生了个儿子,对了,你名字还是嫂子她外公娶的,她外公是老秀才,你不记得了?”   这么一说,赵雪窝就想起来了:“你嫂子小名是不是叫樱子?”   月牙好笑道:“你还不知道嫂子叫什么?”   赵雪窝憨憨的笑了:“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月牙:“嫂子叫薛彩樱,她是主动找到娘,说是要守着你的,娘当时还不同意,李秀才家的女儿才用三两银子,娶嫂子得五两,找媒婆还搭了一两,不过嫂子说了,万一你哪天回来,娶个死人媳妇成什么,就这么娘咬着牙把嫂子接回来的。”   月牙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说多了,她警告似得说道:“你不能因为是嫂子主动的就欺负她,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不理你了。”   顿了下,“爹娘也不依。”   赵雪窝忽然有了这么称心的小媳妇,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   不过这话跟月牙说不着,只道:“看来你们都很喜欢她?”   月牙嗤了一声:“那是你不知道,咱们这几年日子过的有多紧,爹娘天天被人欺负,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月牙怨恨大哥一走就是六年,音信全无,还惹得娘伤心,对他心里充满了怨愤。   刚开始还能搂着,说着说着埋怨意味就起来了。   “二哥忙着读书,家里的事情都管不了,每天还要花很多银子,爹身体不好,连地都种不了,只能和娘一起出去摆摊,一天也卖不了几个馒头,勉强能够生活,咱家一年都吃不起一个鸡蛋,只有二哥回来娘才舍得买几个,可只有二哥能吃,我们都只能看着……”   月牙说起这些,想起以前的心酸,眼泪绷不住稀里哗啦的往下了落。   她说话干脆利落,虽然带着哭音,但没用半个时辰把这六七年发生的事情都说明白了。   赵雪窝听了又气又恼,又怨又恨。   气自己走了这么多年,对家里毫无贡献,让爹娘受苦。   恼怒自己没早点回来。   怨恨大房一家欺负家里没劳力,竟然还把爹娘赶出来。   他当初可是给奶奶和大伯父大伯母磕过头的,让他们有什么事都能多担待一些,等他回来再说。   难怪昨天二哥把他拉过去,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   要不是他跳窗出来,还被他们按在酒楼呢。   赵雪窝心里发了狠,这些事早晚会讨个公道回来。   月牙把大房和奶奶怎么欺负他们的事情说完,终于轮到了薛彩樱。   “大哥,不是我说嫂子好,咱们家人都觉得她好。   自从她嫁进来,蒸的馒头买的人多,包子好吃,酥饼也好,每次娘带到镇上,都被人抢光了。   嫂子又抱了15只小鸡,除了三只公鸡,各个都能下蛋,有的还下双黄的呢,猪喂的也好,过年时整个村子就咱家的猪最大,还有你看我这衣服……”   月牙当着赵雪窝的面转了一圈:“好看不?”   她见赵雪窝点头,特别自豪的说道:“都是嫂子做的呢。”   ……   在月牙心里,薛彩樱样样都好。   听在赵雪窝耳朵里,就是他这个大哥不够好,配不上她嫂子。   不过薛彩樱越好,赵雪窝心里越高兴。   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娶到这么旺家又漂亮的小媳妇。   月牙看赵雪窝的眼神充满了嫌弃,赵雪窝开始没意识到,直到她在自己面前转圈圈显吧自己的漂亮裙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行头,才猛然明白,他这个样子不够光鲜。   担心薛彩樱和月牙一样肤浅,嫌弃他,回屋换了身衣服。   赵雪窝这些年忙着打仗,哪有精力花在穿着上,他也不懂什么是好的,什么是适合的,反正看着漂亮就行。   离开庄子的时候,老将军给了他五百两银票,还给他换了身行头,又给他塞了不少稀罕物,可惜路上遇到打劫的,他不想和人纠缠,把稀罕物都给了对方,只留下了五百两银票。   就这样路上也没太平了,前几天还遇到一帮贼匪抢了个官老爷,他帮忙之后,对方又塞了他二百两银票当感谢费。   他本来不想收,可那官老爷说什么都不肯,还要给他说亲。   他虽然着急娶媳妇,可也不敢背着父母做主,吓得赶紧收了银票跑路了。   赵雪窝把老将军送他的那套锦缎蓝袍换上,对着水盆照了照,总觉得不够完美,配不上小娘子,又将头发好好整理了一番,这样才满意了。   村子里没有穿锦缎的人。   就是这镇上,除了官府里的大老爷也没几个人穿锦缎。   月牙看见赵雪窝一身漂亮的蓝色锦缎,精致的花纹,好看的绣样,就连衣服的款式都不是常见的,眼前一亮,终于觉得这个大哥有点人模狗样了。   “大哥,你这身好漂亮,得不少银子吧?”   赵雪窝以前没觉得衣服好看,如今想着小娘子娇俏的模样,就觉得这衣服配她。   至于多少银子,他没想过:“不清楚,别人送的。”   月牙啧啧两声,围着赵雪窝转了一圈:“那送你这人肯定很有钱。”   赵雪窝没心思管别人的事,往薛彩樱身边凑去。   他像个努力展示自己漂亮尾巴的大孔雀,尽量展现出自己好看的一面。   看见薛彩樱往起搬面盆,赶紧伸手去接。   接完了还不忘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薛彩樱本来就容易脸红,又被水蒸气蒸了一早晨,小脸粉嘟嘟白嫩嫩的,忽然看见赵雪窝凑过来,这脸红的比灶膛的炭火还烫。   她往后让了些位置,等窗外的凉风吹进来,这脸上的热气才消了些。   哪里有心思注意赵雪窝身上的衣服。   倒是正在灶前烧火的赵老二嫌弃儿子碍事,一抬头就见他穿的花里胡哨戳在那不停的整理身上的衣服。   赵老二见不得这个,农村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他拿烧火棍往赵雪窝腰上一戳,黑着脸说道:“别在这碍事,先出去。”   赵雪窝刚回来找不上活计很正常,可他没想到被自己爹嫌弃了。   屋里蒸气大还没看清楚,等出了屋往腰上一瞅,那么大一片黑黢黢的,严重影响了他的美观。   主要是媳妇还没看清楚,这可怎么好。   赵雪窝连忙找来抹布沾着清水将那片黑黢黢的烟渍弄掉。   赵老二出门拿碳,就见赵雪窝站在井旁不停的蹭他腰上的烟灰,凉凉的白了他一眼。   进屋后,趁着田氏不忙的时候,说道:“孩子他娘,我怎么觉得雪窝飘了。”   田氏忙着往盖顶上捡馒头,闻言笑了道:“不能吧,昨晚我看他和原来没什么差别。”   赵老二用下巴点了下门外:“你儿子穿的花里胡哨的,鼓捣一早晨了,刚我给他一烧火棍,还嫌弃上了。”   田氏往外看去,就见儿子身上穿着一条蓝色锦缎的长袍,又精神又帅气,不由得说道:“这不挺好吗,怎么都得跟你似得一身土味。”   赵老二可不认同田氏的说法:“我怎么了,这不也挺好。”   不过这不是他担心的重点,没敢让薛彩樱听见,小声道:“雪窝这么多年没回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万一瞧不上咱们彩樱怎么办?”   这话说的田氏心凉了,“你说雪窝瞧不上咱们这小地方的姑娘?”   赵老二:“儿子回来一直没提感情的事,他都那么大了,万一在外边定了……”   田氏听不下去,呸了一声:“那他可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了,就是那城里的千金小姐,皇宫里的公主,也比不了咱们的彩樱。”   田氏说的极其在理,赵老二只是担心自己儿子有眼无珠。   “那等一会闲了,你问问儿子什么意思。”   田氏表示知道了。   往常的早饭都是第一拨客人过去后再吃,今天也不例外。   因为赵雪窝回来了,昨晚也没给他做晚饭,今早薛彩樱蒸完馒头包子比平时多炒了两个菜,还炖了一个汤。   又顺手把鸡杀了,打算中午炖。   田氏看薛彩樱做好了早饭,招呼大家吃饭:“月牙,叫你大哥过来,吃饭了。”   一家人围桌而坐,田氏一边盯着门口,一边张罗:“雪窝饿了吧,咱们家饭晚,以后饿了自己先吃个包子垫垫。”   围桌的顺序是田氏挨着赵老二,赵老二旁边是月牙,田氏旁边是薛彩樱。   而赵雪窝坐在薛彩樱和月牙中间。   薛彩樱一直低着头,小脸红红的,小口小口的吃着馒头。   赵雪窝一口咬了大半个馒头,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薛彩樱秀秀气气的模样,将剩下的一小半馒头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他吞掉嘴里的馒头后也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赵老二没注意到前边赵雪窝大口吞馒头的样子,只看见了他扭扭捏捏像个大闺女似得小口小口的吃着馒头。   简直没眼看,他使劲白了赵雪窝一眼,催促了一句:“快点吃,一会给你十两银子回村里把咱的牛买回来。”   听见赵雪窝答应完,赵老二将大半碗汤一口气喝完,不悦的嘀咕了一句:“净整些花里胡哨的,”然后起身出去了。   赵雪窝不知道爹生的什么气,问田氏:“娘,我爹咋了?”   田氏没赵老二那么敏感,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别理他,好好吃饭。”   薛彩樱蒸的馒头香喷喷的,好吃极了,按照赵雪窝的饭量一口气吃个七八个不成问题。   可小娘子坐在旁边文文静静的,他实在拿不出自己以前那个粗鲁样子,只能这样慢慢悠悠的吃着。   就这样,全家都吃完了,他才吃了个半饱。   田氏去前屋卖东西,月牙出去喂小鸡,坏水已经吃饱了趴在门口晒太阳,顺便盯着赵雪窝,万一他对薛彩樱不好,它随时准备冲进去咬他一口。   此刻屋里只有薛彩樱和赵雪窝两个人,空气有一丝丝的尴尬。   赵雪窝到底没忍住,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汤,好赖吃了个大半饱,说什么都不好意思吃了。   薛彩樱不知道他的饭量,看他吃的差不多了问道:“雪窝大哥吃好了么?吃好的话我收拾碗了。”   薛彩樱声音软绵绵的,又柔又甜,听得赵雪窝心口直跳。   他直勾勾的看着薛彩樱,连连点头:“吃好了,吃好了。”   薛彩樱躲着他的眼光将碗筷收拾好,赵雪窝忽然反应过来去接碗筷:“给我,我收拾。”   薛彩樱笑了:“哪有男人家干这个的。”   别说君子远庖厨,就他们农村的泥腿子,有几个男人是下厨的。   薛彩樱不懂男女平等,只知道没出嫁的时候,他爹是从不进厨房的。   整个薛家村也没见过哪家男人进厨房。   她怎么好让赵雪窝干这个:“我来就行,雪窝大哥你歇会。”   赵雪窝可没觉得干个活有什么,“男人不干这个干什么,我在部队还当过伙头兵呢,天天给大家伙做饭,杀猪杀鸡,烧水淘米,哪个没做过。”   薛彩樱昨天听得都是打仗的事,倒没听他说起还当过伙头兵。   “那伙头兵累么,伙头兵也用打架吗?”   赵雪窝如实回道:“不累,很多伙头兵跟我一起干活,平时倒不用打仗,不过缺兵的时候也打,我就是缺兵的时候被派出去,后来打了胜仗,大将军不让我做伙头兵了。”   赵雪窝不知道他爹什么什么气,薛彩樱蕙质兰心却猜的明明白白。   她看着赵雪窝的衣服,确实又好看又帅气,可到底是农村里,穿这个招人。   赵雪窝说起当兵的事滔滔不绝,可看薛彩樱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话上,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衣服,疑惑道:“我穿这个不好吗?”   “好,”薛彩樱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过之前给爹和雨生做衣服的时候,顺便也给你做了一件,不知道合不合适,你要试试吗?”   赵雪窝心里一惊:“还有我的?”   薛彩樱点了点头:“嗯,有的,就是怕你嫌弃不好。”   赵雪窝心里火烧火燎的,小娘子竟然给他做了衣服,当下催促道:“那你快点给我拿来。”   薛彩樱还担心赵雪窝嫌弃,没想到他穿上自己做的衣服就不肯脱下来了,还不停的夸:“这衣服好看,比刚才那个花里胡哨的好看多了。”   就连衣服有一块不合适,他也不当回事。   这话说的薛彩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个就是普通的粗布衣服,怎么跟锦缎比。”   赵雪窝可不这么想:“小娘子手艺好,这衣服好看,等我给娘看看。”   他说着就要走,薛彩樱看他带子还没系好,赶紧喊住了他:“雪窝大哥,等一下。”   赵雪窝脚步一顿:“怎么了?”   薛彩樱走过去,弯腰将他腰上的带子系好。   两个人忽然靠近,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薛彩樱忽然意识到自己自己太主动了。   可带子系了一半也不能停下来,那样更显着自己心虚了。   赵雪窝低头看着薛彩樱,她皮肤白,脖颈上的肌肤尤其白,好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软软糯糯的。   他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又痒又燥。   不知道摸上去什么感觉,他大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来,眼看着就要落下去。   既然两个人已经成亲,那今晚就能圆房了吧。   赵雪窝决定先忍忍,今天晚上还不是由着他怎么着。   这么想着,大手又放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预收《旺夫命》求个收藏!   农村长大的姜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嫁进侯府成为世子妃。   为了讨好世子,她努力变成京城贵女的样子,学说话,学走路,学伺候男人,可她怎么努力都改不了身上的土气,得不到世子爷的欢心。   眼见着世子爷带回一个又一个的美人,她心里难过还是不断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够好。   重活一回,姜苑终于知道自己能嫁进侯府的原因。   原来当年侯夫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将她这个亲生女儿送出去换回一名男婴。   而一辈子都没瞧上她的世子爷就是当年那个换回来的男婴。   重生后,姜苑立誓再也不去侯府,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同村的落地秀才。   却不想,秀才转运了,不光给她挣回一个三元及第,还挣了个一品诰命。   进京那天,姜苑坐在轿子里。   世子爷骑马从状元夫人的轿旁路过,风吹轿帘,露出一名娇滴滴的小美人,世子爷看傻了眼。   回去就病倒了。   世子爷病重之际只想见一眼状元夫人。   姜苑拒绝了,她眼里再无半点柔情。   如今已经荣升首辅大人的状元郎听说了此事急忙赶去了侯府:夫人不会看病,本阁倒是略通医术。   世子爷:…… 第32章   赵雪窝满心欢喜,今晚就能圆房了,小娘子那么漂亮,他以前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好的事。   他在心里把老天爷和赵家的列祖列宗感谢了千八百遍,换上薛彩樱给他做的衣服,到前屋给田氏和月牙看了一眼。   得到一圈夸奖。   他回屋又将衣服脱了下来,好好的摆放整齐,打算一会洗个澡再穿,又把那套锦缎穿了回去。   薛彩樱注意到赵雪窝换了衣服,还以为他不喜欢。   倒是田氏没忍住:“雪窝,你怎么把衣服换了?”   赵雪窝笑起来的时候憨憨的,人畜无害,“我想着这衣服好看,都被我穿糟践了,等一会我冲个凉洗干净再穿。”   田氏拉下的脸子终于染上了笑意。   “你知道就行,那都是你媳妇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别糟蹋了你媳妇的心意,对了,刚才彩樱不是说有地方不太合适吗,让彩樱给你弄好再穿。”   赵雪窝干脆的应道:“哎。”   薛彩樱没想到赵雪窝换下衣服是害怕把新衣服弄坏了,刚才的一点不愉快烟消云散,她把衣服拿回房改好后又给赵雪窝送了回去。   “雪窝大哥,你要喜欢,我再给你做一身。”   赵雪窝连声道:“喜欢,喜欢。”   他目光焦灼的落在薛彩樱的小脸上,薛彩樱不好意思,扭头不看他,“等明天有时间了我就去扯布。”   下午田氏给了赵雪窝十两银子,让他回村里把老黄牛买回来。   为了让小夫妻两个培养感情,田氏给薛彩樱放了半天假,让她陪赵雪窝一起回村子。   薛彩樱没理解田氏的苦心,“娘,下午我还要做酥饼呢。”   田氏笑道:“酥饼又不急,昨天做的还有些,够今天卖的了,雪窝刚回来,不熟悉村里的路,你带他去。”   赵雪窝在赵家村长到17岁才走,再说他昨天还去过赵家村,怎么可能不熟悉村里的路。   薛彩樱一想就明白了,田氏在给两个人制造机会。   她回屋稍微整理了一下,羞羞答答的出了屋。   赵雪窝一直站在门口等她,刚才田氏叮嘱他别欺负彩樱,他心里好笑,都说知子莫如母,竟然看不出来他喜欢小娘子,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上。   不过他没多说,只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下了。   两个人出了门,一前一后的往赵家村走。   薛彩樱脚步慢,一开始赵雪窝走在前边,总也不见人跟上来,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等薛彩樱跟上来,两个人并排着往赵家村走。   薛彩樱娇小,赵雪窝高大,两个人走在绿油油的小路上,赵雪窝手里握了把油纸伞遮挡着下午的阳光,气氛竟然格外的和谐。   油纸伞是出门时田氏塞给他的。   当时他还觉得碍事,现在他尽量往薛彩樱那边靠过去,将她头上的阳光遮住,心口莫名的烫。   如果能下点雨就好了。   那样就更名正言顺了。   薛彩樱注意到他的行为,没想到这人憨憨的心还挺细。想起昨天中午的事,明明让他等着,她回屋喊人,怎么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赵雪窝当时见到那么漂亮的小娘子只顾盯着人家看,担心小娘子叫人收拾他才慌忙跑了,如今被小娘子问起来哪好意思说实话,只道忙着回村子见父母。   昨晚大房发现赵雪窝不见之后,着实慌乱了一阵子。   不过黄氏很快有了主意。   当初她联系过薛彩樱的继母,知道钱氏是个爱财的,干脆再给她通个信,多许些银子,就不信她不动心。   钱氏当然动心了,她逼着薛大强要死要活的让他去要人。   薛大强没办法,只能应了。   钱氏担心赵老二家不肯放人,把娘家大哥大嫂子还有两个妹子都叫上了,等中午烈日过了,一行人呜呜泱泱的赶到了镇上。   中午饭点过后,下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顾客。   田氏忙完后厨的事情坐在柜台后边,撑着下巴犯起了迷糊。   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心里琢磨谁这个时候过来买面食,就见钱氏拉着脸子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各个都和谁欠了几百吊铜币似的。   田氏知道来者不善,脸上的笑露出一半又收回去了。   “彩樱她娘来了,”田氏开门做生意,不想闹什么不愉快,压着心里的不适,笑着打招呼,一边请几个人坐,一边往外拿酥饼,“好些日子没见了,也是我这阵子忙,总想过去看看你们,谁知道就这个时候了。”   钱氏瞥了眼酥饼,本来不屑于吃,可想到这些酥饼都是薛彩樱做的,不吃白不吃,到底拿起了一块,自己吃不够,还招呼几个亲戚吃。   薛大强不好意思进屋,一直躲在外边,钱氏不乐意了:“彩樱她爹你干什么呢,这酥饼都是咱们彩樱做的,你尝两块。”   几个人和土匪进城似得,眼看着十几个酥饼就没了。   田氏心疼酥饼,也心疼儿媳妇回来又有的忙了。   可这几个人来者不善,能低调处理尽量低调处理了。   免得儿媳妇一会儿回来不高兴。   田氏这么想,可钱氏不这么想。   她吃完了酥饼,吧嗒了吧嗒嘴,顺手往怀里揣了两个,打算回去给儿子吃。   田氏无语的看着她,想说给她包起来,可钱氏已经装完了。   吃饱喝足了,钱氏开始托大了:“这都是彩樱做的吧?”   田氏如实回道:“是彩樱做的。”   钱氏讥讽道:“就知道你们老赵家做不出来,哄着我把彩樱骗过来给你们当牛做马,也就你们老赵家能干得出来。”   这话说得难听,田氏皱了皱眉:“什么叫把彩樱骗过来,当初你们可是同意的,大家都是画过押的。再说,什么叫当牛做马,彩樱自从来了我们赵家,我把她当成亲女儿,可没有半点亏待。”   钱氏拿出撒泼耍赖的劲,好笑道:“你们听听,这馒头包子酥饼哪样不是我们彩樱做的?我们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骗来给你们配冥婚,但凡是个人能做出这种事?”   田氏越听越气,刚才还想忍着,这会已经觉得没必要忍,这钱氏就是来找茬的,只怕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钱家妹子,”田氏说道,“你今天来不会是为了彩樱出头的吧,有什么想法不如直接说出来。”   钱氏正等这句话呢:“说的是,把彩樱叫出来,我要带她回去。”   如果是来蹭吃蹭喝,田氏倒也不怎么计较,可要把人领走,田氏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钱家妹子,你这就不讲理了,当时我们可是请了证人的,彩樱跟我走,和你们薛家再无关系。”   钱氏今天是来要人的,以前的事情自然不认:“那还不是被你骗了,你也不想想一个大活人五两银子就给你领走了,要是你的女儿,你愿意吗?”   田氏和钱氏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开了,赵老二和月牙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可谁也插不上嘴。   月牙站在田氏身边,担心两家人打起来,又怕又紧张。   赵老二走到薛大强给身边,递给了他个烟袋锅子,两个人没什么可吵的,贴着墙根抽起了烟。   钱氏一心要把人领走,田氏只是不肯。   钱氏着急开始屋前屋后的找人,“我是她娘,她不跟我走,还能一辈子留在你们赵家给死人当媳妇?”   田氏任她找,反正儿媳妇不在家,只抱着胳膊看她撒泼。   钱氏找了一圈没见人影,瞪着田氏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我女儿卖了?”   田氏讥讽道:“我可不是她娘,有那么狠心,连女儿都能卖。再说你刚才不还吃了好几个酥饼吗?”   钱氏被骂了,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不过她只想带薛彩樱走:“赵家二嫂子,你快点把我女儿叫出来,否则你就给我一百两银子。”   田氏一下抓到了重点:“一百两?”   钱氏说漏了嘴,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收不回来,破罐子破摔道:“是啊,有人出了一百两银子,要我家彩樱当媳妇,我不领她走,你给我一百两?”   田氏没见过钱氏这么不要脸的人,竟然把女儿当成了物品,卖一次不够,还想再卖一次。   “钱家妹子,我看你是找错了地方,彩樱已经是我们赵家的儿媳妇,你想带人走,做梦!”   两个人吵个没完,因为薛彩樱不在,钱氏抓不到人,生起气来想要砸了田氏的店。   田氏也不拦着,只让她尽管砸,砸完了就去报官,让官差把她抓紧去。   钱氏土生土长的农村妇女,没怎么见过官差,听田氏要报官,吓得赶紧住了手。   可一百两银子眼看着要飞走了,钱氏怎么可能甘心。   她忽然坐到地上铺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哎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好的女儿被人骗走配冥婚,守一辈子寡,可让我怎么办哦——”   钱氏的娘家都和她一个心思,看见钱氏这样不但不劝还跟着一起骂,好好的一个面食店转眼变得乌烟瘴气的。   有人过来买馒头,看到这种情景都吓得躲得远远的,生怕出了什么事牵连到自己。   还有人喜欢看热闹,围在门口指指点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田氏嫌弃丢人,可也不能把人赶出去。   只道:“我儿子好好的活着,两个人感情好着呢,你多少银子也带不走。哭到天塌下来也是白哭。”   钱氏一愣:“你儿子活着?”   田氏好笑道:“昨天回来的,还去了赵家村,我骗你干什么,你再这么闹下去,丢的也是你们薛家的人,彩樱也不可能跟你回去。”   赵雪窝竟然回来了,这个消息打了钱氏一个措手不及。   她也不哭了,站起身问道:“真的?”   田氏:“我还能骗你。”   钱氏还是不信:“那你把人叫出来。”   田氏担心钱氏去赵家村堵人,不肯说实话,只道:“刚才两个人出去买零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钱氏今天是为银子来的,只想把人领回去就能赚到一百两银子,可如今赵雪窝回来了,这笔财富可能要黄了。   可她一时又想不到办法,只能跟几个娘家人商量。   大家都觉得田氏说谎,势必要等彩樱回来才行。   钱氏怎么都不甘心:“不管你儿子回不回来,我是彩樱的娘,她要是过的不好,我随时都可以领她走,等她回来,我自己会问她。”   田氏不知道钱氏哪里来的自信,就这个继母虐待女儿在前后村都是出了名的,否则女儿也不可能宁愿配冥婚都要嫁出去。   “好啊,彩樱一会就回来了,你自己问她,要是彩樱同意,我啥话没有,可如果彩樱不愿意走,你还非带她走,可就别怪我报官了。”   ……   赵雪窝和薛彩樱这次回赵家村买牛并不顺利。   买牛那家说什么都不同意,别说现在牛价涨了,就那头老黄牛干活特别舍得出力气,人家捡了个大便宜,说什么都舍不得。   赵雪窝实在无法,只能多加银子,可价格都翻倍了,人家还是不同意。   薛彩樱还想再商量商量,赵雪窝却拦住了她。   和老黄牛虽然有感情,可他看得出来,新主人是很喜欢它的。   如今家里已经不种地了,买一头黄牛养着,怎么都不适合。   更何况,没准哪天他就去京城了,总不能把老黄牛牵到京城去。   “算了,彩……娘子,咱不要了。”   这声娘子赵雪窝喊得还挺自然,薛彩樱却闹了个大红脸。   至于老黄牛,既然赵雪窝决定了,薛彩樱也就不坚持了。   赵雪窝走时再三嘱咐老黄牛的新主人,等哪天老黄牛干不动了或者病了,就把老黄牛送到镇上去,他还出十两银子,以后他管老黄牛的后事。   新主人得了这个承诺险些高兴坏了。   这不是白用老黄牛吗。   不过他也确实喜欢老黄牛,除了地里的活,并不会虐待它让它多干。   临走时,赵雪窝给老黄牛添了捆草。   又摸了摸老黄牛的脑袋。   老黄牛是八年前赵老二买回去的病牛,赵雪窝很喜欢,白天守着黑天守着,牵着它到处去找肥美的水草。   也许是他的精心照料,也许是命不该绝,老黄牛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不过赵雪窝离家六年,还以为老黄牛不认识他了。   却不想,他一走过去,老黄牛就开始哞哞的叫,不停的往他身上蹭。   赵雪窝刚才已经决定让它跟着新主人,这会又舍不得了。   “老赵叔,这牛我们养了八9年,实在舍不得,之前家里没银子,我爹念叨了好几次,我这一走好几年,家里什么忙都没帮上,今天要是牵不回去,我爹肯定失望,不如这样,我多给你些银两,您再去买头,也让侄子尽尽孝心,老赵叔从小心疼侄子,肯定会帮我侄子这个忙,全了侄子这份孝心,侄子这给您行礼了。”   赵雪窝说的诚恳,老赵叔看着他长大的。   如果赵雪窝一直坚持多花银子,他还真不想把牛给他。   可赵雪窝一说好听的,他这心就受不了。   “唉,你这孩子死而复生也是个有福的,你爹娘不容易,我也不难为你,这牛我给你,银子我也不要那么多,隔壁村子还有人卖牛,好像要12两,你给我把那牛牵来,我就把这个给你。”   赵雪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就要去隔壁村子买牛。   担心薛彩樱走路多了累,让她留在老赵叔家里等他回来。   薛彩樱想跟着一起去,可她不好意思开口。   老赵婶又一直笑她:“还怕我们雪窝不回来啊,没事你就在婶子这等。”   薛彩樱只能留下来。   赵雪窝腿脚快,没用半个时辰就把牛牵回来了。   可薛彩樱却觉得这段时间有一年那么长。   她坐在炕上,不停的往外张望,直到赵雪窝的人影出现在窗前,她下意识的往外走。   赵雪窝也急着见媳妇,所以才能这么快回来。   看见媳妇满脸紧张在看见他那一刻放松下来,他这颗心也算落了地。   “还顺利么?”薛彩樱声音小小的,软绵绵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男子。   赵雪窝心口热乎乎的,点了点头:“顺利。”   小两口分开时依依不舍,重逢时缠缠绵绵。   乡下人不懂这些,可老赵叔老赵婶懂感情,被他们小两口彻底感动了。   “雪窝好命,娶了这么个称心的媳妇,什么时候摆酒,我和你叔必须去讨杯喜酒。”   老赵婶这话说的赵雪窝一怔,他刚回来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道:“这事还得父母做主,等他们决定好了就来请叔和婶子。”   从老赵叔家离开后,赵雪窝牵着老黄牛和薛彩樱一起往回走。   赵雪窝当兵的时候,多的时候一天能走好几百里。   这点路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事。   可薛彩樱是姑娘家,哪能和他这个糙汉子比。   赵雪窝注意到她慢吞吞的跟在后边,犹豫道:“还能走吗?”   薛彩樱一怔,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   赵雪窝忽然蹲在她面前:“我背你。”   薛彩樱彻底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她耳根红红的,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心口火辣辣的,有点想爬上去。   可她哪里好意思,这路上都是人,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薛彩樱红着脸用手绢抽了他一下,“谁用你背。”便走到前边去了。   小娘子的样子娇滴滴的,尤其带了几分嗔怒的模样,勾的赵雪窝心口苏苏麻麻的。   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吞干抹净,那他这辈子可算是值了。   不过他一直都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心里这样想,有些事情还是要等到晚上。   毕竟今晚就能圆房了。   薛彩樱以前只觉得赵雪窝憨憨的,笑起来带些傻气。   可今天的赵雪窝彻底颠覆了她以前的想法。   就凭他跟老赵叔说的那片话,就算是口齿伶俐的赵金宝都不一定能说出来。   果然老赵叔被他说活了心思,把牛还给了他。   甚至银子都没多要。   毕竟一开始可是给了二十两银子都不同意的。   隔壁的牛才卖12两。   薛彩樱对赵雪窝彻底改变了看法。   除了买牛,还有路上要背她的事。   要不是他长了一张端端正正的脸,还以为他是个专会哄小姑娘的浪荡子呢。   不知道这人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反正她现在越来越感兴趣了。   赵雪窝为了在薛彩樱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早饭和午饭都没吃饱。   这事传出去可笑,他只能放在心里,打算晚上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多吃一点。   可谁知道家里竟然来了一堆人等着他。   他牛还没拴好,薛彩樱的继母就跑到了他面前,像要把他剥光了似得打量起来:“这真是雪窝?”   薛彩樱没想到父母会过来。   这些人就像深埋进她记忆里的恶魔一般,时不时的就会跑出来折磨她一番。   她对赵雪窝还没建立起信任,下意识的躲到田氏身后,紧张道:“娘,他们怎么来了?”   田氏心疼薛彩樱,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有娘呢。”   田氏心疼孩子,自然想息事宁人,刚才跟钱氏置气说了很多狠话,看到薛彩樱紧张,这气势立刻矮了下来。   “雪窝,你岳父岳母还有彩樱的娘家人都来了,你好好招待招待。”   赵雪窝哎了一声,去倒茶水。   赵雪窝身高腿长,人长得周正,浓眉大眼,身体又好,这在农村可是很抢手的。   要不是赵雪窝出去当兵耽误了婚事,薛大强肯定,人家肯定不稀罕他女儿。   尤其他女儿还是个克夫的。   别的不说,田氏能干?   薛大强一见赵雪窝就喜欢上了,岳父看姑爷越看越顺眼,赵雪窝给他端茶,他没犹豫直接接了过来,闷头就喝了一大口。   就连钱氏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钱氏当时就不乐意了,连薛大强一起骂:“我说当家的你怎么回事,女儿就这么被人骗走了,你就甘心?”   薛大强不悦道:“还能怎么地,不是已经嫁了,彩樱自己又愿意。”   田氏顺口道:“我这儿子不是自己夸,要长相有长相,要身体有身体,薛大哥是个有福气的,认了这门亲事,雪窝还能不孝顺吗。”   田氏感觉自己已经放足了姿态,可钱氏还不满意。   将赵雪窝端过去的茶水一把推到了旁边:“话可不是这么说,之前我们没想清楚,这女儿不明不白的跟着人走了,今天必须要个说法。”   她说到这里,看向薛彩樱:“樱子你过来,今天娘给你做主,你跟不跟娘走?”   赵雪窝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到这里才弄清楚,原来岳父岳母是跟他起抢媳妇的。   脸色当时就不好了,他看了一眼薛彩樱,眼里充满了威胁。   小娘子今天要敢跟人走……   薛彩樱不知道赵雪窝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很可怕。   前世她被卖给老屠户,天天挨打挨骂,他喝酒发疯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眼神。   赵雪窝没有喝酒眼神都比老屠户可怕。   就他那沙包似得大拳头,挨一下她还能有命吗!   不过她相信田氏,只拉着田氏的手不肯松开:“娘……”   田氏注意到儿子的眼神,凶了他一眼,回头对钱氏道:“彩樱一年前就嫁过来了,当时咱们说好的,你别仗着继母的身份威胁她。”   赵雪窝被田氏凶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倒是薛彩樱又惊又恐和他保持距离的样子让他心里特别不舒服。   早前在部队里,他既能打又舍得拼命,那些文官就喜欢往他身后跑,让他保护。   怎么小娘子遇到事情先跑娘身后去了,他这个丈夫保护不了她?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我委屈!!!   零点还有一更。   感谢小可爱们的投喂: 第33章   钱氏白闹了一顿,薛彩樱不跟她走。   再加薛大强和她不是一条心,她这个继母出了名的虐待继女,光有娘家人帮忙能有什么用。   最主要的是赵雪窝眉毛一立,眼神凶的和黑罗刹似得,比那地狱里的阎罗还吓人。   钱氏有理由怀疑赵雪窝能用一只大手掐死她。   接触赵雪窝凉飕飕的目光,吞咽了口吐沫,脖子缩回去,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将田氏柜台上的包子酥饼装了个干干净净,带着娘家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路上不停的抱怨这几个娘家人:“我说大嫂子,大妹子,你们怎么回事,平时嘴皮子比谁都利索,怎么今天一句话都不说。”   有人回道:“你比我们还厉害,又是樱子的娘都不说话,我们能说什么。”   又有人道:“田氏就不说了,就那赵雪窝和个牛犊子似得,我都怕他动手打人,咱们几个谁禁得住他一拳头。”   钱氏不说话了,只是可惜到手边的一百两银子。   薛大强很满意赵雪窝,临走前还多看了他几眼,嘱咐他对女儿好。   人家客气,赵雪窝也客气,老老实实的保证一定会对薛彩樱好。   等人都走了,薛彩樱看着空荡荡的柜台掉水珠子。   凭白没了几百个铜板,薛彩樱心疼极了。   赵雪窝粗心大意不知道薛彩樱哭什么,怀疑她是不是因为没能跟娘家人一起回去而难过。   虽然继母对她不好,但薛大强对她还挑不出什么。   赵雪窝刚回来,不了解情况,会错了意。   他说话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独有的气势,尽管他已经放低了姿态,但话一出口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你哭什么?”   赵雪窝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温柔的男人了。   可听在薛彩樱耳朵里就像在责备她,哭哭啼啼的不懂事,给他添麻烦了。   薛彩樱吓了一跳,往田氏身后躲了躲,小声道:“我没有。”   小娘子委屈又难过的样子,让赵雪窝心里格外暴躁,他想把人拉过来好好问问,可又担心小娘子不喜欢他,拒绝他。   好在今晚就圆房了,到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再好好说说。   田氏倒是聪明注意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她抬手推了赵雪窝一把,道:“你好好说话,吓她干什么。”   赵雪窝被人误解了,使劲蹭了下下巴出了屋。   田氏把屋里打扫干净,薛彩樱心里愧疚,跟她一起收拾,“娘,我一会儿再做点酥饼。”   田氏抢过她手里的东西,笑着把人推到椅子上坐下,道:“你这孩子,不就几个酥饼也值当的。”   几个酥饼薛彩樱确实能舍得,可她不甘心被继母抢走。   从小虐待她,现在都出嫁了还追到婆家来欺负她。   薛彩樱想想这事就恶心:“也不是几个酥饼的事,就是今天给娘和爹惹麻烦了。”   田氏安抚道:“这谁家过日子没有个碗碰到盆的事,你没见过,那是你嫁过来晚,早几年嫁过来你就知道,咱们老赵家有多热闹,别说你大伯和我们和三房吵,就算是大房自己家,那两房媳妇哪个是老实的,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我这头都要被他们吵炸了。”   田氏说着又笑:“这两年忽然肃静了,我还有点不习惯,今天他们要不来,我都忘了以前生活什么样了。”   田氏说的豁达,薛彩樱难以相信的看着她:“娘您不介意?”   田氏叹了口气:“你这个傻丫头,这是有什么好介意的,倒是你……”   她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儿子,低声道,“你么想?按理你们两个都成亲一年多了,还没圆房,你要是没意见,不如今晚……”   田氏说这话的时候,薛彩樱一直低着头,不停的揪着自己的衣服。   之前和赵雪窝回赵家村买牛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发生了继母要人这事后,尤其是赵雪窝充满警告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她打心底里发寒。   知道田氏还在等着她,她也知道自己有点矫情,还是鼓足勇气道:“这事能等等吗?”   她说出这话心里是没什么指望的,田氏肯定不会答应。   却不想,田氏只是迟钝了一下就同意了。   “好,这事依你的意见,不过你什么都别说,只说娘的主意,知道吗?”   薛彩樱眼里闪着水花,点了点头:“我知道。”   赵雪窝一肚子话想问薛彩樱,可两个人身边都有人,一直没找到机会。   只能等到晚上圆房的时候再说了。   却不想田氏先找到了他:“雪窝,娘跟你说件事。”   赵雪窝对田氏一向言听计从,“娘,你说。”   田氏琢磨了一下,说道:“这个,你们两个虽然已经成亲了,按理今晚就该圆房,可娘也是为了你好,想着你刚回来,跟彩樱还不怎么熟悉,这感情呢得慢慢培养,你们两个还是先熟悉一段时间再说,毕竟这婚事没经过你同意,怕你心里不舒服,怎么说你也是娘的儿子,娘不能委屈你。”   赵雪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娘。   他就不信娘看不出来他的心思,还什么委屈他,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膈应。   “娘,我不委屈,”这是赵雪窝最后的倔强。   却听田氏道:“娘知道你孝顺,不愿意违背娘的意思,可娘还是尊重你。”   赵雪窝什么话都懒得说了,这是早就给他打算好了,根本没想让他圆房。   田氏看不得儿子那委委屈屈的眼神,说完就走,却被赵雪窝给叫住了:“娘,这是谁的意思?”   田氏故意装出很疑惑的样子,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赵雪窝:“这是娘的意思还是彩樱的意思?”   田氏尴尬了一瞬,不过她是老江湖,很会掩饰自己的表情,“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她嫁过来就是咱家人,得跟你一心一意过日子,怎么会有这种心思,这当然是娘的意思,娘可不想委屈自己的儿子。”   赵雪窝觉得自己被他娘套路了,可又找不出证据。   总不能去问薛彩樱,是不是她不愿意和他同房?   他问不出口,也做不出这么奇怪的事情。   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回道:“知道了。”   薛彩樱还和月牙住一起,赵雪窝住雨生的屋子。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   他成亲了,有媳妇了,小娘子那么好看,勾的他心痒痒的,却只能看不能碰。   也不知道他娘怎么想的,难道就不急着抱孙子?   田氏当然急着抱孙子了,可他也知道儿子的脾气,平时看着憨憨的,可他犯起浑来,那是谁都拦不住。   今天一个眼神就把儿媳妇吓到了,如果两个人还不了解就住到一起,万一有个磕绊影响到感情就不好了。   这事赵老二也疑惑,晚上睡觉的时候问田氏怎么想的,咋还让两个孩子分开住了。   田氏没说实话,只道:“雪窝才回来,两个人先熟悉熟悉,再说只有彩樱刚嫁过来的时候摆过两桌,说起来两个人婚事还没办,我想着要不先办个婚事,把邻邻居居都请来喝杯喜酒,否则人家说起来就只会提配冥婚的事,对孩子也不好。”   赵老二想了想,觉得还是媳妇说的对:“那行,明天我就找人看日子,还有坟地也得处理一下,老在那摆着不吉利。”   赵雪窝办婚礼是大事,眼看着就要乡试了,田氏的意思是等雨生考完了再办。   那时候雨生也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当然了田氏也不是为了等雨生回来,办婚礼需要准备的事情多,别的不说总要做几身衣服,再做两床喜被,这都需要时间。   她可不想把儿子一辈子就一回的事情弄得寒寒酸酸的,被人笑话。   赵雪窝心态好,以前当兵就算遇到再危险的事情,他都能睡得安安稳稳。   可今天晚上他失眠了。   导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眼睑发黑。   状态不好,吃饭的时候都没好意思抬头。   薛彩樱本来话少,赵雪窝不主动说话,她就更不肯言语了。   昨天的酥饼都被钱氏拿走了,薛彩樱一大早起来和田氏蒸了一百个馒头包了一百个包子,酥饼做起来没那么快,只出来20个,很快都被买走了。   田氏琢磨着,只卖馒头包子和酥饼太单一了,她心里还惦记着老宫女的点心,如果儿媳妇能学会,他们这店又可以多几样卖品。   而且儿媳妇有天赋,心灵手巧又肯花心思,做什么都不差,只做酥饼太埋没她了。   这么想着,田氏问了问薛彩樱的意见。   婚礼的事她还没提,反正都是长辈的张罗,没的叫孩子自己准备的。   况且,她和当家的还没合计好,等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再提。   薛彩樱一听田氏让她去学点心,被惊到了:“娘,您真让我去学啊?”   田氏笑道:“你不想啊?”   薛彩樱不好意思的笑了:“当然想了,可是……”   田氏:“想就行了,娘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咱们这阵子赚了不少,够你当学徒的,再说雪窝回来了,实在不行,咱们明年把地收回来自己种,总不至于饿死。”   薛彩樱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做点心要浪费很多东西,我总舍不得。”   田氏无语道:“你这孩子,咱们又不是故意浪费,再说一开始做的不好,咱们自己还能吃,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去学着,就先学那些简单的,慢慢的再学复杂的,简单的容易上手,等能卖了赚了银子,不就有银子能学复杂的了。”   既然田氏支持,薛彩樱当然愿意了,“娘,那我以后每天下午去学,今天下午我先去问问嫂子都需要什么东西,一会儿回来准备。”   田氏答应道:“好,”又道,“你一个人去没意思,让雪窝跟你一起,路上也有个人说说话。”   赵雪窝站在柜子里摆馒头,翻来覆去的把几个馒头都要揉坏了。   耳朵伸的老长,使劲听他娘和媳妇说话。   好像是娘要让媳妇学做什么,媳妇舍不得,他心里着急,又不知道怎么搭话,幸好娘是亲娘,让他跟着一起去。   这口气才算放下来。   中午薛彩樱没休息,做了五十个酥饼后才出门。   赵雪窝被田氏赶着出了屋,让他跟着一起去。   赵雪窝心里乐开了花,脸色却还绷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镇子,气氛还不如昨天和谐。   赵雪窝没绷住,紧走几步追上薛彩樱,喊道:“娘子——”   薛彩樱一怔,眼神里带了几分迷茫的望过去:“雪窝大哥……”   赵雪窝咳了一声,纠结道:“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过日子?”   薛彩樱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雪窝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赵雪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可是不说,他心口堵着难受。   昨天他明明看得出来薛彩樱很怕她继母,可她却往娘身后跑,也不肯往他身后跑。   这在战场是不信任对方的反应。   还有昨晚娘跟他说暂时不圆房的事,虽然娘说是她的意思,可他总觉得这是小娘子自己的意思。   赵雪窝犹豫了半晌也没想起这话从哪说起,只道:“没事,就是随口一问。”   “哦,”薛彩樱看他不想说也就不问了,低头继续往前走去。   薛彩樱能回来学点心,王秀英很高兴。   今年初薛大岳出门去矿上干活了,只有王秀英一个人在家。   她本来不想让男人去,可薛大岳铁了心要多赚些银子给她在镇上开点心铺子,王秀英留不住人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一个人在家孤单,整日的无事可做,就盼着能有个人跟她说话,可巧就见薛彩樱来了。   又见她身边跟了个高高大大的男子,问道:“这位是?”   薛彩樱不好意思道:“我家相公。”   这话赵雪窝爱听,憋闷了一路的心口忽然敞亮起来了。   薛彩樱认他是相公。   薛彩樱认他这个相公。   何其有幸!   农村人跟人家介绍自家男人的时候一般都是“当家的”,“我家里的”,“我男人”,还有说“我丈夫”等等。   薛彩樱开口介绍自己相公,用的城里人才会用的词,倒把王秀英给弄愣了。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赵雪窝笑了起来:“原来是赵家村的雪窝,竟然回来了,”她一边打量着赵雪窝一边道,“果然是当过兵的,这身材真好,彩樱你有福了。”   王秀英夸的直白,薛彩樱不好意思的笑了。   赵雪窝这个时候很会拿捏自己的态度,只看着薛彩樱傻笑,又道:“嫂子说笑了,我这几年都没在家,让彩樱受累了。”   还挺会说话,王秀英又夸了两句,直夸的薛彩樱耳根红了才问她来的目的。   薛彩樱说还想学点心,王秀英一口答应下来。   先让薛彩樱回去准备东西,明天过来做。   薛彩樱一一记下,她不会写字,只能记在心里。   好在她记性好,王秀英说一遍她就记住了。   薛彩樱忙着回去准备东西,记好就走,王秀英却拉住了她,“彩樱,嫂子有事想跟你说。”   薛彩樱见王秀英欲言又止,疑惑道:“嫂子怎么了?”   王秀英看了眼不远处的赵雪窝,拉着薛彩樱走远点,低声道:“这两天总有个流氓过来找麻烦,你大哥又不在家,我想着能不能请你男人帮我出口气,吓唬吓唬他,让他不敢再来了。”   薛彩樱没想到是这种事,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王秀英虽然不是寡妇,可她男人外出了,就被村里那些不要脸的歹人盯上了。   想她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当下道:“我先跟他说一声。”   薛彩樱不好当着王秀英的面说,将赵雪窝拉到了一旁把刚才王秀英对她说的事情转述给了赵雪窝。   赵雪窝闲了快一年了,正手痒着,答应的相当利索:“你问嫂子那人什么时候来,等我堵他。”   总让薛彩樱传话耽误时间,王秀英虽然不好意思,还是走到了赵雪窝面前,亲口说道:“这事本来不好麻烦你,可我也是没办法了,他说今晚半夜过来。”   赵雪窝想了想:“那我先带彩樱回去准备东西,半夜过来逮他。”   王秀英感激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今天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想出去躲几天,可我没娘家,婆家又……”   她拉着薛彩樱千恩万谢,担心赵雪窝不来,又连着嘱咐了好几遍。   薛彩樱一再保证赵雪窝说话算数,这才把人放了。   薛彩樱和赵雪窝离开薛家村先去镇上的店铺把东西买全,回到赵老二面食店,天色已经黑了。   田氏早已经给两个人准备好了晚饭,一边查看他们两个买的东西一边问:“怎么样,顺利吧?”   薛彩樱如实道:“顺利,嫂子挺愿意教我的,薛大哥今年出远门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她说太闲了不自在,有我陪着做个伴,求之不得呢。”   田氏听了高兴:“那你多跟着学学,对了也不能白麻烦人家,我今天割了两斤猪肉,你明天去的时候拿上。”   薛彩樱还有事情要跟田氏说,屋里人多,她没好意思。   等收拾碗筷进厨房的时候才开口:“娘,嫂子一个人住在村里不方便,总有人过去骚扰,雪窝大哥答应了今晚过去抓那人,之后该怎么着?”   薛彩樱说的含蓄,田氏一听就明白了,提醒道:“这事咱们不能不管,可雪窝毕竟是个男人,又无亲无故的,一会儿你跟着一起去。”   薛彩樱不好麻烦赵雪窝自己留在家里,她本来也想跟着的,“娘,我知道了。”   田氏又道:“一个女人留在村子里确实不方便,可咱们家又没地方,雪窝住的还是雨生的屋子,算了,这事明天再说,先解决今晚的事情。”   天色擦黑后,赵雪窝准备出门,薛彩樱一直注意着他,听见声音追了出来:“雪窝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赵雪窝一怔:“你跟着干什么,天黑路滑,老实在家待着吧。”   薛彩樱低头不悦,好像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赵雪窝心软了,可还是不想让她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小娘子娇滴滴的,跟他走那么远的路,他心疼。   田氏听见动静打开窗子道:“雪窝你带你媳妇一起去。”   赵雪窝不解道:“这么晚了,她明天还要早起,我一个人能行。”   田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人家薛大哥没在家。”   赵雪窝忽然反应过来,看了娇娇俏俏的小娘子,红了脸,“哦。”   就这么两个人出了镇子,往薛家村去了。   果然像王秀英说的那样,赵雪窝和薛彩樱躲在房后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进了院。   薛彩樱就着月光看过去,竟然是同村的杨二狗子。   他整日的不务正业,奸懒馋滑,偷鸡摸狗,家里几十亩地,每年撂荒也不下力气去种。   很多年前也娶过媳妇,可他好吃懒做,全靠着媳妇,人家忍不下去,过了没两年就走了。   提起杨二狗子,整个村子里的人就没有不骂上一句的。   薛彩樱悄声道:“是村里的杨二狗子。”   “肯定是看薛大哥不在家才过来的。”   赵雪窝点了点头,目光如炬的盯着院里的黑影。   薛彩樱没做过这种事,她活了两世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主动找到田氏,主动要求给赵雪窝配冥婚。   这抓流氓可真超乎了她的想象。   刚开始答应王秀英的时候凭着一股勇气,这会蹲在角落里看着黑乎乎的人影往屋里一动,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雪窝大哥……”她紧张的说道,“要不我们再叫点人吧?”   赵雪窝趁着夜黑风高悄悄的握到薛彩樱的小手臂上,本来想握她的手,没敢。   隔着衣料感觉到她细细瘦瘦的小手臂,生怕自己力气打给她捏断了。   “别怕,我能搞定。”赵雪窝嗓子干的严重,他用另一只手使劲捏了捏,低声道。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惊叫声,是王秀英喊出来的。   薛彩樱下意识的紧绷起来,还没等她做出合理的反应,身边的人已经像猎豹一样窜了出去,就见一个黑影从窗子翻进去,动作敏锐迅速,仿佛戏本子里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一般。   很快从屋里传来一道杀猪似得嚎叫。   薛彩樱害怕极了,不过已经确定刚才喊叫的人是杨二狗子,看样子已经被赵雪窝制服了。   薛彩樱这才壮着胆子从门口绕进屋。   屋里已经点好了油灯,王秀英瑟瑟发抖的站在炕边。   杨二狗子倒在地上,被赵雪窝的一只大脚踩着脸,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赵雪窝倒是轻松,神态没有半分紧张,仿佛砍瓜切菜一般,看见薛彩樱进屋,冲着她轻松一样眉,道:“人抓住了。”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所以我什么时候能圆房?   白天还有一更,这几天阳了,七八天都没码字了,幸亏存稿足够多。   小可爱们千万保重!!! 第34章   本来以为挺简单的事,杨二狗子上门作恶,赵雪窝抓到他,好好教训一顿,这事也就了了。   可谁知道杨二狗子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说什么是他看见赵雪窝鬼鬼祟祟的来了薛大岳家,他担心薛大岳不在家,媳妇被人欺负,这才跟过来查看。   谁知道赵雪窝力气大,他反倒被人制住了。   薛彩樱听见他这么说险些气坏了,幸亏她跟了过来,否则赵雪窝有嘴都说不清楚了。   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王秀英一开始没想着闹大,教训杨二狗子一顿也就是了。   谁知道他反而诬赖赵雪窝,只能把邻居和保长请了过来,又有薛彩樱跟着,这杨二狗子才服软求饶。   杨二狗子被打了一顿,保证再也不骚扰王秀英了。   可王秀英的名声也坏了,别的不说,就他的公婆大伯子小姑子都使劲往她身上泼脏水。   因为王秀英是从宫里出来的,又没生养,薛大岳还捧着哄着当心尖似得,薛家人早看不过去了。   如今揪着这件事,使劲作践王秀英,只骂她不要脸,不守妇道,趁着男人不在勾引男人。   王秀英站在院里被人指指点点骂了一晚上,她一声不吭也没还嘴。   薛彩樱知道,那么多人围着她骂,她哪里吵得过,到时候只会骂的更过分。   薛彩樱看不过去,别人她懒得理,这些个长舌妇以前没少嚼舌根子骂她克夫,她也不理众人,只对王秀英说:“大嫂子教我做点心的手艺,如今就是我师父了,以后就跟我去镇上做点心好了。”   王秀英一惊,这个时候眼泪倒是落下来了:“这能成吗?”   薛彩樱说的有理有据:“怎么不成,娘正想多摆几样吃食,我还没开始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出来,要是有嫂子帮忙,这事情就方便多了,就是不知道嫂子怕不怕辛苦,当然了以后卖了银钱,也不能亏着嫂子。”   王秀英明白薛彩樱的意思,男人不在,她留在这里只会被人欺负,倒不如跟着薛彩樱去镇上,至于做点心,分银钱的事,她没想那么多。   “那成,我跟你去。”   薛家人还不想让王秀英走,薛彩樱今天豁出去的,她以前不声不响的从不和人计较,今天也是被气到了。   她扫了一圈薛家人道:“大嫂子是跟我去镇上做点心的,你们要是敢拦着,别说我把薛大哥找回来,到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好过。”   薛大岳为人老实,从不与人为恶,但有一点,那就是护媳妇。   谁要敢说他媳妇不好,他就跟谁拼命。   宁愿分家单过也不肯放弃自己媳妇,被他爹娘天天骂不孝。   薛大岳爹娘还想着趁儿子不在,把儿媳妇赶走,等儿子回来再娶个能生养的,没想到希望落空了。   他们可以不在乎薛彩樱,但不能忽略她身边跟个门神似得赵雪窝。   就那眼神,比地狱里的活阎罗还令人恐惧。   杨二狗子也不知道被他打了哪,到现在还倒在地上没爬起来。   就这么王秀英收拾收拾东西跟着薛彩樱和赵雪窝去了镇上。   王秀英一路沉默,快到了镇上才开口:“彩樱,给你添麻烦了。”   薛彩樱刚才凭着一股冲动将王秀英带了出来。   那会她什么都没想,就想着让王秀英离开薛家村。   这一路走过来才忽然意识到,她的决定有些欠考虑了。   镇里的铺子是租的,就连雨生的屋子都被占了。   这王秀英过去住哪?   重新租个房子要多少银子,王秀英肯定没有,她也没有。   婆婆会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万一连她也赶出去怎么办。   现在听了王秀英的歉意,她思绪烦乱,一时间又想不到办法。   只能尽量安抚:“嫂子你别多想,一点都不麻烦,不过现在可能有点紧吧,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薛彩樱觉得麻烦的事,赵雪窝可没当回事。   让王秀英和月牙住,小娘子就得和他一间屋子了。   薛彩樱和赵雪窝回到面食铺子的时候天都亮了。   这一宿田氏和赵老二也没怎么睡。   田氏一边碎碎念一边安慰自己:“彩樱就是薛家村的,肯定没事。”   “再说雪窝知道深浅,肯定能办妥的。”   “不过人怎么还不回来,咱家离薛家村也没多远啊。”   ……   赵老二一直没吭声,到后来实在受不了才开口:“你都说了雪窝肯定没事,再说还有彩樱呢,抓紧蒸馒头吧。”   眼看着天都亮了两个孩子还没回来,田氏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活打算出门去找,就在这个时候看见儿子和儿媳妇都回来了,不光全须全尾的,还带回了个人。   田氏不认识王秀英,疑惑道:“这位是……”   薛彩樱有些迟疑,她不知道怎么跟田氏开口。   家里忽然来了一个人,各种开销都要加大,还有住的地方也都是问题。   倒是赵雪窝往前走了一步,解释道:“娘,这就是薛家大嫂子,我想着彩樱每天都要往村里跑,耽误时间不说路又远,就做主把人带回来了,咱们先吃饭,其余的问题一会再说。”   田氏是个精明的,想王秀英一个人住在村里,男人不在,又摊上这种事,风言风语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又想儿子粗心大意怕是想不到这层,多半是儿媳妇做的主。   不过儿子能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知道护着自己媳妇,做的不错。   田氏满意了,招呼王秀英:“她嫂子快点进屋坐,我这手里的活还没忙完,你先歇着,一会招待你。还有彩樱快请你嫂子进屋,别干站着,怠慢了你嫂子。”   刚才赵雪窝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薛彩樱心里充满了感动。   她既感动又感激的望着赵雪窝,真心感谢道:“谢谢你。”   赵雪窝被她这个谢弄不好意思了:“咱们两个还说这个,你先带嫂子去月牙那屋睡一会,你也睡一会,我回房了。”   三个人都是一宿没睡,赵雪窝说完这话就走了,反正招呼女眷他也不方便。   薛彩樱带着王秀英回了东厢房:“嫂子你先睡会,早饭还要一会儿呢,一会我叫你。”   她自己不困,返回前屋帮忙蒸馒头。   田氏借着这个时间把情况问清楚了,末了叹了口气:“唉,咱们女人都不容易,家里没个男人就会被人欺负,不是我说你薛大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薛彩樱只听说薛大哥去矿上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可能是想多赚点吧。”   蒸馒头的时候还不困,等馒头都摆到柜子上,客人一拨一拨的进了屋,薛彩樱终于撑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田氏忍不住心疼道:“彩樱你也回屋睡一会,对了先吃个馒头。”   又想起儿子,问道:“雪窝呢?不会回屋睡觉去了吧,他自己知道休息,却不知道招呼媳妇……”   “娘——”赵雪窝就知道田氏不会说他好话,逮到机会就会骂他两句。   刚才他确实回屋了,不过是担心王秀英不好意思,等他看见媳妇出来帮忙,他就跟过来了。   只是没帮上忙,只能戳在旁边看着。   不过小媳妇是真好看,就连打哈欠的样子都特别迷人。   田氏听到雪窝喊她,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来你在呢,也不出个声,吓我一跳。”   薛彩樱回了趟东厢房,从后厨出来先走到赵雪窝面前打了声招呼:“雪窝大哥,你怎么还没睡?”   赵雪窝只想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媳妇,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憨笑道:“还不困。”   王秀英毫无睡意,薛彩樱干脆把人叫出来吃了点东西,然后两个人回屋休息。   赵雪窝也困极了,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定下来。   “娘,薛家嫂子住过来屋子不够了,不如……”   田氏知道他打了什么鬼主意,敲打道:“这事一会儿再说。”   赵雪窝哦了一声,默默的回了西厢房。   看娘的意思根本没想让他圆房,难不成真要等到婚礼之后?   赵雪窝的希望很快落空了,东厢房的炕够大,住三个人很轻松。   田氏的意思是先将就一下,攒点钱,或者等新的糕点上架,卖得好再租个房子。   卖得不好,干脆让赵雪窝和薛彩樱两个人回村里住。   那时两个人爱干什么干什么,不在她眼前,她也就管不着了。   不管怎么说,儿子媳妇两个人刚认识没几天,还是要先培养培养感情。   接下来的日子,薛彩樱所有的活计都被赵雪窝接手了,薛彩樱专心跟王秀英学做点心。   赵雪窝力气大,人又勤快,做什么都麻利,尤其和面的时候,一大盆面,薛彩樱力气小要和很久,赵雪窝三两下就完事了,蒸出来的馒头味道一点不差。   一开始田氏还担心,接连两天顾客都没挑出毛病也就放心了。【gzh:又得浮生一日凉呀~】   赵雪窝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一点都不累,甚至看着还挺轻松,田氏索性将大部分活都交给了他,自己则抽空带着月牙去了一趟镇里,又回了一趟村里。   赵雪窝的婚礼定在秋天,田氏从村里找了几个老婆婆给赵雪窝做了两床百家被。   取吉祥如意,夫妻和睦,长命百岁,事事如意的寓意。   薛彩樱学做点心之余,抽空给自己做了一套嫁衣。   她手艺好,做出来的嫁衣也好,月牙看得眼睛直发光。   “嫂子,等以后我出嫁的时候,你也帮我做一套。”   薛彩樱一口答应下来,倒是田氏羞她:“你才多大,也不知道害臊。”   梅花酥、桃花饼、如意糕、桂花糕、杏仁佛手等等,薛彩樱学的有模有样,该酥的酥,该脆的脆,入口香浓,甜而不腻。   一开始她还担心自己做的不好,浪费食材。   后来她发现自己想多了,不管她做成什么样,都有人吃的渣都不剩。   她怀疑赵雪窝的肚子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食物都能放下。   每次她做完了问他好吃吗?   他都憨憨的笑笑,然后说:“好吃。”   后来薛彩樱就懒得问他了,月牙和他哥一样,只会说好,薛彩樱就只问王秀英和田氏。   不过薛彩樱有天赋,不管什么点心,只要跟着王秀英做两次,都能做的像模像样的。   只不过这些糕点金贵,平常人吃不起,摆到柜上卖的也不多。   好在糕点贵,只要能卖出去都能赚不少。   赵雪窝回来大概半个月后,县太爷得到了风声。   当初二百两银子的抚恤金可是他亲自拿给官差送过去的,如今听说赵锦程回来了,不是白拿了衙门两百两银子?   这县太爷是个认银子的,一点亏都不肯吃,就算这银子是上头给的,他也不甘心凭白送出去。   琢磨了一个晚上,把手下的衙差叫到了身边:“柱子啊,听说赵锦程回来了?”   杨铁柱经常去赵老二面食部打牙祭,见过赵雪窝好几次了。   闻言笑道:“是啊,回来了,就在镇上的赵老二面食部,那是他爹开的。”   县太爷才不管赵锦程做什么,只道:“当初还给了他两百两抚恤金,既然他没死,这银子就要回来吧。”   赵铁柱脸上的笑绷不住了,这给了的银子还能要回来了?   “刘大老爷,这不合适吧?”   县太爷绷着脸,背着手,踱着官步,不悦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银子可是朝廷的,别说他一个平民百姓,就是我这官老爷,也不敢占朝廷一分银子的便宜,快点去。”   杨铁柱才不信县太爷真这么忠心,这银子八成要落到他自己腰包里。   不过县太爷吩咐,他也不敢抗命,只能叫上两个衙差跟着自己一起去了。   最近田氏和薛彩樱各忙各的,现在前院张罗卖面食的都是月牙和赵雪窝。   薛彩樱刚做了几个梅花酥送到前边,月牙吃了一口,激动的险些跳起来,“大哥,我觉得御膳房的梅花酥也就这样。”   赵雪窝吃什么都狼吞虎咽的,他对吃食不讲究,不过看月牙高兴,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咬了一口,又咂摸了两下,点了点头道:“没吃过御膳房的东西,等有机会咱也去宫里尝尝。”   月牙嘁了一声:“吹牛吧你,这御膳房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你要是能去御膳房,那我就能嫁个王子王孙。”   赵雪窝笑她不害臊,“反正我努努力,没准真能进御膳房,倒是你能不能嫁王子王孙就不知道了。”   月牙一块没吃够,还想再吃,却被赵雪窝一把按住了,“吃一块行了,还没完了。”   月牙不高兴道:“你干什么,一块酥饼都不让吃了?”   赵雪窝全都端到柜台上,半点情面都不讲:“想吃自己做去。”   月牙冲着他做了个鬼脸跑去后屋告状了:“嫂子你看我哥,连块酥饼都不给吃。”   薛彩樱好笑道:“为什么?”   月牙哼了一声:“肯定是心疼媳妇了呗,还说什么想吃自己做,哼!”   薛彩樱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当时什么都没说,过后找到赵雪窝道:“月牙能吃多少,你还拦着,再说也就吃个稀罕,过两天你给她都不肯吃了。”   赵雪窝想不了那么多:“反正以后的点心谁都不能随便吃,做出来就放柜上。”   赵雪窝说这话的时候,刚巧拿了一个酥饼放进了嘴里。   薛彩樱无语道:“那你呢?”   赵雪窝咧着嘴笑了:“媳妇是我的,当然可以随便吃了。”   薛彩樱臊红了脸,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去后屋了。   杨铁柱就是这个时候进的面食铺。   赵雪窝和他已经非常熟悉了,见人进屋喊了句:“来了兄弟,”便让他们自己坐了。   赵雪窝这都是小本生意,就算来人是官差,他也没有白送的意思,都是吃多少付多少。   “杨大哥今天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包上?”   杨铁柱今天是来要银子的,这话不好出口,自然也没心思吃东西,只道:“过来看看兄弟,没什么想吃的。”   赵雪窝笑了:“刚出锅的梅花饼不尝尝?”   梅花饼做的精致,看着就好吃,可杨铁柱赚的少,馒头包子能管够,这种高级的点心就吃不起了。   舔了舔嘴唇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哪吃得起这么精致的东西,不吃。”   赵雪窝笑了:“那成,杨大哥坐着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倒水。”   杨铁柱拖延不下去,也没好意思要他的水:“我说兄弟,哥哥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还请兄弟给个痛快。”   一个官差磨磨唧唧的,赵雪窝看不惯,“有什么事直说,兄弟我还能不管你。”   杨铁柱笑了:“那成,我就直说了,这不是去年传了你的死信回来,按理衙门也是好心,给你爹娘送了两百两抚恤金,现在你不是回来了吗,这刘大人的意思……”   赵雪窝顺着他的话茬问道:“想要回去?”   杨铁柱面露惭愧,为难道:“我知道这送出来的东西往回收不合适,还求大兄弟给个痛快,让哥哥我回去交差。”   赵雪窝听他娘说起过抚恤金的事,也知道官差当时把银子给了大房,之后又经三房转手才到了他们手上。   想到自己外出六年,父母一直被大房欺负,赵雪窝心思转了转,笑道:“还以为什么事,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吗,我活得好好的,确实不该拿。”   杨铁柱一喜:“兄弟真这么想啊?”   赵雪窝:“我还能糊弄你吗。”   杨铁柱激动道:“那兄弟你快点把银子拿出来,我好回去交差,不瞒你说,最近镇上出了盗匪,抓了好几天都没抓到,今天晚上还得熬夜呢。”   赵雪窝大方是真大方,但也不会凭白的往外掏银子。   “杨大哥,不妨跟你说句实话,这银子还在我大伯母手上,当初也是你亲自交给她的吧?银子我一分没见,如今想要回去,自然还得去大酒楼讨。”   看着赵雪窝憨憨的,人又老实,杨铁柱还以为这就能见到银子了。   可谁知道这赵雪窝只是话说的好听,这就把他打发了。   杨铁柱心凉了半截,可他当初确实把银子交给了大酒楼,也只能去找大酒楼要回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两更,凌晨一更,白天一更,提前预告,有福利哦! 第35章   杨铁柱走后,薛彩樱过来送她刚做出来的酥饼,正好看见杨铁柱的背影,顺口问道:“杨大哥买了什么?”   赵雪窝盯着薛彩樱的眉眼,世上竟然有小娘子这么漂亮的女子,他心口火烧火燎的,一点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薛彩樱被他看得耳根发红,轻轻拍了他的手臂一下:“雪窝大哥。”   赵雪窝回过神来,回道:“什么都没买。”   薛彩樱疑惑道:“那他来干什么?”   赵雪窝往外看了一眼,笑了:“说是要抚恤金来了。”   薛彩樱心里咯噔一下,两百两银子呢,就要被人要走了?   不过这银子来意不好,被要走也就要走了。   “你给了吗?娘不在家,银子是娘放起来的。”   赵雪窝哼了一声:“你觉得我能给吗?”   薛彩樱蹙起了眉心:“那他就走了?”   赵雪窝:“当然不能了,不过我告诉他银子是大房收的,让他去大酒楼要。”   薛彩樱反应了片刻,想到黄氏爱财如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能行吗?就大伯母的性格,肯定不能给啊。”   赵雪窝:“那能容得她吗,反正银子我们没拿。”   薛彩樱:“可三叔三婶给咱们送来了。”   赵雪窝:“那他就跟三叔要去,你觉得三叔会给她吗?”   薛彩樱不知道:“应该会吧。”   赵雪窝:“那是你不了解三婶,她才是最会算计的那个,之前吃了十两银子的亏,这次铁定不会承认。”   看赵雪窝一脸笃定的样子,薛彩樱心里期待起来,想看看这笔银子到底着落在哪里。   杨铁柱去了大酒楼,黄氏还以为他们过去吃饭的,特别热情的招待了几个人,谁知道对方竟然是去要银子的。   黄氏当时就变了脸色:“这位差大哥,银子可是给赵老二了,怎么能跟我们要。”   杨铁柱坚持银子是交给了大酒楼,当初老太太还出面说是交给奶奶和交给赵锦程的父母一样,杨铁柱把当时黄氏说的话重复给她听。   黄氏脸色都青了。   那可是二百两银子啊,黄氏怎么舍得,她让杨铁柱等着,自己则去了赵老二面食铺。   赵雪窝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心里攒着劲,正愁没机会报复大房,可巧就来了机会。   见了黄氏只是赔笑:“大伯母还真是稀客,侄子给您倒杯水。”   黄氏看了眼柜子里的酥饼,想吃也不好意思说,再说她这会也没心思,只道官差找上门要收回抚恤金,让他快点拿银子出来。   赵雪窝一口咬定没见到银子,要说黄氏亲自送来的也就十两,赵雪窝从柜台里的抽屉里扣扣搜搜的摸出几十个铜板还有两块碎银子都给了黄氏。   “大伯母,小本生意不像大酒楼,就这些了,你看看够不够十两。”   黄氏有心不拿,可他怕赵雪窝反悔,一会儿十两银子都没有了,只能收了起来。   出了面食部,黄氏又去找三房。   当日刘氏亏了十两银子,这个仇可记着呢。   可巧黄氏就上门了,她说什么都不承认拿了二百两银子,还把黄氏的话还给了她,说什么没有证据,当时可就两房人在场,就算告到衙门也拿不出证据。   刘氏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像一把软刀子,堵得黄氏心口生疼。   在三房这里没讨到便宜,只能回去商量两位差大哥。   可杨铁柱也是受了县太爷的指派,哪敢做主,见黄氏不出银子,只能带她去见县老爷。   普通百姓最害怕当官的,黄氏哪敢去见县太爷,听了杨铁柱的话腿都软了,只能咬着牙拿了两百两银子。   杨铁柱只想交差,哪管谁的银子。   得了县太爷一顿夸奖,然后又被县太爷下了个套。   镇上不太平,连着几个大户丢了珠宝,衙门口都快被人踩平了。   县太爷头疼,自己抓不到只能寄希望杨铁柱。   把他好一顿夸,连饭都没管,就让他带人出去抓贼人去了。   杨铁柱憋了一肚子火,带着两个差大哥去了赵老二面食部,想跟他叨咕叨咕抚恤金的事。   晚上的一拨客人刚走,薛彩樱炒了两个菜,炖了一个汤,一家人外加王秀英围着桌子做下,薛彩樱的筷子还没拿起来,杨铁柱一行人就到了。   赵雪窝让大家继续吃,自己则叼了个馒头出门招待客人。   杨铁柱知道赵家的馒头包子好吃,酥饼更是独一份的,看着他叼了个馒头心里痒痒凑了上去:“老弟还没吃啊。”   赵雪窝干吃馒头不就菜都能吃很香,闻言咬了一大口道:“刚要吃。”   杨铁柱舔了下嘴唇,舔着脸道:“我们几个兄弟也没吃,老弟你给我们捡几个馒头呗,顺便去屋里把菜再给我们拨点,让我们也吃个饱饭,一会儿还要拼命。”   馒头是媳妇蒸的,菜是媳妇炒的,赵雪窝舍不得:“行了啊,旁边就有饭店,不比这里好吃。”   杨铁柱笑嘻嘻的说道:“那能一样吗,你家的馒头包子是一绝,菜肯定更好吃,快点给我们兄弟弄点尝尝。   赵雪窝只是不许,说是菜一家人吃还不够,哪里还能再分出来。   杨铁柱没办法,只能要几个包子垫垫。   外边的话都被薛彩樱听到了,她炒几个才没关系,也想让外人尝尝,看看她有没有做菜的天赋,没准哪天开了大酒楼呢。   这么想着,她趴着门框跟赵雪窝摆了摆手。   赵雪窝给几个差大哥捡完包子进屋里询问薛彩樱有什么事,薛彩樱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几个差人愿意等的话,她可以炒两个。   赵雪窝不愿意:“你都辛苦了一天了,还伺候他们。”   薛彩樱笑道:“那你跟他收银子,有了银子我就高兴,那我就不觉得累。”   赵雪窝喜欢看薛彩樱笑,她一笑,他就什么都敢答应。   果然出去询问杨铁柱愿不愿意出银子,杨铁柱只想吃顿好的,不由分说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银疙瘩,“这个够吧?”   赵雪窝笑呵呵的收了银子,“几位哥哥等着,菜马上就来。”   赵雪窝将银子拿给薛彩樱,薛彩樱眼里放光,笑得嘴边的小酒窝都出来了。   她一边手脚麻利的切菜下锅,一边让赵雪窝把银子收起来,留着两个人做零花用。   这算是媳妇给的银子,赵雪窝掂了掂,心满意足的塞进了袖筒里。   随后想到媳妇喜欢银子,他又把银疙瘩倒出来塞进了媳妇的小荷包里。   “这个银子还是你拿着,以后咱们家你管银子。”   薛彩樱被他说笑了。   薛彩樱在灶屋炒菜的时候,杨铁柱将黄氏拿银子的事绘声绘色的讲给了赵雪窝。   赵雪窝就知道三婶不是吃亏的,果然没让黄氏好过。   黄氏吃了这么一个亏,估计得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了。   赵雪窝把听来的消息转述给了薛彩樱,薛彩樱笑弯了腰,想到黄氏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心情就愉快。   田氏也很快知道了这事,嘴上骂了赵雪窝两句,心里却十分受用。   黄氏就得这么整治她,让她欺负人!   薛彩樱很快炒了两个菜,一个炒鸡蛋,一个炒芹菜,家里还有些五花肉,她切几片放进芹菜里一起炒了。   又打了个蛋花汤。   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味道香浓,从灶屋一直飘到前屋。   杨铁柱没忍住搓了搓手:“这味道好,比大酒楼的还香。”   赵雪窝心里不怎么乐意,不过他还是去后屋把菜端了过来。   按理这是人家出了钱的,人家怎么吃都行,可赵雪窝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杨铁柱有些不好意思,“老弟干站着干啥,一起来,吃点。”   他本来客气客气,谁知道赵雪窝会真坐下。   而且赵雪窝手大胃大,速度快,坐下后三两筷子就造没了半盘子炒鸡蛋。   惊得他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往碗里搂。   赵雪窝还笑呵呵呵的招呼他们:“一起吃,别客气。”   杨铁柱恨不得把刚才的银疙瘩要回来。   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多什么嘴,人家想吃不会自己做吗。   晚饭过后,天色已经黑了,杨铁柱跟两个衙差讨论起今晚抓盗匪的事。   赵雪窝在旁边收拾柜台,偶尔听上一耳朵,却没有搭腔的意思。   杨铁柱身体好,熬几个晚上还能坚持,另外两个衙差却没他这么好的身体。   其中一个年纪有些大了,连着叹了好几次:“希望今晚顺利,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可真干不动了。”   另一个也说:“今天我睡了一上午都没缓过来,真熬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盗匪,都打伤咱们好几个兄弟了。”   ……   赵雪窝今晚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他一个卖馒头的竟然把店开到亥时。   等人走了,小娘子都睡了。   赵雪窝没忍住,弯腰走到东厢房窗下吹了两声口哨。   薛彩樱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口哨声犯起了疑惑。   不像是鸟叫,倒像是人发出来的。   怀疑是什么登徒子打算继续睡,却被王秀英推了推手臂:“有人找你呢。”   薛彩樱很快反应过来,黑夜里红了耳根,她爬起来披了件衣服出了门,果然看见赵雪窝站在月光下。   “雪窝大哥——”薛彩樱疑惑道,“你还没睡?”   小娘子穿了一身红色的抹胸长裙,外边披了一层薄薄短褂,她本来长得好看,皮肤雪白,这么一穿,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的表现出来,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看得赵雪窝血脉喷涌,喉咙干涩,眼睛都直了。   薛彩樱被他这么直白的眼神看得心口突突的跳。   这人大半夜的找她也不说事就这么直勾勾的看好她,羞死人了!   “雪窝大哥——”   赵雪窝被这声含了几分薄怒的声音唤醒,哦了一声道:“我有东西给你。”   薛彩樱纳闷道:“什么东西?”   赵雪窝:“你跟我来。”   赵雪窝说完这话往西厢走过去,大半夜去男人屋子不合适,薛彩樱站着没动。   赵雪窝发现后转身喊她:“走啊。”   薛彩樱没办法,只能跟着她进了西厢,心里也是好奇这么大半夜的到底有什么东西给她。   平时薛彩樱给赵雪窝打扫房间经常过来,不过都是在他不在的时候。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同处一室,又是大半夜的时候。   薛彩樱全身都不自在,雪白的肌肤都透出了粉红色。   “雪窝大哥有什么给我呀?”   赵雪窝把他刚回来的时候包裹找出来,里边有个用了很久的小荷包,还是六年前田氏缝制的,做工和用料都很普通,赵雪窝却当宝贝似的一直留到现在,即使破了也舍不得扔。   今天却拿出来送给了薛彩樱。   薛彩樱看着破旧的小荷包,特别不理解,“这个是?”   赵雪窝憨憨的看着她,充满期待的说道:“打开看看。”   薛彩樱猜想着里边可能有银两之类的,可小荷包太小怕是装不了多少,而且荷包很平,不像放了银疙瘩的样子。   薛彩樱满怀疑惑的打开了小荷包,竟然看见里边放了一沓子纸。   “这是什么?”   赵雪窝舔了下嘴唇:“你打开看看。”   薛彩樱将折的不怎么规整的纸拿出来,数了数竟然有七张。   夜里昏暗,她只能就着月光仔细观察,一时间竟也没看出什么。   不是她看不出来,实在是她两世都没见过银票。   还是一百两一张的。   农村泥腿子别说银票,就算是银疙瘩都很少见,平常用的都是铜板。   薛彩樱打开后也看不明白,越发奇怪了:“雪窝大哥,这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距离很近,赵雪窝目光垂下的地方正好是薛彩樱雪白的肩窝,香喷喷的,勾的他魂都飘了。   听见薛彩樱问他,回过神来道:“银票啊。”   薛彩樱一惊,“这就是银票?”   赵雪窝:“可不是。”   薛彩樱:“那这一张是多少,怎么也得一两吧?”   赵雪窝好笑道:“一两银子哪里值得弄成银票。”   一两银子一张都有七两了,听赵雪窝的意思,竟然还比一两多。   薛彩樱惊讶道:“那这是十两?”   赵雪窝看她真不认识,抽出一张指给她看:“这里写着,一百两。”   薛彩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这么一张纸能是一百两银子?”   赵雪窝看她懵懵懂懂样子,可爱极了,认真道:“可不是,如果只是十两银子,我大半夜的找你做什么。”   薛彩樱还是不敢置信:“真有一百两?”   赵雪窝:“我骗谁能骗自己媳妇。”   薛彩樱还是无法相信,就这么薄薄的一张纸能值一百两银子。   全家人开这个面食铺子一年都赚不来那么多。   她刚才数了数可有七张呢。   可听赵雪窝的意思确实是一百两银子。   她把这些纸重新数了一遍,一遍不够又数了一遍,怎么都觉得自己没数明白:“雪窝大哥,这是七张?”   她咽了口吐沫,又道:“就是七百两?”   赵雪窝喜欢死了薛彩樱此刻的表情。   “我要知道你喜欢银子,早拿出来给你了。”   谁不喜欢银子啊,薛彩樱笑着不说话,仰头望着赵雪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崇拜的意味。   赵雪窝心里荡起一股满足感。   薛彩樱怀疑自己做梦了,这也太虚了点,她又问了一遍这确定是七百两没错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好奇道:“你从哪弄这么多银子?”   赵雪窝心说这才多少,只可惜他没去京城。   早知道小娘子喜欢银子,他应该先去京城领了赏。   不过先去京城到现在怕还没见到小娘子,这么一想,去京城的事也就不重要了。   只道:“这是我养伤的老将军给的盘缠,我没花多少,剩了一些了,路上救了个官老爷,他给了我二百两,都在这了。”   薛彩樱担心道:“那他们不会再要回去吧?”   赵雪窝:“这怎么可能,给了的东西还有往回要的,再说这也是我应得的。”   老将军当时给了他一千两呢,他嫌多,只拿了五百两和几个银疙瘩。   早知道媳妇喜欢,他就全收了。   薛彩樱心说朝廷给的抚恤银子就能要回去。   她心思很快转了回来,手里拿着这么多银票,好像托着什么很重的东西一般,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这么多银子,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赵雪窝将银子都推给她:“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努力干活,赚更多的银子给你。”   薛彩樱心说,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夜太深了,有些话不方便,还是等明天再说的好。   “那我先收着,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小娘子浑身都是香的,赵雪窝有些心猿意马,眼看着小娘子要走,他忽然赶过去拦住了小娘子的去路。   薛彩樱的心思还在银票上,这会天色太晚看不清楚,明天好好瞧瞧,再给公公婆婆看看,他们都没见过银票,看见了肯定很高兴。   薛彩樱心思复杂,赵雪窝的心思就比较简单了。   他吞咽了口吐沫,看着薛彩樱白皙的脖颈,再往下是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他每天早晨刚出蒸屉的面食一样。   薛彩樱没注意到危险,仰头望着赵雪窝:“雪窝大哥,还有事吗?”   赵雪窝心里燥热难当,就算夜里凉爽了一些,也压不下他心里的燥火。   他像个蹲守了很久猎物的恶狼,盯着眼前的小娘子,眼底都红了。   “娘子……”   赵雪窝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道声音。   薛彩樱忽然明白了,她想赶紧逃跑,却发现脚底像黏住了一般,抬不起来,不敢看他的眼睛,飞快的低下了头:“雪窝大哥。”   赵雪窝明白机会转瞬即逝,就像战场打仗一般,不抓住机会后悔都来不及。   他稍一迟疑,打算趁着小娘子高兴的时候求点福利,轻声哄道:“我……能亲你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薛彩樱:臭不要脸!   赵雪窝:亲自己媳妇还不行了!   今天是23年啦,新的一年祝愿小可爱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留言都发红包,截止到2号零点哦。   中午还有一更。(为了方便发红包,红包都在本章发哦!)   另外预收求个收藏呀:《闷骚首辅薛大人》!   国公府的二姑娘秦鸾刚及笄,正准备出嫁,却传来未婚夫的死讯。   被冠上克夫的罪名,秦鸾待字闺中蹉跎了三年。   一天夜里,莫名做了一个十分旖旎的春梦。   之后每晚梦境都会重现。   梦里的男主人公是当今最年轻的内阁首辅。   京城早有传言,这位首辅容貌俊美,文武全才,却清冷禁欲,不喜女色。   媒人险些踏破门槛,他却孑然一身。   一次偶然,秦鸾见到了这位梦里对她温柔有加的年轻首辅。   秦鸾红着脸低着头准备悄悄溜走。   却不想她被人拦住去路。   年轻的首辅沉沉的打量着她,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嫌弃:“对我不轨?”   秦鸾心头一跳:“薛,薛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你嫂子。”   首辅大人:“我哥死的时候好像还没成过亲。”   秦鸾:“我是他未婚妻。”   首辅大人:“是么?不过我哥死前,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我。”   秦鸾:“你什么意思?”   首辅大人:“自然也包括你,这个未婚妻!” 第36章   赵雪窝稍一迟疑,打算趁着小娘子高兴的时候求点福利,轻声哄道:“我……能亲你一下吗?”   “嗯?”薛彩樱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热浪一层接一层的袭上来,险些将她吞没。   赵雪窝舔了下嘴唇,重复道:“我想亲你。”   薛彩樱接触到他火热的目光,飞快的低下了头。   七百两银子可不是小事,男人全都给了她,薛彩樱又惊又喜,险些高兴坏了。   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拿了银子跑了?”   赵雪窝抿了下嘴唇,有些咬牙启齿的说道:“你就是跑到天边上我都给你抓回来。”   小娘子是他媳妇,他已经认定了这事,谁也改变不了。   赵雪窝发狠的样子很吓人,可薛彩樱一点都不怕,她羞涩的点了点头,没看见他有反应,忍不住提醒道:“那你亲吧,不过只能一下。”   “哎,”赵雪窝知足了,一下就一下,有总比没有好。   薛彩樱低着头,也不知道他要亲哪里。   她闭着眼睛也不敢看他,只能感受到逐渐逼过来的灼热气息。   她甚至都听见了男人喉咙滚动的声音。   片刻之后,她下巴被一只粗糙的手指勾起来,她被迫迎着这股力道,还没等她适应,一道带着凉气的柔润触感便落到了她的额头上。   赵雪窝亲了她的额头。   薛彩樱没敢睁眼,直到这股灼人的气息退开。   赵雪窝满足了,他松开小娘子,眼底噙着浓浓的笑意,道:“回去睡吧。”   顿了下,“要不睡我这。”   薛彩樱才不想睡他这,抱着小荷包跑回了东厢房。   薛彩樱的皮肤又软又香,赵雪窝只亲了一下哪里能够,可惜娘还不让他们圆房。   估计最快也得等到秋天婚礼之后了。   他痴痴呆呆的盯着东厢房,直到里边没声音了才回到床上。   回到床上之后的赵雪窝忽然后悔了,他怎么一下把银票都给了小娘子。   如果一次给一张,他不就能亲七次了?   这一宿薛彩樱都没怎么睡好,不过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精神,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帮赵雪窝蒸馒头。   期间赵雪窝一直盯着她看,还问她昨晚睡的好不好。   薛彩樱回:有什么不好的。   赵雪窝却说他没睡好,薛彩樱忍着心里的颤抖问他为什么不好,是不是不习惯?   赵雪窝说想她了。   薛彩樱彻底说不出话了,臊的险些顺着煤炭钻灶膛里。   田氏睡眠浅,知道昨晚两个人见面的事,却不知道两个人做了什么。   不过看两个孩子眉来眼去的也知道感情正在升温。   只要两个孩子好,她就高兴了。   看儿媳妇羞羞答答的样子,和雪窝两个有说有笑的,估计离圆房的事不远了。   到了下午,薛彩樱终于找到时间将田氏拉到了背人的地方。   “娘,您知道昨晚雪窝给我什么了吗?”   田氏还真想不到:“给了什么?”   薛彩樱拿出一张银票给田氏:“娘,您看这是什么?”   田氏有些见识,她自己虽然没有银票,可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在老太太那里看过。   她见薛彩樱手里拿的是银票,眼睛都亮了:“你这哪来的?”   薛彩樱笑道:“雪窝给的。”   田氏被惊到了:“这可是一百两,他哪来的?”   薛彩樱解释道:“还不止一张,一共给了我七张。”   她把其余的六张都拿出来,一股脑的塞给田氏:“都在这里,还是给娘吧,我没拿过这么银子,雪窝大哥说是让他养伤的老将军给的,路上还救了个差老爷又给了二百两。”   田氏没见过这么银票,惊的直咂舌:“没想到雪窝藏的还挺深,竟然有这么多银子。”   她和薛彩樱刚见到银票时一样,反反复复的数了好几遍,最后说道:“还真是七百两,不得了了,咱们家发了。”   田氏高兴,薛彩樱也笑,她就知道赵雪窝不简单。   田氏没收这个银子,只说给当家的看看,让他也高兴高兴,然后都给了薛彩樱。   赵老二也没见过这么多银票,果然很高兴,不停的砸吧嘴。   田氏将银票都塞给了薛彩樱。   “这是雪窝给你的,你都收着,咱们家没什么大花销,主要都在雨生那,咱们这个面食铺子足够了。”   薛彩樱不好意思:“可这都是雪窝拿回来的。”   田氏看着她笑:“这说明雪窝喜欢你,你俩好好过日子,啥都有了,以后我们有大花销再给你要。”   薛彩樱想到抚恤金的事,商量的道:“娘,我想着那个抚恤金咱们拿着不吉利,雪窝大哥明明好好的。”   田氏比谁都担心儿子,“你什么意思?”   之前薛彩樱不好提,毕竟二百两银子都给了田氏。   她再要出来不合适。   今天她自己有银子了,便把想法提了出来:“我想着要不咱们把这银子捐出去吧,救济那些吃不上饭的人,算是为雪窝大哥祈福了。”   赵老二家虽然一直很穷,到现在也没有翻身的感觉。   可田氏并不是那爱财如命的人。   但凡是为了儿子好,她都舍得。   况且这银子本就不该拿,她只是不想给黄氏而已。   听了儿媳妇的话,略一思索道:“我看行,等我跟你爹和雪窝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弄。”   提这事之前,薛彩樱心里是没底的。   两百两银子啊,这个面食铺子两年都不一定能攒下来,就这么拿出去,连她都心疼。   可她没想到田氏一口答应下来。   到底是一家人的大事,得全家人同意才行。   赵老二全听媳妇的,田氏一说他就同意了。   而赵雪窝比赵老二有过之而无不及,媳妇的意思就代表他的意思。   再说这事也是为了给他祈福,全家都没意见,他当然也没意见。   月牙是个多余的,这事都没人问她。   主要是她年纪小,没有问她的必要。   就这么二百两银子的事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这银子到底捐到哪的问题了。   田氏最近一直忙着给两个孩子准备婚礼,不想太操心这事,打算将银子交代寺院了事。   薛彩樱却觉得银子不能随便经人的手,否则真到穷人手里就没多少了。   赵老二没想法。   赵雪窝完全站在媳妇这边。   田氏便将银子交给薛彩樱,让她自己看着处理。   忽然要处置这么大一笔银子,薛彩樱感觉自己的肩膀都沉甸甸的。   “雪窝大哥,你说这银子到底怎么办?”   赵雪窝看着她傻笑,自家媳妇真是越看越俊,眉眼好看,小鼻子好看,耳唇也好看,粉嘟嘟的嘴唇最好看。   薛彩樱被她看得害臊,嗔怪道:“这是给你祈福,你怎么都不上心?”   赵雪窝笑道:“生死有命,不……”用强求。   他话说了一半,发先小娘子的脸色变了,赶紧改口,“其实我已经想好了。”   薛彩樱刚要生气,听了这话又笑了:“是么?”   赵雪窝:“不如我们找家医馆,请那里的大夫免费给村民看诊一天,然后把这银子给他,这不就都花到穷人身上了。”   薛彩樱不知道看诊一天要花多少银子,可她知道很多名贵药材都很贵的,两百两怕不够用。   总不能人家看了一半不让看了。   赵雪窝看她不太赞同,又道:“我听三叔说私塾很多孩子买不起纸笔,要不捐给私塾吧。”   薛彩樱觉得这个办法好:“成,都听你的。”   赵雪窝心说小娘子主意大着呢,可没听他的。   他说的不好,她会犹豫,还会给脸色。   薛彩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咱们把银子都换成纸笔,再买些孩子们能用得上书,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就紧着这两百两银子。”   赵雪窝一口应下:“行,抽时间就去。”   第二天下午两个人忙完手里的活离开了赵老二面食铺,去了镇上的古玩城。   赵家镇离京城近,这古玩城经常流出从京城来的稀罕物。   很多达官贵人富户豪商都会来这里淘换宝贝。   薛彩樱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被路旁的文玩玉器晃的眼花缭乱,她紧紧的跟着赵雪窝的脚步,生怕跟丢了找不到家。   赵雪窝也没怎么来过这里。   他从小长在赵家村,17岁就去当兵了,才回来不久,对镇子的了解只比薛彩樱多一点。   不过他胆子大,又见过些世面,比薛彩樱有底气多了。   看见薛彩樱满脸紧张,等着她走上来道:“你别怕,有我保护你。”   薛彩樱被他说笑了:“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这里离家不远,我记着路呢。”   经常过来淘换宝贝的老主顾,各个摊主都认识。   忽然看见两个新面孔,赶紧往自己摊子上招呼。   “两位看点什么,这有上好的花瓶,还有东坡居士的亲笔墨宝,要不要看看?”   赵雪窝不知道什么东坡居士,薛彩樱就更不知道了,两个人相视一笑,直接进了旁边的铺子。   赵雪窝不爱读书,小时候也上过几天学,三字经勉强背下来,会写的字两只巴掌都能数过来,田氏气的打了两回,后来也就放弃了。   他喜欢练武,可身边找不到教习武功的师父,只能没事的时候自己比划两下。   好在他力气大,几个庄家汉子连到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兵这些年倒是有了充足的历练,闲下来的时候又偷学了几招,还真被他搞出了名堂。   ……   “这位先生想要买些什么?”掌柜的过来询问,赵雪窝看了薛彩樱一眼,两个人都没什么想法,只知道私塾用纸笔,便把情况跟掌柜的说了。   掌柜的听说两个人想给私塾捐点心意,当下表达了一下对两个人的敬意,然后找出店里最便宜的纸笔来。   “这些虽然便宜,可对于初学者来说是最好的,不怕写坏了浪费,还能多买一些。”   掌柜的提议好,薛彩樱满意的看向赵雪窝,赵雪窝也觉得没问题。   掌柜的说的虽然好听,可他欺负两个人不懂行情还是加了很多价。   还以为自己说动了两个人,当时就能定下来了。   却不想两个人还要货比三家,掌柜的急了。   连着又降了好几成,生怕两个人去了别家店,嫌弃他做生意不实诚。   薛彩樱其实也不是想比价,主要是她和赵雪窝都不懂。   薛彩樱把赵雪窝拉到旁边道:“要我说不如请三叔过来看看,一来是捐给他的私塾,他肯定更懂孩子们需要什么,再者三叔经常买笔墨,也比咱们识货。”   薛彩樱说的有道理,赵雪窝自然同意。   两个人跟掌柜的告辞,算着这会赵老三还在私塾便直接去了私塾。   赵老三看见赵雪窝和薛彩樱还吓了一跳,以为赵雪窝是来跟他算账的。   毕竟三年前分家,虽然不是他做主的,可他也没帮着二房说话,现在赵雪窝回来了要跟他算账,绝对能说得过去。   可惜他小人之心了。   听说赵雪窝来给私塾捐银子,这么有面子又光彩的事,他能不高兴吗!   赵雪窝可是他的亲侄子,赵雪窝捐的银子,大家能不念着他的好吗。   没准还会有人说赵雪窝因为他这个三叔在私塾才会往私塾捐银子。   就这么一会儿,赵老三觉得自己的腰板都比以前直了。   “好好,这是好事,雪窝有心了,给咱们老赵家争光了。”   赵雪窝心说这还是他媳妇的主意,银子也是坑大房的。   赵老三才不管银子怎么来的,只是连声的道好,很快便把这事跟院长说了。   院长也是连声道好,把他们小夫妻两个一顿夸,就连赵老三都顺便夸了。   赵老三脸上与有荣焉,请完假便跟着赵雪窝小夫妻两个去了古玩城。   听了老板的介绍,价格看了看也公道,又选了几样文具便定了下来。   至此,这两百两银子算是彻底处理完了。   其中有大房一百九十两,三房十两,赵雪窝自己又添了十两,一共二百一十两,买的纸墨够孩子们一年的用度了。   院长收了纸墨,告诉孩子们一年都不用交笔墨银子了,对于农村孩子来说,这可是少了很大一笔开支,大家能不高兴吗!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仔细打听过了才知道是镇上的赵老二面食铺捐的。   大家心里充满了感激,不停的给这家人念好。   赵老三是私塾里的先生,很快有人弄清楚了其中的关系,连着他的好也都一起念了。   就连他在私塾里读书的儿子,也都受到了同窗们的尊重。   毕竟大家日日用的东西是他们老赵家提供的。   大房听说这事之后,在大酒楼里气的跳脚。   不停的咒骂赵雪窝这个狠心贼,霸占了她们家二百两银子不说,还敢用她的银子买好。   现在外边的人都在传二房一家的好名声,就连三房都跟着沾光,唯独骂他们大房抠搜,尽占便宜,没好心眼儿。   大房咽不下这口气,逢人就说那银子是他们大房出的,让他们念好的时候也带上他们大房。   可人家也不傻,只知道银子是赵雪窝两口子送到私塾的,三房在私塾里教书多少有点关系,和他们大房有什么关系。   想要好名声,自己捐啊!   黄氏听了这话,气的胃疼。   可让她再往外拿银子买这个好名声,她说什么都舍不出来。   好在老太太还跟着他们大房一起过,赵老二的名声再好,也没有赡养老母,光这一条还能让人戳他脊梁骨。   ……   田氏早知道了黄氏的想法。   吃完饭的时候跟大家念叨了一遍,末了充满歉意的对王秀英道:“家丑不可外扬,给你看笑话了。”   王秀英自己家也是一塌糊涂,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笑话的。   “谁家不一样。”   薛彩樱悟性高,学东西很快,没用一个月,大部分点心都会做了。   有了这个基础,王秀英想把御膳房的本事都交给薛彩樱。   薛彩樱自然是想的,可御膳房的用料能是普通的吗,她心口都快疼死了。   况且这么偏僻的小镇有几个能吃得起那么高级的点心。   赵雪窝看出她心疼银子,又想到自己回来这么久才亲过小娘子一口,那滋味让他回味了好几天。   想要再找个机会,担心小娘子拒绝。   主意又打到了银子上。   只要有了银子,小娘子就高兴。   小娘子高兴了就好说话,那时他想做什么,小娘子还不由着他。   赵雪窝琢磨了两个晚上还真被他想到了办法。   也不是他自己想到的,是有人撞上来的。   杨铁柱又熬了两个晚上还没抓到盗贼,说也奇怪那盗贼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忽然就没了。   直到最近两天又出现了。   那些才被他洗劫的豪门富户都在瑟瑟发抖,没被他偷过的更是如履薄冰,生怕自家被他看上。   然后就有人出了悬赏,只要拿到这个盗贼,赏银一千两。   赵雪窝听到之后,心思马上动了。   他要是能拿到这个赏银,小娘子还不得高兴坏了。   赵雪窝是个行动派,他谁都没说,只跟杨铁柱联系好了。   杨铁柱都快被这个盗贼折磨死了,听说赵雪窝愿意帮这个忙,险些跪地给他磕一个。   “赵老弟,不对,是赵大哥,只要你能抓住他,我就算是叫你祖宗都成,你是不知道,最近县太爷吃不好睡不好,天天逮着我们骂,还说我们再抓不住就把我们关大牢去。”   赵雪窝心里也没底,不过为了小娘子的一个笑,他豁出去了。   赵雪窝虽然有意拿这个银子,但他不是鲁莽的人,让杨铁柱叫上兄弟们,一起围剿这些强盗,得了银子大家一起分。   杨铁柱心说银子不银子的他倒没什么想法,只想赶紧交差。   再交不了差,他这个捕快也就做到头了。   赵雪窝打听清楚了盗贼都去过哪些人家,用的什么武功,有几个人同伙等等。   杨铁柱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全都告诉了赵雪窝。   也不知道是赵雪窝运气好,还是他得了什么神助,竟然在当天晚上就把盗贼堵在了一户员外家里。   将人拿了。   杨铁柱要不是吃透了苦头,都要以为这银子和天上掉下来似得。   赵雪窝拿了贼首,其余的几个小毛贼也都被官差拿了。   之前悬赏的富豪早将银子放到了县衙里。   县太爷往外拿银子的时候一阵肉疼,表面上使劲夸赵雪窝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背地里使劲踹杨铁柱两脚。   “怎么人家能拿住贼首,偏生你们拿不住,都是吃干饭的啊,那么多银子眼睁睁的就被赵雪窝拿走了。”   杨铁柱委屈,不过他事后也想了,不是赵雪窝运气好,也不是这银子好赚,而是赵雪窝聪明,能猜透盗匪的心思,还会排兵布阵,否则就凭他们这几个衙差,怎么能拿到盗匪。   就这样赵雪窝还分了五百两银子给他们这些弟兄,就算赵雪窝一分银子不分,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没想到赵雪窝这么仗义,竟然还这么聪明,以前看他憨头憨脑的,还真看错人了。   赵雪窝拿了银子高兴,分了一半给杨铁柱和几个兄弟,自己则拿着五百两银票回了赵老二面食铺。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一下把五百两银票拿出来。   他打算细水长流,一张一张的来。   晚饭过后,他把薛彩樱拉进了西厢房,“娘子,我有东西给你。”   薛彩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看他神秘兮兮的,好笑道:“什么呀?”   赵雪窝像变戏法似得忽然拿出一张银票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薛彩樱已经见过银票了,自然认得。   她下意识的抢到手里,仔细看了又看果然是银票,笑得嘴角都翘起来了:“你这是哪来的?不会还是大将军给的盘缠吧?”   赵雪窝只说不是,薛彩樱猜了半晌也没猜到。   赵雪窝这才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你再给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努力搞银子,一门心思搞银子,只要媳妇喜欢。 第37章   薛彩樱被赵雪窝孟浪的举动吓了一跳。   白皙的小脸红了个透,心口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她低着头,都不好意思接触他滚烫的视线。   赵雪窝就喜欢小娘子羞羞答答的样子,像熟透了的桃子,让人特别想咬一口。   “娘子——”   “娘子?”   赵雪窝故意拖长了调子喊她。   低沉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在薛彩樱的耳边一遍一边的回响,薛彩樱浑身发软,险些站不稳。   “你干什么呀!”   薛彩樱又羞又臊的嗔道。   赵雪窝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软绵绵的小手好像没有骨头一般,他都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捏坏了。   赵雪窝喉咙滚动了一下,低声道:“你长得真好看。”   薛彩樱:“……”   赵雪窝担心媳妇拒绝,忽然飞快的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   薛彩樱:“……”   从西厢房出来,薛彩樱还晕晕乎乎的,被人拉了手,还被人亲了一下额头。   她好像没有什么不适感。   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赵雪窝塞给她这一百两银票算怎么回事。   还有他从哪弄的银子?   赵雪窝每天早起蒸馒头包子,站柜台前招待顾客,卖酥饼,都没见他出去过。   要说他从柜台拿的,薛彩樱是万万不信的。   面食铺子虽然很赚,但一个月绝对不会超过20过两银子,还有杂七杂八的费用,一百两银子不得攒一年啊。   赵雪窝才回来几天。   薛彩樱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不过得了一百两银子这么大的事,她不敢瞒着, 第二天找了个时间跟田氏说了。   田氏看她紧张的样子,笑道:“给你你就拿着,以后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不用告诉我。”   薛彩樱有些担心道:“可是雪窝大哥没说这银子哪来的,我……”   田氏倒是听了一点风声,不过她也不确定:“你担心他?担心他做坏事?”   薛彩樱倒也不是担心赵雪窝能做什么坏事,可忽然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又说不清来意,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是怕他做什么危险的事。”   田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等杨铁柱再来,你好好听听,准能听出什么。”   薛彩樱表示自己记住了。   当天晚上杨铁柱果然来了,一进屋就嚷嚷开了:“大兄弟,今天哥哥我请客,咱们下馆子。”   赵雪窝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声点。   杨铁柱往屋里看了眼,明白赵雪窝的意思,赶紧闭了嘴,凑到他面前小声道:   “哥哥我当了半辈子差,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老弟你是不知道,我昨晚给几个兄弟分了,兄弟几个险些感动哭了,都说今天务必请老弟出去热闹热闹,一来感谢老弟帮我们解决了这么个大麻烦,省的兄弟们辛苦了,二来这银子我们拿着也有愧,要不是你,我们怎么能抓到那贼首。”   赵雪窝为的可不是帮这些差大哥解决麻烦,他只喜欢银子,看小娘子高兴的样子。   “你们自己乐呵去,我这还忙着卖包子,几位哥哥的心意,老弟我心领了。”   杨铁柱等人只是要请,赵雪窝只是不去。   杨铁柱没办法,注意到柜台里的甜品,干脆一股脑都买了下来,给兄弟们分了。   最后他看着光秃秃的柜台道:“现在好了,东西都卖没了,我看大兄弟还有什么理由不去。”   赵雪窝没办法了,“那我跟媳妇说一声。”   这句话把兄弟们几个都逗笑了,“雪窝兄弟还是个耙耳朵。”   赵雪窝不是害怕薛彩樱,只是想告诉她自己去哪了。   薛彩樱听说他要和几个差大哥出去吃饭,倒也没拦着,只是嘱咐他少喝酒。   赵雪窝都答应下了,又跟田氏打了声招呼,这才出去。   杨铁柱等人进屋后,薛彩樱听了田氏的提醒特意留心了一下几个人。   果然让她听到了风声。   再结合之前听杨铁柱说什么抓盗匪的事,便联系到了一起。   只是还不确定,想着等赵雪窝回来好好问问他。   赚钱重要,自身安全也重要。   赵雪窝和杨铁柱等人去了不远处的大酒楼,规模和赵老大家不相上下。   不过生意远不如赵老大家红火。   原因很简单,这酒楼的老板不会做生意,一颗心和秤砣似得实诚,性子倔强,不管客人喜欢什么口味,他只按自己的想法做。   比如今天赵雪窝等人来了,赵雪窝不喜欢吃辣,特意交代几个菜不能放辣椒。   可老板觉得这几道菜不辣不好吃,不顾客人的意愿照放不误。   好在赵雪窝不挑食,对辣椒也不过敏,都能吃几口,也就没说什么。   可如果换了别的顾客,肯定和老板吵起来,最后两相不欢,下次不去了。   这老板因此没少得罪人,尽管他酒楼的饭菜口味都不错,但客流量就是上不去。   今天一晚上,也就接待了赵雪窝他们这一桌。   杨铁柱等人将赵雪窝柜上的点心都买了,这会各样都摆了一些,就着酒水一起下肚子,滋味好极了。   店里没有顾客,店老板闲着没事干凑过来跟大家聊天。   看大家吃那甜品吃的津津有味,没忍住也尝了一块,这一尝不要紧,人都惊呆了:“这是哪来的甜品?”   杨铁柱笑呵呵的看向赵雪窝:“兄弟家的小娘子手艺好,自己做的。”   店老板瞄了一眼赵雪窝,长得浓眉大眼的看着倒很精神,就是人糙了点,不像大户人家的公子,心里充满了疑惑,“真的假的?”   杨铁柱笑了道:“怎么不是真的,人家小娘子跟着御膳房的老宫女学的,不管馒头包子还是甜品,手艺那叫一绝。”   店老板心思活络起来了:“怎么,小娘子做了吃食还往外卖啊?”   杨铁柱:“怎么不卖,就不远处的赵老二面食铺子,天天都有人排队。”   赵雪窝没想到跟几个朋友出去吃顿饭还能吃出生意来。   第二天和顺大酒楼的李老板就找上门来了。   赵雪窝不知道他来干什么,请人坐下,寒暄了两句恭喜发财的客套话,问道:“李老板是不是有事?”   李老板从进门就开始打量赵老二面食铺。   店铺小了点,倒是温馨和气,不管馒头还是包子,闻着味道都不错,尤其那些点心,既精致又新奇,这在镇上可不多见。   李老板目光落在点心上,笑道:“老弟不拿出来尝尝?”   赵雪窝可舍不得,那是他媳妇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李老板说笑了,我去大酒楼一样出银子,我这店虽然小,都是小本买卖,李老板也不能白吃不是。”   李老板被他说笑了,摸出一块银疙瘩道:“都给我来点。”   赵雪窝笑着接过银子,“李老板大气,这就来。”   果然是宫里流传出来的手艺,和镇上那些点心就是不一样,孙老板每样都尝了尝,眼睛忽然发起了光。   “大兄弟,跟你说实话吧,今天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谈个生意。”   薛彩樱学做糕点有一段时间了,点心精致好吃,只可惜价格贵了点,没多少人能买得起。   昨天薛彩樱还跟他念叨着,这样下去可惜了王秀英一片苦心。   此刻赵雪窝听说李老板要跟他谈生意,能不激动么。   “李老板想怎么谈,这糕点可是御膳房的手艺,别说咱们小镇,就是去京城都不一定能吃到。”   李老板点头称是,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   李老板的想法很简单,让赵老二面食铺给他提供点心,但是要签合同,只能给他们和顺大酒楼提供,绝对不能给别的大酒楼提供,就连赵老二面食部都不能卖。   不过李老板只点了十几种他认为销量好的点心,其余的点心倒不阻止赵老二面食铺继续卖。   赵雪窝不知道媳妇能做出多少种点心,不好做主,便把薛彩樱和王秀英都叫到了前屋。   薛彩樱听明白了李老板的想法后,倒不觉得是什么麻烦。   只要她做几种专供大酒楼的点心,保正大酒楼里的点心是独一份,至于面食铺子,她可以再琢磨别的花色和味道。   李老板当然不能绝了面食铺子的销路,听了薛彩樱的想法,认为可行,两下一商量,便把这事定了下来。   赵雪窝昨天去酒楼看他那连客人都没有,都担心他这大酒店开不了几天就黄了。   没想打他今天竟然过了订点心。   还都是精致的高档点心。   薛彩樱不知道大酒楼的经营状况,没有这种担心,赵雪窝没忍住:“我说李老板,你订点心是好事,不过我得提前提醒你,这点心的销路你可得提前想好。”   这话说的李老板笑了:“我知道老弟担心什么,不就是我的酒楼没人吗,你放心,我有自己的想法,就算一块都卖不出去,我留着自己吃,也会把点心的帐给老弟结了。”   赵雪窝可不想媳妇白受累,听了这话就有谱了。   也不怪赵雪窝担心,依仗和顺酒楼的经营状况,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可这李老板不是一般人,就这大酒楼天天往里搭银子还能坚持的劲,就说明天他财力雄厚。   说起来这李老板祖上还是当官的,后来出了事,全家被贬,才沦落到开酒楼的地步。   也不过是他打发时间的玩意。   祖上攒下的银子,几辈子都花不了。   李老板脾气古怪,不喜欢顾客挑剔,只能是他做什么顾客吃什么,是以大酒楼里顾客稀少,门可罗雀。   但他并不是多古板的人,昨天吃了赵雪窝的点心就有了别的想法。   他打算在店里隔出一块位置专门卖点心,只有酒楼的顾客才可以限量购买。   打的招牌就是“蟠桃美食”,取意是连皇宫里都吃不到的美食。   当然了,一开始并没有人买账,不过李老板心思活络,打折搞了两次活动,虽然他这个人很难沟通,不过酒楼里的酒菜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客人自然多了。   客人一多就注意到了他专门隔出来的蟠桃美食。   所有的菜品都搞活动,唯独点心不能便宜,经常下馆子的人大都不差钱,好奇心起来没有不想尝尝的。   这一尝不要紧,自己吃不够还要给家人带些。   谁家没有老娘媳妇儿女的,哪个不喜欢这么精致美味的甜点。   就这么,李老板的蟠美食很快搞出了名堂,连带着他的大酒楼都兴旺起来。   ……   薛彩樱还不知道大酒楼的事,和李老板订了合约后,她每天按时按点的给大酒楼供应甜点。   而面食铺的小甜品销量也在日益增长,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和田氏商量之后打算邀请王秀英入伙。   之前请王秀英教她做甜品,开始都是免费的,后来她赚了银子,便给了王秀英谢礼。   银子不多不少,是赵老二面食铺子一个月的收入。   能学到一门手艺,王秀英又是御膳房出来的,这点银子自然不算多。   不过王秀英留在农村一不种地,二没有营生,一分银子都赚不到。   多少农户辛辛苦苦干一年也就能攒三五串铜板。   王氏一下得了这么多银子,当然高兴了。   现在赵雪窝和和顺大酒楼联系上,王秀英跟薛彩樱一起做点心,她本来想着能按给人家做工的收入结算就满足了。   却不想薛彩樱决定分她三分之一的收入。   薛彩樱想法很简单,做点心的是她和王秀英,但买料送货都要家人帮忙,每天还要麻烦赵雪窝把点心送过去,自然还应该占一份。   她问了家里人的意思,没有不同意的,跟王秀英提了之后,王秀英也很满意。   王秀英住进赵家两个多月大略的算了一下赵家的收入,约摸着一个月下来能分好几两银子。   当然了,王秀英分的只是做点心这一部分。   馒头包子酥饼还是赵老二夫妻经营。   不和点心搀和。   王秀英第一次拿到分成的银子先把隔壁的房子租了下来。   隔壁房子不临街,也没有店铺,只是一座小四合院,价格特别便宜。   一家小夫妻两个住正好。   可惜薛大岳不在,只能她自己先住着。   总在赵家和薛彩樱、月牙挤在一起不方便,如今搬出来有了自己的空间,又想着一个月能赚不少银子,这可是以前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心里满意极了。   打听着有去矿里的,请人写了封信给薛大岳捎过去,如今她有了营生,薛大岳回来帮她的忙,肯定能做出更多的点心,赚更多的银子,可比去矿上卖命安稳多了。   赵老二面食铺子越来越红火,田氏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她不想亏待儿媳妇,每个月都给薛彩樱些零花钱。   大头等年底再算。   薛彩樱的小荷包越来越鼓,夜深人静她一个人留在屋里翻出来查看,和做梦似得都无法相信。   想起一年多前她还是个受虐待的可怜虫,生怕继母把她卖给老屠户,整日的担惊受怕,如今她比整个薛家村的人都富有。   这一切她最新感谢的还是田氏。   别人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儿媳妇上门总要被婆婆刁难,可田氏把她当女儿,月牙有的她都有,月牙不能分银子,她还能分银子。   赵雪窝对她又挑不出毛病,只要有了银子就往她手里塞,变着法的让她高兴,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薛彩樱和赵雪窝的婚礼定在中秋之后。   那时雨生参加完乡试成绩没下来正好有时间回来。   算起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嫁衣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婚礼所需的一应物品也都准备齐全,除了有些东西只能邻近婚礼才能准备。   薛彩樱的小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笑。   媳妇高兴,赵雪窝就高兴。   如果能提前圆房,他就更高兴了。   二房这边红红火火,大房那边也没闲着。   前些日子赵大丫的婚事定了,因为对方年纪比较大,婚期定的比较急,就比薛彩樱他们晚半个月。   男人是县衙的主簿,名叫李斯文。   李斯文今年35岁,二十出头就中了举人,只可惜参加了三次会试都没中进士,之后便一直留在县衙任职主簿。   去年妻子死了,留下一儿一女,儿子今年15,女儿七岁。   赵大丫作为续弦嫁过去,进门就当家。   赵大丫心高气傲本来是不屑于给人当续弦的,可黄氏觉得男人虽然没中进士,可举人不用纳税,也不用服劳役,还有当知县的机会,万一哪天走了鸿运,女儿也就跟着享福了。   再说就算是普通的举人,那也比百姓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大家只有羡慕的份。   他们大房没有一个读书中用的,唯一的姑爷就是他们的指望了。   赵大丫一开始不太愿意,听到黄氏给她分析的种种好处,又想到稳压二房一头,也就同意了。   婚事定下来后,赵大丫隔三差五的就来赵老二面食部一趟,询问田氏给赵雪窝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斯文是举人,官职不大,名下的财产却不少。   虽然是二婚,可因为娶的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没少下血本,给黄氏的大酒楼光抬聘礼就抬了一条街。   黄氏乐得脸上的褶子都加深了两层。   赵大丫来二房家能是什么事,无非就是显示她的聘礼有多丰厚,黄氏给她做的嫁衣有多漂亮,李家的家世有多富饶,进门就是主子奶奶,什么都说的算,还没有公婆多事,除了她这么有福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田氏不想和个小辈一般见识。   前一段时间坑了黄氏两百两银子,把黄氏气了够呛,从那之后黄氏一直想着怎么找补回去。   好不容易抓住女儿的婚事可以做文章,还不得张扬够了。   田氏闷头干活,偶尔应个声,好像听见又像没听见。   赵大丫不愿意了,她气不到田氏又去找薛彩樱。   反正她是会让二房好过的。   能趁机搅和就趁机搅和搅和。   她把刚才跟田氏说过的话又跟薛彩樱说了一遍,默了还叹了口气:“唉,我们老赵家一向清贫,就是苦了嫂子,二婶子又是个霸道的,还请嫂子看在雪窝大哥的面子上多担待一些。   还有啊,雪窝大哥这些年当兵没怎么帮过家里,也没混上个一官半职,好在人老实又能干,嫂子你可千万别嫌弃他。”   赵大丫跟田氏卖弄的时候,薛彩樱也在屋里怎么可能听不见。   如今又听了一遍,她只当成笑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素来不喜欢和人拌嘴,可赵大丫这么不停的挑唆,她和田氏都看透了对方的心思才能不上当,万一遇到那脑子不清醒的,还不被她拐带跑了。   薛彩樱有意给她一些教训。   她先笑了笑,随后才开口:“说起来还是大丫有福气,我和你雪窝大哥就没这个福气了。”   薛彩樱充满羡慕的口吻让赵大丫格外得意。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一会田氏肯定生气,一家子还不得吵起来。   薛彩樱继续道:“没办法,我和雪窝大哥都是第一次,什么都生疏,也只能尽量不惹人笑罢了。”   一句话说得赵大丫脸色逐渐凉了下去。   赵雪窝第一次成亲,这不是暗指李斯文刚死了老婆,现在是续弦吗。   好好的姑娘给人家当续弦,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薛彩樱不理她,笑笑继续道:“我娘确实霸道了一些,不过雪窝大哥年轻识浅不知道分寸,确实应该多提醒着点,不像大妹夫,走过的路比我们吃的盐都多,自然不用人提醒。”   薛彩樱口中的大妹夫指的就是赵大丫的未婚夫李斯文。   他都三十多岁了,比赵大丫大了20岁,可不是经历丰富。   这话明明也是恭维的话,而且薛彩樱的声音又温柔,可听在赵大丫耳朵里,就像在她心口插了一把软刀子。   薛彩樱说的虽然是好话,可无一处不在嘲讽她给人当续弦,嫁了个大龄男人。   赵大丫脸色骤变,薛彩樱不理她,继续道:“说起来我最羡慕大妹子的还是进门就能做少奶奶,进门就当家,只要照顾好两个孩子,什么都不用管。   我和雪窝大哥可就辛苦了,以后有了孩子也没经验,娘又很多年没照顾小孩子了,少不得多辛苦我们,到时候大妹子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多传授一些我们照顾小孩子的经验。”   薛彩樱说到这里,懊恼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你看我这个嘴,大妹子过去照顾的是儿子都15岁了,女儿也七八岁了,哪有照顾小婴儿的经验。”   她看向田氏,故作委屈道:“到时候还得辛苦娘多操心一些了。”   薛彩樱无辜的样子把田氏逗得哈哈大笑,连声道:“放心,放心,娘有经验,一定带好自己的大孙子。”   她说完看向赵大丫:“对了大丫,二婶子没有照顾小婴儿的经验,但有照顾十几岁孩子的经验,月牙比她那未来的大外甥还小几岁……”   赵大丫的继子管月牙叫姨母。   可不就是月牙的大外甥。   赵大丫彻底破防了。   她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身份背影全都成了别人嘴里的笑柄。   她不想在二房一家面前示弱,可到底没绷住,眼泪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   她用手指着薛彩樱,想骂骂不出来。   又指向田氏,人家是她的长辈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她也不能把人怎么样,最后躲了一下脚,说了句狠话便跑出了赵老二面食铺子。   在门口遇到出门送货刚回来的赵雪窝,一抹脸上的泪水骂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全家没一个好人,以后求着我的时候可别怪我心狠!”   这话说的赵雪窝莫名其妙,他长这么大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求赵大丫的。   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充满疑惑的问:“娘,发生了什么事?”   田氏还没笑够,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薛彩樱道:“都是你媳妇干的好事,问你媳妇。”   赵大丫从小霸道,比黄氏有过之而无不及,月牙从小就受她气。   赵雪窝想到这里,担心媳妇被人欺负了,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低头干活的薛彩樱面前,弯腰问她:“她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老实告诉我,我去找她算账。”   田氏听到这里刚直起的腰又笑弯了:“雪窝啊,你该问问是你媳妇怎么欺负人家了。”   小娘子温温柔柔的,只有被欺负的份,赵雪窝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媳妇欺负别人。   “娘子别怕,不管谁欺负你都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去。”   田氏好笑道:“别看你媳妇温温柔柔的,骂起人来可有劲了。”   这话赵雪窝就更不信了,小娘子连大声说话都不会,怎么可能会骂人。   “娘你也是的,怎么能由着别人欺负她,那赵大丫是什么人,彩樱肯定吃大亏了。”   田氏真是没眼看,这儿子护起媳妇来连道理都不讲了。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我不信,我不管,我媳妇就是被人欺负了,我要找人出气去!!!   今天一更,明天见了! 第38章   赵雪窝一进屋就关心她,薛彩樱心里热乎乎的。   可这屋里不光有田氏,还有王秀英和月牙,尤其赵雪窝还埋怨上田氏了,薛彩樱怎么好意思,她红着脸摇了摇头,嗔道:“你怎么跟娘说话呢,真没人欺负我。”   赵雪窝只是不信,还要去找赵大丫说理,直到月牙过来告状。   “就这个赵大丫能恶心死人,娘不和她一般见识,她就可劲的糟践咱们家,还是大嫂子厉害,几句话说的赵大丫哭着跑出去了。   大哥你别看嫂子柔柔弱弱的,嘴巴可厉害着呢,连我都说不过赵大丫,险些被她气死,嫂子几句话就把她说哭了。”   “真的?”别人的话赵雪窝可以不信,可月牙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赵雪窝还是相信的。   月牙点了点头:“可不是,不信问薛大嫂子。”   王秀英在旁边附和道:“月牙说的都是真的。”   如此赵雪窝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田氏嘴皮子厉害,从来没吃过亏,赵雪窝倒不担心,只担心温温柔柔的小娘子。   月牙将刚才赵大丫炫耀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又将薛彩樱怼赵大丫的话也都描述了一遍。   月牙说前边的事情时语气很普通,无非就是得意和忍不住笑,可说到后边忽然撑不住了,着重强调道:   “大哥,嫂子说让赵大丫多传授一些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又说赵大丫的儿子都15岁了,和照顾小婴儿不同,到时候还是要辛苦娘多操心一些。   娘还拱火,说什么自己有经验,一定带好自己的大孙子。”   月牙笑得险些上不来气,“大哥你是没看见赵大丫的脸色,她那继子只比她小一岁,哈哈哈哈哈,比我这个姨妈还大。”   赵雪窝别的没注意到,只抓住了小婴儿这几个字。   他和小娘子还没圆房,小婴儿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有了。   又想到小娘子这么漂亮,生出的小婴儿得多漂亮。   他想这事的时候,眼睛不停的在薛彩樱身上打转,把薛彩樱看得脸颊滚烫,险些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干什么,这么看着人家。”背着众人,薛彩樱出声责备道。   赵雪窝只当别人都不存在,眼神变得越来越热:“想要小婴儿,那得先圆房才行。”   王秀英和月牙离着远都没听清,田氏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担心委屈了薛彩樱,没敢让两个人圆房。   如今看他们小夫妻两个甜甜蜜蜜的,田氏的心思便活络了。   也不是非得婚礼之后再圆房,只要两个人感情到了,什么时候都成。   毕竟他们和别的夫妻情况不一样。   再说大房孙子孙女都好几个了,她这边还一个没有,确实有点着急,想要个孙子孙女了。   薛彩樱被赵雪窝这话臊的无地自容,她凶巴巴的瞅了赵雪窝一眼,转过身不理他。   赵雪窝也不介意,反正小娘子哪里都好看,他看着就高兴。   赵雪窝之前帮着官府捉拿贼人拿了一千两赏银,分出去五百两,自己留了五百两。   他之前只给了薛彩樱一张,现在还有四张。   到了晚上他又拿出一张,趁着月牙不在屋的时候钻进了东厢房。   王秀英早些天就搬出去了,现在又变成了薛彩樱和月牙两个人住。   薛彩樱正在换衣服,还以为是月牙进来了,正要搭话就见赵雪窝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夏天炎热,她每天晚上穿的都很少,只有一件抹胸,用小衣束腰,搭一条大红沙库。   既清凉又宽松,睡觉的时候舒舒服服的。   哪想到赵雪窝忽然进来。   抹胸还没整理好,露出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肤,肩头圆润,又娇又俏。   赵雪窝喉咙滚动,眼底染上一抹猩红,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两个人一个木讷的戳在那忘了该做出什么反应,一个直勾勾的盯着对方,脑子仿佛不会思考了一般,只觉得一股本能的情绪牵引着他,让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想把眼前的人揉碎了,吞下去,才能扼住心里的这团燥火。   危险逐渐逼近,薛彩樱忽然反应过来,弯腰抄起床上的衣服便往身上披。   薛彩樱反应快,赵雪窝反应更快,他一个大步跨过去,按住了薛彩樱的衣服。   “娘子,”他舔了下嘴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落在小娘子身上的目光却越来越焦灼。   他喉咙发紧,整个人好像中了什么让人发热的毒药,又热又燥。   偏偏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好像有股本能支配着他,将小娘子抱进怀里就能减轻不适。   薛彩樱害怕死他这个表情了。   犹如一只饿了很久的恶狼看见了小白兔一般。   薛彩樱轻轻扯了扯衣服,提醒道:“雪窝大哥,月牙马上就回来了。”   小娘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比战场上擂鼓的声音还要震慑心口,赵雪窝忽然反应了过来,飞快的松开了她的衣服,转身往外跑去。   薛彩樱两世为人,很清楚赵雪窝刚才的反应什么意思。   还以为会被他欺负,却不想这人竟然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关键时刻离开了。   这得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   确实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赵雪窝出了屋,被晚风吹了一会儿才忽然清醒过来。   他刚才光顾着看小娘子,都忘了自己去的目的了。   手里的银票已经被他攥的皱巴巴的,他犹豫了一会儿,将银票慢慢抚平,又去了东厢房。   这次他没冒冒失失的闯进去,而是敲响了门板。   “娘子,我有东西给你。”   薛彩樱刚穿好衣服,听到他的声音走了出来:“雪窝大哥,什么东西啊?”   薛彩樱脸上的潮红还没退下去,她尽量让自己变得自然。   赵雪窝犹豫了一下,将银票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又是一张银票,薛彩樱不敢置信的看了眼银票,又看向赵雪窝,又惊又喜的问道:“哪来的?”   赵雪窝想起刚才看见的情景,小娘子的皮肤可真白,心里躁动却只能忍着。   吞咽了口吐沫道:“给你就拿着。”   薛彩樱将银票接了过来。   算上之前赵雪窝给的八百两,她都有九百两银票了。   不过之前捐给学堂两百两,还剩六百两。   薛彩樱忽然觉得自己变得格外富有。   眉眼笑得弯弯的在赵雪窝的注视下降银票折起来放进了袖筒里。   赵雪窝给了银票,因为刚才发生的旖旎不太好意思提亲亲的事,转身要走,却被薛彩樱喊住了。   “雪窝大哥——”   薛彩樱红着脸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赵雪窝怔了下,故意掩藏住自己失落的情绪,问道:“忘了什么?”   薛彩樱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小娘子娇娇俏俏的,赵雪窝痴痴呆呆的看着她,怔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比薛彩樱得到一百两银票还惊喜的问道:“你同意了?”   薛彩樱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赵雪窝前两次想亲亲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难开口。   他总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小娘子大方。   薛彩樱看他发傻,转身要走:“不想要就算了。”   赵雪窝赶紧把人拉住:“要,要,怎么不要,要的。”   赵雪窝反应的很快,只可惜他美好的愿望还是没有达成。   因为月牙回来了。   她这几天忙着跟田氏做赵雪窝的婚服,每天都做很长时间,这会天色晚了,灯不够亮,田氏担心看坏了她的眼睛,便把人赶回来了。   正巧看见哥哥嫂子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里,两个人都不怎么自然,嫂子脸蛋还红彤彤的,她年纪小不知道其中的原委,还以为哥哥欺负嫂子呢。   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大哥,你可别欺负我嫂子,否则我不给你做婚服了。”   赵雪窝的贼胆刚起来,被月牙这一喊,整个人都萎了下去。   他回头凶了一眼月牙,然后又委屈又不甘的看向薛彩樱,“娘子,我……”   薛彩樱可以允许赵雪窝亲她,可不会允惜他当着月牙的面做那么过分的事。   她小声说了句:“你先回去,”便退回了屋子。   月牙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大哥竟然凶她。   不过大哥凶起来也太吓人了,她什么都没敢说。   直到赵雪窝离开,她才急忙跑进了屋,“嫂子,嫂子,”月牙关心道,“我大哥没欺负你吧?”   薛彩樱不知道怎么跟月牙解释,红着小脸低声道:“没有。”   月牙才不信这话:“嫂子你别骗我,我是不敢拿他怎么样,不过娘能揍她,他要是欺负你了,我就去告诉娘,让娘教训他。”   月牙毫不犹豫的站在薛彩樱这边,这让她心里充满了感动,“月牙,真没有,你大哥就是过来找我说了几句话,他要敢欺负我,我肯定找娘做主。”   薛彩樱不像说假话,月牙放心了,“那就好。”   赵雪窝回到西厢房,生无可恋的躺到床上,整个人都蔫了。   一百银子出去都没亲到小娘子,为什么他的圆房之路这么坎坷。   明明已经是他媳妇了,明明小娘子都同意了。   赵雪窝难过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这件事的问题所在,都怪月牙这个没眼色的小丫头。   什么时候把人嫁出去,也就不会碍事了。   不过妹妹才11岁,嫁人还早……   就在赵雪窝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几声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大家都睡了,谁会过来敲门?   赵雪窝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心口莫名跳动了下,他一个轱辘翻身下了地,像有什么预感似得打开门。   就见月色下,小娘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   赵雪窝呼吸一滞,连话都不会说了。   薛彩樱抿嘴笑了一下,还是第一次看见赵雪窝这么傻兮兮的。   她眨了下眼睛,低声道:“你低下头。”   赵雪窝像个人形木偶,顺着薛彩樱的话将头低了下去。   片刻后一道轻轻柔柔的触感通过额头直击他的心口。   他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定格在了那。   就连小娘子离开他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股冷风吹来,细细密密的雨水随着晚风吹落在他身上,他才做出反应。   他先是不敢置信的摸了一下额头,然后看向对面的门,接着一股巨大的喜悦从心底升腾,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正确的反应,只知道他现在很激动,很激动。   他想走向院子攥着拳头原地大吼几声。   可惜夜太深,担心影响到父母。   只能关好门,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床上,满身的燥火和甜蜜无处发泄,他又从床上跳到了地上。   如此往复几次,床榻了……   床榻了……   雨生快乡试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正好遇到休假便收拾东西回了赵家镇。   出城前,他打算给家里人买些礼物,正好找到了去赵家镇的车,不用走路省力气,便可以带些东西了。   月牙好美,他挑了一支发钗,田氏务实,他买了一件时下最流行的挎包,这个挎包里边很多小袋子,能装不少银钱。   赵老二的礼物就比较简单了,他经常抽烟,雨生给他买了个烟袋锅子。   至于薛彩樱……   月生犯起了纠结,都有礼物只有她没有,肯定会被田氏训斥。   可他一个小叔子能送嫂子什么礼物?   雨生纠结了半晌,买了支和月牙同样的发钗。   薛彩樱虽然成亲了,可毕竟没圆房,和月牙用同样的东西也没什么。   雨生心里这么想,出了首饰铺子正好看见隔壁的胭脂店。   薛彩樱虽然长在村子里,可她皮肤白白嫩嫩,人也娇娇俏俏的,只是穿着朴素,不知道打扮起来是什么样子?   雨生犹豫了片刻去隔壁的胭脂铺子买了盒胭脂。   他将这盒胭脂贴身放着,没和大家的礼物放在一起。   说不清为什么,他总不希望被人发现这个举动。   雨生因为买礼物耽误了时间,捎他回镇上的人有些不高兴,雨生连声道了歉又给了半袋子糖果,对方才算高兴了。   赵雪窝每天早晨都要给和顺酒楼送一次甜品。   回到面食铺子再吃早饭。   铺子里第一波客人高峰过去时,一家人正好吃饭。   最近和顺酒楼生意好,李老板特意给赵雪窝炖了锅牛肉让他拿回去。   赵雪窝送的点心是收费的,不好要李老板的牛肉,不过李老板坚持,还说什么他的点心救活了和顺酒楼,非让他拿着,赵雪窝推脱不下,把一锅炖牛肉全都端了回来。   最近面食铺子生意好,田氏时不时的买条猪肉回来,再加家里的点心花样多,大家已经不怎么馋肉了。   但牛肉是稀罕物,全家见了都很高兴。   月牙想起去年赵大丫送给杨二妮家一坛子酱牛肉的事,忍不住和赵雪窝抱怨:“大哥,你不知道去年赵大丫给杨家送了一坛子牛肉和鸡蛋,因为这事咱家还赔了一个鸡蛋。”   赵雪窝回来有几个月了,这些年的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些小事没人提,他倒没听说过。   听了月牙的抱怨,问道:“怎么回事?”   月牙现在想起来还气鼓鼓的:“杨二妮给咱家送了一碗,还拿了两颗咸鸡蛋……”   赵雪窝最喜欢媳妇腌的咸鸡蛋,他刚打开了一个,闻言顿了下。   田氏只喜欢往前看,以前的事不想回忆,听月牙说起往事,阻止道:“吃饭了,还提那些干啥。”   月牙不肯停,偏要说下去:“娘,你让我说完,大哥,因为这事娘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是做人要有志气,不稀罕他们家的东西,那鸡蛋我和嫂子吃了一个,娘还一个不够,还多拿了一个,那个时候咱家可就剩那一个鸡蛋了。”   赵雪窝听了这话心口窝着难受,这些年他没在家,爹干不了重活,雨生又在读书,地都不种不了,全家只能依靠卖馒头为生。   他听娘提过,媳妇没嫁过来的时候馒头也卖不出多少,只勉强够一家人吃喝的。   媳妇嫁过来之后日子才好起来。   他心里对小娘子充满了感激。   不由得看了小娘子一眼。   又想起这些年自己从没为这个家出过力,有了银子也没想贴补家用,对父母充满了愧疚。   他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摸出一百两银票交给了田氏。   “娘,这个给你,用来补贴生活,以后吃的好点。”   田氏虽然大方,可儿子到底是她自己生的。第一次带银子回家没想给她这个娘,全给了媳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   不过赵老二劝她,这么辛苦的干活还不是为了三个孩子,只要孩子们好,她拿大把银子做什么,又不缺吃少穿。   被劝了几次,也就想明白了。   况且儿媳妇懂事,拿到银子先去问她,还要将银子都交给她保管,是她自己不要的。   今天看见儿子递了一百两银票过来,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变成了不敢置信,眼窝很快湿了个透,她转身将眼角的水雾擦去,笑着推了回去:“你这孩子,怎么忽然拿这么多银子,你自己留着,要么给媳妇也成。”   赵雪窝见不得田氏难过,将银票塞她兜里道:“这些年儿子不在家,导致父母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闲气,儿子今天跟父母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父母再受一点苦,再受一点气。”   赵雪窝执意让田氏手下,田氏却觉得不太适合,毕竟儿子已经成亲了。   她将银票拿出来塞给薛彩樱,“彩樱,这个你拿着。”   薛彩樱不知道赵雪窝哪来那么多银票,她就觉得赵雪窝的袖筒像个万花筒,想什么时候变出银子就什么时候变出来。   从他回来到现在,也不过三个多月,算今天这个都拿出一千两银子了。   她全部心思都在琢磨赵雪窝哪来的银子,甚至还想摸摸他袖筒查看一下还有没有,被田氏塞银票的举动惊了一跳。   她赶紧将银票还给田氏:“娘,这是雪窝大哥给您的,您就收着。”   田氏还是不想收:“之前大房送那二百两银子还在我那呢,给学堂捐的银子都是你拿的,这个娘就不收了。”   薛彩樱坚持给田氏塞回去:“您就收着吧,您要是不要,雪窝大哥心里该难受了,谁让他这些年没有音信惹娘难过了,这个是应该的。”   薛彩樱说的实在,田氏只能收了。   薛彩樱又道:“我和雪窝大哥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娘和爹也该做身衣服,不过店里忙,怕没时间了,不如哪天我跟娘去铺子里看看,好多新样子呢。”   月牙听了这话不高兴道:“我就没有吗?”   薛彩樱笑了:“月牙放心,等我买给你。”   田氏凉凉的瞪了月牙一眼:“别跟你嫂子要东西,”又嘱咐薛彩樱道:“别惯坏了她。”   薛彩樱自己只有个弟弟,感情不怎么好,到了赵家之后,月牙喜欢她,对她好,她把月牙当成亲妹妹,别说现在有钱了,就算没钱也能舍得给月牙买。   要不是铺子忙,又要供和顺的点心实在抽不出时间,她都想自己动手做了。   “娘,咱们都有新衣服就月牙没有,再说咱家就月牙一个姑娘,不得穿的漂漂亮亮的,别人不说,就大房都得说三到四。”   既然儿媳妇都这样说了,田氏也就同意了。   不过还是嘱咐月牙:“以后不能随便跟你大嫂子要东西。”   月牙冲田氏做了个鬼脸,笑呵呵的应了。   雨生进门的时候是中午。   他年初离开家,因为今年秋天参加乡试,学业繁重,一直没回来。   和赵雪窝一样他也打算先回赵家村的,不过他路上遇到熟人,得知全家都搬到了镇上,便直接过来了。   看见赵老二面食铺也就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家。   还有些不敢相信,父母竟然在镇上开了家面食铺。   不知道卖馒头包子能赚多少钱,能撑起这么大个铺子吗?   也怪他上一次考试没中,否则父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又想着父母之前卖馒头好像还不错,为什么没坚持下去。   开了店铺万一亏了可怎么好。   哪怕等他今年考完之后再搬到镇上也好啊。   只要他中了举,做什么都是方便的。   雨生就是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进的屋。   还以为第一眼看见的人不是田氏也是月牙,或者赵老二,也有可能是嫂子。   却不想柜台前竟然坐这个看着十分年轻的男子。   那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忙乎什么,他没看见脸,也不好冒然猜测。   默了片刻才道:“掌柜的在吗?”   赵雪窝听见声音抬起了头。   雨生的目光还没从他身上挪走,两个人的目光相撞。   赵雪窝最先认出了雨生,惊喜道:“雨生?”   “雨生你回来了……”   赵雪窝特别激动的从柜台后边走出来,不给雨生反应的机会,使劲将人抱进了怀里。   “六年多没见,雨生都这么大了。”   雨生开始混混沌沌的,这会也琢磨出对方是谁了。   他不敢置信又特别惊讶的问道:“大哥?你是大哥?”   赵雪窝松开了雨生,攥着拳头锤了他肩膀一拳:“好弟弟,还能认得我。”   雨生总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死了两年的大哥忽然出现在眼前,尽管他不相信鬼神,可也无法让自己立刻接受这件事。   直到赵雪窝这一拳砸过来,他清瘦的身体挨不住,险些倒下又被人拉住才认清现实。   他这个离家六年死了快两年的大哥,真的回来了。   雨生清瘦,赵雪窝壮实。   这一拳下去,雨生险些废了半条胳膊。   田氏过来送刚做好的酥饼,正好撞见。   她不悦的瞪了赵雪窝一眼,将酥饼放到柜台上赶紧去查看雨生的胳膊。   “雪窝你注意点,雨生这手是要拿笔的,经得起你打吗,马上就要考试了,别给打坏了。”   赵雪窝哪里知道弟弟这么不经打,他都没怎么用力气。   “不是我说,就算读书也得锻炼身体,就这小体格,能熬得住吗。”   赵雪窝肯定不能承认自己力气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对雨生各种挑三拣四。   小时候的赵雪窝好像回来了,雨生刚才的不自在一闪而过,只剩下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大哥身体好,也没用力,是我自己不顶用。”   雨生解释完,活动了活动胳膊,已经不怎么疼了,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给我个信,对了,什么时候搬的家,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田氏便把赵雪窝回来的时间,以及之前出摊被人赶走,不得以将老黄牛都卖了才攒够房租的事跟雨生说了。   雨生心里十分难过。   赵雪窝又将自己这六年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最后问到雨生:“你成绩怎么样,马上就要乡试了,有把握吗?”   雨生是个谦虚的,不想说太多,正要讲讲近来的表现让大家自己判断,就见薛彩樱系着围裙走了出来。   容貌还是那个容貌,通体的气质却仿佛换了个人。   他神情一顿,改口道:“还成,夫子说希望很大。”   作者有话说:   说个笑话,刚开始定名字的时候,雨生是打算顺着赵雪窝的名字叫银窝的,结果打出来的是这个:淫\\\(窝) 第39章   赵雪窝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弟弟。   之前他听说弟弟15岁就中了秀才,着实骄傲了一回,比他自己考中秀才还骄傲。   今天看见弟弟高兴,让薛彩樱多炒了两个菜,非要和弟弟喝一回。   往常王秀英一日三餐基本都在赵家吃,偶尔早饭和午饭会自己做点,今天看见雨生回来一家人团聚热热闹闹的样子,难免想起自己的男人。   薛大岳走了大半年到现在都没送个信回来,她一看见别家热热闹闹的就会胡思乱想,心绪不宁。   中午打算回自己屋子吃,田氏不让她走,她便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薛彩樱给她盛了一大碗菜又拿了个馒头,王秀英便带着吃食回了自己屋。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免不了又难过了一回。   雨生一直读书还没喝过酒,赵雪窝不知道这事,先给赵老二倒了一杯,又给雨生倒了一大杯。   田氏担心雨生喝多了,拍了一下赵雪窝的手臂,骂道:“你干什么,你弟弟哪能喝这么多,给他倒个底尝尝就行了。”   赵雪窝十五六岁已经能喝大半杯了,像雨生这么大在军营里和人拼酒就没输过。   听了田氏的话憨憨的笑了:“没多少,雨生肯定能喝。”   田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读书脑子不好,雨生过些日子还要乡试,万一喝坏了脑子可怎么好,你给我端走,你自己想喝多少我不管,只是别给雨生喝。”   赵雪窝担心田氏的巴掌再过来,赶紧端走了雨生面前的酒,将壶递给了雨生:“那你自己倒。”   田氏没让雨生自己倒,她拿过酒壶给雨生倒了个底。   田氏说起赵雪窝读书不好的时候,薛彩樱看向他笑了一下。   赵雪窝赶紧解释:“不是我读书不好,实在是家里缺少劳动力,我想着作为哥哥总得为这个家出点力,所以就不读了。”   说起这事田氏就笑:“赵雪窝你也好意思,人家进学堂几天就会背三字经了,你反反复复就开头那两句,还骗我和你爹说你背的挺好,直到你爹遇到夫子提起这事才知道。”   赵雪窝被田氏揭了老底,当着媳妇的面,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娘,彩樱还在呢。”   田氏不理他,继续道:“人家都会写很多字了,就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会,到现在也不知道会没会。”   赵雪窝知道他娘的脾气,说起他的笑话就停不住。   只能哄着薛彩樱:   “娘子,你别听娘说的,我脑子聪明着呢,就上战场打仗,我就没输过,后来大将军还分给我一支兵让我自己带。   别看我不识字,排兵布阵我都懂,三十六计我用的比军师还好,就这次还让我养好了伤直接进京,给我封大官呢,要不是我想你们了没去,没准这会紫袍都穿上了。”   大周官服有定制,三品以上着紫袍,三品以下绯色为主,六品以下的官服全是绿色。   田氏不知道紫袍什么意思,反正普通百姓穿不起。   只当儿子当着媳妇的面吹牛。   薛彩樱也不懂这个,听赵雪窝说的好笑,配合性的笑了笑。   赵老二从见到儿子第二天早上开始便觉得儿子飘了,听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多,看他更加不顺眼,不过饭桌上又当着儿媳妇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是雨生有些奇怪。   一会儿觉得大哥确实涨了不少见识,一会儿又觉得大哥说话太没谱了,县太爷是他们镇上最大的官了,也就穿个绿袍。   那紫袍是什么人想穿就能穿的?   这满屋子没一个人相信赵雪窝的话,赵雪窝自觉没味端起酒杯招呼大家喝酒,这茬也就过去了。   雨生不胜酒力,虽然只喝了一口,已经有了醉意。   饭后他跟田氏说了几句话就想找个地方休息。   租这个铺子的时候,田氏打算让雨生住西厢房,雪窝回来没能圆房就把西厢占用了。   如今只能让这兄弟两个挤一挤将就一下。   反正雨生住不了几天就得回学堂。   “雨生你先和你大哥住一个屋,将就几天,”田氏带着雨生去了西厢房,“等你大哥过几天圆房了,这房子就空出来了,那时你再自己住。”   雨生无不同意。   午饭过后,赵雪窝帮着薛彩樱收拾碗筷,薛彩樱让他眯一会儿或者去陪雨生,她和月牙两个收拾就行了。   赵雪窝不同意只围着她身前身后的说话。   就在这时听见田氏一声尖叫,然后就是田氏破了嗓子的喊声:“赵雪窝你怎么回事?”   这话没惊到赵雪窝,倒是吓了薛彩樱一跳:“雪窝大哥,娘好像叫你。”   赵雪窝满脑子都是小娘子,反应有些迟钝,听见小娘子喊他忽然反应过来。   他昨天把床崩塌了还没收拾。   早晨起床后有一大堆活计,又去和顺酒楼送点心,本来想着中午收拾好,谁知道雨生忽然回来他就把这事忘了。   肯定是田氏带雨生去休息看见了。   赵雪窝扔下小娘子就往西厢跑。   薛彩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田氏生气赶紧将手里的活计放下去了西厢。   要不是赵雪窝都有媳妇了,田氏的鸡毛掸子已经呼下去了。   “赵雪窝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回事,床怎么还能塌呢?”   赵雪窝昨晚被媳妇亲了之后太激动,以至于蹦塌了床。   他们租的这个面食铺,主房和东厢房都是炕,唯有西厢房是床,大概是东家没想过住人,搭了炕不合算,床还是田氏从别人家抬回来的二手货。   看着挺结实的,住雨生绝对没问题。   田氏忽略了赵雪窝这个愣头青,刚才进屋看见床断了一半,乱糟糟的,没忍住大喊了出来。   赵雪窝自然不能说实话,他一边躲着田氏挤进屋里,一边说:“我这就是收拾,一会就能住。”   田氏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回头对雨生道:“雨生你先去主屋睡一会儿,等你大哥收拾好了晚上再过来。”   雨生量小喝的也少,这会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看着赵雪窝三两下将床铺整理出去,又拿着锤子叮叮当当的敲敲打打,忍不住笑了:“娘,我不困,你先去休息,我帮大哥修理。”   田氏又嘱咐了两句懒得生这种闲气回屋了。   薛彩樱隔着门口往屋里瞅了一眼,自觉帮不上忙也去了前屋。   她将锅碗瓢盆收拾好,想着赵雪窝还在干活便熬了一锅甜汤,给他送了过去。   当然也没忘雨生的份。   月牙抢先喝了一碗,忍不住夸道:“嫂子熬得汤真好喝,我给爹娘送一碗去。”   月牙走后,薛彩樱端着两碗去了西厢,一碗递给雨生,一碗递给赵雪窝:“雪窝大哥,喝口汤再弄。”   小娘子真贴心,赵雪窝接过去咕嘟咕嘟两三口就见了底,问道:“还有吗?”   薛彩樱最喜欢赵雪窝这种什么都不挑的性子,特别有成就感,“你等着。”她接过碗回去又盛了一大碗。   雨生吃东西斯文,赵雪窝两大碗甜汤下去了,他一碗还没喝尽。   似有意似无意的看着大哥和薛彩樱两个互动,心口有些难以形容的憋闷。   赵雪窝很快收拾好了床,将屋子让给雨生自己则去前屋的柜台里眯了一觉。   下午雨生睡好了,将买回来的礼物分给大家。   田氏心口不一,明明很喜欢雨生送她的钱兜子却不停的责备雨生,有银子怎么不留着自己花,人都饿瘦了。   雨生只说最近考试成绩好,得了奖励便给大家买了点礼物,都不值什么银子。   赵老二表达含蓄,见了礼物只说了句:“浪费钱,”便带着烟袋锅子出门找人聊天去了。   田氏将钱兜子背上放下背上放下,高兴的合不拢嘴。   月牙梳的双丫髻,平时只缠两朵绢花。   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钗,不知道用什么做的,金闪闪的,喜欢极了。   赶紧让薛彩樱帮她插到发髻上:“二哥眼光真好,能买到这么这么漂亮的钗,咱们镇上都没有呢。”   雨生余光扫着薛彩樱,见她笑盈盈的不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回应月牙的话,“城里好玩意多,我就随便进了个铺子,看着两个钗好看,就买了。”   薛彩樱给月牙插上之后左右端详了一下,忍不住夸道:“好看,雨生眼光好。”   虽然男子送女子钗不太合适,一来薛彩樱和月牙都有,再者都是一家人,薛彩樱便没多想,只当是雨生不好意思只送月牙,顺便给她拿了一支。   薛彩樱给月牙戴好之后,把剩下的一支攒到了自己头上,问田氏:“娘,好看吗?”   田氏哪里想到儿子的心思,只觉得儿子公平有心了,不停的夸道:“好看,不愧是读过书的,眼光好。”   赵雪窝平时大大咧咧的谁都没有他心宽,可他今天总觉得不太舒服。   小娘子干嘛收别人的礼物,他送了那么多银票,多少支钗买不来。   也没见她这么高兴。   转念想到雨生送什么不好,非要送支钗。   不过月牙都有,小娘子没有的话该不高兴了。   赵雪窝一个人琢磨了一会儿借口方便出了屋。   田氏只当儿子没收到礼物不高兴了。   好笑道:“雨生又不知道他回来了,否则还能差他一个礼物,小心眼儿。”   雨生也是这个意思:“确实不知道大哥回来了,等下次回来一定给大哥带。”   薛彩樱担心赵雪窝心里不好受,借口喝水出屋找人。   见赵雪窝蹲在窗台下逗小坏水,笑着走了过去:“雪窝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赵雪窝刚回来的时候坏水不喜欢他,每天冲着他汪汪叫,尤其他往薛彩樱身边凑的时候,叫的最厉害。   不过时间长了也就看不过来了,最近已经任命了。   赵雪窝逗他,他就摇摇尾巴。   赵雪窝好笑的拍了拍它的狗脑袋:“你也没礼物,咱俩一样。”   听见薛彩樱问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啊,屋里憋闷出来透口气。”   薛彩樱笑眯眯的看着他问:“真生气了?雨生不是不知道你回来嘛。”   赵雪窝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薛彩樱的发髻上,那里还插着雨生送她的梅花钗。   目光敛了敛,又低头看向了小坏水。   赵雪窝这种糙汉子忽然做出小女儿家的姿态来,薛彩樱只觉得好笑。   她也没深想,眼看着晚上的顾客该上门了便去了前屋。   雨生本来想在家多住几晚,因为大哥忽然回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第二天吃过早饭便跟赵老二夫妻告别,说是马上就快考试了他得回去学习。   赵老二没说什么,田氏舍不得,眼眶都红了,拉着雨生嘱咐半天,又拿银子又装吃的,直到雨生阻止。   赵雪窝和衙门的差役混熟了,听杨铁柱说起今天有马车去城里,便让雨生搭了顺风车。   雨生出门的时候全家出来送他,每个人都说了些鼓励的话,让他乡试好好考,不要惦记家里。   薛彩樱不知道说什么,一直站在赵雪窝身边,眼看着雨生走了跟他挥了挥手。   雨生暗暗握了握拳头,袖筒里还有一盒胭脂不知道怎么处理。   ……   雨生回家不过一个小插曲,他走了之后赵老二面食铺子正常运行。   这天月牙戴上雨生送给她的钗美美的来到薛彩樱面前,看她没戴,问道:“嫂子,你怎么没戴?”   试问好看的首饰哪个女子不喜欢,薛彩樱也一样。   不过没好意思戴出来。   月牙没等她回答跑屋里将梅花钗找出来给她戴上了。   赵雪窝没看见之前的事情,只看见了薛彩樱戴着雨生送的发钗。   他心里不爽利,走过去问道:“你喜欢这个?”   薛彩樱正忙着做点心,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薛彩樱没听懂,“怎么了?”   赵雪窝摇了摇头:“没事。”   趁着客人不多,他打算出去转转。   不就一支钗吗,他又不是不会买。   赵雪窝还真没去过首饰铺子,走到门口忽然不知道该迈左脚还是该迈右脚了。   店老板看见门口站了个糙汉子,笑着揽客:“这位兄弟,是不是想给喜欢的姑娘买点礼物?”   赵雪窝摸着脑袋笑了,称:“是。”   店老板把人招呼进去,只管介绍自己的好东西:“这位兄弟,不是我说,我这店里的首饰那都是从京城弄过来的,花样好又漂亮,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不喜欢的,你买一套回去,保证你媳妇高兴。”   店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几套首饰出来。   听说保证媳妇高兴,赵雪窝一眨不眨的盯着老板的手,老板拿出一套,他就看一套。   薛彩樱平常很少打扮自己,主要是没什么首饰,也没法打扮。   再说农村妇女能有个木簪子将头发挽起来就不错了,谁家有余钱活的那么精致。   赵雪窝以前没注意过这些事情,今天存了心要给小娘子买套首饰,注意力自然就不一样了。   大街上来往很多女子,他稍微多看了几眼,发现他们头上都戴着各种各样的他叫不出名字的发饰。   仔细打量过去,确实好看。   不过这些发饰的主人不好看,要是戴在小娘子的头上,肯定更漂亮。   赵雪窝挑来挑去,看看哪个都好看,却想象不出小娘子戴上之后的样子。   早知如此,他刚才带小娘子一起过来好了。   转念一想,那还有什么惊喜,不如自己先买回去,小娘子喜欢就留下,不喜欢他再过来换。   这么想着,他挑了一套老板极力推荐的珠子璎珞,搭配着鬓边花和珠翠面花。   他是不知道怎么用,但老板说简单,况且小娘子心灵手巧肯定会用。   赵雪窝给媳妇挑了一套发饰后又给田氏买了个银镯子,还给月牙挑了个珠花。   回去的路上又给赵老二买了些上好的烟丝。   原来他只知道娘和媳妇喜欢银子,便往他们手里塞银票。   可这次雨生回来给了他启发,原来娘和媳妇也喜欢礼物。   田氏和薛彩樱确实喜欢礼物。   不过田氏是真心疼银子啊,她怎么知道儿子这么败家,竟然一出手给她买个银镯子。   她一边往手腕上套一边骂儿子乱花银子。   赵老二看不了她这矫情劲,随口说道:“既然不喜欢,让儿子退回去。”   田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别说雪窝眼光真好,这镯子可真好看,咱们村里只有那上岁数的老太太才能戴个细圈圈,我这个比你大伯母手腕上的还粗实。”   月牙也非常满意自己的珠花:“大哥果然是见过世面的,比二哥送的好。”   她说完这话收到田氏一个冷刀子眼,赶紧改口:“二哥还在读书嘛,不过大哥是真有眼观,对了,你给我嫂子买了什么?”   赵雪窝给小娘子的发饰没往外拿,他打算回屋后,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给,没准还能要个什么福利。   被月牙这么一问,只能拿出来了。   “我也不会挑,掌柜的说这个好看,我就买了。”   他打开盒子,里边珠光宝气的发饰露出来,惊得大家眼睛都直了。   薛彩樱之前不知道赵雪窝送了她什么,看见田氏和月牙都有就她没有,心里一直提着。   如今看见那么漂亮的珠子璎珞,要不是今年搬到镇上她看大户人家的女人戴过,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给我的?”薛彩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雪窝心里有底了,小娘子喜欢啊,总算没白费他的心意。   田氏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羡慕的直咂舌:“还是有钱人会打扮,这放到头顶上得多漂亮。”   月牙刚才还觉得自己的珠花不错,见了薛彩樱的立刻不满起来。   “大哥偏心,给嫂子的就这么漂亮,给我的只有这么一个珠花。”   田氏好笑道:“人家是夫妻,你以后是要出嫁的,想戴好东西你娘我是买不起,等着吧。”   月牙撇了撇嘴,想起赵大丫来,又笑了:“赵大丫倒是能戴起,娘你要是有个那样的姑爷能愿意?”   田氏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就你会气我。”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好不热闹,薛彩樱悄悄将发饰收了起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可舍不得戴。   赵雪窝偏要她戴上,还将雨生送她的梅花钗收走了,说什么不适合她的肤色。   薛彩樱心里好笑,赵雪窝这个糙汉子懂什么适合不适合,不过他选的这套首饰是真好看。   被他一再要求,没办法,薛彩樱只能研究了一个配这发饰的发髻。   薛彩樱心灵手巧,很快将珠子璎珞放到了发髻上,又戴上鬓边花,她人长得美,这么略微一打扮,仿佛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般,赵雪窝都看痴了。   薛彩樱低着头,羞羞答答的问道:“好看么?”   赵雪窝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好看,好看,小娘子真好看。”   这话说的薛彩樱更不好意思抬头了。   赵雪窝喉咙发紧,没忍住将小娘子的下巴抬了起来,只见小娘子的眼睛羞羞切切的,嘴红润润的,勾的他心尖都颤了。   出于面对心爱女子的本能,他慢慢的低下了头,想要含住她娇柔的小嘴。   却不想被忽然冲进屋的月牙打断了。   “大哥,你干什么呢?”   赵雪窝一个激灵松开了薛彩樱,薛彩樱羞的无地自容,借口前屋有事慌慌张张的跑了。   赵雪窝没亲到小娘子,心里燥的厉害,凉飕飕的瞅了一眼月牙。   月牙害怕大哥这个表情,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也撒丫子跑了。   和顺大酒楼和大房离着不远,两家大酒楼的客源相似,赵家火的时候和顺肯定一般,和顺客人多起来,赵家的酒楼就没什么人了。   最近和顺大酒楼火爆,天天爆满,可想而知赵家的酒楼什么样。   黄氏开始虽然着急,可也没太当回事,还以为到了淡季,或者最近人们不想出来吃饭,直到赵金宝无意中从和顺大酒楼路过。   甚至他几个狐朋狗友还邀请他去了一趟和顺。   这一去不要紧,终于发现了自家生意不好的原因。   竟然是因为几块点心。   他回去把这事跟黄氏说了,黄氏先把田氏骂了一顿,从田氏嫁到赵家一直到赵雪窝回来坑了她二百两银子,直骂了大半个时辰。   赵金宝不愿意听这些,只道:“娘你说这些啥用,倒是想个办法啊。”   黄氏这才停嘴,询问赵老大和大儿子三儿子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大家都说没有。   赵大丫自告奋勇道:“娘,这事还不好办。”   黄氏心里一喜:“你有办法?”   赵大丫:“这还不简单,既然和顺是因为雪窝媳妇做的点心,那咱们也让雪窝媳妇给咱们供货,到时候咱们两家都有了,客人还能不来吗?   再说咱们是一家人,雪窝嫂子总得给咱便宜些,咱把价格定的低些,还愁客人不来?“   赵大丫说的句句在理,完全忘了以前他们是怎么瞧不起赵老二一家,又是怎么欺负人家的。   黄氏一拍大腿,夸道:“还是我丫头聪明。”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只不过派谁去赵老二家谈这事成了问题。   赵大丫前几天才被雪窝媳妇怼了,她可不想再去丢这个脸。   赵金宝心里有鬼,不敢见赵雪窝,黄氏也不喜欢老二一家人。   最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赵老大身上。   怎么说他也是赵老二的亲哥哥,赵老二一家不能拒绝。   赵老大进赵老二面食铺子前还有些感概,以前不吭不响的二弟如今竟然能把家过成这样,他们整个老赵家都没有人能想到。   虽然和他们大房没法比,可在整个赵家村,已经没几个人比他富有了。   赵老大不常来面食铺子,月牙见到他还有些惊讶,回头去喊赵老二:“爹,大伯来了。”   赵老二拎着他的新烟袋锅子招呼赵老大坐,又让月牙给他倒了杯水:“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清闲?”   烟袋锅子是雨生买的,烟是赵雪窝孝敬的。   赵老二抽着极品烟叶,喷出的烟都和普通品种不同,他故意往赵老大身边凑了凑,让烟味飘过去。   赵老大被呛了一口,奇怪道:“这烟闻着不像普通的,你这什么烟?”   赵老二笑呵呵的说道:“都是雪窝弄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不过可能也和这烟袋锅子有关,雨生前几天回来特意给我买的。”   赵老大这个心酸哟,想他们大房这些年赚了多少银子,三个儿子都比别家过的富庶,要什么有什么,可哪个儿子给他买过东西。   老大憨,老三老实,好在本分,老二见到银子比鬼都精,只可惜家里谁都见不到他一分好处。   哪像二弟,自己没本事连地都种不了,卖馒头还能跳出那个穷山沟子。   如今雨生又要参加乡试了,这次中了可就是举人了。   别说他们大房,就是这个赵家镇也得多看老二一眼。   雪窝又是个能干的,从早到晚就守着老娘和媳妇,有他在,老二夫妻得少干多少活。   哪像他们大房,一个比一个懒,一个比一个奸,谁多干一点都不停到叫唤抱怨。   只辛苦了他和黄氏。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亏了,没亲到。   薛彩樱:不要脸!!!   明天周四了,更新下午三点发,比心!!! 第40章   赵老大心里这么想,眼里没忍住也流出了一丝羡慕,只是嘴上不肯承认,把话题岔到了外边的天气上。   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赵老二太了解他这个大哥,只是平时懒得计较。   如今心里得意极了。   自己两个儿子孝顺,女儿懂事,儿媳妇能干又聪明,不说赚了多少银子,就这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谁不羡慕他们二房。   赵老大岔开话题也只维持了一会儿,他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尽管不愿意求这个他一直都看不起的二弟,还是得开口:“二弟啊,今天哥哥过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赵老二故意吧嗒了两下烟袋锅子,笑道:“大哥有事直说就行。”   赵老大咳了一声,道:“这个你和弟妹来镇上开铺子,我一直都没帮上什么忙,之前吧家里都是女人当家,咱们兄弟这个脾气也不愿意多管,现在我琢磨过来了,怎么说咱们也是亲兄弟,这没有不帮一把的道理。”   赵老二不知道赵老大要做什么,仔细听他把话说完。   赵老大继续道:“听说雪窝媳妇点心做的还行,我想着放别人家酒楼卖也是卖,不如放咱们自家酒楼,二弟你说是吧?”   赵老二心里有些影,但不怎么确定:“大哥你什么意思?”   赵老大:“就是把你点心放我大酒楼里,我也不给你收费,卖出去多少,咱们一起分。”   赵老二心思反应慢,一时半会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家里的事情向来都是田氏做主,他只道:“这事吧,大哥既然想帮忙,怎么说也是好事,不过我得问问孩子他娘,再者雪窝媳妇能不能做过来,也得问问孩子。”   赵老大不愿意了:“就这么点事,你一个当家的定就行了,还要问孩子,他们懂什么,这家里还不得咱们撑着。”   赵老二:“话是这么说,只不过雪窝和别人有合约,万一做不出来两下耽搁可不合适。”   赵老二始终不给痛快话,赵老大心里着急,打算和田氏说说这事。   田氏刚才在后屋听说赵老大来了,没进前屋却也听了一耳朵。   要不是她现在都是当婆婆的人了,懒得和人吵嘴,真想出去撕烂了他的嘴。   什么叫帮她一把?   也真好意思说!   还放到他酒楼去不跟她收费,也不看看他的酒楼够不够格。   田氏心里骂了一顿,笑眯眯的进了前屋。   “大哥来了啊,”田氏没翻脸的时候也客客气气的,不过翻脸就不管对方是谁了。   赵老大先跟赵老二说这事就是想让赵老二直接做主。   没想到赵老二不敢做主,那就只能找田氏了。   他把刚才对赵老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问田氏:“弟妹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事?”   田氏好笑道:“好事?前村的赵老汉偷人媳妇也是好事,后村的王柱子给人养儿子也是好事,就连赵三家的老太太冻死在大年夜都是好事,大哥可愿意摊上一件半件?”   田氏嘴毒,骂起人来不重样的,赵老大听得脸红一阵青一阵,最后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赵老大是带着全家的希望过来的。   和顺大酒楼把他们的客人都抢光了,自家的酒楼每天都在亏钱,这么下去,坚持不了几天就得关门。   他今天怎么也得想办法让老二家给他供货。   和老二夫妻没说通,他打算直接找雪窝。   赵老大离开赵老二面食铺走出不远正好看见赵雪窝回来,手里拎了一块肉。   “雪窝出去了?”赵老大背着手走过去打招呼,装出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赵雪窝笑着回应:“是啊,月牙想吃红烧肉,我买了块腰条,怎么大伯今天没事?”   田氏霸道,赵老大心里琢磨着回面食铺子里说肯定会被田氏拦住,不如在外边方便。   “雪窝啊,”赵老大拖着长调道,“大伯有个生意要跟你说,你想不想听?”   赵雪窝心里明镜似得,赵老大肯定没好事,不过他今天闲,听听倒也没什么。   正好父母这些年被大房欺负的帐还没算,竟然还把他养的小狗吃了,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侄子刚回来,什么都不懂,大伯既然有这么好的事,一定要告诉侄子。”   赵雪窝表现出来的十分热情,让赵老大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这样,你媳妇不是做点心吗,大伯想着自家人怎么也得互相帮助,与其让你去别人那找销路,不如放大伯这,大伯帮你卖,赚了银子咱们对半分。”   赵雪窝心思转的快,他不像赵老二那么老实。   赵老二是真憨,很多事情过了很久才能转过弯来,他既不能预料,又不能立刻解决,只有吃亏的份。   过后反应过来他又拉不下脸再去找。   这么多年大家都摸透了他的性子,给他各种挖坑。   而赵雪窝憨的只是表面,心里精明着呢。   赵老大这种专门占便宜的老江湖一开口,赵雪窝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   和顺酒楼最近势头正猛,这赵家镇虽然离京城很近,可到底只是个镇子,客流量有数,再者还有其他很多小饭店,饭菜也都不错。   而和顺和大房的酒楼定位相同,又离着不远,是实打实的竞争对手。   最近和顺势头好,肯定抢了不少客源,大房着急了。   而和顺是靠着点心起来的,这事瞒不住,大房打听过才会来他们面食铺子谈合作。   想合作就合作,整个什么帮他一把的名头,估计刚和爹娘谈完,爹不一定识破他的诡计,娘可聪明着呢,不用想也知道赵老大没找到甜头,这才出门堵他来。   赵雪窝心思转的快,面上还是憨憨的样子,嘿嘿笑了:“大伯有心了,按理大伯想拉侄子一把,侄子就该感恩戴德,不过这点心给和顺供货,我们是签过合约的,不能再给别家供货。”   赵老大还以为雪窝要同意了,听他这话脸色一黑,道:“雪窝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雪窝笑道:“确实是签过合同,我要是违约了,这整个铺子就得给人家,大伯如果非要上点心,侄子我不能没有活路,不如把大酒楼的收入给我几成,这我也就不怕毁约了。”   赵老大险些没气死:“你想要大酒楼的收入?”   赵雪窝一副这怎么不成的脸色道:“当初分家的时候,这酒楼没过明路大伯就去经营了,说什么不赚钱,一直亏着,如今我们也不好让大伯一直亏着,侄子这心里过意不去,大伯也好好想想。”   赵老大恨不得给赵雪窝两脚,这个大酒楼可是他们大房辛辛苦苦经营下来的。   当初分家的时候还只是个铺子,虽然也是赚钱的,可能赚多少。   就是因为少,他才没分给二房。   如今赵雪窝轻轻松松就想分银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赵雪窝也不是真的要大酒楼的收入,看赵老大憋着气,又道:“我媳妇做的点心只供和顺是定下来的事,况且我媳妇也做不出来太多,供不了大伯的酒楼,要不这样……”   赵雪窝故意沉吟着,赵老大以为赵雪窝有什么好主意,心里一喜问道:“怎么样?”   赵雪窝:“大伯派个人过来跟我媳妇学学怎么做点心,等上了手,不用我们做,大伯家自己就成了。”   赵雪窝说到这里,又道:“实话和大伯说吧,这点心的手艺可是宫里御膳房的,一般人我们还不教她,前几天来人要学,一个月给五十两银子都被我娘赶出去了,您要不是我大伯,我指定也不能同意。您说是吧?”   赵雪窝几句话还真说动了赵老大。   他无法掩饰惊喜的说道:“还是雪窝聪明,我这就回家跟你大伯母商量,看看派谁去学。”   赵雪窝全都应着:“那成,侄子也回去和家人说也一声,等你们过来。”   两个人分开后,赵雪窝拎着腰条往回走,赵老大也急急忙忙的回了大酒楼。   赵雪窝被赵老大叫走,赵老二在屋里都看见了。   他不高兴的跟媳妇抱怨:“孩子他娘,你说大哥把雪窝叫走干啥?”   田氏好笑道:“还能是干啥,肯定是在咱们这没说通,去跟雪窝说了。”   赵老二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说也奇怪,大哥怎么忽然想让咱们点心摆他酒楼去了?”   田氏从赵老大说起这事就看明白了:“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和顺生意好了,他眼红了,否则他怎么可能想起咱们?还说什么帮咱们,真要有那心思当初会分家?   就算分家是形势所逼,那咱们之前卖馒头,大冬天那么冷出来摆摊,他怎么没想过拉咱们一把?   就大房的人,头发丝里都带着算计。   对了,你忘了杨铁柱说过什么了,当初不让咱们出摊就是大房举报的,说咱们摆摊影响环境,真是往死里逼。”   此时月牙和薛彩樱都在前屋。   薛彩樱很少搭话,不过却把这些话都听进了心里。   月牙却忍不住担心:“那大哥不会答应他们吧?”   赵老二也有这种担心:“要不让月牙把雪窝叫回来。”   田氏却不这么想:“你那儿子你还不知道,看着憨憨的,比猴子都精,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你那儿子可铆足了劲想要报复呢,否则上次也不至于坑了黄氏两百两银子。”   薛彩樱听田氏评价赵雪窝就开始笑,只不过她表达含蓄,笑起来也只是弯起嘴角,不会像月牙那样捧腹大笑,笑弯了腰。   以前她也觉得赵雪窝憨憨的,很容易受人欺负的样子。   可接触的越多,她越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赵雪窝怎么可能被人欺负,他只会欺负别人。   不过薛彩樱以为赵雪窝会干脆的拒绝,然后再翻翻旧账,让赵老大羞愧。   可没想到赵雪窝竟然想让大房派个人过来。   这可超出了她的意料。   就连田氏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雪窝你到底怎么想打,咱那手艺可不能轻易给外人学了去,要是正正经经收个学徒也行,大房什么品行,咱又不是不知道。”   赵雪窝只道:“没事,就大房那些人加一起有我媳妇聪明吗,再说,娘不说忙不过来吗,有人帮忙还不愿意。”   赵雪窝说起媳妇聪明的时候,那满脸的自豪,好像聪明的是他自己一般。   弄得薛彩樱脸红的像个大苹果,险些找个地缝钻进去。   田氏知道儿媳妇害羞,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打趣,看了一眼儿媳妇就移开了目光,想到最近事情多,确实该多个人手。   月牙没见过大哥这么不要脸的人,“聪明的是我嫂子,你得意个什么劲。”   赵雪窝好笑道:“她是我媳妇。”   月牙使劲白了他一眼:“臭美!”   赵老大回去后把二房一家的态度说了,气的黄氏破口大骂了一顿。   后来听说雪窝同意他们这边派人过去学手艺,又觉得还成。   学到手的手艺就是自己的,以后不求人,可比直接供货好多了。   黄氏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合适,现在的问题就是派谁过去。   两个儿媳妇一个刚生产完,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肯定不能去了。   赵金宝自告奋勇:“娘,我去。”   田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这个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捣乱。   谁不知道他惦记人家雪窝媳妇,以前雪窝不在,黄氏也不怕,如今雪窝回来,就赵金宝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能被雪窝一拳垂瘫痪了。   赵金宝虽然不争气,到底是田氏亲生的,她怎么可能眼看着儿子跳这个火坑。   再说就赵金宝那性子,能学会什么。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帮不上忙,也别给我找事。”   黄氏自己不合适,又不想让儿子去,这个学手艺的重担只能落到赵大丫身上了。   赵大丫正有此意,之前她就看大酒楼红火,只可惜她是个女儿早晚要嫁出去,酒楼赚的再多也分不到她一两银子。   如今她学会了点心,到时候娘还能不分她一些?   赵大丫既然有了这个想法,没等黄氏开口她就同意了。   “实在没人去就我去吧,等我学会了手艺,咱们酒楼的生意就不愁了。”   就这么大房派了赵大丫去面食铺子学手艺。   赵大丫没去之前,二房一家都在猜测大房到底会派谁过去。   赵老大肯定不会去的,他管酒楼一天的营生分不开身,再说他也低不下头跟侄媳妇学东西。   三个儿子,老大做事勤快,人也实在,酒楼一刻都离不了。   三儿子和媳妇一样,都是柔柔弱弱的,干不了多少活,至于赵金宝,他就不是一个能干活的人。   大儿媳妇刚生产,三儿媳妇是个娇气的,至于黄氏估计也低不下头跟晚辈学东西。   月牙好奇的问完谁会过来,田氏把大房的人分析了个遍,最后道:“多半是大丫过来。”   薛彩樱奇怪道:“大丫都要成亲了,她学这个干什么?”   田氏好笑道:“那是你不知道,这个大丫可比黄氏再上,早就看酒楼红火想要分些银子了,只不过她一个丫头,黄氏舍不得给,这次她学会了手艺以此要挟黄氏还能不同意?”   薛彩樱明白了:“那他们家肯定有场纠纷了。”   田氏早就料到这天了:“等着吧,有热闹瞧呢,他们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精。”   第二天赵大丫果然来到了赵老二面食铺。   在赵大丫的想法里,她第一天上门,薛彩樱就应该教她怎么和面,怎么放糖,怎么蒸出来。   可谁知道薛彩樱并没有要教她的意思,只让她跟着田氏学习。   跟田氏能学出什么,赵大丫当时就不乐意了。   田氏却说:“大丫啊,不是二婶给你出难题,实在是那点心不好做,这每一道程序都有讲究,就比如这烧火,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得不大不小烧的正好才行,否则出来的味儿就不对,到时候别说客人不买,就咱们自己都不喜欢吃。”   赵大丫心里充满了疑惑,听田氏又道:“跟你说实话吧,彩樱开始学的时候,烧了半个月的火呢。”   赵大丫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被田氏耍了吧?   田氏看出她的心思,改口道:“不过大丫聪明,学一天两天就好了。”   赵大丫终于松了口气,万事开头难,只要能学会御膳房的手艺,烧一天火也没什么。   烧一天火才是开始,第二天劈柴,第三天挑水,第四天蒸馒头,第五天蒸馒头,第六天蒸馒头……   到了面食铺子十来天赵大丫别说学东西,都没正经八本的见过怎么做点心。   月牙像个地主婆子似得手里拎个鸡毛掸子,什么都不干就戳那盯着她。   只要她干的稍微慢一点,月牙就要抬手打她。   还威胁她再不听话就把她赶走。   赵大丫一心要学手艺,再说都干了好几天苦大力了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   一直忍了十天后,她终于忍不下去了。   想找薛彩樱算账,可想着之前薛彩樱递的软刀子又胆怯了,至于田氏,就算自己嘴皮子厉害,那也不是田氏的对手。   赵雪窝她躲还来不及,这气只能撒到月牙身上。   她先是去抢月牙的鸡毛掸子,然后又想动手打人。   好在月牙腿脚利索,跑到赵雪窝身后躲了起来。   赵大丫瞪着赵雪窝,眼里噙着泪,指着满屋子的人发狠:“你们都给我等着,竟然敢耍我,这笔账我给你们攒着,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   赵大丫发完狠哭着跑出了屋。   田氏和薛彩樱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充满了感概。   这些年二房受了多少苦,赵大丫才这么两天就忍不了了,真以为学手艺那么简单呢。   月牙等赵大丫走了才拎着鸡毛掸子从赵雪窝身后走出来。   她指着赵大丫的背影道:“不就是个主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值当她这么得瑟,等我以后非找个王子王孙,当主子娘娘,让她见到我就给我下跪,看她还怎么嚣张!”   月牙才11岁,说起这话一点都不臊,倒是田氏没忍住:“你也不知羞。”   月牙哼了一声:“那谁知道将来的事。”   田氏没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连这穷山沟子想爬出去都难,你又不是千金小姐,梦里能遇见那王子王孙。”   这话说的薛彩樱也笑了起来。   只有月牙撅嘴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扔了鸡毛掸子去院里找小坏水去了。   赵大丫回去好一顿哭诉,让黄氏给她做主。   赵大丫是黄氏的亲生女儿,黄氏当然心疼了,可酒楼生意不好,黄氏还惦记雪窝媳妇的点心呢。   她跟着赵大丫把人骂了一顿,又安抚了一顿,然后开始琢磨这事怎么解决。   赵大丫都没得到好脸,她亲自过去估计也没什么用。   他们大房和二房关系不好,谁去都没用。   黄氏想来想去还真想到一个人。   她是个行动派,又心疼酒楼没客人,想到办法就去找了老太太。   二房可以拒绝别人,老太太是赵老二的亲娘,他总不能拒绝。   老太太听说让她去二房谈点心合作的事,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她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这可不成,这可不成,我可拉不下这个脸,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黄氏不高兴了,努力维持着好脸色,商量道:“娘啊,咱们这店不景气,再不想办法这店就经营不下去了,您总不希望跟着我们回赵家村那个穷山沟吧?”   这话说的老太太想哭了。   当初准备离开村子的时候,她没少在同村的老太太面前显摆,这要回去,不得没人笑话死,到时候她的老脸往哪放。   可她还是不想去找二儿子。   当初分家的时候,大家把话说的都很绝,她甚至还说出过以后死了都不用二房戴孝的事,如今去求老二,别的不说,田氏也得把这话翻出来。   “孩子她娘啊,”老太太装糊涂,“我这最近头晕眼花,一直都不舒服,万一说错了话……”   黄氏把好话说尽了,耐心也耗没了,脸子拉的老长:   “娘当初是自己选的非要跟着我们大房,那就算我们大房的一份子,如果我们大房败了,娘脸上也无光。   再说这些年我们对娘什么样,娘自己心里有数,关键时刻总不能放任不管。   如今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让你孙媳妇将点心放到咱们酒楼卖,还给她增加收益呢,这么好的事,您怎么能不管?”   老太太当年跟着大房出来,一个是嫌弃老二不能干,再者田氏不会讨好她,又有雨生这个累赘,她跟着二房肯定没好处。   就算她手里不缺银子,那能瞒过黄氏吗,到时候耳根子不清净,她别想过一天舒心日子。   本来以为老大能赚,这日子肯定能顺顺利利的,谁知道出了这么个事。   她就算千不愿,万不愿也得走这一趟。   否则黄氏能吞了她。   不过她丑话说在了前边:“孩子她娘,老婆子我去是去,可不保证一定成,到时候你埋怨我。”   只要老太太能去,黄氏就高兴了:“我跟娘一起去,放心,我肯定不是那个遇到事情就让娘出去打前锋的人。”   老太太懒得反驳她,斜了眼窗外道:“什么时候?”   黄氏:“赶早不赶晚,我们这就去。”   赵大丫走了之后,薛彩樱问田氏:“娘,你说大房会这么算了吗?”   田氏太了解黄氏了,“她?要是能算了就不是你大伯母了,只要听说哪里能弄到银子,她一宿不睡觉也得跑过去看看。”   薛彩樱:“可是大丫都知道我们耍她,还有人过来学手艺吗?”   田氏冷冷的哼了一声:“等着吧,肯定还有大热闹呢。”   这话还真被田氏说着了,晚饭还没开始,黄氏就带着老太太过来了。   老太太还是赵雪窝刚回来的时候见过,一晃都好几个月了。   他站在柜台里低着头正在查数这一天的收益,就听老太太拖长了音调的喊声传了过来:“雪窝哎,我的大孙子哎——可想死奶奶了。”   赵雪窝嘴角抽了抽,飞速的将钱匣子退回去,笑着看向了门口的老太太。   “奶奶来了,快进屋,”他一边招呼老太太进屋,一边扭头跟薛彩樱说,“麻烦娘子准备晚饭,让奶奶和咱们一起吃。”   自从赵雪窝回来再没踏过大房的门,自然也没看过老太太了。   薛彩樱能感觉得到赵雪窝心里是怨恨老太太的,却不想今天这么热情,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连声道:“我这就去,你招呼奶奶坐,柜子里有点心,给奶奶尝尝。”   老太太上门,赵老二、田氏和月牙也都出来了。   田氏早知道黄氏不会罢休,却不想她竟然把老太太搬过来了。   不过这也就从侧面证明了大房家的处境不太好。   老太太第一次上门,没想到二儿子的面食铺子经营的还有莫有样的,咂完舌看见黄氏给她使眼色,赶紧夸起来。   “没想到啊,老二一声不吭的把铺子经营这么大,当初老大家的铺子还没这么大,如今都起来那么大的酒楼了,用不了多久,老二的生意就能比老大家好了。”   老太太按照黄氏的示意使劲夸老二一家,却不想夸过头了。   黄氏脸色拉的和水似得,要不是当着老二一家,又有事求人家,只怕要发火了。   倒是田氏没忍住嗤的一下笑了出来。   “借娘吉言,希望很快就能超过大哥他们一家,”她故意问黄氏道,“是吧,大嫂子?”   作者有话说:   半夜里,赵雪窝把小娘子堵屋里问道: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人?   小娘子羞答答的反问: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第41章   田氏故意问黄氏能不能超过她,黄氏脸都黑了。   可她偏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只能附和:“二弟妹这么会做生意,超过我们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不过今天娘来还有事要跟二弟商量,就是雪窝媳妇点心做的好,我们大酒楼也想引进,二弟和弟妹还要给个脸面才是。”   她说到这里使劲给老太太脸色,老太太只当没看见。   三个儿子中,她最亏待的就是老二,如今让她低这个头怎么好意思。   其实老太太也不是不喜欢老二,老二不争不抢,人还憨厚,对她又孝顺,她还是很喜欢的。   可就是因为不争不抢,才容易被人忽略,被人忘记。   黄氏怎么可能放过老太太,背着大家使劲戳了戳她的胳膊,老太太不能再装聋作哑只能哼哼哈哈的接道:“可不是这么回事,老二你看在娘的面子上,也不该拒绝你大哥。”   赵老二以前对他娘掏心挖肺,否则也不能舍出自己的儿子出去当兵一走就是六年,险些战死沙场。   可三年前分家,老太太努力甩掉他们二房这个大包袱的样子,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他们二房穷还不是因为他救侄子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使不出力气,雪窝不在,雨生又忙着读书,他们二房连个劳力都没有。   那个时候老太太把他们二房赶出去不就是想看他们二房自生自灭吗。   这个事他开始想不通,好几宿都没睡着觉,还是田氏通透,劝他想开点,人活一口气还能饿死怎么着。   地种不了就租出去,他和田氏一起摆摊卖馒头,一开始一天只能卖几十个,连本钱都赚不回来。   要不是雪窝媳妇有福,嫁过来后这家里才变好了,雪窝回来又能干,又会赚银子,家里才发生这么大变化,否则他们二房一家还不知道怎么受苦呢。   只怕娘都不愿意踩他们家的门槛。   赵老二嘴里犹如吞了一口黄连,听了老娘的话红着眼眶道:“不是儿子要驳娘的面子,实在是做不出来那么多。”   薛彩樱刚才一直担心公爹心软一口答应下来,这事还得靠婆婆摆平,却不想公爹竟然拒绝了。   黄氏以为二房一家赵老二是最好说话的,不想赵老二这关都没过去。   老太太脸色当时就黑了:“老二你怎么能这么说?娘我半辈子没求过你,如今就这么点事,你都不同意?”   这话说的不好,薛彩樱紧张的看了一眼赵雪窝。   赵雪窝悄悄的捏了捏她的小手,低声道:“没事。”   小媳妇的手又软又嫩,抓在手里软软糯糯的,赵雪窝刚才没多想就抓了过来,这会发现新大陆怎么都舍不得放下。   薛彩樱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想要把人甩开,可这人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又担心被人看见,只能依着他了。   赵雪窝心满意足,露出得逞般的笑。   黄氏只想逼着二房答应,听了老太太的话附和道:“就是,二弟你怎么能这么伤娘的心,就算娘没跟着你过,她总是你娘不是?   这么多年,娘有个头疼脑热哪次不是我们伺候,哪次辛苦二弟和二弟妹了,说话也得讲良心。”   赵老二心里不好受,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娘,话不是这样说,当年为了救大哥家的老三,我着了凉,之后一直干不了力气活,这事倒也不怪大哥一家,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之后就靠着孩子他娘维持生计,如今雪窝虽然回来了,可他懂什么,还不是靠着家里帮衬着。   眼看着又要成亲了,什么不需要钱,这些倒也罢了,紧紧手也就过去了。   问题是雪窝跟和和顺签了合同,雪窝媳妇这一天的能做的点心就那么多,专供和顺还做不出来,如果给大哥再供,雪窝媳妇就是有四只手也忙不过来。   而且雪窝当时考虑的少,签的是只供他家的合同,如果再供别家,要赔人很多银子。   这笔银子我们哪有。”   赵老二说的句句属实。   田氏听得心口憋闷,薛彩樱也不好受,月牙看着老太太的眼里更是充满了怒火。   只有赵雪窝仿佛没听见一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可薛彩樱忽然感觉他的大手紧握了一下,他手指太过有力,似乎也没怎么使劲,可握得她的手指都快断了。   赵雪窝意识到自己弄疼的小娘子,赶紧查看。   小娘子的手指红了一圈,好像刚受过酷刑一般。   凭良心说,赵雪窝真没怎么用力,哪知道小娘子的手这么娇嫩,他又悔又自责的看者薛彩樱的手指,比他自己受伤了还难受。   薛彩樱只是皮肤太嫩,赵雪窝的力气虽大,并没有伤她的骨头,疼痛感稍纵即逝,发现赵雪窝炽热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没事,就是刚才疼了一下。”   赵雪窝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两手托着她细嫩的小手放到面前,低头吹了又吹,“都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屋里坐着六七个人,赵雪窝旁若无人的给薛彩樱吹手指,惊得一大家子目瞪口呆。   偏生赵雪窝浑然不觉,好像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般。   薛彩樱可受不了大家的目光,脸红的好像刚煮熟的虾米,她又羞又臊的小声嗔道:我真没事。“   赵雪窝看她不是故作坚强,这才松了她的手。   然后看向老太太,道:“奶奶,不是我家媳妇娇气,就和顺的点心还做不过来,哪有给大伯家做的。”   黄氏和赵老大过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心疼过。   她见不了赵雪窝那贱兮兮的样子,刚才赵老二提过赔偿的事,心里想着还不是银子,嘴上说道:“二弟你说句实话给和顺的赔偿要多少?”   赵老二想到哪说到哪,见到老太太心里憋闷,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至于赔偿他还真没想过,一下就被问住了。   田氏也不知道该要多少银子。   薛彩樱就更不知道了,大家一起看向赵雪窝。   赵雪窝清了下嗓子道:“这些年我一直没在家,父母没少受苦,如今我回来了,虽然还没什么出息,可也不想再让父母受苦。   至于赔偿的事,当时是和顺的大掌柜定的,就是怕我们再和别家合作,赔偿定的特别高,要三千两银子,就是把我们这个面食铺子给人家都不够。”   黄氏一听三千两银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里发狠这个侄子的心可真黑,竟然一口气要三千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   如果抢不违法,赵雪窝早去把大酒楼抢过来了。   赵雪窝注意到黄氏的脸色,又道:“如果大娘舍不得,不如我们两家一起经营这个酒楼,到时候收益我们对半分,那样的话我就是不让彩樱睡觉,也一定把点心做出来。”   提到三千两银子,黄氏还能忍住,听赵雪窝要分她的大酒楼,黄氏当时就爆发了。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赵雪窝的鼻子骂:“我说赵雪窝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什么叫一起经营这个酒楼?   那是我和你大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才经营起来的,你以为我们容易,当初才是个小铺子,你怎么好意思,动动嘴就想要一半大酒楼?”   既然黄氏翻脸了,赵雪窝也就不客气了,他黑着脸怒视着黄氏道:   “你不提我还不好意思说,当初我当兵可是为了整个老赵家,我爹又是为了救你儿子才受的伤。   当初走的时候,我给你和大伯都磕过头,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可你们竟然敢逼着我爹娘分了家。   分家也就罢了,房子不给,地不给好的,连个安家费都没有,我爹娘好不容易摆个摊,你们还敢去衙门告状。   今天不如一次性说清楚,正好奶奶也在这,这家分的不公平,必须重新分一次。”   赵雪窝句句铿锵,字字有力,况且又占着理,几句说的黄氏慌了神。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赵雪窝又高又壮,一脸杀气,黄氏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重新分家?”   好像赵雪窝说了一个多么可笑的事情一般,黄氏怒不可遏的骂道,“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难怪人都说你赵雪窝人狠心黑,没良心,不认亲,果然如此。”   这话田氏可不愿意听,她刚才还在旁边看黄氏痛心,这会直接窜到了前边:   “姓黄的你说我家雪窝没良心不认亲?   整个赵家没有人愿意服兵役,只有我家雪窝为了当兵连年纪都改了,你们竟然好意思说雪窝不认亲?   当年为什么分家你不知道?   不就是嫌弃我们家没有劳动力,干活少吗?   雪窝要是不出去当兵我们二房能没有劳力?   姓黄的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田氏说到这里,想起以前的不公,她看向老太太道:“既然说起重新分家,那不如娘也说一句,当初娘有很多古董字画,得值多少银子?   如今都去哪了?   不如算算账,咱们拿出来重新分一分。”   ……   黄氏和田氏两个谁也不让谁,一个吵的比一个声大。   老太太开始还听了一会,注意到柜子里的点心,把月牙拉到一旁让月牙给她挨着样的拿出来,每样都尝了一块,每样都让她不住声的叫好。   月牙心疼点心,可也不好阻止,只能由她去了,反正她那么大岁数也吃不了几块。   谁知道等黄氏和田氏吵够了,老太太要走的时候竟然还让月牙包起些。   月牙不愿意,老太太就自己上手,到底抱着一大包点心走了。   黄氏没吵过田氏,携着怒火气冲冲的出了屋,老太太担心自己被扔下赶紧抱着点心去追。   “老大媳妇,你等等我,这点心咱们拿回去吃。”   黄氏临走前发誓再也不登二房的门,只当没有二房这个亲戚。   田氏正求之不得:“最好说话算话,别哪天又来惦记我们家东西。”   以往雪窝不在家,田氏跟黄氏吵架的时候心里总是怯的,赵老二一向是老好人,再说他也斗不过一肚子坏水的老大。   今天雪窝在家,给了田氏底气,她越吵斗志越高,要不是黄氏逃走,她还能再吵两个时辰。   薛彩樱把田氏扶到椅子上倒了杯子水:“娘,您休息一会儿,跟这种人吵架气到了不值当。”   田氏好笑道:“我能气到?”   她看了眼赵雪窝得意道:“还是我儿子聪明,我怎么就没想过重新分家这事,当初大房占了便宜,老太太的好东西没少被她糊弄走,如今重新分家,他们得拿出多少银子来。”   赵雪窝还真想过重新分家:“要不我回趟村里找族长说说这事。”   田氏拦道:“那就算了,咱们不在乎那些银钱,以后他们大房躲远点,能让咱们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什么都有了。不过经过这次,大房肯定不会再打咱们点心的主意了。”   刚才黄氏过来,赵老二跟老太太诉苦,期间提到了雪窝,赵老二担心雪窝多想,特意等人走了之后提了一句:“刚才当着你奶的面说那些,你别多想。”   赵雪窝怎么会多想,父母想讨公道自然是怎么凄凉怎么来,他都懂。   “爹你想多了,这些年我也确实没帮家里做什么。”   晚饭过后,薛彩樱把第二天需要用的面粉和馅料都准备好,赵雪窝过去帮忙。   薛彩樱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手指握出的红痕已经消失,可她总觉得那里火辣辣的。   想起他当着黄氏说过的话,嗔道:“大伯母要是同意一起经营大酒楼,你是不是真想让我成宿做点心?”   这话问的赵雪窝一怔,随即拉起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珍视:“那我怎么舍得。”   别看赵雪窝为人憨厚,可这张嘴有时候特别会哄人。   薛彩樱被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抿着小嘴白了他一眼:“就会哄我。”   赵雪窝认真道:“你觉得大伯母能把酒楼分我一半吗?那不和要她的命一样了,想想我这话也不是真心的,让你做和顺的点心已经够心疼了,你要不喜欢做,干脆什么都不做,我养你好了。”   赵雪窝说的认真,薛彩樱听得也认真。   心里甜滋滋爱的,“真的啊?”   赵雪窝:“可不是真的,杨铁柱前几天还跟我说衙门里一个老捕快回老家了,让我去衙门当捕快,说是县太爷已经同意了,我想着家里没人帮忙才没去。”   薛彩樱第一次听说这事。   在老百姓眼里,但凡是个当官的都是大老爷。   薛彩樱还记得自己和月牙来镇上找田氏去买布料,遇到一行捕快,吓得心跳都快了。   后来杨铁柱他们经常过来,她才没那么怕了。   没想到自己男人竟然差一点当上捕快。   又听说他没去,心里还挺可惜的。   “当捕快不好吗?”   赵雪窝:“可是当捕快就得出门,家里就顾不上了。”   薛彩樱想了想,倒也赞同他的想法,只不过还是有点可惜。   不过她不是过分纠结的人,这个想法一转而逝,想起赵雪窝刚才的话,又道:“你别是哄我,只让我这个傻子帮你干活,到时候就嫌弃我了。”   这话把赵雪窝说急了,抓着她的手发誓:“娘子你听我说,我赵雪窝肯定一辈子对你好,要是有半点对不起你,都让我不得好……”死。   赵雪窝的毒誓没发完,一只又软又香的小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赵雪窝仿佛被什么钉在了那。   他怎么都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柔软又香喷喷的小手。   他直勾勾的看着薛彩樱,体内的血脉喷涌,仿佛有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趋势。   薛彩樱只是不想听他说这些狠话,不吉利。   却不想他眼睛仿佛燃烧了一团火,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觉察到危险来临,她松开人就往东厢跑。   只可惜她腿脚麻利,有人比她更麻利,后屋还没跑出去,人已经被一条又坚又硬的手臂箍住,下一刻,她跌进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说:   薛彩樱:狼来了,好怕怕!!!   中午还有一更 第42章   赵雪窝恨不得一次捞个够本,把前些天薛彩樱欠他的,一次亲回来。   只可惜厨房不方便,很快被人打断了,他也只亲了一口脸蛋。   黄氏气病了,自从他嫁进老赵家,半辈子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尤其是以前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二房,如今不光支棱起来了,还有要超过她的趋势。   甚至还想分她的大酒楼,是可忍熟不可忍,她必须要让二房跪在脚下求她,让他们承认永远不如她。   可现实是,她上门求人家,人家还不愿意。   她这一气,两天都没起来床。   赵大丫心疼黄氏,不停的安慰她,可赵大丫的安慰收效甚微,黄氏根本听不下去。   赵大丫只能去找三个哥哥,大哥三哥都没什么好办法,人家不给他们大酒楼供货,他们总不能去抢。   倒是赵金宝还惦记着薛彩樱,听了赵大丫的抱怨有了主意。   “既然你们都没办法,这事就只能我出面了。”   赵大丫充满了怀疑:“你能有什么办法?”   赵金宝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摆出一个极其油腻的造型道:“当然是美男计了。”   这话恶心的赵大丫想吐:“得了吧你,就赵雪窝那身体,你能打得过他?”   赵金宝心里还是有些怵赵雪窝的,可他这次豁出去了,不得到薛彩樱他誓不罢休。   “他再能打总得讲理吧,我先把人哄到手,大丫你也跟我妹夫说一声,让他提前准备好,只要赵雪窝敢动我一指头,你就让妹夫把人抓大大牢去,我看他赵雪窝还能怎么着。”   赵金宝为自己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得意极了,“到时候你不光有了二嫂子,你的两个侄子侄女有了娘,咱家还多了个活招牌,和顺大酒楼算什么,还不得乖乖低头。”   赵大丫觉得赵金宝这个主意特别不靠谱,可她又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二房一家生活如常,一开始点心的主要销路只有和顺一家,名声打出去之后,很多豪门富户上门订货,学薛彩樱忙不过来,只能限量销售,赚的却是越来越多。   马上就到两个人的婚期了,田氏让她休息几天,她已经跟和顺请过假了。   和顺掌柜的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知道两个人要举行婚礼,不光给了假还送了一份大礼,说什么都要去赵家村喝喜酒。   只是薛彩樱舍不得,总觉得银子赚不够,一天没有进项,一天心里没底。   赵雪窝一门心思都在圆房上,他倒不介意赚的多少,反正媳妇高兴,他就全力支持。   赵金宝观察了几天终于看到赵雪窝出门了,他赶紧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本来是想着趁薛彩樱出门的时候寻个机会将人带走,可薛彩樱很少出门,只要出门身边不是赵雪窝就是月牙,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酒楼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再者他心痒难耐,薛彩樱纤细的身影不停的在他眼前晃,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她娇俏的模样,他已经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这才做出豁出一切的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薛彩樱。   让他有底气做这事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赵大丫的未婚夫正是衙门里的主簿。   到时候赵雪窝只有吃亏的份,胳膊还能拧过大腿。   最主要的是赵雪窝和薛彩樱并没有成亲,不过配的一个冥婚,完全可以不认。   赵金宝计划的很好,等赵雪窝出门他就让两个狐朋狗友绊住赵雪窝,他再派人去给薛彩樱通信说是赵雪窝让她送些吃食。   薛彩樱肯定不会怀疑,只要到了他布置好的客栈,还不由着他行事。   赵金宝计划的很好,事情也如他计划的那样进行着。   赵雪窝出门不久就遇到了两个熟人,都是赵金宝的朋友,平时见到赵雪窝也是点头哈腰的十分热情。   今天见到他老远迎上来打招呼,说是赵金宝在和顺定了张桌,既然遇见了不如一起喝一壶,最主要的是赵雪窝和和顺老板关系好,没准能给减点酒菜钱。   如果是去别的酒楼,赵雪窝肯定拒绝,他这次出来的目的地就是和顺,当下应道:“好。”   到了酒楼没见到赵金宝,他朋友解释说赵金宝肯定路上耽误了,大家先喝着。   赵雪窝先找李掌柜的谈好事情才去见赵金宝的几个朋友。   赵金宝还没来,赵雪窝懒得应付几个人,况且路不同也没什么可聊的,准备离开,顺口问了句:“我二哥呢?”   赵金宝的两个朋友解释道:“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雪窝兄弟快点坐。”   由不得赵雪窝,两个人一边一个拉着他的胳膊把人按下,又倒酒又端菜,“管他呢,咱们兄弟先喝,等他来了,咱们好好罚他。”   赵雪窝惦记回去陪小娘子,不过必要的人情往来还是要应付一下,赵金宝的朋友都是些小人,君子能得罪,小人却要给个面子,谁也不想时时刻刻的提高警惕防备着。   他打算稍微应付一下再回去。   赵雪窝出门不久,家里果然去了熟人,说是赵雪窝正在悦来客栈谈生意。   悦来客栈的老板有意上她家的点心,赵雪窝不方便拜托他过来捎个话,让赵家送些点心送去,又指定了雪窝媳妇,说是她懂做点心,别人怕说不清楚。   能多谈一个客栈当然是好事,薛彩樱张罗着装点心,打算叫月牙陪她一起去。   那人却说什么,赵雪窝只让她自己去,人多了怕客栈老板嫌弃。   薛彩樱开始没多想,听了这话心里就泛起了疑惑。   她一边答应着,一边拎着点心和田氏打好招呼出了门。   赵雪窝从来没这么多毛病,悦来客栈的老板嫌人多,他就不让人陪她了?   来报信的人眼见着薛彩樱出了屋便逃开了,担心一会儿自己受连累。   薛彩樱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忽然发起了堵。   这人和赵金宝关系最好,赵雪窝想谈生意,怎么能叫赵金宝的狐朋狗友过来传信。   虽然他们是兄弟,可经过这些日子她对赵雪窝的了解,绝对不是一个能和赵金宝玩到一起的人。   不会是赵金宝要起什么幺蛾子吧?   薛彩樱想起赵金宝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就不舒服。   她越走脚步越重,心绪越乱,不把东西送去又担心这事是真的,赵雪窝生气指使不动她,但她是重生之人,总觉得很多事情是冥冥中注定的。   比如她现在不想去客栈,虽然说不上来原因,但总归是不去的好。   薛彩樱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回了面食铺子,将点心交给了公爹:“爹,刚才雪窝大哥派人传话来说是让把这个送到悦来客栈。我锅里还放着东西,等回来再弄就晚了,不如请爹帮我去一趟。”   不管怎么说,公爹是个男人,真要是赵金宝出什么坏水,总不至于难为公爹。   自从老黄牛买回来之后,赵老二每天都要牵出去溜溜。   这会正要出门,听了薛彩樱的话,接过点心道:“行,我顺路过去。”   薛彩樱回屋被田氏看见,田氏没想到她回来这么早,疑惑道:“这么快?”   薛彩樱含糊道:“刚才碰见爹出去溜牛,我让爹去了,正好锅里还放着东西,我也不放心。”   田氏看薛彩樱脸色不怎么好,之前她想着雪窝在客栈谈生意,彩樱过去肯定没什么,这会倒是有了些怀疑。   “彩樱,你跟娘说,你是不是觉得不对劲?”   既然婆婆已经发现问题了,薛彩樱也不想瞒着,“我总觉得不太对劲,雪窝大哥从没提过要和客栈做生意,再说和顺的都要做不过来了,”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眼下亲事又近了,雪窝大哥还说让和顺多给几天假呢。”   赵雪窝每天守候着小媳妇,虽然相处的时间很多,可薛彩樱忙,赵雪窝跟她说话的时间都少。   恨不得从现在开始就不做和顺的生意了。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谈客栈的生意。   薛彩樱这么一分析,田氏也反应过来了。   “彩樱,你说是不是大房搞的什么鬼?刚来那小子,一直跟金宝搅在一起,一肚子坏水。”   坏水正趴在门口悠闲的摇尾巴,听见这两个字,立刻爬起来汪汪两声。   薛彩樱笑着看了它一眼,“没你的事。”   小坏水又趴下去了。   薛彩樱和田氏的预感相似,但她不好说实话,“等爹回来就知道了。”   田氏以前就觉得儿媳妇不像普通人,大儿子的死信传回来,所有人都信了,只有儿媳妇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果然就回来了。   甚至田氏还有些怀疑,儿媳妇是不是提前知道儿子没死,才会主动找上来要给他配冥婚,否则她就算有个克夫的名声,也不至于给死人配冥婚。   当然了,就算儿媳妇提前知道,也只能说明儿媳妇有能耐,对他们家更有益,她也不会因此找儿媳妇的麻烦。   赵雪窝在和顺坐了两炷香的时间还没见赵金宝过去,心里泛起了疑惑。   既然是赵金宝做的局,怎么一直没见人影。   就在这时,他看见杨铁柱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跟他摆手,他佯装出去方便离开了屋。   赵雪窝一出门,杨铁柱就把人拉到了旁边:“雪窝兄弟,你快点去悦来客栈,你媳妇被人骗去了。”   赵雪窝心里一惊,一边忙不迭的往外走,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主簿受赵金宝之托去悦来客栈拿人,因为杨铁柱和面食铺子关系好,没让他参与,却被他偷听到了。   之前赵雪窝领了赏银分一半给他们兄弟,杨铁柱一直感念这事,认为赵雪窝为人仗义,正愁找不到机会报答就听说了这事,赶紧跑过来找人。   赵雪窝没想到赵金宝这么龌龊,竟然敢打他媳妇的主意,他来不及道谢就往悦来客栈跑去。   “杨大哥的大恩雪窝稍后再报。”   赵雪窝腿脚利索,赶到悦来客栈那条街的时候正好看见赵老二拎着包裹往客栈走。   “爹,”赵雪窝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赵老二在这里看见赵雪窝也被吓了一跳:“雪窝你怎么在这?”   赵雪窝来不及解释,一门心思都是薛彩樱,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回:“我来找彩樱。”   赵老二一怔,随即大步流星的追上去拉住了赵雪窝:“你媳妇在家呢,你来这找什么?”   赵雪窝听了杨铁柱的话才来的,按理杨铁柱不该出错,可爹说的也不会错,“爹,你确定我媳妇在家?”   赵老二晃了下手里的包裹:“这个还是你媳妇递给我的,说你在这,让她送来,她惦记锅里的东西就让我来了。”   赵雪窝稍一思索便什么都明白了,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悦来客栈,拉着赵老二就躲进了旁边卖首饰的铺子。   掌柜的认识他,之前赵雪窝买的一套首饰就是这个掌柜推荐的。   他看见赵雪窝高兴,把人往屋里请,“来了大兄弟,看首饰啊?”   赵雪窝拱手行了礼,笑道:“不买,今天借你这地方待一会儿,改天再买。”   掌柜的有些失望,但还是客客气气的请人进了屋。   赵雪窝正愁接下来该怎么做,正好看见杨铁柱追了过来。   赵雪窝隔着窗子把人喊进了屋,杨铁柱奇怪道:“雪窝兄弟你怎么在这?”   他问完这话看见赵老二从屋里出来,又问:“二叔也在?”   赵雪窝如实回道:“我媳妇在家里忙,没空出来,是我爹来的。”   杨铁柱松了口气:“这不正好,免了一场灾祸。”   赵雪窝可不想这么算了,赵金宝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不好好教训教训,让他痛到骨子里,还不知道以后要做多少坏事。   杨铁柱看事情没有发生就想跟赵雪窝去他的铺子喝点,却发现赵雪窝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杨铁柱吓了一跳:“雪窝兄弟,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赵雪窝将人叫进屋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杨铁柱吓了一跳,一边往后退一边摆手:“雪窝兄弟,你可别害我,我怎么能穿女人衣服,以后让我怎么见人!”   杨铁柱身材细瘦,大长脸,没有一点女子温柔的气质。   赵雪窝想象着他穿女装的样子,画面太美,有些不敢直视。   他努力憋笑道:“杨大哥,帮人帮到底,这事不处理,以后还不知道起什么坏心思,事成之后,我请你连喝三天,铺子里的点心随你拿。”   喝三天酒,还能随便拿铺子里的点心,杨铁柱心动了。   之前赵雪窝送过他,他拿回家里给老娘媳妇都分了些,之后老娘不停的念叨还想吃那些点心。   他自己赚的少,也不好意思跟赵雪窝开口要,便只能哄着老娘过些日子再买。   如果能随便拿,可比抓个毛贼高兴多了。   杨铁柱只犹豫了一会就同意了,“不过先说好了,我可没这爱好,事后雪窝兄弟你得给我正名。”   赵雪窝连声道:“杨大哥你就放心吧,兄弟我还能糊弄你。”   赵雪窝带杨铁柱去化妆,赵老二回去叫人。   两边分别行动,大约一炷香后,大家在悦来客栈门前汇合。   杨铁柱换上女装,戴上帷帽,虽然比平常女子高大,但他身材细瘦,又是夜里光线不好,倒也很难发现他是男扮女装。   赵雪窝憋着笑,还给他整理了一下帷帽,“去吧,杨大哥。”   杨铁柱拧着头皮进了客栈,捏着嗓子问清房号后直接上了楼。   赵雪窝瞅准了客房,他擦了擦手,三两下就从客栈外边翻到了楼上。   薛彩樱目瞪口呆的看着赵雪窝身手灵敏的翻身上楼,像头身形矫健的猎豹,眨眼间就在眼前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赵金宝搓搓手:好事来了……   莫急,赵雪窝和媳妇很快就同房了   感谢小可爱们的投喂: 第43章   虽然之前抓杨二狗子的时候赵雪窝已经展示过一回他的伸手了,这一次还是惊到了薛彩樱。   “娘,”薛彩樱手心攥出了汗,挽着田氏的胳膊,生怕赵雪窝会掉下来一般,紧张道,“雪窝大哥好快。”   田氏得意的笑了:“那是你没见他小时候什么样,就跟个泥鳅似得,谁也抓不住。”   今天的薛彩樱又是被颠覆认知的一天。   赵雪窝看起来那么憨厚的一个人,竟然让杨铁柱男扮女装,赵金宝就在房间里,他分不清进去的人是谁,和杨铁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薛彩樱想起这事又不觉得紧张了。   她倒是很期待赵金宝发现杨铁柱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此刻的赵金宝火急火燎的站在客房里,不停的向外张望着。   只要过了今晚,那么漂亮的小娘子就是他的了。   而赵雪窝和薛彩樱没成亲,只要薛家人同意,薛彩樱就算不愿意,身子都给他了还能怎么着。   赵雪窝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到时候他再想办法赔点好处,这事不就过去了。   赵金宝想的挺美,直到有人戴着帷帽进屋,他火急火燎的扑上去不管不顾的往上啃,听到一声暴躁的咒骂,随后左眼眶还挨了一拳,这颗火热的赤诚之心呼啦一下就凉了下去。   杨铁柱知道赵金宝的德行,可没想他这么不要脸,不由分说就往上扑,还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杨铁柱心里厌烦,没忍住给他了一拳,“草,他么妈的,赵金宝你疯了!”   赵金宝痛的哎吆一声,恍然发现这身材比例不对,又听这粗声粗气的老爷们声,就算一时半会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上当了。   赵雪窝就是这个时候从窗子跳进来的,也不管屋里发生了什么,只问杨大哥怎么了,听说有登徒子对他不鬼,扯过衣服蒙住赵金宝就是一顿打。   按原来的计划,打一顿也就行了。   可赵雪窝越打越气,想起父母这些年受到的欺负,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狗被大房炖了,又想到今晚来的如果是小娘子,这会还不知道被对方欺负成什么样,这沙包大的拳头落下去可就控制不住了。   打的赵金宝呼天抢地,满地找牙。   杨铁柱担心闹出人命,看着差不多了赶紧拉住赵雪窝:“行了兄弟,他已经得到教训了。”   赵雪窝收起拳头的时候没忍住恨意,使劲往赵金宝的胳膊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下去,赵金宝的胳膊断了大半,痛的他满地打起了滚。   “赵雪窝我听出来是你了,你个断子绝孙的王八羔子竟然敢打我,我可是你二哥。”   赵金宝的骄傲只坚持了一会儿,担心赵雪窝继续动手,赶紧说好的:“雪窝老弟,我是你二哥,别打了,别打了,我真是你二哥。”   ……   赵雪窝打的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不过再打下去容易出人命,只给他一个教训也就够了。   赵雪窝上去把蒙在赵金宝脸上的衣服扯下来,装出一脸惊讶道:“二哥,真的是你?”   赵金宝顾不上拆穿赵雪窝,只道:“快给我喊大夫,我这胳膊断了,快点,疼,疼,疼啊——”   赵雪窝故意没轻没重的扶他,赵金宝的痛的撕心裂肺,恨不得重新投胎。   大夫很快请来了,赵金宝断了一条胳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都算小伤,他恨不得杀了赵雪窝。   可赵雪窝一口咬定因为杨铁柱受到了骚扰,他不能袖手旁观,才动的手。   黑灯瞎火的没看清楚,打错了人。   而李主簿带人埋伏的事,一来因为这是赵家的家务事,再者赵雪窝一口咬定自己见义勇为,而他的考察期要满了,没准今年就能混上知县,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搭上自己的前途,所以只走了个过场。   根本没抓赵雪窝。   赵大丫心疼二哥,让李主簿无论如何都要把赵雪窝抓起来教训一顿,说来也巧,镇上书院的院长竟然带了十几个学生过来,说是为了感谢赵雪窝赞助书院的事。   这读书人最重名声,李主簿就算有心收拾赵雪窝,也不敢明目张胆了。   这事少不得忍了下去。   黄氏偷鸡不成还搭上儿子一条胳膊,找到二房拼命,田氏哪是那么好说话的,把大房这些年做过的缺德事翻了一遍,臊的大房灰溜溜的回了大酒楼。   大房本来就虚,闹出抢弟媳妇的事只会更加丢人。   如果能把薛彩樱哄骗过去,这名声不要也就不要了,反正薛彩樱有一手好活计,能赚银子。   如今人没哄来,闹得再大也没意思,最后气了一顿,也只能认了。   薛彩樱担心赵雪窝,生怕他被衙门带走。   自从赵金宝被打后,先是特别痛快,恨不得打死这个不要脸的都不解恨,。   如果不是她有预感,临时让公爹过去,杨铁柱那边又通了信,自己肯定落他手里了。   到时候街坊邻居怎么看她,田氏得对她多失望。   那个时候,她被人欺负了,还能跟雪窝在一起吗?   雪窝还会要她吗?   就算雪窝不嫌弃她,她自己也会嫌弃自己,哪还有脸跟他在一起。   薛彩樱想到这里,没忍住落了泪下来,恰好被赵雪窝看见。   “娘子,你哭什么?”   赵雪窝见不得小娘子哭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颗心都要熬碎了。   “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肯定帮你出气。”   薛彩樱不知道怎么回答赵雪窝,转身把眼泪擦干,小声道:“没事。”   眼睛都肿了,哪像没事的人,赵雪窝耐着性子坐到小娘子身边拿过手帕一点一点的把她眼角的水珠子擦掉。   他人比较粗糙,从没做过这么细致的活,偏生小娘子的皮肤又白又嫩,他生怕自己力气大了伤了小娘子。   可以说给小娘子擦眼泪这事,比他上战场杀敌还要费劲。   等小娘子的眼泪擦好了,他也出了一层汗。   “娘子,你别哭,人都说嫁人没嫁对才会哭,你这样我心里难受,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打我骂我,怎么着都行,就是别哭。”   赵雪窝不会劝人,绞尽脑汁的哄了一会,又道:   “从我回来娘就警告我,说我要是欺负你就不认我这个儿子,爹也说了让我对你好,就连月牙都说我要做的不好,就告诉娘去。   可我连你怎么哭了都不知道,可见我这个相公做的不好,是我让你伤心了。”   薛彩樱以前觉得赵雪窝憨憨的,自从他回来后这个想法就逐渐消失了。   现在听到他这段话,这哪是个粗心大意的糙汉子说出来的话,怕是比她还要心细,会哄人。   看见赵雪窝这么哄她,她心里再不舒服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最后只问了一句:“雪窝大哥,我就是想问问你,万一我被赵金宝欺负了,你还会跟我成亲吗?”   两个人的婚期马上到了,薛彩樱心里患得患失的,这和她一开始来赵家的初衷不符。   可她能给赵雪窝配冥婚,怎么就不能嫁给他?   事已至此,她也已经没别的想法了。   只要赵雪窝对她好,她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赵雪窝被她这个问题问怔了,不是他无法回答,或者心有犹豫,而是脑海里忽然划过某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就好像他以前见过薛彩樱一样。   可他仔细一想,又确定两个人小时候只是见过几次,并没什么过多的接触。   赵雪窝这一失神,薛彩樱可就误会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会嫌弃。”   赵雪窝可真是冤枉,他赶紧把人拉住,不住声的说好话:“娘子,我怎么可能嫌弃,只要你愿意跟我,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他一手拉着薛彩樱的手腕,一手攥着拳头使劲锤了自己胸口两下,“娘子,今天我要是有一个字假话都让我出门被雷劈,一辈子赚不到银子,一辈子被大房瞧不起,被人踩到脚底下。”   赵雪窝说的还挺诚恳的,薛彩樱倒也不会过分纠结此事,毕竟她还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   赵雪窝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又道:“我刚才没及时回答你,是有个很奇怪的念头忽然闪过。”   薛彩樱好奇道:“什么念头?”   赵雪窝纳闷道:“就是觉得我们以前好像见过。”   薛彩樱好笑道:“我们两个邻村,当然见过了,不过那个时候你没留意我而已。”   赵雪窝摇了摇头:“不是这事,就是……反正说不清楚。”   薛彩樱是重生的,前世见过赵雪窝,除了小时候,她嫁人后他衣锦还乡,两个人也是见过面的。   不过那个时候她正被老屠户虐打,他不过是从门口路过,之后她的处境一天比一天差,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还有没有见过面,她就不清楚了。   “也许……”薛彩樱笑道,“我们有缘,上辈子什么时候见过。”   赵雪窝不信鬼神之说,倒也不觉得她这话有什么问题,跟着她一起笑了,“上辈子要是见过,你肯定还是我媳妇。”   这话说的薛彩樱心里酸酸的,上辈子她可没这个福气。   炎热的夏季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秋闱的日子。   田氏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连有人买包子给她铜板,她都数的心不在焉的。   赵老二知道她的心思,趁着没人的时候问道:“你是不是担心雨生乡试?”   田氏叹了口气:“雨生已经考过一回了,我总觉得这次应该能中,可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三叔一考就考到三十多岁,到现在还没个着落,今年又去了,我就怕雨生像他三叔一样……   呸呸呸,我在胡说什么,雨生肯定中的,雨生必中。”   赵老二和田氏的心思一样,也在担心雨生。   以前大儿子出门打仗生死不明,他担心大儿子,如今大儿子平安回来,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又开始担心小儿子来。   可他也只能担心担心,什么忙都帮不上。   倒是田氏忽然想到些事情,把赵老二叫到身边,道:“孩子他爹,你说彩樱身上是不是带点什么运势?”   赵老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田氏继续道:“你看她一开始说雪窝回来,我还不信,果然雪窝就回来了。   同样都是蒸馒头卖包子,别人做的就一般,彩樱做的就大卖,这些都不说,前一段时间金宝算计咱们,要不是彩樱半道返回来,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田氏分析了一大堆,赵老二奇怪道:“那你什么意思?”   田氏想了想,道:“我想让彩樱去城里。”   赵老二被吓了一跳:“这怎么成?”   田氏白了他一眼:“怎么就不成了,成亲的事还有一段时间,让雪窝他们两个一起去,正好出去转转,两个人不也能培养培养感情,顺便给雨生带点吃的,这不是好事吗?”   赵老二很快被田氏说服了:“既然你同意,那就成。”   就这么田氏下了决定,当然他没跟薛彩樱和赵雪窝说实话,只说让两个人去趟城里,给雨生带些吃的,顺便玩几天。   乡试一共考三场,每场结束考生都要出来住一宿,从客栈买吃的不把握,由彩樱亲手做的话,田氏就能放心了。   雨生科考是大事,薛彩樱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赵雪窝就更不可能反对了。   当天一家人忙忙乎乎的准备干粮,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出发往城里赶去。   也是两个人运气好,正好遇到去城里的马车,给了几个铜板搭上了顺风车。   两个人出门前,田氏特意给赵雪窝塞了三十两银子,让他带着媳妇在城里好好玩玩。   还特意嘱咐他,出门一趟不容易,让他好好照顾媳妇,别太小气了,什么都舍不得买。   赵雪窝一口答应下来。   带着小媳妇欢欢喜喜的去了城里。   往常薛彩樱很少打扮自己,这次进城难得没什么事做,她便把赵雪窝送她的首饰戴上了。   发髻是她自己琢磨的,将珠子璎珞套在发髻上,鬓边贴上紫色的牡丹,既美艳又端庄秀雅,惊得赵雪窝的两颗眼珠子差一点掉出去。   赵雪窝早就知道小娘子好看,没想到这么一打扮,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   薛彩樱被他直勾勾的盯着着,尤其还当着家人的面,臊的双颊粉红,不停的扯他的袖子:“雪窝大哥,娘还看着呢。”   田氏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傻,无语的戳了他的脑门一下:“就知道冒傻气,早点让娘抱个大孙子才是正经。”   赵雪窝回过神来不停的表示自己会努力。   母子两个人的举动让薛彩樱越发的无地自容了。   只能催促雪窝快点走。   薛彩樱脸上的红晕一直出了城才慢慢的落下去。   这是她前世今生两世加一起第一次离开赵家镇,秋天遍地金黄,她坐在车里望着外边的景色,心里充满了新鲜感。   不过偶尔也觉得这条路走过,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仔细回忆起来又实实在在想不起来。   可能是听人说起过,脑子里无意中记了下来,她也没往心里去。   从赵家镇到城里至少要走一个半时辰,赵雪窝挨着薛彩樱,马车颠簸,他做出随时扶一把小娘子的准备。   最好能结结实实的把人搂在怀里,那样他就高兴了。   可小娘子精神足,看哪里都新鲜,牢牢地抓着车辕并没有要歪到的迹象。   赵雪窝坐的端端正正的,仿佛没事人一般,心思却全在小娘子身上,眼角的余光时刻盯着她,就等个什么急刹车,他就能派上用场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赵雪窝抓到了机会。   出城十几里后,马路被大水冲出个大水坑,马车路过,颠簸起来,薛彩樱一个没坐稳往车辕倒了下去。   赵雪窝瞅准机会,出手又快又准,将小娘子紧紧的按进了怀里。   “别怕,有我呢。”   薛彩樱想说她什么时候怕了,可她被人按着,她力气太小,对方力气又大,她挣扎了两下都没挣开,无语道:“雪窝大哥,我这样歪着不舒服呢。”   赵雪窝怔了下,赶紧松开她,感觉到小娘子离开他的身体,充满失落的呢喃了一句:“哦……”   薛彩樱注意到他的样子,望着路边的野花,抿着小嘴悄悄的笑了。   这一路上薛彩樱都坐的稳稳当当的,直到快进城了她才撑不住,软软的靠在旁边人的身上。   赵雪窝紧张了一路,感觉到小娘子柔柔软软,香喷喷的身体,终于满意了。   “娘子,再忍忍就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中午还有一更 第44章   薛彩樱嗯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听在赵雪窝的心口,仿佛要融化了他这副钢筋铁骨一般。   这让他紧绷起身体,仿佛接受了什么重要的任务一般,半点都不敢放松。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城里。   朝廷有规制,贡院都设在城南一带。   赵雪窝和薛彩樱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城南,打算去客栈订间房,可谁知道贡院附近的客栈都满了。   早半个月还能订上,如今都要开考了哪还有房间给他们用。   薛彩樱连赵家镇都没出过,哪里知道科考是怎么回事。   听说没了房间,她和赵雪窝又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东西,免不了发愁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赵雪窝主心骨的地位了。   只可惜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银子都不能解决的事情,他一个当兵六年的糙汉子哪能处理的如鱼得水。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再往远处看看,那些客栈不方便来贡院,应该还有地方。”   薛彩樱认同他的办法,跟着他一起往城里走,说来也巧,竟然遇到个熟人。   之前赵雪窝养好伤回赵家镇的路上遇到个官差险些被歹人杀害,还是赵雪窝救了他。   因此赵雪窝得了他两百两银子感谢费,就在他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娘子往城里走的时候,那人坐在官轿里打开帘子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他。   “恩公——”   那人是个感恩的,再次见到恩人喜极而泣,命人停了轿子就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恩公,恩公,你怎么在这?”   那人一脸热情,赵雪窝却没注意到,还以为哪个官老爷拦了他的路,他也不想计较,打算拉着娘子躲开,却不想这人没眼色,竟然还拦到了他面前。   直到这几声恩公响起,他觑着眼睛打量出对方是个熟人,这才憨厚的笑了起来:“原来是孙大人。”   孙明喜弯腰就要磕头,忽然想起自己还穿着官服又站了起来:“那个恩公,我这一身不方便,恩公心领了吧。”   孙明喜能说会道,他一边拉着赵雪窝打量,一边道:“恩公拎着大包小包的,这是有事?”   赵雪窝也没什么好瞒的,直言道:“不瞒大人,我弟弟要参加这科考试,我和娘子过来给他做饭,没想到客栈都住满了,正要去远些的地方。”   孙明喜稍一犹豫,笑道:“这有什么难得,我附近就有房子,你就带夫人过去住……”   他说到这里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站着的薛彩樱,见她穿的虽然普通,长得却是娇媚异常,充满遗憾道:   “没想到恩公都成亲了,好快啊,之前还想着……   罢了罢了,我现在还有事,让我的随从带你们过去,我不住那里,你们随便住。”   赵雪窝还想再谦让几句,可一来客栈不好找,再者孙明喜实在太热络了。   他刚一吩咐完,他的随从就抢走了赵雪窝身上的包袱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赵老爷您就跟我去吧,否则老爷该罚我了,您是老爷的大恩人就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您要是不赏脸,我们大人夜里都睡不着觉。”   主子热络,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赵雪窝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薛彩樱去了孙明喜的住处。   是一处一进的四合小院。   孙明喜走的匆忙,孙侍从还不忘替他的主子解释:“不是我们老爷照顾不周,没有亲自带赵老爷过来,实在是上边来人了,老爷不得不去迎客。”   孙侍从说到这里仿佛自己就是孙明喜一般,与有荣焉:“赵老爷你不知道,这次来的可是顶天的大人物。   这不是乡试了吗,那大人物过来视察贡院的,我们老爷还没派下差事,跟着主考官一起过来监考,可巧就碰到了,这次见了大人物,没准连差事都定下了。”   ……   孙侍从还是个碎嘴子,赵雪窝大致听了一耳朵,什么大人物小人物的,他哪管得了,一门心思都在小娘子身上。   他娘想早点抱孙子,让他别犯傻,这小门小院的,周围种满了小花,风一吹,一波又一波的荡漾,满院子都是花香,要是在这里圆房……   赵雪窝心口又泛起了痒意。   孙侍从话里话外的卖弄了半天,意思就是他家老爷要当大官了,可这位赵老爷竟然没往心里去,白费了他一番心思。   如果是普通人,救了官老爷,又听说官老爷要当大官,还不可着劲的拉住这条线,使劲捞点好处。   没想到这个赵老爷这么不懂事,竟然什么都没听见去。   白费了他的心思。   还有,之前老爷念叨着家里的小姐到年纪了,想着招个上门女婿,毕竟老爷就这一个女儿,家里人丁单薄。   可这个赵老爷也太不识抬举了点,竟然拒绝老爷拿了两百两银子跑路了。   如今倒是领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可哪里能跟老爷家的小姐相比。   赵雪窝不知道这个侍从心里想什么,要是知道对方正在贬低他的小娘子,肯定拎上包袱走人。   别说一个官老爷家的小姐,就是皇上把公主嫁给他,他也不稀罕。   他就喜欢小娘子。   薛彩樱不知道赵雪窝想什么呢,如果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还不得高兴坏了。   她哪敢跟官老爷家的小姐比,只要赵雪窝不对她又打又骂,能让她过几天舒心日子就行了。   赵雪窝安顿好之后带着薛彩樱去了一趟书院,一来是给雨生送吃的,再者问问雨生的意思,是想继续住在书院还是跟他住孙明喜家里。   雨生正在读书,听说家里来人了,急急忙忙的出了书院。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俏生生的小嫂子,心里一喜,眼里的光泽都不一样了。   随即看见大哥从柳树后边走出来,这笑便慢慢僵住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走到赵雪窝面前打招呼:“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雨生读书好,薛彩樱一直很羡慕读书好的人。   当年外公也中过秀才,可惜只到秀才,没能中举,一辈子劳劳碌碌也就那么过了。   赵家三房也中了秀才,参加了好几次乡试都没中举,可见举人是极其难中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雨生,等赵雪窝先开口。   赵雪窝还不知道雨生的心思,憨笑道:“娘不放心你,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让我和你嫂子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些吃的。   再者你不是要考三场吗,中间还有休息,书院离贡院远怕你不方便,我和你嫂子找了地方,要不你跟我们一起住,这样也方便。”   雨生惊讶道:“你和嫂子要等我考试结束?”   他还以为哥哥嫂子只是过来看一眼就走,没想到要住那么久,三场考试要9天,中间还有休息,整个乡试考完差不多半个月。   这吃住都是大问题,哥嫂待那么久,雨生不由得担心起来。   家里的生意虽然好了些,可这次乡试,整个城里的客栈都住满了,价格比平时涨了好几倍,他们小门小户的哪里能负担得起。   赵雪窝浑不在意道:“是啊,娘还嘱咐我们给你做好吃的,让你好好考试。”   雨生更担心了,他没好意思直接说,隐晦道:“现在客栈都不好找吧,你们住哪,多不方便,我自己能行,你们没事就可以回去了。”   赵雪窝如实说道:“看你是一方面,你嫂子从没离开过镇子,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转转城里,我带她玩几天。”   这么说雨生就不好赶人了。   嫂子确实没出过门,他现在忙着考试没时间,等他考完了也可以带着大哥大嫂出门转转。   想及此,道:“你们在哪找的地方,能住开吗?要是能的话我和你们一起住过去,正好还能温习一下功课。”   赵雪窝连声道:“能,能住开,你尽管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就这么雨生和赵雪窝一起住进了孙明喜的房子。   一开始雨生担心客栈太吵,影响他复习功课,听大哥说住的是个人家的房子,又担心房子太破,搅了心情。   没想到大哥带他去的竟然是一户干干净净的一进院子。   有花有草,收拾的极其干净整洁,布局也算精巧,他一开窗子正好能看见院子里的秋菊,菊香飘入卧室,令人心旷神怡。   这才对大哥起了尊重的心思。   “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样房子的?”晚上吃饭的时候,雨生一边吃着家里拿来的酥饼,一边充满好奇道。   赵雪窝没当回事,也就没说太清楚:“有人免费给住,也没说住多久,只要你住着舒服就行,别影响你考试。”   雨生住过的最好的房子就是书院的宿舍,可宿舍很多人一起住,大家秉性不同,有能合得来的还有合不来的,哪有单独一个屋住着舒服。   “这么好的房子当然舒服,就是怕大哥答应了人家什么,咱们家的情况就那样,别兑现不了,给人家添麻烦。”   雨生说这话的时候,抬眼瞧了瞧薛彩樱,见她一直笑眯眯的,不像有什么不适的样子,又怀疑自己想多了,大哥应该没答应人家什么。   赵雪窝不当回事的事情就懒得提,今天忙乎了一天,这会饿了,先吞了两个大馒头。   薛彩樱借着孙明喜家的锅灶炖了一只鸡,又炒两个小菜,还打了一个汤。   赵雪窝吃的狼吞虎咽。   他刚回家的时候看见小娘子吃饭文文静静的,还忍了几天,也学着小娘子的样子吃的斯斯文文的,被爹娘嫌弃他整花架子就算了还吃不饱,后来也就不忍了。   原型暴露之后,他吃饭比别人快,吃的又多,总归是不好意思。   可小娘子非但没嫌弃他,还说什么看他吃的香心情好,做饭都有劲,他就敞开肚子了。   雨生在城里读书多年,生活习惯受同窗感染,早洗脱掉了农村的土气,做什么事情都彬彬有礼的。   他一块酥饼还没吃完,发现大哥已经吞了两个馒头了,倒是不嫌弃,就是觉得大哥应该斯文一些。   大哥这个样子,很难不被嫂子嫌弃。   这种心思还没转过去,就见嫂子给大哥盛了一大碗鸡块。   嫂子声音温温柔柔的,看着大哥的眼里仿佛有星星一般。   “雪窝大哥,”薛彩樱将一大碗鸡块放到他面前,笑着说道:“我炖了一整只鸡呢,肯定够吃的,你别舍不得。”   赵雪窝确实有些舍不得,他是个糙汉子,又不读书不卖力气的,吃那么好都浪费了。   有鸡肉紧着弟弟吃是应该的。   不过媳妇说够肯定就是够了,他端起碗先把里边的小腿肉都夹给媳妇,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别看赵雪窝是个糙汉子,可他心思细着呢。   薛彩樱比谁都清楚。   一起吃过几次饭,他就发现她喜欢吃鸡腿肉,每次炖鸡都把鸡腿肉夹给她。   今天出门在外还没忘了给她。   薛彩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你自己吃就好了,我都有呢。”   赵雪窝看她碗里已经堆成了个小山的鸡腿肉,知道她饭量小,已经够了,招呼雨生道:“你多吃点,后天就进考场了,吃好了才能考好。”   赵雪窝说到这里,又道:“对了,你想吃什么就说,明天让你嫂子做,她手艺好,做的菜也好吃,听说进考场还要自己带饭,我和你嫂子都没准备过,不知道能带什么,你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   雨生吃了一晚上狗粮已经饱了。   没想到哥哥嫂子这么甜蜜,他之前还担心两个人过不到一起,怕嫂子受委屈,如今看来,他大哥比谁都知道疼媳妇。   以前可没见他把鸡腿肉给谁吃过。   听了大哥的问话,如实回道:“不用准备了,以前都是考生自己带饭,后来朝廷发现考生带饭容易夹带私货,就由贡院统一配饭了,这样也好,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省的费心思准备。”   听说不用准备饭菜,赵雪窝高兴了,正好不用辛苦他媳妇。   “那明天想吃什么说一声。”   雨生还惦记着房子的事,赵雪窝不愿意说,他就找了个机会问薛彩樱。   孙明喜本来打算今晚亲自过来招呼一下恩人,可朝廷派了大人物过来,他走不开。   而且后天他要跟考生一起住进贡院,这两天忙的焦头烂额,分身无暇,只能吩咐随从送过来些东西。   米面油猪肉牛肉各种蔬菜,还有两条大鲤鱼,孙侍从送过来的。   这个侍从虽然瞧不上赵雪窝没眼光,可人家是主子的恩人,他可不敢怠慢,东西送过来还说了一大车的好话。   屋子随便住,被子都换了新的,锅碗瓢盆随便用,哪里不合适了给他捎个话,他随时过来换。   赵雪窝心知自己已经够麻烦人家了,又看见那么多东西,哪还好再提要求。   当然了,他也没什么可提的了,人家连被子都换了,还能提什么要求。   表示完感谢,又让孙侍从不用总过来,有什么事情他自己都能处理。,这才把孙侍从送走。   雨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问的薛彩樱。   薛彩樱不是赵雪窝,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她就把这事说了。   “雪窝大哥救过孙老爷,这次我和雪窝大哥想找个离贡院近点的客栈,可惜都住满了。   我和雪窝大哥正愁着,就遇见了孙老爷,还是他先看见的我们,听说了要住客栈的事,说起他正好有这个院子闲着,让我们住过来。   又送了吃的喝的,一分银子都不收,也是咱们运气好,遇到孙老爷这么客气。   别说你大哥救过他,就是有那些没良心的,你救了他,他不知道感恩,还怕咱们沾上他们呢。   哦,对了,之前雪窝大哥救他的时候,已经给过二百两银子感谢费了。”   雨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大哥竟然是一个官老爷的恩人。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大哥志不在做官,除了有点银钱扶持,怕也没什么益出。   雨生飞快的在心里盘算了一遍,随后问道:“对了,他是什么官职?”   这事可难到薛彩樱了:“这个得问雪窝大哥了,不过我看他今天急急忙忙的,好像和这次考试有关,不过有关没关的,他又不批卷子,咱们考试凭的是本事,弄明白了也没意思。”   薛彩樱不过是随口家常,却听得雨生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当然会凭自己本事,但如果有台阶给他踩一踩,他也不会嫌弃。   明知道薛彩樱是无意的,他心里还是不自在,借口回房学习离开了。   赵雪窝送走了孙侍从,带着一大堆东西来到了后厨。   薛彩樱正在刷碗,看见那么多东西惊讶道:“这都是孙老爷送的?”   赵雪窝一边往橱柜里放,一边笑着回:“这人也推客气了,给咱住房子就天大的人情了,竟然还送了这么多吃的。”   薛彩樱扒拉着瞅了一遍,惊喜道:“这会天凉了还能放住,半个月都不用买东西了,回头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人家一下?”   赵雪窝想了想,拒绝了:“还是算了,他这个人太热情,万一谢出点麻烦就麻烦了。”   孙明喜这个一进的院落有十几间屋子,不过能住人的就那么两三间。   最主要的是,赵雪窝和薛彩樱夫妻相称,人家怎么会想到两个人还没圆房,自然只准备一间屋子。   赵雪窝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正合他心意,偷着笑了很久。   薛彩樱就没那么自然了,可是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她也不好闹着分房睡。   就这么,两个人住到了一起。   赵雪窝注意到屋里有浴桶,他烧了两大锅热水都倒进了浴桶里,让薛彩樱洗个热水澡再休息。   农村环境简陋,夏天还好,冬天哪能随时洗澡,赵雪窝烧水的时候就在琢磨,等他回镇上再找个宽敞点的大院子,什么东西都弄得齐备一点,这样生活就方便了。   薛彩樱看着冒着热气的大浴桶,怎么想怎么不好意思。   “要不还是算了吧,多不合适啊。”   赵雪窝好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要是怕有人过来,我帮你看着,保证没人敢进来。”   薛彩樱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她怕的是别人吗?   他那么大一只往门口一站,像只饿了很久的恶狼一般,就差把圆房俩字写到脸上了,还好意思说这话。   赵雪窝看不明白小娘子的眼神,一边给她拿衣服一边说:“你就放心好了,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薛彩樱被他不要脸的劲彻底弄无语了。   不过能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确实诱人,况且水都放好了。   薛彩樱犹豫了一会,到底让赵雪窝背过身去退了衣服。   “不许回头啊,”薛彩樱进了浴桶,温热的水温包裹着全身,冲刷掉了一天的疲劳,通体都透着舒畅。   某人可就舒畅不起来了。   听着身后哗啦哗啦的水声,猜测着小娘子到了哪一步,他浑身燥热难当,血脉喷涌,感觉自己好像要炸了一般。   “娘子,”赵雪窝哑着嗓子问道,“我帮你搓背?”   作者有话说:   薛彩樱:咳咳咳…… 第45章   薛彩樱看着他浑身难受的样子,好笑道:“我自己能行。”   赵雪窝说不出来话了。   一来这不是自家,再者两个人就要成亲了,他决定再坚持坚持,不想在这两天惹小娘子不高兴。   赵雪窝坚持住了,等小娘子窸窸窣窣的换好衣服,他说了句:“我也洗洗,”脱了衣服便跳进了浴桶里。   薛彩樱被他孟浪的举动吓得闭上了眼睛。   这人也不嫌弃,连水都没换。   “我帮你换些热水吧?”   赵雪窝闷声闷气的回道:“不用,之前在外打仗,大冬天都没有热水,不也一样凑合,这水一点都不凉,还香喷喷的,倒了可惜了。”   虽然两个人不是同时沐浴,但这共用一桶热水的情景和共同沐浴也没什么区别了。   薛彩樱不好看他的缎子背,红着脸转过了身。   “不要脸!”   赵雪窝弯起嘴角笑了:“我不怕看,娘子不用转身。”   薛彩樱想给他两巴掌了,不过看他肌肉那么结实,打下去肯定手疼,还是算了。   赵雪窝洗过澡之后将水倒了,又将浴桶刷好,等身上干透了这才爬上床。   薛彩樱的头发密实,还没干透,赵雪窝拿过帕子给她重新擦干,又让她坐了一会别睡太早。   “秋天凉,你别冻着。”   还是个体贴的汉子,薛彩樱被他伺候着心里热乎乎的,笑了:“哪那么娇气,就像你说的,冬天洗头不也这样放着,哪里就冻着了,这才什么时候。”   赵雪窝爬到她身边,端端正正的盘腿坐着,眼睛却始终不肯离开小娘子。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怎么就嫁给他了呢,到现在赵雪窝还觉得做梦一样。   薛彩樱被他看不的不好意思,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嗔道:“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赵雪窝想起两个人刚见面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彩樱洗完澡之后只穿了一条红色的抹胸长裙,露出雪白如玉的肩膀,刚入秋不好盖太多被子,手臂和脚丫全都露在外边。   被人这么盯着,薛彩樱只能把自己捂严实了。   赵雪窝却偏不让她如意,一把就将被子扯开了大半。   她纤细的手臂和小腿又都露了出来。   薛彩樱使劲瞪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雪窝便把刚回到镇上要水喝那次的事情说了出来。   “娘子,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走了吗?”   话题拐的太远,薛彩樱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赵雪窝提醒道:“就是我要水喝那天。”   薛彩樱想起来了:“你不说急着回村里吗?”   赵雪窝笑了:“哪有。”   薛彩樱:“那是为什么?”   赵雪窝:“之前我在庄子里养伤没想过直接回家,想着先去京城的。”   薛彩樱一惊:“先去京城?”   赵雪窝点头:“是啊,之前有人安排我差事,我得去京城复命。”   薛彩樱明白重生前为什么赵雪窝晚了一年才回赵家村了,肯定是先去京城办事去了。   只是她重生后,为什么赵雪窝没去京城呢?   “那你怎么又先回家了?”   赵雪窝便把做梦的事说了,只是没说自己弄湿了床单的事情。   “我梦见娘在家里给我娶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媳妇,然后我起床跟老将军告辞就回了家。   谁知道老天爷帮我,竟然真让我见到了小娘子,那天我进门要水,看见你和梦里的媳妇一模一样,当时我都傻了。   你还说什么让我等着,我还以为自己冒犯了你,你去叫人了,哪还敢等,赶紧跑了,生怕被人抓住,我这脸还要不要。”   这话说的薛彩樱笑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眼熟,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想起来你就是……就是娘的儿子,赶紧回屋叫人,谁知道我拉着娘出来,你就没影了,娘还说我……说我……”   小娘子羞羞答答的模样太讨人稀罕了,赵雪窝心口热乎乎的顺着她问道:“说你什么?”   薛彩樱不想瞒他,可那天的话又太羞人了,她好长时间才能说出口:“说我想你想糊涂了,否则怎么能认错人。”   这话听得赵雪窝心口一烫,下意识的问道:“真想我了啊?”   薛彩樱臊的想扯过被子把脑袋蒙上,可赵雪窝偏不让。   他手劲大,轻轻一按被子就好像被人固定在了那一般,纹丝不动。   薛彩樱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不肯承认:“那是娘说的,我才没想你。”   赵雪窝失望了,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真没想啊?”   薛彩樱发现赵雪窝很会利用自己憨厚的优势让人心软,难怪大房那么能作,老太太又那么偏心,都没能让赵雪窝吃亏。   就现在他满脸委屈,好像被人欺负了一般的表情,她都受不住。   只能松了被子,放软了姿态哄道:“是有一点了。”   赵雪窝神情松了些,但还是不算满意:“只有一点啊?”   薛彩樱觉得自己不能再多了,毕竟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没接触,就算她有心给人家当媳妇,人家还得愿意才行。   所以那个时候,她是盼着赵雪窝晚些回来的。   面对如此委屈的赵雪窝,薛彩樱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谁知道你能不能看上人家,你在外边那么多年,总算是见过世面的,万一嫌弃我怎么办?”   赵雪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声道:“那怎么可能,我那天要完水,回村的路上就在想,一定让娘按照小娘子的样子给我找媳妇,我要是能找个小娘子这样的媳妇,这辈子就算值了。”   赵雪窝说话好听,薛彩樱心里美滋滋的,嘴角一直挂着笑,直到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忽然俯身过来凑到她的唇边。   带着一丝微凉气息的薄唇亲到她的唇角,她这脸上的笑彻底绷不住了。   她呼吸一滞,仿佛傻了一般怔愣在那,眼睁睁的看着男人逐渐靠近,甚至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赵雪窝犯规,明明两个人聊的好好的,他竟然动手动脚,把人抱进了怀里。   薛彩樱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清晰的感觉到他逐渐加重的呼吸,还有坚强有力的心跳,她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任由对方捏扁揉方。   第二天早上,薛彩樱起晚了。   她起来的时候赵雪窝已经把柴抱进屋,架起火,将米饭蒸进了锅里。   薛彩樱不好意思的说道:“你怎么起这么早,也没叫我。”   赵雪窝一边填柴一边道:“又没什么大事,这饭我做,你再睡会。”   薛彩樱往外看了一眼,雨生已经起了,她哪还好意思再睡,“我已经睡好了,想吃什么菜,我炒两个菜吧?”   赵雪窝做主道:“不用麻烦,昨晚的菜还能吃,我再打个汤,还有点心和酥饼,你不困就坐旁边待会儿。”   赵雪窝腿脚利索,做起事来既干净又麻利,他说不用薛彩樱就是真不用,没一会儿就把早饭做好了。   薛彩樱果真坐在旁边没管他,不过帮着填了填柴。   以前在村里可没少听人说,男人就没有下厨的,也包括她爹薛大强,就算她娘身体不好,大半的时间都病着,他爹也不会下厨,让她娘拖着病体给他做饭。   她心疼娘,才几岁就开始帮娘熬药,帮娘生火做饭,一直到娘过世,爹都没为娘做过什么。   和村里那些男人一比,赵雪窝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他做饭特别自然,别人嘴里的什么男人下厨是放低身段,没面子等等说法,在他这里全都没有。   薛彩樱怎么看自己男人怎么满意,果然是见过世面的。   就是体力太好了,让她无力招架。   昨晚两个人虽然没做到最后,可没少折腾,否则她今天也不会起晚了。   想起这事,小脸不自然的红了,真是羞死人了,他怎么什么都不嫌弃,哪里都亲,还说她香喷喷的比锅里刚出锅的包子还诱人。   薛彩樱越来越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他哪里憨了,比谁都会说,比谁都精明。   憨厚的外表不过是他用来迷惑大家的障眼法。   雨生昨晚吃了一大锅狗粮,今天又被喂了一大锅,看见哥哥嫂子甜甜蜜蜜的样子,他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娘也能想起他的人生大事,给他说个娇娇柔柔的小媳妇。   因为雨生明天才进考场,薛彩樱和赵雪窝今天就没出门,按时按点给他做饭,让他专心读书。   而雨生也就踏踏实实的看了一天书。   这一天都很安静,直到晚上孙明喜过来了。   因为恩人住在家里,他一直没回来心里总过意不去,今天空出点时间就回来了。   赵雪窝说他不用回来,自己在这里一切都好。   孙明喜还是不放心:“明天我就进考场了,有什么事只能你们自己料理了。”   赵雪窝表示他和娘子过来照顾弟弟,弟弟都进考场了他也没什么事,倒是可以带着娘子出门转转。   孙明喜说正好,还提了几个适合两个人玩的地方,又说一切花费都记在他账上,不让恩人花一点银子。   免得争执,赵雪窝都答应了,事实上他怎么可能还收孙明喜的银子。   薛彩樱为了表达对孙明喜的谢意,将从家里带来的点心按样拿出来些摆在了盘子里给孙明喜品尝。   孙明喜吃了一块就开始叫好,他自己吃不算还想带走,询问薛彩樱的意思。   薛彩樱倒是没意见,住人家吃人家,给点点心也算是自己的心意了。   赵雪窝心疼媳妇做的这么多点心,不过孙明喜客气,他也不好拒绝,便让薛彩樱各样都包了些。   难得大方,让孙明喜吃完了再跟他要。   孙明喜笑道:“我怎么好麻烦恩人,这还不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水土不服,又上了火什么都吃不下去,我带些点心过去,看看他能不能吃。”   雨生听见孙明喜过来了,也过来打招呼。   孙明喜原来是七品官,这次进京述职上司已经跟他透漏过了,还是外放不过能升个六品。   他监完考应该就会赴任。   雨生有意结交难免多说了几句。   孙明喜为人圆滑,却不怎么喜欢雨生,原因很简单,雨生的目的太过直白,满脑门就俩字:当官。   不像赵雪窝通透,又不世故,心思还单纯,有吃有喝就很满足了。   不过因为雨生是恩人的弟弟,他也就随便点拨了几句。   只不过两个人身份特殊,一个是监考官,一个是考生,不好多说,他也就点到为止。   孙明喜得了吃食赶紧回驿馆将点心给主考官送上去。   主考官尝了尝,确实是人间少有的美味,这才带他去见了京城来的大人物。   京城来的大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段时间才被立的太子。   皇上年老多病,太子随时都有可能登基称帝。   孙明喜昨天见了太子,听说太子吃不下东西,今天在赵雪窝那里吃到了稀罕物,赶紧带回来献给太子。   太子没有胃口,听说有美食进上来,连看都没看。   倒是多注意了孙明喜两眼:“你这点心是哪来的,怎么之前没听你说?”   孙明喜便将之前遇到盗匪险些丧命又被人救了的事说了,昨天偶然遇见恩人来城里,他就安排进了自家。   今天不放心特意过去看望,意外尝到了这些点心,想着太子吃不下饭,这才带了回来。   太子没听说过这事,好奇心上来胃口也就开了。   果真捏起一块点心尝了尝。   这一尝不要紧,还让他吃出了些小时候的味道,没忍住还多吃了两块。   他本来水土不服,吃不下东西人就病恹恹的,能吃下东西精神头上来,这身体也就好了。   听说救了孙明喜的人是从农村来的,孙明喜一个当官的却把一个农村人留到自己家,还亲自过去探望,可见他也是个感恩的。   太子能吃下东西,心情好,看孙明喜格外顺眼,犹豫一会儿就让他监考完回京城去刑部述职。   孙明喜开始没反映过来。   还是主考官提醒他:“还不谢恩,这可是正五品的好差事。孙大人一步登天了。”   孙明喜喜极而泣,跪地就开始磕头:“微臣谢太子恩典,微臣一定肝脑涂地,报答太子的知遇之恩。”   他怎么能想到自己会一下升到正五品,之前觉得外任六品都是他祖上积德了。   升到五品还是留在京城,做梦都不敢做的好事。   谁都知道外任当官要富裕一些,京城清汤寡水,可谁不知道京官离天子近,升不升管还不是天子一句话的事。   留在京城伺候天子的机会多,那升官的机会就多。   就几块点心,换来个五品大官,干两年表现好,还不得再升升。   孙明喜觉得自家祖坟冒蓝烟了,随后又想着这都是赵雪窝和他娘子的功劳,等科举完事了,他还得好好谢谢人家。   孙明喜跪谢完,太子又问了他恩人的事,听说是赵家镇的,询问身边的护卫:“我记得赵锦程也是赵镇家人?”   侍卫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是太子的心腹,如实回道:“确实是赵家镇赵家村的。”   太子想起什么,又问:“对了,听老将军说他出门了,怎么没见他去京城?”   侍卫回道:“听说回老家了。”   太子稍一沉思,道:“乡试完事,你给他写封信,让他抓紧去京城,我还有差事给他。”   ……   太子和侍卫说话的时候没背着孙明喜。   孙明喜出了太子寝宫,心里琢磨着这个赵锦程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那么巧和他的恩人赵雪窝是同一个地方的。   听太子的意思,这个赵锦程还是要委托重任的,如果能提前结识一下,肯定有益无害。   不过他忙着监考,只怕没这个时间去打听赵锦程,还是等考完试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中午还有一更 第46章   赵雪窝和薛彩樱到城里的第三天,雨生进了考场。   赵雪窝和薛彩樱把人送到贡院门口,雨生排队等待检查,让他们两个自便。   赵雪窝听了孙明喜的建议,又跟人打听了一下,听说附近有家寺庙很灵验,他有意带薛彩樱过去看看。   反正雨生进考场要三天,两个人无事可做,正好出门转转。   就这么两个人还没等雨生进考场,已经搭上了去寺庙的马车出发了。   薛彩樱还有些心虚:“也没等雨生进去,我们就这样走了。”   赵雪窝浑不在意:“我们又帮不上忙,接下来就得靠他自己了。”   薛彩樱想想也是,就不纠结了。   寺庙香火很旺,尤其最近秋闱,很多人过来烧香拜佛。   薛彩樱的心愿很简单,一是雨生能中举,公公婆婆就算熬出头了。   再者她和赵雪窝都能平平安安的,和和顺顺的走完这一辈子。   再者月牙将来能嫁个好夫婿,一辈子幸福。   赵雪窝站在薛彩樱身边,看她跪在地上嘀嘀咕咕的祈祷,忍不住问道:“娘子,你都求了什么?”   薛彩樱磕完最后一个头,笑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一共求了四件事,前三件都是关于家人的,第四件却是关于事情的。   她希望他们二房也能开一家大酒楼,最好比大房家的还大。   不知道菩萨有没有听见她的心声,也不知道菩萨会不会怪她请求太多了,假装没听见。   不管怎么样,他们二房的日子都在慢慢变好。   第一天拜佛,第二天游湖。   薛彩樱从没坐过船,还有些不适应,好在赵雪窝什么都懂,一直护着她,两个人玩的特别尽兴。   第三天两个人没出门,在家休息了一天,又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只等雨生下考场回来。   当然了,两个人已经约好了,谁都不问雨生考的怎么样,免得给他压力。   雨生回来的时候满脸喜气,明显考的很好,薛彩樱和赵雪窝都稍微松了口气。   半个月的考试时间在考场里边的人度日如年,可对于考场外边的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事。   最后一场雨生出来前,薛彩樱和赵雪窝两个人给家人买了很多礼物,有衣服首饰,也有常用的工具,薛彩樱心疼银子,可也是高兴的。   赵雪窝记着家人,却更关心自己的媳妇。   又给她买了一套首饰,衣服就不提了,恨不得把满街漂亮的衣服都给她买回去。   薛彩樱充满了感动,一面又心疼钱,责怪赵雪窝不该乱花银子,她的衣服足够了,只给公婆和月牙买就够了。   赵雪窝跟她保证道:“娘子,你别担心,人家都说了我命里有大富贵,以后给你买更好的。”   薛彩樱倒不介意这些,只要赵雪窝对她好,她就满足了。   不过赵雪窝这话听着暖心:“别等发财了嫌弃我就成。”   小娘子长得俊,撒娇的时候更俊,赵雪窝一想到马上就回家了,心口就抓心挠肝的。   来城里半个月天天抱着小娘子睡,虽然没做成那种事,可亲亲抱抱的事没少做。   等回了家就没这么方便了。   不过眼看着婚期到了,等两人拜了堂,还不是由着他怎么着。   赵雪窝想到这里又忍不住雀跃起来。   他现在就想回家,明天就成亲。   雨生三场考的都挺好,从考场出来先跟赵雪窝打了声招呼又去书院跟夫子告别然后便跟着赵雪窝回家了。   不过他没跟别人说实话,只道自己考的还行。   毕竟没出成绩,阅卷老师又有自己的喜好,他就算有把握,也不能说死了。   雨生下考场的第二天中午,赵雪窝一行人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孙明喜一直惦记着恩人,想好好感谢一番,奈何他是监考,雨生是考生,不方便联系。   这还有人把他告到了太子那,说他临进考场前见过考生。   幸好他那天给太子带了点心,太子知道这事,只让他以后注意也没多追究。   之后他就再没敢去赵雪窝的住处。   还以为等考试结束了,他就有时间出门了,谁成想最后一科有人舞弊,他要跟着副监考调查这事,就这么一耽误,直到赵雪窝出城他才抽出时间。   赵雪窝把房子还给了孙明喜的侍从。   孙明喜听说恩人已经走了,黯然神伤,恨不得骑上快马追过去。   一来他不会骑马,二来他还要善后考场事宜,遗憾了半天只能算了。   却不想他这边刚熄了火,那边太子的侍卫找过来了。   侍卫奉太子之命给赵锦程写了封信,通过朝廷的驿站不方便,便想着让孙明喜这位恩人把信捎过去。   孙明喜一听接过信就去追人。   正愁找不到借口呢,可巧机会就来了。   不但帮了太子的侍卫,还能再跟恩人说些感谢的话,否则他这五品官当着都不安生。   关键时刻不会骑马也得骑,孙明喜骑着快马一路歪歪扭扭的终于追上了赵雪窝。   赵雪窝还被他吓了一跳,这人大老远的追上来,不会跟他要住宿费来了吧?   给爹娘买礼物银子都花差不多了,要多了他可没有。   没想到是他小人之心了,孙明喜又要跪想起自己还穿着官服,又站直了身体,拱手抱拳道:   “恩人这就走了,也没在城里多玩几天,都怪我这些天忙,没时间招待,下次有机会,一定让我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让恩人玩尽兴了。”   只要不是要银子的,赵雪窝就高兴:“孙大人忙,还是公事要紧,有机会去赵家镇,我一定好好招待孙大人。”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孙明喜又问了问雨生考试的情况,然后他把怀里揣着的信交给赵雪窝。   “这封信拜托恩人帮我找到一个叫赵锦程的人,交给他,也是赵家镇的,赵家村人,恩人多费心了,这封信很重要,拜托拜托。”   听说赵家村的赵锦程,赵雪窝心想这不就是我吗?   正犹豫着,孙明喜急于返回城里开始催促他上车,赵雪窝也就没表明身份。   只是心里还奇怪,这个孙明喜有什么事不能直说非要写在信里。   孙明喜是个话唠,前前后后都是他在说话,雨生只简短的应了几句。   而薛彩樱站在旁边,根本没搭上话。   反正她也不愿意和外男来往,不让她开口更轻松。   三个人坐上马车,由车主赶着马车继续往赵家镇赶去。   薛彩樱好奇信里写了什么,问道:“雪窝大哥,那信应该是给你的吧,他不知道你叫赵锦程,还让你转送。”   赵雪窝把信拆开,上上下下的扫了一遍,上边的字认识他,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加一起认识的字不超过十个。   再者对方这字写得龙飞凤舞的,他根本看不清楚。   有心让雨生读给他,又有些下不来台。   薛彩樱不知道他不识字,好奇道:“信里写了什么?”   赵雪窝回答不上来,薛彩樱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雪窝大哥不会不识字吧?”   “怎么可能,”赵雪窝红了脸,一口否认。   他如果识字也就不会当兵那么多年一封信都没往家里写过了。   如今被小媳妇问起来,尤其还当着秀才弟弟的面,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放。   薛彩樱看他的样子就不像识字的,“那你说信里都写了什么?”   赵雪窝含糊道:“能是什么,还不是这个孙老爷客气,感谢我呗。”   薛彩樱反问道:“那他干嘛单独写封信?”   赵雪窝:“那不是他升官了,要回京城了,让咱们有时间去京城,他再招待咱们,人家是官老爷有些话不好意思说,这才写成信,弄得文绉绉的,专门糊弄我们这些老百姓。”   薛彩樱才不信他的话,人家孙老爷分明不知道赵锦程和赵雪窝的关系,这封信是给赵锦程的。   不过她再说下去,怕赵雪窝跟她急,便没有直接拆穿,只道:“那你把信拿给我看看。”   赵雪窝心地坦然,毫不犹豫的将信递给了她:“想看就看,不信就算了。”   薛彩樱又不识字,只闻了闻纸墨香就把信还给赵雪窝了。   赵雪窝刚才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自己识字,这会更不好意思拿给雨生了,三两下将信纸折起来塞进了衣服里。   估摸着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有时间再拿给雨生看也是一样的。   雨生坐在车辕旁边,看着他们两个斗嘴,心里充满了羡慕。   大哥明明不识字,还故意逗嫂子,嫂子也信他。   两个人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一不小心,他这狗粮又吃多了。   赵雪窝没把信当回事,回到镇上忙着张罗婚事就把这茬给忘了。   两个人给家人买了那么多礼物,赵老二和田氏高兴的嘴角都要裂上天了。   儿子媳妇孝顺,买的东西也都是按照他们心意买的,能不高兴吗。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雨生大致讲了一下自己考试的情况,赵雪窝又把他和媳妇这次的见闻讲述完,话题就转移到了赵雪窝和薛彩樱的婚礼上。   按理成亲之前,女方应该回娘家住,花轿也应该从娘家抬,而且成亲的前三天两个人还不能见面。   薛彩樱一听这话就紧张起来了。   薛家是一个充满噩梦的地方,她不想回去,更不想在成亲这么喜庆的时候回去。   一想到钱氏的样子,她就心生恶心,恨不得榨干她身上的每一点价值。   前世如果不是钱氏把她卖给老屠户,她也不会遭受那么多虐待。   如今好不容易盼来的好日子,她不想再让那些不好的回忆回来。   薛彩樱紧张之下紧紧的握住了赵雪窝的大手。   赵雪窝舍不得小娘子,在城里的时候两个人还能同床共枕,这回了镇上,两个人分房睡就不说了,还要把他的小娘子送走,他能愿意吗。   “娘,我们的情况又不一样,没必要让彩樱回薛家。”   田氏也是这个意思:“娘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婚礼在村里办,你就先回村里张罗着,让彩樱住镇上,到时候花轿从铺子里走。”   还是要跟媳妇分开,赵雪窝不太高兴,但这个说法他也能接受。   薛彩樱倒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回薛家就成。   赵雪窝和薛彩樱的婚礼办得很热闹,整个赵家村的人都来了,还包括镇上的一些朋友,杨铁柱和几个分到银子的捕快也都特意赶到赵家村凑了回热闹。   三房前些日子帮着张罗婚礼。   以前赵雪窝没回来,三房碍于大房的气势也不敢和二房来往。   如今赵雪窝回来了,他要能力有能力,要头脑有头脑,哪个还敢小觑。   就连大房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过来道喜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田氏一家笑脸相迎,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大房平时欺负二房,这次赵金宝被打断了一只胳膊,黄氏和赵老大心里恨死了赵雪窝,本来是不想来的,可他又不想被人说三道四,只能拧着头皮来了。   毕竟抢兄弟媳妇这种名声还是不光彩的。   他们过来道喜,为的就是解释之前不过一场误会,赵金宝和赵雪窝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自家人吵吵闹闹不算事,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家人。   赵金宝还特意端着胳膊回了赵家村。   月牙担心他使坏,偷偷找到赵雪窝提醒道:“赵金宝又来了,也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赵雪窝身穿大红喜服,脸上一直挂着笑,拍了拍月牙的脑袋道:“放心,他不敢。”   赵金宝如果敢闹事,他就把赵金宝的另一只胳膊打断。   赵金宝确实不敢闹事了,他今天就是过来喝喜酒的。   通过这次事情,他也看透了,薛彩樱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白月光。   他认命了。   尤其听人说薛彩樱克夫,赵雪窝能享住她,他可不行。   因为喜欢薛彩樱的事,他都吃了多少亏了,肯定是他道行不够。   道行不够的赵金宝注意到了王秀英,今天王秀英略微打扮了一下,竟然出奇的好看。   赵金宝忽然想起薛彩樱的手艺都是跟王秀英学的,把薛彩樱拐回去是不可能了,赵雪窝那关他都过不去,可王秀英就不一样了。   她不是赵家人,她是自由的。   赵金宝用那只没废的手摩挲着下巴,心里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王秀英的手艺肯定比薛彩樱好,只要王秀英去了自家的大酒楼,那他们大房不就又起来了。   赵雪窝成亲,田氏舍得砸银子,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引来众位邻里乡亲一片夸奖。   东厢房重新粉刷过,屋里重新布置过,大红灯笼挂满院子,屋里摆着硕大的红烛,被褥全都是新做的。   各种花生瓜子糖块洒在屋里的角角落落,无一处不透着喜气。   羡慕的乡亲们连连称赞。   “这赵老二家真是发了,这婚礼办得,也算是咱们村里独一份了。”   “没想到啊,这搬到镇上才半年,就赚了这么多。”   “可不是呢,这雪窝还真是命好,不但活着回来了,还娶了这么好一个小媳妇。”   “以前赵老二和他媳妇可没少受累,地种不了,出摊也赚不了几个铜板,早出晚归的,没想到才一年多的时间,这天就反过来了。”   “要我说是雪窝媳妇命好,自从她嫁过来,这二房做什么发什么,以前可没有。”   “听说媳妇是田氏五两银子买回来的,田氏可真有眼光,这不就发达了。”   “我听说二房的面食铺子一年能赚好几百两银子,就咱们这地里刨食,十年也赚不回来人家一年赚的。”   “不知道当初大房三房张罗着把家分了,如今有没有后悔。”   “听说大房的酒楼生意不怎么样呢,今年一直亏着。”   “雪窝那么能干,又是个有福气的,如果没分,肯定不会落到今天这步。”   “唉,当初嫌弃人家累赘,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   今天李秀才一家也过来吃喜了,当初田氏上门配冥婚,他们瞧不上赵老二一家,拒绝了。   如今看见雪窝身材高大,长得又英俊,穿着大红喜服逢人就笑,一看就是个有福的,悔的肠子都青了。   如果他们当初同意了,这么好的姑爷可就是他们李家的了。   不过转念一想,女儿都死了,就算配成冥婚,只怕雪窝回来也不愿意,还是要娶的。   不过名分上,他们李家的姑娘总归是他的原配媳妇。   乡亲们的议论,赵雪窝听到了一些,他心里火辣辣的,不时的瞄向屋里的新娘子。   乡亲们没说错,他赵雪窝确实有福,否则也不可能娶到这么满意的新娘子。   夸二房的一多,大房可就不愿意了。   这不明摆着踩他们大房呢吗。   谁站在他们大房的位置上,愿意养四五个闲人?   赵老二干不了体力活,地都种不了,田氏一个女人就更不行了,只能在家里缝缝补补,月牙是个吃闲饭的,雨生只知道念书,好吃的还得紧着他吃,这谁能受得了。   赵雪窝一走四五年没有音信,谁知道是死是活,这不就凭白着把他们大房当怨种吗?   要说大房后悔吗?   那肯定是后悔的,谁知道赵雪窝活着回来了,听说前一阵子还帮衙门抓到了盗匪,一下就拿了一千两赏银,只不过他脑子不清楚,分了人家五百两。   就算是五百两,那也是不小的一笔巨款啊。   黄氏后悔,可如果从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分家。   不过她可能不会闹得那么难看。   黄氏听人议论,不停的贬低他们大房,白眼都飞上了天。   幸好女儿婚事订的好,再有几天就变成主簿娘子了,到时候婚礼肯定比这更热闹,看谁还敢说他们大房的不是。   婚礼这天是最累人的,尤其新郎官,从天不亮开始接亲,到一天的迎来送往,拜堂入洞房,桩桩件件都要他亲力亲为,连坐下来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赵雪窝一点都不觉得累,只是心急。   尤其看见太阳落山,暮色渐渐上涌,他恨不得把这些没眼色的乡亲们都赶走,只想回房陪他的新娘子。   细说起来,他们和普通的夫妻还不一样。   一般夫妻成亲,之前都没见过面,红盖头下什么样,新郎官都不知道,是美是丑全看天意。   他和新娘子不光见过,还共同生活了很长时间,甚至还一个被窝睡过觉。   赵雪窝想起在城里那半个月,每天晚上搂着小媳妇,就觉得心口热乎乎的。   回到镇上乍一分开,怀里空荡荡的,他两三天晚上都没睡好觉。   今天成亲了,他终于又能搂着小媳妇睡觉了。   对了,今晚还有件大事要办,那就是圆房。   赵雪窝记着圆房大事,连酒都没敢多喝,谁灌他他都一口咬定,喝不了酒,再灌他他就找人代喝。   所以到了晚上,大家都喝的东倒西歪的,他倒是比谁都清醒。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偷偷把田氏叫到一旁,让她想办法把人打发了,别搅了他的圆房大计。   当然了,他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娘,虽然成亲是喜事,这酒咱们也该管着可劲的喝,可说起来酒大伤身,咱们也不能做那些没良心的事,让亲戚朋友们都喝多了,不如早点散了,明后天再请他们过来,反正这流水席要摆好几天。”   儿子可是亲生的,田氏能不知道他什么心思。   撇了撇嘴道:“你想洞房就洞房,闹这么多说法,以为我不知道。”   赵雪窝憨憨的笑了起来:“我不洞房,你哪来的孙子。”   田氏惊道:“所以前些天去镇上,你们什么都没做?”   赵雪窝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被他娘说臊了:“娘你说什么呢,都没办婚礼,我是那种人吗!”   赵雪窝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把田氏说糊涂了,没想到儿子还是个正人君子。   心疼儿子老大不小了还没碰过女人,田氏当下说道:“好了,这事交给娘,你快给娘弄出个孙子来,娘也就高兴了。”   她顿了下,担心儿子没轻没重的提醒道:“雪窝你轻一点啊,你媳妇第一次怕疼,你可别闹腾重了。”   赵雪窝红着耳根表示知道了。   小娘子又娇又软,他平时拉拉小手都生怕自己力气大了,今晚肯定会轻点。   作者有话说:   明天洞房花烛了! 第47章   赵雪窝满心欢喜,等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心急火燎的进了东厢房。   薛彩樱穿着漂亮的嫁衣,坐在炕边,头上还蒙着盖头。   赵雪窝充满歉意道:“都怪我不好,光顾着招待客人,都忘了给你掀了盖头,好让你歪一会能松散松散。”   薛彩樱心跳如鼓。   尤其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呼吸声,虽然两个人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甚至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可如今到了洞房时刻,她还是控制不住紧张。   赵雪窝说完,小娘子没有动,手心里忽然冒出一层汗,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就觉得这薄薄的一层盖头有千斤重一般,他鼓足了勇气才将它掀开。   小娘子娇媚的容颜忽然出现在眼前,赵雪窝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都看直了。   “娘子,”他喉咙发紧,干巴巴的喊道。   薛彩樱红着脸,接触到他火辣辣的眸光赶紧移开视线低下了头。   “雪窝大哥,”薛彩樱声音像蚊虫飞舞一般,小小的,类似呢喃般的喊道。   赵雪窝不满意了,“别叫我雪窝大哥。”   薛彩樱一惊,这人什么意思?   只听赵雪窝哑着嗓子道:“喊我相公。”   薛彩樱羞臊难当,哪里喊的出来。   赵雪窝的手指就勾到她柔润的下巴上,将她的脸抬起来。   薛彩樱被迫与他目光相对,心跳加速,呼吸都快停了,男人的目光火热,呼出的气息正好打在她的小脸上,这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被投进了一个大火炉里,又热又燥偏生还要压抑着。   小娘子不肯喊,赵雪窝忽然把人抱起来横放到了炕上,整个人爬了上去。   此刻两个人一上一下,彼此相望。   赵雪窝呼吸急促,没忍住伸手去扯小娘子的嫁衣。   嫁衣繁复,需要一层一层的褪下。   开始薛彩樱整个人都被赵雪窝带着,顺着,直到肌肤忽然暴露在空气里,她猛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衣服。   “相公,”薛彩樱喊得又急又脆,倒把赵雪窝喊晕了,“嗯?”   薛彩樱娇滴滴的秀脸满是羞涩,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隐隐的含了些歉意。   红润的嘴唇轻启,道:“我对不起你。”   赵雪窝心口一凉,声音发起了颤:“怎么这么说?”   薛彩樱眼里的歉意变成戏虐,人也带了几分狡黠:“就是今晚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赵雪窝就盼着这天,闻言心都凉了半截:“你什么意思?”   薛彩樱:“我葵水来了,今晚没办法和你洞房了。”   赵雪窝:“……”   要不是不合适,他真想去外边喊两嗓子,老天爷这是和他过不去吗?   好不容易盼来的洞房花烛,媳妇竟然来葵水了,不方便?   赵雪窝失望归失望,还是认命的下了炕,他先给薛彩樱把厚重的嫁衣换掉,又给她找来轻便的衣服穿上,担心她凉着自己去后屋熬了一大碗红糖水。   “娘子,你先把这个喝了。”   那么高大一个汉子忽然变成怨妇一般,薛彩樱看着他忍不住笑:“你娶我不会只为了那种事吧?”   赵雪窝冤枉:“我要是只为了那事,刚回来的时候就办了,还能等到今天。”   他等薛彩樱把红糖水喝了,关心道:“你身子几天能好?”   薛彩樱将大碗使劲往他怀里一塞道:“还是不是为了那事。”   赵雪窝委屈:“你说我心心念念了这么多日子,就盼着这天,还不能想想了。”   薛彩樱理解他,也不逗他了,如实回道:“三四天吧。”   赵雪窝掰着手指头算了下日子,好像也能忍。   不过就算不能忍又能怎么办?   赵雪窝还真想到了好办法。   一开始薛彩樱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今晚能好好睡个安生觉了。   却不想狗男人拉着她的手……   薛彩樱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比她连着发两大盆面还要累。   第二天早上起来连水杯都端不起来了。   她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在心里骂赵雪窝,臭不要脸一开始还说什么肯定不会让她累着,坚持一会就好。   谁知道那么久。   这哪是人干的事。   赵雪窝人痛快了,怎么看小媳妇怎么顺眼,第二天早上起床前还抱着媳妇亲了一顿,直到薛彩樱抬手打他。   狗男人的肌肉应邦邦的,薛彩樱本来就没力气,打下去也软绵绵的。   赵雪窝还偏要挑衅她,让她用点力。   薛彩樱气的狠命咬了他一口。   赵雪窝消停了。   两个人起来时,田氏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赵雪窝带着薛彩樱先给爹娘敬茶。   老太太昨天参加完婚宴就没回去,今早沾光跟着喝了一杯孙媳妇茶。   大房整日的吵吵嚷嚷,不是夫妻两个吵就是兄弟间,要么算计着和外人吵,老太太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着,二房和气,夫妻恩爱,兄友弟恭,没那么多腌臜事。   老太太不想走了。   尤其雪窝回来后,这二房的日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眼看着就要超过大房,外人看着都眼红。   而且雪窝孝顺,从小就顺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她这个奶奶。   大房那三个孙子,有好东西不光想不到她,还挖空心思的从她身上抠银子。   要不是她聪明,还能攒下点体己钱,只怕连个铜板都见不到。   老太太一想起这些就闹心,   可当初分家的时候,她一再坚持跟着大房,如今想要改跟老二,怕是没那么容易。   就田氏那张嘴,她都过不去。   田氏看出老太太的心思。   雪窝成亲要摆三天流水席,大房一家张罗着走时,老太太推三阻四说什么喝多了头晕借口留了下来,田氏也没好当时就赶老太太出门。   等三天流水席一过,可就不客气了。   “娘,我和当家的一会儿还要去镇上卖馒头,雨生和月牙也跟着回去,雪窝和他媳妇暂时留在这边住,不过每天也要去镇上帮忙,只能多辛苦他们两下跑着。   因为镇上租的房子小,住不开,本来打算留您多住些日子,实在是没办法,等我们换了大房子,一定接娘过来。   不过我知道娘还有些私房钱,不如拿出来给我们在镇上买个大房子,这样您住过来就方便了不是?”   田氏一开口就要银子,老太太吓得拔腿就跑。   酒醒了,头也不晕了,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恨不得长俩翅膀飞起来。   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到底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田氏担心路上出什么意外,让雨生跟着把人给大房送了回去。   老太太走了之后,月牙充满好奇的问田氏:“娘,我奶奶还有银子啊?”   田氏想也不想的说道:“你也不看你奶奶是谁,这些年大房虽然没少从她那糊弄银子,可你奶精着呢,能拿出一半就不错了,要不大房还能留着老太太?”   月牙想起以前过的苦日子,忍不住骂道:“这个老太太,亏她还是我爹的亲娘,眼看着咱们东挪西借,也不肯帮忙,和我大伯母两个人真是对付了。”   田氏笑道:“要不他们婆媳两个能过到一块了。”   月牙还要再说两句,被田氏喝止了。   怎么说也是雨生的奶奶,雨生是要奔前程的,万一传出不孝的名声,别人没影响,雨生可是要倒霉的。   三天流水席之后,二房一家重新步入了以往的生活。   赵老二和田氏继续卖包子馒头和酥饼。   薛彩樱这边却一时没办法回到正轨。   原因很简单,和顺大酒楼的李老板家人官复原职,他得回京城帮忙去了。   这和顺大酒楼就停了下来。   而王秀英也请假了,说是老家有事耽误几天。   反正不用供应和顺点心,王秀英也无事可做,这个时候请假一点都不影响。   况且就算忙的时候,人家有事也不能不让请假。   薛彩樱忙着婚礼的事,对于王秀英的事没能分出精力关注,等她再听说这个人的时候,人家已经去了赵老大的大酒楼。   跟和顺一样,也留出一块地方专门做点心。   这块地方就由王秀英负责。   薛彩樱听说了这事之后,诧异了半晌。   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忽然去了大房。   田氏和她一样,而且田氏不吃亏,又对大房充满了怨愤,没忍住连王秀英一起骂了。   “这个人看着聪明,怎么和大房搅到一起去了,最后被吞的骨头都不剩的时候后悔也晚了。”   薛彩樱感念王秀英教她一回,只希望王秀英别被大房骗了,能真真正正得到实惠。   倒是赵雪窝想的通透:“人往高出走,水往低处流,志不同不相为谋,和顺不开了,总不能不让人家赚银子,如今去了大房也好,至少能赚点。”   赵雪窝说到这里,看娘和媳妇都不高兴,又道:“没有和顺,就凭咱们这个面食铺子哪里请得起人,要我看也是好事。”   薛彩樱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怕黄氏太精,大嫂子吃亏。”   赵雪窝安慰道:“她又不傻,能吃什么亏。”   赵雪窝嘴上这么说,心里还真不是这么想的,王秀英和大房搅在一起,估计会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如果他没想错,肯定是赵金宝做了什么局,先哄着王秀英跟了她,然后让王秀英给他打工,到时候他往外拿不拿银子,全看他的良心,没准王秀英还要落个失财又失身的结果。   如果是别的事赵雪窝能管,可涉及到男女之情,赵雪窝心知肯定白费力气,所以这些想法他只放到了心底,没跟媳妇说,免得媳妇发愁,找上门去也会弄得里外不是人。   事实确实像赵雪窝想的那样,王秀英跟赵金宝先是睡到了一起,然后又被赵金宝哄去了大酒楼。   赵金宝找人以薛大岳的名义写了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说他去矿山遇到了好人家,娶了人家的姑娘不回来了。   为了表达歉意给了王秀英十两银子做赔偿。   这算是分手信,也算是休书。   王秀英开始不信,哭的死去活来的,可如果这事是假的,十两银子又怎么解释,就这么她相信了信的内容。   而赵金宝一直留在她身边陪着她,期间软语哄着,极尽柔情。   他本身长得好看,又是跑惯了风月场所的人,哄女人对他来说比吃家常饭还简单,就这么没用两天两个人就睡到了一起。   也就是赵雪窝和薛彩樱成亲摆三天流水席的时候。   等田氏回了镇上,赵金宝这边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比赵雪窝和薛彩樱两个人可痛快多了。   一开始田氏担心薛彩樱伤心没好意思跟她说,看事情实在瞒不住了才告诉了她真相。   王秀英去大房的酒楼,方案是赵金宝提出来的。   他说自己不像二婶家那么黑,只分王秀英三分之一的银子。   他把点心这块赚的银子全都给王秀英,只要王秀英每个月给他五两银子的占位费就行了。   不管赚多少,只用拿出五两银子,其余的全都是王秀英的。   王秀英算了一下和顺的收益,当初薛彩樱一个月可是能从和顺赚差不多15两银子的,这还只是薛彩樱赚的,和顺赚的肯定更多。   只要能跟和顺差不多,除了给大房五两银子,她自己最少能剩十两银子,这可比她以前多了一倍不止。   赵金宝又帮她算计,薛彩樱每个月15两银子,那和顺一个月最少能赚三十两。   王秀英拿五两出来,一个月不是净剩25两?   赵金宝一边搂着她亲,一边道:“你说这么好的事,我只想着你,我是不是心疼你?”   王秀英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薛大岳是个老实男人,对她从来没有甜言蜜语,赵金宝的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她每天听得耳根热乎乎的,心口火辣辣的。   床上的事又极尽温柔体贴,花样还多,她哪里受得了这个。   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遇到赵金宝。   要说赵金宝想娶王秀英吗,那当然还是想的。   王秀英能干,又有手艺,他从前打媳妇名声臭,知道他的都不会把姑娘嫁给他。   更何况他还有一儿一女,哪里去找合适的女人。   可是薛大岳还活着,信是他伪造的,他只能跟王秀英这么苟和着,可不敢把人娶回去。   万一哪天薛大岳回来,他还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事情都推到王秀英身上了事。   王秀英一门心思赚银子,如果以前她有银子男人也不可能离开家,更不会把她丢下。   再者赵金宝答应的条件优厚,她信心满满,直接搬到了大酒楼准备大干一场。   可她没想过,万一点心不好卖怎么办?   她还要自己出五两银子,每个月交给大房,而大房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王秀英没做过生意,算不过这个帐,赵金宝说什么是什么,她现在已经猪油迷了心,什么都分不清楚了。   因为和顺老板要走了,酒楼停业,薛彩樱没那么多事,便和赵雪窝两个留在村里甜甜蜜蜜的过了一段蜜月期。   成亲的第四天,薛彩樱身上爽利了。   赵雪窝盯着她,就像饿坏了的老虎盯着猎物一般,那眼神火辣辣的。   秋天的气温虽然逐渐凉了下去,可中午太阳像个大火球,还是很毒辣的。   赵雪窝脱了衣服站在院子里冲凉水澡。   薛彩樱从屋里出来看见他这一身的腱子肉,没忍住舔了下嘴唇。   赵雪窝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想起她的身子该好了,眼里冒着精光,仿佛能把人活吞了一般,忽然笑了起来。   薛彩樱忽然感觉事情不妙,这头恶狼早就等这一天了,一会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   她回屋收拾东西就要跑:“好几天没去镇里了,我得过去看看。”   赵雪窝连衣服都没顾上穿,他死死盯着女子一把能掐过来的小细腰,喉咙滚动了一下,直接将人抱进了屋:“娘说了,让你独守空房一年多,是我对不起你。”   薛彩樱慌了:“……”   她还是更愿意独守空房。   作者有话说:   中午还有一更 第48章   憋得太久的结果就是暴风雨来得太猛烈。   就算过去很多天,薛彩樱想起那个中午都仍然让她心有余悸。   她哭了。   她笑了。   她哭着笑着,求着,又哭了。   仿佛死过一回。   仿佛又活过来了。   噬骨,钻心,又疼又痛。   可心里是快活的。   ……   和顺停业了,铺子的收入一下降了下来。   薛彩樱和赵雪窝过了差不多半个月醉生梦死的日子实在待不住了,说什么都要回铺子里帮忙。   雨生在两个人的流水席结束后就回了书院。   一来要等乡试放榜,再者他也要回去读书。   不管中没中举都要继续温习功课。   不中的话等考下一场,中了举人过了年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   雨生一方面羡慕大哥好福气,娶了那么娇俏的一个小媳妇。   一方面又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中举人,不能让父母的心血白费。   他还要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不能让嫂子嫁进来受苦。   ……   薛彩樱闲不住,可赵老二面食铺子的销量就那些,她做的点心太过精致,喜欢的人多买的人少,总不如和顺大酒楼卖的多。   这天她和田氏两个一边蒸包子一边聊天。   薛彩樱先提到了王秀英,“不知道大嫂子去大房那里怎么样了,我想过去看看,大房心思多,别吃了亏。”   田氏虽然还在生王秀英的气,但事已成定局,她也改变不了什么,骂了句早晚有她后悔的,到底念着她教过儿媳妇的恩情,同意了:“让雪窝和你一起去,她要是愿意回来,咱们再想办法把生意做大,她要是不愿意回来,也不用勉强,免得咱们做恶人。”   薛彩樱表示知道了。   薛彩樱又想到和顺,叹了口气道:“和顺说停就停了,那么好一个大酒楼,真是可惜了,要是咱们也能经营起那么大一家酒楼就好了。”   这话说活了田氏:“你说他那酒楼盘下来得多少钱?”   薛彩樱一惊:“娘,您是想……”   田氏不好意思的笑了:“想想又不要钱,要是咱能盘下来,不比开这个铺子赚钱,再说也不会埋没了你的手艺。”   薛彩樱觉得可行,“那让雪窝大哥问问李老板的意思,看看能不能成,还有先跟爹说一声,也得爹同意才行。”   田氏笑道:“你爹有什么不同意的,他比谁都想开大酒楼,比过大房家的。”   婆媳两个商量了完了将这事说给了赵雪窝。   赵雪窝也正在计划这事,只是不知道李老板打算多少钱能盘出这个酒楼。   “我先过去探探口风,”赵雪窝决定问问李老板,能成就成,不能成再想办法。   赵雪窝带着全家的期盼出了门,薛彩樱和田氏两个等在家里,都心不在焉的,只觉得时间格外难熬。   薛彩樱没忍住:“娘,不如我现在过去看看大嫂子吧,雪窝大哥不在,我带月牙一起去。”   田氏想了想,如今薛彩樱已经和赵雪窝办了婚礼,量大房也不敢怎么样,“那成,你去吧,一会儿雪窝回来我让他去接你。”   就这样薛彩樱和月牙一起去了大房的酒楼。   王秀英来大房的酒楼有半个月了。   生意不怎么好,远没有当初想象的那么赚钱。   客人虽然不少,可奇怪的很,买她点心的人屈指可数,一天都卖不出去几块。   她现在还没想到一个月要交五两银子的事,完全沉浸在赵金宝给她营造的蜜罐里。   因为没有客人,点心卖的少,赵金宝让她适当的降下价。   王秀英开始不同意,赵金宝就说先用低价招揽顾客,等客人多了再涨上去,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   因为和顺停业了,大房的酒楼不愁客源,最近生意非常红火。   王秀英完全相信赵金宝,只要有客源,这生意还能做不起来吗。   薛彩樱来的时候,王秀英刚忙完停下来,听说有人找她还怔了一下。   看见薛彩樱和月牙来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彩樱来了啊。”   薛彩樱长得好看,以前就很招人喜欢,如今成了亲,越发的明艳动人了。   身上的长裙是时下最流行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戴着漂亮的发钗和贴花,远远的见了就让人眼前一亮。   王秀英知道赵雪窝对薛彩樱好,有银子交给她保管,什么好东西也都紧着她用,心里充满了羡慕。   好在自己遇到了赵金宝,对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心里也算满足了。   王秀英打量薛彩樱的时候,薛彩樱也打在打量着王秀英。   之前薛大岳出门,王秀英没了主心骨,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的,如今她脸上有了笑,眼里有了光泽,显然这段日子过的很顺心。   薛彩樱倒不是反对王秀英和赵金宝在一起,只要王秀英过的幸福,她是真心尊重和支持的。   前几天田氏一直瞒着她,她一直不知道王秀英和赵金宝的事。   还是昨天田氏无意中说起,她和赵雪窝成亲的第三天,田氏看见赵金宝去了王秀英那里,田氏偷跟过去看,大白天的两个人抱着在屋里啃了半天。   田氏臊的赶紧跑回了面食铺子。   这事田氏是想给薛彩樱提个醒,王秀英已经不是以前的王秀英了,让她心里有点谱。   薛彩樱听了这事之后,心里难过了半晌。   转念又想薛大岳已经娶了有钱人家的小姐,两个人如今到这种地步,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王秀英一直守着。   薛彩樱和王秀英两个人在饭店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这会没有客人,酒楼里很清净。   薛彩樱掩饰着心里的复杂情绪,笑着跟王秀英寒暄了几句。   王秀英开始担心薛彩樱埋怨她来大房,心里发虚,聊了几句发现薛彩樱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也就放松了。   更何况,人往高处走,她为了赚的多点,来大房也是情有可原。   却不料薛彩樱寒暄了几句竟然问她想不想回去?   王秀英怎么可能回去,她稍一迟疑就拒绝了:“彩樱啊,虽然你们和大房不和,可我一个女人只想多赚点银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当初如果没那么穷,你大哥也不会出门把我一个人扔下,如今有了这个好营生,我也得为自己考虑不是?”   薛彩樱表示理解,不过她还是好奇大房到底给了王秀英多少银子。   “大嫂子,在大房这里真比以前赚的多吗?”   薛彩樱自认为不是小气的人,王秀英的手艺虽然是无价的,可她们面食铺子赚的就那么多。   连租房子的费用都是公爹负责的,单独把她供应和顺点心的收入拿出三分之一。   那可是纯利,最后她和雪窝剩下的都不到王秀英拿走的两倍。   按理王秀英应该满足了,竟然被大房挖过来了。   王秀英倒也没瞒着薛彩樱,直言道:“每个月我只用给大房交一定数目的银子,赚多少都是我自己的。”   听着好像不错,薛彩樱没有经商的经验,也分析不出好坏,只要王秀英满足就行。   “我本来想着,嫂子愿意的话我们还是一起做点心,既然嫂子有了更好的出路,那妹子只能祝福嫂子了。”   薛彩樱说到这里,有意提醒道:“我大伯父和大伯母什么为人你该清楚,千万要小心一点,另外赵金宝也不是个省油的,除了甜言蜜语一点正事不干,你一定要防备一些……”   王秀英正和赵金宝热恋,这话可就不愿意听了。   她以前是觉得大房为人不地道,可和赵金宝接触以来,她发现黄氏根本不是二房嘴里那样,为人宽厚着呢。   两家不和,又在分家的时候打的你死我活的,这才互相说对方坏话。   更何况大房过的好,二房嫉妒使劲往大房身上抹黑也是合理的。   薛彩樱说大房不是,王秀英可以不在乎,可说赵金宝不好,她是特别不愿意听的。   “彩樱妹子,我已经不是你嫂子了,你以后叫我姐就成。”   薛彩樱怔了一下,改口道:“好,秀英大姐。”   王秀英继续道:“我和金宝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来大房完全是为了做生意,金宝他并没有对我甜言蜜语,我们两个是清白的。”   薛彩樱被她这话惊得目瞪口呆,要不是婆婆亲眼看见,她都险些相信了王秀英。   王秀英看她不信,心里不悦,又道:“我知道金宝人好,长得好看,为人真诚,对人也好,没有女孩子不喜欢的,可你已经嫁给雪窝了,雪窝对你又那么好,你就别再惦记别家的男人了。”   薛彩樱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你说我惦记赵金宝?”   王秀英好笑道:“不然你跑过来劝我干什么?好男人谁不想抓住了,可也不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之前薛彩樱是真心为了王秀英好,一心想把人拉出泥潭,可听了王秀英这片话之后,她就觉得自己一颗真心喂了狗。   和王秀英已经无话可说,她连忙拉着月牙离开了大酒楼。   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就赵金宝那个德行的,她薛彩樱就算嫁不出去也绝对不会多看那人一眼。   更何况赵金宝打女人是出名的,否则守着个大酒楼怎么还能娶不上媳妇。   薛彩樱出门的时候正好见到赵金宝外出鬼混回来,她凉飕飕的瞅了对方一眼,径自往外走去。   赵金宝没想到薛彩樱会上门,小娘子成了亲之后越发的美丽动人了,他心口热乎乎的,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弟妹你怎么来了,既然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如留下吃个晚饭,好让哥哥我尽尽地主之谊。”   薛彩樱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胳膊上,冷声道:“另一只胳膊不想要了?”   赵金宝浑身一凉,再也没了调戏的心情,赶紧回屋了。   薛彩樱被他这三言两语弄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王秀英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就算薛大岳变心了,再正正经经的找个人家不行吗。   不过这世道艰难,女人无依无靠生存起来更加艰难,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王秀英。   只是可惜了。   赵金宝回屋之后,先找到了王秀英,一见人就往怀里带,一边将油乎乎的嘴凑过去亲,一边夸:“娘子身上真香,我这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王秀英心里甜滋滋的,欲拒还迎的推了一下赵金宝:“就你会说。”   这会酒楼没人,赵金宝拿出自己哄小姑娘的把戏,搂着王秀英把人都亲软了。   “我这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一见娘子我就走不动路,这世上怎么有娘子这么漂亮的女人。”   王秀英气喘吁吁的推他:“一会被人看见了。”   赵金宝浑不在意道:“看见了又怎么样,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谁敢说什么。”   这话说的霸气,王秀英心软了,任由他动手动脚。   赵金宝兴趣过了,想起薛彩樱刚来过的事,问道:“对了娘子,雪窝媳妇干什么来了?”   王秀英现在一门心思把赵金宝当知心人,如实回道:“想让我回去和她一起做点心。”   赵金宝一惊:“那你是怎么说的?”   王秀英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还能怎么说,人家的身子都给你了,你还想让人家怎么说。”   赵金宝放心了,想了想,开始往薛彩樱身上泼脏水:   “娘子,不是我心眼小,你以后离她远点,他们二房一家都没好心眼儿。   当初这个薛彩樱还找过我娘,想嫁给我,要不是我嫌弃她是个克夫的,拒绝了,怎么轮得到二房。   如今跟我装起正经人了,她就是嫉妒你命好,遇到我这么好的男人了。”   赵金宝的话,王秀英深信不疑。   一来大房有钱,赵金宝又活的体面,当时赵雪窝已经是个“死人”,谁会想不开给个死人配冥婚。   所以赵金宝的话可信度非常高。   王秀英心情愉悦的保证道:“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再和她来往了。”   薛彩樱还能忍住,月牙吐槽了一路,回去又跟田氏好一顿抱怨。   “这个薛大嫂子真是没救了,竟然相信赵金宝,早晚被他骗的渣都不剩。   连我都看得出来赵金宝的心思,她那么大一个人竟然看不出来,猪油蒙了心,还说我嫂子嫉妒她,嫉妒她跟个因为抢女人被打断了腿的人渣吗?”   田氏听她骂的难听,先训斥了一顿,一个女孩子家文静点,然后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彩樱便将刚才见王秀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田氏早有心里准备,倒没像月牙那么骂人,只是叹了口气。   “王秀英也不容易,薛大岳说走就走了,留她一个女人,唉——   如果赵金宝是个人好好对她还行,别像之前似得总打媳妇,那时候王秀英就有罪受了。”   这事薛彩樱虽然担心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只当个小插曲就过去了。   赵雪窝回来的比较晚,倒是一脸喜气,说是和李老板谈成了。   酒楼是李老板自己的,正想托人管理,早就相中了赵雪窝,只不过他忙着搬家还没顾上。   赵雪窝一去,他险些高兴坏了。   银子也没多要,比市价还低了些,五百两银子盘下酒楼,连同厨师和伙计也都跟着过来,赵雪窝接手就能开门。   两个人当时就聊的差不多了。   不过赵雪窝没定,打算回来跟家人商量商量再说。   毕竟五百银子不是小事,他们没开酒楼的经验,还是挺冒险的。   晚上一家人围桌而坐,听完赵雪窝的话都陷入了沉默。   赵老二不停的抽着烟袋,一直没说话。   田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月牙年纪小,不懂这事。   薛彩樱也不敢轻易拿主意,这五百两银子倒是能出得起,可万一……   薛彩樱想想就心疼。   大家都不吭声,田氏催赵老二:“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老二为难道:“咱家一向你说的算,我听你的。”   田氏白了他一眼,看向自己的儿子:“雪窝,要不你说吧。”   赵雪窝悄悄拉住了薛彩樱的手,小娘子的手指软绵绵的,捏着真舒服,“娘子,你说呢?”   当着公婆的面轻浮,薛彩樱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回来,可赵雪窝的手指那是钢筋铁骨,她哪里抽的出来,又担心公婆看见,只能任由他握着。   “雪窝大哥,还是你说吧。”   赵雪窝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关键时刻他很有挑起一家重担的自觉,想了想道:   “那成,这事就我做决定好了,不过先说好了,这是我们一家人的大事,之前都没意见,之后不管赚了还是亏了都不能互相埋怨,一家人得劲往一处使才成。”   田氏应道:“那是自然,我们劲往一处使,总会有收获。”   赵雪窝拍板道:“那我们就接下酒楼,爹你没意见吧?”   赵老二脸上露出了笑,“我没意见。”   赵雪窝又问田氏:“娘你也没意见吧?”   田氏表示没意见,赵雪窝又问薛彩樱,薛彩樱一万个支持。   赵雪窝看了月牙一眼,觉得问她多余就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月牙不愿意了:“怎么不问问我?”   赵雪窝好笑道:“问你有什么用,等酒楼开起来你给我好好干活得了。”   月牙不服气道:“都不问我的意见,还想让我干活,我不干。”   赵雪窝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以后嫁人不想要嫁妆了?”   月牙不说话了,自己默了一会忽然害羞起来,拉着田氏告状道:“娘,你看大哥竟欺负我。”   田氏哄了哄月牙,又瞪了赵雪窝一眼问他怎么说话呢,随后对月牙道:“不过你哥说的也对,最多再过个三四年,也得给你说亲了,嫁妆确实得提前准备。”   月牙臊红了脸,懒得跟田氏说了,走到薛彩樱身边坐了下来:“嫂子,你好好管管我哥,天天乱说话。”   她说完这话,忽然看见赵雪窝和薛彩樱握在一起走的手,震惊道:“大哥,你干什么呢,怎么还拉着我嫂子的手?”   作者有话说:   大酒楼开起来。   赵雪窝:我要做赵家镇的首富。   太子爷:你可真出息,呵呵!!! 第49章   月牙充满惊讶的喊声,臊的薛彩樱红了脸。   赵雪窝可没有一点不自然:“我拉我娘子的手碍你什么事了,小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被全家人注视着,薛彩樱哪有赵雪窝的厚脸皮,她不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还悄悄拍了赵雪窝一把,秀眉飞蹙,又瞪了他一眼。   赵雪窝只当小娘子是在跟他玩情趣,也不往心里去,仿佛这个小插曲不存在一般,开始和父母谈论和顺酒楼的事情。   月牙气的翻白眼,冲着赵雪窝哼了一声,然后拉住薛彩樱的手道:“嫂子,我哥脸皮厚,你可别学他。”   和顺大酒楼很快盘了下来,免得以后发生纠葛双方签了协议,找的杨铁柱当见证人。   杨铁柱因此还在大酒楼蹭了一顿。   酒足饭饱拍肚皮道:“想吃雪窝兄弟一顿饭可真不容易,可得捞个够本。”   赵雪窝憨厚的笑着,让他尽管吃,明天就开始收银子了。   因为李老板急着去京城,和顺必须尽快处理,所以一应事务交接的都很痛快。   三日后,赵雪窝已经带着全家搬过去,正式营业了。   李老板的大酒楼生意一直不好,刚刚起色才小半年就盘出去了,心里格外不舍。   不过他要去京城做更大的事情,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嘱咐赵雪窝一定要把酒楼经营好,另外有时间带着家人去京城找他,便匆匆离开了赵家镇。   赵雪窝全都应下,想要经营好大酒楼的心情可比李老板迫切。   这是他第一次做生意,全家的本钱都在这呢,以后全家的生活可都指望他呢。   不过赵雪窝信心满满,他相信自己能把酒楼经营好。   酒楼开始还是按照李老板的经营方式,主营酒菜,再加薛彩樱的蟠桃点心。   赵雪窝没经验,先按照成熟的经营方式稳妥,等他有了经验再想办法调整。   薛彩樱和他的想法一样。   就这么,换了主人的和顺大酒楼正式开业了。   因为酒楼有固定客源,开业第一天很顺利,客人不多不少,绝对够维持大酒楼经营费用的。   细算的话,应该还有一点结余。   薛彩樱不知道这算不算好,心里没底,空余时间问了赵雪窝好几次:“我怎么觉得没啥人呢?”   赵雪窝把之前李老板给他分析的形势转述给薛彩樱:“别急,这样已经很好了,等咱们再干几天找找经验搞个活动人气上来就好了。”   赵雪窝有主见,薛彩樱都听他的。   果然按照赵雪窝说的,酒楼开了七八天之后搞了一次活动客人多了起来。   甚至搞活动那几天已经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赵雪窝做生意灵活,不像李老板全看自己心思,不按照顾客的要求做。   赵雪窝尽量满足顾客的需求,客人要什么,就算他店里没有也尽量帮客人做到,他又能说回道,哄着客人高兴,这客人还不愿意去他的店吗。   开业半个月,已经比李老板自己经营的时候还兴旺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迎来了一个大问题。   赵老二夫妻都不识字,收银子算账还能行,记账的事情就做不了了。   月牙就更不识字了。   薛彩樱虽然不识字,可她记性好,人又聪明,就店里这些事情,她打眼一过就有谱了。   可她得盯着面食部。   这客人多了,点心卖的也多,尤其来酒楼吃饭的人都不差钱,临走的时候还要带些点心给家人尝尝,所以她这块根本离不开人。   而赵雪窝迎来送往还要盯着后厨已经够他忙的了,哪里还分得开身去盯着前台的帐。   再者他比薛彩樱多认不了几个字,正常结账还成,记账、核算这一天的往来可就要他的命了。   所以经营了半个多月,只见银子哗啦哗啦的往回收,也知道赚钱了,但是每天能赚多少,什么酒菜赚的多,什么酒菜是陪衬,这些可就算不过来了。   赵雪窝有些后悔当年没好好读书了。   可后悔也来不及了,闲暇之余他把月牙叫到面前,道:“过了年你给我读书去。”   月牙一怔,不解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赵雪窝没说自己后悔没好好读书的事,只道:“让你记个帐都不行,白长这么大。”   没头没脑的月牙挨了一顿骂,找田氏告状,田氏哪里知道儿子什么意思,跟着骂了两句别理他之类的就算了。   月牙不服气又去找薛彩樱:“嫂子,你说我哥讲不讲道理,这酒楼都快忙不过来,竟然让我去读书,再说谁家女孩子读书了,不是闹笑话吗!”   别的事情薛彩樱可以怀疑赵雪窝,但这件事她是绝对支持赵雪窝的。   “我觉得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女子怎么了,女子读了书也有好处,你看我不识字连帐都不会算,要是识字了还用愁这些吗!”   别人说起来月牙想不明白,薛彩樱说的话月牙都能听进去。   她想了想觉得嫂子还是挺有道理的。   “那大哥都说话了,我就去学,没准还能考个女状元呢。”   二房接了大酒楼的事可把大房气坏了。   黄氏骂了一整晚,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二房赶上了。   五百两银子盘个酒店,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最主要和顺大酒楼还是在经营很好的情况转出去的,二房接过就盈利,什么都不用操心,银子哗啦哗啦的往回收,数到手软。   尤其和顺一起来,大房的客人眼看着少了很多,大房更加着急了。   可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房赚银子。   幸好王秀英转到他们大房了,他们大房也有对应的点心竞争,打的还是宫女的招牌,否则他们大房可是一败涂地了。   只可惜王秀英的手艺好是好,回头客却并不多,都说王秀英的点心看着花哨,吃着并没有那么好。   黄氏想不明白,薛彩樱都是跟王秀英学的,怎么她的点心就被人叫好。   为了弄清楚这事,她让伙计悄悄去二房买了些点心,亲自尝了尝。   发现确实比王秀英做的香甜。   黄氏心里奇怪,看王秀英的眼色就有些不善了,怀疑王秀英是不是藏了什么奸,或者跟二房串通好的,故意在二房没生意的时候过来祸害他们大房的。   不过这些心思也是刚起来,她并没有跟人说。   只多留了个心眼,想多观察观察王秀英再说。   赵大丫前些日子出嫁了,最近一直住在李主簿那里,听说了娘家的事情赶紧跑回了。   赵大丫的婚礼虽然办的很红火,可赵大丫心里并不如意。   当天花轿从大房的酒楼离开,绕过整个镇子抬去了李主簿家里。   开始一切都好,谁知道要进门的时候竟然被李主簿的儿子拦住了,说什么她才比他大一岁,怎么能当他的继母,要死要活的拦着花轿不让进门。   还说什么她不要脸,一个黄花大闺女非要给人家当续弦,一看就没安好心。   赵大丫坐在花轿里听着外边的吵闹声,心烦意乱,恨不得弃了轿子一个人返回去。   可她就算没进门也算是嫁过人了,对方又是主簿,一句话都能让她再也嫁不不出去,她回去就能有安生日子吗。   而且爹娘还指望她给大房张脸,她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别人不说,黄氏就得嫌弃死。   赵大丫咬牙忍着,只当没听见外边的风言风语,到底等来了李主簿把轿子迎进了门。   后来这几天倒好,继子被他爹打了一顿,这些天都很老实,也没过来挑她的毛病,日子还算顺遂。   黄氏看见赵大丫穿了一身锦缎,通体的气质像足了管家太太,脸上都笑开了花:“大丫回来了,怎么样,李主簿对你还好吧?”   赵大丫不想多说,只说还好,便问起了和顺酒楼的事。   黄氏便把这些天的不如意说了。   赵大丫想了想,笑了:“娘您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就没主意了?”   黄氏心里一喜:“你有主意?”   赵大丫:“这还不简单,二房没有会烧菜的,咱们只要把他的厨子挖过来,他的酒楼还能开下去吗?”   黄氏怔住了,这个办法好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大丫还是你聪明,你二哥虽然也聪明,可心思没用到正地方,一点都指望不上,还得是你。”   田氏把赵大丫夸了一顿,还是有些担心,“不过雪窝的脾气你也了解,万一他发起火来怎么办?”   赵大丫嘁了一声:“怕什么,他要敢闹事,咱们就让官差抓了他,人家厨师想在哪干在哪干,他发这个脾气可没道理。”   黄氏心里有谱了,这事他做不来,打算交给赵金宝。   赵金宝早就看赵雪窝不顺眼,更何况还有断臂之仇,听说了这事,当下表示一定会做好,将厨师挖过来。   赵大丫成亲那天,二房一家都去了。   赵大丫嫁进李家进门时出丑,他们是没看见,只是背后听人说了。   不过赵大丫出嫁之前在赵家出的笑话,他们可是亲眼所见。   李斯文是主簿,又娶了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聘礼没少下。   可嫁妆就让黄氏犯愁了。   给少了吧,说不过去,给多了她又舍不得。   赵金宝一张嘴说的好听,能给多少给多少,可他又不往外拿银子。   大儿子和三儿子都不愿意,毕竟这大酒楼可是他们辛辛苦苦的在维持。   两个人盯得和斗鸡眼似得,自从开始给赵大丫订嫁妆,两个人就盯着黄氏,期间没少争吵。   最后还是黄氏做的主,询问两个人以后还想不想让大酒楼好过了,两个人都想好,便依着黄氏定了嫁妆。   黄氏虽然不会苛待自己的女儿,可也是经过精打细算的,给的不多不少,既不会让面子过不去,又不至于让家里太紧张。   赵大丫开始不太满意,但成亲大事父母做主,她也只能认了。   今天晚上送走最后一桌客人,薛彩樱打了个哈欠。   做酒楼最累人的就是得熬夜,所有客人走了,一家人才能休息。   赵雪窝心疼媳妇,将人推到后边的卧室,道:“以后你早点睡,我一个人守着就行了。”   赵雪窝人倒是精神,可熬到这么晚能不累吗,薛彩樱心疼道:“我和你一起等着。”   赵雪窝:“这会都没什么客人了,用不到那么多人,我一个人能行。”   薛彩樱还是不肯休息,赵雪窝又道:“明天还要辛苦你做饭呢,你早点睡吧。”   薛彩樱实在困了又想到她不睡也帮不上忙,就应了赵雪窝:“那辛苦你了。”   看见小娘子高兴,赵雪窝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他低头亲了一下小娘子的额头去前边的酒楼招呼客人了。   今天这桌客人走的晚,赵雪窝收拾完毕都天都快亮了,他让厨师和伙计都好好休息,自己大略的洗了洗也回了房间。   小娘子将被窝捂得热乎乎的,一开始他还没什么想法,谁知道这热乎催人,躁动起来压不下,他努力按捺着等自己身上暖和了一下把小娘子搂进了怀里。   薛彩樱肌肤细腻,又白又润,散放着淡淡的清香,比外边的花香还要诱人。   她身材纤细,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没有一处不足,也没有一处多余,所有地方都长得恰到好处。   赵雪窝晚上没喝酒,却已经醉的没有思维。   被最原始的玉望支配着,像一头蓄势大发的野兽。   薛彩樱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人滚烫的身体,有些嫌弃:“你不累啊?”   赵雪窝翻身上去,吹着小娘子的耳朵道:“就算累死都值。”   薛彩樱一边嫌弃他闹腾,一边感叹他的好身体。   忙到这么晚竟然还有精力,不服不行啊!   作者有话说:   中午还有一更 第50章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起晚了,田氏看见薛彩樱小脸红扑扑的,心里着急,看样子儿子也没少努力,怎么儿媳妇这肚子就没动静。   不过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只能慢慢等了。   赵金宝想要挖二房家的大厨,他不方便直接露面,找了朋友想把人约出去。   有人鬼鬼祟祟的上门,被薛彩樱注意到了,她心生奇怪,可一时间也没想到对方要做什么。   直到她做完点心,想到王秀英被赵金宝哄走的事,一个念头闪过,忽然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了。   她赶紧找到赵雪窝将心里的想法说了。   “雪窝大哥,我刚才看见有人去刘哥的房间了。”   赵雪窝奇怪道:“谁啊,怎么了?”   薛彩樱猜测道:“我看那人好像是赵金宝的一个朋友,会不会过来挖我们厨师了?”   这事可不小,赵雪窝一惊:“真的?”   薛彩樱也只是怀疑:“你看咱们之前点心做的好,他们就把秀英嫂子哄走了,如今我们这边生意这么好,大房肯定嫉妒,那还不得想办法破坏,如今我们家没有会做菜的,他们肯定从厨师上动手脚。”   薛彩樱说的没错,赵雪窝的警觉心也起来了:“这事你别急,我有办法。”   既然赵雪窝已经放在心上了,薛彩樱就没多管。   反正赵雪窝做事稳妥,肯定会处理好的。   赵雪窝果然没让薛彩樱失望,他提前把这事跟厨师说了,还和厨师一起设了个套,不但让赵金宝白费了心思,还搭了十两银子。   赵金宝险些没气死。   虽然一开始和赵大丫计划好了,如果赵雪窝闹事就让衙差抓他。   可赵雪窝没闹事,只骗了他十两银子,他连个证据都没有,衙差怎么可能管这种事,最后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回去少不了又被黄氏骂了一顿,还被赵大丫嘲讽了一番,他心里发狠,一定要想办法找回这个场子。   最近二房盘下了和顺大酒楼,一家人都忙的脚不沾地额,就连雨生放榜的事都给忘了。   直到差大哥过来报喜,恭喜赵老二和田氏雨生中了举人,还是全省第三名,田氏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我说最近怎么总觉得缺点东西,光顾着忙了,把雨生都忘了。”   雨生中举,可是二房的大事,赵雪窝高兴的合不拢嘴,赶紧拿银子感谢官差,又让薛彩樱端喜糖出来分给乡亲们。   从今天开始,大酒楼连着庆贺三天,所有酒菜半价,不为赚银子,只求个热闹。   今年二房一家先是到镇上开了面食铺子,然后赵雪窝平安无恙的回来,接着给赵雪窝和薛彩樱办婚礼,又盘下了和顺大酒楼,如今雨生也中了举人,可以说二房一家今年一直喜事不断。   羡慕的别说整个赵家村,就是赵家镇都知道了二房一家的事情。   原来一直瞧不起二房的邻居如今听说赵老二的名字,哪个不是竖大拇指。   “瞧瞧人家,一看人就善良,有福,早前为了救大哥的儿子大冬天的下水,导致身体受伤干不了重活,就这样还被大哥家嫌弃,竟然也没说什么。”   “如今儿子当兵回来盘下大酒楼,银子哗啦哗啦的往回收。”   “小儿子又中了举人,这一家子可真是有福啊!”   “要我说人家儿媳妇才有福,一开始连冥婚都配了,人竟然活着回来了,要是等雪窝回来人家能娶薛家的姑娘?”   “可不是咋地,好像人家知道雪窝还活着一般,说什么都要守着,如今过上好日子了吧。”   ……   这是赵家村的人背地里羡慕的话。   镇上熟悉赵老二面食铺子的也都开始羡慕起来了。   “早就说二房有福,人家雪窝刚回来就往学堂捐了两百多两银子的纸墨,在那读书的学生今年一年都不用买纸墨了。”   “可不是,就连我家的孩子都跟着沾光了。”   “对了,就雪窝他媳妇做的点心,可真是好吃,除了贵了点没毛病,逢年过节都让当家的买回来尝尝,要不这个节过着都不对味。”   ……   说什么的都有,但绝大部分都是夸赞和羡慕的。   这些话听到大房耳朵里可就不对劲了。   凭什么好事都让二房占了。   三年前雨生考了一次,名次都没影,大房心里肯定他会像他三叔一样,一辈子也考不中举人,这才张罗着分了家。   但凡当时雨生有点希望,他们也不会那么着急分家。   大房心里憋火,绞尽了脑汁想给二房添点堵,一时间又没想到办法。   赵老三今年也参加乡试了,不过他对自己没报希望,因为不甘心,每隔三年都要参加一次,可也没下功夫读书,成绩自然不怎么样。   他以为今年雨生和他一样都会落榜,没想到雨生竟然中了,还是第三名。   他像以前一样,不出意料的落榜了,倒也没怎么难过,只不过听说雨生中了之后,心里不平起来。   明明雨生比他小一辈子,年纪又小,今年才19岁,竟然就中举人了。   别说他们整个赵家镇没有这么年轻的举人,就算是整个省里都找不出几个人。   可以说雨生这一下就出名了。   已经出名的雨生惦记家里却没回来,只给家里写了封信让人捎了回来。   因为明年春天还要去京城参加会试,他想好好温习功课,希望早点中个进士,也算他熬出头了。   田氏收到雨生送回来的信,赶紧找到赵雪窝让他读给大家。   这可难为到赵雪窝了。   但凡他多认识几个字,这会已经进京穿紫袍去了。   何至于在这为了家里的大酒楼记账而发愁。   因为一家人都看着他,尤其小娘子眼里充满了期待,他不好说实话,拿过信来想着雨生的口吻煞有介事的念了起来。   “咳咳,爹娘你们好,儿子考中举人了,以后爹娘再也不用像以前那么辛苦,可以享福了。   不用记挂儿子,儿子很好,因为还要参加明年的会试,所以儿子要在学院读到年底,不用惦记我。”   赵雪窝读完之后,大家还在眼巴巴的看着他。   赵雪窝两手一摊:“没了。”   田氏纳闷道:“没了?”   感觉还没听够,怎么就没了?   “真没了?”   赵雪窝含糊道:“可不是没了,要不你自己看。”   田氏不识字,接过信也看不出什么。   可她总觉得这些话不像雨生能说出来的,倒像是大儿子的口吻。   赵老二也觉得不对劲:“这就没了?”   赵雪窝不高兴道:“我还能骗你们。”   月牙是全家里最不满意的:“怎么可能,信里都没提我?二哥竟然没提我?等二哥回来我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赵雪窝忙着应付差事,把这事给忘了。   他赶紧拿过信来,懊恼道:“是我看错了行,这不还有一段,提到了月牙。”   月牙一喜:“二哥怎么说?”   赵雪窝毫不犹豫的说道:“说是回来给你买首饰,让你好好干活。”   前半句还好,后半就有点不像话,不过有礼物就行,月牙高兴了:“我就知道二哥得记着我,怎么说我也是他唯一的妹妹。”   赵雪窝瞥了她一眼,提醒道:“你二哥主要是让你多干活。”   月牙捂上耳朵喊道:“我不听,我不听,我没听到。”   薛彩樱眼巴巴的看着信,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雪窝大哥,雨生是不是还提了你,你没看漏吧?”   赵雪窝就知道小娘子不拆穿他不罢休,掩饰道:“提了,我没好意思读出来,让我好好经营酒楼。”   全家都问了,唯独没有薛彩樱,薛彩樱疑惑道:“就没提我?”   赵雪窝不高兴了,他三两下把信折起来,说道:“有我惦记你还不够!”   薛彩樱没想到赵雪窝这么糙的汉子这么敏感,被他这一句话问的臊红了脸。   她一个嫂子确实不该问小叔子有没有惦记她。   为了掩饰尴尬,她也不再问了,一边收拾茶碗一边道:“时间不早了,我准备饭去。”   雨生来信之后,田氏让薛彩樱做了很多点心找人捎到了学院。   因为薛彩樱做的点心好吃,雨生的点心一到就被同窗抢着分了。   雨生拼死护着才留下几块,她放在柜子里都没舍得吃,眼瞅着快坏了,他才一股脑的吞进了肚子里。   到底还留了一块梅花的和他之前买的胭脂放到了一起。   因为雨生中举,名次又很好,县太爷听说他是赵锦程的亲弟弟,想到之前往回要那二百两银子的事,后脊梁直冒冷汗。   按照雨生现在的成绩,明年会试准中,至少也是个三甲同进士出身,谋个一官半职指日可待。   万一运气好,中个二甲,直接进翰林院留在京城伺候皇上,那前途就更不敢想了。   县太爷琢磨了两天,总觉得这事得说道说道。   他先把杨铁柱叫过去打听了一下赵锦程的为人,听说不是个记仇的,心里松了口气,可也没敢掉以轻心。   就怕表面不记仇,都记在心里了,等以后找到机会报复起来那才叫狠。   县太爷决定好好找补找补这事。   首先二百银子还得送去,这银子的名声不好,他还得再想个名头多给些。   县太爷脑瓜子聪明,还真被他想到了办法,就以奖赏雨生中举的名头再给赵家奖励五百两银子,这样既有面子,又把之前的不当找补回来了。   想来举人的家人会高兴的。   举人的家人当然高兴了,田氏听说县太爷亲自过来送银子,脸上都乐开了花。   “没想到我儿子中举还没回来,我这个做娘的都见到银子了。果然大家都说孩子得读书,读书才有出息。”   县太爷对田氏那叫一个热情:“举人娘说的是,锦煜贤弟是个有福的,书读的好,肯定大有出息,等明年会试中个状元,您可就是咱们镇第一位状元娘了。”   锦煜是雨生的大名,全名赵锦煜,是按照赵锦程的名字起的。   赵锦程的名字当初是田氏花了好几个铜板找老秀才起的,到了雨生这里,她不想再花银子就给让人给儿子琢磨了个名字。   本来是想占个玉字,可雨生三叔写名字的时候为了显示自己读过书,特意写了难的,就成了煜。   田氏不识字,觉得写出来还挺漂亮的,就定了这个字。   赵老二无不同意,反正他都听媳妇的。   县太爷说话好听,二房一家乐得眉开眼笑。   田氏赶紧让赵雪窝准备酒菜,请县太爷留下吃饭。   县太爷怎么好叨扰举人家人,只说衙门有事,等赵锦煜回来再一起喝酒,急急忙忙的出了大酒楼。   县太爷回去的路上跟杨铁柱念叨,赵锦煜会试最好能中,否则这七百银子他还得要回去。   杨铁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的应了一声:“刘大人说的极是。”   作者有话说:   县太爷:时刻准备好要银子。 第51章   因为雨生得的五百银子收的心安理得,毕竟是衙门奖赏的。   可赵雪窝这二百两抚恤银子收的不吉利。   给大房退回去,赵雪窝做不出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像媳妇之前的样子,将银子捐出去。   既然上次捐了私塾,这次干脆还捐私塾。   就这样私塾又免了大家一年的纸墨银子。   老院长还亲自给大酒楼写了一副对联。   拉着赵雪窝的手感谢:“老夫僭越了,你们赵家是中了举人的,多好的对子写不出来,可这也是老夫一番心意,还望举人爹娘不要嫌弃。”   赵雪窝笑道:“院长客气了,能得到您的墨宝是我一家的荣幸,明年小妹读书还要麻烦您。”   赵院长一惊:“你妹妹要读书?”   赵雪窝如实回道:“也不用学多少东西,识得几个字就成。”   院长没想到赵雪窝有这种见识,一边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一边道:“对,女孩子也应该读书识字,这书读好了才能更好的教育子女,男孩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你就放心好了,你妹妹的事我会亲自处理,一定给她找个最好的夫子。”   赵雪窝又捐了银子,这次三房没像上次那么高兴,虽然他已经跟着赵雪窝被人念了一遍又一遍的好,可他也没办法像上次那么高兴。   雨生才19岁就中举了,想他考了一次又一次,到现在还是个穷秀才,人家县太爷一送就是五百两。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赵老三长吁短叹了半个月,刘氏安慰道:“没中就没中吧,以后好好培养咱儿子,高低也得中个举人回来。”   赵老三只能认命的应道:“希望儿子争点气吧。”   刘氏又道:“如今雨生中举了,你这个做三叔的也该过去表示表示,咱们是不求二房什么,可咱儿子的前程还要呢,都是一家人,关键时刻总比外人强。”   赵老三听了这话,鼓起心气带了些礼物跟着媳妇一起去了大酒楼。   三房能屈能伸,大房可就不愿意了。   尤其听说衙门给二房把二百两抚恤银子退回去了,险些没气死。   赵雪窝吞了银子捐给私塾买了名声,给县衙的二百银子可是从她手里退回去的。   怎么如今衙门还银子还到二房去了?   她先去找赵雪窝要说法,赵雪窝只道这是衙门给的,他做不了主,让黄氏自己去找衙门说。   黄氏气不过,请姑爷替给县太爷传了话。   县太爷想了想,念着李主簿的面子回了:“当初抚恤银子交给了大房,然后大房退回来,如今赵雪窝回来了,抚恤银子交到他手上,没毛病。”   李主簿不好因为这两百银子跟县太爷翻脸,只能认了。   如实回了黄氏之后,黄氏当时就气晕了,还是赵大丫扶着她,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所以到最后,受伤的只是他们大房。   田氏听说黄氏去衙门要银子的事,笑得直不起腰。   “彩樱啊,你大伯母肯定没想过,她也有今天,当初欺负我们的时候,但凡想到今天的事,她也不该把事情做那么绝。不过这刘大人也太有意思了,银子去哪了从哪往回要,没毛病。”   田氏高兴,薛彩樱也高兴,她附和道:“她这种人,只有银子才能让她心疼,这就是蛇打七寸。”   薛彩樱高兴之余难免担心:“我总觉得大房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还要想办法报复回去。”   田氏和她一样的想法,不过如今大儿子回来了,二儿子也中了举人,她不怕黄氏再出什么损招。   “我倒是看看她还想做什么!”   薛彩樱晾了一院子辣椒干豆角干,眼看着天色发阴有下雨的趋势,喊月牙帮她一起收起来。   田氏听了奇怪道:“才晾的不急着收吧?”   薛彩樱回道:“我看要下雨呢。”   田氏仰头望了眼天:“有雨吗?这事问你爹,他最清楚,每次阴天下雨他的腰腿都要难受两天,他要说有雨那肯定就有。”   几个人说着话正巧看见赵老二进门,田氏扬声问道:“孩子他爹,你看这天像是要下雨吗?”   赵老二最近没什么感觉,仰头看了眼天空,回道:“没有吧,我没感觉呢。”   田氏底气特别足的说道:“听你爹的,你爹说没有就没有。”   薛彩樱以前也听田氏念叨过,自从公爹救了大房家的老三之后受了凉,每逢阴天下雨都会难受,特别准。   听公爹说没雨,她就觉得自己想多了,肯定是没雨了。   说也奇怪,赵老二这个毛病都十来年了,一直很准,没想到这次不灵了。   薛彩樱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外边噼里啪啦的响起来,赶紧穿上衣服往外跑。   她一边跑一边喊人:“雪窝、月牙快过来收豆角干,下雨了。”   田氏听到动静先跑了出来,眼看着秋雨稀里哗啦的砸下来,还挺大,一边找框往里装,一边喊赵老二。   很快全家人都出来了,没一会儿将院子里晾的各种干都收了起来。   薛彩樱穿的薄,已经湿透了。   好在东西都收起来了,否则着了雨容易烂就白辛苦了。   田氏收拾完东西,擦了把额头上的雨水催促薛彩樱回屋:“快点换衣服去,别凉着了。”   赵雪窝担心媳妇着凉,把人推回了屋,又让田氏和月牙也回去,自己将后边的事情整理干净。   田氏一边往屋走一边埋怨赵老二:“你说你怎么回事,这么多年都准,就这一次不准,险些把那些东西淋坏了,那可都是彩樱辛辛苦苦晾的,真要淋坏了,该心疼了。”   赵老二也奇怪:“可不是咋地,以前都准,就这次不住,说也奇怪,我最近干活也没觉得累,甚至那么大一袋子面拎起来就跟拎只小鸡似得,你说我这么多年的老毛病是不是好了?”   两个人进屋换衣服,田氏出去的晚,湿的不严重,她将外边的衣服脱了,也不打算再穿什么就想这么上炕睡了。   赵老二看着风韵犹存的田氏,心口忽然涌起了火。   说起来田氏还不到四十岁,正是成熟饱满的年纪。   只是赵老二自从救人之后着了寒,做不了那种事,两个已经快十年没同过房了。   今天的赵老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有感觉了。   他没控制自己的情绪,将人抱起来就放到了炕上。   田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孩子他爹,你干什么?”   都十年没做过这种事了,田氏哪里想到赵老二忽然又行了。   赵老二笑着亲了她一口:“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你了。”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么肉麻的话,田氏被他臊红了脸。   不过还是担心他的身体:“能成吗?”   当年赵老二身体出问题后,两个人试过很多次都没能成功。   田氏心里不高兴,赵老二也觉得憋屈,可这种事又没办法跟人说,只能吞进肚子里。   好在两个人有儿有女,除了不能尽兴倒也慢慢的接受了这事。   如今赵老二重整雄风,仿佛两个人刚成亲那会,竟然折腾了大半宿。   田氏快十年没尝过这种滋味了,欢喜的不得了。   赵老二也是异常满足,他们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没有这种生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如今才算是正常夫妻。   第二天早上,田氏还意犹未尽:“当家的,你说昨晚的事会不会只是偶然,以后还成吗?”   赵老二心里没底:“等今晚就知道了。”   赵老二心里忐忑了一天,就怕自己是一时好了,以后还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却不想晚上的时候他比昨天还能耐。   累的田氏又哭又求的,两个人好一顿纠缠。   最后田氏累的昏睡了过去,嘴里还呢喃着:“真没看出来,都四十岁的人了比年轻的大小伙子还厉害。”   赵老二心里高兴,抱着田氏亲了个够:“这不是亏了你十来年,现在补偿你。”   田氏打了他一巴掌睡了。   之后赵老二找回了当年的勇猛,田氏的脸上一直红光满面的,被滋润过的身体仿佛找到了新生一般,每天心情都格外舒畅。   赵老二闲暇之余也想过这事,怎么忽然就好了。   后来他找到了缘由。   自从儿媳妇进门,每天蒸馒包子,他一直跟着吃。   这馒头包子除了比别人家的香,还比人家的禁饿,不知不觉已经吃了一年多了,他怀疑自己这身体就跟馒头包子有关。   赵老二琢磨完了还将这事跟田氏说了。   田氏也觉得薛彩樱身上有点什么福气,否则这一年半发生的事实在没办法解释。   想到赵老二这些日对她做的事,忍不住砸了砸嘴:“这事就是没法说出去,否则打着能让男人能耐的名义,咱家不得发了啊。”   赵老二被他说笑了:“行了啊,这事也就咱俩知道,就连儿子都没法开口。”   田氏捧腹笑了起来:“你说照这么下去,咱是不是还能要个儿子或着女儿的?”   赵老二可不这么想:“还是老老实实哄孙子吧,你没事的时候多敲打敲打雪窝,让他努努力,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都成亲两三个月了,还没有动静,真丢人。”   赵老二说着又笑:“当年我们两个成亲,可是第二个月就有雪窝了。”   赵雪窝每天都在努力,不过他可不想这么快要儿子。   两个人刚成亲正在蜜月期,现在有了孩子,他每天晚上的福利还怎么收。   还是再等一段时间,他要够了福利再说。   不过这种事哪有够,他每天都意犹未尽的,一想到白白嫩嫩的小娘子,就按捺不住。   作者有话说:   薛彩樱:赵雪窝,你说你娶我是不是为了那事? 第52章   大酒楼的经营逐渐顺畅,田氏盘算着将原来的面食铺子转出去。   当时签了三年的租房协议,不过房租是一年一交,他们才用了半年,早点转出去早点把房租收回来。   免得放着浪费。   面食铺子生意好,田氏他们刚盘大酒楼的时候就有人盯上了面食铺子,不过田氏担心大酒楼经营不好,到时候还得回去经营面食铺子就没敢往外转。   如今一切顺利,这面食铺子就没必要留着了。   薛彩樱想起王秀英来,她如果不去大房,直接把这个铺子给她经营,也算是感谢她的教诲了。   只可惜……   薛彩樱叹了回气,心里别扭,到底跟田氏商量通了去了一趟大房的酒楼。   王秀英来大房有两个多月了,一开始赵金宝对她腻腻乎乎什么都紧着她,可最近这段时间,赵金宝的心思明显不在她身上了。   赵金宝是个花心的,一开始图个新鲜,时间一长新鲜劲过去,王秀英又是个半老徐娘,哪有外边那些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水灵,这心思还能往她身上花吗。   只可惜王秀英看不透,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好,毕竟大房生意不好,买点心的人也不多,赵金宝不愿意理她是因为心情不好,哪知道他已经在外边吃饱了。   王秀英拼了命的卖点心,逢人进店就往外推她的点心,只可惜客流量少,她的举动并没有改变什么。   而且她总主动过去推点心,人家还嫌烦,忍不住和赵老大抱怨。   赵老大嫌弃她没眼色又不会说把人训了一顿。   王秀英心里委屈,可也不敢再推自己的点心了。   就这么一个月下来将将赚够五两银子全交给了大房,自己身上竟然一个铜板都没剩。   后来这几天,赵金宝不愿意理她,竟然还从她身上抠银子,不是今天有大生意要谈就是明天有礼要送。   他们两个人都睡一起了,银子就该一起花,怎么给他点零花银子还不成了。   王秀英心一软,架不住赵金宝要银子的时候嘴甜,她便把赚的银子都给了赵金宝。   时间一长,王秀英一分银子不剩,还把之前从薛彩樱那分的银子拿出来不少。   就这样赵金宝还不满意。   王秀英一心要挽回赵金宝,受不了他的冷落,满心思都是怎么多赚银子让赵金宝高兴。   薛彩樱来到大房酒楼的时候,王秀英正在发愁怎么多弄银子。   薛彩樱还是带月牙一起来的,她不喜欢大房的人,也没和大房打招呼,只把王秀英叫到了一旁,问她有没有想经营面食铺子的打算?   经营个点心铺子是王秀英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这个心愿就要实现了,王秀英却改变想法了。   她出去经营铺子简单,可赵金宝肯定不高兴,那她以后怎么办?   薛彩樱看王秀英实在扶不起来,心里充满了失望,“秀英大姐,”薛彩樱苦口婆心的劝道,“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只想跟你说一句,男人如果真的喜欢你,肯定把你娶回去,他不肯娶你,就是不喜欢你。”   薛彩樱说完这话,顿了下又道:“那铺子我再给你留半个月,你要是想开就给你,半个月后还不来找我,那我就转给别人了。”   薛彩樱已经仁至义尽,不想王秀英一口回绝:“不用了,我一个女人经营个铺子哪那么容易,现在就挺好,风吹不着雨晒不着的,还有银子赚,彩樱的心意我知道了,你该转给谁就转给谁吧。”   薛彩樱气了个半死,可也不能逼着王秀英接了铺子只能带着月牙回去了。   田氏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事没办成。   “彩樱啊,不是娘说你,这有的人能管,有的人你就多余管。”   薛彩樱难得生着气跟田氏说话:“也不知道赵金宝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那么好的铺子,咱们要不是开酒楼了,我都舍不得,她竟然还不要。”   田氏本来还想挖苦薛彩樱几句,看她真生气了又不好说了,只道:“不行咱再等半个月,没准她就想通了,实在不行咱也尽力了。”   田氏这话安慰到了薛彩樱,她真心感谢道:“谢谢娘,只是咱们又搭进去半个月房租。”   田氏想的宽:“嗨,要是以前啊我还真心疼,现在日子不一样了,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谁也不留遗憾,损失点银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田氏话说的好听,薛彩樱听着也舒心,这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晚上少不了又跟赵雪窝念叨了一回,赵雪窝没像田氏那么安慰她,直接把人带到炕上劈头盖脸的亲了一顿,薛彩樱脑子一热,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气也就消了。   雨生19岁中举,别说赵家镇,就算是整个云阳省都知道了他的大名。   赵家镇有个赵锦煜才19岁就中了举人,相貌英俊,气度不凡,一看就大有前程。   这种名声传出去,家里有姑娘又到了年纪的人家赶紧打听举人有没有婚配,听说还没定亲,连夜托人过来说媒。   整整一个冬天,和顺大酒楼就没断了媒人,门槛都险些被媒婆踩烂了。   有员外家的千金,也有读书人家的小姐,甚至县太爷还托人给自己的外甥女张罗起来了。   左邻右舍就更别提了,谁不想将自己的姑娘嫁给年轻的举人,进门就是少奶奶,万一明年春闱考的好,直接就成官太太。   大家心思打的响,田氏听媒人说起对方家世和姑娘们的性子各个都满意,可她偏生不敢做这个主。   闲暇之余,薛彩樱问她:“娘,那么多媒人上门,您就没有一个称心的?”   田氏一边洗菜,一边叹气:“唉,雨生不是雪窝,你别看雪窝的婚事我敢做主,这雨生的事还得问他自己的意见。”   薛彩樱笑道:“不会吧,我怎么觉得雪窝大哥不好说话,反倒雨生很听话呢。”   田氏无奈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你看雪窝冷起脸来谁都怕,可他听话,就算不高兴,多哄两句,顺毛撸两下总能哄好,可雨生不一样,他犟脾气认准的事情谁也没办法。   都说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雨生的事还得他自己做主,万一他不称心,以后闹起来,这家也过不安稳,反正也快过年了,他也该回来了,还是等他自己定吧。”   薛彩樱虽然嫁过来一年半了,还真不了解雨生的性子。   听了田氏的话,笑了:“那也成,反正两个人的日子,总得互相喜欢才行。”   田氏感叹道:“你和雪窝我是不担心了,雪窝喜欢你,一门心思的对你,连我这个做娘的都羡慕,只有雨生,明年春闱什么样还不知道,这婚姻大事也该定了。”   雨生到了成亲的年纪,杨二妮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杨二妮的婚事可愁坏了杨老大夫妻。   好赖提了十几个,杨二妮没有一个同意的,气的小黄氏都想不经过她直接把亲事定了,到时候把人一捆直接送男方家里去。   可杨二妮性子烈,跟她娘赌咒发誓,要敢不经过她同意给她定亲就敢跳河。   小黄氏没办法,又心疼女儿,只能依着她。   小黄氏知道女儿的心思,一门心思的记着隔壁的雨生。   赵雪窝成亲的时候雨生回来过,以前长得就好看,如今在城里读了几年书,出落的越发有出息了。   尤其现在还中了举人,十里八乡也挑不出这么优秀的人才来。   小黄氏心里有谱,也不想高攀人家,不停的劝着女儿:“二妮啊,不是娘不懂你的心思,人家现在是举人,你一个大字不识的姑娘,人家能看上吗?   还是找个知根知底的嫁了算了,咱们身份差不多,你也不会受气,就算雨生能要你,以后你们吵架了,娘都没底气给你出气。”   杨二妮听了这话心烦,不高兴道:“娘,你别说了,我自己心里有谱。”   小黄氏不悦道:“你有什么谱,真以为自己有那命,能当举人娘子呢?   人家雨生在大城市读书了这么多年,眼光高着呢,凭什么看上你!   再说举人有什么好,以后你就得给人家伏低做小,受人家的气,雨生那脾气一看就是个有主见的,家里能有你说话的地方?”   杨二妮可不信这话,薛彩樱不也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姑娘,雨生能看上她就能看上自己。   她不想跟小黄氏分辨,只道:“我明天就去镇里,这事我自己想办法。”   小黄氏急了:“你一个姑娘家去干什么?这不是掉身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想嫁给人家呢。”   杨二妮也不掩饰:“我就是想嫁给他,不用别人以为,这事要不成,我也不活了。”   小黄氏丢不起这个人,女儿直接上门算怎么回事,他们老杨家还不得被人笑死。   “这事你别管了,我想想办法托人去提一下,人家要是同意也是你命好,要是不同意,你也别再给我丢这个人。”   杨二妮这才乖乖的听话了。   没过两天,田氏果然接待了小黄氏委托的媒人。   田氏心里想着,小黄氏果然聪明,知道委托别人,没找大房的黄氏过来。   否则她可能就一口回绝了。   因为是邻居,家里的院子还要小黄氏帮忙看着,田氏没好一口拒绝,只让媒人传话等雨生回来看雨生自己的意思。   媒人回去把田氏的意思转告给了小黄氏。   小黄氏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人家肯定看不上他们家了。   本来也没报希望,听了这话只当田氏给面子的推脱之词,心里也没什么好不甘的。   只将这话告诉了杨二妮。   杨二妮不甘心,她回屋就开始收拾东西,小黄氏赶紧阻拦:“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杨二妮哭道:“我指望不上你们,我自己想办法,要是等雨生自己定,那我还有什么希望,我现在就去大酒楼等他回来。”   小黄氏被女儿闹得心烦,也希望女儿能嫁的好,可哪有女孩子自己上门的,万一被人赶出来还要不要脸。   “二妮啊,你听娘一句劝,这事就看天意吧,雨生要喜欢你,过年回来肯定托人提亲,要是不喜欢,咱们也不能这么丢人。”   杨二妮不愿意,到底寻个小黄氏不注意的时候背上包袱去镇里了。   小黄氏发现女儿不见包袱也不见的时候,气的站在门口骂,骂了半天又担心被人听到笑话,只能闭了嘴。   最后跟杨老大发火:“养多少儿女都是业障,没有一个体谅你的,这么大一个黄花闺女背着包袱就上门了,真是丢死人了。”   杨老大闷头抽着烟,听了媳妇抱怨,不悦道:“那能怎么办,还能把人抓回来?”   小黄氏烦躁道:“不管了,不管了,丢人就丢人吧,在家也是要死要活的,还能怎么着,真让她跳河啊。”   临近年底大酒楼忙,二房一家忙的脚不沾地。   薛彩樱刚做完一锅点心,转眼就被人装净了。   一开始也想着限量出售的,可客人不停的商量她,家里的媳妇老太太女儿就喜欢吃她做的点心。   现在谁家招待客人要是不摆一盘和顺大酒楼的点心,都拿不出手。   薛彩樱一来想多赚点,再者也不好拒绝,只能尽量多的做出来。   月牙在她身边装点心装的都累的直叫苦:“什么时候过年啊,这得忙到什么时候,我这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薛彩樱虽然累,可心里是高兴的。   “快了快了,再坚持几天,嫂子给你买新衣服。”   听说有新衣服,月牙又有劲了,不过她最喜欢蹬鼻子上脸了,补充道:“那你得给我买两身。”   薛彩樱好说话,一口答应下来:“只要你高兴,都成。”   担心赵雪窝和田氏不同意,月牙又道:“那大哥要是不同意,你可不能反悔。”   薛彩樱想到赵雪窝什么都听她的,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好了,这事我说的算。”   田氏给客人上完菜,看他们姑嫂两个说笑,好奇道:“聊什么呢?”   月牙害怕田氏训她,没敢说。   倒是薛彩樱没瞒着:“我看月牙这些日子辛苦,想着过年给她买两身衣服。”   田氏知道薛彩樱喜欢月牙,有什么都给月牙买,听了这话也没什么意外的,只道:“别买太贵的。”   月牙不满道:“怎么就不能买好的了,你们又不给我开工钱,我都要累死了,要两身衣服还不愿意,你们再找个打白工的我看看?”   月牙正说着,就见杨二妮背着包袱进了门,惊讶道:“杨二妮?”   杨二妮很少来镇上,更没来过和顺大酒楼,她是一路打听过来的。   进门前还担心自己找错了被人赶出去,听到月牙的声音,也就有了谱。   “月牙——”   她喊完月牙,看见田氏和薛彩樱,高兴的打招呼:“二婶,彩樱嫂子。”   田氏看见杨二妮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之前给雪窝办婚礼,杨二妮没少帮忙干活,她也不好直接把人赶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站那半晌都没发出声音。   薛彩樱倒没想那么多,把人请进了屋:“二妮,你先找地方坐一会,我还有一锅点心,等做完了再招待你。”   杨二妮在家里干惯了农活,是个利索的,既然进了门也没想待着,将包袱找个地方放下,撸起袖子洗了手就接过了月牙手里的活。   月牙忽然轻松起来,高兴的不得了,一边找地方坐着偷懒,一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你刚来就让你干活。”   杨二妮偷偷瞧了田氏一眼,见她没有赶人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嗨,这也没什么,等我干累了,你再干。”   杨二妮刚来找不到别的活,只能接月牙的手。   田氏心里不舒服,月牙险些没高兴坏了。   说起白打工的还真有白打工的。   有了杨二妮,她终于可以偷懒了,过年还有两身新衣服。   就是这不知道杨二妮在这待多久。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四了,下午三点更。 第53章   因为杨二妮忽然到来,打乱了二房一家的平静生活。   小姑娘是田氏看着长大的,以前和月牙两个天天吵,她心里挺不舒服的,可如今月牙都不计较了,她一个大人也懒得计较那么多。   况且小姑娘勤快,手脚又麻利,如今大酒楼正是最忙的时候,有个人帮忙,能减轻他们不少活。   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给雨生定下来。   毕竟是雨生要过一辈子的人。   田氏思来想去的也想不到好办法,只能跟赵老二商量。   赵老二哪有好办法,“实在不行就让她先住着,等雨生回来再说。”   田氏脱口而出:“那万一雨生不同意,让人家白干活啊?”   赵老二:“那就给她开工钱,请别人给多少,请她也给多少,跟她说清楚,她愿意就留,不愿意咱们也没借口留她。”   如果是黄氏,捡到这么一个白干活的人还不得乐坏了。   可田氏不是黄氏,她心里不好受。   总觉得雨生不愿意就耽误了人家姑娘。   别看雨生中举了,田氏也没那个想法非让雨生娶个千金小姐,她只盼着小两口能过的和和气气,像大儿子和薛彩樱那样就满足了。   到了晚上空下来,田氏把杨二妮叫到了一旁,说道:“你这孩子过来为了什么,二婶子都知道,可这事二婶子也不好做主,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等雨生回来才能定。”   杨二妮红着脸表示知道。   田氏又道:“你来了也不能让你白干活,从今天开始给你开工钱,别人开多少也给你开多少,你也别嫌弃,对外就说你是我们请回来的工人,这样也不影响你的名声。”   杨二妮没想到田氏这么大方,小声道:“我不要工钱。”   田氏坚持道:“那可不行,要是这样的话,就只能让你走了。”   杨二妮只能答应下来:“都听二婶子的。”   就这么杨二妮在大酒楼留了下来。   小黄氏不放心,当天晚上让杨老大到大酒楼找人,看见杨二妮确实在大酒楼才放心。   杨二妮是带不回去了,听田氏说按天给开工钱,也只能依了杨二妮。   薛彩樱没想到杨二妮这么大胆子,竟然自己背着包袱来了酒楼。   晚上她问赵雪窝:“雪窝大哥,你说二妮和雨生能成不?”   赵雪窝当兵走那年杨二妮才七八岁,赵雪窝对她没什么印象。   回来后他住镇里,杨二妮住农村,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   只有他办婚礼的时候杨二妮帮着干了不少活,他除了让田氏帮忙答谢,还真没怎么注意。   毕竟他一门心思都在小娘子身上。   如今听到娘子问他,如实回道:“这个还不真不好说,按雨生的性格吧,应该不喜欢杨二妮这种。”   赵雪窝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可不都说烈女怕缠郎,这烈男也怕缠女啊,谁知道能不能成。”   薛彩樱从后边抱住赵雪窝,他腰身粗,薛彩樱将将把人抱过来,她站在炕上,从赵雪窝的肩膀探出小脑袋,笑眯眯的问他:“相公啊,那如果你回来的时候咱们还没成亲,我来找你,你能同意吗?”   小娘子擦着他耳唇,温热的气息搅的人痒痒,赵雪窝回头亲了她一口。   “不用你来找我,我肯定能找到你。”   薛彩樱才不信他的鬼话:“真的?”   赵雪窝:“我回来前做了个梦,那梦里的女子就你这样,路上我还想,就让娘帮我找一个这样的。”   赵雪窝说到这里,顿了下,“除非你已经嫁人了。”   薛彩樱以前没提过自己克夫的事,如今两个人心意相通,薛彩樱觉得赵雪窝不是那种怪力乱神的人,便如实说了:“嫁人是不可能了,家里定的两个未婚夫都死了,哪个男人敢要我。”   赵雪窝果真没多想,只道:“这是老天都在帮我,就让你等我回来呢。”   薛彩樱想起前世叹了口气:“唉,只可惜你回来的太晚,我那个继母险些把我卖给老屠户。”   薛彩樱心里难过,眼窝都红了,“你不知道我梦见那个老屠户整天打人,还打断了我两根肋骨,甚至……我肚子里有了孩子他还对我拳打脚踢,连孩子也没留住……”   薛彩樱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声音逐渐变得哽咽,“所以我才找到娘,给你当媳妇,等你回来。”   赵雪窝不知道薛彩樱怎么会做这种梦,他转过身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哄道:“不怕,不怕,就算你没嫁过来,我也会把你抢回来,绝对不让你受委屈。”   薛彩樱将小脑袋埋在他胸口,闷声闷气的说道:“等你回来,我都被打死了。”   赵雪窝后悔不迭,早知道如此他就不应该在老将军的庄子上待那么久。   “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回来,当时大军回朝,我就应该回来,那样你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薛彩樱虽然委屈,但也知道这事不怪赵雪窝:“你又不知道这些。”   这一晚上,赵雪窝没闹腾小娘子,只把她搂在怀里极尽温柔的哄着。   夜里小娘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抱着他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他心疼小娘子,不停的安抚着。   明明小娘子和那个老屠户都没什么交集,怎么小娘子说的那么清楚,好像真发生了一般。   赵雪窝忽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难道真有什么事被他忘记了?   每年进了腊月都要杀猪。   去年赵雪窝不在,二房又是在村里过的,雨生回来的晚,猪杀的也晚。   其实杀猪的事情很简单,左邻右舍一喊,把猪下水送给杀猪手,大半天就能把一只活猪收拾完了。   今年住镇上,日子又不像往年那么紧吧,也不用等雨生回来,田氏想进了冬月就把猪杀了,一家人好早点享受。   而且今年家里养了两只大肥猪。   本来是打算自己吃一只卖一只,不过酒楼也用肉,自己杀猪还省的从屠户那里进货了。   可以先杀一只,等雨生回来再杀一只。   田氏打算好了,和家人一说没有不同意的。   如今开着大酒楼,日子比往常好,什么吃的都不缺,大家不像往常那么馋,但自己杀猪还是不一样的。   有杀猪菜,灌血肠,还能炖猪蹄,熬油脂啦。   薛彩樱想到这些吃食就忍不住流口水。   不过去年猪下水都送了杀猪手,灌血肠都没吃成,如果自家能杀猪就好了,这些东西都能省下。   田氏还不知道儿子会杀猪,定好了杀猪的日子让赵雪窝回村里找人。   赵雪窝好笑道:“找什么人,咱们自己杀多好。”   田氏白了他一眼:“你能成?”   赵雪窝:“可不就得我了。”   一家人都惊了:“你能杀猪?”   赵雪窝笑道:“你们忘了我当兵的时候干过什么了,可当过伙头兵,什么牲口没杀过。”   这话险些乐坏了田氏:“你要会杀猪可太好了,明天叫上伙计们,大家把猪一按,杀完不用中午就能吃上了也给大家好好改善改善。”   最高兴的还属薛彩樱,男人有本事,她跟着沾光不说,还不用送出那么多东西,今年可以好好吃一顿灌血肠了。   等屋里没人的时候,薛彩樱拉住赵雪窝真心实意的夸道:“你咋那么能耐呢!”   被小娘子亏了,赵雪窝心里热乎乎的,贴着小娘子的耳边道:“我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晚上又哭又笑求着人家的事忘了?”   这话气的薛彩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当然了只打胳膊,冬天穿的厚,再加他皮糙肉厚,这一巴掌打下去和挠痒痒差不多,赵雪窝只当小娘子跟他调情了。   大酒楼要杀猪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之前供给和顺酒楼猪肉的一直是镇东头的杨屠户,是个年轻的汉子。   镇西头的王屠户也就是上一辈子虐待薛彩樱的男人,也想拉拢和顺酒楼,听说和顺要杀年猪就自告奋勇的上门了,说是可以帮忙杀猪,什么好处都不要。   这事是跟赵老二说的,赵老二也没多想,有人帮忙是好事,人家还不要好处,正求之不得。   再说万一杨屠户以后卖价高了,也可以从王屠户这里进肉,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薛彩樱不知道这事,杀猪这天早上还好好的,烧水准备干白菜还有一应杀猪用的东西。   可谁知道她往外送热水的时候,一眼看见了王屠户。   王屠户看见薛彩樱还舔着脸笑着打招呼:“赵家娘子,我是城西的王屠户,以后吃肉上我那拿去,便宜。”   这张犹如噩梦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薛彩樱心跳加快,惊慌失措,手腕一抖,整桶热水都洒到了地上。   王屠户不知道薛彩樱怎么了,凑上前去查看,“赵娘子你怎么了?没烫着吧?”   也不知道王屠户是不是故意的,他拎桶的时候竟然碰到了薛彩樱。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忽然袭来,薛彩樱慌乱无措的往后退,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口:“你别碰我!”   这边的吵闹声很快引起了院里人的注意。   赵雪窝刚带着人把猪按住,听到小娘子的喊声,赶紧扔了猪去找小娘子。   就见小娘子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王屠户一脸心虚的站在旁边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很明显小娘子被人欺负了,赵雪窝哪里见过这个,心口仿佛被人狠命的攥了一把,他三两个箭步窜上去,红着眼睛一个过肩摔就把人摔到了地上。   大脚狠狠的踩住了王屠户的脸:“姓王的屠户,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竟然敢上门欺负人,今天我不让你横着出去,我不姓赵。”   赵雪窝腿脚利索,话音没落,沙包大的拳头像雨点似得砸了下去,劈头盖脸的往王屠户脑袋上打。   当然了赵雪窝只用了一分力,如果是在战场上,就王屠户这种体格,他一拳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可这里不是战场,他杀了人也要给人偿命,今天纯粹是教训人。   尤其想到前天晚上小娘子跟他说的梦,这个王屠户竟然敢在梦里欺负小娘子,这不是往他软肋上戳吗。   赵雪窝快狠准专往那怕疼又不要命的地方下死手,没一会儿王屠户就丢了半条命。   刚开始嘴里还呜呜嚷嚷的骂着,分辨他没怎么样薛彩樱,到后边就只剩下呜呜咽咽的求救。   “赵老爷求你放了我,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薛彩樱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看见王屠户被打成了猪头只觉得特别痛快。   前世被他虐待,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好不容易怀了孩子,还被打他打掉了。   不知道多少个夜里,她梦见自己拿着刀,亲手捅进了他的心口里。   可理智一回来她就开始担心了,这么打下去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王屠户这个烂人是死是活她不关心,可赵雪窝因为他被判刑可不值。   想到这些,薛彩樱赶紧爬起来去拦人,“雪窝大哥,别打了,再打打死了。”   赵雪窝动作苡糀太快,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的事,等大家反映过来跑过来拉架,他这边已经打完了。   王屠户自己爬不起来,是被人架着送回去的。   有那么一瞬间,赵雪窝是动了杀心的,只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找不到合适的办法遮掩过去。   “娘子,你怎么样?”赵雪窝把薛彩樱扶进了屋,看她全身上下没有受伤的地方才消了些气。   薛彩樱紧紧的握着赵雪窝的手,此刻她难过的说不出话,只是看着赵雪窝摇头。   赵雪窝明白他的意思,将人抱进怀里安抚道:“别怕,我没想弄死他,等我再找机会。”   薛彩樱听到这话更怕了:“不值得。”   赵雪窝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却在发着狠,别让他逮到机会,否则绝对不让王屠户有翻身的机会。   赵雪窝孔武有力,肩膀宽厚,身上热乎乎的,薛彩樱靠着他的胸口,没一会儿就安稳下来了。   刚才王屠户也没对她怎么样,只不过让她想起上一世忽然失控了。   此刻情绪平稳就有些懊恼,她刚才应该尽量控制一下自己,好好的杀年猪的日子,让她弄成这样。   田氏和月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没敢进屋,只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   薛彩樱注意到门口的人,松开了赵雪窝:“我没事了,大家还等着你下刀子,别让大家等久了,让月牙陪着我就行了。”   猪抓了一半,确实应该继续杀猪。   可赵雪窝担心娘子,轻声道:“杀猪又不是非今天不可,明天再杀。”   因为今天杀猪,昨天都没喂,明天再杀的话还得吊一天,再说一应用品都准备好了,再改时间还要麻烦一天。   薛彩樱不同意,把人往外推:“我真没事,就是刚才看他想起了那个噩梦,其实他也没把我怎么样,已经打过了,他也得到了教训,已经可以了,你去忙吧,要不外边的人该着急了。”   赵雪窝都听娘子的,看她确实没什么事了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   还不忘嘱咐月牙:“你好好看着你嫂子,给她倒点热水。”   月牙刚才吓坏了,她没看见王屠户怎么欺负嫂子,只看见了大哥像疯了一样打人。   那王屠户是被人架走的,估计这个年都别想下地了。   忽然听到大哥的声音,月牙吓了一跳,连声道:“我知道了。”   田氏等赵雪窝出门后,进屋安慰了几句薛彩樱,让她别惦记外边,家里人多,不用她动手也能弄好。   薛彩樱表示知道了。   等人都出去后,她靠着被子歪在了炕上。   看见月牙端热水过来,她起身喝完又躺了一会儿,大家都在外边忙乎,只有她在屋里待着总觉得过意不去,先是赶月牙出去帮忙,见月牙不走,她感觉没什么要紧的便下了地。   月牙让她老实待着,主要是大哥太凶了,她害怕,“大哥说让你好好休息,你就别出去了,外边人多了,用不到咱们。”   薛彩樱担心道:“还有人上门吃饭呢,厨师和伙计都要忙,一会你大哥也要去前边照应,咱们还是出去看看。”   月牙拗不过她,又看她确实没什么事了,便依着她出门帮忙了。   田氏关心儿媳妇,见她出门先凶了月牙一眼:“怎么不让你嫂子多待一会!”   月牙委屈:“嫂子说她没事了,待不住。”   然后又遇见了赵雪窝。   赵雪窝凉飕飕的目光像冬天的冰碴子直往身上戳,月牙吓得赶紧跑。   赵雪窝不满道:“这点事也干不好。”   随即看向小娘子的眼神充满了温柔:“怎么不多待会,人这么多,用不到你。”   薛彩樱已经没事了,她笑着瞪了赵雪窝一眼,嗔道:“你那么凶干什么,月牙都被你吓跑了,我早没事了。”   她说完这话在赵雪窝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一点事都没了。”   幸好小娘子没事了,否则赵雪窝今晚还得上门把人打一顿。   “那你去屋里看火吧,”外边冷,赵雪窝担心冻着他媳妇,把人赶屋去了。   薛彩樱知道只要赵雪窝能看见的地方她都别想干活,不过她这会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了。   想了想,她进屋里他看不见的地方找活干去了。   杨二妮来了酒楼有四五天了。   别看她还没及笄,可干活真是一把好手,不挑活还聪明,什么活计抄起来就能干。   自从她来了酒楼,可帮了田氏和薛彩樱不少忙。   背地里田氏跟薛彩樱念叨:“如果雨生能同意,以后家里啥都不用他操心,也算是他有福气。”   薛彩樱摸不准这件事往什么方向发展,笑着回田氏:“那就看两个人的缘分了。”   她努力捡起前世的记忆,可怎么也想不到雨生的事。   不过前世这次乡试雨生还没中,至于下一场,她没活到那个时间,自然不清楚了。   看杨二妮的架势,非雨生不嫁,万一雨生不喜欢,只怕有场纠纷了。   二房这边热热闹闹的杀年猪,大房那边还在为酒楼的生意发愁,最近客人少,勉强能回来本钱,一点结余都没有,这个年过的实在痛苦。   再加他们大房人口多,那么多张嘴等着,什么不是钱,黄氏愁的头发都白了。   听说杨二妮去二房帮忙,气的站在门口把人骂了一顿,从老杨家祖坟开始一直骂到她亲妹子,最后连杨二妮都骂了上。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人家都中举了,能看上你。   也不知道臊,竟然上赶着给人家作践,脸都不要了,到时候被人赶出去,我看她脸往哪放。   孩子糊涂大人也糊涂,也不知道管着点,就这么白给人干活。   真要闲不住自己姨母不管,跑到人家酒楼帮忙,这孩子可真缺心眼子。”   黄氏骂了一顿,也没别的办法,听说二房给人家开工钱了,她这个大姨母可舍不得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开工钱。   赵大丫看见黄氏生气,先安抚了一顿,然后说道:“娘,您别气,我倒有个好办法。”   之前赵大丫想的办法都没灵,黄氏心累了,听了这话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你能有什么办法,还说挖人家厨师,人影都没见还搭了十两银子,想想就心疼。”   赵大丫保证这次肯定让二房翻个底朝天。   最近老太太病了,下炕都费劲,需要专人照顾。   大房把老太太当成眼中钉,可也不好把人赶出去。   赵大丫以前顾忌家里的名誉,如今也顾不上了。   “娘,说起来不就是雨生考中举人了吗,现在大家都给他们几分面子。   要我看把奶奶送过去,当年二婶没少受奶奶的气,她们肯定不要。   到时候咱们就让奶奶去衙门告,二叔不孝顺,雨生的举人还不得被人撤了,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心思经营酒楼,看他们还怎么跟咱们抢生意。”   赵大丫这个主意好,黄氏终于提起精神来了,就算不能撤了雨生的举人,也给二房添点乱。   “丫头你说的对,我这就跟你爹商量,看看怎么做。”   赵大丫提醒道:“这事吧还有三叔家呢,到时候二叔攀着三叔也不好操作,不如咱们先送三叔家里,待个十天半月就有借口去二房了,您说呢?”   赵大丫嫁人没几个月却越来越聪明了,黄氏是真心高兴:“我看行。”   听了赵大丫的提议,赵老大两口子一商量就把老太太送三房去了。   赵老三中过秀才,又是教书先生,最重名声,虽然一开始讲好的老太太跟着大房,可大房把人送去,他也不好拒绝。   只辛苦了刘氏,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大约过了半个月,大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和顺大酒楼。   一进门就开始叫苦:“孩子他二叔,二婶啊,这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   黄氏就没有过好心眼儿,田氏斜着眼看她演戏,心里直犯恶心,不知道今天又唱得哪出。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54章   黄氏见田氏没搭理她,继续哭诉:“最近生意不好,这酒楼都快开不下去了,这一大家子人吃饭都成了问题。   偏生老太太还病了,老三过去看了心疼把人接走了,这都半个月了,唉,三房家什么样你们也知道,这能伺候好老太太吗?”   说到这里,田氏也听出黄氏什么意思了。   大房生意再不好,还能差了老太太的?   再说老太太能吃多少,无非就是出个人伺候的事,当初家里的财产可是大部分都进了大房的口袋,别说养一个老太太,就算是把全村的老太太养起来都够用。   如今跑来哭诉,竟然也好意思,还把人送去了三房。   赵老三教书能赚几个银子,四五口子人就指望他一个,要不是刘氏会算计,只怕他家的日子都不如村里的。   “大嫂子啊,老太太吃什么药,一个月几两银子,你们那大酒楼连这个银子都没有了?”   田氏说着好笑,又问:“再者老太太自己还有银子吧,别的不说,咱们赵家可有一百多亩地,给你们大房的就有七十亩,那可都是上好的水浇地,连老太太的药费都不够了?”   黄氏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她今天就是来给二房找事的:   “这话说的,还不是我们大房人口多,咱家的地都是按照人口分下来的。   谁能想到老太太会病,我们现在连酒楼都顾不过来,老太太就更顾不过来了。   反正今天话我放这了,三房已经同意赡养老太太,以后我们轮班伺候老太太,你们二房要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衙门见了。”   田氏险些被黄氏气死,恨不得扑上去给她两巴掌。   怎么有人能不要脸说出这种话。   偏生雨生刚中了举人,不能出这种官司,否则受牵连的肯定是雨生。   大房家没一个会读书的,根本不在乎名声,他们二房可不成。   田氏气的骂了黄氏一顿,可黄氏一口咬定,就是要三家一起伺候老太太。   赵老二闷在旁边不吭声,老太太再偏心也是他娘,生他养他,又给他张罗娶了媳妇。   田氏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十里八乡上门提亲的人险些踏破老田家的门槛,要不是老太太连夜背着半扇子猪肉把媳妇给他领回来,他哪有这个福气能娶到田氏。   如今两儿一女,各个懂事孝顺。   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全镇都羡慕他们。   赵老二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可老太太又实在不公,让田氏受了不少委屈,他也不忍心让媳妇一再吃亏。   田氏只顾着跟黄氏争执,赵老二有口难言。   薛彩樱作为孙媳妇插不上话,站在屋门口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转身问赵雪窝:“现在怎么办?”   赵雪窝心里盘算了一下,喊住了黄氏和田氏两个人。   “大伯母,娘,你们别吵了。”   赵雪窝最有震撼力,他一出口,两个人果然不吵了,都转头看向他。   赵雪窝已经考虑好了,开口道:“这事也简单,奶奶从小疼我,我不能让奶奶受苦,这样我跟着大伯母去三叔家把人接过来,以后这赡养老太太的事,就我一力担了。”   赵雪窝说的干脆,惊得满屋子的人都看向了他。   最不敢置信的是赵老二,儿子真愿意接奶奶过来?   可这话是儿子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如果儿子愿意养,就不用他跟田氏开口了。   田氏同样不敢置信,可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儿子担心雨生受影响,这个不孝的罪名万不可让他们二房承担。   黄氏比赵老二和田氏还惊讶,她紧紧的盯着赵雪窝,生怕他反悔:“雪窝,你说真的?”   赵雪窝认真道:“自然是真的。”   田氏担心薛彩樱不高兴,阻止道:“雪窝你别冲动,还是跟你媳妇商量商量。”   薛彩樱站在赵雪窝不远处,听了田氏的话,笑着说道:“娘,我都听雪窝大哥的。”   从两个人认识到现在,赵雪窝做什么都很有道理,薛彩樱相信赵雪窝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再说供养老太太,也是做孙子应该的,她肯定不会拦着。   黄氏没想到赵雪窝忽然答应下来,喜出望外道:“雪窝这可是你说的,你跟我这就过去把老太太接过来,以后可不能嫌弃老太太。”   黄氏当初打的是二房拒绝,他们就能把雨生的举人告下来的主意。   如今赵雪窝一口答应下来,虽然和最初的设想不一样,但把老太太这个累赘送出去也好。   老太太年纪大了,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更需要专人照顾,他们大房可分不出这样的人。   黄氏在心里越算计越觉得合适,心里笑开了花,只有脸上绷着。   赵雪窝当下道:“好。”   顿了下,“不过我还有件事得说清楚。”   黄氏掩饰着心里的激动道:“你说。”   赵雪窝:“当初分家我不在,听爹娘说地除了按人口分之外,奶奶占了大头,如今我们把奶奶接过来,这地可就得给我们了。”   农村的地说值钱也值钱,这一年的口粮都从地上出。   可要说不值钱,那也不值钱,税高还要望天收。   这一年雨水不好,收成就不好,有时候还会白费力气。   大房自从进城开了酒楼,村里的地都租出去了,一年能收二十多两银子。   不过老太太的只有不到十两。   听赵雪窝想要过去,虽然心疼,还是觉得合算。   不过她没当场答应,想着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赵雪窝这么痛快,别给他给糊弄了。   就这么老太太暂时接到二房,至于地的事,大房考虑三天再说。   等赵老大夫妻走了,田氏将赵雪窝叫到没人的地方问道:“雪窝你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你奶奶怎么对咱们的你忘了?”   赵雪窝憨笑道:“当然没忘。”   田氏皱眉道:“那你什么意思?”   赵雪窝:“大房什么心思您还没看出来吗?   他们就是想让咱们拒绝,好让奶奶去衙门告咱们,到时候受影响最多的肯定是雨生。   雨生好不容易中举,过了年还要参加会试,咱们不能这个时候拖他后腿。   再者奶奶以前受大伯母蛊惑,分不清道理也正常,咱们要是不把她接过来,我爹得多难受。   不管怎么说,我这么多年不在家,如今回来了,不能让你和爹难受,您放心,奶奶我伺候,不用你们。”   田氏无语道:“你一个孙子,还真能让你伺候,我要是不管就得你媳妇管,你也真狠心。”   赵雪窝笑道:“还有一件事……”   他四处看了一眼没见有人注意他们这边,压低声音道,“您还不知道我奶奶是什么人?   别看她跟黄氏过了这么久,黄氏再精明还能精明过我奶奶,我敢保证,那老院子不知道还有多少宝贝。”   田氏眼睛一亮:“真的啊?”   赵雪窝抿了下嘴:“这我可说不好,不过我觉得差不多。”   田氏还是不理解:“可你刚才为什么不要老院子?”   赵雪窝:“我如果直接要老院子,大伯母能给?你看吧,她肯定舍不得土地,到时候我一要老院子,她就同意了。”   儿子说的在理,田氏心里还是赞同的。   再者就算老院子没东西,因为雨生也不能将老太太拒之门外。   如今也只能认了。   “算了,接都接过来了,还能怎么样,我是儿媳妇,以后老太太还是我伺候,不用你们。”   还真被赵雪窝说对了,黄氏回去和家人一商量,大家都不同意把土地给二房。   连水田带旱田,老赵家一共有百余亩。   当初分家的时候,三房算一起共25口人,二房三房加一起10口,大房连儿媳妇带孙子孙女一共15口。   每口人分三亩地,二房家五口人分了15亩。   大房家分了45亩。   除了三房分的,还剩下35亩地全归老太太。   老太太跟着大房,这35亩地就跟着老太太归了大房。   如今赵雪窝愿意赡养老太太,那大房就得拿出这35亩地。   刚开始黄氏没算过账,还觉得挺合算,回去跟家人一说,大家说起养老太太才用几个银子,那可是三十多亩地。   不去税和成本,一年能赚三十多两银子,去了税和成本也能落下十几两。   如今租出去每年最少能收八两银子,这可是长久的营生,也不用自己辛苦,租出去到时间就往回拿银子的好事,怎么能让给别人。   家人这么一合计,黄氏终于反应过来了,险些被赵雪窝算计了,幸亏她当时没答应。   “那怎么着,老太太以后就咱们养了?”   赵金宝从不管家事,他是个漏斗子每天从家里琢磨银子出去浪,发现黄氏看他,往后退了下道:“这事我可管不着。”   儿子不争气,黄氏瞪了他一眼,转身去看大儿子。   大儿子能干舍不得土地,如果不是大酒楼需要人手,他都想回去自己种那些地了。   “反正不能给二叔他们,以赵雪窝的脾气,只要到了他的手咱们就休想拿回来。”   黄氏无奈道:“可不给地,咱就的你养你奶奶。如今你奶奶年纪大了,正是花银子用人的时候,你们谁愿意伺候?”   赵金宝只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送出去:“那就把老宅给二房。”   “老宅?”黄氏不同意,“那可是你们出生的地方,以后老了还要回去住的。”   赵金宝好笑道:“那有什么可住的,这大酒楼不要了?反正你们想回去你们回去,我是不回去,放在那又不赚银子,每年还得让人修整,否则用不了几年房子就得倒了。”   赵金宝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了把老宅让出去的想法。   黄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了:“那成,明天当家的去一趟二房说一下这个事情,看他们同不同意,不同意老太太咱们也别接,反正地不能给。”   赵雪窝已经跟爹娘说好了,目的不是要那三十多亩地,而是老房子。   他是从老房子出生的,对老房子有很深的感情,奶奶还有没有宝贝他说不准,但老房子在他眼里可比那些宝贝值多了。   农村有个习俗,分家后哪房还住老房子,哪房就会得到的祖上的福荫。   当然了,这种说法早被大家证实了不可信,能不能得到祖上的福荫,那得看自己。   赵雪窝心里有信仰,他虽然不是赵家的长孙,但他一定会混出个人样,给老赵家光耀门楣。   田氏只当老房子里有宝贝,一再叮嘱赵老二别说错了话,不管大房说什么,他都假装不同意,再商量商量,最后勉强同意,别让老大家觉得吃了亏,反悔了。   赵老二记住了田氏的话,等赵老大来了果然按照田氏说的做了。   赵老大眼见着二弟不同意要老房子,有些着急,不停的劝着赵老二。   最后赵老二念在亲兄弟的份上勉强同意了,但要求立字据,赵老大无不应允。   正好杨铁柱就在大酒楼,有他作证,又把赵老三找了过来,在三兄弟的见证下,老房子正式过给了赵老二,老太太从今天开始归二房赡养。   赵老大自觉捡了大便宜,笑呵呵的回赵家大酒楼交差去了。   赵老三心里不自在,如今三房日子数他们家最差,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奈何儿子读书一般,早已经过了雨生中秀才的年纪,可儿子还没开窍。   他是孝子最重脸面,比谁都想把老太太接到自家赡养,可家里除了十几亩地,只有他当教书先生这点束脩,一家子五口人,能维持生活就不错了。   还是赵雪窝有能耐,刚回来这么几个月就接手了大酒楼,连老太太都接过来了。   赵老三心里感叹了一回,在协议上画了押,心里发着狠,得再跟媳妇要个儿子,就不信他们三房一直没出息。   赵雪窝收了字据,来到老太太的屋里先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奶奶,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我们这里生活了。”   老太太之前跟着大儿子生活,大儿子家的日子虽然好,可她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不是老的吵就是小的吵,不是这个算计那个,就是那个算计这个,反正没一天安静的。   老太太早待够了,可她也没办法,年纪大了吵不过黄氏,自己又不能提出去别的儿子那,给黄氏没脸,她就更没好日子了。   如今能来二房,想到二儿子憨厚,田氏虽然嘴巴不饶人,但也比黄氏善良,雪窝又孝顺,这日子肯定比在大房待着顺心,所以她心里特别高兴。   之前病恹恹的躺在炕上,连动都懒得动,听雪窝说她以后可以生活在二房了,病一下就好了。   “雪窝啊,”老太太坐起来,笑眯眯的看着赵雪窝,怎么看怎么称心,“奶奶饿了,你媳妇做那个点心好吃,你给奶奶拿点来。”   赵雪窝哎了一声,道:“您等着,我这就去拿。”   老太太不活动,赵雪窝没敢拿太多,怕老太太积食。   老太太满心欢喜等着孙媳妇的点心,看见那么大个盘子里只有四块,脸色都垮了下去:“不是雪窝,怎么就这么点?”   赵雪窝好笑道:“您整天都不动弹,吃那么多不消化怎么办?”   老太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扶着他一边下地一边道:“你奶奶我腿脚好着呢,一会还能帮你干活,吃你几块点心都心疼。”   赵雪窝早就知道老太太腿脚没问题,病恹恹全是装的,他一边看着老太太笑,一边道:“既然能干活,那你就去干呗,正好我还能退了一个伙计,省不少银子。”   老太太作势要打赵雪窝,“你这个猴崽子,怎么知道我能干活?”   赵雪窝好笑道:“我是您亲孙子,您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你不就是不想在大伯那待了吗,想明着走怕大伯母不愿意,就来装病这招,不新鲜。”   老太太被他说笑了:“唉,你大伯母那脾气,年轻时我还能镇着点,如今上了年纪,一听她说话我就头疼。”   顿了下,老太太拉着赵雪窝的手道,“你放心,奶奶不能让你白费心,只要你孝顺奶奶,奶奶有宝贝呢。”   赵雪窝凑过去,笑嘻嘻的问道:“真的啊?没让我大伯母都糊弄干净了?”   老太太得意道:“你大伯母虽然精明,可你奶奶我更精明,怎么可能都给她,那以后没人管我怎么办?   你奶奶我就等这一天呢,早看出她不是个孝顺的,能跟着她过这么多年,已经不错了。”   老太太说起来伤感,又叹了口气:“唉,过去的事不提了,你什么时候回老房子,就在你之前住那屋的炕洞里有个小包裹,给奶奶拿回来。”   赵雪窝点头答应着,过几天回去祭祖,正好回老房子看看。   他就知道老太太有底,果然没几句话就露出了东西。   不过老太太将东西放在他住过的房子里,说明老太太心里还是记着他的。   赵雪窝纵然对老太太有些怨言,这一刻也消了不少。   赵雪窝回去祭祖那天回了一趟老房子,果然在他住过的房子炕洞里找到了一个小包裹。   里边不是别的东西,是两个颜色翠绿的翡翠镯子。   赵雪窝一眼就相中了,小娘子的手腕又白又润,戴上去肯定很漂亮。   赵雪窝担心被人发现,赶紧揣到怀里佯装无事发生一般从屋里走出去,四处查看了一番,然后回镇里了。   老太太一直在等赵雪窝回来,见他面有喜色,悄悄把人拉到一旁,问道:“是不是找到了?”   赵雪窝将小包裹拿出来交给老太太。   老太太一边打开包裹,一边回忆这两个镯子的来历。   “赵家祖上也是当过大官的,留了不少好东西,要不咱们家也没那么多地。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你爷爷冒险留下来的,当年家里家里犯了事,官差过来抄家,大部分都抄走了。   你爷爷带着这些东西藏到山里才剩这么点,其实咱家的祖屋不在这里,抄家之后你爷爷带着我来到的赵家村,老房子和地都是后来安置的。”   这些事赵雪窝听父母提过,不过当时年纪小没往心里去。   如今想起祖上的事,只觉得唏嘘。   但凡做官都不能太贪了,否则轻则倾家荡产,重则连命都保不住了。   当然了他们家祖上也不全是因为贪,但凡改朝换代或者皇权更替,总会有很大一部分人牺牲。   想到这些也就坦然了。   老太太将两只镯子反复看了一会儿,笑道:“这两个本来是一对,今天给你一支,你把媳妇叫过来,我给她戴上,另外一支留给雨生,等他娶媳妇了,这个就给他媳妇。”   作者有话说:   中午还有一更 第55章   赵雪窝早就看中那镯子了,老太太不说话,他不好意思开口,如今听老太太说话了,他赶紧把媳妇叫过来。   “娘子,奶奶有东西给你。”   薛彩樱正忙着做点心,被他拉走还有些不太高兴:“等我忙完了再去。”   赵雪窝不许,只管把人拉进了屋。   薛彩樱不知道屋里的事,直到她看见老太太手里翠绿的镯子眼睛都亮了。   赵雪窝看小娘子傻兮兮的,把人往前一推道:“快点,别让奶奶等久了。”   老太太把镯子亲手给薛彩樱戴上了,薛彩樱皮肤好,衬着这翠绿的镯子越发的好看,老太太没忍住啧啧两声道:“真俊。”   薛彩樱喜欢这支镯子,不敢相信的问道:“这是给我的?”   赵雪窝好笑道:“不然呢?给你看看就摘下来了?还不谢谢奶奶。”   薛彩樱险些高兴坏了:“谢谢奶奶。”   老太太早前就喜欢薛彩樱这个孙媳妇,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既能干又懂事。   看孙媳妇高兴,她自己也忍不住笑:   “别怪奶奶以前偏心,向着大房,实话跟你们说,这镯子是我早前就给雪窝和雨生留下的,之前没敢给你们。   雪窝不在家,就你大伯母的性子,我就算给你爹娘,也得被黄氏抢去。   否则不得天天吵架,谁也别想过安生日子,这个镯子彩樱收着,对外谁也别说,否则还有的吵。”   薛彩樱都记住了,一口答应下来,道:“那我给娘看看去,让娘也高兴高兴。”   老太太摆了摆手,道:“去吧,对了,点心做出来了吗,再给我拿几块尝尝。”   她指着赵雪窝跟薛彩樱告状,“就这个猴崽子心疼你,看着我不让我吃。”   薛彩樱笑着解释道:“雪窝大哥可不是心疼点心,是怕您积食。”   老太太不满道:“看了吗,彩樱就知道护着你,你可得好好疼自己媳妇。”   薛彩樱将镯子给田氏看了,田氏果然很高兴,“没想到你奶奶还记着雪窝和雨生,我以为她心里只有大房和三房家的呢,这么看,老太太还算公正。”   薛彩樱接话道:“是啊,大家都没想到奶奶还给我们留了这个。”   田氏又道:“既然给你的,你就戴着吧,只是别让人知道是你奶奶给的,否则被大房知道了,肯定要吵起来。”   田氏以前对老太太有意见,完全是因为老太太偏心。   可如今她也算明白了,老太太心里还是记着雪窝和雨生的。   毕竟是长辈,偶尔犯糊涂也可以理解,田氏并不是太过计较的人,只要老太太记得他们二房,她也就不会再去想以前的事了。   薛彩樱得了镯子,全家最不高兴的就数月牙了。   她找到老太太也不说话,就是撅嘴站在她面前,好像个受气包一样。   老太太忍不住笑道:“奶奶知道你什么意思?”   月牙才不信老太太的话:“骗人。”   老太太直言道:“不就是给你嫂子镯子没有你的吗?”   月牙被人戳穿了心事,有些害臊:“谁说的,我才没那个意思。”   老太太笑道:“你放心,别的孙女有的月牙肯定有,你爹娘就你一个女儿,奶奶心里有数,不过现在不好给你,等你出嫁的时候,奶奶再给你。”   月牙高兴了:“真的啊?”   老太太:“我还能骗你啊!”   老太太自从来了二房,腿脚利索,并没有以前的病态,不光不用人伺候,偶尔还能帮着干点零活。   薛彩樱不让她帮忙,她还不愿意,生怕雪窝不让她吃点心。   最后也只能由着她去了,反正只要不累着,活动活动也是好的。   杨二妮一直留在大酒楼帮忙,她干活利索,腿脚勤快,田氏很喜欢,竟然慢慢有种如果杨二妮走了,他们大酒楼会很缺手的感觉。   时间一晃就进了腊月,算着雨生快回来了。   田氏不免又担心起来,万一雨生不喜欢,非要把人赶走怎么办?   担心杨二妮想不开,田氏特意找时间给她提了个醒。   “二妮啊,不是二婶想得多,这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必须得有缘分才行,这女方不喜欢男方不一定是男方不好,可能就是不合胃口,这男方万一没看中女方,也不一定是女方不好,也可能是不合脾气。”   杨二妮明白田氏的意思,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二婶子,我都知道,雨生肯定会喜欢我的。”   这话田氏就没法接了,只能背后跟薛彩樱念叨念叨,希望薛彩樱有时间也能开解开解杨二妮,别真出什么事。   薛彩樱表示知道了。   面食铺子给王秀英留了半个月,王秀英一直没出面,因为是租的房子每一天都要花银子,薛彩樱决定转给别人了。   和田氏一商量,从之前有意接铺子的人里选了一个靠谱的,让月牙通知对方一声,便打算签协议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竟然出了意外。   之前薛彩樱办婚礼,按理该从薛家村出嫁。   可薛彩樱不愿意回去,这花轿就从镇上的铺子抬回去的。   薛大强知道自己对不起女儿,倒也没说什么,可钱氏不愿意,婚礼当天还跑去赵老二家闹了一场,被田氏给压下去了。   田氏担心薛彩樱生气,这事都没跟薛彩樱说,是她自己拿了20两银子把钱氏打发了。   钱氏本来也是为了银子,虽然二十两在她心里远远不够,可有总比没有强。   田氏吓唬她,为了息事宁人才给这二十两银子,如果被薛彩樱和赵雪窝知道,一两银子没有还得把人骂一顿。   钱氏领教过赵雪窝的厉害,白闹一场万一得不到银子只会更没脸,还不如拿了银子回去。   就这么钱氏得了20两银子,满是不甘的回了薛家村。   要知道女儿这么能干,她说什么都不会五两银子卖了。   这就好像低价卖了一座会长金疙瘩的山,以后长再多金疙瘩都跟她没关系了。   钱氏后悔啊,可又没办法。   不过她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从那之后她就开始盯住了赵老二一家。   现在赵老二一家过的好,从手指头缝漏点都够她家这一年的花销了。   不过她毕竟住在乡下,镇上的消息得到的不及时,等她听说赵老二家在镇上开酒楼的事情都是大半个月后了。   她脑子转的慢,想到面食铺子转手的事情,又过了大半个月。   也就是薛彩樱准备签协议这天,钱氏带着薛大强和儿子拎着大包小包的来到了大酒楼。   薛彩樱看见钱氏打心眼儿里不舒服,如果可能她根本不想见。   钱氏知道薛彩樱不喜欢她,也不靠前,只让儿子过去喊人:“土娃,叫姐。”   土娃是钱氏和薛大强的儿子,今年十岁,不喜欢读书,整天的和小伙伴混在一起,眉眼有几分像薛彩樱,倒是不丑,只是晒得黝黑,像条小泥鳅。   因为年纪小,和薛彩樱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钱氏娇惯儿子,有好东西先紧着儿子,土娃吃独食的时候多,有时候善心大发也会悄悄给薛彩樱分些。   不过薛彩樱不敢要,被钱氏看见最少也得挨顿骂,重则噼里啪啦一顿拳打脚踢。   为了一口吃的不值当。   薛彩樱对这个和泥鳅似得弟弟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看他走过来怯生生的喊姐,心口却是酸酸的。   土娃在村里是土霸王,可到了镇上,毕竟是个孩子眼生的很,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薛彩樱不想往深了想,只应付的点了点头。   钱氏将大包小包的放下,给薛大强使眼色,薛大强是被钱氏逼着来的,这会什么都不想说。   甚至还想回去。   钱氏眼看着指望不上薛大强,只能自己开口了。   先拉着田氏姐姐长姐姐短的问好,然后诉苦,最后说起农村的日子不容易就开始哭上了。   “家里就那几亩地,今年雨水不好,收成就不好,这日子过不下去,只能过来投奔亲家,还希望亲家不要嫌弃,给指条明路才行。”   她担心田氏不懂,又道:“我听说面食铺子如今没人经营,那馒头包子我和孩子他爹都能行,将个好好的铺子交给别人,倒不如给自家人。”   田氏一边观察着儿媳妇的脸色,一边听钱氏诉苦。   什么自家人,转给别人能收回房租,给了钱氏只怕以后的房租都得他们赵家出。   这钱氏会打算,儿媳妇和娘家关系又不好,只怕这大过年的要闹心上一阵子了。   她心疼儿媳妇不容易,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成亲那天,她为了不让儿媳妇难受,已经拿了20两银子,今天不知道又得多少银子打发。   田氏想不到好办法,不停的看向儿子,赵雪窝心疼媳妇,心思转了转压低声提醒田氏:“到饭点了。”   田氏不知道儿子打什么哑谜,反应了一下,道:“亲家好不容易上一回门,又是大过年的,都不容易,彩樱你和月牙先去摆饭,让你爹娘和弟弟先吃饭,其余的事情等吃完饭再说。”   借着田氏的话茬,薛彩樱出了屋。   赵雪窝也紧跟着出了屋,他把人拉回卧室,问道:“娘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想不想帮他们?”   薛彩樱眼窝有泪,她闷头坐在炕边一句话都不想说。   赵雪窝将人抱进怀里,轻声哄道:“我知道你难过,不舒服,一切都有我呢,不管你什么打算,我都支持你。”   薛彩樱紧紧的抓着赵雪窝的衣服,无声的哭了起来。   赵雪窝心疼媳妇,恨不得将刚来的几个人都赶出去,可他又怕这样的决定让媳妇更加难过。   “娘子,你要是放不下,咱就把那个面食铺子给他们,让他们经营去,也就半年租金的事,咱不差这个钱。”   薛彩樱抽抽噎噎的停不下来,赵雪窝又道:“你要是不想给,我也有办法,保证让他们怎么来的怎么走。”   薛彩樱不哭了,她眨着红肿的眼睛仰头望着赵雪窝:“真的?”   赵雪窝点头道:“当然真的。”   薛彩樱这才说起自己的心酸往事:“我爹那个人,看着还行,可不管我娘,过日子又稀松。   我娘活着的时候,拖着病体还要伺候他吃喝,一顿饭做晚了都要挨骂。   我从记事起一边帮娘熬药,一边帮娘做饭,后来我娘过世了,他逢人就说我娘懒,把自己饿死了。   我爹他……”   薛彩樱想起这些事,心口堵着难受。   对于薛大强,她已经懒得说了,又道:“至于钱氏,我娘过世几个月她就进门了,对我非打即骂。   饭不给吃饱,衣服不给穿暖,家里什么活都让我干。   这也就算了,还要把我卖给老屠户,那人打媳妇,听说第一个媳妇就是他自己打死的。   如今凭什么找上门来,让我帮他们?”   赵雪窝听明白了,好言安抚道:“你放心,我有办法,保证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离开。”   薛彩樱不敢置信道:“真的?”   赵雪窝底气十足道:“当然是真的,不过得让你和我演场戏,还要爹娘帮忙才行。”   薛彩樱听说赵雪窝有办法,心口终于松快了些:“那你快说,到底什么办法?”   赵雪窝凑在薛彩樱耳边将想法说了,薛彩樱先是错愕,然后就露出了笑脸:“看着人憨憨的,心眼子这么多,你别一会儿真把我赶走。”   赵雪窝无语道:“这么好的娘子求都求不来,我能舍得?”   两个人合计好了,薛彩樱留在屋里,赵雪窝出去应酬。   也不是薛彩樱狠不下心不能将人直接赶出去,只是不断了他们的念想,以后没安生日子。   被人看了也笑话。   饭菜摆的很简单,只有两个咸菜和三碗米饭。   田氏让月牙摆饭是真心实意的留人吃饭,面食铺子可以不给,可亲戚来了,总要招待一下。   没想到桌子上这么简单,她脸色有些挂在不住:“月牙,怎么没让厨房炒两个菜?”   月牙无语道:“都是大哥让的。”   田氏最了解自己的儿子,肯定有什么注意了,她让月牙带几个人吃饭,自己则把赵雪窝叫到了一旁。   赵雪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田氏问清楚这都是儿媳妇的意思,便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儿媳妇的家人,得让儿媳妇心里舒服才行。   刚才田氏让薛彩樱和月牙准备饭菜,钱氏还以为至少得八碟八碗呢,没想到两个咸菜,三碗米饭,和打发要饭花子似得,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要不是惦记面食铺子,她根本不想吃。   薛大强不挑食,他这一年挨天的吃一样东西都能行,何况还是白米饭。   端起碗来就扒了半碗,钱氏不高兴,倒也吃了几口。   田氏虽然不喜欢钱氏,倒也没想弄这么寒酸,如今有些过意不去,坐在旁边陪笑道:“你们来晚了,厨师都休息了,没人做饭,将就……”   田氏好心,可她忘了这会自己是个恶婆婆,几句话漏了底,赵雪窝赶紧用咳嗽声提醒。   田氏忽然反应过来,绷起了脸色:“如今啊,谁家容易,你们种地好赖还有个收成,我们这个酒楼看着大,刚接手什么都不懂,真是一天比一天难,要不是雨生中了举啊,哪维持得下去这个大酒楼。”   田氏口气变得太快,钱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听田氏又道:“如今我们雨生可是举人了,明年中了进士,可就是官老爷了,到时候肯定得给我们雪窝某个差事,这大酒楼谁还经营。”   田氏畅想的很好,钱氏心里想着这赵雪窝发达了,就等于女儿发达了,他们薛家也就跟着沾光了。   等赵雪窝真成了官老爷,他们连面食铺子都不开了,就等着女儿孝顺。   钱氏想的挺好,却见田氏换了脸色。   田氏先把两个儿子夸了一顿,话题便转到了儿媳妇身上:“说起来当初彩樱还是我五两银子买来的。   那个时候雪窝生死未卜,我也没处挑去,有个姑娘同意,我就高兴坏了,也没多想。   如今我们雨生中举了,这门槛都快被媒婆踩坏了。   我想着雨生的事暂时还定不了,那不如给雪窝换个媳妇。   钱家妹子,你是不知道,这上门提亲的不是员外家的小姐,就是那官老爷家的千金。   我们雪窝命好,别说彩樱是个克夫的,就算不是,也配不上我们雪窝啊。”   田氏这话一出口,钱氏的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田氏,简直无法相信,这话是从田氏嘴里说出来的。   这屋里被惊到的可不止薛大强一家,就连月牙都被唬住了。   “娘,你说什么呢,嫂子这么好,你怎么能让大哥娶别人,那我嫂子怎么办?”   月牙才11岁,心思转的慢,田氏看她都快急哭了,又来不及解释,只能低声训了一句:“这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去,找你奶奶去。”   田氏生起气来还挺吓人的,月牙不敢忤逆,只能退到了一旁。   不过她也没走远,万一娘真赶嫂子走,她得想想办法才行。   田氏说这些的时候,薛彩樱就躲在门后,看见月牙急的都要哭了,心里暖呼呼的。   等过几天闲下来,她得多给月牙买身衣服才行。   钱氏被田氏吓了够呛,听到月牙的话忽然反应过来:“二嫂子,你不是哄我吧?   我们家彩樱多能干,要不是彩樱嫁过来,你们家能在镇上开起面食铺子?   那么好吃的点心,可都是彩樱做出来的,没有彩樱你们能开这个大酒楼?”   没等田氏开口,赵雪窝可就不愿意了。   “你说这话是不是瞧不起我?   怎么我赵雪窝开个酒楼还是靠女人了?   没有她,我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赵雪窝说话声音大,铿锵有力仿佛平底起了一声惊雷般,震的整个屋子的人都傻住了。   也不怪他有气势,那是当了六年兵练出来的,手底下好几万人的时候,他声音不够大就得被人欺负,有没有能耐先不说,气势上得先把人唬住了。   赵雪窝一开口,钱氏吓得直哆嗦。   “你,你,你什么意思?”   赵雪窝冷笑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桩婚事我不满意,既然你们家人都来了,正好把人带走。   一会我写封休书,立个字据,以后咱们就再无关系,省的我看见她心烦。”   赵雪窝顿了下,看向田氏:“娘,你不说李员外家的小姐长得漂亮又懂事吗?明天就托人提亲吧。”   赵雪窝这弯转的快,田氏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好好好,你快写休书,让薛家把人领走,娘明天就给你请媒人。”   ……   屋里这出大戏,薛彩樱在门口都看见了。   这赵雪窝一点表演的痕迹都没有,要不是两个人心意相通,他昨晚还抱着她折腾了那么长时间,都要相信他的话了。   不过李员外家的小姐是怎么回事?   这人不会真起了什么心思吧?   薛彩樱决定等事情结束之后好好审审,这人越来越不老实了。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完了,光顾着演戏了。   更新到这里,很多小可爱说赵雪窝不识字,又不去京城的事,古代别说农民,就算是城里人又有几个识字的。   赵雪窝不识字很正常。后边会学,本来是打算让他和儿子一起学的,不过看样子得提前了。   还有,赵雪窝和太子并不熟悉。 第56章   赵雪窝要知道小娘子心里这么想,这场戏他说什么都不演。   赵老二不会演戏,他躲到一旁去了。   田氏和赵雪窝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别人只是怔傻,月牙可是真急了。   她红着眼眶怒视着赵雪窝,恨不得把人吃了:“你敢写休书,你要是写了休书,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   赵雪窝凉飕飕的给了她一个冷刀子眼,“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去看奶奶去。”   赵雪窝笑起来憨憨的,可要绷起脸没有不怕的,月牙说是这么说,怕也是真怕,甚至还有点担心大哥动手,瞅着对峙了一会儿到底气呼呼的离开了屋。   薛彩樱一把把人拉住:“月牙……”   月牙看见薛彩樱,心里一委屈,眼泪就没控制住,她一边抹泪一边道:“嫂子你别怕,我肯定不让大哥写的。”   薛彩樱心里暖呼呼的,小声道:“你大哥演戏呢。”   月牙一怔:“什么意思?”   薛彩樱:“那些人是来抢咱家的面食铺子的,咱不能给,娘和雪窝大哥都在演戏。”   月牙明白了,她不哭了,还笑了出来:“真的啊?”   薛彩樱:“我还能骗你。”   月牙想起大哥对大嫂子的态度,连她多吃两块酥饼都舍不得,生怕大嫂子会累着,确实不像要赶嫂子出门的样子。   如果说嫂子嫌弃他还差不多。   这么一想,月牙放心了:“真讨厌,你们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是真的。”   成亲那天田氏给钱氏20两银子的事,别人不知道,月牙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因为她亲眼见到了,田氏还让她别告诉薛彩樱。   月牙一直都记得。   只不过今天看见钱氏上门想白占她家铺子,她年纪小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帮家里人,只知道不能让钱氏白占便宜,有义务帮家人演好这场戏。   在门外听了一会,便自作主张冲进了屋。   “大哥,赶嫂子走的时候别忘跟薛家婶子要回那二十两银子。   她一身衣服还用不了几百个铜板,二十两银子得买多少新衣服。   月牙想到什么说什么,赵雪窝都不知道二十两银子的事,闻言愣了一下:“什么银子?”   田氏一直瞒着儿媳妇,为的就是防止儿媳妇难过,今天钱氏上门她也没打算说出来,听见月牙喊出来,不停的给她使眼色。   可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哪里还收得回去。   赵雪窝一问,满屋子人都知道了。   钱氏没想到人家不要女儿了,铺子没占成,还想把之前给她的银子要回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但她可不是能吐出银子的人。   她单手掐腰,怒视着月牙道:“什么银子不银子的,我家女儿都嫁过来了,连个聘礼都没有,给几个银子还不成了?”   赵雪窝听出来了,原来娘还给过钱氏银子。   他往外看了一眼,小娘子脸色骤变显然已经听见了,有心出门安慰小娘子,又想到钱氏这人不一次打发了以后还有的闹,索性一次弄利索了。   “薛大叔,薛大婶子,”赵雪窝连爹娘都不叫了,“人你们愿意领走就领走,不愿意领走,就在酒楼当个佣人,反正是不可能再给我做媳妇了。   之前拿走的银子,也都给我送回来,当初可是立了字据,你们也都画押的,彩樱以后跟你们再没关系,别指望从我这占一点便宜,那你们是打错了主意。”   田氏还好,只让薛家把人领走。   这赵雪窝不光不让把人领走,把人休了还得在酒楼打工,连给娘家的银子还要回去。   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心可够黑的。   钱氏吓了够呛,面食铺子已经不敢提了。   只求能留下之前给的20两银子。   她脸上讪讪的,频频给薛大强使眼色,可薛大强只装没看见。   大人的话土娃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姐姐要被人赶走了,心里发慌,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二嫂子,”钱氏拧着头皮道,“彩樱可是你们名门正娶的,不能说休就休,这让她以后怎么嫁人,再者她嫁过来后一点错处没有,你们日子还越过越好,这可都是彩樱的功劳,你们不能过河拆桥。”   田氏好笑道:“我们雨生中举了,你说是彩樱的功劳,这不是笑死人吗!”   接下来,钱氏和田氏好一顿掰扯,只可惜钱氏本来就没有田氏的见识,又身处劣势,吵来吵去也吵不赢。   好在她人聪明,忽然想起大房想要娶薛彩樱的事,如今二房不要,她不如把人领去大房。   当初大房可是答应了她一百两银子的,如今不用一百两,给五十两也成。   这么想着,钱氏给薛大强使了个眼色。   薛大强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反正他听媳妇的,由着她折腾。   钱氏起身扯着脖子喊薛彩樱:“樱子,既然人家不稀罕,我们也不能给人小瞧了,我们走。”   薛彩樱磨蹭了一会儿才走出来,她低着头,眼角挂着水珠子,一副非常难过的样子走到了钱氏身边,小声道:“我不走。”   钱氏张口就骂:“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留在这里现眼干什么,丢人不丢人?”   薛彩樱辩解道:“丢人也比活不下去,没人要强。”   钱氏生气道:“人家已经不要你了。”   薛彩樱:“那我还能在这做工,至少能混口饭吃。”   钱氏一心要带薛彩樱走,薛彩樱只是不走,后来好不容易同意了,赵雪窝又不放人了,声称钱氏一共在他们家拿了25两银子,还有上次打包的点心也值四五两银子,算一起让钱氏给三十两才能把人领走。   否则薛彩樱就要在大酒楼打一辈子工。   钱氏心里算了一下,如果大房能要薛彩樱,还能赚70两,怎么算怎么划算。   既然赵雪窝不放人,她不如先去大房谈,那边定好了带着银子过来领人,赵雪窝还有什么借口不放人。   这么想着,钱氏拉着薛大强和土娃离开了和顺,去了大房家的大酒楼。   黄氏最近都快憋屈死了,虽然赶走了老太太,可老房子被二房要走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酒楼生意又不好,三个儿子还不和,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她都快疯了。   听说钱氏来了,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听说赵雪窝要休妻,问她要不要,她倒是有那心思,可赵雪窝是那么好惹的吗?   儿子的另一只胳膊不想要了?   再说二房就没有一个善茬子,如今雨生又中了举,她是脑子不好才会这个时候去碰二房的眉头。   钱氏没想到黄氏会拒绝,而且拒绝的干净利落,都没听她把话说完,至于一百两银子,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钱氏没捞到好处,正好看见赵金宝从楼上下来,她赶紧迎上去:“金宝啊,婶子有个好事跟你说。”   赵金宝这两天跟王秀英吵架了,正不耐烦,没好气道:“什么好事?”   钱氏直言道:“你不是一直惦记彩樱吗,正好赵雪窝要休妻,你要是愿意,我这就把人给你领来,也不用一白两银子,八十两就成。”   钱氏这话如果放在以前,赵金宝能笑死。   可今天,他非常怀疑钱氏是赵雪窝派过来给他设套的。   就赵雪窝对薛彩樱那个低三下四的劲,能休妻?   被人休夫还差不多。   赵金宝闻言,满脸怒火的往后退了一步,指着钱氏跟他娘说:“娘,快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什么惦记薛彩樱,那是我弟媳妇,我再混能惦记自己弟媳妇?再说她女儿是天仙啊,谁都惦记!”   赵金宝翻脸不认人,让黄氏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出去,出去,以为我们赵家是什么人家,上这来糊弄银子了,”黄氏一边把人往外推,一边骂,“也不擦亮了眼睛好好看看。”   钱氏就这么被人推出来了。   薛大强脸上挂不住,埋怨道:“我就说这事不成,你也要了不少银子了,怎么不知足,现在好了,女儿要被休,人家大房又不认账,我们怎么办?”   钱氏背着大包小包的,之前满心希望能接手面食铺子。   她都打听好了,赵家交了一年的房租还有半年,签了三年合同,之后两年的房租人家肯定还跟赵家要。   到时候她就声称面食铺子不赚钱,交不出房租,这房租就得赵家出。   她只要和薛大强好好卖馒头包子,一点成本都没有,卖多少还不都是赚的。   她算盘打的响,可谁知道女儿被人嫌弃了,还要被休了。   之前她还想着是不是田氏和赵雪窝演戏,如今大房都不愿意沾薛彩樱这个麻烦,肯定是她命不好,以前就克夫,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好日子,她却要被人休了。   只能留在酒楼里做工。   薛大强到底还对女儿有几分感情:“如今怎么办,要不把女儿领回去?”   钱氏好笑道:“领领领,领什么,领回去吃白饭?又嫁不出去,也要不来聘礼,还要给人三十两银子,你有银子啊?”   薛大强不说话了。   钱氏又道:“不管怎么说,她留在大酒楼做工有吃有喝不比留在家里好,而且她又是赵雪窝的媳妇,两个人怎么也好了几天万一哪天能生个一儿半女,就算被休了,田氏还能虐待她怎么着。”   钱氏心里想的是等薛彩樱有了一儿半女,那时她又可以去大酒楼占些便宜了。   至于薛彩樱会落到什么地步,她才懒得管。   不过也怪她刚才把话说错了,她不应该告诉大房二房要休妻,好像二房不要了才送到大房似得。   她应该说自己做主把女儿领回来的。   不过这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这么钱氏和薛大强背着大包下包带着土娃又回了薛家村。   至于面食铺子,她哪还有心思想这事。   钱氏走了之后,赵雪窝心疼媳妇,赶紧把人按到了椅子上,他蹲在小娘子面前,一边给人擦眼泪,一边轻声哄:“娘子,你别哭,眼睛都哭肿了。”   当着满屋子人的面,薛彩樱不好意思,往旁边躲了躲,别扭道:“我没事。”   赵雪窝不知道怎么劝小娘子,只能握着她的手安抚:“没事,就算把面食铺子给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事。”   田氏也道:“彩樱想开点,哪家没有点糟心事,再说面食铺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能搭得起,只要你高兴就成。”   有田氏这样大度的婆婆,薛彩樱心里充满了感激。   “娘,我知道,让你们费心了。”   一家人劝了一会儿薛彩樱,月牙还给她端了一碗糖水,“刚才可真吓死我了,娘和大哥演戏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真的。”   月牙一开口,田氏就冲着她来了:“还说,那银子的事我怎么嘱咐你的!”   月牙不好意思道:“我光顾着帮忙,就给忘了。”   薛彩樱没想到成亲的时候田氏还给了钱氏银子,那可是他们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赚的,就这么给了钱氏可真不值当。   可转念一想,毕竟薛大强养她一回,土娃又是她亲弟弟,也挑不出毛病,再者给了也要不回来,只能算了。   就这样,薛彩樱的心情好了一些。   月牙没忍住,问道:“不知道薛叔叔和薛婶婶去哪了?”   田氏看儿媳妇好多了,也就不用再小心翼翼了,回道:“还能去哪,肯定去找大房了。”   月牙担心道:“那大伯母会不会过来接嫂子?”   田氏好笑道:“自从金宝挨揍之后,她可不敢再起歪心思了,再者雨生中举了,黄氏又不糊涂,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得罪我们。她不把钱氏赶出去就好了。”   薛彩樱一直没说话,听了田氏分析的有道理,才道:“如果钱氏还有点良心,听说我在这里受苦,愿意赔银子也要把我领走,那就把面食铺子给她吧,以后我努力干活,一定会把面食铺子亏的银子赚回来。”   田氏一口答应道:“成,只要她心里还有你这个女儿,银子都不是事,咱们再从别处赚回来。”   赵雪窝也道:“娘子你放心,只要他们对你好,那我以后就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顺。”   薛彩樱心里还是渴望亲情的,她宁愿赔银子也希望爹能过来一趟。   可她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人影,赵雪窝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一家人已经回薛家村了,薛彩樱这颗心彻底凉透了。   就知道不该对他们抱希望,也好,省的她心里有负罪感。   亲生的爹又怎么样,关键时候不也没为她挡过风雨吗?   薛彩樱想明白之后,心里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晚饭过后,她和赵雪窝回了房,还记着赵雪窝说起休妻的事,薛彩樱忽然绷起了小脸,一本正经的审起了赵雪窝:“老实说,那什么员外家的小姐怎么回事?是不是惦记人家很久了?”   赵雪窝如果知道小娘子因为这事审他,他说什么都不演这个戏。   “娘子,你这可是冤枉我了,那么不是为了配合娘吗。”   赵雪窝坐在炕边,薛彩樱站在他身前,两手搂着他的脖子,小脸尽是不怀好意的笑:   “是么?李家的小姐不光漂亮还懂事?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不漂亮,也不懂事了?”   赵雪窝受不了薛彩樱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哪敢有这种想法。”   “不敢?”薛彩樱纤细的手指勾住他的下巴,充满了调戏的意味,“我看你胆子可肥了。”   赵雪窝哪里想过如今两个人的身份换过来了,他成了被“欺负”的那个。   “娘子,我委屈。”   作者有话说:   中午二更 第57章   薛彩樱轻轻的吹了口气,冲着男人的眼窝,娇滴滴的反问道:“是么?那你怎么证明啊?”   小娘子今天玩得有点大,赵雪窝忍不住,忽然把人打横抱起放在了炕上,三两下将小娘子的衣服扯下道:“那相公只有用实力证明了。”   前边薛彩樱有多作,后边就有多悔。   这人是赵雪窝啊,哪是她能挑衅的。   她哭着求着人家停下来的时候,赵雪窝只有一句话:“不向小娘子好好证明,相公的委屈都说不清楚了。”   “够了,够了……”薛彩樱哭着喊他,“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还不行吗。”   ……   面食铺子转出去了,田氏找原房东补了道手续,又收回了小半年的房租,至此面食铺子的事情告一段落。   腊八过后的第二天,雨生回来了。   杨二妮来大酒楼快一个半月了,她干活勤奋,手脚麻利,帮了大酒楼不少忙。   最主要的是她不怕吃苦,既能帮田氏招待客人,还能帮薛彩樱做点心,甚至还能伺候老太太。   杨二妮会来事,嘴又甜,哄的老太太心花怒放的,恨不得现在就把手里那只镯子给了杨二妮。   幸好田氏提醒了她一声,说是雨生还没点头,老太太才收了心思。   那还有些不甘,这么好的姑娘,雨生怎么能不喜欢呢,再说这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做主,怎么就雨生特殊。   田氏解释道:“雨生是举人了,而且他一贯有自己的想法,万一不称心,对人家姑娘也不好,这事急不得。”   就这么老太太收起了翡翠镯子,免不得遗憾的咂咂嘴:“这么好的孙媳妇,可惜了。”   田氏本来想背着杨二妮的,可她没背利索,被杨二妮给听到了。   杨二妮倒也没当着老太太的面说什么,等出了屋才开口:“二婶子,不是我自夸,也不是贪图老太太的东西,雨生肯定会娶我的。”   杨二妮不含蓄,田氏反倒弄了个大红脸。   “那成,这事我们也不管,只要你能说服雨生就成。”   雨生没想到自己才出门几个月,家里又换了新样子。   赵雪窝成亲的时候他才回来过,那个时候父母还经营镇上的面食铺子,三个月多一点,这大酒楼都经营上了。   不光经营上了,还经营的有模有样的。   爹娘变得开朗了,说话也有底气了,大哥更是红光满面,就差把喜字贴到脑门上了。   月牙长高了不少,穿着新衣服,比以前还要伶俐。   雨生把众人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薛彩樱身上。   小嫂子越发的娇俏,肌肤粉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明眸善睐,樱桃似得小嘴粉嘟嘟的,他都不敢直视了。   雨生飞快的移开目光,看见老太太从后屋出来,奇怪道:“奶奶也在?”   雨生刚回来,田氏还没来得及解释,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去,说道:“这事一会儿再说,你饿了吧,娘给你端饭去。”   杨二妮就站在众人后边,她胆子大,可到底是个姑娘,见了喜欢的男子会不好意思。   此刻红着脸,悄悄的打量着雨生。   听了田氏的话,急忙道:“二婶子你待着,我去给雨生弄饭。”   雨生这才注意到杨二妮:“她怎么也在这?”   田氏含糊道:“酒楼忙不过来,她过来帮忙的。”   雨生没再多问,家里变化这么大,得一件一件的了解,反正他是回来过年的,有很长时间住在家里,一点都不急。   老太太腿脚还挺利索,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雨生身边,拉着他的手打量:“一晃雨生都是举人了,成,有出息,给我们老赵家长脸了。”   雨生被老太太夸的不好意思,还是田氏解救了他,让人先坐下吃饭。   雨生吃饭的时候,田氏把这些日子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   雨生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田氏说话,一顿饭下来,已经了解差不多了。   奶奶是大哥接过来的,如今跟着他们二房过。   那他以后也得尽一份孝心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以前老太太那么对他爹娘,他心里膈应,但这话他都放在了心里,事成定局,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面食铺子转出去了,大酒楼的老板去京城发展了,他们二房接手了大酒楼,生意还可以。   除了忙些,累些,那银子也是哗啦呼啦的往家里进。   全家都很高兴。   家人高兴,雨生就高兴。   只是他本来想的是,家人的好生活应该是他这个举人给的才对,可没想到嫂子和大哥把所有事都做了,他就显着有些多余。   不过哥哥嫂子的能量有限,只要他好好读书,明年中了进士,家人还会更上一层楼。   那个时候就得指望他了。   雨生想起这些才觉得充实了些。   田氏没好意思提杨二妮的事,想着等雨生回屋休息的时候再提。   杨二妮没等田氏,自己先提到了这事。   她也没什么害羞的,就当着家人的面说道:“雨生,我不是来大酒楼帮忙的,我是过来等你的。”   这话说的雨生一怔,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既然杨二妮自己开口了,大家都很识趣,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都找个借口躲开了。   薛彩樱没见过杨二妮这么大胆的人,还想多看会儿热闹,可惜被赵雪窝给强硬的拉走了。   月牙也想留下来看热闹,赵雪窝一手拎了一个,将人拉到了后院。   “你们两个够了啊,雨生多尴尬你们没看出来。”   薛彩樱吐了吐舌头,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合适。   只有月牙不服:“我二哥一直跟个木头似得,我还不能瞧瞧他什么反应了。”   赵雪窝好笑道:“有什么可瞧的,一会儿人留下来就是有戏,人走了,就是没戏。”   杨二妮这么直白的表白,等雨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哦。”雨生没想好怎么回应杨二妮,开始闷头喝汤。   杨二妮担心雨生读书读傻了,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又道:   “你过了年就及冠了,我过了年也及笄了,家里都开始张罗婚事了,反正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就要跟你过日子,你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也当你同意了。”   两个人一个村长大,后来还成了邻居。   雨生虽然一直在外边读书,但逢年过节的也会回家,和杨二妮的接触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对杨二妮还是有些了解的。   她胆大心细,有些莽撞,但总体说来,小姑娘还是不错的。   杨家的日子比他家好,杨二妮经常过去给他送东西。   有时候是一个鸡蛋,有时候是院子里瓜果,反正杨二妮有什么好东西都舍得送给他。   他以前接的理所当然,没仔细想过这事。   或者想过,开始是他没开窍,后来开窍了注意力全被小嫂子吸引了。   今天听了杨二妮的话,才恍然大悟,那些东西他不该接的。   雨生只顾闷头喝汤,杨二妮说完半晌也没听到回应,她不悦的抢走雨生已经喝得干干净净的汤碗,道:“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出个声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雨生想不明白,自然给不出声。   被杨二妮一逼问,只能哦了一声。   杨二妮:“……”   无语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想不想跟我过日子?   我都来了大酒楼一个半月了,在家里娘天天给我张罗婚事,你们家的媒人也都要把门槛踏破了。   不是员外家的小姐,就是官老爷家的千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这个问题能回答,雨生说道:“没有。”   杨二妮都快急死了,终于有了些笑模样,又问:“那你是不是嫌贫爱富?”   雨生同样回道:“没有。”   杨二妮一摊手:“这不就得了,我们两个正好,这事我自己就能做主,婚礼年前年后办都成,我听你的。   我们家出不起嫁妆,也不要你的聘礼,不过三媒六聘的过场还是要走,要不我会被人笑话。”   “咳咳咳……”雨生这下反应过来了,他再不说话,杨二妮就把两家的事给定了,“这事容我想想,你先回家吧。”   杨二妮到底是个姑娘,她这些话全凭着一腔孤勇说出来的。   之前她也没想过雨生会怎么回应她。   可如今听了他的话,还是觉得满腹的委屈涌上了心口,眼泪来到眼眶,要不是她死命忍着,已经哭出来了。   她咬着嘴唇,固执道:“我不回去。”   雨生很少发火,他虽然很有自己的主意,性子却是十分温和。   想了想,商量的口吻道:“这么大的事,我一时想不好,你先回去,等我想好了给你回话。”   杨二妮不同意:“那我就在酒楼里等,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直接告诉我就成。”   雨生也不同意:“这怎么成,我还没想好,你就住在这里,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这事对你名声也不好。”   杨二妮认死理:“反正我不走,我都来了一个多月了,也不差这几天,我就在这。”   雨生好脾气可也是有脾气的,听了杨二妮的话,自觉被威胁了,脸色有些不好:“我都说了,让你回去等,你……”   杨二妮认定了雨生是在敷衍她,等她走了,他怎么可能还会考虑这事。   况且上门提亲的人那么多,她真听话走了才是傻子。   想及此,她也豁出去了,她走近雨生,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雨生,我知道你喜欢彩樱嫂子,今天你要是赶我离开,我就把这事宣扬出去……呜……”   杨二妮没说完,雨生惊慌失措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你不想活了!”   杨二妮望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肯定不会乱说,等雨生松了手才道:“反正你要是赶我走,我就不活了,我不活了,那你也别想好活。”   雨生努力将心口的怒火压下去,使劲攥了攥拳头道:“带我回屋。”   雨生刚回来还不知道他住哪,杨二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能是觉得这里说话不方便,回房有话要说,便带着他回了卧室。   喜欢自己嫂子是多隐私的事情,今天就这样被杨二妮说了出来。   仿佛被人剥了一层皮,雨生又恼又恨。   一进屋就关上了门,他怒视着杨二妮,眼里甚至在冒着火:“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杨二妮不服气道:“我怎么胡说八道了?雪窝大哥成亲那几天,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彩樱嫂子,洞房那天晚上,你看着人家的婚房坐了大半宿,可别说你是因为雪窝大哥成亲高兴?”   雨生自觉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想到竟然被杨二妮看了去。   如今就算他不承认,杨二妮一宣扬,大家也会怀疑。   到时候他怎么面对父母,怎么面对哥哥,怎么面对小嫂子?   又怎么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这是雨生心里最难捱的亏欠,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嫂子,被人知道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嫂子要怎么面对众人的议论?   如今面对杨二妮的逼迫,雨生为了息事宁人,只能依着她的心思了。   “你愿意留就留,但是成亲的事,得再给我点时间。”   雨生已经打定好了注意,明年开春他就去京城参加会试,只要拖到那个时候,他去了京城,杨二妮就毫无办法了。   杨家肯定不能由着杨二妮一直耽误下去。   过个一年半载的他再回来,还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杨二妮不知道雨生心里打了什么主意,反正雨生同意她留下来了。   “那我去收拾碗筷。”   儿子的终身大事,做娘的最担心了。   田氏不知道杨二妮和雨生说了什么,两个人竟然进屋了,她心不在焉的盯着雨生的卧室,等杨二妮一出门,赶紧进了雨生的房间。   “娘,”雨生知道田氏的来意,闷声闷气的打了声招呼。   他坐在炕上,随手翻出本书来,准备接受田氏的盘问。   田氏果然没忍住,直言道:“雨生,你到底怎么想啊?”   做娘的心疼儿子,田氏看儿子不高兴,安抚道:“杨二妮虽然不错,可婚姻大事还得你自己做主,你要不喜欢,娘去做这个恶人,把人送回去算了。”   雨生心里很乱,既有对终身大事的迷茫,又有心事被人窥测的慌乱,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接田氏的茬。   田氏看儿子这样,知道他不喜欢杨二妮,做主道:“你放心,明天早上娘就把人送走。”   田氏说着要走,雨生忽然喊住了她:“娘,算了吧。”   田氏一惊:“这怎么能算了,这可是你的终生大事,你要一辈子面对的人,娘不希望你委屈。”   雨生勉强挤出一丝笑:“倒也不委屈,不过这事不急,让我想想,等过了年再说吧。”   田氏不知道雨生这是什么意思,试探着:“那让二妮继续留在这里?”   雨生默了半晌,点了点头:“等她自己想走时再说吧。”   就这么杨二妮留在了大酒楼。   田氏回房后,赵老二急忙问道:“怎么样,雨生怎么说?”   田氏叹了口气:“你儿子没说成也没说不成,就说他再想想,也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想的,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送走。”   赵老二皱了皱眉,迟疑道:“那就是有点喜欢吧,否则早拒绝了。”   田氏总觉得这里边有事,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也只能算了。   薛彩樱和赵雪窝同样好奇,不过赵雪窝能沉住气,一直没谈论这事。   倒是薛彩樱一晚上念叨了好几回:“不知道雨生怎么想,二妮看起来留下了,这是不是说雨生喜欢她?   如果雨生喜欢她,这亲事最迟过了年也就该定了吧,不过雨生还要参加会试,怕是没时间,至少也得等会试完事。   听说会试完事还有殿试,只怕那个时候才有时间……”   薛彩樱一直念叨这事,有人不满了,赵雪窝干脆把人抱起来按在了身下:“薛彩樱,你是不是忘了你男人是谁了?”   薛彩樱不是好眼神看他:“你胡说什么?”   赵雪窝不满道:“我才是你相公,你总念叨别人干什么。”   薛彩樱好笑道:“他是你弟弟。”   赵雪窝强调道:“首先,他是个男人。”   薛彩樱彻底无语了,她搂住赵雪窝的脖子眨了下眼:“以后有儿子了,你是不是也吃这个醋?”   赵雪窝想不了那么远:“那个啊……到时候再说。”   大酒楼年底特别忙,雨生回来多了一个劳力,终于有能记账的人了。   薛彩樱羡慕道:“要是雨生能教我们识字就好了。”   赵雪窝才不喜欢小娘子跟着雨生识字,不过雨生平时读书忙,总抓不到他人,如今回来了,肯定得让他忙起来。   正好打算明年让月牙进私塾,不如先让雨生教教她,省的她什么都不会,到了私塾被人笑话。   赵雪窝将这事跟雨生提了,雨生当然不会反对。   平时忙,只有下午有一段时间空闲,就这样雨生每天下午担负起教月牙读书的重任。   薛彩樱没读过书,如今都嫁人了再去私塾肯定不合适,更何况家里还有一堆活也离不开她。   听到雨生教月牙读书,没忍住也凑了过去,认认真真的听起了课。   杨二妮喜欢雨生,见他都收两个学生了也不差自己这一个,便跟过去凑热闹。   就这样雨生一下收了三个学生。   一开始,他想以私塾教书的进度来,后来琢磨着三名女子跟男子读书的目的不同,便改了方法,主要以教她们识字为主。   月牙年纪小,一开始觉得好玩,主要以玩乐为主,后来看嫂子和准嫂子都很用心,心里充满了愧疚,也老老实实的认真学了起来。   薛彩樱表面上不声不响,可都暗暗的记在了心里。   没文化吃大亏,别说记账,就连协议都看不明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以后生意还要做大,到时候再学可就来不及了。   杨二妮呢,她本来没想识字,可薛彩樱那么努力,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感染了,还是骨子里的好胜心支配者她,反正她记的比薛彩樱还用心。   就这样雨生的进度飞速,远远的超过了他的预想。   赵雪窝一开始不太高兴小娘子跟人学习,可看她那么努力,忙了一天,做了一天点心那么辛苦还要去学习,也就不好意思阻止了。   担心被小娘子落下,他没到雨生跟前,却悄悄的拿起了书本。   田氏一开始只当大家都在玩闹,时间长了,发现她这大酒楼只要没人吃饭,就能见到雨生教几个人读书,不由得笑了起来。   要不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她这大酒楼没准能出几个女进士呢。   忙忙碌碌的一个腊月眼看着就要过去了。   期间杨二妮的父母过来找人,都被杨二妮给赶回去了。   杨家父母不知道赵家什么打算,侧面的问过田氏,如果雨生没意见就把这事定下来,婚又不定,总这么一起住着成什么事。   田氏不好说死,只道马上就过年了,怎么也得明年再说了。   杨家着急,但也不好催着男方,女儿又领不回去,只能等着过了年再说了。   今年二房家人齐,热闹,尤其赵雪窝死里逃生,活着回来,可以说是二房家最大的大喜事。   雨生今年又中了举,赵雪窝成了亲,杨二妮留在大酒楼,老太太跟了二房,从前年过年只有四口人,人人忧愁,一个年都没见到喜色,到今年多出了一半的人口,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可以说小日子红红火火,蒸蒸日上,街坊邻居没有不羡慕的。   雨生回来后,赵雪窝把剩下的一只猪杀了,又杀了五只鸡。   顿顿大鱼大肉,吃的雨生都开口说话了:“娘,咱家冬天没晾菜干?”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完了,小娘子都识字了。 第58章   冬天吃新鲜蔬菜很难,不过每年家里都晾菜干,以前天天吃,没什么胃口,今年天天都是肉食,就想吃点干菜。   田氏听到这话笑了起来:“那当然有了,怕你不喜欢没做,都是你嫂子晾的。”   雨生笑道:“主要是天天吃肉,实在受不了。”   田氏啧啧两声,看向众人:“你们瞧,这还嫌弃上了,再回到以前天天吃不上菜,只能吃咸菜的日子你们愿意?”   田氏说完,大家都笑了。   薛彩樱也觉得这菜腻了点,不过大过年的,大家都愿意做荤菜,她也没好提素菜的事,看来还得荤素搭配,错着样吃。   杨老大和小黄氏从雨生回来就支起耳朵等着听二房的动静。   可惜只有二房捎了个口信说是雨生回来了,再留二妮在那干几天活。   小黄氏和黄氏性子差不多,但她比黄氏聪明。   如果是黄氏肯定会吵上门,让二房家给个说法,哪有凭白让人家大姑娘留下干活的。   小黄氏一听这口信就明白了,赵家还没定下来,或者二房不满意,或者雨生不满意,反正这亲事还没影。   而女儿不回来,肯定是她自己赖在那不走,人家二房不好直说,才说留她再干几天活。   小黄氏听了之后直骂女儿傻,上赶着不是买卖,自己这么低三下四的人家能看中吗。   可她又没办法,总不能吵吵闹闹的把女儿领回来,到时候谁都过不好这个年。   小黄氏一直等到腊月28,眼看着还有两天过年了,女儿还没影,她心里着急催促杨老大:   “不行你把女儿领回来吧,这给人做工也没有在人家过年的,再说赵家到现在都没个消息,估摸着雨生不愿意,不管怎么样先把女儿领回来再说。”   小黄氏说着叹了口气:“大丫是个命好的,能嫁给举人做娘子,咱们二妮哪有那个命。   人家雨生过了年还要去京城考试呢,要是中了,那直接就是官老爷了,二妮也不想想,她有没有官太太的命,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杨老大不喜欢听这话:“二妮怎么没有那命了,我看二妮福大命大,肯定比大丫嫁的好。   再说我们二妮聪明能干,长得也不丑,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姑娘,谁娶了我们二妮,谁有福了。”   小黄氏都被他不要脸的劲说臊了:“你真是,自己的女儿夸起来没完了,还要点脸吧。行了快去吧。”   就这么杨老大去了镇上的大酒楼。   杨二妮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在赵家过年,这两天也有了回家的意思。   只是能晚走一天就晚走一天,最好过年三十再走,初一她就回来。   不料老爹找上了门,她不想走也得走了。   不过临走前,她将雨生拉到没人的地方,特意嘱咐道:“等我回来,不许在这几天定亲,一过了年我就回来找你,如果你在这几天定了亲事,等你入洞房那天晚上,我就吊死在你门口,夜夜看看你。”   雨生被她威胁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担心杨二妮再说下去,他留下心里阴影,赶紧答应着:“知道了,你快走吧,你爹还等着你呢。”   杨二妮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酒楼。   田氏没让杨二妮空着手离开,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什么猪肉,牛肉,家养的小笨鸡,酒楼里的腌菜,猪血肠等等,装了一大袋子,让杨老大背着回去了。   杨老大身体好,可东西太多了,才走出镇子就快走不动了,心里却是高兴的:“还真成,给了这么多东西,这下你娘高兴了。”   杨二妮得意道:“等我成了亲,要多少没有,娘之前还拦着我。”   杨老大停下来歇着,趁机打量了一下女儿,见女儿天庭饱满,像是个有福的,“希望这事能成吧,不过赵家人怎么说啊,还有雨生怎么说?”   杨二妮不好说雨生看不上她,一直是她威胁雨生的,只道:“赵家当然满意了,否则能给咱拿这么多东西吗。”   杨老大:“那雨生什么意思?”   杨二妮:“雨生是个书呆子,他懂什么,还不得二婶子做主。”   杨老大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等过了年,他们做父母的再催催。   杨老大背回去这么多东西,小黄氏果然很高兴,不过她没有杨老大那么心宽,还是提醒女儿道:   “等过了年,赵家再没动静,你可不能耽误下去了,那就是咱们高攀不起,好好收心,找个安生过日子的男人才是正经。”   杨二妮没吭声。   她就认准了雨生,这辈子非他不嫁。   杨二妮走了之后,田氏跟雨生商量:“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二妮?   你要是不喜欢,咱们这两天抓紧定下一个,你要是觉得不合适,这事娘担着。   他们不舒服也只能骂两句,咱们再赔点不是,好好找个理由,这事也就过去了。”   田氏的办法好是好,可杨二妮已经提前预料到了。   雨生想起杨二妮说的什么要在他洞房前吊死的话,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想了想,还是算了:“娘,这事等我参加完会试再说吧,也不急,我明年才及冠呢。”   田氏猜不透儿子,想着马上就过年了,还是等等再说吧。   这边二房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大房那边可就没这么平静了。   先是赵金宝和王秀英吵起来了,赵金宝还动了手。   大过年的王秀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人在炕上躺了两天才爬起来。   王秀英去大房的酒楼一共四个月,不但没赚到银子,还把之前从薛彩樱那分的银子全都给了赵金宝,即使这样还不够。   王秀英的点心卖的不好,之前答应每个月给大房五两银子,前两月勉强赚够了,全都给了赵金宝,后两个月,黄氏总让她降价,连五两银子都没赚到。   王秀英之前想着凭着她和赵金宝的关系,赵金宝总不至于跟她计较这几两银子,没想到临近年关,赵金宝竟然逼着她往外拿银子。   之前睡一起的情谊仿佛一下就消失了,赵金宝变了个人,先是对她言语相讥,什么破鞋,不要脸,勾引他的骚狐狸,后来就动起了手。   一开始也没使劲打,王秀英能忍,挨了打也没要说法,赵金宝就变本加厉了,打起来没轻重,直到把人打坏了。   王秀英的心口疼了好几天,仿佛死过一回。   病恹恹的没有一点力气,可黄氏偏以为她在装病,不时的就进屋骂两句。   说她什么没有大小姐的命,比人家大小姐还娇气,大过年的也不干活,专门偷懒,占着他们大酒楼的地方,还不给赚银子,养她不如养只狗。   说什么宫里出来的,手艺好,专门骗他们这些不懂事的老百姓。   王秀英心里憋着气,越发的难受起来。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干活,还以为赵金宝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她过个好年,只可惜赵金宝没有心,只会对女人动手,看她干活不利索,越发的嫌弃起来。   王秀英自知认错了人,只后悔当初猪油蒙了心,跟了赵金宝,如今的日子毫无盼头。   又后悔当初没听薛彩樱的,哪怕不接面食铺子,跟着薛彩樱,不光有银子拿,二房人人敬着她,过的也是体面日子。   如今除了天天受气,被人打骂,哪里还能看到希望。   赵金宝这事还没过去,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又吵了起来,一个说对方干的少,分的多。   一个说自己男人干的多,分的少,一个说对方家里人口多,吃的多,本应该干的多,一个说谁让他家人口少,活该分的少。   开始只是两个儿媳妇吵,后来儿媳妇拉着儿子吵。   最后连孙子孙女都动手了。   黄氏一个头被吵的两个大,天天跟着生闲气,恨不得没生过这三个儿子。   心里把田氏好一顿羡慕,随后又起了嫉妒的心思。   她自己日子不好过,也绝对不能让田氏好过。   如今雨生已经是举人,她那点小伎俩已经不够看的。   姑爷倒是个主簿,可也不敢轻易出手,怕留下话柄。   黄氏愁了两天,自己没想到办法,倒是被赵大丫提醒了。   赵大丫听说杨二妮回家了,想把这个妹妹提给李主簿的一个表弟,回来跟黄氏商量。   黄氏觉得这事不成,杨二妮认死理,已经在二房那干了一冬天,除非雨生先定下来,否则杨二妮断不会同意嫁给别人。   赵大丫不高兴道:“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样,还想当举人娘子,人家雨生能要她?”   黄氏也是这个意思,“谁说不是呢,白白的浪费时间,还要被人笑话,骂她不自重,上赶着,等哪天雨生发了话,她还有什么脸活着。”   两个人商议了一会儿,赵大丫忽然提到了王屠户。   “娘,你说怪不,前几天我们让王屠户给家里送点肉过来,谁知道王屠户竟然病了,后来听佣人说,王屠户帮二叔他们杀猪去了,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雪窝媳妇,被雪窝给打了,人瘫在床上快一个月了。”   赵金宝刚赌完银子回来,听说了这事,惊讶道:“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怎么没听说?”   赵大丫嫌弃他不务正业,先把人白了一眼才道:“你这整天的不帮忙就算了,还出去赌银子,咱们家早晚让你败了。”   黄氏心疼儿子,把赵大丫训了一顿,“有你这么说哥哥的吗,他再不好也是你哥哥,再说这大过年的,你怎么说话呢,哪有诅咒自己哥哥的。”   赵大丫只能闭了嘴。   赵金宝还记着赵大丫说的话,算计着:“如果真是雪窝打的,正好可以让王屠户去告,怎么举人的大哥就能打人了,还没有王法了。”   赵金宝想确定一下这事,又想着鼓动王屠户去告,跟黄氏打了声招呼就去找王屠户了。   如果真是赵雪窝打了人,正好让他去大牢里过年。   王屠户是个欺软怕硬的,别看他敢打媳妇,遇到赵雪窝这样的,比谁都怕。   自从被打之后他就躺在炕上,连地都没怎么下,可也没想过要告赵雪窝。   赵金宝过来确定了这事,鼓动他立刻写状子。   王屠户只求活命,都要吓死了,哪里敢写状子。   赵金宝保证能把赵雪窝抓起来,王屠户还是不敢。   赵雪窝是抓了,可抓的也只是赵雪窝,人家还有个举人弟弟,就算捞不出自己大哥,还能不为大哥报仇了。   赵金宝好说歹说了半天,王屠户只是不为所动,他生气对方烂泥扶不上墙,只能离开了王屠户家里。   出门后,他使劲往王屠户的家门口吐了一口,心想王屠户怎么没让赵雪窝给打死,这么窝囊的人也配活着。   完全忘了自己也曾经被赵雪窝打断了一只胳膊,他不光没告,还给人庆贺婚礼去了。   赵家这个年过的热热闹闹,月牙最高兴了,竟然得了三身新衣服。   都是薛彩樱给她买的。   惹得田氏不停的嘱咐:“彩樱啊,知道你喜欢月牙,不过可不能再惯了,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不知道深浅了。”   薛彩樱就笑:“咱家就这一个姑娘,可不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月牙冲田氏做鬼脸,担心被田氏呼巴掌,躲到薛彩樱身后道:“谁让嫂子疼我呢。”   田氏无语的瞪了她一眼。   薛彩樱给月牙买了三身新衣服,赵雪窝心疼媳妇,非要给薛彩樱买两身再找人订做两身,被薛彩樱拒绝了。   只要了一身新衣服,之前去城里给雨生做饭,买了好几身衣服都没穿,她如今个头不长了,买那么多衣服也没用。   赵雪窝不同意,到底拉着她订做了一身。   薛彩樱不愿意做新衣服的原因还有一个,她没好意思跟赵雪窝说。   那就是她这个月没来葵水,算着日子已经晚了七八天,赵雪窝粗心没注意到,她也没好意思提。   想着日子还短,找大夫怕也查不出什么,还是等一段时间再说。   真怀了孕,身体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呢,再好的衣服怕也穿不了了。   赵雪窝还没意识到小娘子的身体变化,如果知道自己要当爹了,还不得高兴坏了。   这事一直拖到元宵节,薛彩樱逐渐有了反应,吃着晚饭的时候竟然没忍住呕起来。   赵雪窝吓坏了:“娘子,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   田氏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险些笑坏了:“你个傻子,彩樱肯定是有好事了,你快去请大夫,给彩樱好好查查。”   赵雪窝还是没明白:“有什么好事,身体不舒服怎么能是好事?”   田氏没眼看这个傻儿子,只催促道:“让你去你就快点去,哪那么多废话。”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给赵雪窝的儿女们征集名字。   薛彩樱:相公不识字,求各位小可爱们赐个名字吧。   采用的有大红包哦!!!   赵老二:算着是下冰雹的时候,干脆叫赵冰雹好了。 第59章   薛彩樱果然有喜了,大夫说快五十天了。   田氏和赵老二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张罗着让薛彩樱好好休息,以后不做点心了,一会张罗怎么给薛彩樱补身体。   之前留了几只老母鸡,就是给儿媳妇预备的,都没用田氏说话,赵老二到鸡圈里摁住一只就杀了。   月牙听说自己要当姑姑了,不住的后悔起来,早知道这么早当姑姑,她就不该买那么多新衣服,给大侄子买小衣服多好。   惹得薛彩樱忍不住笑:“你看看娘,还能愁你大侄子没衣服穿。”   月牙想想田氏忙里忙外的样子,确实不用她费心。   赵雪窝听说娘子怀孕了,先是怔住了没反应过来,后来反应过来了,头重脚轻仿佛做了个梦一般,要不是他使劲咬了一口胳膊,是真疼,他还不敢相信。   怎么小娘子看着没什么变化,肚子里就有他的骨肉了。   巨大的惊喜让赵雪窝脑子里轰隆隆的,仿佛炸开了一阵大型烟花。   他一会盯着媳妇的脸,一会盯着媳妇的肚子,眨都不眨,生怕漏掉了什么。   薛彩樱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尤其还当着一大家子的面,“雪窝大哥,你干什么呀!”   赵雪窝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理所当然道:“我看自己媳妇还不成了。”   田氏给了他脑袋一巴掌:“看我这个傻儿子都要当爹了,真是没眼看。”   老太太笑眯眯的盯着薛彩樱,虽然大房那边重孙子重孙女已经好几个了,可这个是二房第一个,她怎么想怎么高兴。   “雪窝啊,你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咱们老院子,奶奶那个屋还有个小金锁,特意给我重孙子留的。”   她说完这话,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雨生:“没办法,这金锁只有一个,以后你的孩子就没了。”   赵雪窝连声应着:“成,我明天就回去。”   雨生倒也不介意,“谁让我还没成亲呢。”   他背着赵雪窝多看了薛彩樱两眼,小嫂子还没什么变化,却有了大哥的骨肉,也就是他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   这种感觉说不出什么滋味,让他心情很复杂。   雨生只坐了一会就回屋了,他找出放在包裹里的胭脂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明天他该进京了,二月中举行会试,他得提前进京找好客栈,去晚了不方便。   杨二妮正月初三就来了大酒楼。   担心雨生背着她把婚事定了,只有亲眼盯着才成。   薛彩樱怀孕是大事,看见赵雪窝那么宝贝,她心里羡慕,又想以后雨生对她有一半好,她也知足了。   农村人命不值钱,哪家不是一直干到生,婆家人好的,好好伺候个月子,有那婆家不做人的,月子没出就得下地干活。   薛彩樱这才怀了五十天,田氏就不想让她做点心了,她哪能待的住。   再说没有进项,她心里也没底啊,这么大的酒楼,每天维持的费用都不少,缺了点心,得缺少多少收入。   薛彩樱不同意,赵雪窝和田氏一个心思,不过赵雪窝好商量。   薛彩樱保证以后每天限量,只做一点,赚个费用就成。   赵雪窝想了想,同意了。   不过他一有时间就盯着媳妇,生怕她累着。   一家人都对薛彩樱的肚子充满了期待,农村人种地需要干力气活,哪家都希望能生个儿子。   再者传宗接待也得儿子。   薛彩樱很怕自己这胎是女儿,让公婆失望。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偏爱,男孩女孩都成。   尤其前世胎死腹中,今生,她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夜里没忍住,她拉着赵雪窝问:“万一这胎是个女儿怎么办?”   赵雪窝比她还想的开:“别看我平时总提儿子,不过是顺着大家的口那么随便一提,丫头小子不是我自己的,哪个我都稀罕。”   薛彩樱笑了:“你还想得挺开。”   赵雪窝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有点想不开的:“不过女儿总要出嫁,万一给人欺负了怎么办?   不成,真要是女儿,我得教她几招防身,以后只有她欺负姑爷的份,可不能让姑爷欺负了。”   赵雪窝这话笑得薛彩樱肚子都疼了:“你想的还挺远。”   赵雪窝得意道:“那当然了,当兵的时候老将军都夸我有远见。”   赵雪窝第一次当爹,觉得什么都新奇,他把手放在媳妇的肚子上,感受着小生命的到来。   可惜他感受了半晌,什么动静都没有,奇怪道:“媳妇,你说咱姑娘怎么没反应?”   薛彩樱气的抬脚踢他:“这才几天,那得五六个月才能动呢。”   赵雪窝悻悻的收回了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那还有几个月呢。”   因为薛彩樱怀孕,整个二房都陷入喜悦中,又加上雨生明天出发,往常下午雨生都会教大家识字,今天的教学任务就没进行。   田氏光顾着高兴,险些忘了雨生明天要走的事,想起来之后赶紧给他准备吃食。   好在还有杨二妮想着,什么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如今二房日子好,田氏大方,给雨生拿了二百两银票,又拿了几十两碎银子,让他不够给家里捎信,她再想办法送去。   说起来京城比城里的学院还近,才几十里地,走着两个时辰都到了。   毕竟是第一次去,田氏还是不放心。   “只管好好考试,有什么事给家里捎信。”   赵雪窝想起和顺的李掌柜,嘱咐道:“京城不比别处,到处都是达官贵人,咱们惹不起,尽量躲着点。   万一遇到什么事,李掌柜留过话,可以去琉璃厂找他。   还有孙老爷,听说去了刑部,应该也能找到人,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也没必要找他们,咱们好好考试就成。”   雨生都记住了,一口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正月16一早,雨生就背上包袱出了家门。   衙门有去京城的车,杨铁柱提前帮忙联系好了,雨生直接去衙门就成。   以前一直在城里读书,雨生每次离开都很自然,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   视线掠过众人,一一告别后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杨二妮早就准备好了,她要跟雨生一起去京城。   大家忙着送雨生,谁也没注意到她不见了。   她背着包袱早早的从后门出去等着雨生,雨生刚出巷子口,看见杨二妮背着包袱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杨二妮站在朝阳下看着他笑:“别想甩开我,我要跟你去京城。”   “胡闹。”雨生生气了,“你去京城干什么?”   杨二妮不悦道:“我怎么不能去了?你想啊,你这次去那么久,衣服得有人洗吧,饭食得有人准备吧,万一生病了,呸呸呸,总得有人照顾吧。   听说会试完了还有殿试,那日子还要更久,你身边没人怎么成,这又不是书院。什么都有人管。”   杨二妮说的有理,可如果是小嫂子,雨生求之不得。   可杨二妮……   就有些勉强了。   “我没事,娘给我带了银子,吃住都在店里,有人帮忙做。”   杨二妮惊讶道:“那不得花银子啊,再说万一有那坏心眼儿的,看你是举人,嫉妒你的才华,给你使坏怎么办。”   雨生没想过这么多,倒是被杨二妮提醒了。   可他还是不想让杨二妮去。   “那也不成,你回酒楼干活去吧,要是不愿意,那回村里也成。”   杨二妮生气了,“赵雨生,你是不是想让我喊得整条街都知道你喜欢彩……”   杨二妮这话没说完,被雨生捂住了嘴。   等杨二妮表示不再说这事才松开了她,“杨二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杨二妮捂着胸口喘了一会儿,不高兴道:“反正你不让我去,我就让整个镇子都知道这事。”   她看雨生生气了,缓了缓商量的口吻道:“这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允许你心里想着她,也允许你在心里给她留个位置,这事我能做到,换成任何一个富家小姐能依?”   雨生吵不过杨二妮,只能让她跟着一起去。   不过还是提醒道:“别怪我没提前说,跟我去京城并不一定是好事,你别后悔。”   杨二妮才不后悔:“只要能跟着你就成。”   就这样杨二妮跟着雨生去了京城。   先到的衙门,雨生忽然问道:“你出来告诉我父母了吗?”   杨二妮是偷跑出来的,哪里说过,被雨生一问,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雨生无奈道:“一会我父母发现不见了你,该着急了,再者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事已至此,生气也没用,雨生拜托杨铁柱帮忙给酒楼传个话。   杨铁柱看杨二妮追的这么紧,笑着恭喜道:“等雨生中了进士,正好喝你俩喜酒。”   雨生对这事没感觉,倒是杨二妮羞羞答答的回了:“成,到时候一定请杨大哥喝酒。”   等杨铁柱走远了,雨生不高兴的骂了一句:“不知道羞臊。”   杨二妮假装没听见。   田氏心疼儿子一走那么久,虽然是好事,可心里也空落落的,一时没注意到杨二妮。   还是薛彩樱发现了这事。   雨生出门,她还想着杨二妮心情肯定不好,没准还要掉水珠子,正打算安慰安慰,就发现根本没有杨二妮的身影。   “娘,你见二妮了吗?”   田氏没当回事:“可能不高兴,躲起来了吧。”   薛彩樱觉得不至于,如果是她,赵雪窝出门,她就算望穿了秋水也得等人影不见了再回去。   杨二妮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躲起来。   “应该不会吧。”   田氏这才上心,让月牙去找,月牙找了一圈都没见人影,田氏开始急了:“这孩子哪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她爹娘交代。”   薛彩樱猜测道:“她不会跟雨生去了吧?”   田氏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她有那么大胆子?”   杨二妮都住到大酒楼来了,胆子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薛彩樱担心道:“要不让雪窝追上去看看,万一真跟雨生去了,咱们和杨家也好有个交代。”   一家人说着话,赵雪窝正要出去找人,就见杨铁柱来了。   杨铁柱把雨生委托他的事转述给了大家。   惊得田氏不停的念佛:“这姑娘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真跟着雨生去了。”   她说着不信,又问:“那雨生同意了?”   杨铁柱:“就是雨生让我过来告诉你们的。”   田氏还是不信:“那他们两个还好吧?”   杨铁柱粗心,没怎么观察这事,含糊道:“还成吧。”   顿了下,又道:“不过我说等雨生回来喝他俩喜酒,雨生没说话,倒是杨家姑娘说一定。”   事已至此,雨生同意,田氏也不好把人追回来,只能让赵雪窝去杨家交代一声,他们姑娘跟着雨生进京了。   这两个人,一个今年及冠,一个今年及笄,都是通晓人事的人了,住到一起没准会发生什么。   不是他们赵家不做人,实在是雨生参加会试重要。   万一有个未婚先孕什么的,杨家可不能拿这事说事。   当然了,这只是田氏心里想的,没敢跟赵雪窝说。   给杨家传了消息,杨家人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赵雪窝送完消息,杨老大留他吃饭,他担心小娘子,大酒楼还有事情要忙,便匆匆忙忙的回了镇上。   赵雪窝走了之后,杨老大担心道:“现在怎么办,把孩子追回来?”   小黄氏琢磨了一会儿道:“我看这事不用管,雨生同意了,那就是不嫌弃咱们丫头,这两个人出门,肯定要住到一起,那这事不就成了。”   杨老大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皱眉道:“这怎么成,咱们好好的黄花大闺女。”   小黄氏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咱们是有家世还是有背景,还是女儿是天仙?   人家雨生能愿意吗?   不管怎么说,孩子都跟雨生去了,田氏怎么也得做主,等雨生一考完,咱们就得逼着他们把婚成了。”   杨二妮去了京城,薛彩樱又怀孕了,出了正月月牙又进了学堂,还比以前多了个老太太,二房一下多出不少活,却少了好几个干活的劳力。   赵雪窝心疼媳妇,点心这块限量供应,酒楼这块还按原来的模式,倒也能忙得过来。   薛彩樱没那么娇气,不过想要孩子顺顺利利的生下来,她也没拧着赵雪窝,都按他说的做,忙完了就待着或者温习雨生教她的字。   薛彩樱聪明,记性好,没用两个月就认识了不少字。   倒是赵雪窝还在停滞不前。   他也下了决心好好读书,奈何大酒楼这一摊子让他分不开身,还要顾着媳妇,外边的人情往来也都离不开他,这样一来,就没什么时间读书了。   开始还能坚持,但也心累,索性丢开了,反倒轻松了。   如今雨生不在,薛彩樱遇到不会的只能询问月牙。   月牙刚开始读书的时候没有多上心,反正她也不能像二哥那样考举人,识几个字就成了。   可谁知道嫂子每天抓着她问,她回答不上来娘就骂她浪费时间,有先生教还不如嫂子在家认字多。   没办法,月牙为了争口气,每天埋头苦读,遇到不会的赶紧问先生,这样才能回家教嫂子。   姑嫂两个配合默契,等薛彩樱的肚子有五六个月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认识了不少字。   普通的家书都能读下来了。   二房也就是这个时候收到的雨生的家书。   雨生二月份参加乡试,考中了前一百名,三月份参加了太子亲自主持的殿试。   此时皇上已经奄奄一息,朝事全由太子做主。   殿试雨生中了二甲第一名,直接进了翰林院,后来得罪了吏部尚书,被翰林院除名。   此时太子登基大宝,听说了此事又破格把他招进了吏部,不过品级不高,还是个从六品。   可以说雨生这半年的经历非常丰富,写成一本书都不止。   当然了,雨生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一切都好,如今在吏部当差让家里人放心,等他慢慢稳定了,接家人去京城享福。   杨二妮看他写信,心里着急可惜帮不上忙。   她只会识字,看信尚可,写字就痛苦了,本来想亲自写一封,把雨生这半年来的经历告诉家人,可惜她拿起笔来,歪歪扭扭的写的四不像,担心家人认不出来,最后只能算了。   不过她要求雨生务必写上让赵家去杨家提亲,并在接到信后开始准备婚事,雨生过一段时间能休三天假,他们回去成亲。   雨生本来不愿意写,成个亲而已,等他回去在父母的主持下走个形式也就行了。   奈何杨二妮逼着他,还说什么他一个吏部的大官成亲不能办的太小气,被人笑话,雨生懒得跟杨二妮纠缠,只能认命的写了。   二房接到信后,先是薛彩樱磕磕绊绊的读了出来,月牙听着着急,没等她读完就抢了过来,把剩下的读完了。   别看月牙在私塾读书,识字还没有薛彩樱多,两个人合作,到底把这封信完完整整的读完了。   “娘,雨生让我们帮他准备婚礼。”   薛彩樱想到雨生在吏部当官,虽然不懂那官是干什么的,但觉得雨生很厉害。   “娘啊,雨生竟然去吏部了,可真给咱们老赵家长脸,您现在是官老爷他娘了,没准哪天还能封个诰命夫人。”   儿子当官,田氏当然高兴了。   当初听说儿子中了二甲第一名,她给赵家的老祖宗跪了大半宿,感谢祖宗保佑,如今儿子终于熬出来了。   今天听说儿子去了吏部,虽然她也不懂这吏部是干什么的,但她也觉得儿子很厉害。   “没想到,雨生竟然当大官了,不过雨生读书好,中了二甲第一名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月牙听说二哥当官了,高兴道:“娘,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开大酒楼了?能跟着二哥去京城享福了?”   田氏笑着白了她一眼:“好好读你的书吧,你二哥还没稳定,等他稳定了,自然会来接咱们的,再说他当官的俸禄好像也不怎么高,咱这酒楼还得开着。”   月牙又道:“没想到杨二妮这么命好,我二哥竟然没嫌弃她,还要回来跟她办婚礼。”   田氏也奇怪,之前看雨生的样子,好像不太同意,竟然在信里嘱咐他们好好准备婚事,还要去杨家提亲。   雨生没在信里定下具体回来的日子,田氏不敢耽搁,听明白之后就跟家人商量婚礼的事。   薛彩樱还沉浸在雨生当大官的事情里,脸上一直露着温和的笑。   薛彩樱本来就白,如今五六个月的身子了,皮肤一点没显粗糙,好像比以前还白嫩了。   赵雪窝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媳妇笑。   可今天这笑就有点扎心了。   以前还以为媳妇喜欢银子,他努力往回拿银票。   这大半年酒楼开下来,银子也没少赚,可谁想到媳妇听了雨生当官,能笑得这么高兴。   早知道他就去京城了,没准也能混个大官当当。   可如今媳妇要生了,这事怕是急不来。   赵雪窝打定了注意,等媳妇生了孩子,一切稳定下来,他就去京城转转,万一还有人记得他,凭着军功也能捞个官老爷回来。   老将军可是说过,凭着他的功劳,混个三品官肯定没问题。   他不知道三品官有多高,不过雨生才从六品,媳妇就这么高兴,等他当上三品官,不是更高兴?   如果皇上大方,再给他媳妇封个诰命。   那时羡慕的可就不只他们赵家村了,就连镇上的人都得敬着他的小娘子。   赵雪窝想想这事就高兴,怎么以前他没想过这茬?   作者有话说:   皇上:晚了!呵!!!   开玩笑,赵雪窝是福将,以后还得为皇上开疆扩土呢! 第60章   接到雨生信后,赵老二一家便开始忙起了婚事。   先是请媒人去杨家提亲。   然后给两个人合八字,三书六礼一样不落。   当然了,这一切不过走个过场,毕竟两个人都去京城住在一起了。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只是日子没定,因为雨生什么时候回来还没定好。   即使这样,杨家也没觉得被怠慢了。   毕竟雨生可是大官了,别说赵家村,就是赵家镇都没有像雨生这么出息的,如今给杨家做了姑爷,杨家能不高兴吗。   黄氏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我们家二妮这么有福,竟然真拢住了雨生,两个人马上就成亲了。”   杨老大也高兴:“谁说不是,当初跟雨生走的时候,可把我担心够呛。”   两个人说着又笑,赵家给的聘礼不少,两个人点数了一遍,半夜里还笑醒了几次。   雨生的下一封家书很快来了,主要是交代家人不要铺张浪费,一切从简,还有回家的日子定下了,七月15。   正是最炎热的日子。   皇上听说雨生要回家成亲,特意多给了五天假期。   连着正常休假三天,加一起共八天。   雨生千恩万谢的给皇上磕头谢恩。   皇上沾了喜气,笑着问他:“听说你家里的娘子是个母老虎,真愿意回去成亲啊?如果不愿意,你就跟朕说一声,朕保证帮你打发了。”   雨生一边叩谢皇恩,一边道:“微臣谢主隆恩,不过微臣已经和家人定好了,这个时候改主意不合适。”   皇上不过随口一说,就是想开个玩笑。   眼看着雨生要走,又道:“对了,你大哥侍奉双亲也差不多了吧,等你成亲结束,让他跟着一起就进京,朕有事情交代他。”   雨生接了圣旨,离开了尚清宫。   刚中进士那会,皇上注意到了他的出身,曾经把他叫到宫里询问过。   “你叫赵锦煜?赵家村人士?”   雨生当时还不知道皇上什么意思,那个时候皇上还是太子,为什么忽然问他的家乡。   如实回道:“正是。”   太子又问:“那赵锦程你认识了?”   雨生一怔,回道:“正是家兄。”   他一直低着头没敢正视太子的容貌,不过他忽然听到一声低笑,还有太子咳嗽的声音。   随后太子又问他赵锦程忙什么呢,怎么没进京城。   雨生不敢欺君,只能如实回答:“侍奉双亲,照顾媳妇。”   太子没再说什么,让他退下了。   雨生莫名其妙,不知道太子是怎么认识大哥的。   又想起大哥说什么穿紫袍的事情,忽然意识到大哥可能没吹牛,看太子的意思,是对大哥寄予希望的,如果大哥来京城,没准真会给个一官半职。   不过雨生只在心里想想就算了,毕竟不能随便揣摩圣意。   雨生回乡八天成亲的事,很快在赵家镇传开了。   那可是吏部的官员,虽然只是个从六品,谁敢小觑。   吏部可是管理全国官员任职升职免职的直属衙门,可以说四品以下的官员前途,全在人家手里攥着。   虽然雨生不是吏部尚书,也没什么权利,可人家只要在吏部就成了,和吏部尚书天天见面,想升谁的官,降谁的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别说赵家镇的知县,就算是再上一层的高官都闻讯赶来了赵家,送礼的送礼,打进步的大进步,反正只要能在赵家人面前露个脸,就是花再大的代价都值。   这可忙坏了大酒楼。   不接待吧,人家是捧着一腔衷肠来的,接待吧,耽误生意。   尤其薛彩樱月份大了,不光干不了多少活,赵雪窝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照看她,时间仿佛流水一般,从早到晚一晃就没了。   哪有时间接待这些客人。   赵雪窝应付了两日,都没时间跟小娘子说话了,干脆在外边立了一块免见牌,不管送礼的还是来看望二老的盖不接见。   雨生虽然当官了,可是赵雪窝没想着沾弟弟的光,更没想过借弟弟的身份捞好处,况且弟弟什么样还不知道,万一给弟弟惹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不管来人是谁,带了什么礼物,都被赵雪窝拒绝了。   他自己不收,也不让赵老二和田氏收,并且把丑话说到了前边,不管谁接了好处,一旦被发现,谁去蹲大牢,没人往外捞他。   田氏看到那么多好东西,眼里发光,可想了想儿子的前程又想到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不缺吃不少穿的,没必要那么贪心。   咬牙忍了两天,这股劲过去也就适应了。   赵老二无所谓,他不擅长来往,谁来看他都交给儿子和媳妇处理,自己每天帮着酒楼干活,抽时间溜溜老黄牛,日子过得格外逍遥。   赵老二家犹如铁通一般,不收礼,也不许人好处。   消尖了脑袋往上爬的人可犯了愁,赵雪窝像个门神一样,往门口一站,说个不字,谁敢违着他的意思来。   直接送礼是行了,只能琢磨点歪门邪道,看看有没有办法打入内部。   刘知县刚卸任不久,原来是七品,如今只升了个从六品,心里不满意,可他朝廷没门路,听说雨生进了吏部,他人已经离开了赵家镇,又返了回来。   他之前给赵雪窝送过银子,还以为靠着这个交情能跟赵雪窝搭上话。   谁知道赵雪窝软硬不吃,他带的礼物人家看都没有看。   这可愁坏了刘大老爷。   他头疼了两天,还真被他琢磨出道道来了。   赵老二每天下午三四点都要牵着老黄牛出去溜达一圈,刘大老爷就趁这个机会搭上了赵老二。   “老二哥,溜牛呢,”刘老爷穿的便服笑呵呵的看着格外和气,赵老二认识他,回道:“刘老爷没上任呢。”   刘老爷拿出个烟袋锅子,自己抽了两口,又给赵老二点上,笑道:“是啊,没走呢,这不是在赵家镇生活了三年,这里人淳朴,善良,没舍得走,又回来看看。”   赵老二一辈子生活在赵家镇,就喜欢人说这话,“是啊,这里人淳朴善良,都是好人。”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刘老爷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老黄牛身上,他围着老黄牛走了两圈,啧啧两声:“这牛好,真是好。”   老黄牛给赵家干了十来年,当然是好了。   这话夸的比夸赵老二两个儿子听着还舒心,“可不是啊,当初我买的时候还是个病牛,谁成想竟然好了,拉车种地一点都不输那些好牛,要不是现在不种地了,还一样干活。”   刘老爷专会溜须拍马,赵老二哪里有这个经验,只当刘老爷是个好官,见到耕牛高兴,真心实意的夸呢。   他没有心里防备,顺着刘老爷的话题跟了过去。   刘老爷夸了一阵,忽然指着老黄牛的蹄子道:“赵二哥,你看着黄牛的蹄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赵老二和老黄牛感情深,否则也不可能都卖出去了,还让儿子买回来。   听了刘老爷的话吓了一跳,弯腰看去:“是吗?”   刘老爷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当了这么多年官,最懂耕牛了,肯定有问题。”   赵老二没看出来,可听了刘老爷的话还是忍不住担心:“这可怎么好?”   刘老爷底气十足道:“你放心,这事我有经验。”   赵老二追问道:“刘老爷有什么办法尽管说,该花多少银子我都认,可千万弄好了我的老黄牛。”   刘老爷一拍胸口道:“赵二哥要是相信我,就让我把这牛牵走,今晚肯定给你治好,明天就给你送回来。”   赵老二担心老黄牛生了什么大病,听说刘老爷有办法,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可老黄牛被人带走,又有些放不下心,想要跟着过去看看。   刘老爷特别有底气道:“老弟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明早就给你送回去,你跟着去了,反倒不方便,你放心,如今你家老二是吏部的大官,我还敢糊弄你吗。”   赵老二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再说他一定要跟着,好像不信任人家似得。   如此也就同意了。   不过刘老爷和雨生是同品,这个赵老二还是知道的,因为雪窝说过。   真心感激道:“刘老爷客气了,你和雨生是同级,什么大官不大官的,要我说刘老爷大有前途,用不了多久就升官了。”   这话吉利,刘老爷真心谢道:“借老二哥吉言,赵大人在皇上跟前办事,用不了多久肯定会升的。”   就这么,刘老爷牵走了大黄牛。   薛彩樱今天做好了点心,一直帮着田氏摘豆角,夏天天热,什么菜都放不住,婆媳两个准备晒些豆角干。   过几天雨生回来,酒席好办,一天完事了,还有七天的时间,一应吃喝都要提前准备。   尤其雨生当官了,以前不怎么上门的亲戚都过来添礼,有人干脆住下不走了。   之前雪窝成亲这些人有的来过,有的没来,没来的那些田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把人赶走了。   可来过的,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比如老太太的亲闺女。   一个人来不算,还要拖家带口。   开始田氏耐着性子像伺候客人似得伺候他们,后来看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干脆指使他们帮着大酒楼干活。   天天吃白饭,她哪养得起。   还以为这些人肯定很快走了,谁知道有的走了,有的竟然还没走。   走的是赵老二的二妹子。   这没走的就是赵老二的大妹子,大玲子和她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今年17岁了,名叫铁蛋,没读过书,想在镇上找个营生。   说是找营生,可自从到了镇上就没怎么出过门,年纪轻轻的把肚子吃的溜圆,远远的看着比县太爷的肚子还大。   大女儿长得不错,人称芸娘,今年16岁了,早前定了亲,可谁知道刚过门,对方忽然得了恶疾死了。   她成了寡妇,不想守着,便跑回了娘家。   小儿子比月牙小两岁,本应该读书的年纪,却整日的溜猫逗狗,不干正事。   大玲子对这两个儿子都没打算,毕竟老大还没到成亲的年纪,还不算太急。   倒是女儿把她愁怀了。   姑爷死了,女儿成了寡妇,这名声不好,大家都觉得她克夫,没有好人家愿意要。   有那不嫌弃的,要么家境差点,要么人不行,大玲子不愿意,芸娘更不愿意,就这么婚事一直耽搁到现在。   如今雨生当官了,大玲子便起了别的心思。   怎么说雨生和芸娘也是表兄妹。   雨生能娶别人,怎么就不能娶自己的表妹了。   实在行成,给雨生当个姨娘也成。   当然了这只是大玲子和芸娘一厢情愿的想法。   她们还有第二方案,如果雨生不愿意,就干脆让芸娘给赵雪窝做个小的。   想赵雪窝没当官,没前途,不过一个开酒楼的,又当了六七年兵,不像雨生那么有见识,如今有个这么漂亮的小表妹愿意给他做小,他还不得半夜偷着乐。   赵雪窝如果知道大姑母打这种注意,他能把人直接赶出去。   薛彩樱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打她相公的主意,还不是第一考虑的对象。   她一边跟田氏摘豆角,一边跟田氏说:“娘,我记得大姑母家种了不少地,好像有一百多亩吧,怎么还能在咱们家待这么久?”   提到这事田氏就烦躁,“谁知道呢,说是种不过来,租出去了,也不知道要在咱家住多久。”   田氏使劲揪断两根豆角子,使气道:“没办法,你奶奶在这,她借口看望老太太,又借口帮雨生准备婚礼,谁好意思赶她们。   不过你大姑母没好心眼,跟黄氏有一拼,肯定在这算计咱们家什么,柜子里的银子都看好,你的首饰什么的也都看好。”   薛彩樱表示知道了。   有些事,田氏本不想提,尤其儿媳妇月份大了,可不提她憋在心里难受。   那芸娘看儿子的眼神都不正常,尤其背着薛彩樱的时候,软绵绵的恨不得靠在儿子身上。   也就是雨生的婚事快了,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气,才忍下来了。   还想提醒儿媳妇多注意一些,可巧看见芸娘出来了,她这话就没说出口。   想着还是提醒一下儿子,别在这个时候惹儿媳妇生气。   他们赵家没有休妻一说,更没有娶姨娘小妾的。   雨生才当官,就弄出这些丑事,以后这家还能安生吗!   芸娘笑眯眯的走到薛彩樱身边,柔声道:“嫂子歇会,我帮你弄。”   摘豆角而已,也不是什么重活,薛彩樱笑着说道:“没事,你待着,还有一点,马上就好了。”   芸娘来大酒楼有半个月了,看得出来大表哥对这个嫂子恨不得捧在手心上,她都要羡慕死了。   尤其大表哥身强体壮,长得又好,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福相,她心里还挺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让娘和二舅家订亲,如今她就是大表哥的媳妇了。   听说薛彩樱是自己上门配冥婚的,又想到自己怎么就没想着给大表哥配个冥婚,如今还不得让大表哥捧在心尖上。   薛彩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见公爹空着手回来了,奇怪道:“爹,老黄牛呢?”   老黄牛生病,赵老二着急,好在遇到了刘老爷。   赵老二笑着回道:“老黄牛病了。”   薛彩樱一惊:“那牛呢?”   赵老二如实说道:“让刘老爷,也就是之前那个县太爷牵走了,说是他有办法,明早就给送回来。”   薛彩樱纳闷道:“老黄牛什么病啊?”   赵老二也不知道什么病,只道:“说是蹄子坏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刘老爷会治,明早要是治不好再说。”   这事只当成了二房的一个小插曲。   晚上你薛彩樱跟赵雪窝提到了这事:“雪窝,你说刘老爷会给牛治病吗?”   赵雪窝还不知道老黄牛的事,他一直忙着酒楼,应付客人,还要给客人算账,忙的焦头烂额,闻言疑惑道:“什么牛病了,什么刘老爷?”   薛彩樱:“就是以前的县太爷啊。”   赵雪窝好笑道:“他会治什么病,你看他那削尖的脑袋,整天想着怎么当官吧。”   薛彩樱被他说笑了:“你忘了,人家还给你送银子了。”   赵雪窝:“那还是以雨中举,他以县衙的名义送的。要是他自己送的,你看我要不要!”   赵雪窝说到这里,又问:“对了,什么牛病了,你怎么说起这事了?”   薛彩樱月份大了,天气又热,好在赵雪窝不知道从弄来了些冰放在屋里,那冰冒着丝丝凉气,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   否则薛彩樱连个安稳觉都睡不着。   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回道:“爹说咱家的老黄牛蹄子坏了,刘老爷带走治去了,明早给送回来。”   赵雪窝呵了一声:“等着吧,不知道整什么幺蛾子呢。”   薛彩樱不知道能从老黄牛身上整什么幺蛾子,还能给老黄牛杀了?   别说杀耕牛犯法,刘老爷不是糊涂人,怎么可能弄死吏部大官亲爹的牛。   不过薛彩樱倒也很想知道,这个刘老爷到底要做什么。   忽然感觉肚子里边动了两下。   薛彩樱忽然又惊又喜的喊道:“相公,相公,孩子踢我了。”   她这一胎怀的极其安稳,小胎儿特别安静,很少闹她。   要不是大夫检查没问题,她都担心孩子是不是不会动。   赵雪窝也知道这事,担心了很久,还问薛彩樱是不是个姑娘,否则怎么能这么安静。   薛彩樱和他的想法一样,怀疑这胎十有八九是个女孩。   赵雪窝听到孩子动了,赶紧爬起来,他一边轻轻的摸着肚皮,感受着小孩子的力气,一边看着媳妇傻笑:“这姑娘架子也太大了点,要不就是太懒,这出生后,我要教她功夫,能跟着学吗?”   薛彩樱被他说笑了:“你说咱们说老黄牛,他就动了,会不会他喜欢听这事?”   赵雪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有可能,咱姑娘还是个爱瞧热闹的。”   作者有话说:   中午还有一更   我看很多小可爱担心杨二妮以后作夭,不会的哈。   作夭的只有大房,很快大房就会受到惩罚,我们雪窝大将军就进京了。   开启新模式。 第61章   薛彩樱记得姑娘爱瞧热闹,一大早就起来等着刘老爷往回送牛。   赵老二看见了,笑道:“还没这么早,人家是官老爷,等一会儿回来了我让月牙喊你。”   薛彩樱答应着好,她现在身子重,还有不到两个月就生了,站一会儿就累的腰疼。   正要往回走,就见有人牵着老黄牛回来了。   她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没发现老黄牛有什么变化,正要询问,就听老黄牛走在地上发出嘎达嘎达的响声,满心疑惑的奔着声音望去,老黄牛的四个蹄子金灿灿的,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着金碧辉煌的光。   薛彩樱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大了肚子疼,她又停了下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喊:“娘,雪窝,你们快点出来看。”   田氏先听到动静,一边嘱咐薛彩樱注意点,一边问:“咋了,出了啥事?”   早上没客人,赵雪窝刚忙着清了一遍钱匣子,闻言也走了出来:“怎么了?”   他看薛彩樱笑得奇怪,疑惑道:“你这是笑什么,出笑话了?”   薛彩樱指着外边,说不上来话:“还是你自己去看。”   赵雪窝三两个大步走出门,只见刘老爷一脸喜色的牵着老黄牛站在门前,见他出来,两手一抱拳,喊了声:“赵老爷吉祥。”   赵雪窝抱拳回应:“刘老爷吉祥。”   他回头扶着薛彩樱出来,奇怪道:“没看出什么啊。”   薛彩樱用下巴点了一下牛蹄子:“呶,赵老爷家的牛都穿金靴。”   薛彩樱是嘲笑刘老爷喊赵雪窝是赵老爷,不过是个从六品官员的大哥,就被人喊上老爷了。   赵雪窝给了她个严厉的眼神,让她正经点,自己则往牛蹄子上看去。   果然看见四只牛蹄子都穿着三寸多高的金靴子。   黄橙橙金灿灿的,全由极其精纯的黄金打造。   老黄牛没穿习惯,那黄金又硬还不能打弯,老黄牛每走一步都要甩一下蹄子,仿佛在跳一种很奇怪的舞。   此刻,老黄牛充满怨愤的瞪着赵雪窝,仿佛在说:“你快点给我整下去。”   赵雪窝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想起这事不对,又绷起了脸。   田氏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扶着门框笑得直不起腰。   很快左邻右舍都出来了,围着老黄牛像看魔术似得指指点点。   “啧,如今连老黄牛都穿上金靴子了。”   “赵家可真是发达了,就这些黄金,那得值多少银子,啧啧啧,咱一辈子都没见过。”   “难怪人都说一人当官,鸡犬升天,这不老黄牛就穿上了金靴子。”   “哈哈哈,咱们赵家镇也算是出了人才,到底什么人想出来的,这牛真比人高贵?”   ……   这些人当着赵家人的面都是夸的,背地里可就不这么说了。   “做人也不能太高调,不过一个从六品,就敢让老黄牛穿金子了。”   “了不得,了不得,造孽哦!”   “看看人家,牛都比咱们高贵。”   ……   赵老二反应慢,只觉得老黄牛穿上金靴子还挺好看的。   直到老黄牛走了两步,他越看越别扭,这金靴子穿上老黄牛还能出门溜达吗?   赵雪窝等媳妇看够了笑话,特别严肃的对刘老爷说道:“这黄金蹄子我们可用不起,刘老爷还是拿回去吧。”   虽然走路不利索,可那金灿灿的蹄子是真耐看。   赵老二有些舍不得:“要不穿两天再说?”   赵雪窝故意吓唬他:“听说最近镇上来了一帮贼,专门偷有钱人家的金银,一般人藏还藏不住,这明晃晃的穿到老黄牛身上,半夜里还不得被人砍断了牛蹄子偷走。”   赵老二一听这话吓坏了。   偏生薛彩樱还顺着赵雪窝讲:“万一老黄牛挣扎,直接就得被人捅刀子,正好,咱们有牛肉吃了。”   赵老二多稀罕老黄牛啊,这事能忍?   当下就让刘老爷给老黄牛脱下来。   刘老爷找的铁匠铺子专门给老黄牛打的,他哪脱得下来,开始还以为赵家人一定喜欢,这会听人拒绝,开始懊恼起来:“赵老爷,这穿都穿上了,怎么脱得下来。”   赵老爷不悦道:“你没听见吗,万一被贼人惦记上怎么办?”   刘老爷:“那我就赔您一头金牛。”   赵老二生气道:“我只要我自己的牛,你快点给我弄下去。”   薛彩樱知道这个刘老爷还没死心,担心他再出什么幺蛾子,提醒赵雪窝道:“雪窝大哥,你还是亲自盯着点吧。”   赵雪窝点了点头,牵起老黄牛就走,“麻烦刘老爷跟我走一趟吧,这金子我们可不敢要,也麻烦您以后别弄这些花哨。”   赵雪窝冷眼一立能吓坏人,刘老爷忙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刘老爷来的早,大街上还没有多少人,也就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老黄牛的蹄子。   这会儿街上人多了起来,老黄牛一出门就吸引了各种目光。   大家纷纷跟着老黄牛往铁铺子去了。   都想看着这金靴子是怎么穿上,怎么脱下来的。   赵雪窝非常想揪住这位刘老爷问问,到底怎么想的,给老黄牛穿金靴,有这心思多花在老百姓身上,真位老百姓干点实事,还愁官职升不上去?   薛彩樱要不是肚子太大,她都想跟过去看看了。   只要你活的够久,就什么新鲜事都能遇上。   “娘,你说这刘老爷可真是个人才。”   田氏还在笑着,努力止住笑道:“瞧着吧,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夸张的事。”   薛彩樱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这都这样了,雨生在京城估计更难。”   田氏开始为雨生担心起来:“唉,咱们离着远,家里又忙,真应该去京城看看雨生,他自己在那无亲无故的,遇到事情都没个商量。要是咱们也能去京城住就好了,这样有事情也能一家人商量。”   赵家镇离京城不远,去京城倒是方便。   可这一家子老小,去了京城怎么生活才是大问题。   听说从六品的俸禄并不高,如果没有皇上赏赐,小家庭应该还算富裕,这么一大家子,可就是麻烦了。   不过薛彩樱只在心里想想,可没敢说出来,担心田氏担心。   赵雪窝牵着老黄牛往铁匠铺子去的时候,赵金宝正好路过。   他最近手气差,连着输了好几天,酒楼生意不好,黄氏越来越抠搜,一个月给他的银子还不够他一晚上输的。   王秀英就更指望不上了,之前看着还算伶俐,做的点心有模有样的,虽然比不上薛彩樱做的,但也卖的出去。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人跟傻了似得,做事情颠三倒四的,什么都做不好。   赵金宝生气,打了她几次,没见着好不说,人反而看起来有些傻了。   要不是她还能做点心,有点用处,赵金宝都想把人赶出去了。   王秀英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命苦,以前在宫里幻想着爬上主子的龙床就能有个盼头了,可谁知道主子的龙床没爬上去,还被皇后发现了。   要不是皇后吃斋念佛,从不杀生,她只怕要被人溺死在马桶里了。   出宫没有活路,险些被人卖了,幸好遇到了薛大岳。   日子过的虽然清苦,可也算是过了几年安心日子。   谁知道薛大岳头脑一热竟然出门干活把她自己扔在了家里。   她无亲无故,整日的被婆家闲言碎语,还被村里的光棍占便宜,要不是遇到薛彩樱两口子,她早就没脸活了。   还以为到了镇上日子能好过点,谁知道薛大岳变心了,不要她了。   幸好遇到了赵金宝。   却不想赵金宝禽兽不如,没几个月就露出了真面目,对她拳打脚踢不说,还把她赚的银子都抢走了。   如今她没有一点希望,简直生不如死。   就在王秀英生不如死的时候,老天爷竟然给了她一条生路。   有天晚上,她浑浑噩噩的出了门,大房家里整天吵,乌烟瘴气的,弄得人无比压抑,她想找个地方透口气。   自从来了大房,她面前晃的只有赵金宝,都不知道外边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说来也是缘分,她竟然在河里看见了一个包着抱被的小婴儿,被人放在竹篮里,顺着河流飘过,小婴儿看起来也就两三个月的样子。   夜色昏暗,就着月光,她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很漂亮的小婴儿,之前哭声震天,等她一抱起来,立刻露出了笑脸。   大眼睛乌黑发亮,小脸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王秀英自己不生养,都以为这辈子没有孩子了,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给了她一个。   她抱着孩子,充满警惕的打量了一眼四周,没见到有人,确定这是人家不要的,赶紧抱着孩子回了大房酒楼。   她自己没生养过,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赶紧找到黄氏大儿媳妇,她去年才生过,孩子刚断奶不久,更懂怎么照顾孩子,肯定能帮她。   却不想黄氏的大儿媳一口拒绝了,尤其听说她是从河边抱回来的,连看都没看,就开始骂了:“什么阿猫阿狗的也往回带,家里养一个闲人已经不容易了,还要再养一个?”   黄氏听到风声也赶了过来,她自己生养的都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哪有心思管人家的孩子。   很坚决的让她送走:“从哪抱回来的送哪去,咱们家可不养闲人。”   如果是以前,王秀英任劳任怨,挨打受气都算了,可今天她很坚决:“这个孩子我就是要养,你们不让我养,我就带着孩子走。”   黄氏还有用到王秀英的地方,眼见着她没有以前伶俐,可也不想放过这个便宜,只能依道:“你自己愿意养你就自己负责,我们可不管。”   王秀英没能求到帮助,只能自己带回屋里照顾。   包被打开,竟然是个漂亮至极的小女婴。   心里越发稀罕起来。   先是想办法弄了些羊奶,又弄了些糊糊。   还以为小婴儿太小不好喂养,没想到她将糊糊抹到嘴边,小婴儿自己就舔着吃了下去。   真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家伙,王秀英喜欢极了。   她检查了一下包裹,除了半块黄色的手帕上边绣着喜上眉梢之外,没有任何能证明小婴儿身份的东西。   手帕做工精秀,料子也是极品,而且还是黄色。   王秀英在宫里待过,知道这种布料除了皇家的人没人能用。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婴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没准是哪个王爷皇子在外边惹了风流债,孩子没法处理,扔到了小河里,让她自生自灭。   只可惜了小婴儿,万一遇到豺狼虎豹,就算是恶人,哪还有生还的机会,幸好遇到了她。   王秀英自己没孩子,刚和薛大岳在一起的时候,日里盼夜里盼,到底也没盼来个一儿半女,如今这个小婴儿可以说是老天爷赐给她的。   她对着格外珍视。   担心被人家知道了孩子的身份惹出麻烦,她将黄手帕单独放了起来。   任谁问她,只说孩子身上没带任何东西。   王秀英很宝贝这个孩子,可她一直被大房算计,自己生存都成问题,每天从早干到晚,没赚到银子不说,还欠了大房的银子。   王秀英一开始被赵金宝打怕了,不敢计较,如今有了孩子,她就想找赵金宝好好说道说道了。   只恨她一直被人打骂,心里发怵,犹豫了好几天都没能跟赵金宝说出口。   期间因为做活慢了,还挨了赵金宝一巴掌,就更不敢开口了。   不敢跟赵金宝开口,那就只能跟黄氏开口了。   黄氏没听完王秀英的话,看她唯唯诺诺的就来气,使着性子骂道:“你自己白吃白喝就算了,如今不知道从哪弄出个野孩子,不琢磨着怎么好好干活,还敢跟我要银子,你是不是傻了?”   王秀英半两银子都没讨来,还被黄氏骂了一顿。   好在大酒楼不缺吃喝,她偷着弄点糊糊什么的倒也把小婴儿养的白白胖胖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黄氏竟然起了歪心思。   她看王秀英一门心思都在小婴儿身上,赵金宝的两个孩子没人管,就对这个小婴儿充满了厌恶。   逮着赵金宝让他把这孩子送走。   赵金宝之前没想过这事,反正不用他养,他也懒得管,听了黄氏的话还不在意:“她爱养就养呗,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   黄氏无语道:“现在小吃的少,以后大了,不得咱们养啊,外边多少人都知道你们两个的事,不得以为是你的孩子啊?到时候薛大岳回来你能扯得清吗?”   赵金宝不吭声了。   黄氏又道:“要我说,你趁她不注意,把孩子偷着扔出去,一了百了。”   赵金宝没干过这种事:“你让我扔哪去,那么小,不得饿死。”   黄氏好笑道:“她不也是捡来的,她亲生爹娘都不管,你生的哪门子好心,就还扔河里,她命大自然有人捡,要是命不好,干脆给野兽吃了,省的受罪。”   黄氏说的干脆利落,赵金宝开始不太赞同,但架不住黄氏总撺掇他,到底同意了。   “那成。”   黄氏提醒道:“今天晚了,她每天看得紧,只有上午做点心的时候不注意,你就趁那个时候抱走,到时候就说不知道,咬死了不承认,再问就说从没有过这个孩子,说她自己发癫了,她不认也得认了。”   赵金宝一口答应下来:“成,我记住了。”   王秀英没想到黄氏和赵金宝这么缺德竟然对个小婴儿动手。   好在苍天有眼,黄氏和赵金宝的谈话被黄氏的大孙子听到了。   名叫葫芦。   他今年12岁,长得虎头虎脑的,人有些像他爹,木讷老实,憨憨的,心眼儿倒是一点都不随大房家的,见什么都有爱心,街边的流浪狗,流浪猫,只要看见了都会扔个馒头包子,黄氏见不得这样,每次都要骂一顿。   黄氏每次骂完都会指责一遍名字,都是这名字起坏了,叫什么不好,叫葫芦,锯了嘴的葫芦,什么话都不会说,只会败家,那么好的馒头包子人都舍不得吃,他偏要扔去喂狗。   小葫芦只会憨厚的一笑,也不分辨,下次还这样。   今天听了奶奶和二叔的计划,想到那么可爱的小娃娃,又想到小妹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万一被豺狼咬死了……   他没敢出声,趁着家人不注意,赶紧跑去跟王秀英说了。   王秀英听到这话吓得魂都没了,等她反应过来先是嘱咐小葫芦别说出去,然后琢磨着怎么才能从大房手里逃出去。   如今大房肯定是不能留了,这次能保住小婴儿,谁能保证下次?   就在这个时候,她想到了薛彩樱,想到了赵雪窝,想到了二房。   如今能收留他们母女两个的怕是只有二房了。   薛彩樱心眼儿好,赵雪窝憨厚,对媳妇又好,凭着教过薛彩樱手艺的恩情,怎么也能说服他们留在二房。   她有手艺,只要勤快点,怎么也能把女儿养大。   最重要的是,赵金宝害怕赵雪窝,她只有去了二房,赵金宝才不敢过去抓她。   如今雨生又当了官,大房只要不作死,肯定不敢跟二房对着。   这么想着王秀英打定好了注意,半夜里趁着大家都睡着的时候用被子将小婴儿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从后院溜出了酒楼。   临走气不过,找到黄氏藏银子的地方将包裹翻出来,全都塞进怀里,一股脑带走了。   赵金宝今晚出去赌钱了,回来的晚,路上遇到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心神恍惚了一下,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影早没了。   王秀英没想到会碰到赵金宝,吓得心脏险些跳出来。   等赵金宝走远了,她赶紧往和顺大酒楼跑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62章   薛彩樱月份大了睡眠浅,有时候半宿都睡不着。   夏天又热,外边不停的有虫在吵,搅得她心烦意乱。   赵雪窝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才回来休息,当然了进屋前他先把自己清洗了一遍,免得小娘子嫌弃他。   最近小娘子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稍有不顺心就会对他挑三拣四。   衣服穿的不对,人笑起来傻,走路太慢太快都是问题,吃东西太少也不成,反正各种挑毛病。   赵雪窝知道小娘子不容易,挺着那么大的肚子,翻身都费劲能有好心情才怪了。   所以他尽量迁就小娘子,盼着孩子快点生下来。   赵雪窝今天是真累了,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薛彩樱特别不满的看着他,整天忙的分不开身,也不知道陪她说一会儿话,她心里气恼,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赵雪窝顺手握住她的脚丫,憨憨的笑了起来:“小娘子仔细了脚。”   薛彩樱又后悔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娇气。   上一世天天被人虐待,也没像现在这样,挑三拣四,如今赵雪窝事事顺着她,哄着她,她还娇气上了。   薛彩樱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单手撑着爬起来在赵雪窝嘴角亲了一下。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又急又促的敲门声。   薛彩樱一惊,推了推赵雪窝道:“好像有人。”   赵雪窝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听见:“没有吧?”   薛彩樱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敲门声还在响,她使劲把眼前的人推了一下,“真的,你快出门看看。”   赵雪窝以前当兵的时候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今回来,武艺扔了不说,连戒备心都放低了不少。   听了媳妇的话,他仔细听了听,果然听见外边有人敲门,赶紧下地穿鞋出了门。   临出屋前还没忘嘱咐小娘子:“你安心睡,我去去就来。”   赵雪窝拿上火折子出了屋,外边声音比屋里清楚,开始是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后还响起了震天的喊叫。   赵雪窝心里一惊,大步流星的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王秀英没想到赵金宝这么快追上来,他还带了人,各个拿着火把,照的半个胡同都是亮的。   这要把她抓回去,揍一顿还是轻的,女儿肯定保不住了。   为了女儿,她只能使劲敲大酒楼的门,同时心里不停的祈祷,老天爷看她可怜就救救她,给她一条活路。   赵雪窝就是这个时候开的门。   赵金宝一只手已经伸过来,眼看着就要抓住王秀英了。   赵雪窝把门从里边打开,他力气大,一把就将王秀英扯到了身后,同时往前一步,怒视着赵金宝喝道:“大晚上你们没王法了,想干什么?”   赵雪窝的声音好像晴天打了个雷,吓得赵金宝一个哆嗦就退了出去。   他不敢说话,鼓动大哥开口。   赵大柱仗着平时和赵雪窝没有交恶,走到了前边道:“雪窝兄弟,是这样,王秀英和金宝拌了几句嘴,大半夜的跑了出来,这成什么话,被人看见也笑话,我们想着把人找回去,好好说说金宝,这事就过去了。”   赵金宝附和道:“是这么回事。”   赵雪窝回头瞅了王秀英一眼,见她灰头土脸慌慌张张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哪里相信赵大柱的话。   他只问王秀英:“秀英大姐,真是这么回事吗?”   王秀英一边往后躲一边惊恐不安的摇头:“不是,不是,雪窝你帮我拦住他们,我不能跟他们回去。”   赵雪窝听完这话,冷眼扫向赵大柱:“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今天秀英大姐进了我的门,你就别想把人带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赵大柱不甘心,还想再说点什么,注意到赵金宝的眼神,只能算了。   赵金宝不敢得罪赵雪窝,尤其雨生还当官了,真要闹大了,他们大房只有吃亏的份,稍一犹豫只能认了。   可他不能便宜了王秀英,指着她的鼻子恐吓道:“你给我等着,除非你一辈子不出和顺的门。”   赵金宝发完狠,带着大家返回了酒楼不提。   赵雪窝关好大门,询问王秀英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薛彩樱、田氏和赵老二听到动静都找了出来,看见王秀英怀里抱了个孩子,也没多想,下意识的问道:“这是大柱的孩子?”   田氏问完这话,注意到小婴儿也就一两个月的样子,改口道:“不对,大柱的孩子一岁多了,这么个小孩子,你是从哪弄的?”   王秀英心里苦,听了田氏的话,又见到薛彩樱关心的目光,想到母女两个无依无靠,如果被赵金宝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只有二房能保住她。   眼窝一热,人就跪了下去,“二婶子,彩樱妹子,我们母女实在活不下去了,求你们收留我。”   这声母女把赵家人都说晕了。   薛彩樱和田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薛彩樱想把人扶起来,奈何肚子太大不方便,还是田氏把人扶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还有这孩子哪来的?”   她心里猜测孩子是赵金宝的,可又想王秀英好像没怀孕。   所以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田氏把人请进了屋,又给王秀英倒了杯水,出了这么大动静小婴儿还在睡着,半点没被吵到,薛彩樱看她长的可爱,又想到自己肚子里这个,喜欢的不得了。   王秀英喝了半杯水,这才开始讲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很快薛彩樱和田氏就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黄氏这么不做人,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也不怕遭报应。   田氏骂了一顿,想起葫芦报信的事,又把人夸了一顿。   “说起葫芦,一点都不像大房的人,这孩子善良,只可惜被大房耽误了,连书都没读,唉!”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都得明天解决,田氏安排王秀英先睡下。   主要是担心儿媳妇影响睡眠,儿子明天还要管理酒楼。   反正王秀英的事急不来,只要不让大房把人带走,其余的都可以慢慢再说。   这个夜注定是安静不了的,黄氏听说王秀英跑了,先把人骂了一顿,忽然想起什么去翻她藏钱的匣子,这一翻不要紧,里边包着二三百两银子连银票的包裹竟然不见了。   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两眼一花险些昏死过去。   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她一边喊人一边往外走,非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狠心贼给抓回来不可。   正好撞见三个儿子带人回来,她开始铺天抢地的哭开了:“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王秀英竟然把咱家银子都拿走了,快点把人抓回来,撕了这个小娼妇。”   三个儿子一听说银子全拿走了,都傻住了。   还是赵金宝先反应过来:“还不快去报官,都愣着干什么!”   店里的伙计接了差事赶紧去衙门,赵大柱担心伙计说不清楚,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去。   赵金宝一边问黄氏丢了多少银子,一边埋怨:“早说给我,生舍不得,如今可倒好,都被人偷走了。”   黄氏气的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娘都要被气死了,你还气我,好几千两银子,一下都没了。”   一共丢了不到三百两,黄氏这会来了心眼,担心三个儿子时不时的跟她要银子,一股脑都赖到了王秀英身上。   其实大头她藏的更隐秘,王秀英根本不知道。   只偷走了外边的二百多两。   赵金宝一听好几千两,哐当一下就瘫到了地上,也跟着哭天抢地起来:“娘哎,你天天防着我们兄弟,没想到竟然给人一下偷走了,这可怎么好!”   他骂了一顿,起身拉着三弟往外走:“快点去二房要银子,别让那个小娼妇带着银子逃了。”   赵雪窝刚爬上床,薛彩樱怎么躺着都不舒服,他费了好大劲又是弄枕头,又是弄被子的,才给媳妇弄舒服了,结果就听外边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赵雪窝不悦道:“这大房怎么回事,王秀英又不是赵金宝的媳妇,走就走了呗,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他说完话,哄着薛彩樱道:“你先睡着,我出去看看,还有这么晚你就别出去了,我让娘过来陪你。”   薛彩樱不放心的拉了拉他的手:“你小心点,不用让娘过来,我自己能行。”   折腾了大半宿,薛彩樱实在顶不住了,赵雪窝出去没一会儿她就闭上了眼睛。   赵雪窝担心媳妇,到底找到了田氏让她过去陪着媳妇。   等田氏过去了这才慢慢悠悠的出去开了大门。   “谁啊?”赵雪窝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带头的是杨铁柱,见了赵雪窝,如果不是尊重捕快的专业性,已经没忍住笑弯了腰。   他先清了下嗓子,然后憋着笑道:“那个,有人报案说是王秀英偷了大房的银子,跑到你这来了,我们过来拿人。”   杨铁柱身后跟着大房的三个儿子,他们害怕赵雪窝,但这次他们有理,特意往前走了两步。   由赵金宝打头道:“是啊,雪窝兄弟,王秀英真狠,竟然偷了我们家好几千两银子,那可是我们所有的家底了,如今人就在院里,你把人带出来,我们要了银子就走。”   大房有好几千两银子赵雪窝信,可不信王秀英偷了那么多银子。   他现在正困着,又担心惊到媳妇,特别不耐烦道:“你说你们丢了银子,可有证据?这大半夜的丢多少银子不能等到明天早上,搅的我都睡不好觉了,我又没偷你们家银子。”   赵金宝气势汹汹的盯着赵雪窝,恨不得把人推开闯进去。   可他不敢。   只能向杨铁柱求救:“杨大人,你看这事……”   杨铁柱只能跟赵雪窝说好的:“雪窝兄弟,既然小偷跑你这来了,不如叫出来让我问问,偷没偷的总该有个说法,要不谁也睡不好觉。”   赵雪窝想了想,说道:“成,你等着。”   正好看见赵老二出来,他回头喊道:“爹,你喊王秀英出来,大伯一家说丢了银子被她偷了,让她出来说句话。”   赵雪窝声音大,不光赵老二听见了,屋里的王秀英也听见了。   没想到大房一家这么快,竟然追过来了。   银子她肯定不会还回去的,自己这差不多一年受到的虐待不说,她每天辛辛苦苦的做点心,也该拿这些银子。   再者养孩子也要花钱,黄氏和赵金宝又合计扔了她的女儿,这些银子就是他们的教训。   这么想着王秀英打算将银子藏起来。   可一时又不知道藏哪里,想起雪窝媳妇,正好她不方便抱着孩子出门,干脆将孩子给雪窝媳妇送过去。   王秀英打定了主意,将孩子包好,银票都塞孩子的小被子里,银疙瘩只有二三十两,她干脆塞进了袖筒里,然后把孩子送到了薛彩樱房里。   薛彩樱迷迷瞪瞪的刚睡着,听见声音又醒了过来,看见王秀英惊讶道:“怎么回事?”   王秀英跪地求道:“赵金宝追来了,肯定不会放过我的,这孩子先放你这,你可千万帮我照顾好她。”   田氏接过孩子放到薛彩樱面前,点头道:“成,你先出去看看咋回事,这孩子我们帮你看着。”   就这样王秀英出了门,田氏和薛彩樱帮忙看孩子。   王秀英自然咬死了不承认偷拿了黄氏的银子。   赵金宝一口咬定,就是她偷了几千两银子。   王秀英什么都豁出去了,道:“我连几千两银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拿?”说完这话她看向杨铁柱,“杨大哥,我才刚到和顺,你们要是不信,就搜我的身,不行去我的房间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赵金宝一听这话,附和道:“对,搜她的身,肯定还在她身上。”   杨铁柱不好搜女人的身子,让赵金宝自己想办法。   王秀英本来是不愿意让赵金宝再碰她的,可一来两个人已经睡了,再者不让赵金宝看过他是不会死心的。   想及此,她一张手臂道:“不信你自己搜。”   赵金宝犹豫了一下,反正这里没有外人,谁不知道他和王秀英的关系,主要这里也没有女人,只能他自己动手。   就这么他走到王秀英身边,将她全身上下摸个遍,除了几个银疙瘩外,没见到半张银票。   他不死心,又让杨铁柱进屋去搜,杨铁柱和赵雪窝关系好,可不想造次,商量道:“雪窝兄弟,我们就去她住的屋子看看。”   赵雪窝想了想,同意了:“成,不过我娘子快生了,这会都睡了,你们可得轻点不能扰了她。”   他顿了下,特意提醒道:“不是我小心,我娘子最近心情不好,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逮谁骂谁,脾气可大了,谁都不敢说,万一你们扰了她,挨骂挨打可别怪我。”   杨铁柱本来也不敢打扰薛彩樱,早知道赵雪窝心疼媳妇,打扰他媳妇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听了这话,笑道:“雪窝兄弟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小心点。”   就这么杨铁柱带人轻手轻脚的去了王秀英住的卧室。   赵金宝三兄弟也跟了过去。   王秀英把银票塞到婴儿的被子里了,屋里怎么会有。   杨铁柱带人搜了半晌,什么都没找到。   赵金宝不甘心,连着翻了好几遍,最后气狠狠的冲向王秀英,恨不得掐死她。   赵雪窝一直注意着赵金宝的动作,先他一步挡在了王秀英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说二哥,但凡这镇上的人都知道咱们两家关系不好,你这不是借着由子过来找事吧?谁不知道我大伯母藏钱有道,能让王秀英偷走?”   赵金宝这会也起了疑心,想他娘那心思,他不知道找了多少回都没找到银子,怎么王秀英能偷走?   可万一偷走了呢?   赵金宝不死心,咬牙道:“除非让我再看看别的屋。”   赵雪窝好笑道:“那让你去我的屋子看看?”   “赵雪窝你不想活了?”赵雪窝的话音刚落,薛彩樱充满恼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瞪着赵雪窝骂道:“自从嫁给你,先是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了,整天没个安生,就连睡个安稳觉都不成,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连个媳妇都护不了吗?那你不如把我赶出去算了,我还跟你过什么!”   薛彩樱这话说的狠,赵雪窝生气了,怒视着杨铁柱道:“我娘子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万一一会跟我闹起来没完,我赵雪窝今天把话撂着,你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安生。”   赵雪窝这话说的更狠,杨铁柱赶紧开溜,还不忘回头跟赵金宝道歉:“对不住了兄弟,雪窝的本事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之前那盗贼谁都抓不住,雪窝兄弟一出手就抓住了,万一他媳妇闹起来,他肯定饶不了我,我一个月才挣几个银子,就不搀和你们的家事了。”   杨铁柱说完这话,又对薛彩樱拱手:“雪窝媳妇,你也消消气,我们也是为了公事,既然办完了,也没查到什么,这就走了。”   他没等有人回应,带着自己的兄弟一溜烟跑出了大酒楼。   只留赵金宝和两个兄弟尴尬的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想赵雪窝的手段,又想到雨生的身份,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赵金宝回去的路上,想到黄氏的为人,总觉得王秀英没说错。   她娘藏的银子,他这个儿子都找不到,王秀英才来几天真能找到?   没准这都是他娘做的扣。 第63章   赵金宝回去把自己的猜疑试探着跟黄氏说了。   黄氏虽然没丢那么多银子,但几百两也是她的辛苦钱啊,心疼的受不了,指着赵金宝骂:“人家诬赖你娘,你也信,你是不是傻了?”   听黄氏这口吻,赵金宝又相信了他娘的话。   可如今人在二房,他不敢得罪赵雪窝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黄氏看不惯他们三兄弟窝窝囊囊的样子,等天亮了又去二房闹了一顿,被田氏给骂了。   早前赵雪窝没回来,雨生又没中举,田氏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处处让着黄氏,吃亏也只能认了。   如今她大儿子伸手好,衙门都得给几分面子,小儿子又当官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跟黄氏两个骂了一早上,再加大玲子有心要跟二房结亲,阴阳怪气的帮着田氏,她也是个厉害的,黄氏一张嘴哪能骂过两张,除了生了一顿气外,也没能闹出什么。   更何况王秀英也没偷走那么多银子,她干了大半年,按理也该给点。   这么一想黄氏心里平衡多了,也就不想吵了。   最后发了两句狠,气呼呼的回了家。   昨晚杨铁柱带人上门搜查的时候,薛彩樱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听到王秀英把孩子送过来才彻底醒了。   外边吵吵闹闹的把困意都吵没了,她看小婴儿好看,白白胖胖的,心里喜欢,忍不住跟田氏说:“这孩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真好看。”   田氏也喜欢:“说的也是,听说是从河边捡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狠心的父母才舍得把孩子扔掉。”   顿了下又道:“看秀英的样子,是打算自己养的,她要是不喜欢,咱就养起来,这孩子看着有福。”   薛彩樱阻止道:“还是算了,你看秀英大姐在大房受了多少委屈都没出来,一听说要把这孩子送走就跑出来了,这孩子现在就是秀英大姐的命,谁跟她要,她肯定急。”   两个人说这话,小婴儿忽然哭了起来。   薛彩樱没经验,惊慌失措的看向田氏。   田氏养过三个孩子了,还是有点感悟的:“这么小的孩子哭闹不是饿了就是拉了尿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抖开小婴儿的包被,果然看见尿布都湿透了,忍不住笑道:“尿的还挺多。”   小婴儿皮肤娇嫩,不能一直湿着,薛彩樱转身从旁边的箱子翻出一沓尿布来,递给了田氏一块。   这些尿布都是田氏准备给自己孙子的,如今薛彩樱拿出来给小婴儿用,田氏也没阻止。   还笑着说:“幸好咱家都有。”   担心儿媳妇不愿意,宽解道:“现在天气好,洗了也好干,再者咱家人多,你大姑母整天闲着没事,让她再做两床小被子。”   薛彩樱明白了,她又把小被子扯出来,铺到炕上,“我听说小孩子用旧的能借人福气,格外皮实呢。”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用过的旧东西哪如新做的。   不过农村人穷,都是老大用过了老二用,老二用完了老三用,如果每个孩子都用新的,哪能养起孩子。   这种说法也就慢慢的流行起来了。   用了新的不觉得亏,用了旧的还能借个福气。   如今薛彩樱也说起这话,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婴儿,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田氏将小婴儿抱出来放到新被子上,小家伙大概是感觉到了,收了哭声就开始用漆黑的大眼睛观察起了周围的人。   田氏正要将湿了的被子晾出去,就见一沓银票从里边掉了出来。   田氏一惊:“这是什么?”   薛彩樱也注意到了:“银票啊。”   田氏疑惑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哪来的?”   薛彩樱想到外边的衙差,什么都明白了,小声道:“肯定是秀英大姐不甘心,偷黄氏的,如今人家追过来了。”   田氏没偷过东西,吓得不知所措:“这可如何是好?被抓要做牢的吧?”   薛彩樱倒是不那么想:“要我说,大房家也是活该,秀英大姐给他们干了多少活,不给工钱还对她又打又骂,前几天来的客人还说呢,亲眼见到赵金宝打她,秀英大姐都没吭声,还被黄氏骂了一顿,如今这二百两银票也是她应得的。”   田氏觉得儿媳妇说的非常有理,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官差都来了,万一搜出来怎么办?”   薛彩樱想了想,笑了:“我有办法,这银票都一样,他们还能做记号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杨铁柱搜查完王秀英的房间了,她挺着大肚子出去把赵雪窝好一顿骂。   两个人有心灵感应,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天衣无缝,外人也弄不清楚她是真生气还是在演戏,又被赵雪窝一吓唬,只当她是真生气,一溜烟的跑了。   薛彩樱眼看着官差走了,笑眯眯的回了屋。   “娘,他们都走了。”   田氏高兴了,真心夸道:“还是彩樱有办法,不过雪窝怕媳妇这事怕是传出去了。”   薛彩樱好笑道:“雪窝大哥有主意呢,哄着我的时候听我的,背地里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话说的田氏又笑:“成啊,你们两口子的事谁愿意管,只要不闹矛盾都成。”   人都走了,王秀英回来抱孩子,看见小婴儿换了新的包被,心里格外复杂。   田氏解释道:“孩子尿了,我和彩樱就给她换了。”   果然二房都是好人,王秀英看见崭新的被子,又注意到薛彩樱的大肚子,知道这被子都是给自己孩子准备的,如今却给了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真心感动,眼窝都湿了,她胡乱的擦了一把,难过道:“这可是新被子,给她用了,你们用什么。”   薛彩樱看她这样心里酸酸的,劝道:“没事,小孩子的东西也不脏,能轮换着用,再说我这还有几天才生呢,有时间再做两个,现在天气热,干的也快。”   田氏附和道:“彩樱说的是,秀英你也别多想,早前家里日子苦,可不是邻邻居居的都会相互借着用,如今倒是不时兴了,那也没什么,你这女儿一看就是命大有福的,我这孙子还得借她的福气呢。”   这话说的王秀英又落泪了。   “这孩子有什么福啊,刚出生爹娘就不要了。”   田氏劝道:“这不是有你吗,她遇到你就是她的福气。”   王秀英看着怀里的孩子,小婴儿白白胖胖,粉嘟嘟的,又忍不住笑了。   因为她折腾了大半宿,心里过意不去,让薛彩樱早点睡,她抱着婴儿回房了。   忽然想起被子里的银票,如今换了被子,不知道银票还在不在。   她赶紧把婴儿放炕上,打开被子寻找,发现银票还在,顿觉松了口气。   赵金宝他们走了之后,赵雪窝很快返了回来,田氏回房睡觉。   薛彩樱不好意思的看着赵雪窝:“刚才是不是让你丢脸了?”   赵雪窝把人搂过来,亲了一口:“丢什么人,这么好的小娘子,他们羡慕还羡慕不来呢,快点睡觉,折腾了大半宿,别累着了。”   薛彩樱还想再说点什么,确实困了,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赵雪窝听见她传出沉重的呼吸,知道她辛苦,又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挨着她躺下了。   如今夏天炎热,知道媳妇受不住,他想了想,往旁边挪了一块,这才睡了。   还以为这一觉能睡得久点,反正大酒楼没有早饭,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   谁成想天刚亮,黄氏又上门了。   二房就这么折腾了一宿,谁也没休息好。   直到中午觉过了,薛彩樱才缓过来些。   赵雪窝和田氏中午忙着支应客人都没休息,好在他们是干惯了农活的人,偶尔缺一次觉还能熬得住。   薛彩樱下午有了精神,过去看王秀英带孩子。   没娘的孩子没奶吃,王秀英在大房的时候没办法,整天给孩子弄糊糊,如今情况好点,她就想给孩子弄些好吃的。   可她不敢出门,担心遇到大房家的人,田氏和赵雪窝又忙着。   她只能等薛彩樱醒了,麻烦她:“彩樱啊,你说孩子总吃糊糊是不是不行?”   薛彩樱这一胎还没生下来,很多事情也不懂,不过她提前跟人打听过,万一没奶孩子怎么办。   如果是富裕人家,家里还能养只奶羊,可农村穷,哪里有人养这个。   不过农村人善良,孩子可以吃百家奶。   就是谁家有生产的产妇,带孩子过去求一口,大多都会帮忙,就这么也能把孩子养大。   薛彩樱想了想道:“孩子太小了,这么吃确实不成,一会我爹出门溜牛,我让他打听打听谁家有奶羊,咱们给孩子弄点羊奶喝。”   她说着话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我这还得一两个月才生呢,怕是来不及。”   人家赵雪窝把薛彩樱捧在心尖上,孩子生出来还不知道怎么疼呢,王秀英哪敢让自己的孩子跟人家孩子抢奶吃。   只道:“彩樱说笑了,这丫头比你那孩子大两三个月,到时候还不得把你的奶吃没了。”   两个人正犯愁呢,田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说个好事,刚才有个来吃饭的,说她家有个亲戚生了孩子,家里穷,都要没米下锅了,想带孩子找个营生,让我帮着看看,我一想秀英的孩子正好没奶,不如给她点银子,让她帮着喂喂,秀英你说怎么样?”   还有这么好的事,王秀英笑了:“成,该给多少银子咱就给多少,只要把我这丫头喂好就成。”   田氏一口答应着:“那我就找她说说,他家里不富裕,估计也吃不了多少好东西,她要是同意,我就让当家的去买两条鲫鱼送去,让她好好补补。”   王秀英赶紧道:“银子我出。”   就这么田氏帮王秀英找了个奶娘,奶娘开始确实没什么奶水只够她自己孩子吃的,田氏帮着炖了两次鱼汤,又帮着熬了一锅鸡汤,奶水下来,两个孩子吃着还有剩余。   就这样,王秀英捡来的小婴儿越发的白胖可爱了。   孩子的事解决了,王秀开始盘算起以后的生活来。   “彩樱,我看你着点心没做,是不好卖吗?”   薛彩樱笑道:“卖是好卖,我这不是要生了么,雪窝不让了,就停了,等生了孩子还会捡起来。”   王秀英已经做过错事,她本不好意思提,可为了女儿,她也得豁出去自己这张脸:“彩樱,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她一开口,薛彩樱就明白了:“是想继续做点心的事吧?”   王秀英别扭的点了点头:“是这个事,如今我不是一个人了,养孩子花费也不小,再者我在这白吃白住也不好意思,我有手有脚不能总这么闲着,不管点心卖什么样,我一分银子不要,只要管我们娘俩吃住就成。”   薛彩樱被她这话说的心酸,以前开面食铺子的时候,王秀英一个月至少能拿五两银子,最后还不满意,想着去大房赚的更多。   如今连银子都不要了。   薛彩樱不说话,王秀英心里没底,低头哭了起来:“唉,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是我猪油蒙了心,被赵金宝骗了,可薛大岳不要我了,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还以为赵金宝值得托付,谁知道才一个月就现了原形,对我非打即骂,我一个人倒也能忍,可孩子怎么办?”   薛彩樱心里不是滋味,劝道:“秀英大姐,你别哭,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要不嫌弃累就成,还按照原来的,给你三分之一,不过得刨除费用。”   没想到薛彩樱这么大方,王秀英感动坏了:“这怎么成,我可不能要那么多,一个月随便给我点,够我们娘俩生活就成。”   薛彩樱笑道:“点心都好几天没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你先试试吧。”   就这么王秀英又把点心这块支了起来。   一开始王秀英把孩子背到身后做点心,薛彩樱看她辛苦,孩子也辛苦,就自动揽过照顾孩子的事情。   反正婴儿小还不会爬,每天不是睡就是睡。   王秀英做完点心,还能继续照顾孩子。   再者二房人多,谁都能帮忙照顾一会儿,就这样小家伙长得出奇的快。   又白又水灵。   没事的时候,薛彩樱跟田氏聊天,“不知道我这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个女孩,她俩可有伴了。”   田氏笑道:“我看肯定是个孙子。”   薛彩樱不这么想,“这孩子懒,都不怎么动,肯定是个姑娘。”   两个人争论了一会儿也没争辩出什么,最后都笑了起来。   薛彩樱如今怀着孕了,特别容易伤感,她看着白胖的小丫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薛大哥没出门就好了,和嫂子一起养这孩子。只可惜薛大哥给人家当姑爷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真就比这边好?”   田氏纳闷道:“说起来也奇怪,他才走几天,怎么就捎信回来说是又娶了。”   以前薛彩樱没仔细想过这事,主要是事出突然,王秀英铁了心去大房,她也没怎么操心这事。   如今倒是有空想了。   “娘,你说薛大哥真娶人家姑娘了?”   田氏不知道儿媳妇怎么这么问:“不是说有信吗,还有十两银子,那能有假?”   薛彩樱嗤了一声:“如果是赵金宝故意骗秀英大姐去他那,也没准的事。”   田氏恍然大悟道:“彩樱你说的有理,赵金宝不识字,要我看他想找人写信,肯定得找你三叔,不如这样,有时间让雪窝过去问问。”   薛彩樱赞同田氏的做法:“我看成。”   没等赵雪窝去三房,刘氏反而带着女儿先上门了。   刘氏有一儿两女,儿子一直在读书,不怎么开窍,却很用功,刘氏对他寄予了厚望。   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定亲了,年底成婚,二女儿和月牙同岁,一进酒楼就去找月牙玩了。   如今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只是没到显月份的时候。   雨生的婚事近了,刘氏询问田氏有没有要帮忙的。   田氏说没有,妯娌两个便在一起坐着聊了一会天。   期间刘氏还抱了抱王秀英的女儿,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招人喜欢,刘氏真心夸道:“这孩子一看就是福相。”   田氏便叹了口气:“如今只有王秀英一个人照顾,这孩子没爹总是不成,要是有人帮忙就好了,唉,也不知道大岳怎么想的,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要媳妇了。”   刘氏听到这话,想起什么,凑近田氏压低声音道:“二嫂子,有件事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田氏看她神情严肃,肯定有大事,催促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你直接说就成。”   就这么刘氏将赵金宝找过三房的事说了出来:“他三叔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听说这事伤天害理就把人赶出去了,后来就不知道金宝找了谁,听说也弄成了。”   田氏惊讶道:“你说金宝找过老三写信?”   刘氏如实回道:“可不是。”   她着重强调道:“不过被老三拒绝了。”   田氏目露凶光,哼了一声,笃定道:“肯定找镇上的算卦先生写的,那人什么黑心钱都赚,一会让雪窝打听一下,肯定能打听出来。”   赵金宝确实是找镇上的算卦先生写的,给了人家五两银子,以薛大岳的口吻伪造了一封信。   赵雪窝魁梧高大,看着又凶,算卦先生不想惹事,听他一问什么都说出来了。   “信确实是我写的,可我只跟你说,让我去衙门作证,我可不去,再说去衙门我不过伪造了一封信,又能定我什么罪。”   赵雪窝没听他多说,知道这事是假的就成了。   只要薛大岳还活着,等他回来自然有跟赵金宝算账那天。 第64章   赵雪窝回去将这事跟王秀英说了。   薛大岳没有对不起她,她当然高兴,可想到自己已经跟了赵金宝,对不起薛大岳,还有什么脸见他。   如果不是女儿还要她养,真想一死了之算了。   赵金宝不做人,他骗了王秀英的身子,两个人的事虽然已经人尽皆知,可王秀英还是没办法去衙门为自己讨个公道。   最后只能吞了这口气。   薛彩樱也不知道这事告到衙门能怎么定罪。   如今衙门没有知县,最大的官就是李主簿,谁能为王秀英做主,不轻不重的打赵金宝几板子,也没什么意思。   这还得说李主簿公正的情况下。   既然薛大岳没抛弃媳妇,可他一走就是一年半,连个消息都没有,也是太奇怪了。   闲来无事,薛彩樱问赵雪窝:“你说薛大哥去哪了呢?”   赵雪窝猜测道:“可能不方便吧,他又不识字,身边也没有回镇上的人。”   薛彩樱:“要不咱们打听一下他去了哪个矿,看看能不能托人问问。”   对于薛彩樱的事,赵雪窝有求必应:“成,我明天就找人问问。”   说来也巧,赵雪窝正联系人帮忙打听,当天晚上酒楼打烊,他正收拾东西回屋睡觉,就见一个血葫芦似得人闯了进来,进屋连话都没说出来,人就趴到了地上。   赵雪窝当过兵,杀人无数,胆子又大,虽然吓了一跳,还是把人拖进了里屋。   只见外边人影晃动,手持刀斧冲着他跃跃欲试,他随手抄起根棍子,跟人打了起来。   对方至少五六个人,又是真刀真枪竟然没占到丝毫便宜,最后只能充满不甘的逃走了。   赵雪窝赶紧关好门,回去查看重伤之人。   好在身上只有几处不致命的刀伤,都不算严重,赵雪窝有经验,三两下帮他止了血,又把他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担心这人来路不明给家人带来灾难,他没敢往后院送,也没敢告诉家人,只将他拖到了放杂物的库房里。   这时受伤之人醒了过来,拉着他的手,从怀里摸出两个金元宝:“我是薛家村的薛大岳,这个你帮我给一个叫王秀英的娘子,我要是死了,你就随便把我尸体扔哪,可千万别告诉她。”   薛大岳强撑着一口气说出这些,然后又晕了过去。   赵雪窝握着两个沾了血迹的金元宝,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见薛大岳是穷途末路了,否则不可能把这两个金元宝托付给他一个“陌生人”。   万一他给扣下了,薛大岳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了,赵雪窝只是这样假设一下。   他怎么可能占人这种便宜,听说是薛大岳,他回后厨弄了些粥给薛大岳灌了下去。   薛大岳吃了东西有力气,竟然又醒了过来,他看自己还没死,问赵雪窝:“这位兄弟,是你救了我?”   赵雪窝点了点头:“是我。”   薛大岳又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赵雪窝如实道:“只怕没那么容易。”   薛大岳心里一喜,激动道:“你说我不会死?”   他激动之下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带着伤口疼了起来,这才真真切切的确定自己还活着。   看见赵雪窝点头,伸手道:“那把金子还给我吧,我自己拿给媳妇。”   赵雪窝将金子还给了他,听说是薛大岳,又是王秀英的相公,看他满身伤,忍不住问道:“你这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薛大岳还有些不想说,赵雪窝便把自己媳妇是薛彩樱的事说了,只是没说王秀英就在这里。   王秀英身上发生了太多事,他一时间没想好怎么说。   薛大岳惊讶道:“你没死?”   赵雪窝好笑道:“是啊。”   既然都是熟人,薛大岳也就不瞒着了。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他们那些人是来杀人灭口的,我之前去矿上干活,看他们打造兵器,又不像朝廷的人,就留了个心眼,后来听说是哪个王爷的,我就想咱们老百姓管得着那么多吗,偷了几块金子就跑了,路上掉了几块,就剩下这两块了。”   薛大岳没想到人家一路追到赵家镇,要不是赵雪窝救了他,他今天小命就没了。   赵雪窝更没想到,薛大岳竟然发现这么大个秘密。   一时间竟有些踌躇。   好在雨生就快回来了,他把这事告诉雨生,提醒皇上一声,然后就看皇上怎么做了。   追着薛大岳来的杀手,眼见着他进了大酒楼,还从酒楼里冲出个魁梧的汉子,他们几个都不是对手,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先退了,回去请示上层领导。   上层领导自然想杀人灭口,可这里是赵家镇,离京城很近,万一传到京城可就麻烦了。   仔细打听之下,又听说酒楼竟然是吏部官员的家人开的,更不敢轻易动手了。   好在还有时间,薛大岳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手里没有证据,又是个农村泥腿子,说出来怕是没几个人相信他,干脆由着他去了。   如果将整个大酒楼灭门,这事可就大了,从赵家镇到京城飞鸽传书用不了半个时辰。   ……   今天夜里凉爽,薛彩樱睡了个安稳觉。   以为赵雪窝早回来了,没想到她半夜方便,摸了摸身边竟然没人。   这可是很奇怪的事,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没到打烊的时间,又听外边鸡叫,确定天都快亮了,赶紧去前院找人。   正好碰到赵雪窝安顿了好薛大岳回来,“娘子,你怎么出来了?”   薛彩樱看见熟悉的人影,又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没有异样,这才放了心。   她揉了揉眼睛道:“我起床没看见你,就过来找了。”   小娘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人心口发烫,赵雪窝三两个大步走过去,将人扶住,“没事,刚才收拾完东西迷瞪着了。”   大半夜的他没想解释薛大岳的事,他一开口,小娘子肯定睡不着了。   还不如明早再说。   就这么赵雪窝扶着薛彩樱回了房间,又睡了个回笼觉。   第二天早上薛彩樱起的早帮着田氏做早饭。   赵雪窝睡到太阳老高了才起。   他洗了把脸,随手抄起媳妇端来的香喷喷的白面馒头,一边吃一边说:“薛大岳回来了。”   薛彩樱一惊,仿佛没听懂似得看着他:“你说什么?”   赵雪窝便把昨晚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薛大岳受伤的事情瞒不住,他也如实说了,不过没说的那么严重,更没说被人追上门。   薛彩樱简直无法相信,“薛大哥真回来了?”   赵雪窝好笑道:“那我说了这么多,你以为我编故事啊。”   薛彩樱还是觉得奇怪:“那他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之前也没捎个信来,但凡早点回来秀英大姐……”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赵雪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道:“雨生快回来了,这些日还要辛苦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要么让月牙去干,你别动手。”   薛彩樱还没从薛大岳的事情上缓过劲来,又转到了雨生的事上,一时有些失神,心不在焉的答应着:“知道了。”   赵雪窝吃过早饭,将薛大岳带到了王秀英面前。   薛大岳去年年初离开,如今七月都快过了一半,转眼就是一年半,两个人再次相见,都有些不敢置信。   王秀英之前被大房磋磨,变得唯唯诺诺,如今来了二房,事事顺心,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倒是薛大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腿还不太利索,一瘸一拐的走到王秀英面前。   ……   赵雪窝还要支应酒楼生意,眼看着要到中午,顾客已经上门,他没时间陪这两个人,况且两个人也需要单独的空间,他把人领到王秀英面前就离开了。   薛彩樱记着雨生快回来了,询问田氏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如今雨生是官老爷,自然不能和普通人的婚礼一样。   不过田氏没经历过官老爷的婚礼,想着还按照家乡的风俗办,大不了给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单独留出一桌,到时候就得儿子招待了。   赵雪窝的婚礼是在村里办的,那个时候租的面食铺子什么都不方便。   如今开着大酒楼,婚礼当然要在大酒楼办了。   再者杨家住他们隔壁,在村里办婚礼花轿都没法起。   还是在镇上热闹。   这花轿也能抬的远点。   村里的乡亲们早就让赵老二通知了,到时候都来镇上热闹热闹,不用出礼品,只要人到就成。   往常村民们谁不想去大酒楼吃一次,可大酒楼啊,吃一顿得多少银子。   村里人哪有银子去大酒楼消费,如今都能借着雨生的婚礼蹭一顿,能不高兴吗。   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就盼着雨生早点回来,早点举办婚礼。   赵家村的村民有上千人,除了小的老的,不怎出门的,至少也有几百人,田氏算计着光用自家的厨子根本忙不过来,还得找几个懂会做饭的,正日子的时候帮忙支应着。   杨二妮嫁的好,可是小黄氏这辈子最长脸的事了。   听说女儿回来办婚礼,她高兴的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就盼着女儿早点回来。   如今女儿可是官太太了,她还没正经八本的见过官太太。   当初赵大丫出嫁的时候也就是个主簿娘子,那热闹劲,整个赵家镇都轰动了。   黄氏看不起她这个乡下妹子,还说什么杨二妮不如跟了金宝,都是一家人,怎么也得格外照顾着。   小黄氏为这事气了两天没睡觉,谁不知道赵金宝把媳妇打跑了,亲表妹就能手软?   当然了,黄氏平时对她还算不错,可那都是样子给外人看的,隔三差五送点吃的,也是为了气田氏。   小黄氏不傻,看得可清楚了。   如今女儿嫁的好,黄氏搅和了好几次,甚至还放了狠话:雨生都当官了能真心娶杨二妮?   那杨二妮跟着雨生去了京城,身子还能清白吗,这么上赶着,人家能喜欢?   就算娶了,早晚也得休了,要不也得纳个三五房姨娘小妾。   哪如跟他们家金宝,进门就管着大酒楼,当当家的。   不光黄氏这么说,赵大丫也这么说,气的小黄氏哭着把人骂走了,甚至还撂了狠话,再也不许他们黄氏一家上门。   小黄氏算看透了,她这个姐姐真是没有一点好心眼儿。   大事小情都指望不上不算,还要跟你扬沙子。   小黄氏长了这个心眼,有心要和田氏搞好关系,虽然他们家是嫁女儿,可也知道雨生回来办这场婚事不容易,雪窝媳妇又怀着孕,家里人手不够,便让当家的去了一趟镇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们做父母的不好过去,二妮的哥哥姐姐都能空出来。   果然还是邻居靠谱,田氏真心感激道:“亲家费心了,我们这还能忙过来,等忙不过来再去麻烦你。”   杨老大看见田氏,心里五味杂陈,如今人家是官老爷的亲娘,没准哪天还能封个诰命。   而他,唉……   杨老大走了之后,赵老二不悦的哼了一声:“都多大岁数了!”   田氏没忍住笑了:“你儿子都成亲了,还吃味这个。”   赵老二又笑了起来:“可不是咋地,没想到我儿子娶了他女儿。”   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七月中旬。   赵老二一家早早的站在门口等着。   就连月牙都没去学堂,专门请了几天假。   大玲子带着她的一双儿女,王秀英抱着白白嫩嫩的小婴儿,三房刘氏带着两个女儿,就连大房的葫芦都领着妹妹来了。   街坊邻居那就更数不清了。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不时的望一眼远处。   赵雪窝忍不住劝道:“从京城到这里少说也有四五十里地,再快不得两个时辰,再说他们什么时候启程还不知道,还不如进屋等。”   田氏好笑道:“两个时辰?你以为雨生走着回来啊,如今雨生是官老爷,那不得赶个马车,没准一个时辰就能到。”   赵雪窝专会煞风景,凉凉的说道:“万一他们中午启程呢?”   田氏不是好眼神看他。   赵雪窝便憨憨的笑了起来,扶住薛彩樱道:“咱们不管他们,让他们等去,咱们进屋歇一会。”   薛彩樱再有一个月就生了,站一会儿两腿发麻,确实需要休息。   她跟田氏打了声招呼便跟着赵雪窝回屋了。   路上看见薛大岳轮着斧子狠命的披着柴,猜想他已经知道王秀英身上发生的事了,正在发泄。   这事她也帮不上忙,只希望两个人有个好结果。   大玲子看见赵雪窝扶着薛彩樱进屋了,笑着对田氏说道:“说什么让我们进屋等,怕是心疼他媳妇了。”   田氏早看出来了:“他那点心眼儿,都放在媳妇身上了。”   大玲子充满羡慕的看了一眼院里,又看向身边的女儿,无声的叹了口气。   早前如果不是她瞧不起二房,将女儿跟雪窝定下来,如今也不用花这些心思。 第65章   开始等雨生的不过都是赵家人,镇上的乡亲们想看看吏部官老爷的风采,纷纷过来凑热闹,就连赵大丫的相公李主簿都带着官差过来了。   李主簿今天格外热情,不停的对老太太和赵老二嘘寒问暖,又问田氏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撇开亲戚这层关系,他现在还代管着赵家镇的衙门事务,也可以帮忙处理。   之前的刘知县任满结束已经调离,新知县据说早就定下来了,只是没出京城就出事了。   李主簿做了六年主簿,风评一向很好,主要是他会打点,有很大希望接替刘知县。   按理朝廷早应该下旨了,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李主簿心里一直悬着。   往常赵大丫不愿意来二房,尤其听说了雨生和杨二妮回来成亲后,更是不愿意跟二房来往。   她能嫁给主簿娘子,还以为是赵家村最出息的人了,没想到雨生中了举。   中举就中举吧,和她一样姓赵,也影响不到她什么,谁能想到杨二妮竟然嫁给了官老爷。   以后大家聚在一起,身前身后的能不比较吗?   再者李主簿比她打了20岁,儿子都赶上她大了,大家明着夸奖,到最后总要充满遗憾的说句:如果年纪也差不多就好了。   这两天继子又跟她吵闹,说什么都不肯读书,李主簿自己不愿意管就赖到她身上。   也不想想,她一个只大了一岁的继母能管得了吗!   骂不得,打不过,人家还是小少爷脾气,动不动指责她这个后娘,她能有什么办法。   更可气的是王秀英跑了还偷走了爹娘好几千两银子,那可是爹娘的全部家底了,告到李主簿那里,竟然让他们息事宁人,生怕影响了他当官老爷。   赵大丫虽然憋气,可也只能忍下了。   等相公当了知县,她也好能松口气。   雨生官再大,也在京城,这赵家镇还不得她相公说了算。   就这么,赵大丫才带着丫鬟来了二房。   往常她出门也不怎么带丫鬟,今天特意显示她的身份,不让人比下去才带了过来。   她穿着上等的丝绸站在人群里,一会让丫鬟给她打伞,一会让丫鬟给她扇扇子,没一会儿消停的。   田氏注意到了,今天心情好,也懒得说她,任由她在那矫情。   倒是月牙没忍住,喊小坏水过来给主簿娘子搬椅子,别累着主簿娘子。   小坏水以为月牙要给它吃的,摇着小尾巴就跑过来了,围着她不停的叫了起来。   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李主簿生气赵大丫这个时候给他惹麻烦,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赵大丫不敢张狂了,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旁。   就在这个时候雨生的马车进了巷子。   大家看到陌生的马车,赶紧迎了上去。   赶车的是个年轻的小厮,忽然看见这么多人迎过来,吓了一跳,赶紧喊车上的人:“老爷,夫人,来了好多人。”   雨生一惊,命小厮停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那腿脚特别利索,比田氏和赵老二跑的都快,稳稳的将众人落在了后边。   她第一个跑到马车旁边,喘着气看着雨生从车上下来。   “我的雨声回来了,可想死奶奶了,”她还伸手虚扶了雨生一下。   雨生身材高大,可没敢搭老太太的手,担心碰到她,等下了车才跪地磕头:“雨生给奶奶磕头了。”   赵老二担心老太太摔着,跟在身后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喊道:“娘,你慢点。”   老太太笑着扶起雨生,特别骄傲道:“这不是想雨生了吗,再说我腿脚利索着呢,你们怕什么,等雨生走的时候,我跟着去京城都成。”   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京城什么样,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她可是真心想去京城转转。   赵老二自己还没去过京城,这话也不敢接,怕给雨生找麻烦。   这个时候赵家人和乡亲们都过来了。   月牙打量着雨生,虽然没穿官服,可这通体的气质一看就是官老爷。   她学着戏文里的样子略一俯身道:“小妹见过二哥哥。”   月牙这一举动把大家都逗笑了,老太太刚才提京城的事就没被人注意到。   田氏开始跑的快,后来两腿发软被人落在了后边。   这会隔着人群望着儿子,不由得湿了眼眶。   当年多少人都说乡下泥腿子读书没用,有几个能考出去的,还不如早点下地种田,这可是实打实的收成。   只有她和赵老二一门心思要把雨生供出头。   第一年乡试没中,大家都担心他像三房一样,考到三四十岁还是个穷秀才,又劝着她让雨生下地干活。   幸亏她坚持下来了。   如今看见儿子一身贵气的站在那,仿佛人群里窜出一棵高大的小白杨。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是她儿子呢!   雨生给老太太磕完头,又给赵老二磕了个头。   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到田氏面前,认认真真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娘,这些年儿子让您受苦了。”   田氏刚才还能忍住,这会眼泪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刘氏走到身边提醒了她:“孩子还跪着呢。”   田氏这才反应过来,先擦了把脸,然后伸手去扶雨生:“哎,不苦,不苦,你有出息就成了。”   她把雨生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土,恍然发现少了点什么,疑惑道:“我那儿媳妇呢?”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光顾着看雨生,险些忘了还有个杨二妮。   别看杨二妮当时凭着一腔孤勇跟着雨生跑去了京城,如今面对这么多人,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尤其她和雨生还没成亲就住到了一起,怎么说也是件很丢人的事。   这会她就坐在马车里,没好意思出来。   “夫人,您怎么不下车啊,”丫鬟先下了车,伸手去扶她,杨二妮红着脸往后退了退,这么多人她哪好意思出。   未婚姑娘和人同居,这在村子里可是大事,以前还要浸猪笼的,虽然现在民风开放了点,可她这也不合规矩。   幸亏雨生同意娶她,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回赵家村了。   还好雨生当官了,只要雨生愿意,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   没想到雨生不光有小厮赶马车,连丫鬟都有了。   她穿着很普通的棉布长裙,长得眉清目秀看着十分激灵。   下了马车就开始张罗着伺候里边的人下车。   有的人一想就知道这姑娘是丫鬟,有人的人不知道,先是啧啧两声,然后问道:“这姑娘是谁,真俊,不会是雨生……不对,如今是官老爷了,买的小妾吧?”   雨生没回这话,倒是小厮很有眼色,解释道:“这是我家夫人新买的丫鬟。”   “夫人说的不就是二妮?”   “二妮都有丫鬟了?”   “二妮如今是官太太了啊,怎么不能有丫鬟。”   “那这马车里的人就是二妮吧,怎么还不下车呢?”   “人家是官夫人了,架子大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传进杨二妮耳朵里,杨二妮更不好意思了。   田氏心思敏感,知道杨二妮什么意思,推了下雨生道:“二妮不好意思了,你去把人领出来,别端架子,否则花轿上门的时候,人家难为你。”   雨生听话,挤开人群返回到马车前,打开轿帘看向里边道:“出来吧。”   杨二妮还是不好意思,雨生便伸出了手:“快点,大家都在等你。”   杨二妮这才扭扭捏捏的握着雨生的手下了马车。   不过扭捏只是一会儿的事,下了马车,她就恢复了自然。   只是小脸上还有些红晕没有散尽。   她穿着极好的绫罗绸缎,一条样子特别新鲜的抹胸长裙。   乌发挽起,上边攒着银钗金簪不是特别贵重,胜在精致好看。   衬着她花容娇艳,美丽异常。   她先是给老太太和田氏问好,又给赵老二问好,和众人打过招呼,便跟着田氏回了屋。   夏天炎热,大家站了这么久,身上都出了汗,田氏招呼大家进屋喝茶,凉快凉快。   众人知道一家人有话要说,都识趣的拒绝了。   雨生没看见赵雪窝,疑惑道:“我大哥呢?”   他话音刚落,就见赵雪窝扶着一个大肚子的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在这呢。”   赵雪窝担心外边日头太足,热着媳妇,回屋就没出去。   等薛彩樱催他的时候,雨生已经和众人打完招呼进院了。   薛彩樱发现出来晚了,有些不好意思,先瞪了赵雪窝一眼:“我就说早点出来吧。”   赵雪窝好笑道:“他又不是什么客人,再者他回来是办婚礼的,麻烦我们的事情在后边呢,今天我们就该托大,让他好好求着我们。”   薛彩樱嘲讽道:“怎么你成亲的时候求过谁?”   赵雪窝自豪道:“我不是够优秀,小娘子自己找上门了吗,我还求谁,我只求着小娘子一个就行了。”   薛彩樱被他不要脸的劲惊到了:“你现在就是吃准了我大着肚子怎么不着你了是不?”   赵雪窝憨憨的笑了:“别生气,小心咱姑娘不高兴。”   两个人说着话出了门,正好听见雨生问田氏。   赵雪窝顺口解释道:“你嫂子身体不方便,外边又热,进屋说吧。”   雨生知道大哥护嫂子,狗粮他早就吃够了,如今听到大哥说出这种话一点都不意外。   目光落在薛彩樱身上,小嫂子小鸟依人般的靠在大哥身边,一脸幸福的笑着,着实令人心安。   他默了片刻,走上前去打招呼。   薛彩樱注意到雨生的变化,又看见杨二妮和先前大不相同,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收敛了泼辣劲,表现的落落大方的。   真心为他们高兴:“快进屋,外边热,你们赶了一路,先喝点水。”   薛彩樱招呼大家进屋。   赵雪窝注意到媳妇的眼神,心里想着如今弟弟当了官,杨二妮都不一样了。   他这个大酒楼经营的虽然好,可和弟弟比起来到底不够风光。   等媳妇生了,出了月子,高低他得进一次京。   赵雪窝心里盘算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雨生吸引着,没人注意到他的想法。   薛彩樱催他准备饭菜,估摸着杨家下午就得来人接。   总得让新娘子吃好了。   杨二妮之前胆子大,见到田氏说的直白又大胆。   如今却是羞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起来。   田氏拉着她问这半年来京城发生的事。   杨二妮就把雨生中了二甲第一名的事说了,只没说雨生生病的事,担心田氏难过,再者雨生又嘱咐过她,不要提这茬。   杨二妮便捡着好听的,紧要的说了。   田氏想起雨生被赶出翰林院,又进吏部的事,担心道:“怎么听说雨生之前当官了,后来又不做了,到底怎么回事?”   提到这事,杨二妮可高兴坏了。   “那还不是我们雨生优秀,遭人嫉妒了。”   大家纷纷追问怎么回事?   杨二妮又发起了愁,“雨生考中进士不说,还中了二甲第一名,一甲取三个,状元、榜眼、探花,然后就是二甲第一名,也就是说雨生中了第四,然后他就被吏部尚书看中了。”   “吏部尚书?”农村泥腿子哪里懂官场的事,听着就是大官。   杨二妮解释道:“反正四品和四品以下官员是不是升职,是不是罢官,还是降职,全都是吏部说的算,这吏部尚书啊就是吏部的头。”   这话可把大家吓坏了。   “那后来呢?”   杨二妮继续道:“吏部尚书家的小姐今年及笄了,到了出嫁的年龄,吏部尚书就想招雨生入赘,还许了大官,这是多少的事,对吧?”   被吏部尚书看中当然是好事了,可雨生都有杨二妮了,这事怎么解决?   大家都揪紧了心脏,等杨二妮说下去。   杨二妮呢,先把雨生骂了一顿:“说起这事,雨生可真是傻透了,这么好的事,谁不偷着乐,用不两年还不升个三品大官啊,可我们雨生偏生不愿意,还跟吏部尚书说,他已经定了夫人了……”   杨二妮之前讲的趾高气扬,这会反倒做出了羞羞答答的姿态。   “当然了,雨生的夫人就是我了。”   大家一边为杨二妮高兴,一边又为雨生捏了把汗,“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杨二妮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有些气恼道:“我就跟雨生说啊,我一个乡下姑娘哪能跟人家尚书家的大小姐比,不如让雨生娶了人家小姐,我就给他做个小的,或者干脆回老家来,怎么还不是一辈子。”   杨二妮这话显着她大度,可大家都不愿意听了。   这怎么成,雨生断不能做那些无情无义的事。   杨二妮骄傲道:“所以说雨生傻呢,他竟然拒绝了,还说我不远千里从赵家村跟他到京城,他说什么都不能委屈我,他宁愿不当这个官,也不能亏待我,就那么拒绝了吏部尚书。你们说雨生傻不傻?”   到了这里,大家也就听出来了,这杨二妮专往自己脸上抹粉呢。   当初是她非要跟着雨生去的,大家都怀疑她被雨生嫌弃,如今说起雨生对她各种好,大家再也不能有那些心思了。   事实什么样,大家又不能跑去京城对峙,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了,杨二妮也不算撒谎,事实和她所言不差,不过细节有些区别。   雨生确实拒绝了吏部尚书,杨二妮也确实问过他为什么?   雨生的回道是:“我怕你吊死在的洞房门口。”   大家更关心的还是雨生之后的事,纷纷追问道:“后来呢?”   杨二妮发现大家对她这段不感兴趣,有些失落,可也只能继续说下去:“后来雨生就被吏部尚书罢了官。”   听到罢官,大家又揪紧了心口。   杨二妮就是故意让大家着急,看见大家急起来,这才慢慢悠悠的继续说下去:“好在皇上圣明烛照,发现雨生是个有才华的,不仅给雨生升了官还让他去了吏部,你们不知道吏部有多难进,那里可是个好差事。”   圣明烛照这个词她还是听雨生说的,如今拿了出来。   大家听不懂什么意思,反正觉得是个好词。   就是皇上英明的意思。   当下又把皇上夸了一顿。   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减免过租税,赵老二一家也是受益过的,听了这话全都起身跪地叩谢皇恩。   杨二妮也跟着跪了,起身的想到马车上的东西喊来小厮丫鬟出去卸车。   “娘,”杨二妮挽着田氏的手臂,她很自然的改了口,田氏也没听出奇怪来,“这次雨生回来成亲,皇上赏了好多东西呢,光进贡的布匹就有二十匹,还有田地,金银器物,不方便的我就没拿,方便的我都给娘带回来了。”   之前杨二妮看中一匹布料,那花色格外适合小黄氏。   杨二妮想着给她娘带回去,可如今她已经跟了雨生,这些东西又都是雨生赚的,她想了想还是给田氏拿了出来。   田氏还是第一次看见御赐的东西,乐得合不拢嘴:“啧啧啧,真是好东西,摸着都不一样。”   杨二妮眼巴巴的看着她给小黄氏相中的布料,到底没说出口。   田氏注意到她的眼神,笑道:“这么多布匹咱家又用不了,等回京的时候拿回去些,另外你出门半年了,也给你娘挑两匹,让你娘也高兴高兴。”   杨二妮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看中的那匹拿起来:“谢谢娘。”   午饭过后,杨二妮被杨家接了回去,成亲的日子定在两天后。   杨二妮走的时候充满不舍的看着雨生:“别忘了到日子去接我。”   雨生嘴角勾起淡笑,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杨二妮放心了,跟着大哥回了村里。   作者有话说:   这段完事,我们赵雪窝就当爹了,然后进京城。 第66章   二房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上午,等杨二妮走了,薛彩樱眯了一觉。   赵雪窝就趁着这个时候跟雨生两个聊了一会儿。   如今雨生也能喝酒了,当然了酒量和赵雪窝没法比,赵雪窝自己炒了两个小菜,又拌了个凉菜,兄弟两个一边喝一边聊,没有主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赵雪窝想到媳妇以前问过他,杨二妮和弟弟能成吗?   为了满足媳妇的好奇心,他没忍住问道:“我看你以前对二妮冷冷淡淡的,你是怎么想的把人带京城去了,如今还回来办婚事了?”   雨生否认道:“我什么时候对她冷冷淡淡了?”   这话还真把赵雪窝问住了。   不过他确定自己没看错:“你别糊弄我,老实说实话。”   雨生可以瞒着父母,但不想瞒着大哥。   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去京城的事说了。   雨生带着杨二妮进了京,说来也是他不走运,竟然遇到一个街头恶霸,据说是老亲王的儿子,横行霸道很多年了,无人敢惹。   那天他骑着快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看见雨生背着包袱走在街边,也不知道哪来的恶趣味竟然抢了他的包袱就跑了。   雨生生气,拔腿去追,可他又不会功夫,怎么追得上快马。   眼看着那恶霸就没影了。   雨生又气又恨,去王府讨公道,谁成想连那恶霸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赶出去了。   以前在城里读书也算见过世面,雨生哪想到京城水这么深。   他无处说理,憋了一肚子气竟然病了。   一开始以为小病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越来越严重,最后竟然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田氏给的银票都在包袱里,被人抢走后就只剩下杨二妮从酒楼赚的那点工钱。   两个人省吃俭用也没敢住太好的酒楼,想着找人往家里捎个话,可雨生病了,杨二妮出门转了一圈哪里都找不到。   琉璃厂倒是去了,杨二妮不认识和顺的老掌柜,打听了半晌也没个消息。   期间还遇到两个无赖,她心里害怕,只能回了酒楼。   至于去刑部找孙明喜,杨二妮哪知道刑部大门朝哪开。   京城又大,两个人无亲无故的这日子可想而知。   后来雨生开始发烧,到了昏迷不醒的地步,眼看着会试的日子又近了,这么下去雨生不光进不了考场不说,连身体都得拖垮了。   杨二妮听酒楼的掌柜说京城有位名医,就没有他看不好的病人。   杨二妮动了心思,将雨生托付给掌柜的,自己则去求名医帮忙。   谁知那名医性子古怪的很,非要千两黄金。   别说千两黄金,就算一两银子杨二妮都拿不出来。   她只能给老神医跪下,求他大发慈悲。   老名医不为所动,杨二妮就在门外跪了一宿。   到了第二天早上,老神医终于拎上了药箱跟她去了酒楼。   别说老神医还真是厉害,一副药下去,雨生就好了大半,连着喝了三天,不光进了考场,还拿回一个二甲第一名。   自从生了场大病,雨生对杨二妮的态度就变了。   如果没有杨二妮,他只怕要死在京城了。   他一个人死了不打紧,爹娘辛苦了半辈子就指望他出人头地,到时候爹娘得多伤心。   雨生病好之后,杨二妮也病了。   很明显她是伺候雨生累病的,休息两天倒也好了。   后来吏部尚书询问雨生愿不愿入赘的时候,雨生才再三思虑之下拒绝了。   一来他是真担心杨二妮想不开寻死觅活的跟他闹。   再者,他一想到老神医跟他说起杨二妮在医馆门口跪了一宿的事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良心。   被赶出翰林院,他比谁都难过,可是他不后悔。   事实也证明,看到的死路并不一定是死路。   没准就柳暗花明了!   赵雪窝不知道雨生在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   难免心生后悔,当初他应该跟着雨生一起去京城,至少不会让雨生病那么久。   他用力拍了拍雨生的肩膀,感叹道:“二妮是个好姑娘,你好好照顾她吧。”   雨生沉浸再往事里无法自拔,一杯酒下肚,人也有了些醉意。   忽然想起皇上来,问道:“对了,大哥,你和皇上认识吗?”   赵雪窝皱眉道:“不认识啊,我连京城都没去过,怎么可能认识皇上。”   雨生奇怪了:“这怎么可能,我中了进士后,皇上招我进宫,特意问起了你。”   赵雪窝:“他是怎么问的?”   雨生:“他就问我是不是赵家村的?然后又问赵家村有个赵锦程,我是不是认识?   我当时回答正是家兄,皇上就问你在忙什么,怎么没去京城,听说你在家侍奉双亲,照顾妻子就笑了,然后就让我退下了。”   雨生顿了下,又道:“对了,当时皇上还是太子。”   说起太子,赵雪窝就更不认识了。   “这可是奇怪了,皇上怎么知道我的,难道是我当兵的时候,大将军跟太子提过我?”   赵雪窝说到这里,心里隐隐的有件事情闪过。   当年大军班师回朝,路上老将军让他去救一个人。   那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正被人追杀,他自己带的随从几乎都死了,眼看着就要被杀了,赵雪窝单枪匹马冲上去,救了那人不说,关键时刻还给那人挡了一箭,正中胸口,离心脏的位置不足一寸。   后来养伤的时候,老将军说他命大,再偏一点,他的小命就没了。   赵雪窝庆幸的同时询问大将军他救的人是谁,大将军只笑着说他的福气在后边,以后去了京城就知道了。   老将军故弄玄虚,赵雪窝没再追问,只想养好了伤快点回家见父母。   今天听雨生的意思,难不成他当日救的人是太子?   除了这种可能,他实在想不出皇上为什么会知道他。   就算他打仗的时候立过大功,皇上也不至于这么关心他。   这个想法只在赵雪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没办法考证这事,还是等小娘子生了之后再说。   雨生听大哥的意思不像认识皇上,有些失望。   他默了一会又道:“对了,皇上还说,等我回京的时候让你跟我一起进京。”   赵雪窝笑了:“进京倒是没问题,可是不能跟你一起走,你嫂子马上就要生了,怎么也得等她出了月子再说。”   雨生知道大哥心疼媳妇,也不好勉强。   以前觉得进京是好事,如今他在京城生活了半年,就觉得那里处处凶险,稍微一不注意就可能万劫不复。   皇上一直没说招赵雪窝进京干什么,又没明着下旨,福祸难料谁也不好说。   薛彩樱睡醒下午觉,听说赵雪窝和雨生正在喝酒,便端了一盘点心过去。   “一晃半年就过去了,当初雨生走的时候还没出正月。”   赵雪窝挪开椅子让小娘子坐下,特别得意的跟雨生说道:“八月份就生了,到时候你就有侄女了。”   雨生充满羡慕的看薛彩樱,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口,不是原来的味道,又放下了。   “都知道男女了?”   赵雪窝憨憨的笑道:“当然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是姑娘。”   薛彩樱也笑:“别听他的,这孩子安静,都不怎么动,怀疑是个姑娘。”   雨生哦了一声,有些遗憾:“只可惜我只能在家里待几天,看不到侄女出生。”   赵雪窝根本没当回事:“没关系,说不定哪天我们也去京城了。”   大哥能去京城当然是好事,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手足兄弟怎么也比旁人强,互相还能有个依靠。   不过雨生心里还是虚的,他得罪了吏部尚书,自己的前程都不好说,怎么敢让家人上京。   心不在焉的应道:“大哥说的没错。”   几个人聊着天,王秀英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她没文化,想给孩子娶个名字都不成,雨生读过书,又是京城的大官,如果能给孩子起个名肯定比身边的人起的好。   “雨生啊,不对,如今是赵大人了,”王秀英有些拘谨,她抱着孩子站到薛彩樱身边道,“你是读书人,肚子的墨水啊比我们吃过的盐都多,还求你给这孩子起个名字。”   雨生被王秀英喊得不好意思:“嫂子客气了,什么大人不人的,你喊我雨生就成。”   她看向王秀英怀里的孩子,问道:“这孩子是嫂子的?”说完又觉得不对,王秀英去了大房了,王秀英的孩子不就是赵金宝的了?   王秀英听了这话顿觉无地自容,尤其是薛大岳回来后,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些糊涂事,更觉没脸了。   薛彩樱注意到王秀英的窘迫,小声道:“这孩子是嫂子捡的。”   反正这孩子的身世大家都知道,也没必要瞒着雨生。   薛彩樱便说了出来。   雨生哦了一声,问道:“哪捡的?”   薛彩樱:“水边捡的。”   雨生稍微沉思了一下道:“那不如叫……水笙。”   这话说的薛彩樱噗嗤一声笑了。   雨生闹了个大红脸:“怎么,嫂子觉得这名字不好?”   薛彩樱摇头道:“你们家人起名字都这么随意吗?娘说雪窝出生的时候爹掉雪窝里了,他就叫雪窝,你出生的时候正在下雨,月牙出生的时候正是晚上,现在小丫头是水边捡的就叫水生?”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王秀英的尴尬也减轻了不少。   不过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听着像男孩子的。   雨生笑完了解释道:“笙不是出生的生,是一种竹子,能发出很动听的音乐。”   薛彩樱明白了,自己小声喊了两句水笙,水笙,这名字又清又脆,寓意又好,她看向王秀英道:“嫂子这名字好,是个姑娘家的名字。”   王秀英不识字,听说是一种竹子就觉得很好。   竹子坚韧,正好印证了女儿生命力强,当下笑道:“那就叫水笙好了,以后我女儿就叫水笙了。”   因为给水笙起了名字,薛彩樱想着肚子里这个,就问赵雪窝:“不如让雨生也给咱孩子起个名字。”   赵雪窝也有此意,只可惜雨生起了好几个,赵雪窝都不满意,最后充满嫌弃的说道:“这名字还是我自己起吧。”   薛彩樱就担心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下雹子,万一赵雪窝一激动,给孩子起名叫赵冰雹怎么办。   薛彩樱想到这事都提前气上了,赵雪窝敢给孩子起个难听的名字,她就敢不让孩子喊他爹。   赵雪窝忽然感觉亚历山大,这孩子的名字可关系到称呼的问题。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起个响亮的。   “要不叫赵响亮?”   薛彩樱:“……”   薛大岳前几天把赵金宝打了一顿。   赵金宝自知理亏也没敢生张,在床上躺了两天才能下去地。   被打一顿他还能忍,没钱不能忍。   如今黄氏说什么都不给他钱了,一口咬定银子都被王秀英偷走了,他外边还欠着好几百两赌债。   驴打滚走起来每天蹭蹭的往上涨,赵金宝有理由怀疑用不了几天大酒楼就得被人收走。   听说雨生回来了,他懒得过去看人脸色,就没往前凑活。   说来也巧,王屠户去钱庄换银票,正好被他看见。   这王屠户竟然从钱庄拿了好几张银票出来,一边走一边折,折起来就塞进了衣服里。   一张银票少说有五十两,赵金宝粗略的算了一下,怎么也有二三百两。   虽然不够他堵窟窿的,但还上点算点,省的每天被人追债。   赵金宝起了歪心思,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些银票偷过来。   他没做过贼,直接上手怕是不成。   想了想,干脆拎了壶酒去了王屠户那,以进肉的名义跟王屠户拉上了关系。   雨生成亲那天,几乎全镇的人都去了和顺大酒楼给雨生庆祝。   赵金宝就是这个时候动的手。   本来两个人聊的火热,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谁知道赵金宝贼没做利索,惊动了王屠户,两个人动起了手。   王屠户虽然是个杀猪的,本身有的是力气。   可他过年的时候才挨过赵雪窝的打,一直没好利索,赵金宝要银子又红了眼,从旁边抄起个花瓶就往王屠户脑袋上砸了过去。   砸一下怕他起来,又连着砸了好几下。   等赵金宝停下来的时候,王屠户都死透了。   赵金宝没想到王屠户这么不禁打,看着满地的鲜血吓了个半死,他先是不知所措的往外跑,又担心被人看见只能返回屋把尸体藏了起来。   王屠户只有一个老娘,眼瞎耳朵还不好使。   平常跟她说话只能用喊的。   赵金宝和王屠户没什么共同话题,却有一个共同的仇人,那就是赵雪窝。   两个人喝酒聊天,气氛到了,一声比一声高的骂赵雪窝。   老太天别的没听见,只听到了赵雪窝这三个字。   听见外边有响动,出门问道:“儿子你和赵雪窝干什么呢?”   赵金宝没敢回声,大略处理了一下现场,身上的血衣洗不干净,只能脱下来带走,然后悄悄的离开了王屠户家里。   幸好今天都给雨生庆贺去了,街上没人,也就没人看见他杀了人。   王屠户的老娘问了两句没听到儿子回答,以为儿子杀猪呢,等她意识到出事的时候都是傍晚了。   ……   杨二妮被杨家大儿子接回家,整个杨家亲戚都坐在杨家等她回来。   雨生回来的时间有限,婚事定的急,幸好提前准备好了,否则这两天可有的忙了。   小黄氏老早的守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看着村口。   杨大妮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当初不是发狠不要二妮了吗,怎么又急上了?”   小黄氏拍了她一巴掌,笑道:“她是你妹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杨大妮就跟别人说笑:“你们看我娘,还急了。”   大家跟着一起笑,笑完了开始夸奖二妮。   “还是二妮有主见,自己选的相公,如今可享福了。”   “可不是,从小二妮就有主见,有福气。”   “不过也是二妮眼光好,竟然看中了雨生,如今都是官娘子了,多幸福啊。”   大家夸完杨二妮,又开始夸小黄氏。   “她婶子也是个有福的,如今二妮去京城生活了,哪天她婶子没准也去京城生活了。”   “可不是呢,这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让她婶子给赶上了。”   ……   大家说说笑笑,杨二妮的马车很快到了村口。   杨大哥是赶牛车去的,雨生家的小厮听了雨生的吩咐,非要赶车把杨二妮送回来。   就这么,杨二妮坐的还是从京城回来的马车。   杨大哥只赶着自己的牛车。   大家一看到马车就议论开了。   “啧啧啧,可真不得了了,官娘子人家做马车回来的。”   “你们赶的牛车啊,人家都没稀罕。”   “看那赶车的人是从京城跟来的吧,二妮家的佣人?”   ……   杨老大和小黄氏听到众人羡慕的说辞,比自己当了官还高兴。   等马车一到就走上前去把人接了下来。   杨二妮要给小黄氏和杨老大磕头,被小黄氏给拦住了:“如今二妮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娘不用这个,只要你和雨生好好过日子,娘就高兴了。”   杨二妮一去京城大半年,雨生还生了重病,她举目无亲,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段时间,她瘦了好几圈。   幸好雨生好了。   可后来她又病了。   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时候,她就想爹娘。   如今看见小黄氏,悲喜交加,抱着小黄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小黄氏心疼女儿,难得说了句硬气话:“是不是雨生对你不好?他要对你不好,官老爷怎么样,咱也不稀罕嫁。”   杨二妮一听这话急了,赶紧收了眼泪,笑了出来:“没有,他对我很好。”   杨家的亲戚都来了,先看见杨二妮哭了,还以为杨二妮过的不好,随即想到人家现在连马车和小厮都有了,穿的又是看不出名字的绫罗绸缎,通体的气质都仿佛换了个人,谁敢说一句不好。   杨二妮被大家迎进了屋,杨二妮想起给爹娘带的东西又返出去,嘱咐小厮:“东西仔细着点,别弄坏了。”   小厮表示知道了,一边往下卸东西一边询问杨家人放哪。   杨二妮带回两匹布,一匹是给杨老大的,一匹是给小黄氏的。   等小厮放好了,她笑眯眯的解释:“这可是皇上赏赐的东西,我拿了两匹回来给爹娘看看,爹娘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家一听皇上赏的,纷纷咂起舌来。   乡下人哪个见过皇家的东西,今天可真开了眼。   那布料一看就不寻常,光溜溜滑溜溜的,有人想摸一下,又不敢动手,只能远远的看着。   杨二妮看见大家满脸羡慕,心里满意极了。   这才讲起和雨生两个在京城发生的事。   当然了,她没说自己和雨生生病那段,她的重点很明确就是雨生对她好。   那自然要把雨生因为拒绝了吏部尚书的婚事而被罢官的事讲出来了。   末了还不忘感叹:“我之前也以为雨生冷冷淡淡的对我不怎么样,没想到啊,他为了我连尚书家的千金小姐都拒绝了。”   最后还要加一句:“这个傻子!”   大家不知道吏部尚书是什么官,但听说能随便把人赶出翰林院,那官职肯定特别高了。   雨生连这样的人都拒绝,可见雨生是个有骨气的。   大家纷纷夸起雨生来,仿佛已经忽略了杨二妮。   杨二妮不满起来:“你们没听到吗,雨生是为了我,为了我才拒绝的千金小姐。”   大家明白了,又转头夸起了杨二妮,杨二妮这才高兴起来。   因为雨生成亲的事,和顺大酒楼停业五天。   自从雨生回来,亲戚们上门的多,赵家每天都要接待宾客,这大酒楼就没法招待客人了。   成亲后还要摆三天的流水席。   之前赵雪窝成亲在村里,虽然也摆了三天流水席,酒菜都选最好的,不过花销还算在计划内。   如今酒席摆在镇上,来往客人又多,那银子就和流水似得哗啦哗啦的往外出。   按理别人家中了举人就开始发达了。   可雨生中举之后还是一贫如洗,只有官府按月给的几斗米。   名下挂铺子收过路费这种事他不肯做,又一点好处都不肯收,可不是没有来银子的路。   雨生从六品官职,正经的俸禄一年都不到一百两。   大酒楼生意虽好,可一场婚礼办下来,还有给杨家的聘礼,这大半年赚的基本没剩多少。   不过田氏心里高兴。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只要儿女乐乐呵呵的就好。   只不过有些对不起大儿子,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竟然没存下银子。   赵雪窝倒不介意这个,反正银子赚来就是花的,以后他再想办法赚就是了。   况且他多年不在家,为家里尽力也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回老家了,过年事情好多,状态远不如之前。   以后每天更新六千字,周末更新一万。   祝愿小可爱们新年快乐呀!!! 第67章   雨生是个不会管生计的,他从小读书,哪里知道柴米油盐这些事。   不过回来前,杨二妮嘱咐过他,从家里办婚礼,花费不小,让他给爹娘拿点银子。   雨生俸禄不高,这次回家成亲,皇上还是赏了两千两银子的。   除了在京城置办房产,拿了一千两回来。   昨天刚进家没顾上,今天找了个时间把爹娘和大哥叫到一起,将银票拿了出来。   他还想叫嫂子过来的,想了想嫂子的身子,就没开口。   “爹,娘,大哥,”雨生如今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虽然为人处世还不如那些老油条灵活,但他也在强迫自己尽快融入世俗。   他将银票拿出来摆桌子上,“这个是皇上赏的,还有一部分我在京城买房子了,这给你们,婚礼没少花费……这个就给爹娘收着吧。”   田氏没想到儿子会拿银子回来。   她打听过六品官员的俸禄,还不如她这个大酒楼一个月的收入,又是京城那种地方,哪里够花。   更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赏了银子。   看那么厚厚一沓银票,该有一千两。   田氏没动,她看了眼赵老二,又看向赵雪窝。   赵雪窝笑道:“娘,雨生给你和爹的。”   田氏哦了一声,拿起银票看了眼,又放到了桌子上:“雨生,这银票你还是收起来吧,你在京城也不容易,爹娘帮不上你,处处都要花银子,手里有钱心里有底,免得遇到事情的时候紧手。”   这是雨生给爹娘的,雨生自然不会收:“娘,读了这么多年书,儿子什么都没为家里做过,现在成亲花费又多,而且如今我的身份放在这,想要办的简单点也不可能,这个银子还是你们收着,否则儿子心里过意不去。”   儿子都这么说了,田氏只能收起来。   “那娘先收着。”   等儿子走的时候,她塞给二妮好了。   薛彩樱肚子大起来,走路像企鹅一样。   如今她的状态就是困,却又睡不长,时不时的眯一会儿。   雨生给爹娘银子的时候,她刚眯了一觉。   醒了没看见赵雪窝,打算出门找人,就见大玲子端着西瓜过来了。   “彩樱,吃点西瓜,刚你弟弟出门买的,可甜了。”   她拿了一牙递给薛彩樱,又笑:“这个西瓜还没给别人尝过,彩樱先吃完了,我再给他们送去。”   西瓜是沙瓤的,颜色红艳,看着就甜。   薛彩樱接过西瓜先尝了一口,果然很甜。   “大姑母,这西瓜真好。”   薛彩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奇怪,大姑母带着两个孩子住过来都快一个月了,从来没买过东西,怎么今天竟然买起了西瓜?   别是有什么问题吧?   不过也可能是她想多了,怎么也是亲戚,大夏天的买一个西瓜也没什么。   薛彩樱这样想着,又吃了两口,就听大玲子叹了口气:“唉——”   薛彩樱充满奇怪的看过去:“大姑母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大玲子却笑着说道:“彩樱啊,你真是个憨厚的。”   薛彩樱心里纳闷,大姑母这话可不像是夸她:“大姑母过奖了。”   大玲子心里翻起了白眼,嘴上却道:“大姑母这可不是夸你。”   西瓜太甜,以至于薛彩樱都没什么心思听大伯母说话了。   不过还是顺着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大玲子满是为薛彩樱打算的态度说道:“也就是你,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二嫂子可真是个有福的,摊上你这样的儿媳妇。”   薛彩樱笑道:“一家人过日子,有什么好争的,有什么好抢的。”   大玲子无语道:“那是你这么想,人家杨二妮能这么想?别忘了她姨母可是你大伯母,那家人什么心眼子,你还没领教过?   这杨二妮和雨生回来成亲,给杨家的聘礼,三天流水席下来,那银子和流水似得,你和雪窝两个得辛辛苦苦干一年才能攒下吧?”   大玲子说到这里又给了薛彩樱一块西瓜:“说起来你这大酒楼年前才盘过来,我听说一下就给了人家五百两银子,酒楼又养着那么多伙计,这才七月,算起来不赔钱就不错了。   如今办这么大的婚礼,雨生可是官老爷了,什么都得用好的,这还怕人看笑话,到时候他拍拍屁股带着媳妇走了,剩下的亏空还不得你和雪窝两个堵。”   大玲子说的不错,薛彩樱但凡心眼小一点都要顺着她的思路跑了。   薛彩樱前世被继母卖给老屠户每天挨打挨骂,受人虐待,今生能嫁到赵家已经很满意了。   况且田氏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月牙有的她都有,月牙没有的她也有,自从怀了孕就不让她干活了。   公爹对她也挑不出毛病,月牙对她就更没挑了,去年钱氏过来,田氏假意要赶她走,月牙都急哭了,那眼泪可不是假的。   最重要的,赵雪窝对她真心实意,把她捧在心尖上。   做人不能没良心,银子花了还能再赚,感情冷了可就收不回来了。   她和雪窝都年轻,干个一年半载就能赚回来。   再者爹娘还跟着他们,雨生但凡有点良心,以后发达了也不该忘了他们。   主要是雨生刚当上官,一切还没稳定,京城水又深,她听杨二妮讲那些都觉得后怕。   那吏部尚书是能惹的吗?   以后雨生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呢。   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哪能处处算计。   “大姑母啊,”薛彩樱假装不在意她挑事,和和气气的说道,“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一家人过日子,哪能算的那么清楚,如今雨生成亲是大事,怎么也得先把这事办好了再说。”   大玲子觉得自己已经真心实意的为薛彩樱打算过了,可惜这人不上道。   她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你能想得开就成,我给雪窝他们也送点去。”   大玲子端着西瓜走了,遇到田氏,本来人已经走过去了,又返回去把田氏拉住了,“哎,二嫂子不是我说你,二儿子重要,大儿子就不重要了?彩樱那么大个肚子,多难啊!”   田氏皱了皱眉:“彩樱怎么了?”   大玲子叹了口气:“刚才我给彩樱送西瓜,那孩子正躲在屋里哭呢。   虽然什么都没说,我也知道,你这个做娘的该反思反思了。   那孩子懂事,你也不该委屈了,经过我好一顿逼问,那孩子才说,‘一家人过日子说不清楚,这银子混在一起更分不清楚了,她和雪窝两个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还不够给雨生办酒席的。’   这孩子说的都在理,我把人好一顿劝,唉,这一家人过日子可真不容易。”   大玲子摇着头,叹着气走了,仿佛真在为二房发愁一般。   田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难免开始思忖起来。   雨生婚礼筹办的辛苦,又费银子,可如今雨生是官身,她不办的像样点,还不被人笑话。   就这样,和京城的那些官老爷也没法比。   这么想的话,确实很委屈雪窝一家。   可这些都是雪窝同意的,他也不想给弟弟办寒酸了。   儿媳妇有意见也能理解。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大玲子又有什么好心眼儿,儿媳妇就算不高兴,也只会跟雪窝两个闹一顿,怎么可能跟她个外人说。   这么想着,田氏怀疑大玲子在挑拨事情。   不过还是不放心儿媳妇,到底去薛彩樱的屋子看了一眼。   薛彩樱正笑眯眯的吃西瓜,哪有一点难过的样子,田氏才松了口气。   田氏不停的打量薛彩樱,薛彩樱很难不注意到:“娘,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想起大玲子刚从这屋出去,疑惑道:“不是大姑母跟你说什么了吧?”   田氏含糊道:“是说了点。”   薛彩樱就知道这个大姑母不是个省心的,好笑道:“不会说我觉得家里不公,受委屈了吧?”   田氏没想到被儿媳妇猜到了,“你怎么知道?”   薛彩樱:“以前还觉得大姑母人不错,没想到是个挑事,刚才在这屋说我憨厚,不争不抢竟吃亏了。”   田氏被吓了一跳:“她真这么说?”   薛彩樱:“可不是。”   田氏啐了一口:“这个人,真是闲到家了,刚还说你委屈的哭呢,说我不公道,还让我反思,这人是生怕大家过安生日子,我找她去!”   薛彩樱赶紧拉住田氏:“明天就是雨生的婚礼了,还是算了,咱们心里清楚就行。”   田氏想了想也是,别在雨生婚礼的时候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那我不去找她,等雨生的婚礼完事就赶她走。”   薛彩樱忧虑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奶奶在咱家,她借口照顾老太太就不肯走,咱能怎么着。”   田氏懒得计较这事了:“那等婚礼结束再说。”   大玲子将西瓜端给了赵雪窝和雨生两兄弟。   赵老二出去溜牛了,大厅里只有两兄弟在聊天。   雨生吃了一块西瓜要出去方便,大玲子就趁着这个机会说道:“雪窝啊,大姑母可真是心疼你,怎么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怕是给雨生办场婚礼都不够吧,也就你这么憨厚,要是别人家肯定闹起来。”   赵雪窝只当没听见。   大玲子说不动赵雪窝只能走了,路上碰到雨生,好着耐心劝道:“你大哥也不容易,刚还跟我念叨,辛辛苦苦了一年,还给你办不起一场婚礼,觉得对不起你,这以后日子还得过,不知道又是怎么样的光景。”   雨生没有赵雪窝那么活泛,毕竟是读书人,一门心思都在学问上。   不过他刚给了爹娘一千两银子,大哥应该不用愁这个。   大玲子转了一圈,没挑起一个人,心里难免失落。   二房吵不起来,就显不出她女儿懂事来,怎么提给雨生。   本来她还想着,最好能说动雨生退掉杨二妮,好好的一个姑娘还没成亲就跟男人走了,这品行能好吗。   后来听杨二妮说起雨生为了她连尚书家的千金都拒绝了,可见雨生不是能轻易说动的了。   只可怜了她的女儿,只能做个姨娘小妾了。   不过雨生是官老爷,女儿跟着过去,过两年生个一儿半女,和雨生又是亲表兄妹,没准就被扶正了呢。   这么想着,大玲子才高兴起来。   打算找个时间和田氏提一提,只要田氏同意了,雨生肯定不会拒绝。   大玲子不光自己这么想,还鼓动女儿去跟雨生套近乎。   雨生不就是因为睡了杨二妮才娶她的吗!   杨二妮都能先跟雨生睡了,她女儿占尽了优势凭什么不行。   如果今晚能睡到一起,明天闹起来,雨生和杨二妮还能成吗!   到时候由她女儿顶上,这事不就成了?   大玲子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她赶紧把女儿叫过来,交代道:“人家杨二妮都成,你哪里比她差了,你和雨生还是亲表兄妹,杨二妮可是大房的外甥女,再说你长得也比她漂亮,别扭捏,尽管去,雨生肯定喜欢你。”   芸娘没做过这种事,可娘说她死了相公的女人不好嫁,以后只能给人家做续弦,或者找个身体有问题的。   雨生当官了,虽然小妾名声不好,可跟着雨生肯定过好日子,再者两个人是表兄妹,雨生总不会亏待她。   等以后有了儿女,雨生会对她更好的。   就这样,芸娘决定试试娘说的办法。   芸娘性格温柔,和杨二妮是不一样,娘说男人成功了,就喜欢她这种温温柔柔的女人,让她别怕。   雨生回来一天了,她都没好意思说话,这会被大玲子催着走只能端了一盘点心送过去。   雨生和赵雪窝还在聊天,杨铁柱过来凑热闹,正跟两个人讲衙门里的趣事。   芸娘就是这个时候过去的:“大表哥,二表哥,这是薛大嫂子刚做出来的,你们尝尝。”   听说是薛大嫂子做的,雨生就没心思了。   倒是赵雪窝捡了一块,不过也只吃了这一块,和她娘子做的差太远。   杨铁柱不嫌弃,抓过两块就开始往嘴里吞。   芸娘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不好意思,有心回去,又看娘在跟她使眼色,只能勉强留下来了。   “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在聊什么?”   赵雪窝人看着憨,心思可够细腻,他早知道大玲子打了什么主意,碍于亲戚的面上,人家没表现出来他也不好意思揭破。   看见芸娘过来,可不想让自己的小娘子误会,起身道:“夏天肉放不住,我去后厨看看。”   他说完这话就走人了。   雨生回来的时间短,又不怎么懂人情世故,不知道芸娘揣了什么心思,如实回道:“在说明天的亲事。”   赵雪窝走了,正好把位置空下来,芸娘便挨着雨生坐下了。   “二表哥,听说你还教大嫂子、二嫂子和月牙读书了,我从小没读过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二表哥有时间是不是也能教教我?”   芸娘人长得温柔,说话娇滴滴的,听的杨铁柱这个糙汉子直起鸡皮疙瘩。   “那个赵大人,我衙门还有差事就先走了。”   就这么偌大个堂屋只剩下雨生和芸娘两个人。   雨生不光教三个人读书,甚至回来前抽时间还写了一本书,专门教女子识字的。   他年前教了一段时间,发现女子和男子读书的需求和目标都不一样,会不会写还不重要,先要识字。   他便把常用字整理出来,解释、用处、用法等等他都做了备注,也写了例子。   虽然不够完美,但给初学者来用,足够了。   雨生给薛彩樱写了一本,又给月牙誊抄了一本。   杨二妮不高兴,逼着他再写一本。   雨生答应了却没抄完,反正他和杨二妮一起生活,可以留着慢慢抄。   更何况杨二妮随时可以问他,很方便。   只是回来事情多,书还放在包袱里没拿出来。   雨生喜欢读书,也喜欢读书人。   芸娘这个问题可以说正好问到了他的心坎处:“有时间当然好,不过我在家里待不了几天,读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恐怕帮不上你了。”   芸娘失望道:“那可怎么办?”   她长得好看,小女儿家做出眉目低敛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雨生倒是没这个感觉,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   他是朝廷的官员,又不能留在家里教书。   忽然想起嫂子和月牙都在读书:“不如这样,让月牙教你。”   芸娘还以为雨生会让她跟着进京城呢。   她又不是真心想学识字,让什么月牙教。   “月牙才读几天书,她自己还没学会多少,哪能教得了我。”   这个问题难不倒雨生:“月牙很聪明,她读书不比我差,常用的字肯定能教你,再说还有嫂子,你跟着他们学,有问题请教起来也方便。”   芸娘还是不同意:“那怎么成,嫂子要生产了,月牙又每天都去私塾,哪有时间。”   雨生耐着性子道:“那你的意思是?”   芸娘稍微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跟表哥去京城吧,顺便还能帮你照顾家里,表哥没事的时候就能教我读书了。”   雨生到现在也没想到芸娘的真实意图。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就是芸娘并不是真的想读书,否则哪有这么多借口。   他刚才还想着要不让嫂子和月牙看一本,他把自己编写的书送给芸娘一本,这样就方便了。   谁成想,她还要跟去京城,怎么月牙和嫂子都教不了,他就教了?   雨生心里有些不悦,只没表现出来:“芸娘妹子,”雨生起身道,“真心想读书在哪都一样,你看嫂子,做着点心都不耽误,你也该跟嫂子学习,如果你做不到嫂子那样,就算我带你去京城,你还是会有各种借口。”   雨生说完这话就走了。   只留下芸娘一个人委委屈屈的坐在原处,不停的绞着手绢,怎么杨二妮能行,她就不行?   雨生本来打算等杨二妮回来再把两本书交给薛彩樱和月牙。   被芸娘一提醒,他就想提前拿出来了。   给月牙倒是方便,他随手给了,还能借着机会好好教育她一番。   可给薛彩樱就没那么方便了。   按理薛彩樱想要读书,他作为启蒙先生给学生一本书再正常不过了,可他心里有鬼,这事情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幸好他写了两本,如今一人一本不偏不倚,大家肯定不会怀疑。   雨生这么想着回屋将两本自编的书找了出来。   包袱里除了两本书还有一块早已经过期的梅花点心,外加一盒没送出去的胭脂。   雨生拿书的时候碰到了点心,他犹豫着想扔,到底没舍得,最后连同胭脂放到一起收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雨生将两本书分给了薛彩樱和月牙。   “这个是我没事的时候写的,都是常用字,你们两个可以看看。”   月牙一边往过接书,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雨生:“二哥还有这个时间啊,不容易。”   这话说的雨生红了脸,“不要算了。”   这可是官老爷写的书,月牙当宝贝似得抱在了怀里,“怎么不要,我还得好好看看呢。”   薛彩樱没想到雨生那么忙,竟然还有时间编书。   她将书拿过去后,先打开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然都是她需要的。   自从识字以来也有八九个月了,雨生走了之后,她让月牙教她,虽然没进过学堂,可一点都不比月牙差。   如今大部分字她都认识了,正常读封信是没问题的。   看见雨生的书都是常用字,注解用法写的都特别详细,感叹雨生心细的同时难免将这本书视如珍宝。   这书可是宝贝,不光她自己能用,以后孩子读书也可以用,甚至还可以传下去。   “雨生,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有了它,我们女人读书也容易了,你果然是有学问的,竟然编出这么好的书。”   被薛彩樱夸了,雨生心满意足,他不能说实话,只道:“想到月牙读书辛苦,就写了这个,后来还是二妮提醒,说你也在读书,就又抄了一本。”   雨生说的滴水不漏,大家都没听出来。   月牙高兴坏了,还跟薛彩樱眨眼:“嫂子,你可是沾了我的光哦。”   薛彩樱好笑道:“知道了,谁让你有个疼你的二哥,我家里没哥哥呢。”   雨生拿出这两本书,满屋的人都充满了羡慕。   田氏先把人夸了一顿,然后拿过月牙手里的书翻了翻,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又还给了月牙   “可别枉费了你二哥一番心意,认认真真的都读完了才成。”   月牙高兴道:“知道了。”   大玲子充满羡慕的看着那两本书,桌子底下却偷偷的戳了戳女儿。   芸娘刚才被羞辱了,她现在不想说话,只能闷头吃饭。   大玲子没忍住,说道:“雨生啊,你表妹也想读书呢,能不能给你表妹也写一本?”   别人没开口,倒是月牙挤兑道:“我二哥多忙,哪有时间。再说表姐连字都不识,这书给了她她也不认识啊,我和嫂子可都是有基础的。”   月牙说话不客气,大玲子使劲瞪了她一眼。   又想月牙说的也没错,便笑着岔开了话题。   薛彩樱得了书,连饭都顾不上吃。   她发现自己可有读书天赋了,识字又快记的又牢,只可惜女人家不能参加科举,她读的时间又短,否则她还想上场跟那些男人比试比试。   当然了,这只是她心里的一点小想法。   大概是随了外公,老薛家没有聪明人,外公可是中过秀才的。   想到外公,难免会想外公这些年都去哪了。   她记得很清楚,娘过世后,外公打算把她接过去生活,被薛大强拒绝了。   后来听说外公一个人云游四海去了。   前世直到死,她也没有过外公的消息,今生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见到。   薛彩樱看着雨生送她的书,莫名其妙的竟然滴下两滴泪来。   赵雪窝就坐在她身边自然注意到了。   他有些不悦的咳嗽了一声。   薛彩樱赶紧将泪水擦掉了。   赵雪窝是男人,憨的只是表面,可心里敏感着呢。   他回来后,从雨生第一次回来,他就注意到了,雨生对小娘子的感情不一样。   就算再掩饰,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也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雨生不善于掩饰,骗骗田氏和赵老二还成,可躲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今天雨生给薛彩樱书,说什么是给月牙的顺便给小娘子抄了一本,怕是话说反了,特意给小娘子编的才对。   赵雪窝心里不舒服,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表示,更何况媳妇怀着孩子,又快生了,他再生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却不想小娘子还哭了。   这是被雨生感动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68章   月牙还不懂察言观色,看见薛彩樱抹泪,很自然的说道:“看我嫂子都感动哭了,可见这书是好的。”   月牙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都怔了一下。   然后看向薛彩樱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还是田氏反应快,招呼大家吃菜,又提到明天的亲事,这个话题才算过去。   薛彩樱刚开始没注意到大家的反应,等她反应过来,话题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显得她小题大做,只能继续吃饭。   不过旁边人凉飕飕的目光,她可是躲不开。   还是得想个什么办法解释一下。   薛彩樱反应快,看向田氏问道:“娘,听说雪窝大哥的名字还是我外公起的?”   田氏笑道:“可不是,还给你了外公三个铜板呢。”   缘分还真是奇怪,薛彩樱好笑道:“如果我外公知道以后我能和雪窝大哥在一起,肯定不会要那三个铜板。”   田氏也没想到两个孩子会在一起:“是呢,当初怎么没想着给你俩定个娃娃亲。”   薛彩樱:“只怕娘看不上我家。”   田氏:“还怕你外公不愿意呢。”   眼看着时机到了,薛彩樱叹了口气道:“刚看见雨生给我这本书……”   又是雨生,赵雪窝心口更堵了。   薛彩樱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想起我外公也是中过秀才的。当年我娘过世后,我外公就走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去了哪,娘,你有没有听过我外公的事?”   田氏前几年还真听说过,只是时间太远了:“我听人说他去南边了,前几年有人去南边做生意还见过,却没听说他回来过。”   薛彩樱充满失望的哦了一声:“当年我娘过世,外公还想接我走的,可惜薛家不同意,要是跟着外公生活……”   田氏明白薛彩樱为什么哭了,娘没了,爹指望不上,人家杨二妮父母和气,有哥有姐还有个弟弟,对她都不错。   薛彩樱只有这个外公,又下落不明,确实孤单。   “别担心,等过了雨生的亲事,让雪窝出去打听打听,没准能打听到消息。”   赵雪窝接道:“是啊,肯定能打听到的,娘子你别急。”   晚饭过后,薛彩樱带着雨生编纂的书回了卧室。   赵雪窝死死的盯着她手里的书,有理由怀疑,如果当初小娘子没给他配冥婚,她会更喜欢会读书的雨生。   赵雪窝心情复杂,转念想到雨生明天就成亲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心宽一些。   可转念又想到,他没回来那年,小娘子和雨生又是怎么相处的?   整个晚上赵雪窝都没怎么说话,薛彩樱奇怪道:“你怎么了?”   赵雪窝含糊道:“没事。”   薛彩樱:“明早雨生还要接亲,咱们得早起,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赵雪窝将薛彩樱按下,给她调整好姿势,转身灭了油灯道:“睡吧,今天一直忙,累了。”   赵雪窝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伤感,薛彩樱不信他的话,但想着明早要早起,也就没再追问。   官老爷成亲,而且是赵家镇出的第一个如此年轻的官老爷,婚事能不热闹吗!   除了赵家的亲戚,赵家村的乡亲,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来了和顺大酒楼恭贺雨生成亲。   雨生提前叮嘱过成亲不收礼,赵老二和田氏都记着,更有老祖宗的样板,生怕因小失大,连累了雨生。   提前打好了招呼,喜酒管够,但不准带礼,否则就是故意跟他们赵家作对。   所以雨生成亲,竟然连一两银子都没收到。   成亲的流程都是提前定好的,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事情,也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转眼到了花轿进门的时候,杨二妮穿着极其漂亮的嫁衣盖着盖头被雨生从轿子里牵出来。   两个人跪拜天地,叩谢父母,夫妻对拜,然后将新娘子送进了洞房。   赵雪窝成亲的时候,杨铁柱就参加过。   那个时候他还带了礼,一来雨生乡试的结果没有发布,再者赵雪窝没有官职,收礼没有限制。   不过赵雪窝提前打过招呼,人来了就行,不用带礼。   但是带礼了赵家也没有拒绝。   杨铁柱跟赵雪窝关系好,为了好兄弟花费银子不算事。   如今雨生成亲,他一分银子没花,只带了一张嘴就来了,心里可高兴坏了,就等着开席喝个痛快。   谁不知道他们这大酒楼的菜品好,平时哪来那么多银子消费。   杨铁柱想的好,可惜这酒菜还没到嘴,衙门就来人通知他了。   说是王屠户死了,怀疑赵雪窝是凶手,让他立刻缉拿归案。   杨铁柱自然是不信的,心里老大不愿意了,人家正在办喜事,他冲上去拿人,赵雪窝不计较,雨生能不计较吗?   杨铁柱准备等婚礼结束了再说。   他先回了一趟衙门,如今衙门里管事的是李主簿,他是赵雪窝的妹夫,应该能说过去。   却不想李主簿一改常态,铁面无私的劲往外一拿,坚持命他现在就把人抓回来。   杨铁柱无奈之下只能再返回和顺大酒楼。   一开始李主簿想走雨生的门路,让雨生帮忙跟上司通融一下,他这个主簿升知县不过人家一句话的事。   可被雨生拒绝了。   一来雨生和吏部尚书不合,再者他也不是会为人走私的人。   李主簿记住了这事,今天连喜宴都没参加。   听到有人报案,说是赵雪窝杀害了王屠户,不由分说就通知了杨铁柱拿人。   杨铁柱相信赵雪窝,他肯定不会杀人。   可李主簿言之凿凿,说是王屠户的老娘报的案,王屠户死前喊过赵雪窝的名字,如果不是他,王屠户为什么喊他的名字?   杨铁柱说不过李主簿,打算让赵雪窝自己跟李主簿解释清楚。   杨铁柱返回和顺酒楼,眉头都皱起了个大疙瘩。   好端端的喜事,他把人带走,这成什么话!   犹豫了半晌,他把赵雪窝叫到了一旁,打算悄悄把人带回去,不惊动众人。   “雪窝兄弟啊,”杨铁柱抓了抓脑袋,为难道。   赵雪窝还以为自己招待不周:“怎么了?今天太忙,招待不周,改天请你喝酒。”   杨铁柱摇头:“不是这事。”   赵雪窝:“那是什么事?”   杨铁柱干脆说实话了:“王屠户死了。”   赵雪窝一惊:“怎么回事?”   杨铁柱如实回道:“我也不清楚,李主簿说是王屠户的老娘报的案,怀疑你是凶手,而且过年的时候你也确实打过他,嫌疑最大,让我把你带回去。”   赵雪窝无奈道:“我这两天都没出门,怎么可能杀人,这事你该知道?”   杨铁柱:“我是知道,可是李主簿不知道,非让我把人带回去,要不你跟我去一趟,跟他解释清楚。”   赵雪窝看了眼酒楼里边大家都开席了,担心自己忽然离开父母和媳妇担心,犹豫了下道:“杨大哥,你先等一下,我跟娘打声招呼。”   赵雪窝没跟田氏说王屠户死的事,只说杨铁柱让他帮忙做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田氏也没多想,摆摆手让他去了,还不忘嘱咐道:“早点回来,免得你媳妇担心。”   赵雪窝就是害怕媳妇担心,才没敢跟家人说:“娘,我媳妇问起来,你帮我解释一下。”   田氏催他快点,赵雪窝便跟着杨铁柱走了。   田氏看着他的背影还笑了一下:“这孩子,雨生的婚礼还没结束,有什么事不能晚点的,非要这个时候出去。”   她念叨了两句,怕客人受冷落,忙不迭的招待客人去了。   薛彩樱今天左眼皮一直跳。   按理雨生成亲,这是大喜事,她应该高高兴兴的,可眼皮跳起来没完,她月份又大了,身子不够活泛,做什么都力不从心,难免有些焦躁。   她想找个人念叨几句,可今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她也不好扰人兴致。   想起去年她和赵雪窝成亲的事,那个时候已经够热闹了,没想到还不到一年,雨生又成亲了。   看见雨生面有喜色的招待客人,又想起去年赵雪窝招待客人的事,那个时候她蒙着盖头坐在屋里,根本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雨生是读书人,做事含蓄,赵雪窝是个粗人,行事没那么多讲究,想来赵雪窝应该比雨生更擅长应付这些。   薛彩樱想起往事,不由得扫了一遍院子,却没见到她想见的人影。   心里奇怪,这都开席了,人去哪了?   看见月牙端着盘子给客人上菜,随手拦住她问道:“你大哥呢?”   月牙也没看见:“不知道啊。”   薛彩樱放走月牙,今天这么多人,事又多,他去处理什么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薛彩樱没往心里去。   可是酒至半酣,她还是没看见人影甚至有人问起他,都没人能回答上来,这就不对劲了。   薛彩樱找到田氏,问道:“娘,雪窝呢?”   田氏下意识的回道:“刚才杨大人过来拉着他出去办事了。”   她想起之前赵雪窝抓贼的事,笑道:“没准哪里又出贼了,杨大人找他抓贼去了。”   这青天白日的抓贼,薛彩樱觉得不太对劲。   有心出去找,她这身子不方便,等在家里又实在心急。   没忍住在心里骂道:“这人有什么事不能等雨生的婚礼结束再说,还不跟她打招呼。”   今天黄氏和赵大丫都来了。   赵金宝开始没见人影,酒席进行到一半了他才出现。   赵老大和另外两个儿子也在,帮着做些招待客人的事情。   赵大丫眼见着婚礼办得喜气,她心里嫉妒,表面上还是说了些吉利话。   “苏大婶子,这和顺大酒楼的酒菜还可以啊,虽然比不上我家的,还能过得去。”   所谓的苏大婶子知道两房的过节,可今天是雨生的亲事,怎么也该说些喜庆的。   不过她不好和赵大丫一般见识,人家是主簿娘子,只能陪着笑道:“大丫如今是有身份的人,嘴叼的很,我们这些粗人哪懂这个,分量大,主家热情就行了。”   赵大丫又含蓄的指出了一些二房的过失,比如不够热情,招待的不够圆满,等等各种鸡蛋里挑骨头,身边的人都没接茬。   她自觉没意思也就不想开口了。   就在这时,有家里的丫鬟过来找她,说是赵雪窝杀了人被抓了,如今已经下了大牢,她开始错愕,等慢慢的反应过来,忽然起身大声喊道:“二叔,二婶子,我雪窝大哥呢?”   满酒楼的人都被她这一声高喊给镇住了。   尤其是薛彩樱,她总觉得赵大丫没安好心,时刻盯着他们二房等着看热闹。   赵老二在屋里陪客人,只有田氏在外边,她也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拧着头皮问道:“怎么了?”   赵大丫故意扯开嗓子,让整个大酒楼的人听见,“二婶子,可不好了,我刚听人雪窝大哥杀了人,被下了大牢了。”   田氏没听明白。   薛彩樱大脑晕晕乎乎的,呼吸逐渐困难,她扶着旁边桌子,不敢置信的看向赵大丫。   此刻满院子的人都被吓到了。   雨生正在给人敬酒,闻言也是惊了一下。   只不过他比别人能沉住气,手里端着酒壶,站在原地,默默的看向赵大丫的方向。   赵大丫对于大家的反应满意极了,她故意顿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刚才府里来人传话,说是雪窝大哥被人下狱了。”   有人反应快,问道:“谁死了?”   赵大丫:“城西的王屠户。”   因为李主簿现在主管衙门的事,赵大丫是他的娘子,如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这让赵大丫成了人群的焦点,心里十分得意。   把她刚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此刻大家都在担心赵雪窝,杀人可是大事,弄不好要杀头的。   赵雪窝人缘好,这满大酒楼的人没有不为他担心的。   除了刚到不久的赵金宝。   有心思活泛的开始央求赵大丫。   “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如今李主簿管着衙门,雪窝杀人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是啊是啊,这事麻烦,大丫你可不能不管,怎么说雪窝也是你大哥。”   今天过来喝喜酒的人大部分都是赵家村的村民,他们哪里懂得法,只知道县太爷管着他们整个县,谁犯了事,只要给了银子,县太爷都能网开一面。   想来这杀人也能行得通。   如今县衙没有县老爷,李主簿最大,自然他说的最算。   赵大丫是他娘子,只要她愿意救人,赵雪窝就是犯了天大的事都能出来。   此刻大家纷纷求起了赵大丫。   赵大丫心里得意极了,只说他家相公最是公证,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有多为难,不过到底是一家人,她怎么都会尽力。   赵大丫出尽了风头,黄氏自然不甘落后。   她从主桌出来,走到赵大丫身边,当着众多的父老乡亲道:“大家放心好了,雪窝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家孩子,怎么也不能让他判死刑,放心,肯定会把他的命保下来的。”   田氏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刚才听说死了人就吓坏了,精神都恍惚了,如今黄氏还说要判死刑,就觉得大脑轰隆一声,整个天都塌了,要不是身边有人扶着,她已经晕倒过去了。   赵老二这会也听到了消息,从楼上下来了,眼看着田氏晕倒,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孩子他娘——”   月牙还是个孩子,已经哭开了:“娘——”   雨生还算镇定,可是杀人大事,他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只能先去衙门看看再说。   担心嫂子着急,不由得看过去。   薛彩樱只觉得肚子里翻腾的厉害,大概是孩子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正在用行动表示他的心情。   赵老二和田氏都没主意,雨生如今是从六品大官,大家想不到办法,只能让雨生拿主意。   所以雨生看向薛彩樱这一眼,都被众人看在了眼里。   刚开始大家也没多想,不知道人群里谁提了一句薛彩樱克夫,大家的注意力便转移过去了。   “对对对,这事我知道,薛家的姑娘还没成亲就克死了两个未婚夫。”   “别说薛家村,我们整个赵家镇都知道这事。”   “没人愿意娶她,谁不怕被她克死。”   “还以为雪窝命硬,没想到这就要被她克死了。”   ……   雨生如果知道自己这一眼给薛彩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他肯定不会看过去。   担心大哥的同时,不免又为嫂子紧张起来。   村民还未开化,这种说法深入人心,谁去管当初薛彩樱的两个未婚夫都是病重的,只因为给的银子多钱氏才同意了。   那薛彩樱没嫁过去人就死了不是很正常?   薛彩樱肚子里翻滚难忍,倒还能坚持住,听到别人骂她是个克服的狐狸精,她也可以不在意。   只是凭什么这些人就认定了雪窝杀人?   此刻,薛彩樱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肚子,她眼中含泪,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谁说雪窝杀人了?有证据吗?那王屠户为人心黑,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雪窝和他又没有深仇大恨,凭什么说雪窝杀的他?”   薛彩樱说的有道理,大家果然都往她的思维上转了。   “雪窝确实没道理杀人啊。”   “就是,雪窝杀他干什么?”   “那王屠户确实不怎么样,没准什么时候得罪了人。”   赵大丫眼看着大家转了方向,心里不高兴了,“怎么就不会了,难道你们忘了去年过年的时候雪窝大哥暴打王屠户的事了?”   赵大丫说的是事实,果然很快有人相信了。   薛彩樱心里着急,自觉呼吸困难,她稍微顿了下,又提了一口气喊道:“就算雪窝打过他又怎么样,这就能证明雪窝杀人了?这两天雪窝忙着张罗雨生的婚事,一直都在大酒楼,身边一直有人,他哪有杀人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还是娘子了解我 第69章   薛彩樱说的有道理,很快有人站出来附和:“对啊今天雪窝都在酒楼,还让我帮忙干活了,他哪有时间杀人。”   田氏刚开始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如今听了薛彩樱的话,逐渐明白过来。   雪窝又不是那种没轻没重的人,今天还是弟弟成亲的日子,他跑去杀人干什么。   再说他和王屠户又没什么大仇,说他杀人也没道理。   听到赵大丫还在往儿子身上泼涨水,这会缓过劲来,指着她和黄氏骂道:“赵大丫,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   不就是盼着我们二房不好吗?和你娘两个整天的作夭,恨我们雪窝不死,天天诅咒他,怎么今天非要给我们雪窝安个杀人的罪名?”   大家都觉得赵雪窝没杀人,只有赵大丫和黄氏两个一口咬定,仿佛他们亲眼所见一般,让在场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开始嫌弃起来。   赵大丫和黄氏两个挨了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赵大丫气的说不出话,黄氏反应还算快。   指着田氏道:“你别没良心,你儿子杀了人,如今我家姑爷说的算,我们也是好心,想着帮帮你,可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骂我们大丫,别一会跪着求我。”   田氏被气笑了:“我们家雪窝为人憨厚,心底善良,还给书院捐过银子,谁杀人我们雪窝都不会杀人。   倒是你儿子整日的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今天算计这个,明天算计那个,竟干那没良心的事,还整日的赌博,欠银子,要我说,没准就是你家金宝杀的,嫁祸我家雪窝。”   田氏说的不过是气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被她说中了真相。   赵金宝一听这话,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   生怕被人发现,他赶紧去找黄氏和赵大丫:“娘,雪窝都出事了,你们还在这吵,我现在去衙门看看,你们先回家,等我打听出结果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就这么,赵金宝拉着黄氏和赵大丫走了。   田氏看着他的背影,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就算赵金宝能杀人,她儿子赵雪窝也不会杀人。   薛彩樱肚子疼痛难忍,喊完这话就坐到了椅子上。   整个酒楼都乱哄哄的,她没心思管,只跟雨生摆了摆手。   雨生一面担心大哥,一面又担心嫂子,还觉得愧对屋里的新娘子,心里乱哄哄的,心情十分复杂的走到薛彩樱面前,默了下道:“嫂子,你别担心,我这就去衙门,大哥肯定没事的。”   薛彩樱收了眼泪,看着雨生道:“雪窝肯定不会杀人,你帮他查清楚证据,因为王屠户那个烂人受委屈不值当,还有见到他别让他担心,告诉他我和娘都好着呢。”   雨生心里酸涩难忍,答应完便去了衙门。   赵雪窝杀人证据不足,衙门本应立刻放人。   可王屠户的老娘是个瞎眼的,耳朵还不怎么好使。   去年年底赵雪窝打了王屠户,他两个月没下去炕,整天躺在床上扯着嗓子骂赵雪窝,一连骂了两个月,王屠户他娘别人没记住,对这个名字倒是刻入骨髓。   知道儿子死后,她一口咬定就是赵雪窝杀的。   此刻衙门由李主簿做主,他倒也不是和赵雪窝有什么仇怨,只是想在这个时候拿点好处。   命人传出去赵雪窝杀人后,他就坐在衙门里等雨生上门。   雨生上门后,他客客气气的请人坐,两人寒暄了两句,什么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本应该上门庆贺,奈何衙门事多,他走不开身。   雨生也不介意,只问:“我大哥呢?”   李主簿不接这个茬,又道如今世道艰难,他这个主簿当的也不容易。   雨生想到他有话要说,不说完了是不会罢休的,便听他把话说完。   李主簿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他可以做主放人,可朝廷有规矩,他不是县太爷,抓人可以,放人没有确凿的证据做不了这个主。   除非他现在已经是县太爷了。   雨生是吏部的官员,从赵家镇到京城八百里加急不用半个时辰,由他跟吏部尚书通融,李主簿用不了一天就是实实在在的县衙老爷了。   雨生听他说的好笑,别说大哥不会杀人,就算大哥杀了人,他也不能走这个关系。   更何况他和吏部尚书不和,他的谏言,吏部尚书怎么可能会听。   再者朝廷自有法度,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他大哥真杀人了,那就该受到惩罚。   雨生心里盘算完,明确表示自己不会答应,只想先见赵雪窝一面。   李主簿气了个半死,就没见过雨生这么不懂变通的人。   人家别的举人帮乡亲免土地税,免商铺的税,收受贿赂,各种赚钱的法子都走。   只有雨生,什么都不要,听说和顺大酒楼还在赵雪窝的名下,每个月都按时按点的往朝廷交着税银。   难怪一个从六品的吏部官员,连个酒席都办那么寒酸,跟他这个主簿比,都差了一大截。   听了雨生的话,心里把人骂了一顿,却也只能带他去见赵雪窝。   赵雪窝第一次坐牢,一开始心里还是有些怕的,牢房里黑咕隆咚的不见天日,里边关着各种犯了事的犯人,一个比一个糟蹋,看了难免心悸。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他没杀人,等外边查清楚就能出去了,根本不用担心。   只是担心田氏和小娘子,她们没经历过,不知道他在里边什么样,肯定会着急的。   赵雪窝在大牢里坐了一个多时辰,雨生和李主簿下来了。   雨生连婚服都没来得及换,头戴红色的幞头帽子,脸上却没有一点喜气,走到牢房门口,哽咽着喊了一声:“大哥——”   这道哽咽的声音倒把他喊难受了。   赵雪窝从地上跳起来,走到牢房门口道:“你这个样子干什么,我又没犯罪,倒是扰了你的好事,你得好好跟弟妹解释清楚,别让她心里不舒服。”   雨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赵雪窝错过雨生,看向李主簿:“现在事情清楚了吧?我能出去了吧?雨生成亲,我一直都在忙乎他的婚礼,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再说我也没有动机啊。”   李主簿摆了下手,十分为难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可这事……还真有点棘手。”   赵雪窝纳闷道:“你什么意思?”   李主簿一副特别难做的表情道:“这王屠户早死透了,又没人见到凶手,只有他那瞎眼的老娘,一口咬定是你杀的人,说她听见声音了,儿子还一直喊你的名字,她说的认真,又是苦主,我们总不能忽略她的态度。”   赵雪窝皱眉:“可是我一直在和顺啊,这都有人证。”   李主簿:“那你这两天就没出过酒楼?”   赵雪窝很自然的说道:“自然没有。”   李主簿:“不是吧,我听人说刘员外家的请帖可是你亲自送过去的。”   赵雪窝不悦道:“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了。”   李主簿:“可是每个人能证明的都是你这一段时间没外出,没有一个人全天跟你在过一起,恐怕就连嫂子都没12个时辰跟着你吧?”   赵雪窝算看透了,这个李主簿就没打算放他出去。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转身拉住雨生道:“你相信大哥,大哥不可能杀人,更不可能在你婚礼这天杀人,有些人安了什么心,你别管,只管出去查清楚真相,到时候我自然能出去。   还有,跟娘说清楚,我没事,好吃好喝的还不用干活,比家里还自在呢。   有时间带你嫂子过来看看我,我就喜欢吃她做的点心,要是不麻烦,你就让她少做几块,有薛大嫂子呢,别让她累着。”   雨生不明白大哥什么意思,默了半晌没忍住问道:“这种地方让大嫂子来不合适吧?再说嫂子还怀着孕。”   赵雪窝就笑了:“你不懂,不让她来,她不放心,还容易胡思乱想,让她过来看看我,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她一见我这样,还能不放心吗,不过是等几天的事,对了,让娘给我炖只鸡。”   雨生明白了,跟赵雪窝告辞后便带着杨铁柱等人去了王屠户家里。   杀人现场被赵金宝清理过,除了能看见尸体被人用利器砸过外,别的什么证据都没有。   而且王屠户家里是杀猪的,猪血水和人血水混在一起就更分不清楚了。   偏生今天是雨生的婚礼,大家都赶过去贺喜了,大街上人都少,赵金宝去王屠户家里的时候,没人看见。   雨生又不是专业查案的,忽然接触这么大的案子,本身就没有头绪,又事关他大哥,心里发怯,就更没思路了。   他一方面想回家报个平安,又觉得自己应该继续查案,辗转纠结了一会儿,经过杨铁柱的提醒,终于有了些眉目。   “把最近几天王屠户接触的人都带到衙门里,我要挨个询问。”   雨生给杨铁柱下了命令,杨铁柱一心要帮赵雪窝,自然同意。   李主簿虽然不高兴,但人家官职比他高,也不好反对,只能同意了。   就这样杨铁柱去找人,雨生带着小厮回了和顺酒楼,给父母和嫂子报平安。   薛彩樱刚才肚子疼了一阵,被田氏赶去休息了,这会人还行,看见雨生回来急忙询问赵雪窝的情况。   雨生便把赵雪窝在牢里的事情说了。   又说:“如今是王屠户的老娘一口咬定是大哥杀了她儿子,她看不见,耳朵还聋,证词倒也不足信,不过没抓到凶手,一时有些棘手,大哥可能还得委屈两天。”   田氏听说儿子没事,拍了拍胸口:“只要没事就成,雪窝那么憨厚怎么可能杀人,肯定是王屠户他老娘听错了。”   薛彩樱心里充满了内疚。   如果不是赵雪窝过年的时候为她出气打了王屠户,如今也不会被人怀疑。   只怪她当时小题大做,没控制住情绪,连累了雪窝。   雨生注意到薛彩樱难过,想起大哥交代的事情,说道:“娘,大哥说牢里的伙食不好,让你给他炖只鸡,我一会给他拿去,还有嫂子,大哥想吃你做的点心,也不用太多,有个三五块就成了,配着炖鸡正好,他还交代让薛大嫂子帮你做。”   听说赵雪窝要吃点心,薛彩樱果然什么都顾不上想了:“那我这就给他做去,一个多月没做,手都生了,雨生你多等我一会儿。”   雨生嘱咐道:“不急,大哥还说想你了,要是方便就让你跟着一起去,他想见见你。”   薛彩樱没回头,答应了一声就进后厨了。   倒是田氏没忍住念叨道:“这是折腾的什么,让我炖鸡就算了,他媳妇都要生了,还要麻烦她,也待不了两天,将就将就得了。”   她说完不放心儿媳妇,赶紧跟着去了后厨。   想起雨生今天成亲,闹成这样,二妮还在屋里等着,又返回来嘱咐道:“跟你娘子说一声,别让她担心。”   雨生表示知道了。   这会客人都散了,留下的只有赵家至近的亲属。   本来想着摆三天流水席,出了这种事,哪还有心思摆,可酒菜都预备下了,田氏担心放久坏了,让大家分了。   一开始大家不愿意,说是明天再来,田氏说坏了都浪费了,现在天气炎热,放不住。   大家便将那些还没做好的菜和肉分了。   如此三天的流水席,只办了今天一天。   杨家的人自然有些不舒服,可新郎官的亲哥哥出事,谁还好意思逼着赵家继续办酒席。   只怕客人也不好意思留下吃饭。   只就是觉得二妮受了委屈。   转念一想,如今二妮是官太太,有什么好委屈的,受委屈的该是他们这些没吃好席的人。   反正赵雪窝不会杀人,过两天就回来了,倒是省了赵老二一家的辛苦。   这话谁说的,田氏真想把人揪过来好好问问,儿子好端端的婚礼搅乱了,还能是他们故意的?   杨二妮一开始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听着闹哄哄的好像出了什么事。   后来客人还散了,她让丫鬟出去打听,才知道赵雪窝出了事。   心里自然抱怨了一顿,什么时候出事不好,偏生在她成亲的日子。   后来一想,这个时候不正是表现的时候,她又不是人家雨生愿意娶的,不在这个时候讨好公婆什么时候讨好。   这么一想,她扯了盖头就要出门,正好碰到雨生回来了。   “雨生?”杨二妮惊讶道。   雨生面色不怎么好,人也冷冷的,看她自己扯了盖头也没说什么,只道:“帮我找身衣服,我一会还要去衙门,今天晚上怕是要让你自己住了,委屈你了。”   委屈自然是委屈的,介意也是真介意,不过杨二妮想的开。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拖相公后腿,否则有她受的。   这么想着,杨二妮哎了一声,进屋找了身雨生常穿的衣服出来,帮雨生换上了。   她拿衣服的时候,碰到了雨生收藏起来的胭脂和一块梅花点心,她默默的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帮雨生换衣服的时候,特别大度的说道:“你该怎么忙就怎么忙,不用管我,娘和嫂子你也放心,有我照顾他们呢。”   雨生感激杨二妮大度,这个时候没跟他闹,还要帮忙照顾娘和嫂子,真心实意的感激道:“等回了京城,我补偿你。”   有了这话,杨二妮就开心了,不由得红了眼眶:“说这样的话,好像我不懂事似得。”   杨二妮本想多跟雨生说会儿话,想到田氏和薛彩樱都不好过,跟雨生打了声招呼便出去找人。   田氏炖鸡,薛彩樱做点心,杨二妮打听清楚了,稍微一想就去帮薛彩樱了。   田氏身体好,炖鸡不是什么大事。   薛彩樱月份大了,关键又是雨生放在心上的人,她为了雨生也得去帮薛彩樱。   “嫂子,你放那,我来。”   薛彩樱挺着大肚子做点心确实有些费劲,可这是赵雪窝想吃的,只能继续做下去:“雪窝说他想吃我做的。”   这话说的杨二妮笑了起来。   薛彩樱心思干净,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杨二妮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没少用心,如今赵雪窝的心思,她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嫂子,不是我说你,大哥什么时候吃你做的点心不成,干嘛这个时候吃?”   薛彩樱没想明白,“你什么意思?”   杨二妮:“还不是怕你胡思乱想,这才让你做点点心,你放心,我做出来的点心,虽然比不了你,但他肯定尝不出来,就算尝出来了,也不会埋怨你。”   薛彩樱纳闷道:“真的?”   杨二妮安慰道:“怎么不是真的,大哥这点心思,能瞒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平时都舍不得让你做,这个时候却想起你做的了,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识?”   杨二妮看薛彩樱有了些笑模样,又道:“你放心,如今不过是没找到凶手,想那恶人哪有滴水不漏的,一会雨生去衙门一审就清楚了,没准明天大哥就回来了。”   薛彩樱相信赵雪窝没杀人,刚开始确实慌乱无措,这会已经好多了。   只要没杀人,凶手早晚会找到,到时候他就出来了。   只是得委屈几天,被限制了自由。   杨二妮又道:“再者,衙门里还有杨铁柱呢,他和大哥交好,肯定会帮着照应的,外边还有雨生,这镇上雨生的官最大,谁敢怠慢了大哥。”   杨二妮几句说的薛彩樱心口敞亮多了,也就没开始那么担心了。   点心和田氏炖的鸡几乎是同时做出来的。   薛彩樱要跟雨生一起去衙门,田氏担心儿子,又担心薛彩樱的身子,要跟着一起去。   去一个和去两个也没什么分别,雨生便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明年见。 第70章   杨二妮呢,一门心思要在雨生面前表现,也要跟着一起去照顾薛彩樱,雨生想到一会自己要审和王屠户接触的人,没人照顾田氏和薛彩樱,稍一犹豫就答应了。   这家里只剩下赵老二和月牙,赵老二担心儿子,月牙担心她大哥,可两个人说话没有“声音”,也没跟雨生要求,不声不响的跟在了人群后边。   进大牢的时候,雨生走在前边,田氏和杨二妮扶着薛彩樱跟在后边。   赵老二和月牙虽然不是雨生带来的,可他们是雨生的家人,牢头都认识,也没阻拦,就这样赵老二一家都进了牢房。   “娘——”赵雪窝坐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嘴里叼了根草,漫不经心的打着拍子,哼着曲。   忽然看见雨生带着家人来了,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她先跟田氏打了招呼,目光落在小娘子的肚子上,紧紧的握住了薛彩樱的手:“娘子,你没事吧?”   薛彩樱将赵雪窝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没发现人有什么不对的,心里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怎么样啊?”   赵雪窝当着小娘子的面转了个身:“你看我能吃能喝,在家里还得干活,一天都歇不着,这里可什么都不用干,还有杨大哥照顾着,等我出去人还不得胖一圈。”   赵雪窝说的轻松自在,田氏和薛彩樱都放心了不少。   赵雪窝和全家一一打完招呼,最后还是回到了小娘子身边:“娘子,你别担心我,你现在身子重,保护好咱闺女就行了,这里杨大哥说得算,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再说还有雨生,很快就能查清楚了。”   赵雪窝说到这里,又嘱咐田氏:“娘,晚上你别让彩樱自己住,还有产婆什么的都请好了。”   薛彩樱听到这些,心里暖呼呼的,赵雪窝自己摊上这么大的事,还能想到她。   可见他的心思有多细,又有多在乎她。   田氏知道儿子看着糙,实则比谁都细心。   欣慰道:“娘知道了,你有这个心就成,早点出来,早点让大家放心。   可别说今天刚一知道你出事的时候,赵大丫和黄氏一口咬定你杀了人,大家都吓坏了,谁都没怀疑两个人的话。   就连我和你爹都傻了,唯独彩樱特别坚决的说你肯定没杀人,还给大家分析,你没有杀人的理由更没有时间,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赵雪窝本来好好的,听了这话,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他紧紧握着小娘子的声音,嗓子堵着难受,哽咽道:“我赵雪窝这辈子能娶到娘子,值了。”   薛彩樱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解释道:“刚听说这么大的事,爹娘没反应过来,很正常,我年轻点,想的快。”   赵雪窝又笑了,转头擦了下眼睛:“嗯,娘子的心思我明白了。”   ……   雨生在旁边看着,心口闷闷的,什么都没说。   薛彩樱急于知道真相,跟赵雪窝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家人离开了。   她在牢里帮不上忙,还是让雨生快点查案要紧。   这么大的凶案哪是那么容易查清的。   出了牢房,赵老二一家回了和顺酒楼,除了雨生。   雨生进了县衙,杨铁柱刚好把这几天跟王屠户有过接触的人都带了过来。   大部分都是去王屠户那买肉的,有人见过,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倒是有两个人嫌疑最大,一个是一直和王屠户关系很好的混子,名叫铁锤。   有人说他早就觊觎王屠户家的财产。   一个就是赵金宝。   最近他经常出入王屠户家里,虽然今天没人看见他过去,但是前些天两个人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可是很多人见过。   两个人当然一口否认,雨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把人放了。   赵金宝被带去衙门,做贼心虚,险些没吓破胆子,好在雨生没有证据,还有李主簿帮忙说话,他这才安全逃脱。   可后脊梁还是出了一层冷汗,一处衙门就赶紧回大酒楼了。   这一夜,注定二房家都睡不着了。   田氏没陪着薛彩樱,杨二妮自告奋勇,非要跟薛彩樱一起住,田氏没争过她就由着她去了。   杨二妮对薛彩樱尽心尽力,不光下炕帮忙点灯,出门帮忙批衣服,晚上看她睡得不舒服还帮忙调整姿势,弄得薛彩樱特别不好意思。   “二妮,我没事,你好好睡觉,本该热热闹闹的新婚夜,弄成这样,委屈你了。”   杨二妮笑道:“不委屈,你也知道我和雨生早在一起了,洞房不洞房的也就那样呗,只要你平平安安的,等大哥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杨二妮这么通透,薛彩樱心里感叹着,雨生娶了她可真省了不少心。   雨生回家成亲,最关注的这事的可以说非吏部尚书邱浩城莫属了。   这边赵雪窝一入大牢,他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正愁没机会处理赵锦煜,这就递了把柄过来。   他连夜写了奏章,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宫。   “皇上,您是不知道,这个赵锦煜啊,咱们还真没看出来,他竟然是那种人,他大哥是赵家镇的一霸,欺男霸女不说,青天白日的竟然打死了人,要不是李斯文不畏强权,将人下了狱,这人还不知道祸害多少人!”   “你说谁?”皇上最近上火,光顾着掏耳朵了,没听清楚。   邱浩城着重道:“赵锦煜,就是他大哥,为祸一方,已经成了当地的祸害。”   皇上知道赵锦煜他哥是赵锦程,听这话有点好笑。   “真的?”   邱浩城确定道:“微臣不敢欺君,自然是真的,听说那赵家花银子跟流水似得,光赵锦煜这一场婚礼下来,就花了好几十万两银子,请了全镇人吃席,还是流水席,要摆好几天,我听人说,连他们家的牛穿的都是金靴子。”   嗤——   皇上没忍住笑出了声:“金靴子?”   邱浩城确定道:“千真万确。”   皇上纳闷道:“那这个赵锦煜的哥哥能挥霍几十两万为了摆回酒席,得在赵家镇行凶不少年了吧?”   邱浩城只知道赵锦煜是赵家村的,那他哥哥肯定也是赵家村的,两个人肯定从小在那长大。   赵锦煜二十多岁,他大哥总有三十岁了。   反正他只想搬到赵锦煜,自然是说的越夸张越好。   他稍一思索道:“给微臣举报这人说他大哥已经在那为祸十几年了。”   皇上笑了,半道又憋回去了。   “赵锦煜有几个哥哥?”   邱浩城糊涂了:“好像只有一个吧。”   皇上清了下嗓子,敛了神色道:“既然确有此事,朕绝不姑息,这样辛苦爱卿走一趟赵家镇,查清此事,如果赵锦煜确实纵容他大哥,姑息养奸,为害乡里,就将此人就地正法。”   邱浩城是吏部尚书,在朝廷里也是大权在握的主,到了赵家镇那个小地方,还不得一手遮天。   他心里已经发起了狠,赵锦煜这个不识抬举又专门跟他作对的毛头小子,三天内就让他人头落地。   邱浩城高高兴兴的领了旨,临走前又问起赵家镇知县的事,皇上命他自己做主。   邱浩城心里把握更大了,只要他到当地扶起个傀儡,这赵锦煜还不得由着他处置。   邱浩城走了之后,皇上的贴身侍卫凌予走到皇上身边,不解的问道:“这赵锦煜的哥哥是赵锦程吧,他去年才回的家乡,怎么就为祸乡里十多年了?”   皇上手里握着奏折,闻言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这是有人给咱们脸色看呢。”   凌予皱了皱眉:“那皇上您打算怎么办?”   皇上稍一沉思道:“你去一趟赵家镇。”   凌予:“把赵锦程救出来吗?”   皇上摇了摇头,“这人不敬皇权,不吃点苦头不长记性,你去看看他,要是过的好呢,就让人多关他几天,要是过不好,就把人给朕带回来。”   凌予领了旨意赶去了赵家镇。   皇上话说的含糊,赵锦程过的不好就把人带京城去,过的好就给点教训。   可这个好和不好到底以什么为分界线?   凌予到了赵家镇直奔大牢。   他想的是这人坐大牢了,肯定过的不怎么好,可赵锦程正抱着一只烧鸡在啃,桌子上还摆着美酒,他一进大牢就闻到了酒香肆意的味道。   这算是好还是……不好?   凌予想起自己亲手写的那份信,言辞恳切,句句都是对他殷切的期盼,还以为他收到信很快就能进京了,可谁知道眼看着都快一年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凌予觉得,这个赵锦程确实不敬皇权。   自己当时可是代替太子爷写的信,他也可以无视。   这种大牢坐多了又不伤身,看他膘肥体圆,还能坚持。   就这么凌予来了,又走了。   回京城复命去了。   杨铁柱给赵雪窝准备了烧鸡和美酒,打算两个人一起喝点。   忽然看见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进了大牢,他拦上去,对方竟然拿出了皇宫侍卫的腰牌,他没敢说话,把人放进去后,也没敢上前,只远远的跟在后边悄悄的观察了一下。   等人走了才来到赵雪窝身边。   “大兄弟,京城来人了。”   赵雪窝刚撕了一口烧鸡,纳闷道:“京城?”   杨铁柱:“老兄看得真真的,是皇宫大内的腰牌。”   赵雪窝想起雨生说的事,皇上好像认识他,心里奇怪,难道皇上派人来了?   不应该啊,他现在就是个升斗小民,才进了大牢不到一天,京城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派人过来。   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大手一挥道:“甭理他,吃鸡。”   凌予骑快马,从京城到赵家镇不过两炷香的时间。   而邱浩城坐车,最快也得半个多时辰。   况且邱浩城没有急事,一路慢慢悠悠的,到了赵家镇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凌予早就走了。   两个人没走同一条路,也没遇到。   邱浩城直奔衙门,先找到李主簿,听他汇报完毕便招了雨生过来。   雨生查清楚了,王屠户前几天去钱庄换过银票,而赵金宝欠了不少赌债,昨天莫名其妙的还上了。   雨生又去王屠户家里查看,果然没找到钱庄掌柜说的那些银票。   赵金宝有重大嫌疑,雨生打算将人传到衙门审问,就在这时,听说邱浩城招他。   雨生心道不好,别人还能讲理,这个邱浩城怕是要专门针对他。   雨生猜的没错,他刚见到邱浩城就被人罢了官,摘了顶戴,好在没直接将他关进大牢。   雨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没有给皇上秘奏的权利,给皇上递折子都要经过层层查验。   而他部门的最高领导就是吏部尚书。   吏部又属于六部之首。   不管他怎么做,都没办法越过这个吏部尚书直达天听。   雨生从衙门出来后,先去了一趟大牢。   如今大牢都被邱浩城掌管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去。   好在有杨铁柱,他打声招呼,大家还是买账的。   就这样,雨生进了大牢,见到了赵雪窝。   “大哥——”雨生闷声闷气的,赵雪窝发现他情绪不对,疑惑道,“你怎么了?”   雨生有口难言,杨铁柱代他回道:“上边来了人,把他的官罢了。”   赵雪窝心里一惊:“怎么会这样?”   雨生无奈道:“你应该也听二妮说过了,我之前曾经拒绝过吏部尚书的事,如今来的正是他。”   赵雪窝:“……”   雨生:“他一来就罢了我官,我总觉得这事不好,李斯文如今跟他站在一起,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事情越来越棘手了,赵雪窝琢磨了一会儿,道:“你被罢官的事,恐怕一会儿就得传到家里,你回去给娘和彩樱交代一声,让他们别急,然后再帮我写封信,找人加急送到成岳山庄,交给老将军,到时候会有人来救咱们。”   雨生听明白后,赶紧返回了大酒楼。   被摘了官帽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家人早晚会知道。   可没想到这么快,他还没进家门,黄氏和赵大丫就已经上门了。   如今李斯文被重用,已经被邱浩城提拔为代理知县,负责全县一切事务。   也包括王屠户被杀一事。   赵大丫一听到这个消息,赶紧找到黄氏来了和顺酒楼。   她是不会放过一切能将二房踩到脚底下的机会。   黄氏先拉着田氏,充满了悲伤难过之情的说道:“二弟妹啊,你可千万别着急。”   赵大丫又挽住了杨二妮,带着哭腔道:“我可怜的表妹哎,这一辈子可咋过。”   两个人一合一唱把整个二房的人都弄晕了。   薛彩樱知道这两个人没安好心,她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的吃着西瓜,想看她们到底演到什么时候。   就听赵大丫满是可悲的说道:“唉,这可怎么好,还以为二妮妹妹是个有福的,谁知道这才当了几天官娘子,这男人就被罢了官。”   杨二妮心惊不已,她使劲推开了赵大丫:“你到底什么意思?”   赵大丫索性也不装了,直言道:“你说什么意思,当然是我们家官人升官了,现在全县的大小事务可都归我家官人管了,也包括赵雪窝杀人的事情。”   杨二妮不信:“这怎么可能,我家雨生可是从六品,就算姐夫升了知县,那也不过是个七品。”   “六品?”赵大丫好笑道,“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刚才吏部尚书亲自过来摘了雨生的顶戴,如今啊,雨生不是官了。”   杨二妮大脑一阵恍惚,险些晕过去。   田氏哪想到大儿子才进去,二儿子又丢了官,明明昨天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不过一天的时间,这天就变了?   薛彩樱凉凉的看着杨二妮,没出声。   赵大丫很喜欢田氏和杨二妮的表情,眼见着薛彩樱没反应,矛头便指向了她:   “大嫂子如今月份大了,万一雪窝大哥被判了死刑,这孩子出生就没爹,可怎么好,当初如果跟了我们家金宝,多少福没有,非要跟个短命鬼,今天又怎么样呢?”   黄氏瞅着杨二妮更气:“二妮也是个傻的,当初多少媒人上门,非要跟了雨生,如今可倒好,官娘子没当上,成亲还不到一天,就被罢了官,要我看,你还不如跟大姨母离开这里的好,大姨母心疼你,金宝如今还单着,多好的事。”   黄氏担心薛彩樱克夫,没敢鼓动薛彩樱,再者杨二妮刚成亲,又没孩子,正好和儿子过日子。   田氏悲伤过度,没反应过来。   薛彩樱身子不爽利。   只有杨二妮还是个利索的,她越听越气,忽然扭身回屋端了一盆水,使劲往田氏和赵大丫身上泼去。   “还大姨母,大表姐,我呸——   雨生不过撸了官,你们就这么上门踩,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安了什么心眼子。   就那赵金宝,赌博□□不算,什么能耐没有,专会打媳妇,当我不知道呢,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哪家姑娘敢嫁,还想诓骗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我们雨生就算罢了官,也比你们家的赵金宝强一百倍,再说罢官算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我们家雨生的官可是皇上特别开恩的,你以为就凭吏部尚书就能罢官了?   等回了京,皇上还会让他回去。   你们都给我等着,今天有一个算一个,我杨二妮跟你们势不两立。”   杨二妮这盆水装的多,她倒完了没痛快,王秀英又给她递过了一盆,杨二妮又泼了出去。   杨二妮泼辣是出了名的,黄氏和赵大丫两个体体面面的过来,不想失了身份,如今弄了一身水,无比狼狈,已经没了来时的初衷,生怕杨二妮犯起浑来,再给他们泼上两桶,赶紧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骂:“一家子没良心,我们家姑爷如今是县太爷了,竟然敢这么对我们,是不想好了。”   杨二妮隔着门口骂道:“还县太爷,做梦的县太爷,等着吧!”   杨二妮和黄氏母女打起来,田氏终于反应过来了,只可惜黄氏和赵大丫腿快,等她抄起扫帚,两个人的影都没了。   杨二妮先安慰薛彩樱,后安慰田氏,她底气特别足的说道:“娘,嫂子,你们别怕,相公他肯定能当大官的,当初在京里不比这危险,都过来了,还怕他们不成。   如今吏部尚书不公,就让雨生去京城告御状,总有说理的地方。”   雨生刚进院,正好听见杨二妮这话,心里泛起了思虑。   怎么他就没想到进京告御状?   吏部尚书在赵家镇可以一手遮天,可这天下是皇上的,最后还不得皇上拿主意。   赵家镇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他快马加鞭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呀,小可爱们。   本章留言都发红包。   中午还有一更,为了方便,红包都在本章发。   截止到初二零点 第71章   这么想着,雨生急急忙忙的进了院,先给老将军写了封信请薛大岳送去,又让小厮赶着马车送他回了京城。   两边一起行动,总有一边能起作用。   临走前雨生嘱咐田氏和薛彩樱不要着急,虽然吏部尚书来了,可他没有生杀大权,不能直接判赵雪窝死刑,就算判了,这死刑也要送到皇上面前御览,等着皇上勾绝。   再者衙门里有杨铁柱照应,人也吃不到亏,等他进了京对皇上禀明情况,那时大哥就能出来了。   又嘱咐杨二妮照顾父母和大嫂子,等他回来。   杨二妮点头答应着。   田氏担心两个儿子,可她更担心儿媳妇,眼看着就要生了,竟然摊上这种事,万一……   田氏不敢想,只求两个儿子平平安安的。   薛彩樱倒是想的开,开始是真担心赵雪窝,后来忽然想起自己是重生的。   前世赵雪窝可没经过牢狱之灾,听说还封了大官。   就算她重生改了些事情,这人的生死,应该也不会轻易改变。   不过前世这个时候王屠户也没死,难道是他的死带来的连锁反应?   不管怎么说,她都相信,赵雪窝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雨生进京后,吏部尚书忽然后悔起来,当初不应该只撸了他的官,应该直接把人关大牢里,省的他进京胡说八道。   不过京城水深,他一个六品小官多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么一想,邱浩城又放松了,只让给京城传信,时刻注意雨生的动静。   这边雨生进了京,二房所有人互相安慰,刚平息了一会儿,不想大玲子忽然收拾东西要带三个孩子离开。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女儿嫁给雨生,退而求其次,跟了赵雪窝也成。   却不想雨生被撸了官,赵雪窝还摊上了人命官司。   她留在这里,没准会受连累,万一摊上个满门抄斩,她还能活命吗?   所以她稍一沉思,收拾完东西就带三个孩子走了。   “二嫂子啊,家里忽然捎信过来,说是出了麻烦事,我得回去看看,就不陪你了。”   田氏心里明镜似得,这人啊,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不容易。   关键时刻就能看出人心来了。   她也不留,只说没精力送客了,让她们自便。   大玲子哪还用人送,脚底抹油比兔子跑的都快。   老太太不忍心,劝她留下来,跟二房一起度过难关,大玲子都没敢仔细听老太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跑了。   路上芸娘不忍心,问她娘:“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大玲子好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万一你二舅他们全家抄斩,你跟着送死啊?”   芸娘不说话了,她才多大,还没活够呢。   大玲子走了后,田氏询问老太太的意思:“娘,不是我们不孝要赶你走,如果去大房不方便,可以先去孩子他三叔那,雪窝和雨生还不知道怎么样,你留在这里,别连累你。”   老太太倒是想的开:“老二媳妇你也不用跟我老婆子说这话,老婆子我心里有谱,我总觉得我这福还没到头,还没进京看过,等雨生回京,我还要跟雨生去京城享福,你们想把我赶走,不让我跟雨生去,注意可是打错了。”   田氏被她这话说笑了,只是心里有些苦:“成,等雨生官复原职,肯定让你跟着去京城享福。”   田氏跟老太太说完,又对薛彩樱和杨二妮说道:“你们看了吧,这遇到事情才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谁可靠谁不可靠,那些躲得远远的都记住了,以后别想来咱们这打秋风。”   薛彩樱和杨二妮表示知道了。   月牙没忍住把大玲子骂了一顿:“早前大哥没回来,二哥没中举,她就躲的远远的,从不登门,如今出了事,跑的比谁都快。   等大哥出来,二哥回来,我一定告诉他们,再也不许和大姑母家来往。”   月牙说出了大家的心思,不过眼下这事不重要。   田氏又炖了只鸡,打算给儿子送去,却不想,她这鸡刚炖好,人竟然回来了。   赵雪窝是从后门跳墙回来的,先路过后厨,听说田氏在厨房炖鸡就先来了厨房。   “娘,”赵雪窝忽然出现,吓了田氏一跳,赵雪窝也不管田氏多惊讶,只道,“干嘛又炖鸡,这两天竟吃鸡了,你给我炖条鱼。”   田氏顺着赵雪窝的思路回:“鱼都给大家分了,你想吃我让人出去买……”   田氏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你怎么回来了?没事了?不是你怎么从后边回来的?”   赵雪窝从旁边拿起个馒头,一边吃一边道:“我是偷着出来的,别人不知道凶手,我可知道,一会就能找到证据,娘你别声张,鱼也不用买,我说着玩的,我先去看看娘子。”   田氏听说儿子知道凶手,刚要追问,想到儿媳妇正在担心,赶紧催促道:“那你快去,等鸡肉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赵雪窝捏着馒头就回房了。   薛彩樱正忙着做小婴儿的衣服。   预产期大约在八月中旬,夏天还好,冬天的衣服也得准备着,免得到时候慌乱。   如今酒楼没营业,婚宴又没办成,王秀英无事可做,也跟着薛彩樱一起给水笙做衣服。   赵雪窝就是这个时候进的屋。   王秀英识趣抱着孩子带着针线走了。   屋里只剩下薛彩樱和赵雪窝两个人。   薛彩樱见到他,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凶手抓到了?”   人倒是没变,只是在牢里待的有些邋遢。   薛彩樱一边说话,一边下了地:“我给你打盆水,你先洗洗。”   赵雪窝拦住她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也待不了多久,他们那些废物怎么可能真心抓凶手,还得我自己来。”   薛彩樱明白,看大房那架势,分明是想直接给赵雪窝定罪。   如今李主簿又成了代理知县,那王屠户被杀的真相还会有人查吗?   他们才不会在乎谁是真正的凶手,只要对他们有利就行。   赵雪窝说完话,自己打了盆水,里里外外都洗了洗。   薛彩樱拿着手帕等着,一边打量着他,一边问:“那你有眉目了吗?”   赵雪窝接过手帕,将脸和胳膊都擦了,回道:“有点,今晚应该就能出结果。”   薛彩樱惊道:“你想到办法了?有把握吗?”看见赵雪窝点头,嘱咐道,“那你小心一点。”   赵雪窝又露出憨厚的笑容:“你放心,我肯定没事,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很快田氏端过来一大碗鸡肉和一盘子馒头。   赵雪窝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招呼田氏和薛彩樱一起吃,“娘,娘子,你们也吃,娘炖的鸡块真好,都吃不够。”   田氏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你先吃着,我炖了一大锅,一会我们再吃就行。”   赵雪窝连着吞了两个馒头后,忽然说道:“对了,娘,你一会去一趟我大伯家。”   田氏今天才跟黄氏和赵大丫吵完了,她一点都不想见大房家人,“去他们家干啥,咱们不去他们还找上门来气人呢,我去了不是更给人气受。”   赵雪窝赔礼道:“委屈娘了。”   田氏听着窝心,“这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哪个父母为了儿女不是这样。”   赵雪窝又笑了:“不过娘也不用委屈多久,你一会带着月牙去一趟大房,就说我回来了,今晚就能找到证据,让他们别得意。”   田氏吓了一跳:“这怎么成,我告诉他们,他们不得想办法阻止你啊?”   赵雪窝要的就是他们阻止,还怕他们不行动,没时候找到证据,只要他们一动,这证据也就来了。   “娘,你听我的就去吧,肯定有好处就对了。”   薛彩樱很快就明白赵雪窝的心思了,早知道赵雪窝人看着憨,其实心眼子可多了。   要不大家都抓不住的贼匪,就他能抓到了。   “娘,雪窝大哥让你去,你就去吧,要不是我身子不方便,我也去。”   田氏被儿子和儿子媳妇说的晕晕乎乎的,但儿子要求,她肯定是听的。   “那成,一会儿我带月牙去。”   赵雪窝吃完饭就走了,他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又回了大牢。   杨铁柱按他说的带人去大房门口埋伏。   太阳落山后,田氏果然带着月牙去了大房。   杨二妮本来也要跟着去,可薛彩樱月份大了,这两天又接连受惊,田氏担心她会提前生产,留了杨二妮在家守着。   田氏带着月牙气冲冲的进了大房家的酒楼,她进门找到黄氏,指着对方骂道:   “姓黄的,你别欺负人,以为我家雪窝和雨生都落败了,李斯文上去你家就能飞黄腾达了,我告诉你,我们雪窝已经出来了,今晚就能拿到证据,你给我等着吧。”   田氏骂完了,月牙也跟着骂了几句。   反正她们的态度很明显,就是赵雪窝已经从监狱逃出来了,已经有了线索,今晚就能拿到证据。   黄氏不知道赵金宝的事,只当田氏发疯,回骂了几句,眼见着田氏气冲冲的拉着月牙走了,她也就算了。   可这话听到赵金宝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田氏说赵雪窝已经逃出来了,这话肯定错不了。   赵雪窝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他和杨铁柱两人合穿一条裤子,有杨铁柱在,他出入牢房和进自己家差不多。   他出来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找证据。   赵金宝一想到赵雪窝去找证据,后脊梁就发寒。   雨生也去找过证据,可雨生嫩,一直在学院读书,社会上的事他没什么经验,就算人聪明,理顺这里边的事只怕也要一段时间。   可赵雪窝不一样,这人之前抓那群盗匪和杀只鸡那么简单,还得了一千两赏银,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那些盗匪要偷的是哪家,又是凭什么做出的布局,竟然将人一举抓获。   这赵雪窝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没准真会被他拿到证据。   虽然赵金宝很肯定自己将证据抹除的干干净净,心里还是发虚起来。   这一发虚就开始回忆杀人之后所留下的破绽。   别说,还真被他想到了。   杀了王屠户之后,他弄了满身血,那衣服洗不干净,又没地方处理,只能埋在镇外的垃圾坑里。   也是他当时吓傻了,竟然没想到把衣服烧了。   那衣服是他常穿的,被人看见,肯定能认出来。   赵金宝担心衣服被风吹出来,或者被野狗什么的叼出来,打算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挖出来送到更远一点的地方。   赵金宝打定了注意,只等人们都睡了就出发。   杨铁柱带人在外边等了半宿,还以为赵雪窝判断有误,怎么那么巧的杀人犯就是赵金宝,会不会他跟大房有仇,从而影响了判断,就见到赵金宝鬼鬼祟祟的从大酒楼里出来了。   看他一路往城外去了,没敢跟的太近,直到赵金宝将血衣挖出来,杨铁柱火把一亮,命人冲上去把人抓了起来。   赵金宝没想到杨铁柱会带人跟踪他,做贼心怯,他本来就心虚,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了,想要逃走,人家大刀抵在了脖子上。   想要分辨,可他手里拿着血衣,证据确凿,他还能怎么辩解,只能认命的束手就擒了。   杨铁柱收获不小,笑呵呵的命人把赵金宝绑上,抢走他的血衣好笑道:“怎么,赵老板大晚上的不在家里睡觉,出来看风水?吆,这衣服怎么还带血?别说你杀猪弄的啊。”   就这么赵金宝被杨铁柱压回了衙门。   李斯文搂着赵大丫正睡着,听说凶手抓到了,赶紧穿衣服出门。   赵大丫不悦道:“谁啊这么晚了,不能等明天吗?”   她话刚说完,就听外边的丫鬟喊:“杨大人说,夫人要是没睡也可以过去看看。”   赵大丫被吵醒了心里气恼,自然不愿意出门,想到凶手,她也正好想知道是谁呢,便穿好衣服跟了出去。   李斯文看见赵金宝被人五花大绑的扔到大堂上,不解道:“你们抓他干什么?”   赵金宝看见李斯文,爬到他脚下哭道:“妹夫,救救我,妹夫救救我,妹夫快点救救我。”   他又看见了赵大丫,慌忙爬过去继续哭:“大丫,救救我,大丫快点救救我,我可是你二哥啊,你不想看着二哥死吧?”   赵金宝鼻涕一把泪一把,把赵大丫哭的心烦意乱。   她看赵金宝被绑的行动不便,恼怒道:“你们绑我二哥干什么?不好好去抓凶手,抓我二哥干什么?”   赵大丫还挺有气势,不过杨铁柱不吃她这一套:“凶手?这就是凶手啊,属下半宿没睡,就为了抓他,知县夫人不用夸奖,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杨铁柱把赵大丫气了个半死。   还是李斯文有理智:“杨捕快你说他是凶手,可有证据?”   杨铁柱便把血衣送到了李斯文面前:“赵金宝做贼心虚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镇子外边挖出来的,这可是我们大伙亲眼所见,这衣服是不是他的一问便知,看他今天怎么抵赖。”   确实罪证确凿,李斯文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稍一犹豫,道:“将人收监,明早再审,”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也不给众人质疑的时间,径自回了后院。   杨铁柱还想问能不能把赵雪窝放了,都没来得及出口。   有了李斯文这话,杨铁柱只能先将赵金宝拎起来送进了大牢。   赵金宝看见牢里睡得踏踏实实的赵雪窝,控制不住冲动冲上去打人。   可惜被牢门拦住了,他只能呜呜泱泱的骂道:“赵雪窝,你个黑心鬼,竟然敢骗我,你根本就没出去,根本没有证据。”   赵雪窝被人吵醒了,他觑着眼睛看向赵金宝,好笑道:“吆,这不是金宝哥吗,怎么了?”   赵雪窝就是一头随时都可能发怒的老虎,赵金宝也就是气急了发发火,哪敢真惹他,“别给我装不知道,不就是你给我下套吗?赵雪窝,你真是没好良心!”   赵雪窝没想明白,怎么他什么都没做的没好良心,一个杀人犯有好良心?   赵大丫眼见着李斯文走了,又看见赵金宝被人送进了大牢,她心里着急去问李斯文怎么办?   李斯文能有什么办法,赵金宝挖血衣被那么多捕快看见,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遮掩。   如果只是杨铁柱,或者收买,或者灭口,总有办法。   可是七八个捕快,他就是不想活了也不敢同时动这么多人。   “这事我管不了,”李斯文不耐道,“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救得了杀人犯。”   赵大丫眼看着求李斯文不成,只能跑去娘家报信。   黄氏这两天没少蹦跶,还以为这次二房必死无疑,谁想到凶手竟然是她最疼爱的儿子!   黄氏听完赵大丫的话,眼睛一白就昏了过去。   赵金宝变成杀人凶手,李斯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反正吏部尚书要的是雨生,而雨生和赵金宝又是堂兄弟,说雨生助纣为虐,护着赵金宝这个危害一方的恶霸,一点都不为过。   至于赵雪窝,就算他个参与之罪,也是跑不了的,不过量刑的时候可以轻点。   所以赵金宝是凶手和赵雪窝是凶手,对于李斯文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不过小娘子一直跟他闹,这点让他烦躁。   他一个早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儿子女儿都不小了,后院确实得有个女人。   况且他又体会过赵大丫的好,就这么把人扔到一旁,怎么也舍不得。   思来想去的,还是决定想办法救赵金宝,给赵雪窝定罪。   反正他现在处理赵家镇的一切事务,又有吏部尚书给他做主。   他的官职只有升的,没有降得可能。   李斯文将自己的想法跟吏部尚书说了,吏部尚书很看好他,捋着胡子赞许的点了点头:“好,这事你看着办吧。”   默了片刻又道:“正好吏部还有个缺,等你处理完这事,一年半载的就去京城好了。”   李斯文大喜过望,京城什么地方?   别看只有几十里,那可是天壤之别。   进了吏部,又有吏部尚书照顾,用不了几年,那还不得升个五品四品的,到时又是何等的风光。   李斯文在这边做着美梦,雨生也没闲着。   昨天进京后,皇上忙着给太后过寿,没时间见臣子,他没能见到皇上。   一直等到今天早上。   皇上看见雨生怔了一会:“你不是回家成亲了吗?”   雨生老老实实的跪到地上,行完大礼,泣道:“微臣确实回家成亲了,不过微臣的哥哥被人陷害进了大牢,微臣本想帮哥哥查清真相,救哥哥出来,也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却不想……”   “不想什么?”皇上十分好耐心的问道。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72章   雨生如实回道:“却不想吏部尚书邱大人去了赵家镇,不问青红皂白摘了微臣的顶戴,微臣的哥哥一时也无法救出来,微臣实在无法,只能回京求助皇上,还求皇上明察,还微臣和微臣的哥哥一个公道。”   皇上皱了皱:“你说邱尚书摘了你的顶戴?”   雨生:“确实如此。”   皇上:“我记得邱尚书的风评一向很好,他应该不会冤枉人吧,不会是你大哥真犯罪了吧?”   雨生惶恐不止,不停的磕头求饶:“皇上圣明,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皇上不过是吓吓他罢了,摆了摆手道:“邱尚书曾经接到秘信,举报你大哥横行乡里仗着你的身份鱼肉百姓,杀人枉法,朕才派他去的。”   雨生辩解道:“我大哥当兵六年,去年才回来,一直侍奉双亲,照顾嫂嫂,怎么可能鱼肉百姓?   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大哥这个人最是憨厚,刚回到赵家镇就给镇上的学堂捐了银子,还帮着衙门抓了一群盗匪,镇上的人都在感念他,件件有据可查,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听雨生说完,没忍住笑了起来。   雨生惊恐不安的看过去,不知道皇上什么意思。   皇上笑完了,品了口茶道:“邱尚书说的有道理,你说的也有道理,朕又没有亲眼见到,不如这样,朕派个钦差大臣过去,到时候自然就能证实谁在说谎了。”   雨生先是一喜,随后又发起了愁。   这满朝文武谁不忌惮邱尚书,这皇上派的钦差,真能秉公决断?   别到时候真相没出来,再害了哥哥一条性命。   雨生心里没谱,却听皇上吩咐道:“宣孙明喜过来见朕。”   雨生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皇上这个时候招孙明喜,是想让他当钦差吗?   大哥可是孙明喜的救命恩人,别说大哥没犯法,就算大哥真犯了法,他会秉公决断?   看孙明喜可不像个能刚正不阿的人。   雨生相信孙明喜肯定会站在大哥这边,可转念一想,孙明喜不过一个刑部五品小官,哪能跟吏部尚书比,关键时刻怕是没什么用。   可是皇上有意如此,他也不能反驳。   皇上果然派了孙明喜为查案钦差。   雨生没感到意外,可把孙明喜意外坏了。   他这个五品小官平时上朝都只能站在殿外,看是能看见皇上,可远着呢。   他来京城也快两年了,都没跟皇上说过话,还想升官?   做梦升吧。   今天听说皇上宣他,别的想法没有,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不会犯了什么错吧?   正惴惴不安的等着聆听皇上训斥,就听说皇上委派他为查案钦差走一趟赵家镇?   孙明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皇上不悦的咳嗽声传过来,问他怎么还不谢恩,他才慌慌张张的磕头谢恩。   当然了这个钦差也不是白当的,皇上命他三日内查清楚赵家镇王屠户被杀一案。   又命雨生给他讲述清楚案情。   孙明喜大喜过望,出了尚清宫不停的感谢雨生:“锦煜老弟,是你在皇上面前举荐了我吧,这事真得感谢你,不过我忙着查案,等我从赵家镇回来,请你喝酒。”   雨生拦住他道:“是皇上主动宣的你,如今我大哥蒙冤受屈,还请孙大人秉公决断,还我大哥一个公道。”   孙明喜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吧,这事我一定会尽力的。”   两个人虽然都要去赵家镇,可孙明喜领的是圣旨,雨生被吏部尚书摘了顶戴,两个人自然无法同行。   不过两个人走的是同一条路,到赵家镇不过前后脚。   路上孙明喜一直在琢磨这事。   赵雪窝被抓,皇上为什么派他去查案?   早前在京城见到雨生,他已经知道了赵雪窝就是赵锦程,还为当年错这事而遗憾。   赵雪窝是他的救命恩人,皇上是知道的。   难道皇上就不担心他假公济私?   还是皇上想趁机考察他的人品,万一他假公济私了,正好可以罢他的官?   可他一个五品小官,平时兢兢业业,有什么值得皇上特意为他挖个坑的?   要说给吏部尚书挖坑还差不多。   听说吏部尚书是小王爷的人,小王爷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本来也是有机会做皇上的,不过皇上病重之时立了现在的皇上为太子,就没人知道什么原因了。   小王爷已经去了封地,可之前拥立小王爷的人都没死心,一门心思的给主子找机会。   孙明喜想到这里,又想到皇上对赵雪窝好像不一般,曾经还给他写过信,让他去京城,只是这赵雪窝为什么没去就不得而知了。   至此,孙明喜肯定,皇上是站在赵雪窝这头才委派他这个钦差的。   孙明喜想明白了这茬,心里打定注意,也不管赵雪窝有罪没罪,他到了衙门,先把人放了再说。   断官司哪有皇上的心思重要,只要他这次赌对了皇上的心思,没准还能升官。   别看吏部尚书是从一品的大官,而孙明喜只是一个正五品,可他是皇上亲命的代天巡狩的钦差。   那天子剑往外一请,谁敢小觑?   吏部尚书邱浩城也得老老实实的跪下行礼。   孙明喜端着架子,挺着着脊背,昂着下巴,觑着眼睛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邱浩城,拖着长调道:“听说你把赵雪窝抓起来了?”   邱浩城皱眉:“赵雪窝是谁?”   孙明喜忘了这茬,又拖着长调解释道:“就是赵锦程。”   邱浩城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他是王屠户被害的重要嫌疑人,确实被收监了。”   “大胆!”孙明喜冷着脸子喝道,他声音忽然提高,又充满了怒气,满大堂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邱浩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五品员外郎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呵斥他这个从一品大臣。   孙明喜的胆子是皇上给的,“据本钦差所知,那赵雪窝跟王屠户既没有仇怨,也没有动机,更没有作案时间,怎么就成了凶手?”   他手里拿着圣旨,围着跪在地上的邱浩城转了两圈,目光冷冰冰的落在旁边的李斯文身上,“是不是有人假公济私,编织罪名,污蔑清白,毁我大周百姓啊?”   这几句威胁,邱浩城尚能稳得住,李斯文没见过世面,吓得瑟瑟发抖,都快尿裤子了。   他还以为吏部尚书就是顶天了,只要有他做主,赵雪窝必死,而自己肯定平步青云,谁知道又冒出个钦差,官职不高,可这气势挺高。   孙明喜话音一落,杨铁柱抓到机会,忙不迭的跑到孙明喜面前,举报道:“钦差大人明察,这凶手昨天半夜已经抓到了,可邱大人和李主簿不肯放人,还请大人为赵雪窝做主。”   孙明喜本来就想着管他有没有证据,先把人放了再说。   没想到凶手抓到了,这不是正好给了他台阶?   “那怎么还不放人?”   杨铁柱指向李斯文道:“李大人大概是忙着睡觉,没工夫。”   “混账!”孙明喜生气了,他背着手,踱着步子,威严十足的说道:   “本官为官最是公证,一向铁面无私,清正廉明,所以皇上才封本官为钦差大臣,查清楚王屠户被害一案。   如今本官既然知道了真相,断然不能和你们这些宵小同流合污,本官上为天子,下为臣民,秉公决断,现令尔等立刻把赵雪窝放出来。”   赵雪窝一出来,这案子也就翻了。   李斯文心慌意乱,却也急中生智:“大人,下官有事禀报。”   孙明喜不悦道:“你说。”   李斯文:“昨晚拿到的凶手是赵雪窝的堂兄,这两个人沆瀣一气,就算不是赵雪窝亲手所为,两个人也一定有所牵连……”   杨铁柱打断回道:“李大人还是凶手的亲妹夫。”   孙明喜哦了一声,他使劲踹了一脚李斯文骂道:“原来你才是凶手的自家人?   你是以为本官来之前没调查过此事吗?谁不知道赵雪窝憨厚善良,一回赵家镇就给私塾捐了银子,就凭你也敢污蔑赵雪窝,来人,先把他给我抓起来。”   顿了下,他看向邱浩城,又道:“还有邱大人,因为赵锦煜拒绝娶你家女儿,你就联合他人,给赵锦煜网罗罪名。   如今我已经查的清清楚楚,赵锦煜无罪,赵雪窝也无罪,至于邱大人,我这就给皇上上折子,邱大人还是自己跟皇上解释去吧。”   事已至此,邱浩城知道这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什么秉公决断,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他明明刚到赵家镇,连犯人都没审,什么时候调查了?   邱浩城懒得跟这种人分辨,起身就回了京城,他要亲自向皇上诉陈委屈。   孙明喜做官多年,还能看不出邱浩城这点心思。   反正皇上给了他三天时间,他又不急,先去牢房里将赵雪窝接出来,恨不得穿着官服给他磕一个。   这趟差事办的好,皇上肯定嘉奖,没准进了京城就能升到从四品了。   至于邱浩城去京城告状的事,他是钦差,还有三天时间,这案情还不是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先拿了李斯文,看着就是个软骨头,都不用大刑,堂一升就什么都招了,他再加以润色一番,李斯文勾结邱浩城给赵雪窝和雨生网罗罪名的事就算铁证了。   再加赵金宝的供述,别说一个从一品,只要皇上想处理,就算皇亲贵族也逃不掉。   赵金宝上当,挖出血衣被捕快当场抓到的事,赵雪窝都听说了。   李斯文和邱浩城不想放他,他也预感到了。   反正这事得给个说法,如果他们一直坚持,他还有后招。   不过没轮到他发挥后招,皇上委派的钦差就到了,孙明喜还亲自去牢里接他。   “孙大人?”赵雪窝看见孙明喜惊喜交加,想起他去城里孙明喜将房子借给他,又各种照顾的事,心里充满了感激。   孙明喜命人将牢房门打开,自己进去把赵雪窝拉出来,“赵老弟,借你的洪福,老哥哥我当了一回皇差,”他命人把天子剑请过来,“看了吗,这可是皇上所赐,钦差大臣,是不是戏文里才听过的?”   赵雪窝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派孙明喜查王屠户的案子。   依仗他和孙明喜的关系,由孙明喜调查,肯定对他有利。   孙明喜的想法和赵雪窝不同,他现在就想展示自己的身份,他自己接过天子剑,递到赵雪窝面前,得意道:   “赵老弟瞧瞧,这可是皇上赐的,上斩昏官,下惩恶霸,够锋利吧?”   赵雪窝可不敢接天子剑,“孙大人,使不得。”   孙明喜笑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要不是这是天家的东西,我直接送你了。”   皇上的宝剑,肯定是世间少有的,赵雪窝心里刺痒,没忍住接了过来。   他拔出剑鞘,银光闪闪,寒气森森,忍不住称赞道:“果然是好剑。”   他离开孙明喜,挥舞了两下,发出的声音都比普通的剑好听。   皇上的宝剑,他可不敢多玩,依依不舍的还给了孙明喜:“孙大人收好。”   赵雪窝坐了三天牢,孙明喜想给赵雪窝办个接风洗尘宴,赵雪窝惦记家里的老娘和媳妇,非要先回家一趟。   孙明喜无不同意,还想跟赵雪窝一起回去。   转念一想,神情收敛,变得严肃起来:“本官奉的是皇命,况且本官为官清正,刚正无私,现在去你那容易引起非议,还是算了。”   赵雪窝也不强求。   孙明喜还惦记赵雪窝家里的点心,又道:“别的倒也罢了,请你娘子再做点点心,这一年多,我一想起那些点心,就心痒难耐。”   赵雪窝又拒绝了:“那怕是不成了,我娘子要生了,暂时做不了点心了,孙大人想吃,等我娘子出了月子,到时候给你捎京城去。”   听说赵雪窝要有孩子了,孙明喜先恭喜了一番,然后才有些遗憾的说道:“好,老弟快回去吧。”   雨生的车慢,等他赶回赵家镇的时候,赵雪窝都被放出来了。   他看见孙明喜拉着赵雪窝,神情亲密的聊天,就知道他大哥没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让大哥先回家报个平安,他则留在衙门里配合钦差调查案情。   薛彩樱昨晚担心了一晚上,生怕赵雪窝的计谋不好使,抓不到真凶。   雨生去京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人家可是吏部尚书,肯定很得宠,赵家镇这点事,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好在有杨二妮,不停的夸他家雨生厉害,肯定能摆平此事,她才能平静下来。   后半夜肚子里一直有动静,她就更睡不着了,直到天快亮,小家伙才算安静下来。   薛彩樱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睡了一会儿。   赵雪窝回来时候,她还没醒。   赵雪窝先跟田氏打了声招呼,然后拎了一大桶水去了耳房,将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的,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回到卧室。   薛彩樱睡醒后恍惚看见个熟悉的人影还以为自己做梦了,等她揉了揉眼睛,那人还在,并且笑着跟她打招呼,“娘子,我回来了。”   她才确定,真的是赵雪窝回来了。   她没做梦。   “雪窝大哥——”   薛彩樱爬起来就要下地,赵雪窝先一步走到她身边,把人拉住了:“你别动。”   薛彩樱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抬手打人。   赵雪窝任由她的小拳头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她力气小,打在身上软绵绵的,他一点都不疼,心口却是酸的。   “娘子,你别生气,凶手抓到了,跟我没关系,我再也不走了。”   “抓到了?”薛彩樱眨着充满水雾的眼睛看着他,“是谁啊?”   赵雪窝便把昨晚杨铁柱他们跟踪赵金宝,又当场抓到他挖出血衣的事说了。   薛彩樱没想到竟然是赵金宝:“这怎么可能,他们也没仇啊?”   赵雪窝如实回道:“听说是赵金宝赌博欠了银子,黄氏不给他,他就起了歪心思。”   前世这个时候赵雪窝才回来,王屠户也活的好好的,还对她拳打脚踢,虐待她,重生后,这人竟然被赵金宝打死了。   如果知道他这么容易死,前世就该给赵金宝传个消息,没准王屠户也早就死了。   不过前世大房家日子过的好,赵金宝应该不缺银子,那便没有理由杀人了。   薛彩樱纠结了一会儿,又笑了:“这下好了,王屠户死了,赵金宝又成了凶手,这两个人都算遭到报应了,昨天大伯母和赵大丫还过来找事,不知道今天又是怎么样的情形。”   杨二妮刚才没看见赵雪窝回来,还是听田氏说的,她急忙过来找人。   “大哥,雨生怎么样了?”   赵雪窝如实回道:“弟妹别急,雨生好着呢,他去京城请了钦差,这会正跟着钦差办差,让我回来报平安,等一会我也要去衙门看看。”   听说雨生没事,杨二妮放心了,默了片刻又问:“那雨生的官职呢?”   赵雪窝没听说这事:“应该得等这事查清楚了才会有结果。”   杨二妮倒也不在乎雨生官职的事,反正她喜欢的是雨生本人,他当官,她就当官娘子,他不当官,两个人的差距还缩小了呢,省的总有人惦记他给人家做姑爷去。   李斯文下了大牢,赵金宝成了杀人凶手。   赵大丫和黄氏听说这事,都晕了过去。   整个大房乱做一团,有人去扶黄氏,有人去扶赵大丫,有人去喊大夫,乱糟糟的,吵声震天。   赵大丫年轻身体底子好,她先醒了过来。   她嫁给李斯文就图他是个举人,还是衙门里的主簿,谁知道还不到一年,人就下了大牢。   想李斯文上边没人,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可他有吏部尚书罩着,怎么落到这种地步了?   “吏部尚书呢?”赵大丫声音发抖,强压着悲伤问道。   佣人回道:“朝廷派了钦差,吏部尚书被责骂了一顿,已经回京了。”   赵大丫心口一凉,人又昏了过去。   李斯文落到赵雪窝和雨生手里还能有出路吗?   一辈子的前程都没了,她的官娘子也没了。   黄氏比赵大丫还要痛苦。   赵金宝可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啊,如今杀了人,还能活命吗?   李斯文好歹还是个举人,名下财产无数,不当官这一辈子也不会太差。   可赵金宝是杀了人啊,要以命抵命的。   孙明喜动作麻利,不到一天就查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赵金宝杀人证据确凿,以命抵命,判斩首之刑,等皇上勾绝处理。   李斯文勾结吏部尚书,构陷赵锦煜,枉顾法律,以权谋私,罪证确凿,有李斯文签字画押为证,他整理成卷宗,八百里加急给皇上送了回去。   至此,王屠户被杀一案,宣告终结。   皇上接到八百里加急后,先罢了吏部尚书的官让他回家养老。   对于李斯文,他可没有一点手软,流放八百里,所有财产全部没收。   赵金宝被判了死刑,黄氏丢了半条命。   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疯疯癫癫的跑到和顺大酒楼,从门口跪爬到院里,一边给田氏磕头求饶,一边道歉:   “弟妹,以前都是我不对,是我猪油蒙了心,一直针对你,其实我也不是针对你,我是嫉妒你,嫉妒你的两个儿子有出息,而我家里那三个,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一天不吵都是稀罕事,我这半辈子,没有一天安生的。   如今金宝被判了死刑,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老赵家的子孙,是你的亲侄子,你不能放任不管。   雨生是个有出息的,皇上又听他的,你让他跟皇上说说好话,给金宝留条命,以后我生生世世给你当牛做马,当牛做马。”   黄氏一边哭求,一边磕头,那地面坚硬,没一会儿她的额头就磕破了,血肉和在一起,黏糊糊的,看着极其吓人。   黄氏磕头,赵大丫也磕头。   “这一切都是赵金宝做的,和我家相公没关系,我家相公中了举人后,一直小心翼翼的当差,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因为这点事就被流放,以后可怎么好,家产还全被没收了,这让我以后怎么活!”   ……   母女两个狼狈至极,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体面。   田氏看着他们两个还挺心酸的。   可杀人偿命,赵金宝是罪有应得。   至于李斯文,他本来有大好的前程,谁叫他猪油蒙了心,太贪呢!   田氏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啊,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黄氏头脑一片空白,只有赵金宝要被砍头的画面不停的挤进脑子里,听了田氏的话,她恍恍惚惚的看过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以后周一到周五早上九点更新。 第73章   田氏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一辈子霸道,一辈子要强,这也没什么,你最大的错处就是没好好教育几个儿女。   这好人才有好报,你们整天的算计人家,福寿都被用完了,还能行吗?   听我一句劝,赵金宝是他罪有应得,你还有其他儿女,孙子孙女也好几个,以后好好教育他们才是正经。”   黄氏想不明,也接受不了,她听不进田氏的劝告,忽然爬起来像疯了一想冲向田氏,呜呜囔囔的想要掐死她。   “都是你这个恶女人,纵容儿女针对我们金宝,我们金宝才会落到这种地步,姑爷也跟着被连累,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你这个祸害……”   赵雪窝离田氏近,担心田氏被黄氏伤到,下意识的踢出一脚,黄氏受不住,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她瞪着眼睛,怒视着田氏,直到最后一点力气用完才彻底昏死了过去。   黄氏被抬回了大房酒楼,赵大丫哭哭啼啼了一路,想回李家看看,却被继子大骂她是害人精而给赶了出来。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回了娘家。   黄氏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赵大丫哭的眼睛红肿坐在床边。   赵金宝出事后,大儿子和三儿子一致要求分家。   这大酒楼也不经营了,赵家村里还有几十亩地,他们回去种地了。   赵老大不管事,黄氏拦不住,也只能依了。   老院子已经被赵雪窝要走了,如今村里没有房子,黄氏守着几千两银子,她一门心思要救赵金宝出来,这些银子不肯露,只分了表面帐上的银子。   老大老三拿着分到的银子回村里各自买了一处院子。   至此,大房这一家彻底散了。   事情结束后,孙明喜到底去和顺大酒楼吃了一顿。   大酒楼还没恢复营业,饭菜都是田氏和杨二妮一起做的。   因为大房正在发疯的事,赵雪窝没让月牙回私塾,担心被大房报复。   月牙忽然没书读了,留在家里陪着薛彩樱,跟她学做针线。   田氏是真心感激孙明喜:“孙大人,幸亏我们雪窝遇到你这样为人公道的钦差,帮他洗刷了冤屈,你就是那在世的青天。”   这话说的孙明喜心中有亏,但他脸皮厚,也不在意:“伯母说的对,我这人为官一向清廉公证,否则皇上也不能委派我为查案钦差,如今总算不负皇上所托,幸不辱命,总算能回去交差了。”   赵雪窝为人憨厚,孙明喜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雨生可不这么想,这孙明喜为人处世圆滑,尽猜着人心办事,可不是一个公道的人。   当然了,人家帮了他,他也不好拆台,自然又说了些恭维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孙明喜便赶回了京城。   雨生的假期也结束了,他依依不舍的跟赵老二夫妻告别。   “爹娘,我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不过你们也别担心,皇上还是相信我的。”   田氏握着他的手,舍不得他走,却又不能拦着。   “雨生去了京城,好好给皇上办差,不用担心爹娘,我们有你大哥呢,一切都好。”   雨生含泪点了点头,又道:“这次去京城看看什么形式,如果一切稳定,我就给大哥来信,你们收拾东西去京城和我一起生活。”   田氏都点头答应着。   又偷偷的把雨生给的一千两银票塞给了杨二妮。   雨生想问赵雪窝跟他去不去京城,注意到薛彩樱的肚子,这话又咽了下去。   嫂子马上就生了,成亲的时候大哥都不在,这生孩子人怎么能不在。   “大哥,我在京城等你。”   一家人告别完,雨生带着杨二妮上了马车。   老太太早就打算好了,非要跟着雨生去京城。   赵老二夫妻本来不想让她去,担心她给雨生添乱,杨二妮说雨生忙,平时就她一个人在家孤单,有了老太太还能跟她说说话。   就这么老太太提前跟着雨生进京享福去了。   孙明喜这次差事办的漂亮,皇上龙心大悦,直接给他升到正四品户部侍郎,从刑部调去了户部。   比他预想的还高了一级。   孙明喜猜透了皇上的心思,又升了官,大喜过望,不停的给皇上磕头叩谢天恩。   皇上倒也坦诚:“你这个人,不是为民请命的料……”   这话一出口,吓得孙明喜魂都丢了。   好在皇上话锋转了:“好在你这人聪明,胜在感恩,忠心,你能对赵雪窝知恩图报,如今朕重用你,也希望你能投桃报李。”   孙明喜赶紧表态:“微臣必定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皇上笑道:“这就好,朕也不希望你肝脑涂地,这户部一直都是朕的一块心病,让你去,并不是让你做出什么功绩,只要把那里边的弯弯绕查出来,朕就满意了。”   孙明喜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   孙明喜离开后,雨生也到了。   皇上把人招进了尚清宫。   他没提赵家镇的命案,他对雨生的心思远比对赵家镇的命案按兴趣。   雨生跪在地上,皇上从龙椅上走下来,围着雨生一边打量着一边转了两圈,摆摆手道:“起来说话。”   雨生吓了够呛,惴惴不安的站了起来。   皇上偏头盯着他的脸,把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道:“不错,长得是很英俊。”   雨生不知道皇上这话什么意思,皇上再盯下去,他都要以为皇上有龙阳癖了。   “换上过奖了。”   皇上好奇道:“你跟朕说说,当初你为什么拒绝吏部尚书?要知道这吏部尚书可是掌握着所有四品以下官员的命运,你到底怎么想的?”   皇上越说越好奇,“据我所知,你们家几代都没出过举人了吧,你父母也对你寄予厚望,你真甘心?”   雨生当然不甘心,为了他能读出个人样来,爹娘吃了多少苦。   爹干不了力气活,数九寒天也要出门卖馒头,还卖不出去几个。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紧着他,连月牙都吃不到。   他每每想到这些就痛彻心扉。   如今被皇上问起类,他却不能实话实说。   “这事说来话长,微臣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娘子,她跟微臣来到京城,对微臣帮助很大,关键时刻,微臣不能抛弃她,她性子烈,如果微臣抛弃她,她肯定会活不下去。”   没想到雨生还是个情种,皇上兴趣更浓了:“对了,朕之前就听说她为人泼辣,是哪家的小姐?”   雨生不好意思道:“她是微臣的邻家妹妹,是乡下人。”   皇上倒对雨生有了些刮目相看的看法:“藏糠之妻不下堂,也算是美事了,自古以来都是才子配佳人,那你娘子肯定很漂亮?”   雨生不好自夸:“还成,就一般人家的姑娘。”   皇上越发的好奇起来:“那你后来被翰林院除名,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埋怨过你家娘子?毕竟要不是她,你可就是吏部尚书的乘龙快婿了。”   雨生斟酌着回道:“当时确实有些难过,辜负了父母家人,很对不起他们。   但不至于后悔,更没有埋怨娘子,她一个女子懂什么,喜欢微臣,一路跟着微臣从村里来到京城,事事尽心尽力,微臣心里只有感激。   至于拒绝吏部尚书,这是微臣自己的选择。   况且先皇病重,太子圣明烛照,肯定不会纵容邱浩城为祸下去,微臣对太子有信心。”   这句有信心,可把皇上说高兴了。   他拍了拍雨生的肩膀,道:“你比你哥聪明,正好朕有位表妹到了出嫁的年纪,总比你那位山村姑娘强,不如你休了你那个小娘子,朕赐你一桩好婚事?”   雨生不知道皇上这话什么意思,不过他猜测皇上多半在考验他。   况且皇上刚给过他八天假回去成亲,断没有再拆散他的道理。   雨生稍一犹豫,跪地诚惶诚恐的拒绝道:“微臣谢皇上厚爱,不过微臣对娘子发过誓,要一生一世对她好,微臣言而有信,一定会说到做到。”   皇上确实在考验雨生,无关乎人品,只是想听听他的真心话。   “好了,起来吧,朕开个玩笑而已。”   他等雨生起身返回到了龙椅上:“赵锦煜听旨。”   雨生又跪到了地上。   皇上宣布道:“从今天开始,赵锦煜升任五品员外郎,仍留在吏部听用。”   雨生以为自己能官复原职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一下升到了五品。   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看来他刚才的回答,皇上十分满意。   皇上喜欢感恩,忠心,重情义的人。   雨生领完旨,皇上又问到了赵雪窝:“你大哥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京城?”   雨生如实回道:“嫂子马上就到产期了,大哥这几天坐牢,嫂子动了胎气,恐怕随时都会生产,当初大哥外出当兵,爹娘都以为他死了,嫂子是给他配冥婚嫁过来的,大哥对她有愧,想等她生完再来京城。”   皇上听说如此,摆了摆手让雨生出去了。   雨生不知道是吉是凶,但他也不能说谎话,皇上的手眼遍布天下,他说谎话,肯定会被发现。   雨生走后,赵雪窝张罗着开业。   他进京城的事还没定下来,酒楼请的工人伙计都要开工钱,不开业,每天都在亏欠,他受不住。   就算他要去接京城,也得等薛彩樱生了,至少也是两个月后了。   就这么,雨生走后第二天,和顺大酒楼开业了。   因为被诬陷又洗刷清白,雨生又回来成亲的事,这个和顺大酒楼俨然已经成了赵家镇的标志。   开业第一天,全镇有头有脸的都过来捧场了。   赵雪窝日进斗金。   晚上,他将钱匣子整理出来拿给薛彩樱看。   薛彩樱一下见到这么多碎银子,高兴的笑起来止不住,一边数银子,一边问赵雪窝怎么收了这么多银子,是不是有之前的?   赵雪窝说没有。   薛彩樱高兴了:“要是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咱家就发,发,发……”   薛彩樱一句话没说完,肚子忽然痛了起来,她扔了银子,紧紧的抓住了赵雪窝的手:“疼,疼,疼……”   赵雪窝看她额头冒汗,疼的脸色表情都扭曲了,怀疑她要生了,扯着嗓子喊开了:“娘,娘,彩樱肚子疼,快去找产婆。”   田氏闻声赶来,看薛彩樱确实像要生的样子,赶紧让赵老二出去请人。   这满院子就她生产过,担心自己出门家里没靠谱的人。   她一边安抚薛彩樱让她怎么保存实力,一边请王秀英准备热水,又让月牙准备红绳,将小婴儿用的包被找出来。   一家人眼看着都忙开了。   薛彩樱这两天动了胎气,产婆到的时候宫口都开了三指。   没到一个时辰,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婴儿就生了出来。   是个粉雕玉琢的男婴。   薛彩樱没怎么受罪,田氏念了无数遍佛,“真是佛祖保佑,有那些生了一晚上还生不下来的,产妇都没了力气,彩樱果然是个有福的。”   产婆笑着恭喜,“可不是,小娘子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如今又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们赵家后继有人了。”   田氏高兴,喜钱给了双倍,产婆走前还有些不舍:“希望小娘子赶紧生二胎,我还过来接生。”   孩子出生后,薛彩樱头上系了一条红丝带,靠着被子躺着。   小婴儿躺在她身边,正呼呼的睡着。   赵雪窝坐在她旁边,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小婴儿,仿佛做了个梦,“娘子,你说咱真有儿子了?”   薛彩樱好笑道:“怎么,你还不满意?”   赵雪窝抓了抓脑袋,憨厚的笑了起来:“就是很奇怪,说不上什么感觉,你说咱都以为是个女儿,咋变成儿子了?”   薛彩樱嗔了他一眼:“等儿子长大了你再说这话试试。”   赵雪窝不吭声了。   田氏给薛彩樱熬了一碗鸡汤,薛彩樱刚生产完没有力气,赵雪窝一口一口的给她喂嘴里。   赵老二急着见孙子,可他不方便进屋,不停的在门口打转。   田氏笑话他:“孙子长得可俊了,随他娘。”   赵老二哎了一声,隔着门板往屋里看了一眼,田氏好笑道:“你别急,等明天太阳上来抱出来给你看一眼。   赵老二这才满意了。   月牙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婴儿,刚被田氏赶出去。   “屋里太闷,人太多了影响你嫂子,等明天你嫂子有力气了,你再过去。”   田氏担心赵雪窝晚上照顾不了孩子,薛彩樱也是个新手娘,她把赵雪窝赶出去睡了,自己则留下来照顾孙子。   也方便照顾薛彩樱。   赵雪窝虽然不情愿,还是去了隔间。   如今他有妻有子,生活充满了奔头,干起活来越发有劲了。   薛彩樱这个月子做的好,田氏天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还没出月子,人就丰腴起来了。   赵雪窝又心疼她,无所不依。   月牙还能帮忙带孩子,可以说她事事顺心,尤其看着儿子,小家伙越来越可爱,她的心就越来越暖和。   有人说女人嫁人是重获新生,遇到婆家不好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遇到婆家好的,事事顺心,处处如意,这还能不幸福么!   薛彩樱是元宵节发现自己怀孕的,所以孩子小名叫元宵。   大名还没起。   赵雪窝越琢磨越琢磨不出来。   薛彩樱也不逼他,反正喊元宵也顺口了。   薛彩樱奶水好,不光喂着小元宵,每天还会喂水笙一顿。   水笙长得快,已经会看着小元宵笑了,高兴的时候还会拉拉小元宵的手。   夏天天热,在屋里都不用怎么穿衣服,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谁知道小元宵就尿了。   正好落到水笙雪白的脚丫上。   水笙抓着自己的小脚丫玩的正高兴,忽然哇的一声哭开了。   薛彩樱和王秀英两个发现事情的原委都开始笑。   这两个连翻身都不会就开始打上架了,能不好笑么。   赵雪窝这天正在大酒楼接待客人,他满脑子都是儿子叫什么。   想起儿子在她娘肚子里的事,爹蹲大牢,叔叔成亲升官,就连出生那天都闹了个笑话,他娘数银子数的高兴,笑大发了,这小子就出来了。   赵雪窝心里琢磨着,叫赵监狱?   别人说不说,他爹娘知道都能呼死他。   赵升官?   也太俗了点,娘子估计会哭。   赵元宝?   赵金宝已经判了死刑,这个名字可不吉利。   小元宵是夜里出生的,要不叫赵明夜?   赵雪窝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名字还成。   等晚上问问小娘子,如果小娘子也同意,就叫这个名字了。   “掌柜的,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们上一份,”店里来了客人,声音很大,气势又足,打断了赵雪窝的思路。   赵雪窝还有些不太高兴,他这灵感来的可不容易,一会忘了怎么办。   不过赚银子也是大事,他忙不迭的从柜台前出去接待客人。   来人是两位少年公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身穿锦缎,气质高贵,一位手持折扇,看起来悠闲自在。   另一位表面上看着也是十分的悠闲自在,可他的手一直搭在腰侧的宝剑上,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充满了戒备,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常人出门在外,戒备充足也是应该的。   赵雪窝奇怪的是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和他两年前救得长沙郡王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赵雪窝只见过一面,当时又是敌人环伺的时候,有可能认错也很正常,所以他才没敢确定。   皇上手持折扇,轻轻的扇了扇,略有些无奈的说道:“赵掌柜的果然健忘。”   赵雪窝确定了:“你还真是长沙郡王。”   皇上也不提醒,只道:“借一步说话。”   赵雪窝想着长沙郡王身份贵重,酒楼里人多眼杂确实不方便,便带着皇上去了后院。   “王爷,您怎么来这了?”赵雪窝拱手行礼,充满了好奇道。   皇上身边的凌予唱起了黑脸:“大胆,这是当今圣上。”   赵雪窝:“……”   慌忙跪地行礼:“草民莽撞,不识圣躬,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收了折扇,伸手把人拉起来:“爱卿客气了,你救过朕的命,是朕的大恩人,朕一直想着怎么报答你,只可惜刚回京城的时候形势复杂,朕没有办法,后来让人给你捎过信,可朕一直没等到你进京。”   赵雪窝不记得皇上给他写过信。   一脸懵懂的看着皇上。   凌予解释道:“当年赵锦煜参加乡试的时候,皇上也去了考场,让孙明喜给你的,那信还是我写的。”   赵雪窝想起来了:“这事我记得。”   皇上笑道:“那爱卿怎么没去京城?”   赵雪窝不识字,怎么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他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道:“还请皇上恕罪,草民不识字。”   皇上充满无奈的看着他:“你弟弟学问那么好,你不识字?”   赵雪窝只能辩解道:“草民没有弟弟聪明。”   这话皇上可不信,他听老将军说过,赵锦程排兵布阵一点就通,还会自创,不受任何束缚,根本不像不识字的。   不过赵雪窝不可能骗他,是他想错了。   “既然这样,你把信拿来,让凌予读给你听。”   赵雪窝:“……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他第一次见皇上就犯了欺君大罪。   不是搬家的时候弄丢了,而是前几天儿子拉了,他从柜子里随手一掏就摸出了那封信,半夜里太黑,他也没注意,给儿子擦完屎随手就扔了。   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那是孙明喜交给他的信。   上边金黄一片,他还想着不能慢待人家一片心意,用清水冲了一下。   谁知道冲完之后字迹也没了,成了一张没有任何用处的废纸,这下只能扔了。   如今皇上问起来,他哪敢说给儿子擦屎,他一家老小的脑袋还要不要。   皇上听说丢了,也没追问,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对了,听说你有儿子了,抱出来给朕看看。”   皇上要看儿子,赵雪窝当然不能拒绝了,他急急忙忙的回了卧室,将小元宵抱了出来。   小婴儿白白净净的,可爱极了。   皇上心里高兴,问道:“叫什么名字?”   赵雪窝如实回道:“小名叫元宵,大名还没起出来,刚才草民想着,他是夜里出声的,要不叫赵明夜吧,皇上您觉得什么样?”   皇上觉得不怎么样。   怎么没叫赵半夜,也算是难为他了。   皇上看着赵雪窝怀里的小婴儿,心里喜欢,迟疑道:“要不朕赐他一个名字吧。”   这下可乐坏了赵雪窝,赶紧抱着儿子跪下磕头:“草民谢皇上赐名。”   皇上沉吟道:“夜里出生的,就叫赵……凝烨吧。”   赵雪窝:“……”   还不如他的明夜好听,不过这名字可是皇上赐的,不好也得说好。   他赶紧叩谢皇恩:“这名字好,一听就大气,草民谢皇上赐名。”   作者有话说:   皇上:幸好那信不是朕亲手所写,否则非给赵雪窝安个欺君之罪。   凌予:我的信……   元宵这个名字是之前留言的小可爱起的,不知道还有没有追文,如果还在追文,麻烦留个言,有大红包哦,免得我去翻以前的评论了,最近天天忙着拜年,实在太忙了。 第74章   赵雪窝谢恩的时候,迟钝了一下,皇上有理由怀疑赵雪窝对这个名字不满。   不过他是天子,有天子加成,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肯定是好名字。   “凝,器量宏大,风度段凝也。烨,光也,火光,日光,皆谓烨。赵雪窝这么好的两个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起来好像不错,赵雪窝连忙谢恩。   儿子出生好些天了,他一直起不到好名字,媳妇催了他好几回。   如今总算是能交代过去了。   就算媳妇不满意,那也是皇上起的,只要媳妇不嫌弃他就成。   皇上吃完午饭,又在大酒楼坐了一会,临走前倒是端起了皇上架子:“赵雪窝接旨。”   赵雪窝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迟疑,还是凌予提醒他要跪地接旨。   赵雪窝这才慌忙跪了下去:“草民接旨。”   皇上手持折扇,充满闲情逸致的扇了扇,道:“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带着你爹娘媳妇和你那刚出生的儿子去京城,钦此。”   赵雪窝先反应了片刻,随后一边磕头一边谢恩,“草民叩谢皇上隆恩,这就处理家事,尽快赶去京城。”   皇上走后,赵雪窝关门打烊。   此时屋里也没客人,皇上自报身份后,赵雪窝就让人挂了打烊的牌子,今天不招待客人了。   他心里惊喜交加,爹娘只知道来了大官,还不知道那人就是皇上,更不知道皇上让他进京的事。   薛彩樱还在做月子,就更不知道酒楼里发生的事了。   赵雪窝一面觉得应该先跟家人说搬家的事,一面又觉得,儿子的名字定了,得先告诉媳妇,他一个人忙的团团转,却又理不出头绪,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直到赵老二过来问他:“雪窝,刚才来的大老爷是谁?看着挺年轻的,可那气质不像咱们普通人。”   赵雪窝这才逐渐清醒起来,“是……是……是当今皇上。”   赵老二吓了一大跳,要不是赵雪窝手疾眼快扶住他,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老天哎,怎么皇上竟然来咱们这了?”   赵雪窝示意他别出声,皇上出行是大事,看他没带什么人手,别惹出麻烦。   赵老二明白,天子天子,皇上就是天,他赶紧闭嘴。   不过只闭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雪窝,皇上来咱这,到底干啥来的?”   赵雪窝哪里知道皇上的目的,只道:“说是让咱们上京城。”   皇上让他们家上京城,这可是天大的事,赵老二忽然感觉头晕目眩,实在无法承受这么大的惊喜。   赵雪窝让他先坐一会,将田氏喊了过来。   田氏忙着给儿媳妇炖鱼呢,被赵雪窝喊过来,还有些不乐意。   事关他孙子的口粮问题,这可是大事。   “雪窝啊,我还忙着炖鱼呢,有什么不能直说,非把我喊出来。”   田氏心里算着都放了什么料,还有没有漏下的,也没听赵雪窝说什么,直到赵老二提醒她。   “孩子她娘,雪窝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听着?”   田氏好笑道:“我这不是忙着给彩樱炖鱼吗,如今水笙也跟着一起吃,两个大胖蛋,最受苦的还是我们彩樱。”   儿媳妇和孙子都是大事,目前最大的事不是这个。   赵老二将赵雪窝的话重复道:“儿子说,皇上来了。”   田氏吓了一跳,伸手去摸赵老二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赵老二躲开她的手,重复道:“别的事我敢骗你,这么大的事,我敢骗你?”   田氏不吭声了,她呆愣愣的戳在那,好长时间都没反应,直到赵雪窝和赵老二怀疑她是不是吓坏了的时候才长长的嘘出一口气。   “人呢?”   赵雪窝如实回道:“走了。”   田氏充满了遗憾道:“你怎么没喊我们?”   赵雪窝无奈道:“皇上不开口,我也不敢啊。”   田氏:“那他什么时候来的?”   赵雪窝:“就是我抱元宵出来的的时候,对了,皇上还赐了名字,叫赵凝烨,以后你们孙子就叫赵凝烨了。”   田氏没觉察出什么,赵老二倒是连声夸赞,“好名字,好名字,到底是皇上,可比咱们起的好。”   田氏笑得停不住:“那是自然,你起的名字不是雪窝就是雨生,幸好没让你起,否则咱儿媳妇能哭肿眼睛。”   田氏咂摸了一会儿,越品越觉得这名字好听,忽然想起儿媳妇:“这事彩樱知道吗?”   赵雪窝摇头道:“我还没告诉她。”   田氏催促道:“那你快去啊,让你媳妇也高兴高兴。”   赵雪窝正有此意,走前还不忘嘱咐:“这酒楼不开了,半个月内得进京,你们盘算一下,看看这酒楼盘给谁合适。”   田氏催促他快去,自己则跟赵老二两个咂摸这事。   事情来得太突然,一时间,他们哪能消化得了。   薛彩樱刚喂完奶,元宵安静,不怎么爱玩,醒了就瞪着大眼珠子到处看,不怎么笑,也不怎哭,抱不抱他,他也没什么反应。   薛彩樱觉得这孩子怪,跟田氏和王秀英两个念叨了几回,两个人都说孩子性格的关系,不用担心。   这会刚喝完奶,躺在炕上看头顶的房梁。   田氏说孩子出生四五十天才能才能看清楚东西,薛彩樱不懂,也不知道小元宵什么都看不清楚,那他瞪着大眼睛看得那么认真干什么?   因为皇上来了,赵雪窝关了酒楼,王秀英抱着孩子来看薛彩樱。   水笙至少三个月了,她要比元宵活泼,睡眠也少了很多,这会正精神着,躺在元宵旁边,感觉到身边有人,一使劲小家伙忽然翻过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翻身,不光她自己感觉新奇,王秀英和薛彩樱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王秀英指着她道:“彩樱,你看水笙会翻身了。”   薛彩樱也惊到了:“是呢,昨天还不会,这孩子可真活泛。”   两个人夸了一会儿,又讨论了一会儿育儿经验,薛彩樱忽然想起王秀英怎么这个时候有时间了?   “秀英大姐,今天前院不忙?”   王秀英刚还想说的,忽然看见女儿会翻身了,就把这事给忘了。   “前院来人了,酒楼打烊了。”   薛彩樱纳闷道:“来了什么人?”   王秀英只看了个身侧影,没敢近前:“这就不知道了,看着是个富贵人,没准过来办差,雨生委托了什么。”   薛彩樱也没多想。   就在这时候,赵雪窝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开始喊:“媳妇——”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说是喜色吧,不太像,可要说是惊讶慌张,还真有那么一点。   薛彩樱充满了疑惑道:“怎么了?”   王秀英很有眼色,打算抱着孩子离开,赵雪窝也没留,皇上来过的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秀英走后,赵雪窝把皇上来过的事详细描述了一遍,主要告诉薛彩樱孩子的名字定下了。   薛彩樱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皇上微服出巡这种事,难道不是戏文里才有的?   顺便还给她儿子起了个名字。   “雪窝大哥,你不是骗我的吧?”   赵雪窝好笑道:“就算我要骗你,敢拿皇上编排?”   薛彩樱想想也是,赵雪窝顶多能拿个雨生捎信一类的事情玩笑,活的不耐烦了,敢拿皇上开玩笑。   “那你说真的了?”   赵雪窝无奈道:“要不我再重新跟你说一遍?”   他这句才是玩笑,不料薛彩樱竟然点了点头:“那你说吧。”   赵雪窝只能又将皇上来过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从皇上进门,他看着眼熟开始,一直到皇上走前下旨,命他半个月内进京。   期间恨不得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漏。   薛彩樱听明白了。   她儿子叫赵凝烨。   半夜个月内要动身进京。   也就是说,半个月后,她们一家人就在京城生活了。   不对啊,薛彩樱忽然意识到:“那咱的酒楼呢?”   赵雪窝脱口而出:“当然是转出去了。”   以前薛彩樱被继母虐待,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能嫁一户好人家,一日三餐吃饱饭,不至于饿肚子,更不用挨打受气。   后来她嫁进了赵家,公公婆婆对她好,小姑子把她当姐姐,相公回来后更是把她捧在心尖上,事事如意,哪还有什么烦心事。   这开大酒楼就成了她的愿望。   想什么来什么,大酒楼还真开起来了,一个月赚的银子比以往一年赚的都多,她做梦都没想过这么好的事。   现在有了儿子,相公对着好,公婆天天琢磨做好吃的,还不让她干活,一个月子,洗脸水都有人给端炕边。   这样的日子可算是顶好的日子了吧?   谁能想到,她这就要进京了?   而且还是皇上亲自过来下的令。   也就是说她相公要当官了?   她要做官娘子了?   以前杨二妮嫁给雨生,回来一趟那通体的气质令人羡慕,没想到,一转眼,她也要做官娘子了。   “雪窝大哥,皇上给你封官了吗?几品啊?”   赵雪窝刚才还笑着,听了媳妇这话,忽然笑不出来了。   “皇上没说啊。”   薛彩樱想不明白皇上什么意思,也就不想了:“你说雨生刚当官的时候是6品吧,那你应该比雨生高还是比雨生低?”   赵雪窝以前是立过战功的,而且还立过不少。   按理应该比雨生的高。   但当时在位的还是老皇帝,换了皇帝之后还认不认,赵雪窝可没底。   “这……应该比他高吧。”   比六品还高,薛彩樱更高兴了,“咱们这县太爷才七品,你要能做六品官老爷,那可比县太爷威风多了。”   看媳妇高兴,赵雪窝抖擞起精神,激动道:“那肯定比他微风。”   既然定了要去京城,赵雪窝赶紧把大酒楼转出去。   也不用出去找人,之前跟着李掌柜,现在跟着他干的大厨师正好有意思,赵雪窝也不计较银两,还是五百两转了出去。   一应伙计都跟着大厨师,随时都能营业。   点心这块还给王秀英,她如今要养孩子,必须得有个营生。   薛彩樱不放心这事,还特意嘱咐了大厨师,让他照顾着王秀英。   薛彩樱和赵雪窝打算的挺好,却不想王秀英有了别的规划。   接到圣旨的第五天,赵家这边还没准备好,王秀英和薛大岳带着孩子先把他们一家人召集到了一起。   赵家只说雨生捎信让他们一家进京,并没有提皇上来过的事情。   所以王秀英和薛大岳都不知道。   王秀英抱着水笙,神情间充满了感激,哽咽着说道:“你们二房是好人,先是雪窝救了我和女儿,又救了大岳,对我们一家都有救命之恩,这么大的恩情,我们却无以为报……”   王秀英声音哽咽,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将女儿交给薛大岳,转身把泪水擦干才继续道:“如今你们走了,大房一家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虽然有大岳在,可防得了君子,防不住小人,这赵家镇我们是不能待了。”   王秀英说的都是实话,赵金宝虽然进去了,可黄氏能放过王秀英吗?   以前有他们二房在,他们还能顾着,等他们走了,大房肯定会报复的。   可故土难离,即使这样,薛彩樱还是觉得会有办法的。   “薛大哥,秀英大姐,你们别担心,等我们进了京看看什么样,只要我们安顿下来,一定会给你们来信,那时你们就进京找我们,我们还在一起。”   薛彩樱的办法很好,可王秀英不想再给二房添麻烦了:“彩樱啊,嫂子知道你心眼儿,可是帮人一时不能帮人一辈子,我和大岳已经打算好了……”   她自称薛彩樱的嫂子,是因为她和薛大岳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薛大岳对她虽然心存芥蒂,可愿意跟她一起养水笙,其余的事情就得等时间慢慢消化了。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薛大岳,薛大岳便把她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我们想着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个点心铺子养大水笙,以后就在那里落地生根了。”   薛彩樱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找个陌生的地方,刚要开口,听见薛大岳又说了下去,“水笙这孩子怎么来的,你们也知道,这镇上没有不知道的,现在孩子小还不懂,等她懂事了知道这事肯定会难过,我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为的也是孩子好。”   这么说薛彩樱就明白了,她真心祝福道:“那成,你们就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也挺好,把孩子养大,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事就往京城捎信,我们去哪住还不知道,雨生的地址你们清楚,就捎到雨生那里。”   王秀英表示知道了。   赵老二不会说话,田氏又嘱咐了一顿。   当天王秀英和薛大岳就一起带着水笙离开了赵家镇。   王秀英身上有偷田氏的两百两银子,薛大岳还有两个金元宝,不管去哪,都能维持生活。   薛彩樱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天边的身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些堵。   转念想到,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就算是一家人,还有分开的时候,何况只是生命中的一段过客了。   王秀英临走前,让水笙认了赵雪窝和薛彩樱为义父义母,还抱着水笙给两个人磕了头。   如果以后有缘再见,希望他们能多照顾着这孩子。   “雪窝大哥,”薛彩樱靠着赵雪窝的肩膀,闷声道,“我还想着让水笙给元宵做个伴呢。”   赵雪窝搂着她轻声哄道:“元宵大了,自然会有自己的朋友,再说,我们还可以给他要个弟弟妹妹。”   这话说的就不正经了,薛彩樱使劲把人推开了:“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赵雪窝的目的确实不在给元宵要弟弟妹妹上。   自从薛彩樱怀孕,他一直素到现在。   眼看着媳妇就要出月子了,他总能开荤了吧。   赵雪窝把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和赵老二回了一趟赵家村。   赵家村还有两处院子,老宅肯定得留着,他委托邻居帮忙照看,又给了银子。   把杨二妮娘家隔壁那套卖了出去。   那可是出举人的院子,不缺银子家里又有读书的人家抢着要,赵雪窝念着乡里乡亲的也没要高价,和赵老二商量过觉得差不多就出了手。   赵雪窝和赵老二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祭祖。   他们去了京城,回来不便,过年还能回来祭拜祖先,平时怕是不成了。   况且去京城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跟老祖宗们交代一声,还有元宵命好,竟然得到了皇上赐名,这都是赵家的大喜事。   跟他们俩一起回来的还有赵老三。   赵老三让他们放心,祭祖这事交给他,肯定会办的利利索索的。   老黄牛赵老二舍不得,一定要牵到京城里。   赵雪窝自然不会反对。   小坏水原来追薛彩樱,如今追元宵,一家人都舍不得,去哪都要带着。   况且老黄牛都能带,小坏水占不了多大地方,肯定能带了。   就这么,赵雪窝选了个好日子,带着父母、媳妇、儿子和妹妹,以及一牛一狗进了京城。   赵雪窝前几天给雨生捎了信,一家人进京这天,雨生带着杨二妮和老老太太早早的到城门口等着了。   孙明喜听说赵雪窝进京了,也提前跟衙门打了招呼出来迎人。   赵雪窝第一次进京,为了表现出他作为主心骨的作用,他的反应格外淡定。   薛彩樱就没赵雪窝这么淡定了,她看哪里都新鲜,看哪里都新奇,遇到不懂的还要问赵雪窝,听明白了再讲给儿子听。   赵老二笑了一路。   田氏和月牙是最不淡定的两个人。   “娘,我们竟然去京城了。”   田氏笑道:“是啊,我们去京城生活了。”   月牙好奇道:“娘,你说京城什么样啊?那里的人好不好,热不热情?”   田氏哪里知道,胡乱回道:“应该热情吧,怎么也是京城人士。”   月牙又道:“京城人都吃什么,也吃猪肉吗?”   田氏凭着想象回道:“应该吃的吧,这谁家不吃猪肉。”   月牙认同田氏的说道:“那你说他们也出门割猪草吗?听说京城里没地呢,那猪草不是很不好割了。”   月牙把田氏问住了,田氏无奈之下拉着薛彩樱问,“你说京城也得割猪草吗?”   薛彩樱也是第一次来京城,自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应该不用吧,也许京城的猪和我们乡下的猪吃的东西不一样。”   月牙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事二嫂子肯定知道,她都来京城这么久了。”   一句话说的薛彩樱笑了起来。   感觉不久前才一起抢过猪草,如今已经成了一家人,一起生活了。   ……   赵雪窝亲自赶的马车,一家人都坐在他这辆马车里,另外租了一辆拉家里的东西。   他看见雨生远远的就开始拉住了缰绳。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牵着马继续走路,一边回头告诉家人:“爹娘,彩樱,我们到城门口了,雨生出来接我们了。”   “是么?”田氏拉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雨生。   雨生是从衙门过来的,还穿着官服。   这是田氏第一次看见儿子穿官服,险些没敢认。   她先是念了一句佛,然后才说:“这真是我儿子吗?”   一句话把大家都说笑了。   “娘,这不是您儿子是谁?”薛彩樱好笑道。   月牙也笑:“娘,您是不是不相信自己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啊!”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赵雪窝没想让家人下车,不过大家都想下车松散松散,便都下了车。   一家人见过面,大家也都松散完了,重新回到了车上。   只不过月牙没上赵雪窝的车,一家人挤在一起,坐着不舒服,田氏把她赶到雨生的车上了。   路上月牙大概将家里的事情介绍了一遍,也就到了雨生在京城的家。   雨生刚进京不久,没有那么多银子,又想找个离皇宫近的地方,方便上朝,这房价不低,一千两银子才买了一座一进的院子。   平时只有雨生、杨二妮和老太太,再加两个佣人,住着还算松快。   如今来了这么大一家子,可就没法住了。   雨生面有囧色,尤其当着孙明喜的面,他更是羞的无地自容。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选个稍微偏僻的地段,买个两进的院子。   爹娘供他读书,他如今也算出人头地了,可竟然连父母的住处都安排不好。   他这书可算是白读了。   月牙没注意到雨生的窘迫,进院之后发现院子虽好却没远没她想象的那么宽敞,不由得疑惑道:“这能住的开吗?”   薛彩樱频繁给她使眼色,田氏也笑着打马虎:“这院子别致,果然是京城,和咱们镇上的就是不一样,青砖红瓦,看着可真漂亮,这还种了这么多花,闻着真香。”   作者有话说:   进京了!!! 第75章   雨生脸色不好,赵雪窝收到媳妇的提醒,转而对孙明喜道:“孙老爷,今天就不留你了,改天我请你喝一杯。”   孙明喜是个圆滑的,自然也注意到了雨生的表情。   正愁不知道怎么避开,听了赵雪窝的话,心生感激,赶紧逃走:“那个,我衙门还有事,伯父伯母见谅,我改天再来叨扰。”   赵家人又将他送到门口。   如果只有赵雪窝一家人,孙明喜肯定请赵雪窝住他家里去,他家宽敞,是座大三进院子,再多人都能住开。   可雨生和赵雪窝不同,他虽是好心,就怕雨生理解错了,记恨他。   所以孙明喜没好开口。   一进院子虽小,一家人挤挤应该还是能住开的。   雨生的家里确实能住开。   杨二妮早就安排好了。   爹娘一间住正房,正房旁边有个耳房,正好给老太太住,或者公爹住,老太太和婆婆住。   大哥大嫂和大侄子一间住东厢房,她和月牙以及丫鬟一间住西厢房,小厮暂时住在门房里。   至于雨生……   只能住衙门了。   这还是人遇到的困难,小坏水身材小,有个地方就能挤开它。   老黄牛可不行了,院子小,再弄出个牛圈,怕是满院子都是牛粪味。   赵老二只能先将老黄牛拴在门外。   赵雪窝不同意,现在天气好,他可以在院子里搭个铺子,让月牙和薛彩樱住一间,雨生那么忙,怎么能住衙门里,换换洗洗不方便。   再者被人知道也笑话。   可这样也住不开,月牙反问道:“那铃铛呢?”   赵雪窝算不过来这么精细的帐,眼看着雨生脸红脖子粗要生气了,只能闭上了嘴。   雨生当初没想到家人这么快来,已经花了一千两银子买房子,又把一千两给了田氏。   虽然走的时候,田氏已经把银票塞给了二妮,可他也没敢动。   临时换大房子,一千两不够,只能把现在住的这套卖出去,可他打听了半晌,没找到合适的买家,事情一直拖到现在。   杨二妮一直劝他,别着急,家人都能理解,没必要太难过。   雨生也是这么劝自己的,今天才高高兴兴的去接人了,可父母进了院子后,他还是敏感的觉察到父母都不满意。   他有苦无处诉,只能闷在心里。   这官不是一下子升的,银子也不是一下子赚的,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让他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赵雪窝想要安慰几句,可他担心雨生钻牛角尖,就没再提这个话茬,只说家人都饿了,准备了什么饭菜。   杨二妮都准备好了,鸡鸭鱼该炖的炖,该蒸的蒸,虽然没有薛彩樱做的好吃,但也能端得上桌。   一家人很快坐到了一起,气氛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   赵雪窝终于松了口气。   之前雨生什么都没跟他说,他没想到雨生的生活这么艰难。   更没想到,进京第一件事竟然是因为住处犯了愁。   薛彩樱心思细腻,提醒了他几次,让他千万别因为这事找雨生谈话,只会让雨生更加难堪。   赵雪窝明白,他也没想找雨生谈这事。   他进京是皇上下了圣旨的,怎么能看着他进京就什么都不管了,他得找皇上问问,不能让这一家老小喝住大街吧。   自从承接大酒楼确实赚了些银子,可给雨生办完婚礼就没剩下多少了。   婚礼之后大酒楼断断续续的开了不到一个月,赚的银两有数,回家祭祖又花费不少,好在卖了一处院子,那也没多少银子。   赵雪窝盘算了一下,全家人从镇上带的银子将将一千两。   别说买个住开一家人的房子,就算租一个都坚持不了几个月。   难怪人们常说故土难离,一千两银子在村里来说也算是笔巨款了吧,可到了京城,凡事都要花银子,没有赚项,有座金山都能吃空了。   赵雪窝心里发了会愁,没敢表现出来。   媳妇刚出月子,父母年事已高,抛家舍业的来到京城,可不是来受苦的。   赵雪窝虽然什么都没说,薛彩樱却敏感的觉察到了。   况且雨生的窘况藏不住,她一进院子都看不明白了。   当了官是好事,哪知道当了官还能这么紧张。   雨生夫妻心里不好受,公婆也不是滋味,她再说什么,只会让大家更难受。   少不了先将就住几天,看看皇上怎么安置赵雪窝,如果不成,大不了在京城开家面食铺子,反正她有手艺,爹娘又勤劳,她也出月子了,一家人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就在一家人表面欢喜,内心各种想办法谋生的时候,皇上的贴身侍卫凌予找上了门。   他看到赵雪窝,先抱拳道了歉:“赵兄,都是我忙过了头,皇上命我去城门口接你,让我给错过了,到城门口一打听,你们已经进城了,是我的疏忽,赵兄勿怪。”   赵雪窝憨笑道:“凌大人客气了,你公务繁忙,哪像我们这些市井小民,闲的很,再说有雨生接我们,一切都很方便,路上也顺利,凌大人费心了。”   凌予又给赵老二和田氏打招呼,顺便看过了小元宵,说了些恭维的话,然后寻视了一遍雨生的院子,笑道:“赵兄,这里住不开一家子,皇上安排了地方,烦请赵兄带着家人和我一起过去。”   赵雪窝一惊:“皇上给我安排了房子?”   凌予点头道:“这事我能骗你,再说皇上命你带着家人来京,还能不管住的地方?”   赵雪窝这才笑了,“如此,正好。”   他让凌予等着,自己去喊家人:“爹娘,彩樱,雨生,皇上安排了房子,现在我们就搬过去。”   赵老二和田氏一听皇上给了房子,高兴的不知道的说什么好,只能不停的念佛。   月牙想什么说什么,忽略了雨生的脸色。   “既然皇上安排了房子,那我们快点走,正愁住不开呢。”   雨生脸色不怎么自然,他当官一回,家人好不容易进京,他竟然安排不了,这个官当得还真窝囊。   杨二妮注意到他心情不好,悄声道:“你才当了几天官,一下升到五品已经很不容易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升不上来呢,我听说和你同科的状元榜眼还只是六品,不知道几时才能熬到你这个身份。”   杨二妮这样一说,雨生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薛彩樱忙着哄孩子,刚在屋里喂完奶,没那么多精神考虑太多。   只要有人安排就行了,日子不是一下过起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家人跟着凌予离开了雨生的家。   路上薛彩樱好奇道:“雪窝大哥,你说皇上给咱们安排的房子有多大,应该能住开这么多人吧?”   赵雪窝也没底,“应该能吧。”   万一再给个一进院子,倒也能住开,只是雨生就得带着媳妇住他原来的房子了。   按理他们家父母都在,又没分家,断没有分开住的道理。   以前全家都在镇上,只有雨生在京城,还能说的过去。   如今都来京城了,怎么还能分开住。   可房子不够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少不得先将就着,等以后有了银子,买了大院子,再搬到一起。   薛彩樱笑了:“实在不成,我和爹娘再把面食铺子开起来,京城比镇上人富有,生意更好做才对。”   赵雪窝被她说笑了:“以前是我不在家,也没往家里拿过钱,让你们辛苦费心思,如今我都回来了,这事我会想办法,你就安心看着咱儿子就成了。”   赵雪窝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点事:“不对啊,我不是没银子啊,我还有一大堆宝贝呢。”   薛彩樱被他惊到了:“你哪来的宝贝?奶奶偷着给你了?”   赵雪窝无语道:“奶奶能给多少,这次回村里祭祖,确实又找到几件宝贝,不过都给娘收着呢,都是奶奶给那几个未成婚的孙子孙女留着的,我也不敢动啊。”   薛彩樱听赵雪窝提过这事,“那你的宝贝是什么?哪来的?”   赵雪窝想了想回道:“我不是当兵打仗去了吗,立过很多战功,那些宝贝有的是老将军赏的,有的是从敌人那抢的,还有先皇赏的,老将军查验过,说我都可以带回家。   只是后来我中途去救人,那些宝贝放在了兵营里,后边我在老将军的庄子里养伤,把这事给忽略了,现在那些宝贝在哪,我还得查查才知道。”   他记得珠宝首饰金元宝银锭子装了满满一大箱子,一个人拿起来还费劲。   至于值多少银子,他没算过,不过总归是他的东西,找回来是应该的。   凌予带着赵家人转了两条街,很快到了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前。   田氏坐在马车里,隔着帘子看出去,那么大一座宅院,看着又漂亮又喜庆,眼睛都要花了:“啧啧,什么样的人家才能住这样的宅子?”   感觉到马车停下来,又道:“凌大人怎么不走了?”   凌予从马背上跳下来,笑着请田氏和赵老二下车:“到了。”   田氏不敢置信的把周围的人家都打量了一下,整条街都是大户人家,她没看见适合自家住的,满心疑惑的下了马车,问道:“凌将军,皇上给我们的房子在哪?”   凌予往前边朱漆的大门一指:“这个就是。”   还没进门,田氏就走不动路了,“莫不是开玩笑?”   凌予笑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晚辈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   月牙第一个跑进宅院里,偌大的院子一眼望不到头,进了大门还有屏门,二门,东西厢房,正房,花园,游廊,这都是目之所及的,正房后边好像还有房子,月牙看不到,又离着远,不停的回头跟田氏喊:“娘,这里的房子好宽敞,还有花园呢,好香啊!”   薛彩樱抱了一路孩子,田氏担心她累着,下了车就把孩子接了过去。   她一边跟着月牙往里走,一边提醒道:“你慢点。”   薛彩樱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房子,很多东西都叫不出名字,当着凌予的面又不好意思问,只能安安静静的跟在赵雪窝身边。   雨生陪在凌予身边。   杨二妮在京城住了大半年,有了些见识,一边跟上去给田氏介绍,一边夸赞,“这房子可真气派,要什么有什么,肯定能保佑大哥和雨生安安顺顺的。”   房子虽好,赵雪窝并没有太过激动,他拉住凌予问道:“这房子好是好,可万一皇上哪天要回去了,我和家人住哪?”   凌予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房契来:“皇上早想好了,这个也给你,只要你不犯什么大错,赐给你的东西,皇上自然不会收回去。”   赵雪窝将房契收了,这才踏实下来:“我不是从农村来的,没见过世面吗,这心里没底,总怕父母和媳妇跟着我过不上好日子。”   这话说的实在,凌予笑了:“咱们为人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赏的,只要对皇上忠心,皇上肯定不会亏待你。”   赵雪窝赶紧表态道:“别的没有,只剩下忠心了。”   “大哥,这里怎么还有人?”院里忽然传来月牙的喊声。   赵雪窝担心出了什么事,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   只见五名穿着短衣打扮的男子站在院子左侧,五名少女站在右侧,见到有人进来,齐刷刷的行起了礼。   有那有眼色的看见田氏抱着孩子,急忙赶过去想把孩子接走:“夫人,孩子给我。”   田氏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跟她抢孩子,赶紧护在怀里。   闹了个大笑话,满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赵雪窝一脸迷茫,看向了凌予。   凌予笑着恭喜道:“恭喜赵兄,这是皇上赐给府上的五名家丁和五名婢女,赵兄初到京城,家里人多事杂,正好安排他们去做。”   赵雪窝没被人伺候过,可不敢领这个情:“我家里都是农村人,什么不会做?还不如给点银子实在。”   凌予无奈道:“赵兄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让皇上听去。”   赵雪窝解释道:“实在是没有收入。”   凌予好笑道:“怕什么,难道皇上还能让你饿着?”   他说完这话挥了挥手,七八名侍卫或抬或端或抱的来带了赵雪窝面前。   凌予逐个打开:“这些都是皇上赐给你家用的,有粮食银票,也有布匹酒肉,甚至连你炒菜用的调料都准备好了,保证你一家衣食无忧。”   果然要什么有什么,赵雪窝大略扫了一眼,高兴的跪地磕头:“草民谢皇上隆恩。”   赵雪窝一跪,雨生也跟着跪下了,接着整个赵家的人都跪下了。   直到凌予让他们起身。   薛彩樱没看过这么多好多东西,那布匹都是绫罗绸缎,银票厚厚一沓也看不出来多少,粮食拉了一大车,酒肉也都不少,心里感谢皇恩的同时,更多还是觉得她家相公有能耐,这还没当官呢,就赐了这么多东西,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整座院子看起来至少有三进,不光现在能住开,以后再添人口也不会挤。   当然了,等小辈们都成家了,怕是就住不开了。   不过那个时候还远,不到发愁的时候。   凌予将皇上交代的任务办完就离开了。   此时院子里只有赵家人和皇上赏赐的十个佣人。   院里早已经打扫干净,将东西搬屋里就能住。   杨二妮刚才出来的时候把炖好的鸡鸭鱼肉都带上了,刚才大家都没心情吃饭,饭菜摆了也没人动筷子,此刻重新摆到桌子上,招呼大家先把饭吃了。   有了住所,大家心里都有了底,这才感觉饿了。   杨二妮看见连点汤都没剩的大碗,笑着跟薛彩樱说:“嫂子,我就说我做菜有进步吧,雨生还不信。”   薛彩樱便把杨二妮的手艺夸了一顿。   接下来的该是分房子了。   老太太跟着赵老二夫妻住二进的正房,正房正好有东西两间大屋子,三进院子里的大房子留给月牙。   不过月牙年纪小,又刚到京城,不敢自己住,便跟着赵老二夫妻暂时住在他们旁边的耳房里。   那里本来是给佣人住地方。   不过月牙不嫌弃,那屋子干净整洁,可比农村的房子住着舒服多了。   况且她只住一段日子,等她适应了再去三进院子里住。   赵雪窝一家住东厢房,雨生一家住西厢房。   佣人分到各屋的就住各屋的耳房,没分进各屋的住一进里边的小东西厢房。   至于十个佣人,五个家丁负责院子里的清清扫扫,日常出行等事物。   剩下五名丫鬟,因为雨生家里有一个了,他屋里就没分。   一个给了赵雪窝房里,一个分到赵老二房里,一个给了老太太,一个给了月牙,负责各屋的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还剩下一个,负责厨房的事情。   做饭有田氏他们,还不用请厨子。   就这田氏算了一下每个月发下去的月利,都够她肉疼的了。   如果不是皇上赏的,她真想把这些人都放出去。   缝缝补补才多少事,她干惯了农活的人,还用请佣人?   再者老太太精神倍好,自从来了京城,身体比以前还硬朗呢,在农村里这样的人除了伺候自己还要帮忙伺候一大家子。   哪里用得着佣人。   田氏觉得老太太自己不愿意干,她都能行。   想了想把自己屋里分到的丫鬟赶去了东厢房。   “雪窝媳妇刚生完没多久,照顾孩子辛苦,你还是去那帮忙吧。”   人都分下去了,大家都看着呢,薛彩樱怎么好占这个便宜,对田氏道:“不行给雨生屋里,雨生的丫鬟还是他自己买的。”   田氏笑道:“咱们没分家,什么他买的,还是家里买的,要这么算,这些个佣人都该送到你们那,毕竟都是皇上赏给雪窝的。”   田氏说的有道理,薛彩樱想了想道:“那也不用去我屋,我能干呢,哪有那么多活,再者元宵一直都是您在照顾,现在还没戒奶,等以后戒奶了,估计就在你屋了。”   田氏喜欢大孙子,要不是需要喂奶,她肯定放在身边养。   “那也先放你那吧,等戒奶了再说。”   他也不怕杨二妮生气,笑道:“二妮也别多想,等你生了,就让丫鬟去你屋伺候。”   这话把杨二妮说臊了。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羡慕大嫂子的,怎么大嫂子孩子都生了,她都跟雨生大半年了,还没有动静呢!   午饭过后,大家各自回屋休息。   薛彩樱满心欢喜,抱着元宵坐到了炕上,屋里没有外人,她一边解开衣襟喂元宵,一边跟赵雪窝说:“雪窝大哥,我总觉得做梦一般,竟然跟着你来京城了,还有这么大个院子,我看正房后边还有不小的地方,走上一圈都要很长时间呢。”   媳妇高兴,赵雪窝就高兴,他把两个人的东西都拿屋里,没用小厮动手,大部分都是他媳妇和儿子的东西,担心小厮手脚不利索,弄坏了。   “这房子好,气派,旺人,咱家肯定越来越好,”赵雪窝对全家的前景非常有信心。   薛彩樱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做梦一般:“我总觉得不太真实,那戏文里唱的也不过如此,怎么就轮到我身上了,以前没嫁人的时候挨打受气,想着以后的婆家能对我好点就行了,爹娘待我如亲生儿,月牙也喜欢我,又去镇上开了面食铺子,一年能赚个一二百两银子不错了吧,后来开了大酒楼,一个月就能赚出来。   谁能想到咱还能来京城,这么大的三进院子,皇上说给咱就给咱了,能不高兴吗。”   薛彩樱说了这么多,唯独漏掉了赵雪窝。   他将包袱放到炕边,走到薛彩樱面前看见儿子吱吱扭扭的吃的正起劲。   奶水太足,滴答滴答的落在衣服上。   赵雪窝吞咽了口吐沫,眼里仿佛喂着火:“那我呢?”   透过窗子正好能看见外边一片秋菊,开的正艳,薛彩樱没注意到赵雪窝的眼神,顺口回道:“你怎么了?”   赵雪窝吃味道:“你说爹娘对你好,月牙对你也不错,那我呢?”   薛彩樱收回目光,看着他笑了:“这还用说吗,咱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问这个。”   赵雪窝低头凑近儿子亲了一口,侧脸正好碰到薛彩樱,弄得薛彩樱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她抱着孩子往后退了退,用眼神凶他:“你干什么,屋里这么多人呢。”   赵雪窝委屈你道:“你也不算算日子,我们都多长时间没在一起了。”   想起赵雪窝以前的孟浪,薛彩樱被他说臊了。   “收拾了好几天,又从镇上搬到京城,你也不嫌累,还有心思想这事。”   赵雪窝趁人不注意,到底亲了媳妇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忙乎去了。   作者有话说:   薛彩樱:孩子他爹真能干!   赵雪窝:娘子你指哪方面? 第76章   皇上赐了三进大院子,最高兴的就属赵老二了。   雨生买的院子小,没地方放他的老黄牛,可皇上赐的这宅子,还有马厩,放老黄牛正好。   田氏让他注意点,雨生不爱说话,什么都放在心里,别让雨生不舒服。   赵老二这才低调了点。   月牙从东西耳房挑了个好的,如今她也有丫鬟了,什么都不用做,指使丫鬟就行了。   她一边指挥丫鬟把东西放好,一边跟田氏说笑:“娘,我要这个屋子,看着敞亮,离你还近。”   田氏想起刚搬到镇上那会,薛彩樱、月牙和王秀英三个人挤一间房,如今女儿都有一间房了。   “等你大点,熟悉了,你大哥说后边的三进大房子给你住。”   月牙喜欢热闹,让她自己住还觉得孤单,“那不用,我就一直陪着娘。”   田氏也不管她,反正在老家院子小,房子少,大家都一起挤着住,换成大院子,让女儿单独出去,虽然还是在一座院子里,可心里总忍不住担心,怕女儿不安全。   正房和东厢房的人都很高兴,西厢房的人就没那么喜庆。   雨生心情不好,西厢房很大,除了卧室还能留出一间做书房,可他这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明明他是五品官,又读了那么多年书,自恃才华不输任何人,明明他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接爹娘过来享福,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哥不识字,也不着家,回来之后还算努力,可和他还是没法比,除了娶了娇俏俏的小嫂子,一进京就得到了皇上的关照。   虽然现在还没有官职,想来也不会比他的低。   雨生门闷声不肯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墙壁上的一幅画。   杨二妮带着丫鬟把东西都收拾妥当,看出他不高兴,将丫鬟打发了,走过去一边给他捏肩膀,一边道:“相公,你才20岁就中了殿试第四名,这是多大的荣耀?谁不说你聪明有才气,前途不可限量。”   她顿了下,探头看了一下雨生的脸色,又道:“你看你刚中了进士没几天就从翰林院去了吏部,先升六品再升五品,多少人熬一辈子都熬不上来呢,你用了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别人不知道多羡慕呢。”   杨二妮没什么文化,如今虽然读书识字了,可她花费的时间少,才学了不到一年,学识自然没法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比。   能说出这片话,还是她聪明好学,平时一点一滴暗暗记下的。   可以说已经绞尽脑汁了。   雨生明白她的心思,转头把人按进怀里,从她身后搂住她的细腰,脸贴着她的后背,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二妮,”半晌后,雨生开口道,“如果我这辈子永远都赶不上大哥,你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后悔跟了我?”   这话把杨二妮说笑了,“大哥运气好而已,相公可是凭着真才实学才到了如今这个地位的。我相信相公,早晚会比大哥强的,就算比不过,也不是因为才华和能力,相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杨二妮几句话把雨生说的心情好转,他手臂长,圈过杨二妮的身子,将带子解开。   女子白皙柔润的身体便落在了他怀里。   想起家人都在院子里,杨二妮臊的厉害:“雨生,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   雨生起身把人抱到了炕上,从她的脖颈开始亲了下去。   “大哥都有儿子了,你也给我生个,别的不成,这事咱不能落后。”   杨二妮无语推了他一把,可雨生来势汹汹,她力气又小没推开。   其实她本来也没想推开,小夫妻两个刚成亲不久,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说起两个人第一次,还是雨生中了殿试二甲第一那天晚上。   开始雨生没什么心思,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又是高兴,又是惶恐,还想着尽快将消息传给京城的父母,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皇上颁布的圣旨他看了好几篇,仿佛不认识字了似得,看了一遍又一遍。   杨二妮生猛,说是要庆祝庆祝,然后就扯了他的衣服。   雨生没反应过来,一朝被她得手,到底也是个开了窍的毛头小子,被人一勾引哪还停的住,两个人就在那晚成了好事。   女子身体柔软,杨二妮长得虽然不是那种很惊艳的美,但看长了,还是很耐看的,她身材好,该有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腰肢纤细,手感出奇的好。   雨生开了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连着几天成宿的嬉闹,直到两个人都尽了兴。   不过之前杨二妮主动的多。   今天雨生急着要孩子,比以往杨二妮还主动,杨二妮反倒成了被人欺负的那个。   心里倒是有种别样的滋味。   两个人都受了累,睡了一下午,天快黑了才爬起来。   雨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倒是杨二妮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去了后院。   “你也不知道喊我一声,爹娘今天才过来我就睡过了,别让爹娘以为我图松快不愿意伺候他们。”   雨生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笑了起来。   薛彩樱精神头足,喂完奶把孩子哄睡了就开始收拾东西。   皇上赏赐的东西大都分了下去,布匹什么的送去了正房,银票本来也送到了正房,被田氏给送了过来。   薛彩樱数了数,竟然有五千两。   这么大一笔银子她不敢处置,询问赵雪窝的意思。   赵雪窝也没主意,只让她先收着,等捋顺了再说。   屋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媳妇,赵雪窝出去忙外边的事情。   他先把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查看了一遍,有门锁不好使的都让小厮记下来,今晚入睡前全都换好。   哪里设置的不合理,哪里缺什么,哪里需要修正也都让人记下来,今天能办好的就今天办好,不能的明天再办。   又去老太太房里查看了一遍,询问老太太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听说没有之后,又去询问爹娘的意思。   等杨二妮他们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里里外外处理的差不多了。   “娘,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刚入秋,杨二妮穿的不多,脖子被雨生咬出了一块印子,她忘了遮掩全都被田氏看到了。   田氏以前担心雨生受委屈,不喜欢杨二妮,没想到这么会的功夫两个人还做了这种事,虽觉得不太合适倒也放心了。   最好早点要个孙子孙女的,她就更高兴了。   “今天赶了大半天的路,都折腾累了,随便炒两个菜将就一下,明天再吃好的。”   杨二妮答应着去了,月牙过去帮忙,还有丫鬟们伺候,虽然人口多了一些,这顿饭倒也不是麻烦事。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一起聊起了天。   男人们从赵家镇的生意开始一直聊到朝堂。   赵老二担心赵雪窝,提醒道:“听说京城水深的很,雨生把朝廷里的事跟雪窝说说,我这个庄稼汉是不懂,以后就靠着你们兄弟两个努力了。”   雨生便跟赵雪窝讲起了朝堂的事。   雨生刚做官不久,他没根基,又不擅长拉关系,知道的事情都是浮于表面的。   当然了,雨生心思敏锐,人又聪明,还是发现了很多事情。   比如皇上的权利并没有那么大,他登基不久,处处受人掣肘。   前朝有个摄政王大权独揽,后宫还有个闲不下来的太后。   据说太后最喜欢的儿子并不是当今皇上,而是她的小儿子,平阳王。   好在平阳王不在京城,远在封地,否则这以后的事情还真很难说。   当然了,太后有自己的喜好很正常,按理并不会动摇国本。   可他有一次无意中听人八卦,说是摄政王和太后关系非同寻常。   ……   雨生无意中听到这些隐私,烂在肚子都不能说。   就算是赵雪窝,他也无法出口,毕竟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事情。   没有证据。   雨生说到的事情,赵雪窝记了一些,大部分都被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冒了。   明天他要进宫谢恩,跟雨生一起上早朝。   皇宫大门口朝哪开他还没弄清楚,这就要上朝了。   也不知道皇上打算让他做什么,可千万别是太无聊的事,那他还不如跟媳妇开大酒楼自在。   雨生不知道赵雪窝在想什么。   他一个五品官一年的俸禄才550两银子,还要分两次发下来。   他刚上任,上半年发俸禄的日子已经过了,下半年发俸禄的日子还没到,手里的银子还是做之前紧紧巴巴剩下来的。   今天皇上赏了赵雪窝五千两,他辛辛苦苦的干五六年才能赚到这么多。   雨生心里充满了失落,他的辛苦和大哥的好运气比起来,好像都是微不足道的。   女人们都在聊家常,从赵家村开始忆苦思甜,到镇上开面食铺子,直到一家人搬来京城。   老太太第一次见到小元宵,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薛彩樱担心累到她,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接了过来。   杨二妮看到小元宵胖嘟嘟的,不哭不闹,大眼睛也水灵灵的,特别喜欢,薛彩樱还没抱稳就被她接了过去。   “元宵啊,我是你二婶,来,给二婶笑一个。”   小元宵才刚过满月,听不懂杨二妮说什么,他平时也很少笑,这会忙着看屋里的新鲜,自然没时间笑了。   杨二妮不气馁,继续逗弄小元宵。   田氏看着好笑,就道:“这孩子一点都不像雪窝,雪窝小时候见谁都笑,这孩子,谁逗都不笑。”   杨二妮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了,真逗不笑他。”   就在杨二妮磨拳磨掌准备都笑小元宵的时候,小元宵打了个哈欠,困了。   他也不理杨二妮,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杨二妮:“……好吧,这孩子真不爱笑,不像大哥,也不像大嫂子。”   大家的话题从搬到京城转到小元宵身上,最后又落在了杨二妮的肚子上。   杨二妮想起刚才雨生对她做那些事,脸像被烙铁烫了一般。   害臊道:“娘辛苦了一天也不嫌累,总记着这事。”   薛彩樱注意到她脖颈的痕迹,想着雨生肯定没少使力气。   没想到雨生看着斯斯文文的,这种事情上竟然比赵雪窝还外放。   果真人不可貌相。   杨二妮不想大家再谈论这事,转移话题道:“今天爹娘来了,我们也没好好招待,明天我准备准备好好做几个菜,晚上我们热闹热闹,给爹娘和大哥大嫂,月牙、元宵接风,再者也庆祝大哥当官了。”   田氏笑道:“是得好好热闹热闹,如今我们家里出了两个当官的,不庆祝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薛彩樱想的比较多:“接风可以,至于雪窝大哥,还得明天看情况。”   皇上没说要封赵雪窝什么官,刚才大家都没想到这事,被薛彩樱一提,确实不太合适。   田氏改口道:“对,明天咱们只接风,一家人都来京城了,多不容易的事,怎么也是大喜事。”   就这么,几个女人决定明天好好庆祝庆祝,晚上聊天结束后,各回各房后都跟自己屋里的男人们说了,大家都觉得好,这事就定了。   赵雪窝素了这么久,小元宵早睡了,是他抱回来的,放到炕上也没醒。   他放下孩子就将媳妇拉到了怀里,“娘子,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他凑凑活活的将脑袋扎在媳妇的肩窝里,使劲吸了吸鼻子。   媳妇身上奶香奶香的,他觊觎了很久。   薛彩樱躲着他,心里痒痒的,可被她忍住了,“你别闹,今天累了,明天再说,再说你明早不是还要早起吗?”   他体力充沛,就算现在入宫也不影响他办大事。   只是小娘子的身体重要。   “真累啊?”赵雪窝半信半疑,看见小娘子点头,他也不是不体贴的相公,就算心里燥火难捱还是生生压了下来。   “那你好好休息。”   赵雪窝做出的是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就是这脸色充满了委屈。   薛彩樱心生不忍,凑到他耳边道:“明天晚上的。”   赵雪窝心里一喜:“真的啊?”   薛彩樱神情羞赧,白了他一眼:“骗你干什么。”   不是她累了不想那事,实在是她做了一个月子,都没洗过澡,相公不嫌弃她,可她嫌弃自己。   等明天洗了澡,那时体验也不同了。   赵雪窝不知道她的心思,如果知道,肯定会凑过去说自己不嫌弃。   小元宵睡中间,赵雪窝和薛彩樱两个人睡两侧,舟车劳顿,辛苦了一天,很快睡了过去。   赵雪窝记着第二天早起入宫的事,天色还黑着他就爬了起来。   不想惊动小娘子,他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出门才把带子系上。   正好看见雨生出来,两个人洗漱过后,一起出了门。   早有人打好招呼,赵雪窝走到宫门口,没有腰牌只报了名字就进了宫。   早朝在尚清宫。   上早朝的大臣几乎都是这个时间进宫,赵雪窝和雨生跟在人群中间,不紧不慢的往上央宫走。   雨生进吏部有一段时间了,每年秋天都是朝廷官员大考的时间,最差也要考到乙等才能留下来继续任职。   考到丙,运气好了放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外任,运气不好就得回家休养。   说是休养,朝廷不过发些补贴银子,和俸禄没法比,能勉强糊口就不错了,再找不到出路,三年后这补贴银子也没了,官职也没了,和罢官没什么区别。   雨生是皇上特别开恩进的吏部,不用考也是甲等。   而那些平时不怎么出力,又没有特别的才华,庸庸碌碌混吃等死的官员,以前可能有靠山,倒也不急,如今新皇登基,肯定会立新规矩,这些人可就着急了。   他们找不到门路,去摄政王家送礼的都排出去了两条街,除了京官大都是外任的封疆大吏的亲眷抬着大箱子回来的。   和摄政王平起平坐的大将军又从不收礼,一向秉公办事,这些人找不到门路,病急乱投医,就有人注意到了雨生。   一来雨生在吏部,再者他可是得到皇上嘉许的,今年刚中进士就从从六品升到了正五品。   同科的一甲除了状元是正六品,榜眼、探花还都是从六品。   至少要在翰林院熬三年才可能升职。   雨生被皇上青睐算不上一步登天,可在某些眼里也成了红人。   最近很多人想走雨生的路子。   明着暗着许了很多好处。   雨生不愿意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再者他并不是皇上的宠臣,帮不了这些人的忙,他刚进吏部,事情还没捋顺,自己还一脑袋浆糊,如何摆平别人的事情。   再者好处是那么好收的吗?   一个不小心,他这来之不易的顶戴花翎可就没了。   所以都被他断然拒绝了。   但总有那些不死心的人。   比如刑部司郎中王延昭,他自己也是正五品官职,和雨生同级。   但雨生属于吏部,吏部是六部之首,所以雨生权利比他大很多。   要说这王延昭也算个清官,做事勤勉,公务都处理的有条不紊,从没有过懈怠,只不过为人死板,规规矩矩,又不善处理人情往来,在刑部一直都不受欢迎。   这次考核,刑部尚书直接给了个丙,好在其他掌管考核的官员还算公道,给了甲,但综合下来,只勉强到了乙,刑部的五品郎中多半保不住了,能放个外任也算好的。   可惜他得罪了刑部尚书,听说外任的机会也没了,只能回家等着。   他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一家人的生计眼瞅着成了问题。   以前倒是攒了些银子,只可惜都被他送回老家建学堂了,手里没剩多少,只够维持个三两个月日常。   一旦被停职,这以后的生活可就难了。   他从小读书,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让他卖力气干活过,怕也困难。   他愁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决定试试雨生这条门路。   雨生和赵雪窝刚进宫门不久,就被王延昭拉住了衣袖,“锦煜兄弟,借一步说话。”   凌晨视线有限,雨生和王延昭不熟,看着他反应了片刻才认出来。   同朝为官不能不给面子,雨生隐隐的猜测他要做什么,还是没有拒绝,“稍等。”   他让赵雪窝等他一会儿,自己则跟着王延昭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这个王延昭,他多少有些了解,做事还算勤勉,为人也算刚正,为什么刑部尚书会给个丙,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好奇的。   王延昭到底没直接说明原委,只问雨生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雨生略一犹豫,答应了。   赵雪窝等在路边无聊,恰好有人过来打招呼,他也不认识对方,倒是对方特别热情,抱拳行礼约他同行,他就跟着人走了。   参加早朝的官员都穿着官服,只有赵雪窝穿着平时的衣服,走在这些官员中间,就有些特立独行,人家好奇,便凑过来打了个招呼。   很快进了上央宫。   此时皇上还没到,大部分官员都到了,自动分成左右两列站在大殿里。   文官一列,武官一列。   赵雪窝没有官职,不知道自己属于哪列,还以为大家都是随便站的,他没看到雨生,想着一会还要谢恩,自然要站的距离皇上近些。   距离皇上近的位置,肯定是文武两列第一的位置。   那都是一品大员皇亲国戚站的位置。   老将军没上朝,雨生也没进来,赵雪窝一个都不认识,他大略扫了一眼,发现左边的位置距离龙椅更近一点,他想也没想的站了过去。   赵雪窝没穿官服本来就够引人注目了,明晃晃的站在文官第一的位置,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那可是摄政王的位置,这人有几个脑袋,不想活了?   有人存了坏心思,一门心思的等着看热闹。   有人好心,不想这个年轻人得罪摄政王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走开。   还有人琢磨着是不是摄政王失势了,摄政王的位置要被取代了?   满屋子的大臣,能站到这个位置的,哪个没有一百八十个心眼子,都在盯着他。   赵雪窝看不懂这些人的表情,他老老实实的等着皇上。   摄政王今天出门晚了一会儿,进上央宫的时候,满朝文武大臣几乎都到了,他迈着稳稳当当的八字步,从两排官员中间走过,一直到左边第一的位置,正要迈步进去,发现有人。   摄政王恍惚一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又往后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皇上是主宰天下苍生,可摄政王是辅佐皇上的人。   皇上刚登基不久,很多事情都由摄政王做主,皇上要杀的人,那人不一定会死。   可得罪摄政王的人,没一个有好结果的。   此刻满宫殿的大臣都屏住了呼吸,为赵雪窝捏了一把汗,生怕下一刻摄政王恼羞成怒,将人直接拉出去。   只有赵雪窝没注意到,他一门心思的在等皇上到来。   皇上赐他三进院子,又赏了五千两银票,这么大的恩情,他可得好好的感谢皇上。   “果然是后生可畏,”摄政王端着架子,觑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拖着长调道,“不知道这位大人官居几品啊?”   摄政王的声音平缓,不辨喜怒,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兆。   不由得又紧张几分,这个身穿常服的人怕是要活不过今天了。   赵雪窝听见有人说话了,但他目不斜视,一门心思等皇上,还以为那人在跟旁人说话。   直到身后有人戳他。   赵雪窝转身看见一位身穿蟒袍,大约四五十岁的人,知道这人是大官,拱手回道:“在下……无品。”   摄政王忽然笑了起来,他转身看向众人,继续笑,“一个五品小官也敢站在这里。”   赵雪窝纠正道:“不是五品。”   摄政王脸上笑意未散,诧异道:“那是几品?”   赵雪窝有理由怀疑面前身穿蟒袍的人耳朵不好使,他一个大字不识的人还得给他解释,“是没有品,无品。”   摄政王一愣,随即走进自己的位置,腰一怼将赵雪窝怼出了队伍。   赵雪窝嘴上没说,心里嘀咕道:这人腰力还挺好。   还想问问他这招怎么练出来的,却不想那人绷着脸色,连点笑模样都没了。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回家练腰力 第77章 第77章   赵雪窝也不是那种用自己的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被人赶出来就打算站到后边。   可摄政王身后的人刚发现他的动向,就往前伸出了手臂,阻止的意思非常明显。   赵雪窝又不是喜欢强迫别人的人,又往后去找位置。   没想到满屋子的人竟然没一个大气的,谁都不肯给他让地方。   他虽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为了不给雨生找麻烦,他假装不认识雨生,径自出了尚清宫,站到最后的位置了。   雨生是刚进来的,还没弄清楚殿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小声提醒赵雪窝:“大哥小心。”   赵雪窝仿佛没听见一般,径自越过他出了大殿。   早知道这排人都不好说话,他还不如去另外一列。   如今都已经出来了,再进去空惹麻烦,只能先将就一下。   赵雪窝引来的小骚动,皇上在后边都看进了眼里。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走进大殿,先把满大殿的朝臣扫了一遍,注意到赵雪窝站在殿外,还跟他挥手打招呼,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很快收了笑意,开始了今天的早朝。   有人上奏折,皇上处理,往日积压的事情,皇上拿出来询问解决方案,所负责官员拿出章法。   大部分处理的都很顺利,唯有一件,满朝大臣都被皇上问住了。   那就是平阳巡抚出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都快一个月了,也没有人推荐。   按理一省巡抚,从二品大员,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往常还不得抢迫脑袋,可如今,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领这个差事。   就连摄政王都在皱眉。   今天仍然没有定下来。   赵雪窝不懂朝政,也不明白大家说的话,听得他昏昏欲睡。   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如多睡一会儿,等早朝散了再来。   早朝散后,满朝文武都退出了大殿,赵雪窝终于听到皇上喊他:“对了,赵锦程留一下。”   摄政王磨拳磨掌的正要给这个不懂事的无品小官点教训,还没走出大殿,听到这话,心里怔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看了赵雪窝一眼,然后出了尚清宫。   有人围过去问道:“王爷,这人谁啊?”   “是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啊?”   “什么来头,皇上还特意把人留下了,皇上认识?”   听到赵锦程这个名字,摄政王想起来了。   当年救了皇上的人,就是这个名字。   赵雪窝终于有时间叩谢皇恩了,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谢恩,差点没把肚子里的好话说尽了。   皇上这才让他起身。   “怎么样,第一天上朝的感觉如何?”   皇上想听的自然是实话,赵雪窝也没瞒着,就把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了,听得皇上捧腹大笑。   “你完了,你得罪了摄政王,那人小心眼,肯定会针对你。”   赵雪窝好笑道:“他小心眼?我心眼也不大。再说我还是皇上的人呢,他凭什么敢针对我!”   这话说的皇上心花怒放,满朝文武明着当他是皇上,暗里都去捧摄政王的臭脚,把他当成傀儡。   只有赵雪窝是真心的。   不过他还是笑赵雪窝不知天高地厚。   “朕给你提个醒,这京城不是赵家镇,光用眼睛看还不行,得用心看。这国家有规矩,有法度,有些人有些事,朕也得按规矩办。   你有理,不用朕护着你,你没理,朕也护不住你,所以以后什么样,全看你自己。”   皇上这话等于放了个屁,在赵雪窝心里。   没理指望不上他,有理用不着他。   说了半天,全得靠他自己。   不过从这几句话,赵雪窝也听出些事情,就是皇上的权利受到限制,并不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这都不是赵雪窝最关心的事。   他现在无官无职,连上早朝都得排在最后边。   别的不说,先给个官当当总行吧。   “皇上,”赵雪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草民能问皇上,皇上打算给草民封个几品官?”   这话问的好笑,皇上没忍住:“你说,你能当几品?”   赵雪窝琢磨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道:“就上朝的时候,能站那个穿蟒袍的人前边就成。”   皇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拍了拍赵雪窝的肩膀道:“人家是朕的亲叔叔,只比朕小那么一点点,你想站他前边?那只能把朕那个龙椅给你了。”   赵雪窝诚惶诚恐,慌忙跪地求饶:“皇上恕罪,草民是有口无心的。   草民以前虽然当过兵,也临危受命,带过些人,可老将军说我们这些兵,回到京城能不能当官,全得看朝廷。   朝廷里没那么多位置,我们都得回家种田,我没来过京城,接触最大的官,除了我弟弟,就是镇上的县太爷,哪里知道穿蟒袍是干什么的,还请皇上原谅我无知。”   皇上不过开句玩笑,他把人拉起来,收了笑,带些意味深长的口吻道:   “当年救命之恩,朕一直记在心里,封个官容易,但朕想着,你现在还是一把未开刃的剑,如果能把你打造成这世上最锋利的一把剑,那朕也就高枕无忧了。”   赵雪窝糊涂了:“把我打造成剑?”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啊,我大周的靠山,像老将军一样,做我大周的靠山。”   雨生出宫之后没敢走,留在宫门口等赵雪窝出来。   还以为赵雪窝很快就出来了,谁想到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衙门还有事要做,只能先去了吏部,留下小厮继续等着。   雨生一直忙到下值也没见到小厮过来汇报,想着可能大哥从宫里出来带小厮直接回家了。   心里埋怨了一句这小厮办事不靠谱,怎么也没给他送个信。   却不想他到家后并没见到大哥回来。   田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准备了一桌极其丰富的晚宴,鸡鸭鱼肉样样都有,大部分还是薛彩樱亲自做的。   田氏要做,被薛彩樱拦住了。   整整一个月子没干活,她人都待胖了,再不活动这些肉怕是要永远长在身上了。   薛彩樱做饭好吃,田氏也就没拦着。   薛彩樱除了做饭外,中午还烧了一大锅热水,在耳房里洗了个热水澡。   一个人洗澡,既浪费水又浪费柴,她还挺心疼的。   可是想着自己这么久没清洗过,那水得成什么样,就算赵雪窝不嫌弃,她自己还嫌弃呢。   等赵雪窝回来,她还是重新烧一锅热水好了。   她人比以前胖了些,可一点都不影响美感,那种透着成熟的味道,更招人稀罕。   而且身上肉肉的,手感特别好。   薛彩樱沐浴的时候,想着两个人最后一次的事情,一晃都快一年了。   以前哪敢想这些,能活命就不错了。   如今不但跟着男人进了京城,还住上了这么大的房子。   没准哪天她也能做上官娘子了。   田氏望眼欲穿的等着两个儿子回来,却只看见雨生一个,奇怪道:“你大哥呢?”   雨生心里咯噔一下,他大哥早朝散后被皇上留下了,刚才他还埋怨小厮没回来跟他汇报,难不成一直留到现在?   今早赵雪窝无意中得罪了摄政王,别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雨生担心赵雪窝,可他没敢跟田氏说实话,害怕父母担心。   “娘,我大哥被皇上安排了差事,我还以为他回来了,怕是没做完,我过去看看。”   田氏听说如此,催促道:“那你快去。”   雨生急急忙忙的出了府,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田氏忍不住高兴道:“没想到雪窝第一天进宫就被皇上安排了差事,肯定能封个大官。”   薛彩樱心里没底,没敢接她的话。   总觉得雨生脸色不对,像是出了什么事。   倒是杨二妮捧着田氏说:“那肯定的,大哥可是皇上招回来的人,这满朝堂有几个人有这待遇。”   几个人说说笑笑,看见雨生和赵雪窝一起回来了。   说来也巧,雨生刚到巷口就看见赵雪窝带着小厮拐了回来,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回了府。   “大哥,怎么这么久?”   两兄弟没有秘密,赵雪窝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雨生。   先陪皇上练了一会儿剑,后来遇到太后,太后听说赵雪窝就是救了皇上的恩人,留人在后宫吃了午饭。   之后皇让他去一趟将军府,见过了老将军。   他不知道老将军在京,如今知道人在京城,他肯定要过去拜见。   老将军许久没有见他,见到他高兴,聊起来忘了时辰,要不是他怕家人担心,许诺改天带着父母妻儿上门看望老将军,老将军还不肯放他走。   赵雪窝说的口若悬河,直到雨生问他:“大哥,皇上有没有说封你什么官职?”   赵雪窝卡住了,皇上只说要把他打造成一把剑。   “剑?”雨生也糊涂了,“皇上用意深,不是我等凡人能猜透的,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就知道了。”   两兄弟回到家,家里早把晚饭准备好了,就等他们两个。   赵雪窝穿的常服不用换,只洗了把脸。   雨生回屋换了身常服。   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开饭了。   赵雪窝又把宫里的事情讲了一遍。   当然了,他对家人没对雨生讲那么细,一来家人不懂,再者也怕父母担心。   之前皇上去过赵家镇,赵家人已经知道了赵雪窝救过皇上的事。   皇上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照顾有加,再正常不过的事,大家听完后,还是更关心赵雪窝的官职。   赵雪窝回答不上来:“皇上还没说。”   田氏笑道:“不说也没事,就凭皇上赏赐咱家这么多东西来看,也不会亏待雪窝。”   月牙附和道:“就是,大哥可是救过皇上的人,难怪那个时候给家里传过死信,那箭都穿进心口了,谁能想到我大哥福气在后边呢。”   月牙不说话,赵雪窝还没想起来。   “对了,你之前在私塾读了大半年,后来耽误了,等我明天打听打听,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学堂。”   月牙刚到京城,还想四处转转呢,听说这就要找学堂,撅起了嘴:“不用吧,怎么也得熟悉几天。”   赵雪窝正色道:“如今我们一家都到了京城,你既不会针线,也不懂音律,还不识字,除非以后还想回赵家镇随便找个农村泥腿子嫁了,否则哪家的公子愿意要你?”   农村泥腿子也不全是没出息的,比如雨生。   可是农村有几个雨生?   赵大丫那么厉害也只能给个三十多岁的举人做续弦。   月牙倒不是讨厌农村,她有手有脚,辛苦点多干点,她不怕,可她不愿意一辈子蹲在那个小村子。   尤其爹娘和两个哥哥都进了京城,让她自己回去,无依无靠孤零零的留在小山村里,她说什么都不干。   “没人要我也不回去,奶奶在这,爹娘也在这,你和二哥都在这,我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回去。”   赵雪窝认真道:“养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自信还是能养起,可哪有姑娘不嫁人的,就算你能行,爹娘还受不住呢。”   月牙不说话了。   月牙今年12岁,很多女孩子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定亲了,过个三两年及笄了就嫁过去。   有家里条件不好的,十一二岁就出嫁的也不少。   所以赵雪窝说起这事,合情合理。   月牙不说话,田氏和赵老二也沉默了。   她们也不想女儿去太远,最好能在京城找个婆家,不说天天见面,隔三差五的总能见到。   可如果离得远了,女儿过成生什么样,他们都不知道了。   好好的一顿接风宴,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变得格外沉默。   老太太夸了两句鱼做的好,也没能带动气氛。   薛彩樱悄悄的戳了戳赵雪窝的腰窝,低声道:“你干什么在饭桌上说这个,月牙才多大,等我们稳定下来,有了根基,没事的时候我和娘多出打听打听,总有合适的。   京城就没有普通人了?都是当官的?要我看比镇上还多呢。”   杨二妮也附和道:“月牙还小,不用着急,等咱们和周围的人熟悉了,好好打听打听,只要人品好,对月牙好,还愁日子过不好。”   这么一说,田氏才有了笑模样。   “彩樱和二妮说的对,这事不急,不过月牙读书也是大事,以前咱们在农村种地,大家都不识字,倒也不影响什么,如今进了京,再不识字怕被人糊弄了。”   晚上回房后,赵雪窝挨训了。   薛彩樱一边给他烧热水,一边道:“好好吃个饭,你干嘛这个时候提月牙的婚事,她本来年纪就小,又刚进京城,看什么都新鲜,你真着急找学堂,那也不是明天就能读的,等过两天再说不就成了。”   赵雪窝刚开始只想着让月牙早点读书,没想到父母会着急,可他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收不回来。   如今被媳妇一说,他充满了愧疚道:“小娘子教训的对,我知道错了。”   一句话把薛彩樱说笑了,“知道就成,如今你和雨生都安排了,爹娘心里最急的肯定是月牙了。   别说月牙自己不愿意回老家,就是咱们也舍不得,高低也得在身边找个婆家,互相好有个照顾。”   赵雪窝接过媳妇手里的木桶:“知道了,这事不急。”   他很快把热水倒进浴桶里,又掺了两桶凉水,试了试水温,正好,喊薛彩樱过来:“娘子,你先洗。”   水蒸气太大,蒸的小脸红扑扑的,薛彩樱不好意思道:“我今天白天已经洗过了。”   赵雪窝忽然明白了:“所以你昨天因为这个才拒绝我?”   薛彩樱被他这么直白的话臊的双颊绯红,人都变得扭捏起来了:“你胡说什么。”   赵雪窝就喜欢小娘子羞羞答答的模样,他三两下脱了衣服,眼睛一直瞄着小娘子,“娘子你先回屋等着,我马上就来。”   薛彩樱咬了下红樱桃似得嘴唇,轻声道:“用我帮你吗?”   小娘子刚出月子,前凸后翘,身材格外招人稀罕,赵雪窝看着她眼里冒火,半晌才吐出一个字:“用。”   薛彩樱知道他藏了什么心思,可他们刚到新家,还不太适应,再者还有个丫鬟在另一边的耳房里,他们这样嬉闹,能传不出去吗!   薛彩樱不好意思,嗔了他一眼走了:“我看看元宵去,你自己洗吧。”   小娘子太害羞了,赵雪窝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能一会再发力了。   对了,他今晚必须好好练练腰力。   作者有话说:   中午还有一更 第78章   赵雪窝什么体力,薛彩樱再清楚不过了,这又素了将近一年,刚一开斋,能有安静日子才怪了。   薛彩樱早有心里准备。   可还是被人折腾的死去活来,险些昏过去,第二天早上浑身酸软,挣扎了半晌才爬起来。   此时赵雪窝已经跟着雨生一起上朝了。   薛彩樱先喂饱了元宵,随后起身洗漱好去了厨房。   以前在镇上开着大酒楼,整天从早忙到晚,没有闲时候。   如今搬来了京城,忽然闲下来,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杨二妮和老太太还好,他们来京城久,早习惯的差不多了。   平时做做家务,做做饭,杨二妮勤快,手脚麻利,不光做好了她和雨生的衣服,就连老太太的衣服,她都做了两三套。   闲来无事,还给小元宵做了好几套春夏秋冬穿的长袍,她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反正以后家里肯定不止元宵一个,元宵穿着不合适,给别的孩子穿也是一样的。   时间充裕了,赵老二上午下午分别溜一次老黄牛,京城的风景不一样,带着老黄牛见见京城的世面。   小坏水闲不住,蹦蹦跳跳的围着赵老二转,多它一个不多,赵老二便把小坏水一起带上了。   月牙看什么都新鲜,已经自己溜出门玩了好几次,还认识了几个小伙伴。   不过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而是路边要饭的乞丐,她捡了几个馒头分给大家,小乞丐都是有眼色的,一口连声的喊她月牙姐。   月牙心里高兴,从家里偷了猪蹄子出来,分给大家吃了。   小乞丐对她更客气了,一边用油乎乎的嘴啃着猪蹄子,一边拍胸脯:“月牙姐,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有什么事喊弟兄们一声,弟兄们保证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   元宵睡觉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不管在镇里还是来京城,他的主要任务都是睡觉,长个,没有任何差别。   全家最不适应的两个人就是田氏和薛彩樱。   以前田氏365天没一天闲时候,如今忽然清闲下来,哪哪都不舒服。   一天三顿饭还有两个儿媳妇抢着做,想拿笤帚把地扫扫,立刻有丫鬟将扫帚抢了过去。   整日无事可做,像个吃闲饭的。   薛彩樱比田氏还不适应,以前开大酒楼,每日都有进项,哪怕是后来怀孕生了孩子,只要想着出了月子就能做点心也是踏实的。   如今她一分钱都赚不来了,每日还要花销,比田氏还要不舒服。   虽然赵雪窝说了,让她照顾好孩子就行,可只照顾孩子算什么事情。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想找点事情做心里才踏实。   薛彩樱思来想去的也没找到事情做,倒是看杨二妮做衣服想起赵雪窝的衣服还是原来赵家镇带来的,如今经常出入皇宫,肯定得穿的体面些。   就这样,薛彩樱从皇上赏赐的布匹中找出些适合的,裁剪下来,做了一套长袍,她看京城男人长袍外边都要搭一件素纱襌衣,照猫画虎也做了一条。   赵雪窝身材高大,长得又俊,以前穿粗布衣服都不影响他的帅气,如今换上漂亮的锦袍,那英姿一下就出来了。   男人英气勃发,薛彩樱望着他眉眼含笑,越看越爱。   田氏注意到儿子换了新衣服,又俊又帅气,不住嘴的夸道:“这不得是个大将军。”   赵雪窝心动了,他以前带兵打仗,如今怎么不能封个大将军了?   正好听说御林军统领出缺,第二天他就把这事跟皇上说了。   当然了他没直接说自己要当将军,只说自己曾经领兵打仗立过战功的事,皇上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皇上确实明白他的意思,可御林军统领主管京畿护卫工作,手握三万精兵,全京城不止百姓,包括皇上的性命都被他握在手里,这个位置可是个热门。   皇上不吝惜这点权利,怕是有人要揪心了。   “锦城啊,所有的官职你都能要,唯独这个不行。”   赵雪窝纳闷道:“为什么?”   皇上默默打量着赵雪窝,好像在丈量他有多大能量,“一来,朕不放心,再者,皇叔不放心。”   皇上不放心的是赵雪窝初到京城,从没进过官场,担负不起御林军统领的职责。   京城环境错综复杂,别的不说,就是御林军的各处守卫,官职虽然不高,可他们不是勋贵子弟就是高族大家,没个有身份的人根本镇不住他们。   对于赵雪窝,他还要再观察观察。   而皇叔不放心的原因很简单,不是他的人,他都不放心。   连皇上都不放心,赵雪窝知道自己冒失了,“还请皇上指条明路,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吃闲饭,对不起皇上的赏赐不说,草民这心里,也踏实不下来,要是皇上觉得草民什么都做不了,那草民还不如回赵家镇开酒楼,免得给皇上添麻烦,。”   赵雪窝表现的十分委屈,皇上被他又憨又委屈的摸样逗笑了。   “朕都不觉得亏,瞧瞧你,还觉得亏上了,怎么,开酒楼就那么赚?”   赵雪窝如实回道:“还成,主要是踏实,您说草民现在什么都不干,就这么吃白饭,万一哪天您不高兴了,把那大院子往回一收,草民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皇上就喜欢赵雪窝不藏事,什么话都敢说的气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啊,是朕的救命恩人,就凭这一点,朕也不亏待你,更何况朕是那种送了东西还往回要的人吗?”   有皇上这话赵雪窝就放心了,“是草民多心了,谢皇上隆恩。”   皇上沉思了片刻,道:“你的事明天早朝的时候议议,朕肯定给你个好差事。”   大周朝三天一朝,平时不用上朝,满朝文武大臣各司其职,处理自己负责的政务。   每年冬天都是吏部最忙的时候,雨生刚去吏部,不像其他同僚那么忙,但也没什么闲时候。   赵雪窝没有官职,除了上朝的日子,每天都要进宫陪王伴驾。   有时候陪着皇上练剑,有时候伺候皇上批阅奏章,实在无事可干的时候,他就给皇上当守卫。   赵雪窝有理由怀疑,皇上想让他切了某处进宫当大太监总管。   一想到这种可能,赵雪窝就觉得某处一凉。   皇上批了一上午奏章,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屁事,大事早被老亲王处理妥当了,他斜了一眼赵雪窝,就见他站在门口,保持着一个很奇怪的姿势。   皇上心里好笑,冲他摆了摆手:“你那是什么姿势?”   赵雪窝迟疑了下回道:“担心皇上哪天让我变成太监,进宫伺候您。”   皇上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忍住喷了出去。   “你要喜欢,这个愿望朕可以满足你。”   赵雪窝摸了摸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做出特别害怕的表情道:“那还是算了吧,草民的娘子还等着草民呢。”   听到赵雪窝提起娘子,皇上想起点事来:“对了,你娘子如今出月子了吧?”   赵雪窝如实回道:“早出了。”   皇上:“朕还记得她会做点心,你让她多做点,你明天带宫里,也给母后尝尝。”   赵雪窝表示知道了。   赵雪窝出宫的时候,很意外的遇到了孙明喜。   赵雪窝第一天入朝,他有事请了假,没亲眼见到赵雪窝和老亲王发生争执的事情。   过后听说此事,着实吓了一跳。   今天见到赵雪窝本人,难免想着提醒一下。   “赵老弟啊,”孙明喜把人拉到旁边,先充满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没见有人注意他们,开口道,“这整个京城,能得罪皇上都不能得罪老亲王,你第一天入朝占了他的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怕他记在心里,老弟还是要提高警惕,小心一点,最好能当面赔个罪,让他放过这事。”   给老亲王道个歉事小,就怕人家不领情。   赵雪窝感激孙明喜,嘴里答应着一定找机会赔罪,心里却没将这事当回事。   孙明喜自然看出了赵雪窝的心思,不知道是福是祸,倒也没再坚持。   赵雪窝这边忙着陪王伴驾,家里人也没闲着。   除了赵家人到京第二天,杨二妮说是给一家人接风出银子买酒买菜外,再也没出过一个铜板。   赵雪窝憨厚,薛彩樱也不计较,家里缺东少西,薛彩樱比谁都大方,银子出的比谁都干脆。   今天老太太有些咳嗽,田氏让赵老二出去请个大夫给老太太看看。   虽然老太太坚称自己没什么毛病,可毕竟年纪大了,又是在京城第一次过秋,别小毛病攒成大毛病,就算没事,让大夫给看看也是好的。   赵老二很快把大夫请来了,给老太太瞧完,说是没什么大毛病,开些调养的药吃吃也成。   田氏让他下方子,等他把方子开好,让丫鬟跟着他去药房拿药。   这就需要银子了。   杨二妮借口厨房炖着鸡,一溜烟往厨房去了。   薛彩樱倒没多想,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块银疙瘩,田氏拦住了她,“娘有银子,你收回去吧。”   就这么田氏出了银子。   赡养老太太本来就是赵老二的事,田氏没想着让雨生他们屋出银子,可杨二妮表现的太明显,这让田氏心里特别不舒服。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雨生的名声,他们二房也不会留下老太太。   至少不会轻易留下。   如今雨生不管事,杨二妮早前听过这事,竟然躲的比谁都快。   田氏以前没想过这些,大酒楼赚的银子都让她收着,她掌管家里的大小事情,心里有底。   如今她和赵老二来了京城,没有收入,想再出去做点小生意赚点银子也不可能,只能守着身上这点银子,等哪天花没了,那时又怎么说?   以前日子苦,整日的为银子发愁,没想到如今两个儿子都有出息了,她还要为儿子发愁。   薛彩樱注意到田氏脸色不好,敏感的觉察到,也没好说出来。   到了晚上,她和赵雪窝两个回到了东厢房才说起这事。   “雪窝大哥,”薛彩樱帮他把外套脱了,有些纠结的说道,“如今我们一起过日子了,少不了摩擦和分歧,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的好。”   赵雪窝人是憨了点,可心思敏感,媳妇有什么变化,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尤其娘子的小表情充满了纠结。   “怎么了,今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了?”   薛彩樱被他说笑了,“爹娘疼我还来不及,谁敢欺负我。”   赵雪窝肯定道:“那就是杨二妮了,早就知道她厉害,娘子老实,等我找她去。”   薛彩樱刚把他的长袍脱下来,不是好眼色白他:“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她能欺负得了我?再说你一个做哥哥的去找兄弟媳妇成什么了,雨生知道了能不生气?”   赵雪窝也就痛快痛快嘴,真要找,也只能找雨生,还能越过弟弟去找兄弟媳妇?   “那是怎么回事?”   薛彩樱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挑选着说了,没提杨二妮临时逃跑的事。   “奶奶病了,我想拿银子,娘没让,娘自己出的银子,我想着以前爹娘有收入,拿点银子不算什么,如今跟着我们来了京城,以后的生活就全靠我们了,他们那点银子,用不了多久就得花没了,再说还有月牙呢。这事是不是该想个办法?”   赵雪窝这些天忙着宫里的事,没仔细琢磨他们这个小家庭,如今听娘子一说,还真是个大事。   常言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他们这个小家庭,也该有个规矩制度。   “你提的对,咱家也得有人管事,娘聪明,善于理家,这以后家里的大小事情还得让娘管。”   赵雪窝顿了一下,他把小娘子拉怀里凑近肩窝亲了一口,“当然了,小娘子更聪明,不过娘子忙着照顾元宵,肯定没那么多时间。”   薛彩樱知道赵雪窝的意思,她也没想过争管家事。   再者就算是村子里,爹娘都在又没分家,哪轮得到小辈管事。   可笑赵雪窝以为她连这个都要争,真是小瞧了她。   “雪窝大哥,我可没想过管家,你不用说这么多好听的糊弄我。”   赵雪窝便嘿嘿的笑了起来:“娘子大度,不过咱家的银票也得交给娘管,你没意见吧?”   薛彩樱当然没意见,“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能少得了我和儿子吃喝呀。”   赵雪窝不高兴了,低头用额头蹭小娘子的额头,“那我呢?怎么就你和儿子,我呢?”   这种醋还吃,薛彩樱好笑道:“银子给了娘,娘能差得了你的?”   小娘子的嘴唇红润润的,勾的人魂都要飞了。   赵雪窝低头咬了一口,没忍住,反复的摩挲起来。   京城的深秋已经很凉了,可屋里的温度却高的吓人。   薛彩樱觉得自己快化了,怎么有人能热情到这种地步。   第二天晚饭过后,赵雪窝把全家人都留了下来。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家人过日子,肯定要有一套秩序遵守。   以后不管是赵雪窝还是雨生,两个人的俸禄都要交到田氏这里,由田氏统一管理。   不管是雪窝那边还是雨生那边,每个月再从田氏这里领取银子。   小家非必要开支自己出,必要开支都来田氏这里支取。   赵雪窝将自己不算成熟的想法说了,询问雨生和家人的意见。   田氏昨天还在为生计发愁,今天听儿子说起这事,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可担心雨生心里有想法便没表态。   倒是赵老二认同赵雪窝的说法:“咱家和别人家不同,这官身呢都是你们两个自己挣的,可我们是你们父母,总要帮着你们管着这家,要是没有章法,早晚得散了。”   他昨晚听田氏跟他诉苦,心里有了些想法,只是没儿子想的多。   如今听了大儿子的说法,茅塞顿开,当场表态。   雨生虽然也是赞同的,但他总觉得这事不是没来由的,不由得看向杨二妮,杨二妮心虚的别开脸,比雨生还先一步开口:“大哥这个办法好,正好我和大嫂都年轻,不懂过日子,还得让爹娘帮衬着。”   雨生随后说道:“大哥说的有理,是这么个事。我一年的俸禄是550两,如今还没发,倒是之前皇上赏的银子还剩下一千两,都交给娘,以后这个家就让娘费心了。”   他说完这话让杨二妮回去取银票。   杨二妮之前不愿意拿银子,那是雨生赚的少,她得仔细算着过日子,就怕摊上点什么事没办法解决,如今都交给婆婆,她还省心了呢。   最主要的还是赵雪窝有五千两赏银,可比她们这边多多了,放一起过日子,肯定是她们赚的。   这么一想,杨二妮还能不高兴吗。   杨二妮交了一千两银子,薛彩樱也把皇上赏赐的五千两银子交给了田氏。   田氏自己不会写字也不识字,让月牙记到账上。   月牙识字多,会写的少,抓耳挠腮的用自己的办法记录上了。   就这么一家得账务算是解决差不多了。   田氏仔细盘算了一回,总觉得还有漏下的。   雨生的俸银好算,赵雪窝还没有官职,银子都是赏的,这第一笔银子就这样了。   以后两兄弟只往她手里交俸银,皇上还赏赐了不少田地,这些收入也都算公中的,至于两兄弟以后的赏赐,就留在他们两房自己手里了。   至于每个月给两房分多少银子,田氏还没想好,主要是她不知道京城的花费情况,两个小家都有什么花项。   而且雪窝房里还有个元宵,雨生这边一个都没有,这个也要提前说清楚。   赵雪窝算不来这么细的帐,让田氏自己想。   田氏哪想的明白,询问雨生的意思。   雨生直言道:“这事也好算,我一年的俸禄是有数的,大哥还没官职,不行就先按照我这个来,也算550两。   一人550两,两个人就是1100两,从这里扣除一部分留作存款,处理紧急事情的时候再拿出来。   平时谁也不许动,暂时就按300两留吧,剩余八百两就是咱们全家一年的花费。   府里12个佣人,一年的月利扣除,全家每个月的生活费扣除,再留一部分负责全家的日常,比如说谁生病啊,需要打点的人情往来啊,有什么用具需要添的等等。   然后有再有剩余,就可以分给几房或者分给个人,像月牙也该有月钱,她自己喜欢买首饰还是喜欢买糖,都由着她自己。”   雨生果然是读过书的,算起账来比谁都清楚,这么一说全家人都明白了。   田氏夸道:“还是雨生聪明,你说的办法好,彩樱和二妮要是没意见,咱们明天琢磨琢磨,看看怎么弄合适。”   薛彩樱无不赞同:“雨生说的好,我没意见。”   薛彩樱毫不吝啬的夸雨生,赵雪窝不愿意了,悄悄的戳了一下她的腰窝。   薛彩樱受不住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田氏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问道:“怎么,雪窝不同意?”   赵雪窝憋着笑,赶紧摇头:“没有,就按雨生说的做,明天你们再详细的计划一下,看看我们一个月的消费,对了,还有逢年过节这些也要算进去。”   赵雪窝接到老将军邀约,明天带家人过去请安,光顾着和家人讨论管家的事,都把这茬忘了。   直到会议接近尾声,他才想起来:“对了,明天我们去将军府,辛苦娘子多做些点心,老将军和夫人爱吃。”   听说要见老将军,田氏吓了够呛,“要不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赵雪窝知道田氏害怕什么,笑着安抚道:“没事,老将军人很好,以前我当兵的时候,他没少指导我,如今我们都进京了,按理也该过去道声谢,明天一个都不能落,咱们全家都要去。”   老太太身体不适,她算例外。   月牙和田氏不一样,她就喜欢凑热闹,生怕大哥不带她。   听了这话凑过去问道:“那我也能去了?”   赵雪窝揉了把她的脑袋:“少说多听,好好打扮打扮。”   月牙冲他做了个鬼脸:“知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我说亲呢。”   赵雪窝好笑道:“将军府可没有合适的人,你想都不要想。”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79章   前些天王延昭就约了雨生想一起喝点,雨生一直没空出时间。   今天是他休沐。   虽然约了老将军上门拜访,可赵雪窝进宫陪王伴驾,要等他回来才能去。   雨生便派人把王延昭请到了家里。   王延昭不算贵客,雨生把人引到一进院子里的待客厅,命人上茶,两个人就在这里聊起了事情。   开始彼此绞尽脑汁的将对方恭维一番,然后才说到差事上。   雨生直言不讳道:“王兄为官清廉,做事勤勉,又没有大错,为什么刑部尚书给了一个丙?”   提到这事,王延昭满心悲愤:“不是为兄的自夸,我这样的只值一个丙,那满刑部就没有一个能得甲的。”   雨生纳闷道:“王兄和刑部尚书有嫌隙?”   王延昭凑近雨生,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因为咱和他不是一路人才会这样。”   王延昭憋久了,不吐不快,他很看好雨生,总觉得雨生是个做大事的,便把埋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王延昭刚进刑部的时候,刑部尚书对他也算客气,甚至还想过拉拢他,可被王延昭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刑部尚书老家有个亲属犯了死罪,求到了刑部尚书那里,打算用个穷花子顶替那死刑犯,刑部尚书没明着跟王延昭说,但话里话外的表示过,让他高抬贵手。   王延昭拒绝了。   从此以后就被刑部尚书记恨上了。   王延昭一开始想的很简单,以为只要自己拒绝,这事肯定实行不下去。   可谁知道刑部尚书支开他,还是按原计划实行了。   这事还是他后来听到的风声,否则他都以为刑部尚书收手了。   王延昭如今官位不保,他和雨生说出这事,希望雨生能帮他想个办法。   雨生能有什么办法?   “王兄,这事你有证据吗?”   王延昭摇了摇头:“我哪有什么证据,不过我知道刑部尚书他那个亲戚在哪。只要抓到他,这不就是铁证吗!”   雨生不过一个吏部五品员外郎,王延昭和他同级,他们两个要兵没兵要人没人,去皇上那告御状,抓到死刑犯还好,万一走漏了风声,死刑犯跑了,那他们两个就犯了诬告之罪,别说搬倒刑部尚书,让他认罪伏法,他们两个小命只怕都保不住。   雨生斟酌了半晌,总觉得这事太过冒险,王延昭虽然可怜,可自己没必要搭上前程跟他趟这趟浑水。   “王兄啊,你尝尝我这铁观音,是不是还可以?”   王延昭一直在等雨生的回应,听他岔开话题,心凉了半截,迷迷瞪瞪的回道:“还成,还成。”   雨生准备送客了:“王兄啊,今天我们只是品茶聊天,可没说什么要紧的事情,这样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去处理,改天再和王兄喝茶。”   王延昭充满失望的叹了口气。   还以为雨生是个有担当的,没想到这就拒绝了他。   看来他这官确实当到头了。   本想豁出一切直接去找皇上秘奏,可别说皇上不会信他,就算信他,宫里人多眼杂,一旦打草惊蛇,抓不到死刑犯不说,他的脑袋可能都保不住了。   而且他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保证一击即中。   雨生之前拒绝吏部尚书,不畏强权,他还以为对方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今天算他看错了人。   皇上本想今天通过早朝征求群臣的意见,给赵雪窝分派个差事,忘了今天是群臣休沐的日子,明天才有早朝。   等赵雪窝进宫他才想起这事,忘了让赵雪窝休沐了。   不过来都来了,先陪他练会剑再说。   听说赵雪窝一会要去将军府,练完剑就让人回去了。   所以今天赵雪窝回来的要比往常早些。   不过中午不好打扰,还是等下午带着礼品,和全家老少一起去将军府拜访。   老将军是三朝老臣,战功卓著,先皇还在的时候就被封为了定远侯。   世袭罔替,配享太庙。   先后被封为太子太傅,抚远大将军等,领兵部尚书衔。   如今年事已高,皇上特许他无事可以不用早朝。   老将军有三个儿子,两个战死沙场,小儿子在外带兵固守边疆,孙子七八个,除了未成年的,成年的几个在外当兵,只有长孙留在身边,目前正在御林军任职。   寻常官员五天休沐一次,御林军负责京畿守卫工作,没那么自由,十天休一次,还是轮休。   今天老将军的长孙并没休息,赵雪窝自然没有见他。   不过赵雪窝第一次来将军府的时候,已经见过面了。   将军府气派,薛彩樱之前以为自家的三进院子已经很豪华了,没想到一只脚刚迈进将军府就看花了眼。   她紧紧的跟在赵雪窝身边,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闹出笑话,给赵雪窝丢脸。   赵老二也是一脸紧张,田氏稍微好一点,她抱着元宵,自从进了将军府两手就发软生怕摔了元宵,这精力一分散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月牙跟在雨生身边,这看看那看看,倒是没什么可紧张的。   杨二妮跟在雨生另一侧,她有了些见识,比薛彩樱稍微好一些。   雨生心思不在身边,他见过老将军几次,可惜都没搭上话,如果今天能有什么收获,也不枉他今天跟着来一趟。   老将军身处战场时,手握虎符,杀伐果断,威严肃穆。   如今谢了戎装,和普通的老人家没什么两样,浓眉长须,看着特别平易近人。   身板倒是比常人笔挺,但只要他脸上带笑,就不怎么吓人。   薛彩樱刚才一直提着小心,见到他本人,反倒放松了一些。   赵雪窝带家人给老将军行了大礼,老将军亲自将赵老二和田氏扶了起来。   寒暄了几句客气话,让夫人把女客请到屋里说话,大堂里只留了他们几个男人。   将军夫人慈祥和蔼,待人客气,几句话说完,薛彩樱一点都不紧张了。   她把带来的点心送给夫人:“这是我和家人一起做的,给夫人尝尝。”   将军夫人便尝了一块,开始还以为不过普通的点心,她是因为喜欢雪窝媳妇才尝了一块,没想到点心好吃,比那宫廷里做的还好,连着吃了两三块才停了手。   想起老将军爱吃,吩咐丫鬟给大堂送去了些。   老将军正跟赵老二讲述赵雪窝在军中的表现,主要表扬他不管身处什么岗位都能做兢兢业业,做火头军也好,押粮兵也好,跟着将军冲关陷阵也好,带兵打仗也好,不光作战勇猛,还会动脑子。   多少当兵多年的将军做不大的事,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竟然能做到,省了大军多少力气。   老将军聊起往事绘声绘色,赵老二听得与有荣焉。   雨生心思转的快,发现老将军是真心喜欢大哥,大哥的前途不用愁,如果也能拉拢他一把,那他得少走多少弯路。   可惜老将军似乎对他不怎么上心,他接了几次茬,老将军表现的都淡淡的。   雨生不气馁,准备再找机会。   老将军喜欢赵雪窝,聊来聊去的说到高兴处就想认赵雪窝为义子。   这是大好事,赵老二都没用跟田氏商量就同意了,让赵雪窝跪地磕头。   赵雪窝没想到探望老将军弄出了这档子事,他心里没有一点准备,好在他对老将军是真心敬重,就算不认义父,以后老将军有事,他也会万死不辞。   再加赵老二催促,他连迟疑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被人按着跪到地上的。   跪都跪了,叫声义父也不是难事,接着顺其自然的他就喊了老将军为义父,磕头行了大礼。   能认老将军做义父,仕途肯定平坦,雨生想着大哥都喊了,他不如顺坡下驴,跟着大哥喊一声也不缺什么。   却不想他刚起身,这两腿还没跪下就被老将军给拦住了。   “锦煜就算了。”   雨生后脊梁直冒冷汗,老将军嫌弃的意味太过明显。   满屋的人都在注意着他这边。   幸好老将军还算给面子,加了一句解释:“锦煜是读书人,别看我领兵打仗在行,读书可不成,锦煜真想学习,那得另投名师,雪窝是我看着成长的,在军中我就把他当成亲儿子,以后得让他给我养老送终呢。”   雨生忽然笑了起来。   赵老二理解不了他们中间的暗流涌动,看见雨生笑了,也跟着笑了。   老将军这才将赵雪窝扶起来:“好儿子。”他使劲拍了拍赵雪窝的肩膀,“今天事情仓促,没准备什么礼物,等以后义父送你份大礼。”   因为老将军认了义子,命人将夫人请了过来。   很快夫人带着一群女眷赶了过来。   赵雪窝带着薛彩樱和儿子给老将军和夫人磕了头,喊了义父义母。   将军夫人从手腕上退下一支镯子来,亲自戴到了薛彩樱手腕上。   那镯子质地通透,薛彩樱皮肤白,两下一衬,既美又艳。   杨二妮在旁边见了,忍不住吞咽了口吐沫。   当初老太太给的也够好了,可和侯夫人的这只还是没法比。   将军夫人握着薛彩樱的手,笑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我出嫁的时候我娘送给我的,一直戴着,三个儿子成亲的时候,我都没舍得送给他们,今天看雪窝媳妇投缘,就送你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薛彩樱怎么敢收,赶紧往下摘,“义母,这也太贵重了,还是还给……”   薛彩樱将元宵送到田氏怀里,自己往下摘镯子,却被将军夫人给按住了。   “这镯子是义母给你的见面礼,你要摘了,我可就当你不想认我这个义母了。”   薛彩樱只好作罢,“那儿媳妇谢义母的厚礼。”   认了义子,老将军高兴,晚上摆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晚宴,还请了他的老部下,带着赵雪窝一一认识过了。   老将军这些部下,赵雪窝有的认识,有的第一次见。   赵雪窝忽然想起自己那些宝贝来,他没好意思询问老将军,打算找个机会问问当日一起班师回朝的人,看看有没有线索。   老将军的长孙郑远铭听说家里热闹,抽时间回来了一趟,老将军拉着他见了赵雪窝。   两个人年岁相当,郑远铭却要喊赵雪窝一声小叔叔。   尤其郑远铭身材魁梧随了老将军,又在御林军当差,整日的风吹日晒,偏他人长得老成,看着比赵雪窝大好几岁。   这郑远铭喊得恭恭敬敬的没有半点不适,倒是赵雪窝一个皮糙肉厚的大男人弄了大红脸。   想说他们年岁相当,单独称呼,当着老将军的面,到底没说出口。   老将军介绍完就带着老部下喝酒去了。   郑远铭搂着赵雪窝的肩膀,好不热情,“小叔叔,听说你跟皇上提了想当御林军统领?”   赵雪窝一惊:“这事你怎么知道?”   郑远铭实话实说道:“跟你说吧,这满朝文武就没有不知道的,宫里没有秘密,别说你我,就算那顶天的人,一举一动大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赵雪窝吓了一跳:“那不是跟皇上说什么都得小心点了?”   郑远铭一挑眉:“你以为呢!”   赵雪窝明白了,看着他那张过分老成的脸真心感激道:“谢了,兄弟。”   郑远铭忽然笑开了,赵雪窝反应过来,解释道:“还不太习惯。”   晚宴过后,赵雪窝带着家眷回府。   老将军命郑远铭亲自把人送出了门。   临别之时,郑远铭拉着赵雪窝道:“你是不知道,自从我爷爷回来,没有一天不念叨你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他亲儿子。”   这话说的赵雪窝不好意思:“是义父抬爱了。”   郑远铭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京城水深,你初来乍到当官的事不急,把各处都熟悉了再说。”   赵雪窝表示自己明白了,带着家眷回了府。   今天晚上赵雪窝和薛彩樱是主角,抢尽了风头。   雨生心中不快,杨二妮心里也不舒服。   回到西厢房,杨二妮小声嘀咕道:“嫂子那只镯子可真漂亮,夫人说给就给了,也舍得。”   雨生心里憋闷,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大哥作战勇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老将军爱才是一方面,怕是还有私心。”   杨二妮不懂这些,只想着那只镯子咂舌。   雨生想起自己跪地被老将军拦住的事,心里就不舒服。   收一个义子是收,收两个也是收,不喜欢他大不了以后不管他,为什么拒绝了!   顶着老将军义子的名义,以后得少走多少弯路。   今天晚上,他和杨二妮都没睡好。   杨二妮担心雨生钻牛角尖,还劝了劝他:“相公,咱的官职也是凭本事得来的,只要皇上认可你,以后什么样,还不是皇上说的算。”   雨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那镯子,可你相公没本事,给你挣不来。”   杨二妮就笑了:“我相信你,早晚也能挣来。”   两个人聊到镯子,雨生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王延昭。   换死囚可是大事,他要把这事翻出来,还用得着别人给他铺路。   今晚赵老二和田氏也失眠了。   赵老二有些感概的说道:“当初雪窝回家,说他进京没准能混个紫袍穿穿,我还当他吹牛,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田氏也道:“可不是,那时儿子能活着回来,咱们就谢天谢地了,哪成想还能进京当官,如今又认了老将军为义父,咱儿子以后肯定错不了。”   赵老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大房知道的话,会不会后悔当初非要跟咱们分家?如果不分家,凭着雪窝和雨生的身份,总有好处给他们。”   田氏却不这么想:“幸亏分家了,否则咱们还要管他们一家子坏水。   要不是黄氏没好心,整天算计,金宝能犯了人命官司?   不知道是今年秋天砍头还是明年秋天,小时候也是个挺可爱的孩子,长得不说了,老赵家就没磕碜的人,嘴甜会说话,还懂事,只可惜学坏了,为了点赌债把人杀了,不知道大嫂子有没有后悔?”   赵老二叹了口气道:“葫芦倒是个老实的孩子,当初要不是他报信,水笙还不得给送走了,要是有机会能把葫芦弄京城来就好了。”   田氏一点都不看好这事:“只要大嫂子活着,就不可能让他跟咱们走近,这事你也别想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没准人家还有别的出路。”   赵雪窝也没睡好。   不过他不是因为认了老将军当义父,而是按着小娘子做了某些耗费体力的事情。   薛彩樱白皙的小脸透着一层粉色。   热浪一层又一层的袭过去。   她半是哭泣,半是哀求的商量身后的人:“雪窝大哥,你不累吗?”   赵雪窝不为所动,“喊相公。”   薛彩樱只能哭着改口喊相公。   哪有人在后边这么做的,薛彩樱怀疑赵雪窝看过什么或者跟谁学过不好的事。   否则哪来的这么多花样。   薛彩樱娇小,赵雪窝强壮有力,一只手就能把人举起来。   像抱着小孩子那般。   薛彩樱落在他手里,只能由着他摆布。   这一晚上能睡着才怪了。   皇上答应赵雪窝再上朝就让朝臣们商议他任职的事还是没实现。   因为雨生上了密折,在早朝前私下里见了皇上,将刑部尚书换死囚的事情密报给了皇上。   刑部尚书换死囚,这可是开国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丑事。   皇上心中震撼,打算派雨生查清楚,可转念一想,雨生分量不够,忽然出京很容易打草惊蛇。   仔细思虑过后,他还是决定派赵雪窝秘密带人把死刑犯抓回来。   只要有了这个铁证,某些人就无法抵赖。   就这么赵雪窝领了密旨,他无权无兵,到将军府借了十几个家丁,带着皇上给的画像,直接出了京城。   作者有话说:   中午还有一更。 第80章   赵雪窝出京前回了一趟家,没敢跟田氏说实话,怕她担心,只跟薛彩樱交代了一声。   “娘子,皇上派了我差事,我要出去几天,你照顾好咱儿子,别想我。”   他说到这里,笑着改了口:“也别不想。”   薛彩樱一边给他整理衣服,一边嘱咐:“不管干什么,都要保证身体,我和儿子等你回来。”   小娘子嘴唇红艳艳的,诱人的很,赵雪窝忽然俯身亲了一口。   薛彩樱笑眯眯的推开了他:“昨晚还没够,不正经。”   赵雪窝憨憨的笑了起来:“娘问起,你就说办事去了,也别说办什么,让她别担心就成了。”   薛彩樱又嘱咐了几句,还给他带了一大包干粮,之后赵雪窝便带人出了京城。   为了防止被人跟踪,他出京后先往赵家镇赶了一段,做出回老家的假象,等身后清净了这才拐了方向。   赵雪窝无官无职,往常上朝他都穿常服站在最后的位置,今天没见他,满朝文武还觉得少了点什么。   免不了有人窃窃私语。   “怎么没见赵锦程?”   “之前听说今天要议他的官职,人怎么没来?”   “听说他大字不识一箩筐,会不会被皇上赶回老家了?”   “不能吧,听说他可是皇上的救民恩人。”   “救命恩人?那怎么才想起来把人招回来了,要我看皇上不过想堵人的口,才把他找回来,否则进京这么多天了,连个官都没封,这可不像皇上的行事风格。”   “这事也得看老亲王的意思吧。”   “说的也是,第一天上朝就得罪了老亲王,能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听说他已经认了老将军为义父,老亲王怕也拿他没办法了。”   ……   皇上听了几耳朵朝臣们的议论,端着架子坐到了龙椅上。   他先清了清嗓子,等朝臣们都安静下来,才慢慢悠悠的开了口。   “今天呢,有两件大事要爱卿们拿个主意,一个就是赵锦程的事情,他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决不能亏待他,爱卿们帮朕想想,看看哪个衙门口出缺,他又能够胜任的,尽管向朕举荐。”   皇上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平阳巡抚的事,今天早朝必须定下来,现在开始,每人向朕举荐一人,就从……”   皇上随手一指就指到了文官一列的最末尾,“从你开始。”   被皇上随手指到的文官被吓了一跳,可他不敢违拗只能拧着头皮往外跨了一步,准备回答皇上的问题。   平阳巡抚是从二品的封疆大吏,按理是个抢破脑袋的热门差事,可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愿意的,这可不是大家没有上进心,实在是这个差事不好当。   一不小心可能就成了叛逆。   平阳巡抚正是皇上的亲弟弟平阳王所在的封地。   很多传言平阳王要反,这个时候谁争着去平阳,谁就有嫌疑,怕是顶戴还没戴好,脑袋就搬家了。   再者,就算皇上没有猜忌,平安到了平阳,也顺利上任了。   可平阳王造反的时候,谁能独善其身?   不跟着平阳王反,肯定会被平阳王祭旗,跟着他反了,家里老少不要了?   平阳巡抚是个好差事,可也是个把脑袋拎在手里的差事。   所以才没人愿意。   刚被皇上点名的大臣自然知道这事,这个时候推荐谁,就是和谁过不去。   他不敢胡乱举荐,可又被皇上盯着,只能不停的往老亲王那里瞅。   老亲王站在第一位,就算背后长了眼睛也没法办给他传递消息。   他犹豫了半晌,忽然想起皇上刚提到赵锦程是他救命恩人的事,又想到早不提晚不提,非把这两件事放在一块提,八成是有意让赵锦程当这个平阳巡抚。   所以他稍一犹豫就举荐了赵锦程。   皇上听到赵雪窝的名字还怔了一下,随后想到自己的把两件事放一块,大概是有人误会了。   有人开头提了赵锦程的名字,正好大家都不知道举荐谁,接下去满朝文武大臣都举荐了他。   雨生弄得一头雾水,皇上真有意让大哥去做这个平阳巡抚?   不过大家都举荐了,他也就顺势举荐了大哥。   只有孙明喜举荐了别人。   满朝文武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统一过。   皇上着实犯起了难,不过很快就否定了大家的举荐:“爱卿们有所不知,这谁都能做这个巡抚,唯独赵锦程不行,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大周朝怎么能用一个不识字的巡抚,好了大家再好好考虑考虑,明天给朕上个折子,再重新推荐一位。”   散朝后,孙明喜连跑带颠的追上了雨生:“锦煜老弟,锦煜老弟,等我一下。”   雨生停住脚步,纳闷道:“孙大人有事?”   孙明喜把人拉到旁边,悄声道:“你怎么也推荐雪窝兄弟,那可不是个好差事。”   雨生入朝为官不久,还不清楚这里边事情,疑惑道:“为什么?平阳巡抚可是从二品的封疆大吏,我大哥留在京城,怕也做不到这样。”   孙明喜叹了口气道:“那也不能去。”   雨生看孙明喜的脸色不好,知道这里边肯定有事,况且这么好的位置,却空悬这么久,肯定有问题,雨生早前就意识到了,只不过他还没弄清楚真相。   “为什么?”   孙明喜没在宫里说,把人拉到酒楼里,专门找了个密闭的房间,命人在外守着,这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雨生。   末了叹道:“从二品的封疆大吏啊,多少人眼红,可有一个人敢去吗?掉脑袋事小,弄不好满门都会受连累,谁当官不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自己不怕死,还不怕家人受牵连?”   雨生终于明白了这里边的事情。   “那平阳王现在怎么样,确定会反吗?”   孙明喜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但我赌他必反。”   雨生不明白:“为什么?”   孙明喜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太后最疼爱这个小儿子,当初可是一门心思要推小儿子做太子的,还有啊,摄政王和太后关系不一般,有人传言……这个小儿子是摄政王的。”   雨生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孙明喜苦大仇深的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都是听人说的,你想啊,到时候平阳王在外边起事,摄政王在京城里应外合,皇上根基浅,能打个平手就不错了,万一……唉,我大周岌岌可危啊!”   如果平阳王真是摄政王的亲生儿子,那摄政王早晚必反。   太后站在皇上这边还好,万一站在小儿子那边……   雨生怀疑,大周真要天下大乱了。   难怪这个平阳巡抚没有人愿意,已经站好队的怕两方猜忌,没有站队的还在观望,谁愿意成为两方争斗的牺牲品。   可真要开战的话,真有人能全身而退?   赵雪窝第一次当差,家里人都很担心,尤其是田氏,听说赵雪窝出门了,这一天都魂不守舍的。   薛彩樱不停的劝着她:“娘,您别担心,雪窝大哥说了,不是什么危险的事,用不了两天就回来了。”   田氏埋怨道:“你说这孩子出门也没跟我说一声,你也是,知道他出门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再说他去哪了,怎么就不能跟家人说了。”   薛彩樱陪着笑道:“连我也不知道,他说皇上吩咐的事,不能告诉别人,所以连我也没说,不如等雨生回来问问,看看雨生知道吧?”   田氏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看见儿媳妇哄着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过分了。   这是皇上交代的差事,儿媳妇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敢问。   “算了吧,既然不能说,咱就别问了,免得孩子们为难。”   就这么,雨生回家也没听到父母询问他大哥的事。   晚上回到西厢房,雨生没忍住问杨二妮:“爹娘没问大哥的事?”   杨二妮笑道:“问是问了,嫂子说皇上交代了,不能说,爹娘就不问了。”   雨生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赵雪窝这一走就是三天。   他把死刑犯送进宫,没多做停留先回了一趟家。   此时薛彩樱正抱着元宵喂奶。   元宵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精神,黑眼珠子圆溜溜的,看什么都新奇,就是不喜欢笑,也不愿意跟大人互动。   薛彩樱觉得这孩子沉闷,田氏却说孩子还小,怎么也得过了百天。   薛彩樱这是第一胎,没有经验,田氏说什么她都信。   反正大夫都查过,孩子健健康康的,什么毛病都没有。   “娘子——”赵雪窝进屋之前先把自己身上整理了一下,他快马加鞭跑了三天,抓到人就回来了,全身都脏兮兮的,本想先进屋换身衣服,可又想见媳妇,这衣服就没换。   薛彩樱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惊了一下,转头看过去,就见赵雪窝高大的人影出现了门口。   先是怔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你回来了?”   赵雪窝点了点头,先凑近薛彩樱脸庞亲了一口,然后看向她怀里的元宵。   小家伙白白胖胖的越来越招人稀罕了,“元宵,爹回来了。”   元宵听到动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却没做停留,转到薛彩樱这边继续吃奶去了。   赵雪窝无语的看着他:“你瞧瞧,这孩子一点都不亲我。”   薛彩樱好笑道:“他才多大,忙着吃奶呢,哪有功夫理你。”   赵雪窝注意到小元宵吃奶的嘴,一下一下的吃的特别用力。   心口火烧火燎的,贴着薛彩樱耳边道:“等我跟爹娘打个招呼,还要进宫一趟,晚上回来的可能晚点,等我。”   他说完这话就跑了,薛彩樱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心里腹诽道:谁要等他,又要没完没了的折腾她。   赵雪窝回家这么一会儿,宫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风暴。   先是刑部尚书被锁拿下狱,然后是老亲王挨了申斥。   这个刑部尚书是老亲王举荐的,皇上追责老亲王理所当然。   不过申斥归申斥,皇上还是给老亲王找了个台阶,声称他也是被人蒙蔽了,否则怎么可能犯下这么大的错。   老亲王悔不当初,可他收了刑部尚书的好处,有苦难言,只能吃了这个亏。   好在皇上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这事就算过去了。   当然了,因为这么点事,皇上也不敢追究他的责任,怎么说他也是皇上的亲叔叔,手握大权。   王延昭举报有功,留在刑部继续任用。   雨生举报有功,官升一级。   赵雪窝亲自抓到了死刑犯,功劳最大,皇上一时不知道如何奖赏,暂时搁置。   事后皇上询问赵雪窝是怎么抓到的死刑犯?   赵雪窝回答的很简单,他运气好,到了地方一眼就认出了死刑犯,很容易就把人抓到了。   可跟着他去的人都知道。   死刑犯在当地很有势力,没有人敢提供线索,赵雪窝亮出图像,当地人吓得慌忙逃走。   赵雪窝就带着图像去了当地最热闹的酒楼,盯住了店老板。   果然夜深人静,店老板出去通风报信,赵雪窝就顺着他这条线索把人当场拿住了。   当然了详细情况比这凶险多了,这些都是跟随赵雪窝一起去抓死刑犯的人讲出来的。   皇上不信赵雪窝的话,事后询问了老将军才知道实情。   早就知道赵雪窝是个有才的,果然有头脑,有手段。   如果换成别人,只怕没这么容易拿到死刑犯。   赵雪窝没受到奖赏,雨生就成了众人眼中搬倒刑部尚书的大功臣。   之前吏部尚书因他获罪,被皇上赶回了老家,如今又倒了个刑部尚书。   之后其他的几位刑部尚书见到他都躲着走,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尚书杀手。   雨生官升一级,从正五品升到四品,按理他中进士还不到一年,可以说平步青云了,可他远不满足于此。   搬倒吏部尚书是歪打正着,而刑部尚书入狱的功劳可以说全都是赵雪窝的。   如果没有赵雪窝,别的不说,就他上的那道奏章,要求单独面见皇上,只怕皇上都不会允许。   而抓捕死刑犯就更困难了,没有赵雪窝雷厉风行,堂堂的刑部尚书怎么可能觉察不到。   但凡给他一点时间,这事都会成为悬案。   雨生不想一辈子生活在大哥的阴影下,他苦读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带父母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如今,他的每一步成长都有大哥的影子。   他急切想摆脱这种困境。   雨生最终下了决定,他要做平阳巡抚。   皇上听说雨生要做平平阳巡抚,沉默了很长时间。   “你确定要做平阳巡抚?”   按理雨生的资历是远远不够的,可如今皇上只想找一个对他忠心的人,至于资历和能力,都可以稍微放一放。   况且雨生有能力,有自己坚持的理想,这一点难能可贵。   雨生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挖心掏肝的回道:“是,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犹豫了,雨生的忠心他早就注意到了,可雨生不是雪窝,他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   别看赵雪窝闹着要当大官,可他心思纯净,并不是一个热衷权利的人。   雨生就不一样了,他眼里有光,是对权利和身份极其热衷的光。   这样的人,万一倒戈……   皇上不敢想象后果。   好在雨生的父母家人都在京城,倒也可以放心让他去。   皇上沉思了半晌,道:“这事还要看皇叔和老将军的意思,这样你先回去,等朕招他们商议过了再定。”   老将军不反对。   老亲王不喜欢雨生,原因无他,雨生第一天进京就得罪了他。   老亲王的小儿子整日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雨生第一天进京,就被小儿子抢了包袱。   不过一个包袱而已,雨生竟然找到了他的亲王府,还想要回去,弄得街坊邻居都以为他王府无恶不作呢。   正好被他看见,命门子把人赶出去了。   后来雨生中了进士,他才知道这人就是当日找上门的举人。   就是他指使的吏部尚书把人撵出了翰林院。   不过雨生运气好,竟然认识皇上,后来被皇上破格提拔,因为这么点小事,他也不想扰了皇上的兴就没阻拦。   没想到才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雨生竟然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进士升到了正四品。   再升到从二品巡抚,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了。   如果是平时,老亲王肯定反对。   可雨生刚举报了刑部尚书,给了他难看,他势必要弄死雨生。   在京城不方便,放了外任,尤其是平阳,那可就是他说的算了。   如此,老亲王竟然特别赞同。   “这个赵锦煜,有才华有手段,堪当大用,正好平阳事务繁重,有他施展的空间,就请皇上下旨吧。”   就这么雨生一夜之间两连升,从五品升至四品,又从四品升至从二品平阳巡抚,半个月后赴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81章   雨生忽然升至平阳巡抚,可以说一步登天了,满朝庆贺。   赵雪窝不知道其中的问题,也为雨生开心。   直到孙明喜把他拉到旁边跟他说明原委。   赵雪窝这笑僵在脸上,再也绷不住了,“我去找皇上。”   孙明喜把人拉住道:“我听说是锦煜兄弟自己向皇上提出来的,而且早前我跟他提过这事,他都知道。”   平阳王要反,这个平阳巡抚就是个按在热锅上的烤兔子,早晚会被烤熟了。   赵雪窝以为雨生不知道,或者是皇上直接认命的,雨生无法拒绝。   哪里想到竟然是雨生自己提出来的。   赵雪窝以前就知道雨生心思深,志向远,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   可他中了进士还不到一年就升任了四品侍郎,普通人一辈子都熬不到这个官职,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雪窝一想到平阳凶险,就无法控制心里的焦躁。   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将雨生拉到了旁边:“雨生,你昏了头了?”   雨生春风拂面,一脸喜气,身上紫袍飘逸洒脱,一举一动无不透尽了得意之势。   忽然被赵雪窝这么一问,他笑容未散,充满不解的反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赵雪窝就把孙明喜告诉他的事说了:“孙大人已经提醒过你了,你怎么还往上冲。”   雨生不悦道:“这个孙明喜管的也太多了点。”   根本不是孙明喜的事,赵雪窝心里着急,口吻也就控制不住了:“我说你怎么回事,大家都不愿意做的事,为什么就你出头?   平阳是什么地方,平阳王随时都可能造反,你这一头冲过去,不是送死吗?”   赵雪窝越说越急,拉着他就要找皇上:“我跟皇上求情,把你这个巡抚撤了,另派他人。”   雨生好不容易求来的巡抚,自然不愿意,他使劲拉住赵雪窝,充满请求道:“大哥,别去。”   赵雪窝生气道:“为什么?我是你大哥,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   雨生试图说服赵雪窝:“这事是皇上定的,皇上金口玉言怎么可能更改?”   赵雪窝病急乱投医:“那我去找老将军,老将军面子大,让他帮忙说说情。”   雨生还是不肯去,他死死拦着赵雪窝不让他走:“大哥,这是我自己的事,求你别管了。”   赵雪窝不敢置信的看着雨生:“我们是亲兄弟,我怎么能不管,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爹娘交代?”   雨生的笑意早已经消失,想到手足之情,不由得红了眼眶,可他心里有自己的坎,迈不过去,他永远都会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下。   “大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从二品啊,封疆大吏啊,多少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我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做到了,从此以后,千秋史书都会记上一笔。   人活着为了什么?我读书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这个平阳巡抚我志在必得,就算面前的是万丈深渊,我也要试一试。况且也不一定是死路,万一平阳王不反呢?”   雨生是读书人,要论嘴皮子,赵雪窝肯定说不过雨生。   况且雨生已经下了决心,赵雪窝实在无法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可这心里总是舒服不起来。   尽管周围都是庆贺的声音,他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   赵家听说雨生被封了从二品巡抚,赶紧给老祖宗的牌位上香,感谢老祖宗保佑。   田氏笑得合不拢嘴:“谁能想到,这还不到一年,雨生就当二品官老爷了,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官老爷。”   赵老二也高兴,不过他没田氏那么夸张,只说起雨生小时候特别有主见,大家都说他是个有出息的。   果然现在就当大官了。   老太太坐在主位上,笑呵呵的看着大家忙来忙去,笑得停不下来:“我就说跟着雨生来京城享福吧,果然雨生就当大官了,这下好了,他爷爷在天有灵,肯定得高兴坏了。”   月牙特别自豪,一会跟田氏说二哥当大官了,一会跟薛彩樱说二哥的俸禄都涨了不少,这下全家都有好日子了。   薛彩樱笑着附和她:“可不是,雨生这四品官老爷才做了一宿,一下就升到了二品,那说书唱戏的都没有他这精彩。”   要说全家最高兴的除了雨生,自然是杨二妮了。   她现在可是二品官娘子了,没准哪天就被皇上封个诰命,再回赵家村,连镇上的知县都得给她行礼。   多风光啊。   爹娘见到她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光景。   肯定会夸她有眼光,命好,有福气。   还有一向趾高气扬的赵大丫见了她,不得跪地磕头啊,到时候看赵大丫还怎么得意。   不过赵金宝判了死刑,李斯文又被发配,想来赵大丫也没什么可得意的了。   ……   雨生当了大官,全家都很高兴,只除了赵雪窝。   田氏带着薛彩樱和杨二妮两个张罗了一桌很丰盛的晚宴,给雨生庆祝。   全程赵雪窝都没什么笑模样,应付的态度十分明显。   就连雨生端起酒杯敬他,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这么明显的态度,谁能注意不到。   田氏心里有些不高兴,提醒道:“今天是你弟弟升官的日子,你别老拉着脸,好像谁惹到你了似得。”   薛彩樱不想大家扫兴,桌子底下扯了扯赵雪窝的衣角,悄声道:“雪窝大哥,你别惹爹娘生气,有什么不高兴的,等回房了再说。”   赵雪窝才有了些笑模样,还为自己找了个借口:“雨生当官是好事,可我进京这么久,皇上都没个说法,这不是心里不痛快吗。”   他端起酒杯,招呼全家人满上,一起给雨生祝贺:“不管怎么说,祝雨生前途似海,长命百岁。”   前半句前途似海还挺好听,后半句长命百岁怎么听怎么别扭。   田氏好笑道:“又不是过生辰,怎么说到长命百岁了。”   赵雪窝就笑了:“我这不是没文化吗,想起什么说什么,哪像雨生整天文绉绉的,要想听我说吉祥话,那我还得先找个本子背一遍。”   这话把大家都说笑了。   田氏忍不住提起了当年的事:“那怨谁,又不是没送你读书,是你自己不愿意,如今看雨生挡大官眼馋了吧?”   雨生接道:“可不是,前两天上朝,皇上询问大家给大哥派个什么差事,大家都推举大哥当这个巡抚,可皇上当时就否定了,说是大哥大字不识一箩筐,连名字都不会写,当不了巡抚,就把大家的意见给否了。”   雨生这话存了两个心思,一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非要当这个巡抚不可,让赵雪窝别拦他。   再一个就是说给薛彩樱听的。   果然薛彩樱被这话引过去了,“雪窝大哥,你真不识字啊?”   赵雪窝被人揭了老底,脸红脖子粗的分辨道:“这不是小时候没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后来意识到了,没时间嘛,不过现在有时间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认真读书了。”   薛彩樱故意逗他:“那用不用我教你啊?”   赵雪窝顺势两手抱拳道:“有劳女先生了。”   赵雪窝夸张的动作引得大家捧腹大笑,都让薛彩樱好好教教他,月牙还要准备戒尺,大哥学不好的时候,让嫂子使劲打他的手掌心。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这个晚上过的特别开心。   因为雨生要去平阳做巡抚,三年一任。   也就是说没有特殊情况,他这三年都不会回来。   晚宴结束后,田氏忽然想到这茬,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可她为人父母,也不能阻拦儿子奔自己的前程,更何况这是皇命,谁敢违拗。   第二天开始,田氏带着一家人给雨生准备东西。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衣服,路上需要的吃食等等。   田氏能想到的,全都给雨生准备好了。   杨二妮一边帮忙准备,一边劝道:“娘,你放心吧,到了平阳雨生就安安心心的办差,其余的事情都有我呢,我肯定把他各方面都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田氏一惊:“你也要去?”   杨二妮特别自然的说道:“是啊,雨生上任可以带家眷,只是路太远了,爹娘跟着不方便,还是留在京城,有大哥大嫂我们也放心,只是儿媳妇不能在您面前尽孝了。”   田氏开始不想让杨二妮去,不过想到雨生没人照顾,身边确实该有个贴心的人,知冷知热的,各方面都熟悉,再说他们小夫妻刚成亲,也不宜分开。   她还盼着雨生早点要孩子呢,这一分开,得什么时候能要上孩子。   “我和你爹不用你惦记,”田氏嘱咐道,“你和雨生两个好好的就成了,这山高路远的,爹娘不在身边,有什么事两个人商量着来,还有及时往家里写信,别让我和你爹担心。”   杨二妮表示知道了。   雨生没想让杨二妮去,晚上听说杨二妮要跟他一起去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要跟我一起去?”   杨二妮笑着将两个人的衣服叠起来,自然道:“对啊,我是你的娘子,自然是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平阳危险,雨生都是提着脑袋去的,他怎么可能带上杨二妮。   特别严厉的拒绝道:“不成,我去办差,你跟着我成什么样子,再说爹娘谁照顾,你还得留下来照顾他们,总不能把照顾父母的责任推给大哥。”   杨二妮很少看见雨生生气的样子,她不敢分辨,但心里充满了委屈。   随手将衣服扔到一旁,坐到炕上抹起了泪。   雨生见不得女人哭,拿过手绢递到她面前,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二妮,我这是公差,去个两三年就回来了,你在家里等着我,平时还有爹娘跟你说说话,你要实在不愿意,回赵家村看看岳父岳母也成,总比跟着我颠沛流离的好。”   听说让她回村里,杨二妮一下就急了:“雨生,你是不是想休了我?”   雨生哪是这个意思:“你想多了。”   杨二妮:“那你干嘛赶我回去?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是二品大员了,我这个农村丫头配不上你了,所以就想休了我?”   都要被人休了,杨二妮急起来就豁出去了,“你是不是还想着到了平阳,再娶个千金小姐,最好给那平阳王当姑爷去?”   一句话把雨生说笑了。   杨二妮红着眼睛瞪着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你笑什么?是不是被我说对了?”   雨生充满无奈的解释道:“给平阳王当女婿怕是不行了。”   杨二妮抹了把眼泪,问道:“为什么?”   雨生:“因为平阳王比我还小,他的女儿撑死三四岁,对了,他如果有女儿的话。”   杨二妮不说话了。   她心里的王爷都应该四五十岁往上数,哪知道平阳王这么年轻。   雨生给杨二妮把眼泪擦干,柔声道:“你留在家里等我回来,我跟你保证,不给人家当姑爷。”   杨二妮还是不同意:“你要不让我去,我就随后跟去,总能找到平阳。”   雨生这次是真生气了:“你怎么好赖话不听?跟着我有什么好?”   杨二妮固执道:“反正我不会跟你分开,我就是要跟着你。”   雨生:“那如果我这次有危险呢?”   杨二妮:“有危险我就更得跟着了。”   雨生:“万一会死呢?”   这话把杨二妮吓到了,她从来没想过死这件事。   雨生看她害怕了,商量道:“所以,跟着我真没什么好处,留在家里伺候爹娘吧。”   杨二妮忽然惊醒起来,看着他的眼神特别坚毅,一字一顿的说道:“就算死我也跟着你,只要和你一起,我就不怕。”   雨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这会的他被杨二妮感动了。   尽管杨二妮有很多小毛病,爱占便宜,性格泼辣,和家人耍小心眼儿,算计金银等等,可对他这颗心足以弥补任何缺陷了。   雨生逐渐红了眼眶,他将杨二妮抱进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发顶蹭了蹭,道:“好,那就和我一起去。”   杨二妮笑了,回手抱住他,呢喃道:“不管什么时候,别扔下我不管。”   雨生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提醒道:“这事别和爹娘说,别让他们担心。”   杨二妮表示知道了。   就这样,雨生决定带杨二妮跟他一起去平阳上任。   赵雪窝为人坦率,遇事乐观,从没看他嫉妒过谁,薛彩樱自觉很了解他。   可自从雨生封了从二品巡抚,赵雪窝就没高兴过。   当着父母的面还能勉强笑笑,背着父母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一开始薛彩樱没想那么多,可能是雨生要走,他心里不舍,可好几天过去了,他这脸色还没转晴就解释不通了。   难道真是因为雨生封了大官,他的官职还没有着落,心生嫉妒?   薛彩樱没忍住,到底在没人的时候问了赵雪窝:“雪窝大哥,你是不是看雨生当了大官,心里不舒服?”   雨生这个巡抚是提着脑袋才当上的,赵雪窝担心弟弟,却没法说出口。   只道:“是有点,皇上到现在都没有给我官职,我这心里没谱,想起来还不如在赵家镇开酒楼舒心,那个时候每天都有收益,虽然忙点吧,可心里是踏实的。”   薛彩樱给他剥了个橘子,劝道:“既来之则安之,别想那么多,皇上能赏咱这么大的宅子,肯定对你寄予厚望的。”   赵雪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也是雨生读书好,一下就中了进士,要是没中,也去镇上做个县太爷,反倒比现在自由。”   薛彩樱被他这话说笑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家雨生有志向,如今是从二品巡抚,以后还要做正二品,正一品呢,没准还能封侯拜相,你怎么说起县老爷了,那县老爷再厉害能有巡抚风光?听说不管去了哪里,当地的官员都要行大礼呢,想想就威风。”   赵雪窝以前只想着平平安安的,赚点银子养活父母妻儿。   就算以前老将军说他进京能穿紫袍,他也没放在心上,他是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当官的事离他太远,他就想守着父母妻儿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就算现在进了京城,他也没仔细想过这事,反正是皇上让他来的,皇上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如今听小娘子说起封侯拜相,又风光又威风的事,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浑噩,竟然还没小娘子想得多。   但凡好男儿都该有志气,有理想,有抱负,他也应该光耀门楣,封妻荫子,让爹娘和妻儿都过上好日子。   这么一想好像又能理解雨生了。   略微有些想通的赵雪窝去了一趟将军府,想听听听老将军对这事的看法。   知道老将军和夫人喜欢吃娘子做的点心,他特意嘱咐薛彩樱多做两样,都带去了。   老将军一边吃着他送去的点心,一边骂:“你说你这个狼崽子,自从认了我这个义父一次都没来,敢说今天过来不是有事求我?”   赵雪窝憨憨的笑了,走近老将军道:“孩儿当然希望天天过来看望义父,可一来孩儿要陪王伴驾,再者我总过来有些人该有想法了,骂我倒也算了,就怕毁了义父一世英名。”   老将军无奈的笑了起来,跟将军夫人说:“夫人你听听他这话,有一个字能信的吗?”   夫人就笑:“雪窝出息,听说皇上天天招他练剑呢,这是好事。”   老将军倒也不是真的挑赵雪窝,不过抱怨两句,“夫人说的也是,不过义父这英明毁不毁的也不再你多来几次还是少来几次。”   赵雪窝赶紧表态,以后一定经常过来看望老将军,老将军这才高兴了。   两个人闲话了几句家常,老将军问道:“真没有事求我?”   赵雪窝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心里难过,他走到老将军面前跪了下去。   “义父。”赵雪窝红了眼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将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是干什么?”   赵雪窝哽咽道:“您知道我爹娘就我和雨生两个儿子,如今雨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这心里……求义父指条明路,万一雨生出点什么事,我这辈子都过不去。”   老将军把人扶起来,按到椅子上,安抚道:“你这孩子说话就说话,跪什么。”   他给夫人使了个眼色,夫人会意带着一应佣人下去了。   等屋里没人了,老将军才开口:“你就这一个弟弟,舍不得他,可义父三个儿子已经走了两个,就剩一个儿子还在边关……”   赵雪窝知道这事,和老将军比起来,他这根本算不上事。   可他还是不能眼看着雨生过去送死。   老将军又道:“如今朝廷这局势,说实话,对皇上是非常不利的,之前没定下平阳巡抚,我这心一直揪着,如今雨生能去,我也能放心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你弟弟想的通透,你不如他。”   赵雪窝还是不能接受。   老将近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平阳不光是皇上的一块心病,也是咱大周的一块心病,如果不能去一个信得过人,咱们就变成了瞎子,聋子,那边发生了什么咱们都不知道,有雨生在那,就相当于给咱们放了一双眼睛,皇上和平阳王之间,早晚会有场大仗,到时候义父一定会说服皇上让你亲带一支精兵,把雨生接回来。”   老将军说到这里,赵雪窝也就明白了,别说雨生,就算是老将军自己的儿子孙子,只要皇上一句话,他也义无反顾的把人送过去。   事已成定局,再不是考虑怎么阻拦的事,而是想办法把这场大仗打赢。   赵雪窝没想到老将军会让他亲自带兵,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真让我带兵?”   老将军笑道:“当然是真的,否则你以为皇上为什么叫你回来?朝廷米饭太多了,请你回来吃白饭?”   赵雪窝明白了,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谢义父指点,到时候我一定带一支劲旅杀过去,不光带回雨生,还要让平阳王给皇上认错。”   赵雪窝能想通,老将军欣慰极了:“你能这么想就好,暂时皇上可能不会委派你什么重要的差事,你也别急,总有你发挥的时候。”   赵雪窝千恩万谢的感谢过老将军,临走前老将军让他挑四名伸手不错的家丁,给雨生做护卫。   赵雪窝没拒绝,特意挑了四个伸手最好的。   有了这四个家丁,他也能放心些。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雨生出发的前一天晚上。   晚饭过后,赵雪窝和雨生两兄弟坐在亭子里喝酒聊天。   雨生看着漫天的星子问赵雪窝:“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去做这个巡抚吗?”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和雨生这对兄弟在大是大非上不会有分歧,小可爱们可以放心哦。   不过处理事情的方法和手段不一样。   两个人面对事情的心态也不一样。   之后也不会有大的冲突,当然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会有些。   最后两个人一个封侯一个拜相,算是求仁得仁吧。   今天一更,明天见喽!!! 第82章   雨生看着漫天的星子问赵雪窝:“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去做这个巡抚吗?”   赵雪窝不明所以的看向雨生:“为什么?”   雨生一口气灌了大半杯酒,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带着些醉意开口道:“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很羡慕,也很嫉妒你。”   赵雪窝听糊涂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论读书,我不及你万分之一,论聪明,我也和你没法比。”   雨生靠着雕栏,冷风吹过,酒意上头,以前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话,今天却全讲了出来。   “你是读书不好,人看着也憨憨的,可是咱们老赵家谁不知道,你是最会藏拙的一个人。   奶奶多挑剔的一个人,连金宝都绕不过,就你能哄着老太太高兴。   只要你在家,爹娘的脸上就一直挂着笑,你一出门,娘就整天念叨你。   明明你跟朋友出去玩,还到处惹是生非,跟人家打架,连衣服都破了,娘也不会指责你,还夸你力气大,能打架,以后这个家就靠你撑起来了。   明明我才是读书最好的一个,娘却只会夸一句,雨生聪明,会读书。   后来你去当兵了,爹娘天天没有好脸色,整个家里都阴沉沉的,我和月牙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直到我中了秀才,爹娘才有些笑模样。   后来听说你战死沙场,他们更是没了主心骨,这个家眼看着就要散了。   再后来,嫂子来了,我当时还以为是娘给我娶的媳妇,我满心欢喜出去见人……”   雨生脸上充满了苦涩的笑容,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眼看见小嫂子的情景。   她红着脸,低着头躲在娘身后,白皙娇俏的模样,让整个家里都亮堂了起来。   “可谁知道,娘竟然给你配了冥婚,好端端的大姑娘却要嫁个死人。”   这些话是赵雪窝第一次听,他心情格外复杂,从来不知道弟弟心里有这么多怨言。   雨生用指腹轻轻擦了下眼眶,看着指尖上的湿意,继续道:“我拼命读书,就是想让爹娘也看看我,这个家不是只有你能撑起来,我也可以。   后来我考中了举人,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我满心欢喜,却不想你竟然带着爹娘在镇上开起了大酒楼,早带一家人过上了好日子。   再后来我中了进士,终于有了官身,以为这样就可以接爹娘进京了,谁知道竟然得罪了吏部尚书,接得娘的事提都不敢提。   好不容易等吏部尚书下台了,我想着总算安定下来了,等年底无论如何都要接爹娘进京享福,可你呢?   皇上竟然亲自去了赵家镇,命你带爹娘来了京城。   我努力读书,辛苦办差,也只能买起个一进宅子,爹娘来了,人住不开,老黄牛也没地放,大家嘴上没说,心里肯定都在嘲笑我这个没本事的官老爷。   皇上一出手就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又赏赐了五千两银子,我不吃不喝五年都不一定存下这么多银子。   ……”   雨生越说越苦,明明他也在努力,可为什么总是慢了一步?   “爹娘以你为骄傲,月牙也把你当成神,大家都在夸你,敬你,可对于我,只有一句会读书。   会读书有什么用?   以前我觉得是皇上慧眼识英才,吏部尚书把我赶出翰林院,皇上又破格提拔了我。   后来我才明白,别说一个翰林院的小进士,就算是状元、榜眼,皇上也不会看在眼里,他破格提拔我,只因为我是你的亲弟弟。   后边搬倒吏部尚书,没有皇上这个大后台,我怎么可能毫发无损还会官升一级?   这次拿到刑部尚书的罪证,王延昭不过刑部留用,半点赏赐没有,可我却从五品升到了四品,这又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是你的亲弟弟。   留在京城,我一辈子都会活在你的阴影下,只有离开这里,我才能看清楚自己的本事。   去平阳任职确实凶险,可如果能活着回来,皇上肯定会重用我,如果不能……   那就是我的命。”   雨生说完这话,他将酒杯放到桌子上,挥挥衣袖,离开了竹亭。   夜里寒风骤起,掀起他的衣袂。   背影格外决绝。   赵雪窝看着他的背影,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白酒辛辣,有泪水从眼眶溢了出来,他伸手擦掉了。   雨生带着杨二妮上任去了。   巡抚上任,朝廷有规矩制度,带多少人,带多少东西,都有定制。   沿途有驿馆,一应吃食费用都有朝廷负责。   雨生另外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小厮,还有四名护卫。   护卫是赵雪窝从将军府带回来的那四个。   临走前,赵雪窝跟田氏把六千两银子都要出来了,让薛彩樱缝了个口袋装进去,塞给了杨二妮,没说是银票,嘱咐她出了京城再拆。   杨二妮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又和家人分开,心里不舍。   忘了薛彩樱塞给她的口袋,等她想起来都是两天后了。   没想到竟然是六千两银票。   其中有她交给田氏的一千两,还有皇上赏赐赵雪窝的五千两。   杨二妮看着这些银票,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雨生询问她怎么了?   杨二妮便把一大堆银票塞了过去。   雨生看着银票红了眼眶,一张一张收起来又交给了杨二妮:“收着吧,爹娘和大哥大嫂的心意。”   怕他们路上遇到难处,将家里的银子全都塞给了他们。   赵雪窝将六千两银子都给了雨生,田氏还是有些不解的。   虽然知道雨生出门在外困难,可他们这一大家子也要生活,那银子花起来和流水似得,赵雪窝又没官职,自然没有俸禄,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我和你爹还有老太太都能将就,实在不成,我们还回赵家镇,那里有地怎么也能生活,彩樱和元宵怎么办?咱们可不能亏待他们母子。”   赵雪窝好笑道:“那是我媳妇,我儿子,我还能亏待他们?”   田氏犯愁道:“可咱家现在就折腾老家那点底了,算着总共不到几百两。”   赵雪窝笑道:“不少了,一个县太爷一年才多少俸禄,咱们这已经够多了。”   雨生做从六品的时候一年才一百两银子,好几百两确实不少了。   田氏想想也就笑了:“成,反正别饿着我孙子就成。”   田氏不放心,又嘱咐道:“你跟彩樱也好好解释解释,别让她难受,怎么说那五千两银子都是皇上赏你的。”   赵雪窝应道:“放心吧,我已经跟她说了,她说穷家富路,雨生和二妮在外边遇到什么事没人帮忙,有点银子带在身上也能放心些,咱们怎么也守着老家,总有办法。”   薛彩樱想的通透,田氏真心觉得这个媳妇贵气,“彩樱是个有福的,命也好,以后一定会享福的。”   赵雪窝的官职一时半会定不下来,皇上有意让他去兵部,可当时就被老亲王否决了。   皇上没再坚持,命群臣想个办法出来。   群臣哪有办法,一面是皇上,一面是老亲王,他们谁都不想得罪。   迫于皇命,他们只能随便出些昏招,有人提议让赵雪窝去礼部,那里清闲。   有人举荐赵雪窝去钦天监,说他是福将。   还有人觉得赵雪窝适合管教太子,可皇上还没立太子,况且皇上最大的儿子才五岁,赵雪窝一个三字经都背不利索的人,能教皇子什么。   没办法,这事就悬了下来。   没有官职,也没有俸禄,赵雪窝每天陪着皇上练剑,伺候皇上喝茶批阅奏章,做大太监总管的工作。   大太监总管可轻松了。   赵雪窝私底下拉住大太监道:“你这俸禄不得分我点?”   大探监好笑道:“杂家那点俸禄,您能看得上?”   赵雪窝想说,他还真看上了。   可惜只能开开玩笑,真要跟人家要银子,人家还不得跟他拼命。   最近家里缺银子,各项花销锐减,又要到年根了,别的不说,回家祭祖就是件大事。   为了省点银子,家里都好几天没买过水果了。   赵雪窝琢磨着,今天高低得给家人弄点好吃的。   正好看见皇上在吃荔枝。   他还是当兵那几年,跟着几个文官蹭过几个,否则他哪能认识这么矜贵的东西。   又是在寒冬腊月。   皇上刚批阅完一本奏折,抬头就见赵雪窝两眼放光的盯着他面前的荔枝。   拿起一颗问道:“想吃?”   赵雪窝舔了下嘴唇,道:“是没怎么吃过。”   皇上笑道:“你没怎么吃过,实话告诉你,朕也没怎么吃过,这还是沾了皇叔的光,他昨个进宫给母后送的,我蹭来了这些。”   赵雪窝就觉得皇上没这么奢侈,劳民伤财的命人大老远送这么金贵的东西来,原来是老亲王干的好事。   看他就不像个安分的,出行比皇上还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上。   “看着还挺水灵,”赵雪窝盯着荔枝眼巴巴的说道。   皇上身边还没这么不讲究的人,他没忍住,把盘子往前推了推,道:“想吃就尝尝。”   赵雪窝搓了搓手,忍不住拿起一颗,但他还没送到嘴里又放回去了。   皇上纳闷道:“怎么了?”   赵雪窝请求道:“这么稀罕的玩意,我娘都没见过,能不能多送我几颗,拿回去给我娘尝尝。”   皇上没忍住笑了起来:“是想给你娘还是想给你娘子?”   赵雪窝笑起来憨憨的,人畜无害,他直言道:“当然是都能尝尝最好。”   皇上也大方,听说如此,把整盘子都端了起来:“既如此,都赏你了。”   赵雪窝高兴了,掀起衣服将一盘子荔枝都接了过来。   “皇上,如果没别的事,草民就回家了。”   皇上无奈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明天再来。”   赵雪窝兜着荔枝不方便行礼,往后退了两步,打算找个合适的姿势跪下。   皇上见他小心,又摆了摆手:“算了,不用跪了。”   等赵雪窝出了宫殿,忍不住大笑起来。   怎么有赵雪窝这么搞笑的臣子。   这么矜贵的荔枝,赵雪窝忍了一路,愣是一颗都没吃。   临近家门了,想到小娘子害羞,当着爹娘的面肯定不好意思多吃,他数了数一共有23颗,除了元宵不吃,家人一共6个,他先藏起5个,还有18个,每个人能分3个。   估计小娘子不好意思,只尝一个就得说这东西不好,她不爱吃,剩下的多半要进月牙的嘴里。   赵雪窝躲在门外数荔枝,赵老二刚好出门散步,看见他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奇怪道:“你干什么呢?”   赵雪窝就笑了,兜着荔枝走到赵老二面前道:“爹,你看这是啥?”   赵老二哪看过荔枝,圆滚滚的挂在枝子上,样子奇怪的很,问道:“这是什么?像大一号的羊粪蛋子。”   赵雪窝:“……”   “爹,这是荔枝,最金贵的东西,有银子都买不到,就连皇上还是沾了皇叔的光,您真是……”   赵老二听乐了:“真的啊?那我得尝尝,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赵雪窝将荔枝一直兜到正房,把全家都叫了过来。   薛彩樱赶过来的时候就见桌子上摆了一盘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奇怪道:“这是什么?”   赵雪窝就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听说从大老远的南方弄来的,稀罕着呢,快尝尝。”   田氏听说这么稀罕,舍不得吃:“你们吃吧,我一个农村妇女,哪配吃这么好的东西。”   赵雪窝笑道:“这可是皇上赏的,不吃也得吃。”   田氏就捏过去了一个,“怎么吃?”   赵雪窝回道:“扒了皮。”   荔枝壳硬,扒了皮之后,果肉白润润的,大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田氏尝了一口,甜滋滋的,点头道:“好吃。”   月牙听说如此,急忙拿了一个:“我也尝尝。”   赵老二也尝了一个。   赵雪窝给老太太剥了一个,老太太连声赞好吃。   薛彩樱不好意思,道:“我不爱吃,奶奶和月牙吃吧。”   赵雪窝早知道她这样,又拿了一颗,剥了壳送到她嘴边道:“这是皇上赏的,谁都得吃。”   薛彩樱没办法,只能张嘴接了。   当着父母的面,有些不好意思,闹了个大红脸。   荔枝果肉甜软,北方没有这么稀罕的东西,薛彩樱吃着喜欢,但她不好意思多吃,只道:“吃起来也就一般,我不爱吃这个。”   之后田氏怎么让她,她都不肯再吃了。   赵雪窝也只吃了一个,和薛彩樱一样的说法,最后大部分都进了老太太和月牙的肚子。   回房后,赵雪窝将薛彩樱拉住,问道:“真不喜欢吃?”   薛彩樱笑道:“好吃倒是好吃,不过爹娘和奶奶都没吃过,还是紧着他们吧,咱们年轻,以后机会多了。”   赵雪窝像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摸出五个,送到薛彩樱面前:“你看这是啥?”   薛彩樱眼睛一亮:“你还偷留了啊?”   赵雪窝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吃,所以才给你留的。”   薛彩樱被他说红了脸:“你不也就吃了一个。”   赵雪窝:“那是我以前吃过。”   赵雪窝将荔枝塞小娘子手里,提醒道:“这东西不能放,明天就坏了,你快吃了吧。”   薛彩樱听说要坏,赶紧剥开一个吃了。   又剥开一个递到赵雪窝面前:“你也尝尝。”   赵雪窝不要。   薛彩樱就放自己嘴里,送到他面前。   小娘子的嘴唇红艳艳的,荔枝肉雪白,两下对比,引得赵雪窝热血翻腾。   他没忍住,接过了荔枝。   却没离开小娘子的唇。   这颗荔枝就成了两人嘴边的玩物,辗转了好一会儿才被赵雪窝吞了。   “真甜,”赵雪窝红着眼睛夸道,薛彩樱被他孟浪的举动臊红了脸,躲开他灼热的视线道:“不要脸,就会欺负我。”   之后的三颗荔枝都没逃过,被两个人变着花样的吃了。   赵雪窝不甘心,单手托起小娘子放到了炕上。   三两下扯了衣服。   薛彩樱知道,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赵雪窝没有官职,平常除了陪皇上练剑,有大把的时间。   雨生走后大约半个月,他给月牙找到了私塾。   离皇上赐给他的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不远,是个专收贵族子弟的学堂。   按理这样的学堂招的都是学堂建立者的本族子弟,可因为这间学堂的教书先生是中了进士还做过几年官的老学识,不光有才华还有名气,他教出来的学子考中进士的无数,甚至连状元、榜眼、探花都有。   而他们本族又没落了,承担不起这么多费用,很多人奔着先生过来,族人为了多收点费用,就专门招那些家里请不起好先生的贵族子弟。   赵雪窝能找到这家学堂还是听了孙明喜的介绍,听说一年要五十两银子,他连迟钝都没有就定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月牙读书是大事。   田氏听说要五十两银子,心疼的直喊肉疼。   舍不得骂月牙,不停的骂赵雪窝:“你说你,干嘛找那么贵的学堂,她又不考状元,白浪费那么多银子,随便找个学堂,识几个字就该嫁人了,这不是白浪费银子吗。”   田氏打不疼,赵雪窝一边笑,一边解释:“听说是个很有名气的老先生,月牙聪明,虽然不考状元,那多涨点见识也是好的。”   田氏说什么都不同意,赵雪窝就说银子已经交了,又不能退回来。   田氏只能妥协:“那读一年就行了,再多银子可没有了。”   田氏虽然觉得读书是好事,也愿意让月牙读书,可她毕竟是农村出来的,又受当时大环境影响,女孩子应该识字,但不用学的太多,浪费时间不说,也浪费银子,又不当吃不当喝。   再者五十两银子,够农村一家子好几年的花销了,就这么给了人,她能不心疼吗。   赵雪窝理解她的想法,后悔刚才没少说点,免得她那么心疼。   不过说到底,还是家里缺银子,又没有进项,全家省吃俭用的,忽然拿出五十两,别说给月牙读书,就算是给元宵读书,田氏肯定也会心疼。   想到银子,赵雪窝就想到了自己那箱子珠宝。   正好现在有时间,他得抓紧找人问问,到底给他弄哪去了。   因为学堂没有女子,孙明喜特意提醒过他,别闹出什么麻烦来。   赵雪窝为了不惹人注目,让月牙换了男装。   就这么月牙重新进了学堂。   赵雪窝陪完皇上去了一兵部。   他认老将军为义父那天,遇到了一个老熟人,也就是曾经和他一起当兵的兄弟,刘井民,如今就在兵部。   赵雪窝不过想打听一下当日负责辎重后勤的长官,却不想他一只脚才迈进兵部,刘井民就像耗子见到猫似得溜了。   赵雪窝腿脚利索,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刘井民还没出门口就被赵雪窝逮到了。   刘井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笑着打招呼:“赵兄,好久不见。”   赵雪窝把人揪回了刑部大堂,好笑道:“什么好久不见,前几天才见过,忘了?”   刘井民笑着请他坐下,忽然拍了下脑袋道:“你说我这记性怎么这么差了,可不是才见过不久,就将军府摆宴那天,对了,现在得称呼您一声赵爷了。”   赵雪窝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少给我油嘴滑舌,你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说实话,我当初放到后勤部队那些珠宝哪去了?”   刘井民笑嘻嘻的说道:“这我哪知道,后勤也不归我管啊。”   赵雪窝一点都不信他说的话。   刘井民这人滑头,他以前就知道。   “那你的东西都领回去了?”   刘井民如实说道:“是啊,都领回去了。”   赵雪窝:“当时的负责人是谁?”   刘井民知道赵雪窝的脾气,这事肯定会追查到底,他本想拖着,万一赵雪窝忘了这事,也就不会找他了。   谁知道赵雪窝进京这么久都没找,忽然就找起来了。   只能如实回道:“是钱勇负责。”   “钱勇?”赵雪窝知道这人,两个人还一起出过兵,算是并肩作战过,“他在哪?我去找他。”   刘井民回道:“在工部。”   打听到了钱勇的消息,赵雪窝转身要走,刘井民忽然拉住了他,商量道:“要不这东西别要了。”   赵雪窝不解道:“凭什么?那可是我拼命赚来的,再说我家里穷,我又没俸禄,找不到这些东西,我一家老小的生活怎么办。”   刘井民还是拉着他不肯松手:“不过些身外之物,皇上相信你,肯定会封你大官的。”   刘井民也太磨叽了点,赵雪窝不高兴了:“你怎么知道把自己的东西领回去?”   刘井民不说话了,但他和赵雪窝是战友,是一起拼杀过的好兄弟,有些事还得提个醒:“雪窝兄弟,我跟你说实话吧,你那些东西早没了。”   赵雪窝一惊:“你什么意思?”   刘井民:“那个时候传出你已经死了的消息,那钱勇就把你的东西给据为己有了,我还去问过,想着给你家人送回去,可被他赶出来了。”   赵雪窝从没吃过亏,自己的东西被人霸占了,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我去找他,当时可是登记在册的,就不信他敢私吞。”   刘井民有口难言,将赵雪窝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低声道:“我听说也不是他自己收了,是送给老亲王了,他能进工部就是老亲王的意思。”   赵雪窝第一次见老亲王就没什么好印象,竟然用腰把他撞出去了。   没想到还吞了他的银子。   对了,雨生的包袱也是他的儿子抢走的,还把雨生气病了,险些没能参加会试。   这笔账,正好一起算。   不过他还得找到钱勇确定一下,真是老亲王收了他的东西,他说什么都得要回来。   作者有话说:   老亲王:等你练好了腰力再来吧! 第83章 第83章   赵雪窝很快找到了钱勇,一开始钱勇不承认,赵雪窝威胁利诱加恐吓,到底逼问出了实话。   赵雪窝让他去跟老亲王要回来。   钱勇吓得裤子都湿了,他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得罪老亲王啊。   那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   钱勇跪到赵雪窝面前,不停的给他磕头求饶,自己一个人的命是小,全家老小十几口还活不活?   赵雪窝看出他是个窝囊的,也不逼他,只问那些珠宝是不是真被老亲王收了。   钱勇称是。   赵雪窝直奔老亲王府。   赵雪窝不是雨生。   雨生能被老亲王的家丁扔出去,赵雪窝可是练家子,再者他力气大,别说当了六年兵,就算以前,他一个人对付十几个人也不成问题。   老亲王府冲出二三十个家丁,都他三拳五脚收拾了。   管家遇到了硬茬,命家丁住手,询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雪窝正要回答,就见老亲王的轿子过来了,他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   老亲王下了轿子,先整理了一下蟒袍,看见王府门口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家丁,心里憋了口气,冷眼扫向赵雪窝:“你干的?”   赵雪窝两手抱拳,行礼道:“草民给老亲王请安。”   随后解释道:“陪他们练练拳脚。”   都被人打上门了,老亲王心里的火能小的了吗。   这赵雪窝跟他犯冲, 第一天就抢了他的位置,今天又打了他的家丁,这可触怒了他的底线。   “无品小官陪他们练练手脚?”老亲王怒极反笑。   赵雪窝做出几分恭敬的样子,道:“确实如此。”   老亲王端起架子,问道:“知道我是几品吗?”   赵雪窝不太清楚朝廷的规矩,老亲王应该是一品?   “您不是亲王吗,没品?”   老亲王看不起他的糙劲,既没眼色还不懂分寸:“既然知道我是亲王,还不跪下行礼?”   赵雪窝忽然笑了:“皇上赐我殿前免跪,难不成您要公然反抗皇命?”   老亲王想狠狠的踹赵雪窝一脚,打量了一眼他这大体格子,担心闪了自己的老腰,只能吞了这口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本王是皇上亲封的摄政王,擅闯王府可是死罪。”   赵雪窝比量了一下自己距离老亲王府的距离:“这大门口不算吧?”   老亲王快要被他气死了,如果不看在他是皇上救民恩人的份上,今天就让他横尸当场。   “你到底要做什么,本王还有事。”   老亲王不愿意见赵雪窝,赵雪窝也不愿意来他这个破地方找气,闻言,开门见山道:“听说你收了钱勇一箱子珠宝,那珠宝是我的,还请老亲王还给我。”   “钱勇?”这都是两三年的事了,忽然被人提起来,老亲王收过那么多礼哪记得清楚,“是谁?”   赵雪窝捧腹笑了起来:“老亲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连钱勇都不认识了?他就在工部,要不我把人叫过来?”   听说人在工部老亲王想起来了,“你说他啊,”他也不瞒着,“是给过我一箱子珠宝。”   赵雪窝害怕老亲王不肯承认,他可要费一番功夫了,既然承认就好说:“那就请您还给我吧。”   老亲王好笑道:“不过一箱子珠宝,你也值当要回去。”   赵雪窝反嘴道:“老亲王是不在乎,可我是农村来的,到现在连个官职都没有,也没有俸禄,你说让我怎么活下去?难不成去宫门口开个面食铺子,供应上朝的文武大臣?”   赵雪窝这张嘴能气死人,老亲王看不起他这一副无赖劲,“那又怎么样?本王就是收了,就是不肯给你,你能把本王怎么样?要不告御状去,看看皇上能治本王什么罪?”   赵雪窝第一次看见这么无赖的人,“老亲王是承认拿了我的珠宝对吧?”   老亲王两手抖了一下身上的蟒袍,趾高气扬的说道:“是啊,有本事你抢回去?”   赵雪窝没本事,也抢不回来。   擅闯王府可是死罪,他一个人生死事小,连累父母妻儿就犯不上了。   不过这箱子珠宝他肯定会要回来的。   “既然承认就行,”赵雪窝最后看了一眼老亲王,大步流星的离开的亲王府。   找皇上,估计也是和稀泥,他占不到半点便宜,万一被皇上定了性,他就没办法继续要了。   赵雪窝不打算找皇上,但这口气他也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思来想去,他还真想到了办法。   赵雪窝买了一块白布,又买了一块朱砂,他自己不会写字,等月牙从学堂回来,把人抓到了门房里。   “月牙,你给我写几个字。”   月牙读书不到一年,有雨生亲自指导虽然识字很多,但写字就比较麻烦了。   她拧着头皮道:“大哥,真要我写啊?”   赵雪窝冷着脸,训斥道:“难不成要我写?”   月牙为难道:“可我才学不到一年,笔都没怎么用过,怕是写不好。”   赵雪窝不高兴了:“白给花了五十两银子,写几个字都不行,难怪娘心疼。”   月牙辩解道:“那我才去几天?你以为我是神童呢,一看就会写。”   赵雪窝不听她解释,将沾了朱砂的毛笔往她面前一放道:“我不管,你得给我写的明明白白的,总不能家里有读书人,我还出门找个会写字的先生,这么不是惹人嘲笑吗?”   月牙抓着毛笔,手都抖了,“那你自己怎么不写?”   赵雪窝好笑道:“我要会写还找你?”   月牙:“那你学啊,你又没当差,天天无所事事,不读书干什么?”   这话还真说到了赵雪窝的心坎处,他现在这么闲,不读书确实浪费了。   再说不会写字确实麻烦,到时候连皇上下的圣旨都看不了,被人糊弄了怎么办?   不过读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是先要回珠宝再说。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给我想办法写出来。”   月牙被赶鸭子上架,只能认命了:“那你说到底写什么?”   赵雪窝背着手,躲着步子,苦大仇深的绕着屋子走了好几圈,终于想好了说辞:“就写:摄政王周承岳拿了我……”   他指着自己,“也就是赵锦程,一箱珠宝,价值百余万两,什么时候还?”   赵雪窝这句话每个字都不好写,可难坏了月牙。   她找出雨生送她的书,一边翻阅一边沾着朱砂往白布上写。   也不管字对不对,只要音差不多就成了,反正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   就这么几个字,月牙愣是写了大半个时辰,还出了一脑袋汗。   总算完成了任务:“大哥,你看成不?”   赵雪窝不识字,白布上写红字,血淋淋的,着实有些可怖。   赵雪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成,就这样,晾干了就去找老亲王。”   月牙不解道:“真有一百万两?那咱家不是发了?”   赵雪窝没算过,含糊道:“大概是有吧。”   赵雪窝和月牙在门房里忙乎了一个多时辰,薛彩樱在东厢房做衣服,元宵刚睡醒,田氏哄着呢。   薛彩樱一边裁剪,一边往门房的方向看:“雪窝大哥早回来了,不知道在前院忙什么?”   田氏正忙着逗弄小元宵,顺口回道:“我看月牙把雨生写的书拿走了,可能读书呢吧。”   薛彩樱笑了起来:“那是挺为难的,还是别打扰他们,让他好好学习吧。”   田氏附和道:“是挺稀罕的,不过雪窝聪明,别看他糙,其实他比雨生和月牙都聪明,只是不肯用在读书上,如果静下心来使劲读书,没准也能弄个举人。”   薛彩樱可不敢指望这个:“还是算了吧,您没听雨生说,大家都推举他当巡抚,直接被皇上阻止了,说他大字不识一箩筐,谁都能当,就他当不了。”   田氏也笑了起来:“活该,谁让他不好好读书的。”   到底还是媳妇心疼相公,薛彩樱看着时间不早了,她扔下针线道:“我给他送点茶水和点心过去,读书也是辛苦的差事,他又没有先生教,不知道自己能读出个什么样。”   田氏赞同道:“那你快去吧。”   赵雪窝跑到门房写这个就是不想让小娘子看到。   看见小娘子端着点心来了,赶紧让月牙收起来,“别让你嫂子看见。”   月牙的字丑,也不希望薛彩樱看见,听了大哥的话,慌忙把条幅卷起来塞到了椅子后边。   两个人躲藏掩饰的动作这么明显,薛彩樱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不过看见桌子上的朱砂和毛笔,确定两个人在读书也就没拆穿他们。   只把点心放到桌子上,笑道:“晚饭还要一会儿,你们先垫垫。”   赵雪窝笑嘻嘻的冲过去捡起一块点心,整个塞进嘴里,一边往下吞,一边道:“娘子真好,正好饿了,你就把点心送过来了。”   他给月牙使了个眼色,月牙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着白布,一边捡了快点心咬了一口。   “嫂子做的点心真好吃,好吃。”   薛彩樱懒得拆穿他们,只道元宵醒了,她要回去哄元宵就出了门房。   忘了嘱咐两个人,又返了回去,嘱咐道:“早点去后院,一会儿就开饭了。”   薛彩樱去而复返,赵雪窝和月牙都吓了一跳,连忙答应着:“放心吧,我们这就去。”   今天太晚了,不适合去王府要东西,赵雪窝打算明天中午趁着大街上人多再去老亲王府。   赵雪窝将横幅找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有一个字和雨生写的不一样,让月牙圈出来,从旁边加好,然后整整齐齐的叠好。   月牙想回去看大侄子了。   询问他还有没有事,听说没事了,正要回去忽然听到门房外传来两声狗叫。   小坏水在后院呢,再者这狗叫声也不像坏水的,月牙心里充满疑惑,打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就见四五个小乞丐蹲在窗下,跟她使眼色。   “月牙姐,出来玩会。”   月牙平时接触这些小乞丐都是瞒着家人的,田氏和薛彩樱都知道,因为她拿馒头的时候被她们撞见了。   不过他们看对方都是些没有亲人的小孩子,就没拦着。   可赵雪窝不知道这事。   月牙担心大哥管她的事,赶紧给几个人使眼色:“你们快走,今天不成。”   几个小花子不死心,悄悄的站起身往屋里瞄了一眼,看见赵雪窝人高马大的站在屋里,问道:“这是你大哥?”   月牙嘘了一声,急道:“我大哥脾气可不好,你们快走。”   几个人在这嘀咕,赵雪窝耳聪目明怎么可能听不到。   他一开始没想管,交几个朋友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几个人嘀咕的时间长了,他好奇心上来就走过去扯开月牙往外看了一眼。   见到几个和月牙差不多大的小花子,诧异道:“你们都没家人?”   赵雪窝不笑的时候很唬人,又加月牙说他脾气不好,几个小花子吓得瑟瑟发抖,哪敢回他的话,下意识的就要跑。   赵雪窝脸色一收,粗声粗气的喊道:“谁敢跑,我打断谁都的腿!”   几个花子吓坏了,两腿一软,都跪了下去,纷纷磕头求饶:“月牙大哥你饶了我们几个吧,我们几个都没家,也没有父母,月牙姐看我们可怜,给了我们几次馒头,我们是过来找她玩的。”   赵雪窝没想难为他们几个,命小厮把门打开,放几个花子进来。   几个花子害怕挨揍,又想跑又不敢跑,提着小心进了门房。   赵雪窝看了眼桌子上的点心,道:“吃吧。”   几个花子不敢动手,月牙就端起盘子,撩起一个花子的衣服,都倒进他衣服里了,“大哥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怕什么。”   她回身拍赵雪窝的马屁:“我大哥心眼儿最好了,你们怕什么。”   赵雪窝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月牙说他脾气不好。   马屁只当没听见,扫了几个花子一眼,道:“以后找不到吃的就来找月牙,别躲在外边嘀咕。”   他说完这话,没再停留,去后院看小娘子和儿子去了。   几个小花子得了好吃的,冲着赵雪窝的背影说尽了好话,什么好人有好报,做官老爷,生大胖小子,赚大银子。   赵雪窝没再搭理他们,想到大胖小子,裂开嘴笑了。   因为是赵雪窝把人招进门房的,月牙不再像往常那样偷偷摸摸的,让几个人留在门房里吃完东西再走。   几个小花子狼吞虎咽的把分到了点心都吃了,只有泥鳅只吃了两块,其余的都装了起来。   月牙注意到他的举动,奇怪道:“你怎么不吃?”   泥鳅蹭了把嘴,回道:“给金鱼留几块。”   月牙这才发现缺了金鱼,纳闷道:“金鱼呢?”   泥鳅顺口回道:“昨天偷了几个果子,被人抓到打断了腿,今天没出来。”   月牙哦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她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就没说话。   倒是泥鳅没当回事:“嗨,用不了两天就好了,以前也有过,对了,你大哥做什么的,你们家可真气派。”   提到赵雪窝,月牙可得意了:“那是,我们家这宅子可是皇上赏的,我大哥救过皇上。”   几个小花子惊到了:“我就说以前怎么没见这家住人,都认识皇上,那可了不得,对了,你大哥什么官?”   月牙被问住了,她琢磨了下回道:“我二哥是平阳巡抚,正经的封疆大吏。”   几个花子唏嘘不已,虽然不知道巡抚是什么大官,但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   泥鳅又问:“那你大哥肯定比你二哥还厉害了,到底是什么官啊?”   这话问的月牙不高兴了,她借口该吃晚饭了,把几个人赶出去,返回了后院。   泥鳅自觉说错了话,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抓了把脑袋。   螃蟹埋怨道:“人家月牙姐不爱听这个,你还问,看把咱们赶出来了吧。”   泥鳅好笑道:“不赶出来,你还能在这住,走了,金鱼还在破庙等我们。”   第二天赵雪窝休沐,他叫上四个家丁,算着时间赶到了老亲王府门口,将朱砂写好的长布抖开,命两名家丁抓紧两端,横在亲王府门口。   赵雪窝还带了个锣,用槌一敲,他力气大,发出震天的响动。   很快引来一群街坊邻居的注意,眨眼就把个王府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就连凌予骑马从老亲王府路过,都没挤过去,只能跳下马过去凑热闹。   赵雪窝一手拎锣,一手握槌,两手一抱拳,对着众人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居们帮忙做个见证。”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一条长长的白布上边写满了字。   有识字的老汉挤过去,一字一顿的念道:“摄政王周承岳拿了我,也就是赵锦程一箱珠宝,价值百余万两,什么时候还?”   “什么意思?”   “谁给解释一下?”   “好像是说摄政王拿了谁的银子。”   听说摄政王,大家都不敢议论了,纷纷闭上了嘴。   赵雪窝走到横幅前,冲着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高声道:“我叫赵锦程,早前当过兵,为朝廷卖过命,立过不少战功,得了不少赏银,不想竟然被摄政王贪污了,这些银子在他眼里不当什么,可我家是农村的,父母靠着地里那点收成养活我们兄妹几个,眼看着就要吃不上饭了,今天就想请大家做个见证,摄政王到底什么时候还我银子?”   赵雪窝说的清楚,大家听得也清楚。   “原来是摄政王贪了人家银子啊。”   “这话可不兴说,摄政王啊,你不要命了!”   “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吧,摄政王也得讲理吧。”   ……   大街上这么吵,老亲王不在家,老亲王的小儿子,也就是抢雨生包袱的人闻声赶了出来。   看见赵雪窝带人闹事,大手一挥就要抓人。   赵雪窝伸手好,哪是那么容易抓的。   管家赶紧阻拦:“七公子,这人昨天就来过一回儿了,武功高的很,咱们抓不住,除非动用王爷的亲兵。”   动用王爷的亲兵非同小可,七公子做不了主。   可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   七公子手持折扇,在众人的簇拥下挤开人群,走到了赵雪窝面前:“这位……”   他昂着下巴,睨着赵雪窝,阴阳怪气的问道:“怎么称呼啊?”   七公子穿着不俗,赵雪窝猜测他不是老亲王的儿子就是孙子,老亲王他都不怕,能怕个孙子吗,反问道:“你又怎么称呼?”   亲王家的管家是七公子的嘴替,急忙跑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家七公子。”   赵雪窝哦了一声,笑了:“既然是亲王的儿子,父债子偿,那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他指着白布道:“老亲王拿了我一箱子珠宝,”他目光落在七公子胸口,那里挂了一串很稀有的佛珠,赵雪窝记得很清楚,他也有一串,就放在珠宝箱子里。   如果他没认错,这佛珠就是他的。   当初捣了西疆王庭,朝廷没给发军饷,老将军让他们自行处理,他想着父母肯定稀罕便收了起来。   没想到竟然落到了七公子手里。   就他这一副精气不足的样子,纯粹糟践了佛珠。   赵雪窝继续道:“现在就请你拿出来吧。”   七公子年纪不大,却横行霸道多年,从来只有他抢别人的,谁敢上王府来要东西。   他看着赵雪窝,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眼里却充满了凶光。   “要东西?”七公子好笑道,“要到王府来了?你是不是昏了头?”   他说着用扇子去戳赵雪窝的额头,赵雪窝伸手敏捷,怎么可能被他戳到,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七公子戳空了。   偏生他还使了很大的劲,忽然扑了个空,整个身体都往前扑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啃屎,幸亏有人在他身后拉了一把。   赵雪窝像拎小鸡仔子似得,拎着七公子的后脖领子把人拎了过来。   等对方站稳后,一边收手一边道:“不用谢。”   这话可气坏了七公子。   尤其被这么多人看着,还能听到周围传来的嘲笑声。   他挥舞着折扇就往赵雪窝身上打,只可惜每一招都被赵雪窝轻松躲过了。   两个人就像耍猴一般,赵雪窝是表演杂耍的人,七公子就是那只猴。   平时这个七公子飞扬跋扈,专门欺男霸女,横行乡里,如今被人戏耍,大家觉得解气,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七公子恼羞成怒,招招加了力气,只可惜他和赵雪窝差的太多,怎么都打不到对方,最后气的从家丁身上抽出一把剑,拼死往赵雪窝身上刺了过去。   “来真的?”赵雪窝担心被剑伤到,不想跟他玩了,快刀斩乱麻,三两下打掉了他的剑,把人控制住了。   七公子今天吃了大亏,气的冲着管家大喊:“还不去找我父王!”   管家眼看着七公子受辱,一溜烟跑没了影,进宫求救去了。   老亲王这会正跟皇上下棋,两个人各有胜负,正准备再开一局,就听大太监总管喊道:“王爷,不好了,府上的管家过来找人,说是有人打进王府了。”   老亲王一惊,扔了棋子道:“谁这么大胆?”   太监总管如实传道:“管家说是……赵锦程。”   作者有话说:   老亲王:澄清两件事,第一他是我儿子,不是孙子;第二,他不是猴。   明天下午更。 第84章   听说是赵锦程,老亲王抬腿就要走,“本王的王府也敢冲,真是没王法了。”   皇上正好吃了老亲王两颗棋子,把人拉住,浑然不当回事道:“皇叔,咱们这棋还没下完。”   老亲王哪有心思下棋:“皇上,老臣的家都被人冲了,他对我不敬倒也罢了,我可是你亲叔叔,他这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满脸看好戏的表情,笑道:“不会,他一个农村泥腿子,又没兵又没权,顶多冲进去逛荡一圈,你府上不是有家丁吗,还拿不住他?”   老亲王想说昨天就被赵雪窝打倒了一地家丁,可说出来丢人,他开不了这个口。   看了眼棋盘道:“皇上,这棋还是改日再下吧,老臣真得走了,您是不知道他多混。”   皇上只不让他走:“那您想怎么处置?”   老亲王咬牙切齿道:“先抓起来,大刑伺候,再凌迟,然后鞭尸。”   皇上做出一副特别痛心的表情道:“皇叔,这恐怕不妥。”   老亲王皱眉:“为什么?”   皇上就把当年赵雪窝救他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那箭冲着朕射过来,朕都以为必死无疑,谁能想到赵锦程他不顾生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朕前,那箭正好射中他的胸口,养了快一年才好,唉,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派的杀手,朕这两天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想着是不是派人重新查一下当年的事情。”   老亲王吓得不轻。   当年他为了扶平阳王上位,派了几十个死士想将当时还是南沙郡王的皇上杀死在半路上。   如果不是赵锦程,他这计划已经成功。   如今听皇上翻起旧账,怎么不怕皇上重新调查此事。   虽然他做事隐秘,当年参与此事的人全都灭口,可难保万一。   当时先皇病重,这事查的不细,确实没找到什么线索,如今皇上俯瞰天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皇上注意到老亲王的神色,长叹了口气,道:“赵锦程死不足惜,可万一哪天朕再遇到危险,那时谁会站出来为朕挡箭?是吧,皇叔?皇叔?”   老亲王一直失神,皇上连着喊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皇上说的极是,老臣知道怎么做了。”   皇上走后,大太监充满紧张的走到皇上面前:“皇上,您说摄政王会不会难为赵锦程?”   皇上默了片刻,笑道:“你跟过去看看。”   “喏,”大太监领旨去了。   锣声大,嗓门高,老亲王的轿子还没到巷口就听见了府门前的热闹。   呜呜泱泱的人群堵了大半条街,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照这么下去,全京城的人都得知道他吞了赵雪窝的珠宝。   尤其他看见血淋淋的条幅上写着价值一百万两时,更是气了个半死。   赵锦程怎么敢说,那么个破箱子能有十万两就不错了,还一百万两!   赵雪窝成了说书的,他站在人群中心,跟街坊邻居讲起了他当兵时的事。   他说话有趣,又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听得大家热血沸腾,就差赵雪窝面前没摆个碗,否则这会已经装满了银疙瘩。   直到老亲王的轿辇过来,大家才小心翼翼的散了。   但没走太远,一直盯着赵雪窝这边,让他寻个时间搭个台子把今天的故事讲完。   赵雪窝拱手道:“好说。”   见到老亲王落了轿子,命他的两个家丁将条幅挪到前边:“老亲王眼神不好,往前点往前点,让老亲王看清楚。”   老亲王胸口鼓着难受,扫了一眼血淋淋的横幅,怒视着赵雪窝,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赵雪窝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他听:“还以为您识字呢,既然不识字,那我念给你啊,摄政王周承岳拿了我,也就是赵锦程一箱珠宝,价值百余万两,什么时候还?”   赵雪窝笑呵呵的看向老亲王:“昨天您可是亲口承认过的,今天不会不承认了吧?”   他不理老亲王快要气死的表情,又道:“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这就把条幅摆宫门口去,让满朝文武大臣帮我讨个公道。”   老亲王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把这口气咽下去。   捏死赵雪窝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可如果惹怒了皇上,在这个封口浪尖上,得不偿失。   “想要珠宝?”   赵雪窝纠正道:“是要回我的珠宝。”   老亲王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有胆子就跟我进府拿。”   赵雪窝才没那么傻,直接跟他进王府,万一被他暗算怎么办。   正好看见凌予和大太监都在旁边,将两个人招到面前道:“既然老亲王要还我珠宝,就请两位帮忙做个见证,免得我记性不好,以后再回来跟老亲王要。”   老亲王虽然不愿意,可凌予和大太监都是皇上的人,他只能同意。   这个珠宝还的心不甘情不愿。   老亲王本想把赵雪窝堵在王府打一顿,可跟着凌予和大太监,他也只能算了。   将一大箱子珠宝都还给了赵雪窝。   他无比轻视的看着那箱子珠宝,仿佛赵雪窝才是那个贪图富贵的小人,“拿走吧。”   赵雪窝打开检查了一下,确定正是他的东西,还不肯走:“七公子抢了我弟弟的包袱,还请一同还了。”   七公子想否认,老亲王厌烦赵雪窝,让他赶紧把东西还了,好把人打发走。   七公子在库房里翻翻捡捡,还真找到了当初抢雨生的包袱,他充满额嫌弃的扔给赵雪窝:“还以为什么好定西,就这,你稀罕还给你好了。”   赵雪窝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盯着七公子胸前的佛珠,稍一迟疑走过去将佛珠摘了下来。   “既然不稀罕为什么挂在脖子上?”   七公子又恼又怒的看向老亲王:“父王——”   老亲王已经懒得说话了,摆了摆手道:“都给他,都给他!”   就这么赵雪窝拿上佛珠,挎上雨生的包袱随后将一大箱子珠宝扛在了肩膀上。   连凌予想要帮忙都被他拒绝了。   赵雪窝走后,老亲王气不过返回宫里告御状。   “皇上,这个赵锦程怎么能去王府拉横幅,像只猴子似得,上蹿下跳,实在是有辱朝廷体面。”   皇上笑道:“辱不着,辱不着,他又不是官身,就是一个平头百姓,他做了什么,跟朝廷有什么关系。”   老亲王顺着皇上的思路道:“那就给他安排个官。”   皇上一副这话可是你说出来的样子道:“什么官?”   老亲王愣住了。   他怎么可能愿意让赵锦程当官,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吗!   可他话都说出去了,这个时候反口,好像不合适。   想了想,道:“不是有大臣举荐他去钦天监吗,正好有人说他是个福将,就让他去钦天监好了。”   他还以为皇上肯定反对,到时候再推荐几个不合适的位置,这事又拖了下来。   却不想皇上笑道:“那就让他去钦天监。”   老亲王彻底傻了。   还能这么着?   皇上:“对了,让他负责什么?”   老亲王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漏刻博士。”   皇上:“掌管什么?”   老亲王:“管定时、换时、报更、大朝贺时,负责唱官,是个事少清闲,又很重要的位置。”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成,几品?”   老亲王忍着心里的得意,回道:“从九品。”   皇上皱了皱眉:“是不是太小了点?”   老亲王解释道:“可不小了,多少人埋头苦读十几二十年,还混不上一个九品,他这一来,就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已经不容易了,再者他大字不识,就是给他任务,也怕他做不起来,好在漏刻博士,会数数就成。”   老亲王说服了皇上,“成,下令吧。”   赵雪窝扛着珠宝箱子回了府。   进门后,他先把雨生的包袱放回东厢房,当初雨生被抢又生病的事,家人都不知道,如今雨生不在,说出来只会惹爹娘担心。   薛彩樱注意到他拿的包袱,认出是雨生的,奇怪道:“这包袱哪来的,不是年初雨生带走那个吗?”   赵雪窝给她使了个眼色:“这事我晚上给你解释,你谁都别说,千万别让爹娘看见。”   薛彩樱看他说的严肃,赶紧答应着。   赵雪窝把人拉出来道:“给你看点好东西,你快去喊爹和娘还有奶奶到正房。”   赵雪窝神神秘秘的,薛彩樱心里充满了好奇。   赶紧去正房将田氏和老太太都叫了出来。   赵老二放牛回来正好赶上,月牙也下学了,放了书包过来看热闹。   赵雪窝将一只两尺多高的大箱子放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听起来着实有些分量。   “什么啊?”薛彩樱笑眯眯的看着赵雪窝。   田氏也好奇,看一眼箱子看一眼赵雪窝,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月牙想到昨天大哥让她写字的事,说什么价值一百万两,心里有了些猜测,试探道:“不会是珠宝吧?”   田氏好笑道:“这怎么可能,这么一大箱子珠宝那得值多少银子?”   老太太也觉得不像:“对啊,当年咱们赵家还没落魄的时候,倒是有这么多珠宝,可很快就被朝廷抄走了,如今哪还有那命,能看到那么宝贝。”   赵老二吧嗒着大烟袋,也是充满了好奇。   赵雪窝故意不说,给薛彩樱使眼色:“你打开试试。”   薛彩樱担心里边有什么毒蛇猛兽:“我不敢,万一跑出个什么怪物。”   赵雪窝好笑道,“真有毒蛇猛兽,我能让你去看?”   “那我开了,”薛彩樱试试探探的摸到箱子,看着赵雪窝,有点下不去手。   赵雪窝就抓着她的手按到箱子上,掰开了锁。   开始箱子只打开了一条缝,大家屏气敛声,都紧紧的盯着箱子,想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   直到箱子全打开,珠宝发出的光芒刺到众人的眼,满屋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光有金银珠宝,还有珍珠珊瑚各种文玩字画,那珍珠白光闪闪,比拇指肚子还大。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田氏不敢置信的问道。   薛彩樱心里也充满了疑惑:“这么多珠宝,你是哪来的?”   赵雪窝如实回道:“从老亲王那要回来的。”   薛彩樱充满了惊讶:“那是你自己的?”   赵雪窝得意的点头:“那当然,当年我跟着大将军杀敌,立了不少战功,这都是大将军赏的。”   薛彩樱从没见过这么多珠宝,她从里边拿了一串珍珠,往自己胸前试了试,询问赵雪窝:“好看吗?”   赵雪窝点头。   薛彩樱又拿起一只金镯子,给田氏戴上:“娘戴这个可真好,这做工真巧。”   镯子是西疆王室的东西,做工当然好了:“那是,这些东西可都有来头的。”   他拿起一串十八子,递到老太太手里:“奶奶,这个给你打发时间。”   十八子是羊脂玉做的,老太太险些没高兴坏了:“这东西可真稀奇,奶奶喜欢。”   月牙挑了一串珊瑚戴上,拉着薛彩樱讨夸奖:“嫂子,你看我这个好看吧?”   薛彩樱连声道:“好看,好看。”   赵雪窝让全家每个人都挑了一件,其余的全都收了起来。   “等我找个当铺看看,都换成银子,回家祭祖的时候捐给私塾一部分,到时候我们赵家的子孙去读书都免费。”   这话说到了赵老二的心坎里:“雪窝说的对,咱们是熬出来了,可那么多乡亲都还留在那,咱们捐了银子,他们就可以免费读书,只要有心,中不了举人,多识点字也是好的。”   等赵雪窝去放珠宝,月牙一边摆弄她看中的珊瑚,一边对田氏说:“娘,如今咱家有钱了,你可不能再念叨我读书花银子多的事了。”   田氏笑着拍了她一巴掌,“你这丫头,还记着。”   月牙去学堂的时候都穿男装,今天回来还没换,此刻她像个富家少爷似得站在田氏身边,薛彩樱注意道,忍不住笑了:“不知道还以为月牙是咱家小少爷呢。”   老太太看着月牙夸赞道:“嗯,月牙有英气,长得又俊,耐看。”   田氏却不这么想:“整天这么疯,别嫁不出去。”   月牙笑道:“那我就一直读书,然后也考状元去,没准比二哥考的还好。”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对于命赵雪窝去钦天监做漏刻博士的事,皇上还以为他不愿意去。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赵雪窝就忙不迭的谢恩了,神情特别高兴,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意思。   皇上怀疑赵雪窝根本不知道这个漏刻博士是做什么的。   赵雪窝确实不知道。   不过也挡不住他高兴。   有了官职,那就有了俸禄,哪怕很少,也总是往家里拿银子的,不比做吃山空强?   皇上忍不住奇怪:“你知道这个漏刻博士几品吗?”   赵雪窝老实的摇了摇头:“微臣还不知道,不过既然是皇上交给我的任务,那我一定努力做好。”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有这个觉悟就行,去了钦天监没事的时候多读读书,听说你妹妹都进学堂了,你弟弟的学问就不说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赵雪窝表示知道了。   皇上又道:“遇到不懂的,也别不好意思,多请教身边的人,朕给你派了个小师傅,他是专门研究天文历法的,别小看了人家。”   赵雪窝全都应着,“皇上,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学习,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   皇上又道:“从明天开始你就上任吧,以后没事多上朕这转转,朕有话跟你说。”   赵雪窝也应下了。   听说赵雪窝当官了,全家都很高兴。   田氏不知道这个漏刻博士是干什么的,可听名字就觉得很神气。   “雪窝,你也算是混出头了,这个官肯定很大吧?”   赵雪窝笑道:“那当然很大。”   田氏听说了老亲王贪污他银子的事,担心以后被老亲王报复,又问:“那和老亲王比起来呢?”   赵雪窝想了想回道:“差不多吧。”   一个从前边数第一,他这个从九品倒数第一,说起来都是第一,谁比谁高贵。   田氏放心了:“那就成,不过大家都说老亲王霸道,你平时还是要小心点,别让他抓到把柄。”   赵雪窝笑着让田氏放心,他都知道。   就这么赵雪窝在全家的殷切期盼下上了任。   从九品一年俸禄是50两。   赵雪窝的意思很简单,赚多少花多少,他一年只能赚五十两,那全家的花销就要控制在五十两内。   薛彩樱大略的算了一下,虽然紧了点,但总比生活在农村时好多了。   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笑了。   以前在村里一年见不到一两银子,都是按铜板算的,如今五十两银子都嫌少了,可见这胃口是越来越大。   她把刚吃饱的小元宵放下,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跟他讲家里的趣事。   “元宵啊,你爹今天当官了,是官老爷了,你娘也是官娘子了,连你都是小少爷了。   这要是还在农村,你顶多也就是个泥腿子,以后得下地种田,如今生活好了,等你长大点,直接就能进私塾读书,以后还能进全国最好的学院,叫什么……国子监,对了,就是国子监,听说有名额限制的,万一你爹赚不来免试的名额,你可得自己努力了。”   才三个月的小元宵听了这话,忽然笑了起来。   他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   不过他很少笑,连薛彩樱这个母亲都很少见到。   现在见他笑了,就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说的话不好听了,他才笑起来?   又一想,儿子才多大,还不会翻身,他能知道什么。   元宵平躺在炕上,薛彩樱去放衣服,一转身就见元宵趴了过去,惊的目瞪口呆,回头冲丫鬟喊道:“快去告诉娘,元宵会翻身了。”   田氏听说大孙子会翻身了,扔下手里的活就跑到了东厢房。   “真的啊,我大孙子会翻身了?让我看看,怎么翻的?”   薛彩樱就把刚才的事描述了一遍,末了道:“我把他放在炕上,本来平躺的,回身放了点东西,回来看他就趴着了,可不是自己翻的。”   田氏可高兴坏了,她趴在元宵面前,逗弄道:“元宵,再翻一个,给奶奶看看。”   薛彩樱也道:“元宵,你奶奶早盼着你会翻身呢,快点翻一个。”   元宵第一次翻身,以前躺着看人,人都是倒着的,如今趴过来,看人的角度变了,怎么都觉得新鲜。   他仿佛没听见奶奶和娘说话,就是瞪着大眼珠子满屋子的寻视。   直到他两只小胳膊禁不住他胖乎乎的身体,脖子一歪,人彻底趴在了炕上。   田氏有些失望了说道:“这孩子,怎么都不听我说话呢。”   薛彩樱将元宵翻了过来,劝道:“娘,他第一次翻身,还稀罕呢,等两天硬实一点就好了。”   元宵撑了这么长时间,又累又乏,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眼睛。   田氏知道他今天肯定不会翻身了,拿过小被子给他盖上,自我安慰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过几天那翻的更利索了。”   薛彩樱今天特意多炒了两个菜。   赵雪窝第一天当官辛苦,她得好好犒劳犒劳他。   田氏想起昨天赵雪窝说起当官的事,说是和王爷差不多,今天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彩樱,你说这个什么……漏斗博士,真和王爷一样大?”   薛彩樱嗤的一下笑出了声:“什么漏斗博士,那是漏刻博士。”   田氏也忍不住笑了:“对对对,漏刻博士,怎么说着这么咬嘴,到底是个什么官,既然那么大,怎么没听戏文里说过?”   薛彩樱以前也不知道,不过她听赵雪窝解释过了。   “说是管这一天的定时、换时、报更可多事情呢,娘你想,咱们不能不吃饭,也不能不知道时辰吧,雪窝大哥管的就是这个。”   听着确实很厉害,田氏高兴道:“那是皇上看中雪窝,雪窝也要努力办差,不能辜负了皇上,对了,这个漏斗博士几品啊?”   田氏总是喊错,薛彩樱也就不纠正了。   一个称呼而已,他们在家说说也没什么。   “听说是九品。”   九字够大,田氏觉得这官不小,转念一想,雨生从六品到五品又到四品,如今可升到二品封疆大吏了,从没听说过数字越大官越大。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不是芝麻小官了?”   薛彩樱忍着笑道:“芝麻小官也是皇上封的,听说那职位重要着呢,皇上都离不开,娘您就别操心了,雪窝大哥高兴就成,如今咱们有吃有喝,什么都不愁,活都不用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作者有话说:   田氏:好绕嘴的漏洞博士!   赵雪窝:我骄傲了吗?!!! 第85章   薛彩樱想的通透,田氏听她一劝也就想开了。   “这都是朝廷大事,咱们女人家懂什么,养好我的大孙子就成了。”   赵雪窝回来的时候,薛彩樱刚把饭菜做好。   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问:“今天怎么样啊?”   赵雪窝有官服了,他身高体健,穿起官服来特别有气派。   薛彩樱看着他眼睛都亮了。   果然是她家相公,穿什么都好看。   赵雪窝洗了脸,换了常服,道:“挺好。”   薛彩樱笑道:“那就成,今天娘听说才九品,担心了好一阵子呢。”   赵雪窝浑不在意道:“九品怎么了,那也是给朝廷办差,娘还挺挑,有官当就不错了。”   薛彩樱顺着他道:“就是,我相公多能耐,连字都不识,一下就当官了。”   赵雪窝脸色垮了下去:“娘子啊,你怎么能这么说。”   薛彩樱哄道:“知道了,你辛苦,我不过开个玩笑。”   赵雪窝把今天的事情大致跟薛彩樱讲了一遍。   没出什么大事,一切还算顺利。   皇上给他请的小师傅可不简单,是前朝归隐的太史令的嫡系传人。   这个太史令精通天文地理,懂天象,会推算历法,各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   改朝换代后他就归隐了,大周的□□派人请过好几次都被拒绝了。   算起来已经百年有余。   直到现在,他的后代才有意出山,皇上早就把人请来了,只不过没想让人给赵雪窝当师傅,先进钦天监适应一段时间,直接掌管钦天监。   因为赵雪窝,皇上改了主意,让他先给赵雪窝当几天师傅。   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那脾气都很特别。   这个小师傅也是如此,赵雪窝今天被他折磨惨了。   背什么历法就算了,还让他拿笔写下来。   他哪会写字,攥了一天笔杆子,累的直腰疼。   下值后去了一趟铁匠铺子,恰好寻摸到一柄66斤沉的长鞭,他试了两下还挺趁手,这才算是把这一天的疲劳冲淡了。   跟薛彩樱抱怨完了,薛彩樱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那人家小师傅不是既教你天文地理,还要教你读书识字了?”   话是这么说,可赵雪窝一点都不觉得高兴,“没办法,谁让咱要当这个官呢,对了,小师傅还让我明天教一篇他研习的历法,说是让我挑错。”   他大字都不识几个,挑的屁的错。   不过皇上让他跟着学□□有皇上的用意,他还是得完成才行。   这么一想,小娘子炒的菜都不香了。   “这个老亲王,八成早就知道钦天监辛苦,才举荐我过去。”   薛彩樱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比开酒楼还辛苦?”   赵雪窝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吃完饭,薛彩樱趁着没人的时候悄声对赵雪窝道:“你好好写字,晚上我帮你松散松散。”   小娘子温温柔柔的,说的又这么暧昧,赵雪窝热血翻涌,更写不了字了:“娘子,要不咱们先松散,然后再完成小师傅的任务。”   薛彩樱想了想,也成。   她走到赵雪窝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赵雪窝带子都解开了,等到的竟然是这个,失望的叹了口气,又把带子系回去了。   还以为有什么福利,原来是这个。   他白期待了,算了,还是先写字。   薛彩樱注意到赵雪窝失望的样子,好笑的抿了下嘴,也不逗他了,给他倒了杯茶,离开了书房。   这毛笔杆子可比六十多斤沉的长鞭重多了,赵雪窝怎么抓怎么不好使,不是笔尖没调好,就是墨磨得不匀称,要么就是纸张不够细,反正哪里都不对劲。   他把月牙叫过来,给他打下手,弄得月牙也是一肚子火气,最后干脆将笔杆子扔给了月牙,“你给我写。”   月牙好笑道:“俸禄也给我吗?”   赵雪窝把人赶出去了。   不就写几个字吗,他数了数还不到一百个,就不信他写不出来。   薛彩樱把元宵哄睡,将元宵的尿戒子洗了,也拿起了一本书。   很多零活都被丫鬟做了,她如今清闲的很,等赵雪窝无聊,她便拿起了一本书,仔细翻看。   她自己没买过书,都是雨生留下来的,晦涩难懂,她看了半晌也琢磨不透。   要不是为了等赵雪窝回来,她已经睡着了。   赵雪窝六十五个子写了一个晚上,等他回来,薛彩樱困得眼皮打架,都快撑不住了。   注意到赵雪窝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嗤的一下笑出了声,人都精神了。   “雪窝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了?”   赵雪窝拿过铜镜照了照,发现自己的脸和鬼画符似得,也忍不住笑了:“谁知道写字这么难,早知道我就不去钦天监了,哪怕守城门也行啊。”   薛彩樱笑道:“皇上不是看重你么,当然要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小娘子说的对,赵雪窝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见大胖儿子,忍不住过去亲了一口:“我儿子真俊,以后肯定会读书,到时候考个三元及第,看他们谁还敢笑我。”   长得俊和会读书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薛彩樱没想明白。   只道:“那人家也会说:元宵啊,你爹大字不识一箩筐,你怎么这么会读书。”   赵雪窝的脸色再一次垮了下去。   “要不让儿子跟着我学武吧,以后考个武状元也成。”   薛彩樱想起儿子会翻身的事,还没告诉赵雪窝,“那就是以后的事了,对了,咱儿子会翻身了。”   赵雪窝一喜:“真的啊?”   他一天没怎么见儿子,想的厉害,没忍住将儿子抱了起来。   薛彩樱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担心被赵雪窝弄醒,又要玩一会,急道:“你抱他干什么,弄醒了你哄啊?”   赵雪窝看着儿子满眼都是父爱,很自然的回道:“当然是我哄。”   然后小元宵就醒了。   别的事没干,冲着赵雪窝的脸呲了一泼。   赵雪窝的鬼画符脸还没洗,被儿子的尿一冲,那情景,薛彩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让你别抱他,你不干,这下好了,给你洗脸了。”   赵雪窝先是愣了一下,等儿子尿完了,才忍不住胡撸了把脸,将儿子放下。   “这孩子,不禁稀罕。”   嘴上这么说,眼里还是笑着的。   薛彩樱接过孩子换衣服,赵雪窝出门清洗。   还以为元宵要闹腾一会儿再睡,谁知道他放完水心满意足,眼睛都没怎么睁又睡了过去。   赵雪窝仔仔细细把自己清洗干净,如今是冬天,正是天冷的时候,他带着一身寒气进屋,薛彩樱嫌弃他给他自己扔了条被子:你先暖和暖和吧。   赵雪窝看见儿子睡了,冲着小娘子眨眨眼:“你不给我暖暖?”   薛彩樱躲着他:“谁给你暖,你和个大冰坨似得。”   赵雪窝就看着她不怀好意思的笑:“再冷,某个地方也是热的,你要不要试试?”   薛彩樱臊红了脸,嗔道:“不要脸,说什么呢!”   赵雪窝大笑起来:“我说的是心脏,你在想什么?”   薛彩樱知道自己误会了,脸臊的更红了:“我能想什么,我当然也是想的心脏。”   赵雪窝觉得自己暖的差不多了,将被子一扔,钻进了小娘子的被窝,他把人拉怀里,擦着她的耳唇道:“可我觉得你说的不像心脏。”   薛彩樱被人抓住了手,随后被烫了一下,她想躲开,可人家手大力气大,她哪躲得开。   赵雪窝还在笑着,可眼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火。   “娘子,敢说你说的不是这个地方?”   薛彩樱呼吸一紧,樱桃似的小嘴被人封住,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赵雪窝去亲王府要珠宝的事,大太监没看全,可凌予从头看到尾。   事后跟皇上说起这事,皇上好奇道:“你说这个赵锦程他不怕死啊,真敢去找老亲王的麻烦?”   凌予把他听来的消息说给了皇上:“听说是家里紧张,赵锦煜上任时,赵锦程把家里的银子都给了他。”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听说您赏的五千两银子他一分没留。”   皇上惊讶道:“有这种事?”   凌予笑道:“微臣也是听说。”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他们兄弟感情还挺好。”   老亲王在皇上这里没找到安慰,转而去了后宫。   太后刚得了一盆花,花盆有点小,正研究着怎么将花移到大花盆里,就听宫女通报老亲王来了。   老亲王进了后宫,将闲散人员全部遣走,只留了一个贴身宫女守着宫门。   太后看了一眼老亲王,继续折腾她的花。   老亲王走到太后身边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扯到了自己面前:“梅儿,你那个儿子天天给我找事,你也不知道管管。”   太后今年不过四十多岁,正是风韵犹存,丰腴多姿的年纪。   她人长得极美,一颦一笑都充满了韵味,当年就是凭着她的美貌,打败了一众后宫宾妃,得到了先皇的专宠。   如今上了年纪,姿色却不减当年。   被老亲王拉住,她看着老亲王眨了下眼睛,神情格外妩媚:“他又不是小孩子,我想管就能管得住。”   老亲王很不满意她这个回答,把人圈在怀里道:“你老实跟我说,平阳王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太后笑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猜啊。”   她的手指从老亲王的下巴开始点起,一点一点的往下挪,直到他的心口,“他是不是你的儿子,又能如何,他远在天边,登不上皇位的。”   老亲王不悦的皱起了眉,使劲掐着太后的细要,发着狠道:“你不老实,就不怕我抢了你儿子的江山,自己做皇上?”   太后好笑道:“你抢啊!不抢你就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老亲王忽然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几天没收拾你,长脾气了是吧?”   太后嘴角弯着笑,充满挑衅的看着老亲王,“我的脾气什么样,又不是今天才有的。”   老亲王三两下扯开太后的衣服,两个人像往常一样嬉闹起来。   大概一个时辰后,老亲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后宫。   太后自己整理好衣服,她的贴身宫女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充满羡慕的说道:“摄政王对您可真好,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看您。”   太后收了不走心的笑,眼神里充满了仇视,变得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声音异常冷静道:“对我好?对我好会将我送给别人?既然敢做,就别怪我让他后悔终生。”   贴身宫女早被老亲王收买了,很快把太后的话转给了老亲王。   老亲王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他认定平阳王是自己的儿子,就算太后一直没有明说。   想让他后悔,除了阻止平阳王抢到皇位,否则还能是什么?   赵雪窝将雨生的包袱拿回来,他打开查看过,和雨生当初走时带的东西基本吻合。   不能让人看见,却瞒不住媳妇,找了个时间,他把雨生进京生病的事跟薛彩樱说了,让她保密,并把于雨生的包袱收起来,别被爹娘发现。   薛彩樱没想到雨生经历过那么多,险些没能参加会试,幸亏有杨二妮帮他求了老神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又想到这个抢人包袱的人也太坏了点,老亲王不好好管教子女,早晚会出大事。   月牙自从进了私塾,每天按时暗点去学堂跟着先生读书,她本就聪明,一点都不比两个哥哥差,学业突飞猛进。   如果先生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都打算让她明年参加童试了。   进私塾前,赵雪窝表示过,月牙只需多读些书,多识点字就成,先生除了遗憾,也帮不上忙。   毕竟朝廷没有做官的女子,也从来没有参加科举的女子。   前朝有女子不得参加科考的法律,本朝倒是没有,但他也不觉得月牙是特殊的那个。   月牙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并不强求。   所以她的压力要比同窗小很多,完成老师留的课业,她便和小伙伴玩在一起。   发现有人偷带了小本子进去,商量着人家借了一本。   这一看不要紧,把她的心都揪疼了。   人家还不愿意借,她威逼利诱,吓唬对方要告诉先生,这才借来的。   着急还给人家,下了学也不敢耽误,吃完饭就躲回房间读了起来。   遇到伤心难过的地方,还忍不住落了泪。   田氏不识字,给她送点心的时候瞄了一眼,月牙心虚的往旁边挪了挪,没敢吱声。   田氏看她刻苦,还让她注意点别看坏了眼睛,那读书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   月牙都答应着。   等田氏走了,心急火燎的继续读下去。   以往每天月牙吃完晚饭都要去看元宵,把这一天发生的事都说给元宵听,恨不得晚上都抱回自己屋哄着。   她对元宵的喜爱,一点都不比田氏差。   今天吃完饭就回屋了,着实有些奇怪。   薛彩樱忍不住问道:“娘,月牙呢?”   田氏笑道:“回屋看书去了。”   “看书?”薛彩樱不知道月牙这么用功了,这一家子,赵雪窝熬夜苦读,抄小师傅布置的课业,如今月牙也这么上心了。   想到读书辛苦,薛彩樱捡了几个水果:“我给月牙送去。”   田氏不识字,可薛彩樱识得,她聪明记性好,除了不会拿笔写,识字量一点都不比月牙少。   她一进屋,月牙就慌了,急忙将本子往枕头底下塞。   薛彩樱注意到她古怪的行为,好笑道:“你藏什么?”   月牙心虚道:“没什么,娘刚担心我看坏了眼睛,我想着你别告诉娘。”   薛彩樱把水果放下,眼睛一直瞄着枕头,嘴里却道:“放心吧,娘理解。”   薛彩樱放下水果,嘱咐了两句打算回去哄元宵,却被月牙喊住了   “嫂子——”   薛彩樱停下脚步,奇怪道:“怎么了?”   月牙迟疑着将本子拿了出来:“嫂子,这本书吧,还挺有趣的,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看看。”   家里都是雨生的书,全都和科举相关,薛彩樱没有太喜欢的,以为月牙手里也是这种,婉拒道:“还是算了吧,我哪有这个时间。”   月牙爱极了手里的书,一心想给薛彩樱推荐,“嫂子,这书可有意思了,你肯定喜欢。”   薛彩樱笑了:“是吗?”   月牙就把本子主讲的故事说给薛彩樱听。   早前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了一个穷秀才,偷了家里五十两银子给穷秀才做盘缠。秀才许诺等他一中举人就回来娶那大户人家的小姐。   谁知道秀才忘恩负义,中了探花后就忘了自己的誓言,娶了老相爷的千金。   那小姐一直留在家里痴等,爹娘张罗的婚事一概拒绝,一心守着穷秀才回来。   月牙只看到这里,听得薛彩樱抓心挠肝的,“后来呢?”   月牙摇头道:“我还没看,不知道后边的事。”   薛彩樱动心了,她还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书,特别想知道书里是怎么写的。   “月牙,等你看完给我看两天,听着怪有趣的。”   月牙连连点头:“行,我今晚就把它看完,不过这书也是我跟人借的,明天得还人家,等我明天商量商量,借你看两天,到时你就知道其中的好处了。”   薛彩樱被月牙说的心痒痒,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她可没看见过。   以前只知道读书能考科举,这大概就是书的意义。   如今听了月牙的蛊惑,还真想用来打发时间。   “那成,你明天跟同窗商量商量,我也看看。”   薛彩樱临走前,月牙特意嘱咐道:“嫂子,这事可千万别跟我哥说。”   薛彩樱满口答应着回了东厢房。   赵雪窝询问她怎么这么久,薛彩樱想起月牙的嘱咐,只道:“跟月牙聊了会。”   赵雪窝没多问,他今天还有任务,刚完成了一半,一会还要努力。   薛彩樱心里想着月牙讲的故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等赵雪窝忙完差事回来。   她忍不住问道:“雪窝大哥,我跟你说件事。”   赵雪窝把外衣脱了,跨过儿子,挨着小娘子躺下,笑道:“什么事?”   薛彩樱仔细琢磨了下,道:“假如啊,我是说假如,你是个穷秀才,我是个富家的小姐,跟你私定了终生,又给你拿了银子上京考试,而你考中了状元正准备回去娶我,就在这个时候你被老相爷看中了,想让你做姑爷,你还回来娶我吗?”   这个问题问的古怪,赵雪窝好笑道:“首先,你这个假设就不成立。”   薛彩樱纳闷道:“怎么不成立?”   赵雪窝:“第一我中不了秀才,我小时候最不喜欢读书,你要说能中个武状元还差不多,再者,你也不是千金小姐,哪有五十两给我……哎,你拧我干什么?”   薛彩樱不是好眼神看他:“我怎么就不能是小姐了,你不喜欢读书倒是真的。”   赵雪窝举手讨饶,然后认认真真的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我要是那个穷秀才,既然看中了你,那就不可能进京考试,怎么也得先把人娶回家再说。”   赵雪窝说到这里,想起点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子,跟你说实话,我养好伤,老将军本来让我直接进京的,可我回家一见到你,别说进京当官,就是给我个玉皇大帝做做,我都不愿意。   我满脑子都是怎么先把洞房入了,把这事定实了,生怕你跑了,不要我,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我哪找去。”   赵雪窝一边说着,一边凑凑活活的将小娘子拉过来。   薛彩樱受不住他这热乎劲。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上边。   忍不住想逃:“儿子还在旁边。”   赵雪窝好笑道:“他才多大。”   月牙第二天带了几块点心,还本子的时候把点心送给了同窗。   那点心是薛彩樱亲手做的,味道比宫里御膳房的还好,同窗吃完还跟她要,月牙就提出再把本子借给她看两天。   同窗当下说好,就这么月牙换到了本子。   下学后,月牙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却不想在府门口见到了泥鳅和他的几个小朋友。   月牙经常和这些小花子玩,见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泥鳅一见到她就跪了下去,哭着求她救命。   月牙心里发慌,一边往起扶人一边问:“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说啊。”   泥鳅几个人都不肯起来,月牙急道:“这不是折我的寿吗,你们几个不把我当朋友了是吧?”   泥鳅这才起来,把事情跟月牙说了:“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偷人家果子吃,金鱼被打断了腿,还以为用不了几天就好了,谁知道金鱼的腿越来越厉害,我们想找个大夫给他瞧瞧,可大夫说治好他的腿要五十两银子,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实在没办只能去偷……   都是我们运气不好,银子没偷到,还折了螃蟹,被人打了一顿,送衙门了,衙门念他年纪小,教训一顿赶出来了,谁知道被偷那家不解恨,又把人抓回去了,现在还关在那家,不知道是死是活。”   泥鳅说完又跪了下去,“月牙姐,求你救救金鱼和螃蟹,我们都是没有娘的孩子,认识的人里就你身份最尊贵,就你最善良,只要救出金鱼和螃蟹,我们这些兄弟,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你要不管,金鱼和螃蟹都活不成了。”   月牙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难免心慌。   小花子偷人果子确实不对,可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   再说,他们没有爹娘,没有家,年纪又小,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如今一个断了腿,一个被人抓了,两个都很危险,她不能不管。   可这么大的事,她要怎么管? 第86章   泥鳅跪地磕头,他的几个小伙伴也跟着磕头。   月牙心慌意乱,一时想不到好办法,迟疑着没开口。   泥鳅着急,求月牙是病急乱投医,还以为是月牙不肯帮忙,他咬着牙充满绝望的站起了身,同时招呼几个兄弟:“我们走,不行就冲进去把螃蟹抢出来。”   几个花子穿的单薄,破旧的棉袍上边补丁罗补丁,这还是他们从废弃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大小不合适,要么袖子缺了一块,要么衣襟少了一块,在这寒冬腊月里,露出大片的皮肤来。   夏天还能找到清水清洗,冬天天冷,保暖还找不到办法,怎么敢随意碰水。   这些小花子脏兮兮的,寻常人家的孩子都躲着他们,只有月牙不嫌弃,经常给他们馒头吃。   在他们心里,早把月牙当好朋友,关键时刻,他们自然以为月牙会伸手帮他们,可月牙迟迟不说话,这让他们都逐渐认清了现实。   给他们馒头,不过是满足她泛滥的同情心,其实心里根本瞧不起他们。   泥鳅说完这话就要走,月牙忽然拦住了他们。   “你们干什么去?”   泥鳅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道:“我们去把螃蟹抢出来,大不了就死在那。”   月牙气他们鲁莽,口吻也不好了:“就算死了,也救不出来螃蟹,这是没脑子。”   泥鳅被人骂了,心里憋着火,更生气了:“没脑子,我们也不能把兄弟扔那,我们没办法,大不了和他一起死。”   一口一个死字,月牙狠狠的瞪着他们:“我嫂子说了,做事得动脑子。”   当初她打不过杨二妮,每次都吃亏,后来嫂子帮她想了个办法,杨二妮不光改了态度,还处处对她好。   这件事让她尝到了甜头,之后就把这事记在了脑子里。   遇到事情,不能硬碰硬,那得花心思才成。   泥鳅赌气道:“我们哪来的脑子,我们就知道跟人讨饭,管饱肚子,就这样还活不下去,哪里有功夫涨脑子。”   月牙气的骂他们:“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你们了,你们都去找死吧。”   听月牙这话,不像是放手不管的意思,泥鳅心思转过,问道:“你能帮我们?”   月牙好笑道:“我又没说不帮。”   泥鳅眼里染上了光泽:“月牙姐,你就是那在世的菩萨,只要能救他们两个,我们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月牙嗤道:“谁要你们做牛做马,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泥鳅还要再说,月牙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上了嘴。   其余的小花子也提醒泥鳅,让他别说话,影响月牙想办法。   不管是金鱼还是螃蟹,这两个人都不好救。   不过仔细想想,救金鱼相比较还是简单的,只要有银子就成。   可这银子去哪弄?   月牙读书花五十两银子娘都肉疼,不知道念了多少天,要不是大哥已经把银子交了,她娘肯定不让她去。   和大哥要?   大哥一年的俸禄才五十两,都给了人家,这一年的生计怎么办?   嫂子倒是疼她,她相信只要她开口,嫂子肯定会想办法给她弄到。   可是嫂子也不赚银子,自从搬到京城,嫂子每天精打细算,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如今拿出五十两,能不心疼么!   月牙思来想去的,只能先把她那条珊瑚当了,等她救了金鱼之后再想办法赎回来。   至于螃蟹……   月牙打算先去抓了螃蟹的人家看看,临时想办法。   泥鳅听说月牙要当了自己的珊瑚,感动的都哭了。   冬天天冷,眼泪冰凉,很容易冻成冰碴子,他赶紧擦了下去。   “月牙姐,你真是在世的观音菩萨,好人有好报,以后你一定会当大官奶奶。”   月牙骂了一句少贫,回家把珊瑚拿了出来。   路上遇到薛彩樱问她干什么去,她谎称约了小伙伴,薛彩樱也没多问,只让她快点回来,马上开饭了。   月牙以前只听人说过当铺,可没进去过,几个小花子倒是去当铺要过饭,人家掌柜的根本不稀罕搭理他们,就连小伙计都昂着下巴,扯着嗓子往外赶他们。   今天五六个人进了当铺,小伙计没看见前边的月牙,倒是一眼注意到了四五个花子,满脸嫌弃的往外赶人:“快出去,快出去,这是什么地方,哪是你们能来的。”   泥鳅神情拘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月牙进私塾有一段时间了,京城别的不多,有钱的达官贵人掉个树叶都能砸到几个。   她去的又是贵族学院。   那里的学子家门现在都算不上顶级,可以前也是风光过的。   同窗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就是官二代三代,还有落魄的皇族。   一举一动,哪个不是潇洒贵气,天然的气派。   月牙人聪明,学东西也快,举手投足间虽然还不能完全和士族家的公子相比,但和以前在镇上相比,绝对天差地别。   月牙特意拿了把扇子,进了店,径直走到柜台前,看着一个戴西洋眼镜的老先生,问道:“你是掌柜的?”   月牙身穿男装,通体气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掌柜的瞪了一眼伙计,笑呵呵的打招呼:“我就是,请问这位小爷有什么吩咐?”   泥鳅看掌柜的对月牙客气,他也有了底气,正了正衣服,走到月牙身边,凉凉的瞪了一眼伙计:“我们是一起的。”   伙计不敢吱声,退到了后边,心里骂道: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叫花子都能翻身了。   月牙将珊瑚拿出来,仿佛根本不当回事一般,扔到了柜台上:“给小爷看看,递个价听听。”   一串极品珊瑚忽然出现在柜台上,老掌柜眼睛都亮了。   要知道珊瑚可是有价难求的宝贝。   但凡能修整的有点样子,都摆在贵人家的祠堂里。   这种打磨成珠子的,通常都用在朝廷的官服上。   这还不是普通官员能用的,要二品以上的官员才能用。   而且这么长一串,就更难得了。   掌柜的笑嘻嘻的凑上去,问道:“小爷,您打算多少银子出?”   月牙瞪了他一眼,伸手拿回里珊瑚,转身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不是要你出价了吗?”   掌柜的伸出一只手巴掌。   月牙知道这东西值钱,没想到掌柜的竟然给了五十两。   她跟跟着田氏开过面食铺子,也开过大酒楼,知道做生意怎么回事。   凉凉的扫了掌柜的一眼,道:“不想要就直说,这么点银子就想收我这宝贝。”   掌柜的一咬牙道:“六百两,再不能多了。”   月牙使劲咽了口吐沫,还以为他给的是五十两,没想到竟然是五百两。   她没见过那么多银子,有点超出想象。   她看向泥鳅几个人,泥鳅几个人更没见过世面,况且他们年纪小,听到六百两就觉得顶天了。   连着吞咽了好几口吐沫。   月牙只想要五十两,忽然多出这么多银子,她无法处理,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反正她还要赎回来的。   再三叮嘱掌柜的:“这珊瑚我还要的,等我几天就赎回来,你可不能给我卖了。”   掌柜得了好东西,笑得脸上开了花:“小爷您就放心吧,我这诚信经营,保证给您留着。”   就这么月牙当了珊瑚,收了银子,拿了当票,带着几个人出了当铺。   她直接拿出五十两银票递给泥鳅:“这个给你,去救金鱼。”   其余的银票她都收了起来。   “现在我们去救螃蟹。”   跟着泥鳅过来的小花子一共有五个,他找出两个年纪大办事利索的,将银票给他:“小龙虾你带海星去找金鱼,送他去医馆,我们几个和月牙姐去救螃蟹。   月牙从当铺离开后,有位少年公子走了进去。   掌柜的一见到人就特别殷勤的从柜台后迎了出来:“小王爷,您怎么这么有兴致,出来闲逛啊?”   小王爷是郑老亲王的嫡孙,今年15岁,他人冷冰冰的,半点笑容都没有,老成的仿佛几十岁的老先生。   声音也冷冰冰的:“刚收的那串珊瑚给我。”   掌柜一惊,陪笑道:“您都看见了?”   小王爷言简意赅:“给我。”   掌柜的屁颠颠跑回柜台里,将刚从月牙手里收到的珊瑚拿了出来,“小王爷,给。”   小王爷看见珊瑚,眼中有了些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出个价吧。”   掌柜无比为难道:“刚才那位小公子交代了,不让我出,他还要回来赎,我这转手卖了,怕交代不了。”   小王爷神情一敛,眼中浮现出杀气,声音比刚才还凉了几分:“我让你出价。”   掌柜的小声嘀咕道:“得,这京城,哪位爷我都得罪不起,既然小王爷看中了,我也不跟您乱叫价,刚才六千两收的,您就给六千两就成了。”   小王爷二话没说,命随从给了六千两银子,拿走了珊瑚串。   小龙虾和海星回到破庙找到金鱼,将人送到医馆,有了银子,大夫很快给金鱼用了药。   金鱼人之前烧迷糊了,吃了药不过半个时辰,人就醒了过来。   小龙虾看着烧的热气腾腾的药炉,想到月牙刚才当来的六百两银子。   前几年老家遭了灾,村民死了大半,他们几个孩子倒是逃了出来,可一直流落街头,连片遮风挡雨的瓦都没有。   运气好了,勉强填饱肚子,运气不好,有时候两三天都吃不上一口东西。   他知道月牙人好,为了救金鱼,连自己的宝贝都当了。   可这和他向往的好生活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他能有五六百两银子,以后还用要饭吗?   买个房子,置办几亩地,以后还能娶房媳妇,这也算活了一回。   这歹毒的心思一旦起来就压不下去,可他直接跟月牙要,人家肯定不给,还是的想点非常手段。   可指望他一个人,想逼着月牙拿出银子怕也不成。   只能将主意打在海星身上。   海星一听这事,吓得腿都抖了:“龙虾大哥,你疯了?月牙可是刚救了金鱼,咱们不能没良心。“   小龙虾比海星大,他打架狠,力气大,除了泥鳅,他谁都不怕。   海星胆子最小,几个兄弟里,他谁都怕。   小龙虾就是吃准他这个毛病,严厉道:“怎么疯了?她有六百两银子,刚花了五十两,还有好几百两,咱们要是有了这些银子,还用要饭吗?”   海星还是不同意:“这也不行,她可是当了自己的宝贝。”   小龙虾好笑道:“那是她的吗?还不知道她大哥抢谁的,他们这些有钱人,就会做些拉拢人心的事情,你以为她真愿意跟咱们做朋友,表面上当朋友,心里还不是嫌弃咱们脏,她要是真心拿咱们当朋友,让她从咱们中间选一个嫁了,你看她愿意吗?”   不管小龙虾怎么说,海星都觉得这事不成。   可他害怕小龙虾,再者小龙虾又不停的威胁他,他只能暂时答应下来。   可小龙虾又警告他不许告诉泥鳅,否则就把他扔城边那口大枯井里。   海星只能求饶,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泥鳅偷银子也是踩过点的,那些豪门大户,他不敢招惹,想着找个小门小户的偷点,方便下手。   他虽然是乞丐,偷吃的是为了填饱肚子,倒是经常干,可偷银子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   要不是为了救金鱼,他怎么可能动这种心思。   泥鳅偷银子这家也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不过里边只住了一位妇人和两个小丫鬟。   泥鳅吃准了这样的人家好下手,可谁知道半路来了人,是位功夫极高的少年公子还带了四五个家丁,他们逃跑不及,螃蟹被当场抓住。   月牙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确认道:“真的只有几个女人?”   泥鳅点头:“我们查过,真的只有一位妇人带着两个丫鬟。”   月牙不信:“那螃蟹是怎么被抓的?”   泥鳅解释道:“是半路来了外人,那人会武功,我们都打不过,不过你放心,他不常来,否则我们就不动手了。”   就算只有三个女子,直接冲进去抢人也不现实。   月牙想着这事不能蛮干,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正好看见一只小猫从高墙上跳过去,心思一转主意便来了。   注意到旁边有家服装铺子,她过去买了一套女装换上,将换下来的衣服交给泥鳅,让他和小伙伴们在外边等着,她自己走到大宅门口敲门。   大门很快被人从里边打开,是个比她大几岁的小姐姐。   月牙酝酿了一下,眼中挤出两滴水珠子来,又急又慌的请求道:“这位姐姐,有没有看见我的猫跑进去?”   小丫鬟本来充满了警惕,见对方是个小姑娘,脸色缓和下来,摇了摇头:“没看见。”   月牙指着旁边的高墙急道:“就是从那上边跳过来的,一只小白猫,我养了好多年,今天不知道怎么受了惊吓,跑出这么远,哦,我是前两条街赵家的女儿,我叫月牙。”   她两手合十,不停的请求道:“还请姐姐帮我找一找。”   月牙长得清秀,眼中又续满泪水,很容易让人心软,小丫鬟想了想,道:“你等着我帮你找。”   月牙拦住道:“对了,我这小猫怕生人,姐姐找到了怕也抓不住,不如让我自己进去找。”   她顿了下,解释道,“姐姐放心,我不是坏人,你看我才多大,也做不了什么坏事。”   丫鬟被她说的不好意思,闪开身子让开了门,“那你进来吧。”   月牙很快进了宅子,泥鳅在外边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他们把螃蟹藏哪了,希望月牙快点找到。   章鱼劝道:“大哥,没事的,月牙姐聪明着呢,肯定能找到螃蟹。”   泥鳅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院子里只有三名女子,应该不会把月牙怎么着。   紧张的心刚要放松些,忽然看见抓了螃蟹的小公子来了。   泥鳅暗叫一声不好,使劲拉了拉章鱼:“怎么办?”   章鱼也慌了:“怎么这么巧,他怎么来了,月牙姐怎么办?”   泥鳅不知道怎么办,月牙还在里边,他没办法通风报信,可万一跟这个小公子撞个正着,怕是要遭他毒手。   这个小公子,年纪看着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可他心狠手辣,武功又高,一掌就把螃蟹打吐血了。   要不是螃蟹抱着他的腿死命不肯松手,他们几个都得被抓了。   后来螃蟹被送去衙门,已经丢了半条命。   如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螃蟹皮糙肉厚都抵不住他一掌,月牙那么单薄,被打一掌还能活么。   泥鳅越想越怕,只能咬牙豁出去了:“咱们拦住他。”   章鱼害怕:“能行吗,他会功夫,我们根本打不过他。”   泥鳅也怕,可是为了月牙和螃蟹,他必须得做点什么:“那能怎么办,得给月牙争取时间,她才能想办法出来。”   章鱼还是怕,泥鳅发着狠道:“你怕死你就别去,不怕死的跟我来。”   泥鳅说完,第一个冲了出去。   攥着拳头不由分说往小公子的脑门锤去。   嘴里喊着:“把我兄弟交出来。”   那小公子早就注意到了泥鳅,他伸手好,反应迅速,泥鳅连他的边都没挨到,就被他踩到了脚底下。   章鱼是随后跑过来的,心里害怕,可又觉得自己不能没义气,看着大哥挨打,咬着牙也要冲。   泥鳅反应还算快,冲着章鱼喊道:“快点去搬救兵。”   章鱼心里发慌,他们哪有救兵,就听泥鳅又喊:“去赵家,找大哥。”   章鱼反应过来了,拼命的往赵家跑去。   薛彩樱刚才看月牙着急忙慌的跑出去,还以为她很快就回来了,也没当回事,直到赵雪窝回来,晚饭都摆好了,还没看见人影,这才注意到。   “娘,月牙去哪了?”   田氏纳闷道:“在屋里看书呢吧。”   薛彩樱摇头道:“刚才我看她出去了,您看见她回来了吗?”   田氏没看见,询问赵老二和家里的丫鬟,都说没看见月牙回来。   眼看着天色都黑了,月牙还是第一次这么晚没回来,大家心里都有些急。   薛彩樱安抚道:“可能在门口,我出去看看。”   正好看见赵雪窝进屋,拉着他往外走:“月牙还没回来,刚才急急忙忙的回来了一次,好像拿了什么东西,跟我出去找找。”   赵雪窝刚从外边回来不久,没看见月牙在门外,更没看见那几个小花子。   “家里都找过了吗?她平时也就跟那几个小花子玩,就在大门口,刚才回来没见。”   薛彩樱又把家丁叫过来,让他们里里外外的好好找找,可谁都没看见月牙的人影。   就在这时,有人扣响了大门,“月牙大哥,快点出来,月牙出事了。”   赵雪窝和薛彩樱同时听见,急忙往外走去。   赵雪窝步子大,没一会就落了薛彩樱一大截。   等薛彩樱赶到门口,章鱼已经把事情跟赵雪窝讲述差不多了。   听说月牙救人去了,也不知道闯了谁家的院子,心里着急,催促道:“雪窝大哥,我们这就过去找人。”   赵雪窝没让她去:“你回去和爹娘说一声,别让他们着急,我先过去看看情况,月牙不是硬闯进去的,被发现了,应该能有办法出来。”   赵雪窝嘱咐完跟着章鱼大步流星的去了。   薛彩樱有心跟着一起去,看见赵老二和田氏追出来,想到赵雪窝的嘱咐,只能返回去先稳住两个人。   赵雪窝以前只知道雨生有主意,没想到月牙才12岁,就敢私自去当铺当东西,还敢闯人家院子。   这才初到京城不久,可真是他听话的好妹妹。   月牙进了院子,发现这家人的宅子和自家差不多,心里算着能绑人的地方。   听说螃蟹被人打的不轻,肯定不会放女子住的屋里,那就是库房,柴房一类的地方。   她一边喵喵的叫着,做出寻找小猫的样子,一边观察院子里的地形。   “喵——”   “喵——”   “猫猫——”   丫鬟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后来发现她真在找小猫,也就不管了。   月牙得了方便,加快了脚步,还真被她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螃蟹。   螃蟹五花大绑的被人扔在柴房里,和个血葫芦似得,已经不成人样。   月牙慌忙跑进去,想要把人扶起来,可螃蟹太重了,她扶不起来,只能试图把他弄醒。   “螃蟹,螃蟹,我是月牙,你快点醒醒。”   螃蟹又冷又饿,扔在柴房里一天了,身上的肋骨好像还断了两条,两腿也不好使。   听见有人叫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眼睛睁开:“月牙……”   月牙从没见过伤的这么重的人,急的哭了出来:“你怎么样啊,我先把你弄出去。”   螃蟹忍着剧痛,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我不成了,你自己走吧。”   月牙要没找到人也就罢了,已经找到却又把人扔下,她怎么狠得下心。   “我带你一起走,你别怕,等咱们出去找个大夫肯定能治好。”   月牙拼尽全力把人扶了起来。   螃蟹求生意志坚强,嘴上虽然说着让月牙别管他,可身体还在挣扎。   他受伤虽重,可腿脚是好的,只是饿坏了,有月牙的帮助倒也撑着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步一挪的出了柴房。   少年公子命人绑住了泥鳅和另外两个小花子,他满脸杀气,进们后看见丫鬟站在院里魂不守舍的,问道:“干什么呢?”   丫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回道:“家里来了人。”   小公子眉眼微敛,人冷的像块冰,说话的声音比人还要冷:“干什么来的?”   丫鬟害怕小公子,努力瑟缩着脖子回道:“说是找猫的,一个小姑娘,看着十来岁的样子。”   “找猫的?”小公子可不信,他稍一犹豫,抬脚往柴房的方向去了。 第87章   月牙听见有脚步声传过来,杂七杂八的不像一个人的样子。   怀疑自己的目的被人发现了,她只能先将螃蟹放好,一个人出去打探一下情况。   可惜小公子没给她机会,她这边刚放下螃蟹,小公子的人影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被人抓个正着。   月牙下意识的拦到螃蟹面前,眼前的少年分明没比她大几岁,身穿白衣,外边搭了一条黑色的素纱襌衣,他人冷的像前几天下雪过后大树上挂的雪碴子。   月牙在外边逗留的时间长了,鼻子下巴都冻得红彤彤的,此刻挡在螃蟹面前。   神情间充满了紧张:“那个,他犯的错已经受到了惩罚,还请你放过他。”   小公子显然没有跟月牙沟通的想法,他薄凉的目光落在月牙的脸上,见她拼死护着一个小花子,只觉得这个姑娘蠢的要死。   他从不和蠢人来往,回头吩咐小厮:“绑起来,一起扔柴房里。”   小公子吩咐完,手下的戏小厮一拥而上,抓着月牙就往上套绳子。   月牙气的要死,刚才还好言好语的求对方放手,这会只想骂人:   “我说你这人有病啊?我大周朝有律法,你凭什么乱用私刑?   螃蟹是来偷东西的,可他又没偷走,你把人打成这样还想怎么着?   再说他偷东西又不是为了自己,你看他的穿着,他没爹没娘,只能乞讨为生,好兄弟病了,他想给人治病,没有银子一时动了坏心思,他已经得到教训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公子这会不光觉得月牙蠢,还觉得她傻。   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没跟月牙说半个字,只吩咐自己的手下:“吵,把嘴堵起来。”   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少年公子,月牙还以为自己能骂的他醍醐灌顶,谁知道他竟然要把自己的嘴堵上。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跟大哥学武功,这会用武力让他听话。   没见过这么没同情心的人,月牙一边骂一边挣扎,还是被人捆了起来。   泥鳅是后来被人带过来的,一行五个人都人扔进了柴房,关了起来。   他们的嘴都被堵住了只能用眼神交流。   泥鳅跟月牙示意,还有章鱼没被抓,希望有人过来救他们。   月牙没看懂泥鳅的示意,还以为泥鳅说的是他们要死在一起了。   可怜她还没嫁人,更没看着元宵长大,这就要死了,委实有些亏。   小公子从柴房出来,有小厮过来通报,门外有人寻找一个找猫的小姑娘。   小公子皱了皱眉,“什么人?”   小厮回道:“说是钦天监的漏刻博士叫什么赵……”   小公子:“赵锦程?”   小厮点头道:“是这么个名字。”   小公子回头看了一眼柴发里的人,迟疑了片刻,吩咐道:“将几个人放了。”   小厮不解:“都放了?”   小公子没再说话,算是默许。   小厮返回柴房,手脚麻利的将几个人的麻绳解开,催促道:“走吧,我们主人不追究了。”   月牙稀里糊涂的被人放了,知道刚才那个少年公子变态,也没敢多问,赶紧带着几个人离开。   小厮放完人回去复命,少年小公子没问几个人的去向,吩咐小厮道:“过几天爷爷六十大寿,给赵家送去两份请帖。”   小厮表示知道了。   泥鳅刚才受了伤,螃蟹由另外两个花子扶着。   月牙担心少年公子反悔,再把他们抓回去,恨不得长两只翅膀飞出去。   一直到大门口,眼看着曙光在即,这才有了思索的时间:“刚抓了我们,怎么又把我们放了?”   泥鳅猜测道:“刚让章鱼去你家报信,可能是你家来人了。”   月牙脚步一顿,想到大哥严厉的样子,惶恐道:“章鱼真去了我家?”   泥鳅哭唧唧的说道:“没办法,我打不过他,谁知道这么巧那个疯子就来了,只能让章鱼去报信。”   月牙恍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恨不得把自己重新绑起来送回柴房了。   几个小花子没她想的这么多,先出了大门。   月牙磨磨蹭蹭的跟在后边。   赵雪窝没看见妹妹,询问走在最前边的泥鳅:“月牙呢?”   泥鳅回头指着门里道:“在后边。”   赵雪窝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揪住了月牙的耳朵,同时凶巴巴的扫了几个花子一眼:“你们几个都跟我回去。”   赵雪窝手劲大,月牙痛的直咧嘴,伸手去推赵雪窝的大手:“你松开我,耳朵要掉了。”   赵雪窝好笑道:“这就要掉了?你私闯民宅,怎么没想到耳朵要掉了?”   月牙争辩道:“那我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救人?”   赵雪窝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你没有家人?没有大哥?”   月牙的耳朵被赵雪窝揪了一路,进门就开始扯着嗓子求救:“嫂子,救命——”   “嫂子,救命啊——”   赵家人担心月牙,都等在门房里。   看见人回来了,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赵雪窝眼见着小娘子的身影,担心自己挨骂,先松了手。   月牙赶紧跑到薛彩樱身边,告状:“嫂子,你看我哥,险些没把我的耳朵揪掉了。”   薛彩樱心疼月牙,狠狠的白了赵雪窝一眼,然后检查月牙的身体,见她没什么异常才放了心:“月牙,有没有人为难你?”   田氏一共养育了三个子女。   雨生从小听话,骂都没挨过,赵雪窝是最混的一个,可她都没怎么动过手。   今天是被月牙气坏了,也不管她是不是女孩子,抄起笤帚就冲了出去。   “赵月牙,今天不断你的狗腿,你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田氏是真下了狠心,使劲往月牙身上打去。   月牙一个没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笤帚,痛的她哎呀一声惨叫。   “娘——”   田氏一下不解气,抡起笤帚又打了下去。   刚才薛彩樱忙着检查月牙的身体,没注意到田氏的举动,这会有了防备,赶紧将人拉到身后,同时伸手去拦。   却不想田氏没收住,竟然误打到了薛彩樱的手臂上。   田氏使足了劲,痛的薛彩樱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   赵雪窝光顾着生气了,反应慢了半拍,眼看着笤帚打到薛彩樱的手臂上,比他自己挨了打还疼。   “娘——”   赵雪窝心疼媳妇,要是别人他这大拳头已经打出去了。   可动手的人是他娘,又不是故意的,这股劲只能吞下去。   “娘子,你没事吧?”   平时捧在手上,放在心尖上,连稍微重一点的活都舍不得让媳妇做,如今挨了那么重一下,赵雪窝急红了眼。   他没处使劲,狠狠的瞪了月牙一眼:“你给我等着。”   赵雪窝的眼睛都红了,月牙害怕他这个样子,慌忙躲到赵老二身后。   隔着赵老二冲赵雪窝喊:“那我也挨了打。”   她也心疼嫂子,这个时候这么乱,她哪能顾得上。   田氏没想到自己打到了儿媳妇,心里后悔不已,可打都打了,她也收不回来,怒视着月牙,恨不得再给他两下子。   薛彩樱知道田氏不是故意的。   自从嫁进赵家,田氏对她像亲女儿一样。   本来家里就乱,她可不能添乱了,赶紧说:“没事,打的一点都不重,我穿的又厚,一点事都没有。”   赵雪窝不信她的话,想拉着人回屋检查一下。   就见泥鳅带着几个人跪到了他面前。   “月牙大哥,月牙娘,你们别打月牙,要打就打我吧。”   泥鳅抹了把鼻涕,给赵雪窝和田氏磕了个头:“这事不怪月牙,是我们求她的,我弟弟金鱼被人打断了腿,缺银子治病,我们就去偷了人家的银子,被人抓住,扣了螃蟹,我们也是没办法,再不去救人,螃蟹就被人打死了。”   泥鳅的几个小伙伴也都跪到了地上,不停的为月牙求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螃蟹受伤重,不光饿了两天一宿,还被拖了这么远,此刻没有人扶着,他撑不住身体倒在了地上。   可他坚持给月牙求情:“都是我不好,你们别怪月牙。”   田氏刚才没注意到螃蟹,一来人多,她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再者天色太暗,他混在人群里,这会发现他伤的严重,赶紧过去检查。   “哎吆,这孩子怎么伤的这么重?”   赵雪窝也没想到螃蟹受伤这么重,偷几十两银子确实是大罪,被打一顿也应该,可螃蟹已经没了半条命,显然早已经超出他该承受的。   听见田氏喊他,赶紧过去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螃蟹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他赶紧把人抱起来:“娘,我送他去医馆,你们先回去。”   他急忙往外走,还不忘嘱咐月牙:“送你嫂子回屋,看看她的手臂。”   月牙下意识的说:“我跟你一起去,”却被赵雪窝一个冷刀子眼吓回去了。   薛彩樱以前经常挨打,田氏这一笤帚虽重,可和以前继母打她相比,根本算不上事。   嫁进赵家这么久,她被人疼着,捧着,已经快要忘了挨打什么滋味了。   看见赵雪窝关心她,心里热乎乎的,回道:“我没事。”   螃蟹伤的很重,得留在医馆,还要留下一个人照顾他。   泥鳅自告奋勇,赵雪窝却没同意,让章鱼留了下来,其余的几个人都跟着他回了赵家。   赵雪窝带人走了之后,薛彩樱记挂着元宵,劝了田氏几句就回屋了。   恰好看见元宵醒了,担心自己身上凉没敢过去抱他,让丫鬟先哄着。   田氏和月牙都跟过来了。   田氏没好意思开口,不停的给月牙使眼色。   月牙不高兴道:“那我也挨了打,你怎么不看看我的伤。”   田氏使劲戳了她脑门一下子:“你还好意思说,你娘我都没进过当铺,你竟然敢去当东西了,你可真能耐,这还是个姑娘,都敢给我捅破天了,要是个小子,这京城还住不开你了。”   月牙不敢回话,走到薛彩樱身边询问她的伤势。   薛彩樱笑道:“早没事了,你也不看看我穿多厚。”   月牙只挨了一下子,现在后背还火烧似得疼,想来嫂子也轻不了,好在都是皮肉伤。   月牙心里充满了内疚。   薛彩樱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了:“你呀。”   然后跟田氏说:“要我觉得还是月牙厉害,这才多大,为了救人,不光当了自己的东西,还找上了门,虽然方法确实有些不妥,可到底把人救了,娘您刚才不是亲眼看到了,那个小孩子伤的多重,也不知道什么人打的,要是没我们月牙,那孩子还不得被打死。”   田氏虽然霸道,可心是软的,听了这话,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阿弥陀佛,怎么有人下那么重的手,他还是个孩子,又没爹没娘的,能活着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看月牙的眼神就没那么严厉了,“幸亏月牙把人救回来,这大冬天,再拖下去还不得冻死。”   薛彩樱看田氏想通了不少,继续道:“要我说这月牙的脾气可真随了娘,心眼好,善良,聪明又懂事。”   这话把田氏说笑了,看月牙都没那么不顺眼了。   薛彩樱又道:“要是娘看见这样的事,肯定也会心软,不能放任不管,可见这月牙像娘,都是好人。”   薛彩樱会说话,几句话哄的田氏心花怒放,刚才还觉得月牙是个闯祸精,这会已经为女儿骄傲了。   “说的可不是,谁家没孩子,要是父母不在了,孩子就得受这种苦,谁家父母在天有灵能受了。说到底,都是些可怜的孩子。”   田氏心里舒服了,开始关心起月牙来。   她去撩月牙的衣服,“让我看看,打成什么样了。”   月牙冲着薛彩樱眨了眨眼,然后发出哎吆一声惨叫,这一声是装的,“疼疼疼,娘你别碰我,刚才下多重的手不知道吗,这会来关心我。”   田氏心里刚好了一点,被她这娇气劲弄的上火,没看她的伤口反而把衣服落了下来。   “活该你,谁让你不问问大人,就敢自己冲上去的,这是教训。”   全家人都没吃完饭,一直等到赵雪窝回来,这顿晚饭才补上。   除了螃蟹留在医馆,还有个照顾他的章鱼,其余的小花子都跟着赵雪窝回来了。   赵雪窝一个人分了他们一碗饭,又给了一个菜,让他们在一进院子里吃了。   今天太晚不处理问题,等明天再说。   主要是赵雪窝关心媳妇,回房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的手臂。   青了一大片,赵雪窝都快心疼死了,比自己的胸口中了一箭,还让他难受。   他捧着小娘子的手臂,吹了又吹,想起自己从医馆拿了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赶紧给小娘子涂上。   薛彩樱眼里闪着水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就这么点伤,至于吗,你还买了瓶药。”   赵雪窝没说话,一直将药膏细细的涂抹均匀,这才把人搂进怀里,声音低哑,无比心疼的开口道:“让你受委屈了。”   被人这么珍视着,薛彩樱一点都不委屈。   “只要你对我好,我就高兴,再说娘又不是故意的。”   赵雪窝叹了口气:“也就是娘,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饶不了她。”   薛彩樱轻轻的点了点他嘴唇,提醒道:“在屋里说说也就行了,娘也后悔着呢。”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薛彩樱想到今晚住到一进院子里的几个小乞丐,问道:“那几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赵雪窝还没有想法:“咱家肯定养不了这么多人,雨生走后,这几个家丁我都嫌多,不过是皇上赏的,不好推掉。”   薛彩樱担心道:“这些个孩子,本性都不坏,只是没有爹娘教养,才会弄成这样,他们吃不上饭,偷几个果子,也能理解,金鱼被打坏了腿,他们没有扔下他,反而想办法给他治腿,虽然偷银子这个办法不好,可螃蟹为了让大家逃出去,就算受伤了也要拼命的抱着人家,给大家争取逃跑的时间。   泥鳅他们几个呢,也没扔了螃蟹,过来求月牙,听说月牙进去后,发现他们家回来人,泥鳅知道打不过还是冲了出去。   说起来这些孩子的品行还挺难得的。   任其发展下去,不是好事,他们走投无路很容易犯错,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才行。”   薛彩樱说的有理,只是今天太晚了,赵雪窝没有头绪。   “等我想个办法。”   两个人聊完几个花子的事,又说到了儿子。   再有几天元宵就过百天了,赵家都想借着这个日子热闹热闹。   赵雪窝也有这个意思,自从进了京城,一直忙忙碌碌的,有些人情都没管过。   老将军一家就不说了,孙明喜忙前忙后的帮了不少忙,他也没感谢过,正好借着元宵的好日子,把大家叫过来,吃顿喜酒。   第二天,赵雪窝休沐,一大早起来就把泥鳅几个叫了过来。   先是询问他们一共有多少个兄弟,听说磕了头的有八个,年纪都差不多大,还有关系一般的十几个,最大的14岁,最小的才三岁。   都是从各个受灾的地方逃过来的。   赵雪窝没想到他们这个小花子团体这么庞大,又问京城还有别的花子吗?   泥鳅说像他们这样的小团体有好几个,每个团体都有自己的地盘,互相不能干涉。   有时候这些花子因为抢地盘等各种原因还会打架,互有胜负。   粗略的估算一下,四五十个小花子不止。   现在是小花子,过几年就是大花子。   不说他们自己生计困难,对朝廷来说,也是一大隐患。   赵雪窝琢磨了一整天,他本想给皇上写个折子,可拿起笔来就有千斤重,最后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赵雪窝好些日子没进宫了,皇上正想把人招过来问问。   听说他来了就把手里的奏折放到了旁边。   赵雪窝直肠子,行过大礼之后就把小花子的事说了。   皇上还是第一次听说京城有这么多小花子,大受震撼。   震撼过后询问赵雪窝的意思:“爱卿想怎么处理这事?”   赵雪窝便把自己不成熟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些孩子没有生计,得不到关怀,早晚会出大事。   不如将他们都召集到一起,编成一支童子军,不光能解决他们的生计,以后朝廷有事,还可以让他们效力。   这个办法好,皇上满意极了。   “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这事让谁去办?”   赵雪窝很自然的回道:“自然是兵部,或者归入御林军。”   皇上正有此意,等赵雪窝走了后将老亲王和老将军都叫了过来。   京城都有这么多花子,全国各地得有多少。   既然要编成童子军,那不如把全国没有父母照料的孤儿都召集到一起。   老亲王开始没意见,不过听说是赵雪窝提议的,想尽办法阻拦。   赵雪窝听说这事,让泥鳅把他熟悉的小花子都召集到一起,天天堵在老亲王门口讨饭吃。   老亲王气的要死,可有赵雪窝拦着,他也不能把人都抓起来,最后只能同意了。   从此以后这些小花子都编进了御林军的童子军。   元宵百天这天,赵家办的很热闹,不光老进军带家人过来庆祝,皇上还给了赏赐。   满朝文武听说后,谁不充满了羡慕,尤其他们听说元宵的名字还是皇上赐的,看赵雪窝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   赵雪窝对这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置若罔闻,因为钦天监的小师傅实在太难伺候,他这一天忙的头都大了。   不过他的学问突飞猛进,就连书写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甚至能简短的给皇上写折子了。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直到年根,在参加完郑老亲王的寿宴后,准备跟赵老二回乡祭祖。   因为元宵年纪小,田氏担心路上冻着,就没让元宵回去。   元宵不能回,薛彩樱肯定也不能回了。   田氏不放心大孙子,也就不打算回去了。   就这么,只有赵老二和赵雪窝两个回去。   从八月份离开赵家镇算起,一晃就过了四个月。   薛彩樱不禁感概,这日子过的也太快了点。   “等明年元宵大了,禁折腾了,我们娘俩也回去。”   她一边给赵雪窝整理衣服,一边想象着赵家镇的样子,说道。   “咱们那个面食铺子不知道经营什么样了,你回去的时候有时间过去看看,还有大酒楼,也不知道什么样了,可惜咱家的房子卖了,我还在小园子里种过菜呢,要是夏天回去,还有新鲜菜吃。”   薛彩樱想起什么说什么,“那个时候,我刚嫁过去,和二妮不熟,还产生了点摩擦,没想到如今成妯娌了,对了,雨生不在,我和娘多给杨家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别忘了送过去。前些日子雨生来信,还嘱咐了这事,你说雨生也怪,就这么点事,还捎了银子。”   提到杨二妮的娘家,难免会想起自己的娘家。   继母早就伤透了她的心,她没报复回去就不错了。   爹也不够格,过年那会想要面食铺子,他们但凡在赵雪窝演戏要休她的时候回来找她,她也不会对他们死心。   如今只有一个外公成了她的牵挂,也不知道老爷子去哪了,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知道他有重外孙了吗?   就不想看看他的重外孙? 第88章   赵雪窝找人打听过薛彩樱的外公,可一直没有音信。   如今快过年了,大家都盼着团圆,格外思念自己的亲人。   他明白薛彩樱的心思,别的事情他都能帮忙,唯独家人这块,他无能为力。   薛家人什么样,他见一面就看出来了。   只想从这个女儿身上吸血,没有半点真情。   否则年初他也不会演戏把人糊弄走。   但凡他们对小娘子有一点关心,他都狠不下心。   薛彩樱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只难过了一会这股劲过去也就想开了。   她和田氏把所有准备的东西都过了一遍。   确定没有问题,又嘱咐了一遍赵雪窝。   除了给杨家的礼物,还有给赵老三家的。   前些日子三房捎信告诉他们女儿出嫁了,田氏送了礼,刘氏小门小户的拿不出和田氏同样贵重的礼物作为回礼,不过她将自己腌制的咸菜托人捎了两坛,又亲手给元宵和老太太做了套衣服。   有心意就好,田氏不挑这个。   况且亲戚往来,看得是情分,不是东西。   还有一些送给乡亲们的礼物,田氏分门别类的放好。   赵雪窝他们这次回去,祭祖是一件事,还有就是捐助私塾的事,除了他们赵家的子孙,同村的孩子上学也要免了他们的束脩。   赵雪窝没那么多银子,不过一次性捐助五年的,还能承受。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一切准备妥当,等到腊月27,赵雪窝和赵老二带上一名家丁,赶了两辆马车回了赵家镇。   临走前,赵雪窝嘱咐月牙,让她好好留在家里照顾元宵,别出去惹事。   月牙满口答应着。   赵雪窝舍不得小娘子,在屋里抱着她好一顿亲,直到田氏隔着门帘子喊他:“时辰到了,该出发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小娘子。   “等我回来。”   薛彩樱笑着赶他走:“27去,29就回来了,算算才三天而已,腻歪什么!”   赵雪窝还以为要走很久,这么一想确实没几天。   笑着出了屋。   赵雪窝他们父子出门后,田氏带着薛彩樱和月牙两个准备年货。   第一次在京城过年,一切都是新鲜的。   好在京城离赵家镇很近,风俗上差不多,一切准备起来都很顺手。   元宵觉少了很多,只要醒了就不愿意在炕上躺着,非要人抱着,这看看那看看才能老实。   月牙就成了他的专职保姆。   整天的抱着他玩。   田氏和薛彩樱忙完了想接过去,他还不怎么样愿意,咿咿呀呀的伸手推薛彩樱。   薛彩樱忍不住笑道:“早前雪窝大哥就说他不亲爹,如今看来,他也不亲娘。”   田氏也跟着笑:“这孩子可聪明着呢,月牙哄他的时候脾气好,全都依着他,他可不是愿意找月牙,你让月牙别惯着他,你看他还愿不愿意找她。”   薛彩樱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抱元宵的时候,只喜欢坐在哪里就不动了,田氏和她差不多,只有月牙精力旺盛,带他出去看外边的大雪,看树上的小鸟,看天上的白云。   田氏担心元宵冻着,不停的喊月牙回来。   月牙当时是很听话,很快抱着元宵回来了,可一不注意,两个人又出屋了。   所以元宵格外愿意让月牙抱着。   年前要大扫除,以前都是赵家人自己干,如今有家丁有婢女,大部分活自然都是佣人做了。   不过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想要收拾一遍也是件很大的工程。   之前赵老二在家做了很多,赵雪窝有时间也伸手帮忙,已经忙乎的差不多。   这两天,薛彩樱带家人剪了些窗花,又让月牙写了几副对联。   月牙的字写得一般,不过她是小孩子,读书时间又短,这么一想,也就不觉得一般了。   在年29这天都贴了上去。   赵雪窝他们是下午回来的,一进门就感觉到了过年的喜气。   赵雪窝满身寒气,看见小娘子被炭火照的白里透白的小脸,没忍住,走过去就把人往怀里带。   当着全家人的面,像个登徒子似得,薛彩樱嫌弃他,伸手把人推走:“你干什么,爹娘都在呢。”   赵雪窝松开了他,憨笑着说道:“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懂的。”   薛彩樱背着家人使劲白他:“那月牙呢?”   月牙以前不懂,以为大哥对嫂子动手动脚就是欺负她,现在逐渐长大,明白了很多事情。   如果大哥不肯对嫂子动手动脚才叫出事了。   这次回家祭祖一切都很顺利,学堂的事办的也很圆满。   所有该见的亲戚都见了,该感谢的乡亲也都送了礼。   中间出现了两段插曲,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都处理干净了。   薛家听说赵雪窝回去,大闹了一场。   当初想要赵家的面食铺子,算盘子打的贼响,可惜被赵雪窝一顿神操作,吓了回去。   还以为薛彩樱真不受待见,赵雪窝要休了她,他们可不想养个闲人,又有克夫的名声,真领回娘家,哪还能嫁出去。   当初他们逃得比兔子都快。   过了好几个月才敢打听赵雪窝有没有休妻,有没有娶李家的姑娘。   直到听说李家姑娘早定了亲,嫁到了隔壁县,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只可惜那会赵家已经搬去京城了。   钱氏坐在大酒楼前哭嚎了大半个时辰,骂薛彩樱没良心,进京过好日子这么大的事,竟然没通知她这个继母,也没通知亲爹,白养了这个白眼狼。   有人劝她还肯走,实在有人看不过去,威胁她雨生是大官了,再敢败坏赵家名声,别人不管,雨生可饶不了她。   钱氏这才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回村了。   这次年根,听说赵家要回来祭祖,让薛大强一天出去打听一趟,赵家有没有回来人,听说赵家回来人了,赶紧带着儿子和薛大强追到赵家村。   她以为薛彩樱回来了。   薛彩樱心软,她诉诉苦,再让薛大强和儿子土娃跟薛彩樱打打感情牌,总能弄到点银子。   可她失算了。   赵雪窝当兵六年,杀人无数,心肠硬起来就算是百炼钢也化不成绕指柔,对于钱氏这点伎俩,小时候他就玩过了。   对于她的哭嚎无动于衷,等她哭够了才开口:“彩樱就土娃一个弟弟,天天盼着他有出息,这次回来,彩樱特意嘱咐我,如果土娃想读书,这读书的费用我们出,不管是镇上的私塾,还是城里的学院,只要成绩不是太差,我都可以帮忙打声招呼,如果你有这个心思,等过了年就让土娃读书去吧。”   读书是好事,可土娃就不是那块料。   钱氏心里充满了算计,土娃上了私塾,学成什么样不知道,可家里肯定少了个劳动力。   这么一想就不合算了。   钱氏心里憋屈,她脑子转的快,转眼就想到了办法:“那读书要银子,家里不宽裕,姑爷能不能先给些银子?”   赵雪窝就在这里等着呢:“放心,我跟私塾打好招呼,你们一分银子都不用出。”   他这次回来就有捐助私塾的计划,赵家村的孩子都不用出银子,多土娃一个不过顺手的事。   钱氏心里盘算起来,赵雪窝又道:“家里困难的事,也要等土娃读书后再说,实在不成,让土娃进京找我,京城也有私塾,月牙正在那里读书,让他和月牙一起读。”   能去京城当然是好事,钱氏心思活路了:“土娃太小,总得有爹娘照顾,我们得跟着他一起去。”   赵雪窝笑道:“那当然没问题,不过土娃年纪小,我们能养着他,岳父岳母断没有让出嫁的女儿养着的道理,我们想出银子,您也不好意思,好在京城离村里不远,你们种着地,闲下来再去京城照顾土娃,一样的。”   这话说的狗屁不通。   去京城生活还要回来种地,别的不说家里那点收入能够京城生活的费用?   钱氏觉得自己被耍了,当着众人的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算看透了,赵雪窝就不可能往外拿银子,也就是他们薛家穷,否则这赵雪窝还得从他们薛家拿银子。   让土娃进京,京城那么好的地方,土娃以后还能回来吗?   他不是读书的料,赵雪窝不亏待他肯定能给他找个营生,可他能养活爹娘吗?   养活不了爹娘,就不能接她进京。   到时候她和薛大强还得住在赵家镇。   儿子却在京城,这不和没儿子差不多了?   如果是别人摊上这样的好事,肯定想尽办法让儿子进京过好生活。   可钱氏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以后无依无靠,没有儿子养老的事。   这么一算计,赵雪窝分明是跟他抢儿子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赵雪窝是官老爷,她不敢骂人,可也没了好话。   不是薛彩樱没良心,就是薛彩樱白眼狼,再者就是薛彩樱狼心狗肺,连养大她的爹娘都不管。   赵雪窝忍着气,把人赶出去了。   要不是因为他们是薛彩樱的亲爹亲弟弟,他早动手把人打一顿了。   钱氏虐待继女前后村都出名,赵雪窝把人赶出去,大家一点都不觉得过分,甚至还说他干的好。   钱氏什么都没捞着,回去的路上坐在地埂上直嚎,“早知道彩樱是个命好的,能做官娘子,我说什么也不会打她,骂她。”   薛大强不是好眼神看她,但什么话都没说。   这样的生活他早已经麻木了,媳妇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倒是土娃听不下去了,“我听人说,姐夫对姐姐好着呢,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公婆把她当亲生女儿,小叔子小姑子对她也恭敬,如今我姐的日子过的不知道多舒心。   谁让你以前总打她,还把她卖给病秧子,那病秧子都要死了,就算不跟我姐订婚也活不成,弄得我姐落了克夫的名声,没有人敢要。   如今能过好日子,那是老天有眼,活该你什么都得不到。”   土娃说完这话就走了,气的钱氏险些没昏过去。   可偏生土娃说的都是实话,让她百口莫辩。   如今看着赵家蒸蒸日上,金银像流水似得往家里进,她却只能眼看着,这份折磨,快要把她熬干了。   还有一段插曲是大玲子带着女儿又来了。   今年夏天她想让女儿跟着雨生走,谁知道雨生得罪了吏部尚书,被罢了官,赵雪窝又成了杀人犯,关进了大牢。   当时这种情形只要不傻都得跑吧?   她自觉做的不错,可谁知道赵家翻身了。   雨生不光当了大官,雪窝也进京当了官老爷。   大玲子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就应该和女儿留下,跟着赵家同甘苦共患难,之后赵家肯定不能亏待了她们母女。   可事已至此,什么都晚了。   听说赵家进京那天,她好一顿抱怨。   之后又托媒人给女儿相了几家,可都不满意,要么是家庭太差,要么是男人本身有问题,还有死了老婆找续弦的。   她舍不得女儿,幸好听说二哥年根要回来祭祖,她早早的打好了注意。   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女儿送给赵家。   雨生出外任不在京城,赵雪窝的官职虽然低了点,还不如他们的县老爷官大,好歹也是京城当官的。   大玲子打定了这个注意,提前带着女儿去了赵老三家。   刘氏看出大玲子的心思,暗里劝了两回,大玲子坚持,也就由着她去了。   刘氏背地里跟赵老三嘀咕:“大姐还真是好笑,竟然敢打雪窝的主意,之前我去二房看了几次,那雪窝疼媳妇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自从怀孕了,连洗脸水都给送到床头,就这样还怕委屈了媳妇,生了儿子后,更是疼的不行,就这样会收小妾?”   赵老三也觉得这事不成,别说赵雪窝喜不喜欢外甥女,就是二房出事的时候,大玲子跑的比谁都快,二房也不可能同意外甥女进门。   不过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也让刘氏别管,等着看就成了。   大玲子主意打的响,赵雪窝他们到了赵家镇,第一天住的镇上的驿馆。   大玲子就把芸娘送上了门。   表兄妹两个是最容易发生点儿女情长的,赵雪窝又不是没通过人事,他一个人在外,孤单寂寞,面对娇滴滴的小表妹还能把持住?   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大玲子就带女儿进京讨说法。   芸娘是赵老二的亲外甥女,外婆又在京城,田氏为了赵家的脸面也得把芸娘留下。   可惜大玲子打错了主意,赵雪窝和杨铁柱喝酒去了,一夜未归。   而赵老二也去了三房家,兄弟两个很久没见,自然少不了要叙叙兄弟之情,后来又让赵老三的儿子把赵老大喊过来,兄弟三人说了大半宿,实在撑不住,和衣睡在了三房。   芸娘扑了个空。   第二天晚上打算如法炮制。   赵雪窝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不想跟亲戚计较,可大玲子总算计他,就算是亲姑姑,他也是有脾气的。   这天晚上,他带着杨铁柱一起回驿站,让杨铁柱守在旁边,给他做个见证。   自己则把芸娘叫到了面前。   “芸娘,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我先把话放这,什么姨娘小妾,我是一概不要的,别说你只是我一个表妹,就算是皇家的公主郡主,我也没这个想法。   姑母糊涂,我不想计较,你还年轻,该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好好找个人家过日子,真想借着我喝多了发生点什么,闹到京城去,可就打错了主意。   那个时候我是不会认账的,万一你嫂子知道了难过,为了哄她开心,别说我杀人灭口也是可能的。   你应该也听说了,我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连老亲王都敢得罪,皇上都不会说什么,杀个乡下姑娘,谁敢追究。   到时候大家只会骂你不够检点,对我可没半点损伤。”   杀人灭口这几个字被赵雪窝说的轻飘飘的,仿佛杀只鸡那么简单。   芸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切都听她娘的,如今被赵雪窝一吓唬,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赵雪窝掐死的场景,吓得两腿发软,当时就跑出了驿站。   之后大玲子再怎么鼓捣她,她都不肯去见赵雪窝了。   大玲子恨她不争气,骂了两回也只能带着她回了自己家。   ……   赵雪窝和赵老二回来后,将回家祭祖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唯独薛家上门和芸娘的事没提。   不过晚上回房,赵老二还是跟田氏说了。   田氏把两家骂了一顿,担心儿媳妇听了闹心,嘱咐他别跟任何说。   赵老二表示知道了。   两个人说话没防着外人,主要屋里也没外人,倒是被耳房的月牙听到了。   薛家人的德行她都知道,也不想让嫂子为此难过,肯定不会说出去。   倒是听了大哥拒绝芸娘表姐事,有了些复杂的情绪。   她最近看了很多才子佳人的故事,过了这个年就13岁了,在村子里这个年纪都张罗着订婚了,找到合适的男家,再走完六礼,差不多正好15岁,而女子15及笄就能出嫁了。   有的姑娘家日子过的不好,十三四岁嫁人都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在农村,她爹娘该张罗她的婚事了。   如今来了京城,怕是也拖不了太久。   她以前和人赌气说什么要嫁王子皇孙,那都是顺口说出来,没过心的。   其实她自己要求不高,只要人品好点,能像大哥对大嫂那样就成了。   别的不说,就将军府的老将军和他的儿子孙子都有姨娘小妾。   前几天和大哥参加郑老王爷的寿宴,郑老王爷除了王妃,竟然还有侧妃,那天她可真是涨了见识,侧妃这两个字还是第一次听说。   更诡异的是郑老亲王的大儿子不光娶了好几个,还宠妻灭妾,有人说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为了给小妾撑腰。   当然了,这都是她听的花边新闻,也不一定准。   反正大户人家乱的很。   哪如她哥哥一门心思的只疼嫂子。   如果不能遇到像大哥那样的男人,她宁愿一辈子不嫁。   赵雪窝吃完饭就抱着儿子回了房,看薛彩樱收拾碗筷,贴着她的耳朵让她快点。   薛彩樱哪好意思吃完饭就拍拍屁股走人,自然要帮忙收拾一下。   不过田氏看出小夫妻两个的心思,把人赶了回去。   “有丫鬟他们呢,不用你。”   薛彩樱虽然不好意思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那娘,我先回去了,雪窝大哥哄不了孩子,我跟过去看看。”   她还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田氏也没戳破,笑眯眯的看着她去了。   元宵刚出生那会,赵雪窝正在开大酒楼,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后来进了京也没给个闲时候。   所以他真没怎么哄过元宵。   不过元宵不认生,只要有热闹他就爱瞧。   天都黑了他也不困,眨着乌黑的大眼睛到处瞅。   赵雪窝两三天没见,想媳妇也想儿子,如今胖乎乎的儿子抱在怀里,心里满足极了。   直到元宵打了个哈欠,睡在他怀里。   他才依依不舍的把儿子放到炕上。   薛彩樱跟过来的时候,看见元宵已经睡了,惊讶道:“行啊,哄睡了?”   赵雪窝骄傲道:“哄人可是我的长相,连娘子我都能哄好,还哄不了一个四个月的小娃娃。”   薛彩樱被他充满骄傲的样子逗笑了:“行,你能耐,外能对付得了钦天监的小师傅,家里能哄得了儿子。”   这话说的赵雪窝窝紧了心口:“你不说我都忘了,小师傅还给我留了功课,这大过年的也不让我过个好年。”   薛彩樱笑道:“人家也是为了你好。对了,这次回去,有没有什么不顺的事?”   赵雪窝特别自然的回道:“当然没有,也不看你相公是谁。”   洗澡水准备好了,他抱着薛彩樱一起进了耳房。   炭火烧的足,整个屋里都暖哄哄的,正适合两个人嬉闹。   赵雪窝想念的紧,有多少力气使多少力气,有多少花样用多少花样。   薛彩樱险些没让他折腾掉半条命。   如今二房的日子过的好,大家都很满足,薛彩樱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大房。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   “对了,这次回去,你看见黄氏和赵大丫了吗?”   前一段日子听说赵金宝被秋决了,想来黄氏和赵大丫的日子不会太好了。   赵雪窝懒得提这两个人,不过小娘子问起来,他还是顺口提了一句。   “听说两个人失踪了。”   薛彩樱一惊,她被水蒸气氤氲着,雪白的肌肤透着粉红,整个人都被人送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状态里。   听了这话,忽然醒了大半。   “都失踪了?”   赵雪窝让她认真点,哪有人在这么要紧的时刻去想那些不喜欢的人,“是不是我还不够努力,让你有时间想这些?”   薛彩樱被他拉回了现实了。   哭着求饶道:“相公,我知错了,呜呜……” 第89章   赵家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总体只用两个字就能形容:温暖。   不过月牙除外。   过年那天下午泥鳅带着兄弟们过来看望赵雪窝和月牙,还带了很多礼物,不过赵雪窝都让他们自己吃进了肚子里。   如今他们都进了御林军下的童子军,有将军带领他们,平时学武艺,练阵法,过年放了他们三天假,便借着这个机会来了赵家。   金鱼和螃蟹都没好利索,不过也编进了童子军,住在军营里。   他们两个见到赵雪窝和月牙后,不由分说连着给两个人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他们两个的救命之恩。   这些孩子还要认赵雪窝和薛彩樱为义父义母。   赵雪窝和薛彩樱都被这些孩子逗笑了。   月牙看着几个人道:“你们认了我大哥做义父,可就得喊我一声姑姑了。”   就这样,泥鳅几个人才打消了念头。   赵雪窝命人摆饭,留几个人在赵家吃了午饭。   下午几个人和月牙出门逛街,之前小龙虾想打月牙的主意,抢走她身上的银票,后来被朝廷收编,他有吃有喝,再也不用为饥饱发愁,这个心思也就放下了。   如今看见月牙,心里充满了愧疚。   总想找机会弥补,可惜他人微能力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这份心思放在心底。   月牙自然不知道这事,反正大家都有了好结果,不用再挨饿受冻,想到这里有她出过的一份力就觉得满满的自豪。   傍晚泥鳅几个人回军营了,月牙也回了赵家。   她是从侧门溜回来的。   三进院子平时很少人去,她想到自己过了年就13岁了,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确实有点害怕,不过她可以带着丫鬟一起,那就不怕了。   再者爹娘还年轻,平时做点什么事情,她也会不好意思。   住在耳房里没有自己的空间,看个小本子还要偷偷摸摸的。   等她搬到后边,就不用有这个担心了。   月牙想到这些,打算进去看看,正好提前计划一下怎么把屋里收拾收拾。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咚的一声向,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外边砸了进来。   月牙壮着胆子看过去,就见一个人影倒在了墙角下。   傍晚视线不好,月牙觑着眼睛瞧着人影,没看清他的脸,对方身形不算太大,穿了一身白衣,浑身都是血,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月牙吓了一跳,抬脚就要往前院跑去喊人。   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回来。”   月牙脚步一顿,再回头看去,发现他竟然是郑老亲王的亲孙子,周衍辰。   郑老亲王是皇上的叔爷爷,早前也带过兵,为大周立过不少战功。   不过年纪大了,皇上特许他不用上朝。   如今一直在家休养。   夕阳下,周衍辰面色雪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很明显受了很重的伤。   月牙抿了下嘴唇,正有账要和他算,随手抄起根棍子就冲着他去了。   “周衍辰,人算不如天算,今天让你落在我手里,可别怪我跟你算旧账了。”   周衍辰中了毒,好在毒量不深,他逃了出来。   可这一路被人追杀,他气血耗尽,眼看着一条命就要交代到这了。   面对月牙的指责,他望着少女充满怒气的脸,想起她曾经伸开双臂挡在一个小花子面前视死如归的模样,露出一丝苦笑道:“反正我也活不成了,就求赵姑娘给我个痛快。”   语毕,他干脆利落的闭上了眼,还往前伸了下脖子,很明显让月牙下手快点。   月牙反倒被他将住了。   她连只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杀人。   犹豫了半晌,她收了木棍,道:“你走吧,我不难为你。”   墙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不光有脚步声,还有人说话。   “明明看见人跑这边来了,怎么没影了?”   “会不会躲墙里去了,要不要过去查看?”   “这是谁家?”   “好像是漏刻博士的府邸。”   “闹起来不好看,我就不信他一直躲在里边,你们两个给我守在这,其余的人跟我去别处找。”   ……   月牙听进耳朵里,猜想这些人在追周衍辰。   周衍辰自然也知道,他吐了口黑血,拼着很大力气反问道:“你觉得我还走得了吗?”   月牙不喜欢这个人,皱眉道:“那又和我什么关系,你快点走,别脏了我家的地方。”   这话说的周衍辰比喝下亲爹送上来的毒药还要令人伤心:“脏?比那几个乞丐还脏?”   月牙好笑道:“他们的衣服是脏,可他们心思干净,偷东西吃是为了果腹,偷银子也是为了救好兄弟的命,他们从没想过害人,每天都在努力生活,这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们脏?   相反看看你自己,银子又没偷走,你竟然打断人家两根肋骨,衙门不管,你还把人弄回去,囚禁起来,这样人要是干净,那我还真涨了见识。”   周衍辰就是那个打断螃蟹两根肋骨的少年公子。   也是用六千两银子买走月牙当掉的珊瑚串的小王爷。   后来月牙回当铺打算把珊瑚赎回来,谁知道珊瑚竟然被掌柜的卖了。   还不肯交代买家是谁。   被月牙威逼利诱加恐吓,掌柜的不得已才说出实情。   之后月牙用尽了办法想让周衍辰把珊瑚还给她。   甚至掌柜的还愿意交出六千两银子,可都被周衍辰拒绝了。   先有螃蟹断肋骨之仇,后有抢她珊瑚串之恨,月牙看见周衍辰就心火上升,扒了他层皮都不解恨。   要不是看他是郑老亲王的嫡孙,武功又高,她都想带着小花子给他套个麻袋,狠揍一顿了。   今天看见周衍辰倒在她家院子里,怎么可能愿意伸出援手,救他性命。   周衍辰也知道自己路走窄了,眼前的小姑娘宁愿救几个小叫花子都不愿意救他。   如今他被人下毒,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外边又有人堵着,他怎么可能逃出去?   他看着月牙,少女的脸在夕阳下又俊又俏,他以前觉得这姑娘蠢,蠢的无可救药,连话都不愿意听她说,如今……   “赵姑娘,”周衍辰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你不愿意救我,我必死无疑,不过临死前有件事想拜托姑娘。”   听到临死前这几个字,月牙吓了一跳,她靠近周衍辰,又慌又恐的问道:“是……什么事?”   螃蟹偷银子那家的女主人是周衍辰的亲生母亲。   险些被他爹害死后,就躲了起来,隐姓埋名多年,直到近两年才回到京城。   周衍辰不敢让人知道,隔一段时间才会悄悄的上门看一次母亲。   临死前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想让月牙代他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他的母亲,还有中毒要死的事情,尽量帮他瞒着。   “……赵姑娘,”周衍辰断断续续的说道,“拜托你一定要过去看看她,她没有亲人了,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周衍辰话没说完,忽然晕了过去。   月牙心底善良,听不了这个,稍一迟疑,把人拖进了房间里。   他是郑亲王的嫡孙,死在府里麻烦,再者他娘就他一个儿子,没了儿子还怎么活,这么想着,月牙急急忙忙的回了前院把大哥叫了过来。   前些天郑老亲王已经上了折子,越过儿子请封孙子为世孙,皇上已经批准。   赵雪窝因为去王府参加过郑亲王的寿宴,所以听说了这事。   兹事体大,他不好耽搁,进宫找皇上要了一名御医。   三进院子没住过人,屋里冰冷,月牙担心周衍辰会被冻死,去前院悄悄的端出一盆炭放到了周衍辰身边。   想起这屋子她还没住过,竟然给他个半死不活的人先住了,心里实在委屈。   等他好了,非给他好好算算这笔账,怎么也得把珊瑚的银子赚回来。   她五百两当出去,掌柜的竟然六千两卖了,可够心黑的。   周衍辰中毒不深,再者他身体底子好,御医又是妙手回春,一副药下去,还真救了他的命。   这事牵连太大,又关系到周衍辰的生命安危,赵雪窝嘱咐月牙保密,这事除了他们两个,谁都不要告诉。   然后照顾周衍辰的任务就落到了月牙身上。   月牙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可谁让人是她发现的呢!   周衍辰病的太重,不能自理,还要月牙亲手喂他吃喝,恨得月牙不停的发誓,等他好了一定要想办法报复回来。   整个大年夜,周衍辰就是在月牙的照顾下熬过去的。   赵家的人都觉得奇怪,赵雪窝知道这事瞒不住,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大致提了一下。   不过没提对方的身份,只说是个受伤的病人,等伤好了就走。   田氏念了一晚上佛,不管怎么说救人是积德的好事,她还是赞同的。   薛彩樱只让赵雪窝和月牙注意安全,再没提此事。   正月初一,月牙吃完饭,端了一碗粥悄悄的去了后院。   此时周衍辰已经醒了,他看自己躺在床上,身边还放了一盆炭火,胸口没那么痛了,知道月牙救了他,真心感谢道:“谢谢你。”   月牙将粥碗放在桌子上,神情不怎么高兴的说道:“既然好了,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周衍辰自己不在乎生死,可他娘还要人照顾。   他死了,只会让那些人坐收渔利。   这么想着,他撑着身子将一碗粥都喝了。   月牙蹲在火盆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炭火,偶尔发出刺啦一声的响动。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落在少女姣好的容颜上,周衍辰忽然听到了心口跳动的声音。   他抿了下嘴唇,轻声道:“你知道我这毒是谁下的吗?”   月牙一惊,仰头看向他,问道:“你中了毒?”   周衍辰点了点头:“是啊。”   昨晚太医过来,她没敢问,大哥也没说,之后忙着守夜,她也没找到机会。   没想到周衍辰竟然是中毒。   可他不是郑王爷的亲孙子吗?   谁敢下毒?   “你这么坏,怕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周衍辰好笑道:“怎么可能。”   月牙:“那是谁?”   周衍辰忍着心口的悲恸,用特别轻的声音说道,好像这样才能表现出他的不在意,“我爹。”   顿了下,他补充道,“亲爹。”   月牙被吓到了。   世上怎么可能有对亲儿子下手的爹。   “不会是你太坏了,你爹想要为民除害吧?”   月牙觉得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当爹的对儿子下手。   周衍辰没说话,只是嗤了一声。   月牙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改口道:“我乱说的,你别多想,不过确实很让人费解啊,谁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   周衍辰就笑了,他过分雪白的脸上有几分扭曲,眼里的光也充满了仇视。   “是啊,谁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可能我就是个祸害吧,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祸害。”   周衍辰不觉得月牙是一个能理解他的人,也没了交流的心思。   “你走吧,不用再给我送药,也不用再来看我,等我好了自己会走。”   月牙正想逃呢,闻言接过碗就跑了出去。   找了个机会,她把赵雪窝拉到了一旁,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大哥,周衍辰说是他爹给他下的毒,会不会是他太坏了,他爹都容不下他?”   这事赵雪窝还真听到些风声:“我听说他爹宠妾灭妻,被郑王发现,就想将王位直接传给孙子,如果真是他爹下的毒手,那可能是为了王位。”   赵雪窝不是个八卦的人,说起这些没根据的事,完全是因为同情周衍辰。   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个干什么,没事去跟你嫂子说话,别整天的胡思乱想。”   月牙笑着应了一声跑开了。   原来不是周衍辰太坏,是她想错了。   难怪她娘不住王府,而住在那个小院子里。   那周衍辰是天生的坏,还是因为受他爹感染?   年后赵雪窝继续当值,月牙继续读书,薛彩樱呢,除了照顾元宵,做做针线再去将军府走动走动,给老将军和夫人送些精致的点心,闲暇时候就读读书。   月牙经常给她带本子回来,她看了不少,实在没事做的时候心里犯痒,就想拿笔把她和赵雪窝的故事记录下来。   可惜她没怎么拿过笔,写不出来字,只能让月牙教她。   赵雪窝得了空闲也会握着她的手教她。   就这样,从元宵会翻身,会坐,会扶着东西站起来,转眼就能满院子跑了。   “嘟嘟——”   “嘟嘟——”   元宵说话不利索,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月牙姑姑。   月牙笑得直不起来腰,捂着肚子跟他纠正:“是姑姑,姑姑。”   元宵不理她,揪了朵花递给她,继续喊:“嘟嘟,嘟嘟。”   薛彩樱也笑,“这孩子大舌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清楚。”   田氏一边笑,一边道:“才刚满周岁,能说清楚还早着呢,我记得雪窝和雨生都快两岁了才能说清,月牙早点,也快两岁才能说长点的句子,元宵已经算早的了。”   薛彩樱没经验,听了田氏的话才明白,“那就成,要不这整天嘟嘟、嘟嘟的,我都怕他一直这样。”   一晃元宵都会走了,薛彩樱的肚子再没动静。   倒是前几天雨生写信过来,说是二妮生了个女儿。   去年出发上任的路上发现怀孕的,今年六月份生的,母女平安。   田氏想孙女,可孙女回不来,她又去不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薛彩樱身上。   “说起来,元宵都满周岁了,你和雪窝没想着再要一个?”   这话说的薛彩樱红了脸,“娘,这事得看缘分,哪是想要就能要的。”   田氏笑了,充满了期盼道:“最好是个女孩,我这两个儿子,就月牙一个女儿,一个不在家,这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要出门,要是能有个孙女就好了,还是女孩贴心。”   薛彩樱被她说笑了:“娘您真想要孙女,干脆用元宵换一个。”   田氏可不喜欢听这话:“那是我大孙子,能随便跟人换!”   薛彩樱就知道田氏嘴上这么说,还是他大孙子宝贝。   不过听她提到“这一个也要出门”的事情,心里难免难过起来。   平阳那边不太平,赵雪窝已经从钦天监调去了兵部,用不了几天可能就要带兵出征了。   一开始老亲王是不愿意的,可赵雪窝入朝为官这将近一年,并没有什么建树,老亲王觉得他八成做不了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小心计,又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这才得到重用,也就同意了。   赵雪窝出兵是为了削藩准备。   田氏不知道,薛彩樱却听赵雪窝说明白了,削藩的旨意不下,平阳王反不反不一定,可这削藩的旨意一下,平阳王肯定会反。   平阳王一反,雨生正任平阳巡抚,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跟着平阳王造反,要么被平阳王祭旗。   这几天赵雪窝晚上都没怎么睡。   他嘴上没说,可薛彩樱明白,雨生是他唯一的弟弟,真出了什么事,这比剜心刺骨还痛。   薛彩樱也试着问过:“为什么雨生不能提前逃出来?”   赵雪窝是这么回的:“有逃跑的士兵,谁看过逃跑的将军?”   雨生是朝廷的巡抚,也就是那里的大将军,只能死战。   再者他逃跑的话,平阳王肯定会觉察到什么,万一提前起事,朝廷还没准备好,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   薛彩樱明白了,除非雨生能杀死平阳王,否则这就是一步死棋。   薛彩樱毫无办法,只能干巴巴的安抚赵雪窝:“雨生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化险为夷的。”   赵雪窝也相信弟弟能够化险为夷,可不代表他就能停止担心。   幸好这个时候元宵来了,他腿短,个子矮,还不能自己上炕,不过这一点都难不倒他,他搬了个小凳子放在炕沿下边,先爬到凳子上,再从凳子上爬到炕上。   然后晃荡着胖乎乎的小身体走到薛彩樱面前,像变戏法似得将胖乎乎的小手往薛彩樱面前一伸。   手心里托着一只小拇指粗细的绿色的大肉虫子,神情特别得意的看着薛彩樱,好像他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薛彩樱没注意到他手里的虫子,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手去给他弄得脏兮兮的小脸,直到目光落到肉呼呼还在蠕动的虫子上。   薛彩樱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连元宵都推了出去。   赵雪窝正在发愁雨生的事,听到薛彩樱喊叫,赶紧爬起来去检查,就见儿子捏着只肉呼呼的大虫子向薛彩樱展示,“娘,棒棒。”   那神态分明在说他能抓虫子了,好棒呢!   别说薛彩樱,就连赵雪窝都恶心了,慌忙从儿子手里抢过来扔了出去。   薛彩樱浑身发紧,直起鸡皮疙瘩,就算虫子被扔出去了,她这心口还在砰砰砰的跳着。   赵雪窝回身去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扔出去了。”   然后去凶儿子:“元宵你干什么呢,那东西是能抓的吗?看把你娘吓得。”   元宵委屈极了,那么可爱漂亮的小虫子,他好不容易抓到的呢。   连小坏水跑的那么利索都抓不到,他就能抓到。   这么可爱的小虫子,他谁都没给,第一个拿给娘,娘竟然嫌弃,还推开了他。   爹就更坏了,竟然敢凶他。   “哼——”   他不理爹娘了,他要找奶奶,告状,爹偏心,只会替娘说话。   元宵不服气的瞪了一会赵雪窝,忽然扭身下地去了正房。   赵雪窝指着他不服气的小背影道:“你看了吗,他还生气了呢。”   薛彩樱这会缓过来了,想到儿子倔强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信不,他肯定告状去了。”   赵雪窝也笑了起来:“这孩子不知道像谁,主意大,胆子还大,平时闷声不吭的,可会看脸色了。”   薛彩樱冲他眨了眨眼,故意道:“真不像你?”   赵雪窝可不承认:“我小时候憨厚可是出了名的。”   薛彩樱才不信:“装的好吧。”   元宵很快拉着田氏过来了,他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奶,爹爹,凶。”   田氏就知道元宵挨训了,进了屋也不问青红皂白,先把人训了一顿:“雪窝我说你怎么回事,元宵才多大,你就训他,这一天天的不见你管,教训起来比谁都狠。”   赵雪窝辩解道:“年纪小做错事就不能说……”了?   一句话没完,田氏举起了手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他只能闭上了嘴。   却狠狠的瞪了元宵一眼。   元宵赶紧躲到田氏大腿后边,不服气的瞪回去。   父子两个一来一回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田氏惯孩子,薛彩樱理解,不想让大人的行为影响到孩子,解释道:“娘,不是什么大事,是元宵抓了只虫子给我,我被吓了一跳,雪窝大哥急了就说了元宵两句。”   田氏听明白了:“那也不至于的,元宵才一岁,哪懂。”   薛彩樱安抚道:“元宵确实不懂,不过也得告诉他对错。”   田氏还不太高兴,“雪窝小时候比谁都皮,现在不也挺好,道理可以讲,但要慢慢来。”   薛彩樱顺着她道:“娘说的对,本来元宵也是好心,他喜欢那虫子才抓了来送给我,他哪知道有人会怕虫子,不过元宵比其他同龄孩子明白的多,这事吧,我还是要跟他说清楚,让他知道对错。”   她说完这话,给赵雪窝使了个眼色,赵雪窝不情愿道:“对,小孩子从小就得告诉他什么是对错。”   田氏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心疼大孙子挨了训,听了解释也理解了。   不过还是提醒道:“那你们也不能训,有话得好好说。”   薛彩樱表示知道了。   等田氏走后,她拉着元宵坐到门口的台阶上,一边把他的小手擦干净,一边柔声问:“元宵喜欢娘,也喜欢小虫子,才抓了小虫子送给娘对不对?”   还是娘了解他。   元宵抿着小嘴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嗯。”   薛彩樱心里充满了感动,她把孩子抱进怀里,欣慰道:“谢谢元宵,娘也喜欢元宵。”   作者有话说:   元宵:爹爹偏心!!! 第90章   薛彩樱说出喜欢元宵这话,元宵满腹的委屈都没了。   小脸露出笑颜,仿佛池子里无比纯净的荷花一般。   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捧住薛彩樱的脸,在她额头上使劲亲了一口。   薛彩樱心里被幸福堵的满满的,后边的话都有些不好意思跟元宵说了。   不过为了儿子好,她还是说道:“不过呢,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虫子,娘最害怕的就是那种软乎乎的虫子了,你摸摸娘的心口,是不是跳的很厉害?”   元宵将小手按在娘的心口上,有点没感觉过来。   不过娘说害怕,肯定就是害怕了。   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的喜好呢。   薛彩樱又道:“还有啊,很多小虫子都是有毒的,不了解它们千万不要碰他们,万一被咬一口,可能会中毒呢。”   元宵不知道中毒是什么东西,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不过也可能是娘胆子小,爹爹就不怕虫子,还能拎着虫子扔出去。   赵雪窝刚才反应是有点激烈,这会也意识到了,元宵才一岁,根本不能用正常的思维解释他们。   他走到元宵身边,俯身握住他稚嫩的小肩膀道:“元宵是好心,爹给你道歉。”   元宵睁大了眼睛,这是爹说的话?   赵雪窝又道:“不过你娘胆子小,我们是男子汉,要保护娘才行。过几天爹就要走了,元宵要像爹爹一样保护娘,不让娘费心才成。”   元宵不理解他这么小怎么才能保护娘?   赵雪窝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比如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尿裤子,不偷偷跑出去玩,出去玩的时候一定要叫上娘,或者姑姑,或者爷爷奶奶,不让娘操心,这样就是保护娘了。”   元宵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有点懂了,但又好像不太懂。   爹说他要走了,难道每天出去办差不是走?   算了,他还是先记住再说吧。   听到赵雪窝交代元宵,薛彩樱心里发酸,慢慢红了眼眶,悄悄扯了扯赵雪窝的衣服:“他还小,你跟他说这个干吗。”   元宵可不觉得自己小,他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证明自己非常强壮了。   可以保护娘亲。   薛彩樱又笑了,捏了捏元宵的小手道:“娘知道,元宵可懂事了,是最乖的小宝宝,爹娘为你骄傲呢。”   这话元宵喜欢,又露出满脸得意的小表情。   很快赵雪窝上任的日期定了下来。   皇上命他为平阳总督,正二品官职,这个职位在大周不是常设官职,通常都是临时委派,负责邻近三省的所有军务。   皇上忽然委派一个平阳总督,也就预示着朝廷和平阳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现在不光京城人心惶惶,整个大周都仿佛被置于了悬梁之上,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机。   薛彩樱刚给元宵缝了个小肚兜,元宵睡觉不老实,总登被子,肚子怕凉,每天都要戴着小肚兜睡觉。   之前的两个都有点小了,她又做了一个。   这个肚兜还没做完,忽然听见丫鬟过来报喜:“大奶奶,大喜,大爷升官了。”   薛彩樱一惊,手指抖了下,锋利的针尖刺进肉里,疼的她嘶了一声。   问道:“是么?”   丫鬟笑着回道:“是呢,刚才大爷回来了,说是有点事没处理完,让我过来报喜,是正二品的官老爷呢,比二爷还大了一级。”   薛彩脸上挤出一丝笑,心里却慌慌的。   当官是好事,可这也就意味着他要上任了。   之前一走六年,杳无音信,如今……   其实一直当个漏刻博士也不错,至少安全。   薛彩樱心里闷闷的,说不上什么滋味,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吩咐丫鬟道:“去后厨吩咐一声,今晚多加两个菜。”   她说完看见丫鬟要走,又把人喊住了,“算了,你把菜准备好,一会我过去做。”   丫鬟表示知道了。   元宵看见漂亮的红肚兜,抓起来看了两眼,不太符合他的审美,随手扔到了一旁。   去拉薛彩樱的大手:“娘,爹爹。”   他知道爹爹回来了,好像还有什么好事,他不知道当官什么意思,没准能混块糖吃。   薛彩樱哄道:“爹爹有事要忙,元宵乖乖的,等爹忙完了就过来找你了。”   元宵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看见月牙出现在窗外,喊着嘟嘟、嘟嘟的出了门。   赵雪窝喜欢吃东坡肉,元宵也喜欢,薛彩樱本来没打算做,进了厨房看见有合适的肉条,便动起了手。   也不知道是厨房里的烟气太大,还是调料放多了,眼睛湿漉漉的,总也不舒服,到最后干脆掉起了水珠子。   听赵雪窝的意思,他这次上任,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都有可能。   因为不光平阳不太平,再往西的边境常年被部落骚扰,皇上的意思是如果能一鼓作气平了平阳,那边境的事也要一次解决。   薛彩樱想到两个人要分别好几年,这心里能舒服么!   赵雪窝忙完到东厢房找薛彩樱,听说她人在厨房,又找到了厨房。   看见她站在烟雾缭绕的厨房里,盯着锅盖发呆,不时的还要抹下眼睛,犹豫了半晌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娘子……”   薛彩樱看见赵雪窝,慌乱的背过去擦了擦眼睛,解释道:“好久没怎么炒菜了,都不习惯了。”   赵雪窝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说起来,还是开大酒楼的时候我做过菜,自从来了京城,我都没进过厨房。”   他接过薛彩樱手里的铲子,笑道:“今天我来。”   薛彩樱没谦让,直接把铲子让给了他,往旁边退了步,笑道:“如今你忙啊,每天上值,好不容易遇到休沐,还要完成小师傅留的任务。”   她说着又笑,“再说家里有我和娘呢,还有月牙,就这么几个人的饭菜,娘还天天念叨着把身体待坏了。”   赵雪窝顺着她的话茬道:“辛苦你了,以后还要辛苦你,侍奉爹娘,还要照顾元宵,如今元宵越来越大,越来越不省心,我却……”   “雪窝大哥,”薛彩樱打断了赵雪窝的话,“你就放心吧,现在咱家日子好了,别的不说,还有那么多佣人,哪用得着我做什么,跟你说我从小干惯了活,忽然不用干了,还不习惯呢。”   薛彩樱说到这里,垂下眼睑看了眼锅,忍着心里的难过道:“倒是你,出门在外肯定不如家里方便,我没出过门,不知道都该带些什么,你自己想着点,别忘了提醒我,我都帮你备着。”   小娘子眼睛红红的,赵雪窝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嗯了一声。   薛彩樱又道:“还有啊,出门那么久,我不能跟在你身边,给你带两个丫头吧。”   赵雪窝没多想,下意识的回道:“不用,军营里哪有女人,带着他们多不方便,而且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动手,就算我没时间,也有手下帮我。”   薛彩樱指的不是这个意思,“有些事情男人能行,有些事情……”   薛彩樱磕磕绊绊的说不出来,赵雪窝纳闷道:“哪些事情男人不行?”   薛彩樱红着脸,小声道:“我听人说很多将军出兵都带小妾的,想那个的时候也能方便些。”   赵雪窝听明白了,也生气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去打仗的,不是去享受的,亏你也想的出来。”   薛彩樱给他捋了捋胸口,柔声道:“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惜你一直没纳妾,短时间也没地方给你找去,不过家里那几个丫鬟都是皇上赏的,姿色还都不错,不如就给你……”   这次赵雪窝是真生气了,“薛彩樱,你还没完了是吧?”   赵雪窝没搂住火,声音特别大,把刚过来的田氏都惊动了。   她不满的瞪着赵雪窝:“你干什么呢,怎么跟媳妇说话呢?”   赵雪窝心里憋屈,负气离开了厨房。   薛彩樱弄了个大红脸,急忙用铲子翻动锅里的东坡肉来化解尴尬。   田氏眼看着儿子走了,进屋跟薛彩樱解释:“这孩子要出远门,心里肯定不舒服,你别往心里去。”   薛彩樱表示理解。   田氏看她不像生气的样子,忽然问道:“对了,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呢?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雪窝对你发火。”   薛彩樱哪好意思提自己要给赵雪窝纳妾的事,田氏听了八成也要骂她。   只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说……我也想跟他一起去。”   田氏松了口气,她就害怕小两口吵架,虽然两个人从来没吵过吧。   “这你哪能去,家里元宵离不开你,再者哪有女人去军营的,被人笑话。”   当天晚上,赵雪窝带着怒气把小娘子好一顿折腾。   直到小娘子哭着求饶,她错了,再也不敢了,赵雪窝还不解恨,不过到底放过了她。   “再敢说这些有的没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薛彩樱细瘦的手指戳着他的心口,羞羞答答的说道:“那你别当着我的面表现的一副很正派的样子,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竟往人家小姑娘身上瞄。”   赵雪窝掐着她的细要,发起了狠:“你还是欠收拾。”   薛彩樱赶紧讨饶:“不敢了,这次是真的不敢了。”   赵雪窝好笑道:“你不敢了,你胆子大着呢,还会编排人。”   薛彩樱也笑:“那人家不是总督夫人?胆子还能不大。”   赵雪窝把人亲了一口道,“胆子大是大,不过我不在家,可不许你往那些登徒子身上看,要是被我知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薛彩樱往他怀里靠了靠,道:“整天光看你还不够,等你走了,我会时时刻刻的想着你,连做梦都只梦到你。”   赵雪窝满意了:“这还成。”   赵雪窝临走前,嘱咐老太太吃好喝好,嘱咐赵老二逢年过节回赵家镇看看,该花的银子别舍不得,他如今俸禄很多,以后还会有皇上的奖赏,不怕花银子。   又嘱咐田氏别太惯着元宵。   嘱咐月牙照顾爹娘和嫂子。   还嘱咐元宵听奶奶和娘亲的话,做个懂事的小宝宝。   最后嘱咐薛彩樱,遇到家里解决不了的事情去找孙明喜,遇到大事找御林军统领,也就是老将军的孙子。   再不行,可以找宫里的大公公,他会帮忙转达给皇上。   老将军假称病重,已经在前些天秘密出京到平阳布置。   赵雪窝再走,京城就是老亲王的天下了。   如今情势复杂,老将军生病是真,太医断言运气好能撑个一年半载,运气不好,也就三两个月的事。   所以赵雪窝必须尽快出京,到平阳接管军务,万一老将军不在了,他年轻资历浅很有可能镇不住大军。   这是皇上最担心的事。   大军在平阳久已,谁也不能保证那里的将军有没有被平阳王腐蚀。   几十万大军交出去,万一出现问题,反扑回来,他这位置就悬了。   赵雪窝是他为数不多能信得过人。   且能担起这么重的担子。   赵雪窝肩负重任,他没有太多时间儿女情长,只有顺利接管军务,才能拿住平阳王,再进行下一步。   皇上有平定天下的理想,让人民都过上好日子,如果他不能胜任,对不起皇上的赏识之恩。   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去平阳,稳定局势。   赵雪窝出京这天,薛彩樱抱着元宵站在城门口,直到他身穿铠甲的背影彻底消失。   她心里不住的祈祷着:老天爷一定要保佑雪窝大哥平平安安的,一切顺利。   元宵还不懂分别意味着什么,看见娘哭了,莫名的也有了些酸酸的感觉。   他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将娘亲脸上的泪水擦掉,然后搂住了她的脖子,用自己的小脸贴到娘的小脸上,这样好像就能安慰到娘了。   赵雪窝一直没敢回头。   出京城很远他才勒住白马,转身看向京城的方向。   这一别千山万水,等他功成名就之日凯旋而归。   赵雪窝出京,皇上没来送行,因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摄政王暗通平阳王已久,这个毒瘤必须尽快清理干净。   皇上倒也没费什么章程,只命凌予带了几十名侍卫埋伏在太后宫。   逼着太后请摄政王入宫。   其实太后根本没拒绝,看出儿子的心思,她就命贴身宫女出了宫。   皇上放了一瓶毒药到桌子上,神情间充满了悲伤:“母后,这是什么您应该清楚,今天我和他之间您必须做出选择。”   一只很精致的陶瓷小瓶子,里边却装着这世上最毒的东西。   太后将小瓶子拿起来放在阳光下照了照,嘴角弯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笑,仿佛一株漂亮的植物在用尽最后力气开出一朵绚烂的鲜花来。   “皇儿,”太后轻声道,“你放心,母后肯定会站在你这边,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对于太后的话,皇上可一点都不信:“当初我还是长沙郡王的时候,回京的路上险些被人射死,当时母后也是这么想的吗?”   太后怔了片刻,没说话。   最后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摄政王来了。   今天赵锦程出京,证明朝廷准备对平阳王动手了,他一直被皇上忌惮,恐怕皇上不会再留他了。   进宫前,他命人准备好,半个时辰他没出来,外边的人就杀进去。   另外对赵雪窝家人也做了布置,关键时刻,这些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摄政王不相信皇上,对皇上心存戒心,可他相信太后,相信两个人的情谊。   对于太后的召见,他稍一犹豫就同意了。   当年两个人暗生情愫,已经私定终身,还未出阁的太后就等他上门提亲,随时准备着做他的新娘子。   可谁知道先皇会看中太后。   摄政王一直认为皇位是传给他的,是先皇抢了他的皇位。   关键时刻,他退却了,说服太后进宫伴驾。   进宫前,太后窝在摄政王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她不想进宫,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摄政王还是狠下了心,哄着她进了宫。   太后年轻貌美,又有摄政王这个外援,很快在宫里站稳了脚跟。   先皇没有皇子,太后很快怀了孕,先皇干脆废了皇后改立她为皇后。   之后太后生了两个女儿,最后生了平阳王。   摄政王一直以为平阳王是他的孩子。   想尽办法扶平阳王上位。   只可惜后期被先皇意识到,如果不是先皇身体一直不好,只怕早就处理他了。   摄政王进了太后寝宫,将宫女都退出去,伸手去拉太后的手,可被太后拒绝了。   “梅儿,别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小孩子脾气。”   太后坐在凤椅上,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摄政王的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平阳王是不是你儿子吗?”   摄政王自认为是一回事,想亲耳听到太后亲口说出来是一回事。   闻言,他追问道:“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太后忽然笑了起来,眼中带泪,吓了摄政王一跳,“梅儿,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担心赵锦程去了平阳?你放心,我已经命人把赵家包围了,赵锦程他走不远,外面我也做了布置,这皇宫内外都是我的人,只要皇上敢对你不敬,我这就命人拿了他。”   太后看了一眼门口,她知道皇上一直在那里。   以前她恨摄政王,也不喜欢皇上,原因无他,因为皇上是摄政王的儿子。   这些年,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以说,她从来没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也不知道是随着时间的逝去,她的恨意逐渐减少了,还是和皇上相处久了,慢慢的感受到了亲情。   以前她恨不得摄政王杀了皇上,那时她就可以告诉摄政王:你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她这辈子活成个笑话,痛苦了半辈子,她绝对不会让摄政王好受。   可现在,她做不到了。   藏在心底那些龌龊的东西一旦见了光,她还有什么脸面对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瓶毒酒,她没给拿给摄政王,而是自己喝了下去。   临终前,她将事实告诉了摄政王。   “平阳王他不是你儿子,皇上才是。”   太后吐出一大口鲜血,拼着最后的力气道:“没想到吧,你派人刺杀的竟然是你的亲儿子,如果不是赵锦程,你就成了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禽兽……   你一直想要颠覆的江山,也是你亲儿子的……”   太后说完这话,永远的闭上了眼。   摄政王被这个巨大的消息惊得思绪混乱,神智失常。   他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儿子。   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   赵雪窝走后,全家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赵老二今天都没心思溜牛了,坐在三进院里的石台子上抽了一下午烟。   田氏洗了两大盆衣服,谁拦都不好使。   有几件衣服都没穿,也被她扔进了水盆里。   老太太围着花坛鼓捣了一下午,不是这棵长得不好,就是那棵开的不够艳。   月牙前些日子搬进了三进院子,今天收拾收拾又回了正房旁边的耳房。   只有元宵不知道分别的苦,他一会追蝴蝶,一会抓蚂蚱,甚至还想光着脚丫进湖里摸鱼,被薛彩樱给拦住了。   被元宵这么一闹,薛彩樱倒是没什么精力去想刚刚离开的那个人了。   下午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忽然兵荒马乱的闹了起来。   赵家人来京城时间短,根基浅,除了将军府都没什么来往。   老将军病后,和将军府的来往都少了很多。   薛彩樱去过几次,只见了一次将军夫人,招待她的都是佣人,后来就不怎么去了。   如今京城忽然乱起来,她也不知道该和谁打听。   想起赵雪窝嘱咐她,小事找孙明喜,大事去御林军,再不行进宫找皇上,也不知道这会算是小事还是大事,该去找谁。   再者外边这么乱,万一有个伤着碰着也是麻烦。   薛彩樱心里慌,田氏更慌,“要不让你爹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外边到底发生什么了?”   薛彩樱犹豫道:“再等等吧,如今情况不明,冒然出去也不好。”   月牙刚才爬到墙头往外看了一眼,把她看到的情况说给家人听。   “好多士兵,也不知道都是哪的,有往皇宫那边去的,也有往城外去的。”   她年纪小,平时胆子还行,可两个哥哥都不在,家里没有主心骨,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不会是有人造反吧?”   “造反?”赵家人都被她这大胆的猜测吓到了。   薛彩樱忽然把元宵抱进了怀里,力气没控制好,弄疼了元宵,元宵喊了一声娘,不停的挣扎起来。   薛彩樱紧张的看着门口,仿佛门外已经被一群手持弓箭的反贼包围了。   她活了两世也没遇到过这么大的事。   如果有人造反,肯定是老亲王了,他和雪窝、雨生都有过节,肯定不会放过赵家吧? 第91章   老亲王确实不会放过赵家。   不过赵雪窝早有准备。   老亲王的主要目标是皇宫,主力也都放在了皇宫,赵家这边只来了十几个人。   赵雪窝走后,赵家都是老弱病小,老亲王的认知里,去个三两个兵丁就能把赵家连窝端了。   派十几个人都是看得起他了。   却没想到,他这十几个兵丁还没冲进赵家,就被二十来个童子军给缠住了。   双方打的难解难分,谁也占不到便宜。   不久后又来了周衍辰,他带来了百余名亲王府卫队,很快将这些人收拾干净了。   二十几个童子军是赵雪窝安排的,周衍辰是自己过来的。   此刻赵雪窝去而复返,进了皇宫。   老亲王的部众有近万人,就算老亲王这会神志不清,可他手下的人为了前途也不会罢休,这场内战在所难免。   赵雪窝先会同御林军统领将老亲王的党羽剪除干净,只留了老亲王似狂似悲的站在空旷的后宫里。   活捉老亲王党羽头部17人,杀死将领三十几人,其余的虾兵蟹将全都缴械投降。   至此以老亲王为首的叛逆全部伏诛。   此刻赵家人还被叛兵困在府里。   外边打的喊声震天,不时传出临死前的喊叫声,赵家不知道实际情形也不敢出门查看,一家人站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田氏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怎么还没完啊,到底是谁和谁打起来了?”   赵老二急道:“还是我出去看看。”   田氏一把拉住了他:“你又不会功夫,年纪又大了,腿脚还不利索,万一……”   老太太也不让他去:“二啊,还是院子里安全些,咱们还是老实在家里待着吧。”   薛彩樱紧紧的抱着元宵,元宵不停的登着小腿,他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不过他非常有信心能保护娘亲。   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服,不尿裤子,也不随便出去玩,他都做到了。   爹说这样就能保护娘。   他在心里反复复盘了一下,确信没有什么遗漏,所以他就是在保护娘。   所以他出门看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薛彩樱如果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估计会被感动坏了。   人家比的是刀剑,谁会跟他比不尿裤子。   薛彩樱把元宵递给田氏:“娘,我去门口看看。”   月牙拦道:“还是我去吧,爬墙这种事,我比你厉害。”   她说完这话跑到墙跟,从梯子爬到墙上。   她没敢直接冒头出去,只悄悄的探出小脑袋,观察外边的动静。   天色逐渐转黑,几十个人打在一起,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好在她认识泥鳅几个人。   心里一喜,喊道:“泥鳅——”   泥鳅看见月牙,和人缠斗之余冲她喊道:“快回去,千万不要开门,谁来都不能开。”   月牙回道:“知道了。”   她从墙上跳回来,充满激动的跑到田氏面前,道:“娘,是泥鳅他们来了,正在和人打仗,对方是什么人不知道。”   田氏担心道:“那泥鳅他们能赢吗?”   月牙不知道:“现在看泥鳅他们倒是没吃亏,可对方都是大人,时间长了不好说。”   家里还有五个家丁,赵老二咬了咬牙道:“我带他们几个去帮忙。”   刀剑无眼,赵老二又没学过武艺,再者他又不是年轻人,摔一下都很难好利索,这么出去拼命,田氏可不放心:“等等吧。”   赵老二不愿意:“泥鳅他们肯定是来救我们的,现在我们出手帮忙,胜算就大些,让我出去。”   他说完这话,叮嘱田氏道:“你和彩樱好好待在院子里,照顾好娘和元宵,我去了。”   语毕,赵老二抄起扫帚,带着几个家丁毅然决然的出了门。   小坏水也跟着冲了出去。   月牙也要去,被薛彩樱拉住了:“咱们力气小,容易添乱。”   月牙愤愤的看着门口,骂道:“这些狗杂碎,就会欺负咱们。”   赵老二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出去的,谁知道忽然出现个白衣少年,他手里的一把剑仿佛被施了什么仙法,被他耍的特别灵活,只要被它击中的人,没有一个不倒的。   还真有人吓尿了裤子。   可惜没被元宵看到。   否则他就可以骄傲的跟娘说:瞧,真有尿裤子的!   赵老二看傻了眼,也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   万一是敌人,他们一家人还有活路吗?   赵老二想及此抱着扫帚又返了回去,“快回来,关门。”   几个家丁逃跑不及,被他关在了外边,一个个吓得险些尿裤子,幸好赵老二又把门打开了。   小坏水冲的最快,但逃得也最快,在赵老二喊那声快回来时已经跑回了院里。   场面太大,它还是不参与了。   好在外边打斗的声音很快平息了,否则赵老二只能带着家人从后门逃了。   “叛贼全被拿下了,赵大叔请开门。”   有人在门外喊道。   赵老二分不出来对方是敌是友,不敢开门。   倒是月牙听出来了,这道又冷又清的声音不是周衍辰是谁?   可周衍辰是她的死对头,又是老亲王的亲人,八成是来杀他们的。   月牙不敢相信他,隔着墙壁喊道:“小王爷,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周衍辰明白这个时候人人自危,不敢随便相信人是对的。   他不再叫门,轻轻一跃从墙头跳了过去。   先走到赵老二和田氏面前打了声招呼,“叔叔,婶婶,我是郑王府的人,和赵雪窝大哥是好朋友,今天特意过来解围的。”   听说郑王府,田氏和赵老二都是一头雾水,倒是薛彩樱听说过。   “你是郑王的孙子,如今被封为世孙……”薛彩樱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前一段时间听说郑王薨了,赵雪窝还去吊唁了,世孙该是小王爷了,“你是小王爷?”   周衍辰拱手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赵大哥的夫人吧,衍辰见过嫂子,外边已经全被我的人拿下了,阖府已经安全。”   薛彩樱哪敢受周衍辰的礼,赶紧带全家人行礼,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周衍辰请他们起身,目光看向月牙,道:“举手之劳。”   月牙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薛彩樱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领神会,悄悄的戳了戳月牙:“人家是来救我们的,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该感谢人家才对。”   就这样,月牙心不甘情不愿的俯身行了礼:“民女感谢小王爷的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复,不对,是报答小王爷的大恩大德。”   月牙这话不客气,田氏训斥道:“怎么说话呢!”   月牙没解释,反倒是周衍辰先开了口:“赵姑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该是本王报答她才对。”   田氏见过最大的官是老将军,可老将军是儿子的义父,她心里怕倒是没那么怕。   如今见到小王爷,心里又慌又惧,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也不知道女儿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刚才又被反贼包围,这会脑子乱的很,说话也颠三倒四的:“王爷客气了。”   倒是薛彩樱还算镇静,她把人请到院里,让月牙倒了茶,询问起外边的情况。   听说太后薨了,失神了许久。   从来没听说太后身体有什么不适,之前皇上还命赵雪窝多往宫里送些点心,说是太后爱吃,这怎么忽然就没了?   不过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老亲王。   “那老亲王呢?”   周衍辰没进过宫,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闻言起身道:“我带了一百名亲兵,就围在府门外,只要你们不出去,肯定不会有危险,我现在就进宫查看。”   “放开我,我是来抓叛贼的,你们快点放开我。”大门外传来泥鳅等人的喊声。   周衍辰不知道底细,门外打斗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月牙听见声音,疑惑道道:“好像是泥鳅。”   她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果然看见泥鳅一行十几个人被人用弓箭手围住了。   回头跟周衍辰喊道:“泥鳅他们是自己人,你快放了他们。”   周衍辰摆了摆手,泥鳅得到自由,转身跑进了门。   在御林军训练了大半年,如今的泥鳅虽然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不过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童子军总管给他安排了个小队长的职务,他现在一举一动都透着那么点大将之姿。   进门后先询问赵老二夫妻和薛彩樱:“伯父伯母还有嫂子都好吧?元宵呢,没吓到吧?”   月牙看他身穿铠甲,心里特别羡慕,眼睛都发起了光泽,一边盯着他一边回:“都好,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大家都没事。”   周衍辰离开了赵家,路过泥鳅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见泥鳅跟他打招呼,点了下头。   赵家的危机解除,晚上薛彩樱多炒了两个菜安抚大家,又蒸了两百多个馒头送给外边的亲兵。   薛彩樱蒸的馒头可是一绝,当初在赵家镇的时候,十里八乡都知道她的名气。   后来她走了,还有很多人怀念,再也吃不上那么好的馒头了。   如今这些个亲兵平时吃的都是大锅饭,哪里有这么好的馒头,一个人分了两个都没够。   可薛彩樱只蒸了这么多,答应他们明天再多蒸一些。   她许久没蒸过馒头,还以为手艺生疏了,看见大家都喜欢,心里得到了极大满足。   这才冲淡了今天被叛军包围的恐惧。   晚上,大家各自安寝,薛彩樱哄睡了元宵,想到赵雪窝远行,不知道他有没有吃好,辛苦了一天,又睡在了哪里,知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难免失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忽然感觉有一阵晚风吹过,门口的帘子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刚才还让她魂牵梦绕的人走了进来。   薛彩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   确定是赵雪窝无疑。   “雪窝大哥——”   薛彩樱爬起来,等赵雪窝走近了扑进了他的怀里。   赵雪窝处理完宫里的事情,听说家里没事了本应该立刻出京,大军还在等他出发,可他想念小娘子,特意抽出这么点时间回家看望。   薛彩樱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刚走的赵雪窝会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不去了吗?”   赵雪窝轻轻捧着小娘子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然后回道:“一会儿就走。”   薛彩樱心里一急,慌忙下了地:“这么快?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   赵雪窝确实还没来得及吃饭,但他现在不想吃,“不饿,你老实坐着跟我说会话。”   薛彩樱被他气笑了:“说话又不急,好像还剩了几个馒头,晚上我炖了只鸡,你等我,热热就能吃。”   薛彩樱急急忙忙的去了后厨,很快端了五个馒头和一大碗鸡肉过来。   赵雪窝趁着她出去弄饭的时候,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子。   小家伙肉呼呼的眉眼间像极了小娘子,长得真可爱,赵雪窝没忍住,也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小家伙大概是感觉到了痒,伸着胖乎乎的小手胡撸了一下,很快又睡了过去。   赵雪窝看着看着笑出了声。   赵雪窝没待太长时间,他要连夜追上大部队,老将军身体不好,他得尽快接手军务,这样才能不辜负皇上的重托。   也好早点回来见父母,见妻子儿子。   薛彩樱想把人送出大门口,被赵雪窝制止了。   “我自己走,你跟着出门我就舍不得走了,再者惊动了爹娘,还要哭一顿。”   薛彩樱明白,站在屋门口看着他远去,直到监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田氏发现馒头没了,鸡肉也没了,还在纳闷:“是不是被野狗吃了?”   薛彩樱忍不住笑了起来:“是雪窝大哥回来了,没吃饭,我给他热了。”   田氏一惊:“雪窝回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薛彩樱解释道:“他就待了半个时辰,急着要走,没让我告诉你。”   田氏碎碎念的骂了两句,知道儿子的心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皇上彻底控制了局面后,围在赵家外边的亲兵也撤了。   先是御林军统领过来询问情况,看赵家人都没事后急忙处理政务去了。   孙明喜也上门看望了一次。   就连王延昭都来了。   又过了几天,京城逐渐恢复平静,皇上派大太监送来赏赐,之后隔三差五的都会送来赏赐。   尤其赵雪窝来了好消息,立了功,那赏赐也就更盛。   三个月后,太后下葬,之后京城彻底恢复了正常。   过年这天,赵雪窝和雨生的信先后送了回来。   雨生有惊无险,保住了小命。   平阳王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大军很快就会胜利。   正月过后,老将军薨逝,由他的亲儿子扶陵回京。   老将军进京那天,举国哀悼,满京城都挂上了白幡。   下葬那天,赵雪窝作为义子,赵家人都要过去送行,薛彩樱大着肚子不方便出席,只有她没去。   田氏抱着元宵和赵老二、月牙都去了现场。   元宵还代替赵雪窝给老将军磕了头。   薛彩樱是赵雪窝出征半个月后发现怀孕的。   这事她一直瞒着没说,担心赵雪窝分心,一边打仗还要一边挂着家里。   四月末,薛彩樱顺利生下第二个儿子。   小名是田氏起的,叫粽棕。   元宵是薛彩樱元宵节那天发现怀孕的,所以叫元宵。   粽棕出生后不到半个月就是端午,所以田氏就起了粽棕这个名字。   大家都觉得好,也就定了下来。   至于大名,赵家人还是觉得留给赵雪窝回来起。   虽然知道赵雪窝肚子里那点墨水不够,但总归是他儿子。   怀元宵的时候,薛彩樱没受什么辛苦,一来元宵本身安静,很少闹她,再者有赵雪窝照顾,他心思细,又时刻关心着她,而且正是两个人感情浓厚的时候,做什么都是甜的。   可怀粽棕的时候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粽棕爱闹腾,自从五六个月后有了胎动,他就没老实过。   薛彩樱怀疑他在肚子里办了个练武场,随时练上一会。   可能就是这样,薛彩樱没精力去想赵雪窝了,竟然也觉得很快就到了生产的日子。   自从薛彩樱怀孕后,元宵就格外懂事。   薛彩樱要坐的时候,他帮忙拿凳子,薛彩樱要走,他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扶,薛彩樱累了,他还会帮忙捶背。   后来说话逐渐利索了,他贴着薛彩樱的肚子教训弟弟(妹妹),让他好好听话,做个乖宝宝,这样爹娘才会喜欢。   像他这样,他就很得爹娘喜爱。   有元宵这么贴心的宝宝,薛彩樱还能不开心吗。   整个孕期虽然没有赵雪窝参与,倒也过的十分顺遂。   粽棕在肚子里闹腾,出生了之后也十分闹腾。   他和元宵简直两个极端,粽棕觉少,刚出了月子就开始手舞足蹈的闹腾,没有一刻闲时候。   精力旺盛的简直不像个刚出月子的小宝宝。   薛彩樱无奈道:“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这么爱玩。”   田氏笑道:“像他爹呗,活脱脱他爹小时候的样子,看着吧,以后少给你惹不了事。”   薛彩樱头疼:“这可怎么好。”   田氏安慰道:“那你还能想着两个孩子都一样啊,你看元宵多懂事,你就知足吧,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当年雪窝和雨生两个人的性子就大不一样,雪窝闹腾,雨生安静,可你看他们两不还挺好?”   只要健康善良,薛彩樱就满足了。   其他的都顺其自然。   月牙一晃就14岁了。   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把亲事定下来了。   她如今还在私塾读书,倒也不急。   可赵老二夫妻急。   尤其是田氏,生怕女儿错过了年纪,找不到好婆家。   之前赵家来京城时日短,来往的朋友不多,如今雨生是从二品巡抚,赵雪窝先任平阳总督,活捉了平阳王后封为抚远大将军。   可以说赵家正如日中天,全京城的人谁不羡慕这兄弟两个。   那上门贺喜,来往的人自然多了起来。   薛彩樱正愁没有朋友,她不收礼,可也愿意处两个好姐妹,平时聊聊天消遣打发时间什么的。   这一来二去的认识的人就多了。   了解赵家的人也就多了。   那些知道赵家还有个没出阁的姑娘,谁不想搭上这门关系。   这上门求亲的媒人忽然多了起来。   有人上门提亲本来是好事,可田氏却更愁了。   她不过一个乡下妇人没有见识,如果还在乡下,这亲事她自己都能做主。   如今来了京城,媒人虽然说的天花乱坠,可她也不能全信人家的。   万一被人骗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可就毁了。   想到这里就开始骂她的两个儿子,关键时刻,一个都不在身边,月牙出嫁这么大的事,也指望不上他们拿主意。   雨生任职巡抚快到时间了,到时候还能回来,就算放外任也能见一面。   这赵雪窝远征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   等他回来,月牙八成要成老姑娘。   薛彩樱看田氏发愁,抱着刚睡醒的粽棕安慰她:“娘,这事你别愁,等我把这些来提亲的人整理出来,给雪窝大哥送过去,让他给个意见,也是一样的。”   田氏不悦道:“他离那么远,能帮上什么,再者他在京城才待几天,哪了解那些人家的背景和孩子的秉性。”   这么说,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薛彩樱想了想,道:“这样,我先整理出来,让雪窝大哥看看,把那些肯定不行的画出来,剩下的我们再自己选。”   这个想法倒还可行。   薛彩樱又道:“我再托人打听打听,总能找到人品和家世都好的。”   薛彩樱办事,田氏还是比较放心的,笑道:“那成,你好好打听打听在,这事就得你费心了。”   薛彩樱一个农村姑娘,嫁进赵家才不过几年的时间,如今已经被皇上封了二品诰命夫人。   以前她见到京城里那些世家大族家的贵夫人,心里发怯处处提着小心。   如今接触多了,自然而然的就变得游刃有余了。   她骨子里足够温婉,人又漂亮,还会照顾别人的情绪,尤其读了两年书后,端庄秀雅的气质从内而外的发出来,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照着铜镜,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也不知道赵雪窝变成什么样了,等他回来发现她这么大的变化,会不会吓到?   这天晚上,薛彩樱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前世。   前世的她并没有死,而是在老屠户的一次虐打之后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她躲在一个特别温暖特别强大的怀里。   温暖的仿佛吹满遍地花开的春风。   强大到,她都不觉得害怕了。   待她努力睁开眼睛,仔细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赵雪窝的摸样。   薛彩樱一个激灵吓醒了。   前世的她明明死了,为什么忽然做了这样一个梦?   惶恐之余忍不住好笑的想,她是不是想人想傻了,竟然有了前世被赵雪窝救了的幻想。 第92章   薛彩樱整理出来上门提亲的名单托人给赵雪窝捎了过去。   如今薛彩樱的字体已经有了形状,娟秀又不失温雅,和她的人一样。   赵雪窝接到信后,仿佛见到了小娘子的人一般,放在心口捂了一整天。   不管做什么都会时不时的笑上一声,吃饭笑,走路笑,就连睡梦里都会笑,手下还以为他傻了。   这天赵雪窝将军营交给副将,亲自下场和敌军对垒,直接斩杀了敌方将领。   如果小娘子一天给他写封信,他能一天杀一个,那敌军早就灭了,他也能早日班师了。   不过转念一想,写字也挺费力气的,小娘子还要照顾元宵,隔三差五写一封就成了。   赵雪窝领兵打仗,没那么多时间看书,不过这两年他看了很多兵法,什么《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都被他研究的透透的。   说也奇怪,皇上还把他自己的师父派了过来。   赵雪窝一有时间就被人揪着耳朵一顿教训,时间长了,这学识大涨。   看见小娘子的字写得那么漂亮,他也不甘落后,打算好好写一封回信。   这封回信,他写了五天。   先问候爹娘,后关心儿子,内容的大半都是他对小娘子的情话。   然后才提到了月牙,把几个人品家风实在太差的勾掉,其余的他也帮不上忙了。   不过雨生任期很快满了,到时候就能帮忙参考了。   最后特意交代月牙的事不用等他回去再定,他这一仗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别耽误了月牙的终身大事。   薛彩樱哪里知道赵雪窝这么肉麻,整篇书信都在跟她讲情话,什么吃饭的时候想她,睡觉的时候想她,就连打仗的时候也想她。   她只跟公婆读完前半段,后边怎么都读不下去了,只能越过这段,将交代月牙的事情读完。   田氏夫妻不识字,只觉得信短了点,倒是没多想。   只有月牙看着薛彩樱笑得停不下来。   弄得薛彩樱又羞又臊。   田氏看月牙笑得奇怪,问道:“你总笑什么啊?”   月牙就说:“嫂子没把信读完呢。”   田氏纳闷道:“那怎么不读了?”   月牙瘪了瘪嘴:“有人好意思写,有人不好意思读呗。”   这么一说,田氏就明白了,她训斥月牙道:“人家小夫妻分别这么久,当然会想了,哪像你连个婆家都没,哪懂这种感情。”   无辜的月牙委屈极了。   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哄元宵和粽棕了。   元宵不委屈,姑姑不愿意哄弟弟,他哄,谁让他是哥哥呢。   不过爹爹一走就是这么久,他还以为第一个天黑爹爹就回来了,谁知道他等的小手指头都用完了,爹爹还没回来。   后来他也就记不清日子了。   再后来,他连爹爹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心里有些吃味的想,再不回来,他可能认错了别人的爹爹呢。   粽棕还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意思,反正他从出生就没见过。   那玩意是什么跟他没关系,他现在有的是力气,同龄的孩子都打不过他呢。   娘说他以后能考武状元,当大将军。   好像也不错。   至于姑姑不想哄他,哼,他才不用姑姑哄。   奶奶可说了,万一姑姑以后被人欺负,还要他上门出气呢。   这么一想,他得练力气去了。   粽棕寻摸了一圈,还真被他找到了练力气的办法。   爷爷刚买回来一条大鲤鱼,他不由分说迈着小短腿就过去了,将一条特别大的鲤鱼抱进了怀里。   然后显示给他娘看。   他还不会说话,但他这满脸骄傲的小表情,娘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只可惜娘没明白,还训了他一顿,说他把衣服弄脏了,那鱼是一家人的晚饭。   早就知道娘不爱夸他,他白费这把子力气了。   算了,他不和娘计较,跟哥哥摔跤去喽——   对于粽棕淘气这事,薛彩樱早就习以为常了。   谁知道他能抱起一条快赶上他高的鲤鱼来。   那鲤鱼还没死,尾巴不不停的拍,连大人控制住都费劲,她担心伤到儿子,这才严肃的抢了过来。   没想儿子还不满意了,幸好他不爱哭,丢开鲤鱼就找哥哥玩去了。   这孩子力气出奇的大,真随了他爹。   没准以后真能像他爹一样,上阵杀敌。   月牙出门后,带着丫鬟去了附近的酒楼。   她才坐下,不想竟然有熟人占了她对面的位置。   前段时间泥鳅和他的兄弟都出征了。   就算不出证,泥鳅也不像以前那么闲能随时出来玩。   月牙朋友不多,除了原来那些小花子,连个好姐妹都没有。   看家周衍辰坐到了她对面,不怎么高兴的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说了句:“见过小王爷。”   那么大个人了,整天无所事事,什么都不用愁,哪像她两个哥哥,忙的连家都不能回。   所以出身真的是运气啊。   月牙今年15岁,已经到了及笄的年龄。   田氏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说起来不光田氏急,月牙也是有些急的。   这婚姻大事可关系她的一辈子,她又不能不婚,万一找不到如意郎君,这辈子都别想消停。   以前月牙小,人又犀利,看不出美不美。   从去年开始,她的美人坯子逐渐显露,如今仿佛出水芙蓉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周衍辰要了壶茶,慢慢悠悠品茶的同时,打量着对面的小姑娘。   她眉眼长得秀气,小巧的鼻子高挺,樱桃般的小嘴红艳艳的,身穿一条粉色的百蝶抹胸长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来。   略带几分娇憨,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   在周衍辰的眼里,月牙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又莽又冲动用自己稚嫩的身体挡在小花子前边的小女孩了。   褪去禁锢的皮壳,她已经很好地完成了锐变。   妙龄少女浑身散放着妙不可言的意味,让他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想把她的美遮掩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的心思。   难怪那么多人上门提亲,原来他以为是这些人没眼光。   如今,他发现没眼光的是他自己。   也可能是最初的认知蒙蔽了他。   哪有人把极品珊瑚几百两银子当掉去救个毫不相干的小花子的。   在他的眼里,这样的姑娘不光蠢,还无可救药。   可就是这样的姑娘,在大年夜救了他,给他端火盆,熬药,还亲自喂他喝粥,昼夜不停的照顾了他三天三夜。   否则他肯定死在那个冰冷的除夕夜了。   “婚事定下来了?”周衍辰给月牙倒了杯茶,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月牙两手抱着茶碗,嘟着嘴叹了口气:“哪那么容易,家世好的吧,人品不行,人品还凑合的,家风又不怎么样,我两个哥哥又不在家,我父母一时半会拿不好注意,谁知道这事要多久才能定下来。”   “哦,”周衍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又道,“那你自己什么想法?”   月牙无语道:“我能什么想法,这婚姻大事不都得父母定吗,再说我年纪小,又能拿什么主意。”   月牙说完这话,看向周衍辰:“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没给你张罗亲事?”   周衍辰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爷爷过世后,家里哪还有人帮我张罗的。”   月牙纳闷道:“我记得你娘回去了啊,你娘没帮你张罗吗?”   周衍辰想起这事,尤觉得苦不堪言:“我娘被人毁了容,她根本不愿意见人。”   月牙明白了,但凡女子都把容颜看得比命还重,被人毁容,确实不愿意和外人接触。   她见过夫人几次,每次都蒙着面,手里握了一串佛珠,很少言语。   指望他娘为他操心婚事,确实不行。   “那只能你自己张罗了。”   月牙说到这里,笑了,“不过你是小王爷哎,媒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吧。”   周衍辰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想多了。”   月牙:“怎么可能。”   周衍辰:“难道你不知道外边怎么传我?”   月牙忽然不吱声了。   周衍辰险些被他爹毒死,他爹还宠妾灭妻,周衍辰反手搜集证据亲自告到御前,因为这事,他还挨了打。   子告父啊,哪个朝廷能容得下。   要不是郑王力保这个孙子,只怕他早已被人害死了。   哪还有现在的小王爷。   说起来,月牙还是挺同情他的。   不过想到他虐打螃蟹的事,又同情不起来了。   人家是小王爷,哪用得着她这个整天被爹娘嫌弃的小丫头同情。   “那只能辛苦你自己努力了,”月牙放下茶杯,打算带着丫鬟回去了。   周衍辰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腕。   周衍辰的手指凉冰冰的,吓了月牙一跳,她不解的看着周衍辰握着她手腕的大手,“你,你干什么?”   周衍辰抿了下嘴唇,反问道:“你呢?你也像他们那样嫌弃我吗?”   两年前赵家被叛贼围困,是周衍辰带人救了他们。   月牙不是不懂感恩的人,被人这样问起,她当然要捡好听的说:“当然不会了。”   周衍辰犹豫道:“那如果我上门提亲,你会答应吗?”   这个问题把月牙问住了,她不知不觉红了脸颊,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   “您可是小王爷,我就一个乡下丫头,哪配得上,这不是要给人笑死么。”   月牙说完这话就跑了。   她同情小王爷是一回事,可不愿意嫁给他。   万一哪天周衍辰发疯,像虐待螃蟹那般虐待她怎么办?   周衍辰武功出神入化,她可一点功夫都不会呢。   这么想着,月牙吓出一身冷汗,被外边的暖风一吹,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衍辰知道这样的他不配月牙喜欢。   月牙是活在阳光下的一只小蝴蝶,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哪能被他拖进无尽的黑暗里。   这事发生之后,周衍辰打消了自己好不容易产生的想法。   直到有一次无意中撞见月牙跟人争辩。   宫里某个贵妃产下龙子,月牙跟着薛彩樱进宫庆贺。   很多贵女聚在一起数起了京城这些到了年纪的公子少爷。   期间难免有人提到了他。   他自认长得还算不错,身份又足够尊贵,可还是有很多人厌恶。   “小王爷啊,他弑父啊,谁嫁给他,是嫌命长吗?”   “就是就是,我听说他爹就是他亲手抓的,还告到了御前。”   “我也听说了,他抓了他爹就算了,还把他爹的腿打断了,禽兽啊!”   ……   这些人只看结果,不看原因,月牙虽然觉得的周衍辰可恶,可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方。   而且弑父啊,这种罪名哪个子女能担得起,会被人一辈子唾弃。   月牙气不过,跟几个人辩论。   “你们根本不知道内情,小王爷是大义灭亲,而且是他爹先给他下毒的,他为了自保而已。”   月牙这么明目张胆的为小王爷说话,大家当然不高兴了。   反问道:“既然你觉得他无辜,那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他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你嫁给他啊!”   月牙被堵了一下,头脑一热道:“我当然想啊,那也得人家喜欢才行。”   ……   这话正好被周衍辰听到。   他知道月牙说的是假话,是违心的,是被那些人激怒后赌气说出来的。   可他还是当真了。   或者……   月牙是愿意嫁给他的,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就这样,周衍辰找到皇上请皇上给他赐婚。   他没有父母张罗,自己又不懂,有了皇上赐婚,一切都由礼部做主,事情就方便了。   薛彩樱刚陪着贵妃说了会话,忽然听到皇上召她。   这可是她第一次单独见皇上,心里难免害怕,生怕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或者哪里不妥当得罪了皇上。   她提着小心,在大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皇上面前,连头都没敢抬,老老实实的跪地老老实实的磕了头。   皇上倒是温和,一切都很好说话的样子,让她平身。   薛彩樱老老实实的站好,不知道皇上找她干什么,也不敢开口,垂着头老老实实的等着皇上吩咐。   却不想皇上第一句话就把她问懵了。   “听说当年你是给锦程配的冥婚?”   薛彩樱不知道皇上这话什么意思,她看了很多本子,但凡讲述才子佳人的本子就没有一个皇上不是乱点鸳鸯谱的。   以前赵雪窝不过平民百姓一个。   如今他可是平远大将军,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皇上不会嫌弃她出身低,配不上他的宠臣了吧?   这是要让赵雪窝休了她,再给他配个公主?   当然了皇上没有适婚的女儿,可皇家女儿多了,不说亲王郡王长公主家的,算上皇后贵妃娘家的小姐那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转眼间,薛彩樱脑子里就上演了一出比画本子还要丰富的大戏。   她被赵雪窝扫地出门,当然了赵雪窝还没做到这么绝,全由皇上做主,赵雪窝不过表现出一副自己也无能为力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还落了两滴泪,就将她赶出了平远将军府。   天上洋洋洒洒的飘满了鹅毛大雪,她后背背着粽棕,一手领着元宵,一手拎着包裹,还在心疼赵雪窝。   “相公,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是皇上逼你做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为难,两个孩子我会照顾好,你好好对你的新夫人,我走了。”   如果赵雪窝稍微有点心,拒绝皇上赐婚,可为了不违抗圣旨只能把她贬为妾室。   万一赵雪窝丧良心,像周衍辰他爹似得,干脆下毒毒死她……   薛彩樱想起这些,浑身直冒冷汗。   她一个人的荣辱是小,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可不能走周衍辰的老路。   想及此,薛彩樱豁出去了,皇上真要敢硬拆鸳鸯,她就敢拼死抵抗。   赵雪窝先贫穷后富贵,如今她还有两个儿子,又孝顺公婆,没有一点能挑出来的不是,皇上也得讲理,说什么都不能休了她。   薛彩樱不说话,皇上注意到她眉头越锁越紧,仿佛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她赴死一般,好笑道:“赵夫人,朕说的话你没听到?”   薛彩樱吓了一跳,收回思绪道:“确实有这么回事。”   皇上最喜欢听这些奇闻异事了,他从龙椅上起来,走到薛彩樱身边,又问:“那你跟朕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皇上越问越奇怪,可也只能如实说道:“回皇上,当时臣妇是个不祥之人,两个未婚夫死了之后,大家都觉得我克夫,十里八乡没有人敢娶,后来误传雪窝大哥出事了,婆婆想给他配门冥婚,是我自己主动找到婆婆提出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皇上仿佛看了一出有趣的大戏,“那你真克夫吗?”   薛彩樱可一点都不觉得,“那是因为和我订婚的那两个人都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没和我订婚,也活不了。”   薛彩樱说的委屈,皇上也觉得她委屈。   “确实冤枉,这事不怪你,不过锦程回来,没有反对吗?”   薛彩樱想起赵雪窝第一次见她那傻样,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皇上明白了,感叹道:“赵夫人这么漂亮的女人,锦程他怎么可能反对,做梦都能笑醒了。”   被皇上夸奖,薛彩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皇上过奖了。”   这会薛彩樱自然多了,皇上疑惑道:“刚才你进来好像很紧张,当时在想什么?”   薛彩樱不敢欺君,如实道:“担心皇上也是那些俗人,如今雪窝大哥当了将军,皇上会拆散我们。”   她说到这里,补充道,“当然了,是臣妇见识短浅,误会了皇上,皇上可是更古第一明君,怎么可能会拆散臣子的家庭。”   被薛彩樱夸了,皇上心情大好,“赵夫人还挺会说,不过更古第一明君可不敢当,不过朕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顿了下,“不过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朕怎么可能会管你们小夫妻两个人的事,除非有一天赵锦程他亲自跑来找朕,说他要休妻,朕才会干预,否则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薛彩樱松了口气,原来皇上为的不是这事。   “那皇上召见臣妇是……”   皇上摆了摆手,笑道:“出来吧。”   薛彩樱看见周衍辰从幕后走了出来,心里充满了不解。   皇上点了下周衍辰,笑道:“人我叫来了,皇弟自己给她说。”   周衍辰白皙俊美的脸染上一抹红晕,他愣在皇上身边没好意思吭声。   皇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朕这个弟弟,看中你家的姑娘了,自己不好意思求娶,请朕给他赐婚,赵夫人,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如今赵家只有月牙一个姑娘,薛彩樱不用想也知道周衍辰求娶的是月牙。   还以为皇上召她是什么事,原来是为了月牙。   薛彩樱松了口气的同时,重新紧张起来。   皇上赐婚,哪有人拒绝得了。   可这事,她也不能随意评价。   毕竟关系到月牙的终身幸福。   迟疑了片刻,回道:“全凭皇上做主。”   皇上笑道:“就是因为朕不想做主,才请赵夫人过来,如今锦程兄弟不在家,赵家二老怕是一时拿不定主意,朕只想听听你的意思,是否赞同这门亲事?”   这可难为到薛彩樱了。   她拧着头皮道:“臣妇能说实话吗?”   皇上看了一眼周衍辰,无奈道:“不是朕不帮你,这强扭的瓜不甜,得赵家人同意才成。”   周衍辰拱手行礼,“还请嫂子成全。”   这两个人根本不想听她说实话,薛彩樱只能往外推:“如今我夫君和他弟弟都在外任职,这事臣妇不敢做主,还请皇上宽恕。”   皇上笑容可掬的看着薛彩樱,没想到她这个乡下女子还挺有主意。   换成一般人早磕头谢恩,答应下了。   她倒是不卑不亢的敢说话。   难怪赵锦程一门心思的念着她。   皇上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只道:“这事你回去和二老商量商量,朕呢现在就给锦程去封信,询问他的意见,好了,你退下吧。”   薛彩樱叩谢完皇恩赶紧离开。   等走远了,她才敢拿出手绢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也不知道她回答的满意不满意,万一惹怒了皇上,只怕会给家人带来危险。   薛彩樱辞别贵妃后赶紧回府,将这事跟家人说了。   “你说小王爷请皇上赐婚了?”   田氏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问道。   薛彩樱认认真真的点头,把这事又重复了一遍,“小王爷确实请了皇上,好在皇上没有答应,询问我的意思,我说还要问过雪窝和雨生,皇上说他自己会写信。娘,您觉得这门亲事成吗?”   田氏对小王爷倒是没什么成见,她看向赵老二,赵老二也没意见。   薛彩樱拉过在旁边发呆的月牙问道:“你呢?你怎么想?” 第93章   月牙除了心里不舒服,什么想法都没有。   做王爷就是好,自己搞不定的事情就可以请皇上做主。   而他们家呢?   如果拒绝,皇上真不会生气吗?   两个哥哥拼着性命不要才熬到如今这个位置,如果因为她的事情惹怒了皇上,而影响了两个哥哥的前程,就算家里人不说什么,她也会自责内疚。   可让她这样稀里糊涂的嫁过去,她又着实不愿意。   月牙沉默,薛彩樱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月牙也不用着急,皇上说了不会勉强,还要问你哥哥的意思,那就等你哥哥回信了再说。”   月牙怏怏不乐的点了点头,“好吧,我都听你们的。”   薛彩樱走后,皇上表现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着周衍辰:“不是朕不帮你,这事啊,还得你自己想办法。”   周衍辰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皇兄……”   皇上摆了摆手,道:“朕教你一招,这事谁说的都不算,我听说赵家的姑娘是个有主意的,那童子军的事还是因她而起,只要她同意,还怕这门亲事不成?”   周衍辰表示自己明白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做。   皇上又道:“放心吧,皇兄肯定会帮你,这就给赵锦程写信。”   周衍辰终于有了些笑模样:“臣弟谢过皇兄。”   周衍辰离开后,贵妃找到了皇上。   两个人先说了几句闲言,然后就提到了赵家。   “皇上,不是臣妾妄议朝政,实在是臣妾为皇上担心。”   皇上皱了皱眉:“爱妃什么意思?”   贵妃充满了忧虑道:“如今这兄弟两个都在平阳,一个做大将军,一个做巡抚,一旦有什么事情,这两个人可比一个平阳王恐怖多了。”   贵妃这话说的直白,就差没直接指责这两兄弟造反了。   皇上好笑道:“不可能,朕对他们兄弟两个有知遇之恩。”   贵妃做出这种事情哪说的准的样子,道:“可就怕人心不足蛇吞象。”   皇上:“再者他们的家眷都在京城。”   贵妃叹了口气:“家眷和这万里江山比能算什么?”   皇上皱起了眉:“那也不可能,朕相信他们。”   贵妃走后,皇上把吏部尚书叫了进来,询问雨生的任职情况。   听说还有两个月任职期满,他犹豫了片刻,让吏部尚书拟了圣旨,命雨生提前卸任,回京述职。   雨生一走就是将近三年,早就归心似箭了,接到圣旨,当下跟新任巡抚交接清楚,带着杨二妮就回了京城。   赵雪窝的信要比雨生到的早一些。   月牙的事情,他尊重本人的意见,如果月牙不愿意,他有办法回绝皇上。   薛彩樱把信给月牙看完,笑道:“我就说,这事最后还要看你的意思。”   同一时间,皇上将赵雪窝折子里的书信递给了周衍辰:“朕就说,这事还得靠你自己。”   皇上不愿意下旨赐婚,周衍辰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可难倒了他。   从小缺少一根感情线的他,根本不清楚什么是感情。   可他现在很确定,他想娶月牙为妻。   想跟她过一辈子。   薛彩樱关心月牙的婚姻大事,知道她对周衍辰没有太多的想法,便抓紧时间给她整理出几个候选人来。   家世人品都不错。   其实他们赵家䒾㟆的姑娘能找到合适的婚配对象很不容易。   虽然赵雪窝是平远大将军,雨生也是封疆大吏,可他们兄弟是官一代,没有根基。   家底又不够殷实。   而大周这个朝代,说到底还是被世家大族把持着,他们是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家联姻的。   就连皇室一族,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何况赵家了。   只有雨生一个正经读书人出身。   人家嫌弃他们赵家身上都散发着乡下泥土气。   薛彩樱好不容易选中了几个。   其中两个都是豪门大族的后代,虽然落魄了,到底是读书人,月牙也是喜欢读书人的。   薛彩樱问过田氏后,请媒人传信,他们赵家有意结亲。   可谁知道明明是他们自己上门提亲的,等赵家有了消息,他们又反悔了。   言外之意都是赵家人粗糙鄙陋,配不上他们豪门大族。   气的薛彩樱都没敢和田氏说实话,只说自己回复晚了,人家找到合适的了。   他们赵家是根基浅,也没有特别会读书的人,在文人圈子里处于“食物链”最底层。   可也不想想,赵雪窝的军功也是凭本事得来的。   出兵不到半年就活捉了平阳王,否则他们有福气享受这太平盛世吗!   再者他们赵家也不是没有不会读书的人,雨生20岁就中了殿试第四名,他可没请过名师,全是凭自己的本事读出来的。   可那些人眉高眼低,说是赵家两个兄弟专会讨皇上欢心,否则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这些人纯粹的嫉妒,让他们去前线杀敌,没准还没动手就吓尿裤子了。   薛彩樱气归气,可也能想的开。   不招人妒是庸才,这说明她家相公有能耐。   薛彩樱虽然没和田氏说,田氏忙着哄两个孙子也没注意到。   可月牙关心自己的婚姻大事,薛彩樱派人回话的事,她知道,自然也想知道结果。   听到媒人学着对方的样子说话,把他们赵家嫌弃个里里外外,险些没气死。   “这些个尖酸刻薄的臭读书人,以为本小姐非他们不可啊,是他们上门提亲,如今又反悔,我还没嫌他们日子过的穷酸,他们还好意思挑咱们的不是。”   薛彩樱安慰道:“算了,证明你们没缘分,这两个是将门之后,应该没那么多酸腐的思想,我让媒人问问。”   月牙阻拦道:“还是算了吧,其实我也不急,主要是娘急。”   薛彩樱想了想,道:“再有几天雨生就到了,有他帮忙应该会好点,等等也成。”   月牙还在读书,她每天女扮男装去学堂,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孩子,但也没人说什么。   她还打算今年秋天参加童子试试试。   他们大周并没有女子不能科举的规定,万一中了秀才,她也能给爹娘涨涨脸。   月牙这么想着回房读书去了,刚拿起课本,听见丫鬟过来通传,说是小王爷来了。   月牙让丫鬟先把人带客厅去。   丫鬟回:人没进院,说是有事情找她,让她出门去。   月牙放下书,犹犹豫豫的出了门。   不知道小王爷搞什么名堂,不进屋偏要喊她出去。   月牙很快见到了周衍辰,阴阳怪气的问道:“你不进门,是我家狗咬你了吗?”   周衍辰不接的话茬,却拉住了她的手:“我有东西给你,你跟我来。”   月牙不想去,她还要读书,可周衍辰手劲大,她挣了两下没挣开,有些不悦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呢,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周衍辰硬是把人塞进了轿子,抬回了王府。   “你到底要干什么,给我东西干嘛不送我家里,还要我过来自己拿啊?”   周衍辰直接把人带去了兵器库,拿出一件银光闪闪的银丝铠甲来。   递到月牙面前道:“你看喜欢吗?”   赵雪窝是武将,穿上铠甲后威风凛凛,气派十足。   月牙做梦都想有一件自己的铠甲。   当年赵家被叛军包围,她看泥鳅穿上铠甲,明明一个不起眼的小花子,却仿佛换了个人,她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今天看见周衍辰手里这件铠甲,仿佛做梦一般,眼睛都亮了。   “这是给我的?”   周衍辰将铠甲展开,给她穿到身上,道:“是啊。”   银丝铠甲精致又漂亮,最关键的是比平常的铠甲轻很多,她这么瘦弱的身体穿上,一点都不觉得沉。   月牙喜欢极了,在周衍辰面前转了个身,又拿起一把长枪,比划了两下,道:“不知道哪里的工艺,竟然能做出这么轻便的铠甲来。”   周衍辰不善于表达,可他的小跟班却是个话唠,闻言得意道:“这可是我们家小王爷亲手做的,银丝是他自己选的,花纹是他自己研究的,小王爷说别看这铠甲轻便,防御力一点都不差呢。”   月牙不敢置信的问道:“真是你家主子自己编的?”   小跟班骄傲的仿佛铠甲是他自己做的一般,道:“当然了,小王爷第一次做,做了好几个,浪费了很多银丝,这可是真金白银,做不了假的。”   月牙偷偷的瞧了一眼周衍辰,没想到他的心思还挺细。   第一次有人花这么多心思讨好她,她还是很感动的。   小跟班适时说道:“赵姑娘正在谈婚论嫁,我家小王爷正好也到了年纪,不如赵姑娘嫁进我们王府来,做小王妃多舒心!”   “小王妃?”月牙还没意识到,嫁给周衍辰就是王妃了,听了这三个字,被吓了一跳。   她真能做王妃?   不对啊,这成亲需要两情相悦,或者父母之命,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月牙赶紧把铠甲脱下来还给周衍辰:“那还是算了吧,我可没那个福气。”   周衍辰脸色大变,他凉凉的扫了一眼小跟班,然后将铠甲推给月牙:“没那个说法,这个是送你的礼物,以前你救过我,一直想着怎么报答你,偶然一次发现你喜欢铠甲,就做了一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如果这么说的话,月牙就不用有心里包袱了。   “可是你也救过我啊。”   周衍辰:“那你也可以送我礼物。”   有来有往,谁也不占便宜,月牙觉得还挺公道,她又把铠甲穿上了。   “那成,等我想想,也送你一样礼物。”   月牙穿走了铠甲,答应还周衍辰一件礼物。   其实月牙根本没想好要还什么,她绣工一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再说王府什么没有,他们赵家的东西,他也不稀罕。   不过这都是后事,她又没答应他什么时候送,慢慢想好了。   月牙穿着铠甲回了将军府,薛彩樱第一个注意到她的铠甲,奇怪道:“这是哪来的,既威风又漂亮。”   月牙随口说道:“是小王爷送的。”   薛彩樱笑而不语,这两个人的好事应该快了。   田氏看见月牙穿着铠甲,又听说是小王爷亲手所制,不停的夸小王爷有心了。   最后话题还是拐到了亲事上:“要我说小王爷也不错,家里确实复杂了些,不过如今家里就他和母亲两个人,人口简单,嫁过去也不用伺候那么多人,就算小门小户的都没有这日子舒心。”   田氏说的有道理,月牙也不是不开窍的人。   思来想去的,周衍辰还算合适。   这天她又听了几句闲言后,都是骂周衍辰的,她气不过把周衍辰找了出来。   提了几个条件,如果他都能答应,她就考虑这门亲事。   周衍辰自然无不应允。   月牙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跟我动手,但凡碰我一手指头,我都不跟你过了。”   周衍辰不打女人,再说他又不是乱杀无辜的人,怎么可能动手打自己的妻子。   虽然月牙提的问题有些让他伤心,还是痛快答应下了。   月牙又道:“以前在村里,一个男人都只娶一个媳妇,虽然大部分是村里人穷的缘故,可我觉得这样好,省的麻烦,不过京城的男人都要娶好几个,我不喜欢,你要是能保证,一辈子只娶我一个,我就同意这门亲事。”   周父如果只娶一个,就不会出现宠妾灭妻的事,也不会让他小小年纪就被戳脊梁骨。   周衍辰受的伤害比谁都多,他本来也没想过要娶很多女人。   如果不是月牙,他一个都不想娶。   “这个你不提,我也是这么想的。”   月牙最后说道:“还有我现在正在读书,我大哥二哥也不在家,这婚礼得等我大哥二哥都回来才能办。”   周衍辰年纪小,他根本不急着成亲,不过是因为赵家一直在给月牙张罗,他再耽搁下去只怕错过,才不得已提到此事。   闻言,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都听你的。”   就这么两个人三击掌定了亲事。   赵家本来就没意见,最后婚事还是由皇上赐婚,成亲日期待定。   婚事定下来,月牙继续读书,周衍辰无所事事,干脆也去了学堂,做起了陪读。   月牙不是好眼神看他:“你家里多少先生请不起,非要来这里占用资源。”   周衍辰难得露出了笑容:“束脩我都交了,你总不能让我浪费了。”   月牙懒得管他,随他去了。   雨生这一走就是三年,如今回京述职,全家都很高兴。   尤其是田氏,想到儿子和儿媳妇都回来了,这笑挂到脸上就没下去。   其实想儿子还是次要的,她最想的还是自己的宝贝大孙女。   算起来,孙女已经两岁多了,她却一次都没见过,做梦都是哄孙女的画面。   薛彩樱两胎都是儿子,如今月牙又要出嫁,田氏舍不得,急需要一个孙女填补空缺。   闲来无事就跟薛彩樱念叨:“你说平阳该长成什么样啊,小丫头该是矜贵的吧,以前在乡下,月牙养的糙,和她两个哥哥没区别,如今日子好了,小平阳可不能再养那么糙了。”   雨生的孩子是在平阳出生的,雨生便给她起名叫平阳。   田氏听了这个名字,忍不住笑。   “你说老赵家起名咋都这么随便,雪窝出生的时候他爹摔了一跤,雨生出生的时候下雨,月牙在晚上出生,元宵是因为你是元宵那天发现自己怀孕的,粽棕呢,马上就到端午节了,才有了这个名字,平阳她爹就更能应付了,竟然叫平阳。”   薛彩樱好笑道:“娘,您就别挑了,平阳这名字多好听,像公主的名字。”   田氏倒是不觉得这名字难听,只是觉得雨生起名随便。   “幸好是在平阳,这要是在赵家村出生的还得叫赵家村呢。”   这话说的薛彩樱和月牙都笑了起来。   算着雨生进京就在这两天了,田氏带着薛彩樱准备吃食,杀鸡杀鸭买鱼,准备好雨生和杨二妮都爱吃的咸菜。   以前田氏做的都是男孩子的衣服,如今大孙女快回来了,她连着做了好几套小裙子。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一想到粉粉嫩嫩的小丫头,甜甜的喊她奶奶,这心都快化了。   薛彩樱也喜欢姑娘,她自己没生到,整天的盼着雨生他们早点回来。   田氏的绣工不怎么样,她做的裙子,薛彩樱都帮忙加工过了,或绣些蝴蝶,或绣些小鸟,或者花花草草等物。   薛彩樱都无法想象,这穿到小女孩身上得多好看。   元宵没见过妹妹,询问薛彩樱妹妹长什么样?   雨生俊秀,杨二妮漂亮,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肯定差不了。   “娘也没见过小妹妹,不过肯定好看。”   元宵看了眼跟大鹅较劲浑身弄得脏兮兮的粽棕,有些嫌弃的问:“那比粽棕干净吗?”   薛彩樱嗤的一下笑出了声:“当然了,小妹妹爱干净,肯定白白嫩嫩的。”   元宵满意了,可千万别像粽棕似得,每天都弄成个小脏猪,娘还要给他收拾。   大概是雨生他们归家的日期近了,薛彩樱受到了感染,这几天格外想念赵雪窝。   他这一走就是两年,雨生还有归期,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根本无法预料。   这天晚上,薛彩樱做了个梦。   梦里赵雪窝浑身是血的站在大漠里,万里黄沙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手持钢鞭举目四望,不见一个人影,显着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无助。   薛彩樱被这个噩梦惊醒了,左臂像针扎似得疼了一阵。   她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揉了揉左肩等这阵疼痛过去下地喝了半杯冷水。   赵雪窝出征这么久,她很少梦见他,尤其梦见他受伤,更是仅有这一次。   难道是老天爷在提示她什么?   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后半夜薛彩樱没睡着,等天亮了想跟田氏说说,可怕她担心,到底没说出口。   如今元宵和粽棕都大了,有田氏照顾,根本不用她担心什么。   再者雨生也快回来了,家里有他们帮忙,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薛彩樱担心赵雪窝,竟然起了去边关的心思。   不过她没冒然说出来,想着等雨生他们到家了再说。   一来她没出过这么远的门,怕田氏不同意。   再者她也不了解边关的情况,万一禁止女人进军营,她去了也没用。   等雨生回来,她了解过了再做决定。   其实还是舍不得两个孩子。   元宵才三岁,虽然他聪明懂事,到底是个孩子。   粽棕就更小了,还不到一岁半,像元宵屁股后边的小尾巴,从刚会走路就晃晃荡荡的跟在元宵后边。   元宵走路快,他跟不上也不急,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拍拍小手继续往前晃荡。   赵雪窝还不知道粽棕出生的事,薛彩樱看着两个小家伙,心里幻想着赵雪窝看到他们的样子。   肯定是又惊又喜了。   依着薛彩樱对赵雪窝的了解,两个孩子他肯定都喜欢。   只是不知道他是喜欢元宵多一些,还是粽棕多一些。   不过她相信赵雪窝,不管他喜欢谁多一些,肯定会公平的对待两个孩子。   薛彩樱想了这么多,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再公平又怎么样,他人不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元宵早就忘了他的样子。   而粽棕就更可怜了,根本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意思。   八月最热的这天,雨生终于带着杨二妮进京了。   田氏一大早就准备好了迎接儿子一家。   西瓜摆好了,香瓜也洗干净了,桌椅板凳全都摆好,饭菜下锅就能吃。   不知道大孙女喜欢什么点心,特意嘱咐薛彩樱各样都做了些。   薛彩樱看田氏站在门口,把人拉进屋道:“娘您进屋等着,外边日头大,别晒坏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坐在太师椅上,哄着两个重孙子说笑:“一会你们两个就见到妹妹了,可一定要好好哄妹妹玩哦。”   元宵挺着小胸脯,当仁不让:“太太,元宵一定会哄着小妹妹。”   粽棕不懂小妹妹什么意思,只顾着闷头寻吃的。   田氏忽然笑了起来:“娘,算起来平阳比粽棕还大呢,可不是叫妹妹。”   老太太琢磨了一下,还真是那么回事:“老了,都记不清了。”   很快雨生的马车进了院子。   田氏带着家人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先是雨生从马车里出来了。   他脸色不怎么好,大家只当他是累的。   接着是杨二妮,两个人满身风尘,看得出来这一路都很疲惫。   田氏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的宝贝大孙女,嘴里寒暄着两个人辛苦了,眼睛盯着的却是马车门口。   等了半天也不见大孙女出来,急道:“怎么平阳是睡着了吗?这么热的天,睡了也得抱屋里,马车里多闷。”   雨生背过了身,红着眼眶一个字都没说。   杨二妮揪着衣角也不吭声。   田氏急了,自己走过去拉开了帘子,这么小的马车一眼看了个遍,哪有小姑娘的人影。   不由得奇怪道:“平阳呢?我孙女呢?”   雨生还是不说话,杨二妮忽然跪到田氏脚下哭开了。   “没有平阳了,没有平阳了,没有平阳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薛彩樱就随军了。   赵雪窝:小娘子来了,开心!!! 第94章   杨二妮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重复着“没有平阳了”。   田氏着急,只能去问雨生:“雨生,到底怎么回事,我大孙女哪去了?”   两个人回来却没带孩子,薛彩樱心里一直提着,担心这孩子多半凶多吉少了。   她过去往起扶杨二妮,同时商量田氏道:“娘,天气太热了,咱们回屋说,他们两个辛苦了一路,也该好好歇歇。”   田氏不同意,口口声声要知道孙女的下落。   “雨生,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想急死我吗?”   赵老二也道:“就是,有什么事说清楚,你娘和奶奶年纪都大了,经不住折腾,你说实话。”   中午太阳毒辣,杨二妮又急又痛忽然昏了过去。   雨生赶紧把人抱进屋里。   田氏心里也猜测着,这孩子八成没了。   想他们小夫妻两个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又都是第一胎,杨二妮年纪小,哪里懂怎么照顾孩子。   所以她孙女就……   田氏不敢想。   雨生等杨二妮情绪稳定了让月牙留下来照顾她,自己则背着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大家。   当初平阳王谋反, 第一个抓的就是他。   杨二妮不肯走,誓要跟他同生共死,两个人都被平阳王扣下了。   平阳王开始打算劝降雨生,并许诺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被雨生拒绝了。   平阳王就准备起事之时用他们两个的人头祭旗。   杨二妮自己不想走,做好了跟雨生同生共死的准备,可她舍不得女儿。   才那么一小点,刚会喊她娘呢,怎么能跟她们一起死。   就在这个时候,铃铛提出想办法把女儿送走。   杨二妮无奈之下,只能将女儿托付给铃铛,让她带着平阳回京城。   铃铛离开的时候,杨二妮为了保险起见还给她派了两个侍卫。   她和雨生是平阳王的眼中钉,可孩子无辜,又不引人注意,杨二妮和雨生都觉得这个办法万无一失。   杨二妮和雨生都报了必死的决心,可奇怪的是,临祭旗前他们夫妻两个竟然被人救了。   听说是平阳王的幕僚临时反水,再加赵雪窝带大军逼近,平阳王无心恋战,匆忙之下带着他的死忠逃走。   就这么雨生和杨二妮捡了两条命。   雨生忙着应付叛逆,杨二妮担心孩子赶紧带人去找。   却不想,铃铛和两个侍卫连平阳城都没逃出就被人杀了,女儿下落不明。   之后杨二妮不停的带人去找,可找了一年多都没有音信。   这次皇上下旨招雨生回京,杨二妮说什么都不愿意回来,女儿还在平阳,她这个做母亲的哪舍得离开。   可是雨生有官职在身,不能违抗圣命,只能如期返京。   她想自己留在平阳,雨生说什么都不允许。   就这么两夫妻回了京。   田氏听完雨生的叙述,气血上涌急的晕了过去。   薛彩樱赶紧把人扶进屋。   刚才给杨二妮请的大夫还没走,正好给田氏看诊,又开了些药。   上午大家还兴高采烈的迎接雨生一家,这才到了中午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一家都陷入了愁云里。   薛彩樱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小婴儿不见了,心口就痛的不能自已。   连她这个伯母还没见过孩子就难过成这样,杨二妮和雨生两个人该有多难过。   田氏这个奶奶一心盼着孙女回来,却听说孙女失踪了,能受得了吗。   她不停的骂雨生:“你这个爹当的可真容易,关键时刻连女儿都保护不了,那你回来干什么,你回来干什么,哎吆,我的孙女哎——”   雨生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赵老二将田氏拖回了房,赶雨生出去:“行了,你去看看二妮。”   薛彩樱忙着安慰田氏:“娘,雨生和二妮也不好受,您就别骂他们了,这大热的天,他们赶那么远的路,别闹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心疼的还是您。”   杨氏哭够了,难过的叹了口气,“彩樱啊,我知道这事不怪他们两个,可是我这心啊……”   薛彩樱继续安慰:“但凡是个人,捡到那么可爱的小孩子,都应该会尽心照顾,再说我们赵家是有德之家,老天爷一定会照顾我们的,平阳一定会遇到好人家,得到庇护的。”   田氏忽然想起水笙来。   也不知道是被父母扔的还是被人偷走扔的,被王秀英捡去了,王秀英当成亲生的一样照顾,为了她还不顾危险逃出了大房。   想到这些,她紧紧的拉着薛彩樱道:“对,平阳一定会得到老天照顾的,一定会遇到好人家,像水笙那样,遇到好人。”   薛彩樱看田氏好了不少,又安慰了一会儿去了西厢房。   杨二妮这个母亲肯定比谁都难过。   薛彩樱给她端了一碗粥,放到床头柜上,把人扶了起来:“二妮,走了这么远,肯定很辛苦吧,先吃点粥垫垫,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做。”   杨二妮刚才已经见过元宵和粽棕了。   元宵她早见过,粽棕还是第一次。   那么可爱的两个小孩子,看着真窝心呢。   可怜了她的平阳。   想起这些,眼泪不受控制的又落了下来。   “嫂子……”   她哭着扑进了薛彩樱的怀里,薛彩樱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哭出来好一些,哭吧。”   想咱们家的人都是有福的,平阳肯定会没事的。肯定会像水笙一样,遇到好人家的。”   杨二妮擦了擦眼泪,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吗?”   薛彩樱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想啊,你和雨生去平阳多凶险的事,当初大家都觉得这个平阳巡抚要么跟着平阳王叛乱,要么会被他祭旗,可你和雨生有惊无险,都活着回来了。我就在想,是不是平阳在保佑你们,替你们挡灾呢,等她的灾满了,就回来找你了。”   薛彩樱的话还有几分道理,杨二妮也是病急乱投医,觉得薛彩樱说的话特别可信。   “我也这么想,平阳肯定会遇到好人,肯定会回来找我们的,对,我的平阳那么可爱,那么懂事,肯定会回来找我的。”   等田氏和杨二妮稍微平静下来,雨生进了宫。   皇上急于想知道平阳的情况,早就在等他了。   看到雨生,他急忙从龙椅上下来,大步流星的走到雨生身边,还没等雨生跪下就把人扶了起来。   “爱卿快起。”   雨生扶着皇上的手臂,他看着皇上红了眼眶,两手发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作为平阳巡抚,所有人都能乱,都能怕,都能逃,可唯独他不行。   他代表的是皇上。   是大周的文臣挣骨。   平阳王逼着他穿着官服下跪,他宁死不屈,险些被人踢断了两条腿。   算起来,他也不过24岁。   那些瞧不起赵家的世家子弟,捧着书本满嘴的之乎者也,雪月风花的时候,他却已经独当一面,甚至还要面对生死了。   雨生在平阳的事情,皇上都听说了,知道平阳王怎么折磨过他,也知道他险些被平阳王祭旗,这是雨生走之前,他就预料过的事。   当时就以为雨生必死无疑,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   雨生不怕死的精神,怎么能不让他感动。   尤其听说雨生宁死不屈,险些被人打断了腿,也没向平阳王臣服,他就知道雨生是个有骨气的,他没看错人。   “好,好,好,”皇上一连夸了三个好,他拍着雨生的手臂,哑着嗓子道,“锦煜的忠心,朕看到了,大周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也都看到了。”   雨生慌忙跪了下去:“微臣惶恐,叩谢皇上知遇之恩。”   皇上又一次把人扶了起来,“来人,给锦煜赐座,上茶。”   雨生可不敢当着皇上坐,不过皇上盛情难却,他还是坐了下来。   不过没敢坐实,只坐了一个边。   能让皇上赐座的大臣屈指可数,雨生这会才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接下来皇上询问他平阳的事情,他事无巨细,全都描述了一遍。   皇上关心平阳,不过已经派去了得力的大臣,所以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朝廷的平叛大军。   赵雪窝原先带领朝廷二十万大军,算上后来收服平阳王手下的已经将近三十万。   全都由赵雪窝节制。   这三十万大军每天花银子像流水似得,可这仗什么时候能结束,还未可知,皇上能不急吗!   皇上询问完平阳的情况,转到了平叛大军上。   雨生还是半年前见过赵雪窝,这次离开平阳皇上限定了日期,他没来得及去。   再者朝廷有规定,朝臣不得私下来往,他和赵雪窝虽然是亲兄弟,可这么敏感的时候还是要避嫌。   所以他就算有时间也不可能去见赵雪窝。   不过皇上询问,他还是把知道的情况转述给了皇上。   皇上没过多的评价这事,只道:“如今又要到寒冬了,你哥哥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朕委实想念,盼着他早点回来。”   这话如果雨生当真,他就不可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皇上这话很明显是在催赵雪窝早日班师。   雨生惶恐,担心皇上生气,他没敢再出声。   不过如今大哥在外领兵,他最好还是暂避锋芒,这次没到任期,皇上忽然召他回京,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雨生在路上反复思考过,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起疑心了。   雨生和皇上汇报完平阳的事,临走前,跪到地上请假。   “皇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答应。”   雨生是功臣,皇上正不知道如何赏他,听了这话,惊了一下。   万一雨生提了很过分的事,外有赵雪窝带领三十万大军,再加他自己刚立过大功,他不答应都得答应。   皇上心情有些不好,但还是笑着说道:“爱卿但讲无妨。”   雨生满腹担忧道:“微臣想跟皇上借位太医。”   皇上莫名的松了口气:“就这事?”   雨生满心悲伤的解释道:“平阳王造反那天,微臣那刚满一岁多的女儿丢失,微臣的夫人一路颠簸到家就昏了过去,我娘听说孩子丢了,也急病了,现在两个人都卧床了。   微臣没做好儿子,惹爹娘伤心,也没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让妻子跟着我吃苦,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如今小女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皇上也有儿女,知道为人父母的苦。   听说如此,他赶紧扶起雨生,“爱卿受苦了,朕这就派太医过去。你放心,朕马上下旨派人去找,一定要将你的女儿找回来。”   顿了下,又道:“这事不怪你,你为了大周已经付出很多了,这样……”   皇上稍微沉思了下道,“赵家出两位忠臣不易,朕封你祖父为晋国公,由你父亲承袭,不用上朝,享受国公待遇,封你祖母为国公夫人,你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   对了,还有你夫人,封二品诰命夫人。”   雨生没想到皇上这么慷慨,竟然封他爷爷为晋国公,他惊慌之余反应过来赶紧磕头谢恩。   皇上让他不要拘礼。   雨生又道:“微臣这一走就是三年,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本应该为皇上鞠躬尽瘁,不过微臣还是想在家侍奉父母,等我娘的病好了再回来当值。”   雨生为人处世可太讨人喜欢了。   他是从二品巡抚,回到京城,官职低了不合适,可官职高了,又没合适的缺。   皇上正不知道如何安置他,听见他主动请假,能不高兴么。   他拍着雨生的手臂道:“朕都允了,老夫人身体不好,你尽管留在家里照顾,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雨生到家的时候,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   从雨生第一次进京考试起,老太太就想着跟雨生进京享福。   果然没让她看错,就连死去的老头子都被封了国公爷。   她现在也是太夫人了。   儿子继承了爵位,这对他们赵家来说,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接了圣旨后带全家人进祠堂磕头感谢。   田氏感谢老祖宗的同时,祈求老祖宗保佑,尽早将平阳送回来。   杨二妮也被封了二品诰命,失去女儿的痛苦,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些补偿。   想象着家人知道此事笑开怀的样子,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只有雨生心里充满了悲痛。   三年前他利用过一回杨二妮,如今他又借着女儿的失踪博得了皇上的怜惜。   可怜他的女儿,没享受过父母的疼爱,却为家人谋到了这么大的福利。   不管怎么说,举家欢庆,这一次是因为他。   而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哥。   因为平阳丢失的事情,田氏和杨二妮都病了,薛彩樱就没好提去找赵雪窝的事。   直到她第二次做噩梦。   梦里赵雪窝受了很重的伤,隔着很远的距离向她伸出手,问她为什么还不来!   薛彩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便找到田氏,提出想去边关的事。   田氏吓了一跳。   “这怎么成,边关那么远,你一个女人怎么去?”   薛彩樱心里也有些虚,可她担心赵雪窝,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一天都等不下去了。   “娘,雪窝大哥一个人在边关,我不放心。”   田氏想起薛彩樱配冥婚的事,那个时候大家都相信赵雪窝死了,只有薛彩樱说她愿意守着,相信赵雪窝能回来。   田氏和赵老二都觉得薛彩樱身上有什么说道。   不过后来日子过的顺遂,她也就忘了这事。   如今看儿媳妇担心儿子,倒是想起了这事。   不会儿媳妇真有什么预感吧?   如果真有什么预感,她身上带的运势能够化解,自己却阻拦儿媳妇没有去,导致儿子……   田氏想到这些,浑身发冷,稍微犹豫了一下道:“这事你让我跟你爹和雨生商量商量。”   田氏让人去请赵老二和雨生,等雨生来了,又让雨生把杨二妮叫了过来。   月牙今天去私塾了,没在家。   一家人坐到一起,田氏把薛彩樱想去边关的事说了。   雨生下意识的问:“嫂子是觉得我大哥会遇到危险?”   当着全家人的面,薛彩樱没敢说自己做的两个梦。   田氏和赵老二年纪都大了,万一吓出个好歹来,她担不起。   只道:“倒也不是,想着你上任的时候,二妮不顾一切的跟你去了,而雪窝大哥去那么远的地方,我都没办法在身边,早前两个孩子小,我不好走开,如今元宵大了,粽棕也不小了,我就想着能不能去看看。”   她顿了下,充满了歉意道,“只是我一走,怕是就要辛苦娘和二妮了,帮我照顾他们两个。”   田氏没说话,倒是杨二妮大包大揽道:“嫂子放心,有我呢,肯定不会亏着他们两个。”   雨生也道:“这些年一直都是大哥和嫂子照顾父母,如今我回来了,家里的事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的。”   有雨生这话,薛彩樱就放心了。   田氏满腹担忧的看向雨生:“你也觉得你嫂子能去?”   雨生点了点头:“军营里有女眷,嫂子过去照顾应该没事。”   田氏还是担心:“可这么远的路,她一个女人都没出过远门,我怎么放心。”   雨生想了想道:“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上任的官差,或者商队,一定会把嫂子安全送到地方的。”   有了雨生这话,田氏才同意了:“那成,彩樱不放心雪窝,想去就去吧,家里有我和你爹呢,养活两个小孩子还是能的,别说以前条件那么艰苦,一大家子窝在村里,都把三个孩子养大了,如今都被封国公了,还能养活不了两个小孩子,你就放心吧,再说还有二妮和月牙,月牙非要闹着等雪窝回来再成亲,如果她成亲了也不用她,既然没嫁人,那肯定能搭把手的。”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薛彩樱就定下了日程,只等雨生找好同行人员,她就出发。   如果是往常,雨生亲自送薛彩樱一趟也是应该的。   如今雨生是封疆大吏,刚回京城是不能擅自走开的。   再者皇上正在怀疑他,他这个时候离开,只会给人留下口实。   所以他就没提送薛彩樱的事。   开完家庭会议,大家各忙各的去,田氏忽然拉住了薛彩樱:“彩樱啊,娘问你个事。”   大家准备离开还没走,听了田氏的话,又坐了回去。   薛彩樱笑道:“娘说。”   田氏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你跟娘说实话,你说咱们的平阳能回来吧?”   薛彩樱被问了晕了,“娘……”   田氏解释道:“当年大家都觉得雪窝出事了,甚至我和你爹还给他立了衣冠冢,只有你说他能回来,结果就真回来了,娘就是觉得你说话准,所以才问你。”   薛彩樱犹豫了。   她哪里知道知道平阳能不能回来。   前世她都没活到这个时候就死了,就连雪窝出征,雨生当官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平阳的事。   田氏说完这话,雨生也忽然想起来,嫂子是带有运气的。   他也看向了薛彩樱,红着眼眶追问道:“是啊嫂子,你有没有什么感应?”   薛彩樱是真没感应。   不过她相信平阳好好着,早晚会回来。   迟疑了片刻道:“确实做了个梦,只是没敢跟大家说,怕大家失望。”   田氏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就连雨生都伸出了手,不过当着杨二妮的面忽然发现自己的举动不合适又收了回去。   “什么梦?彩樱,你快说说,到底什么梦?”   薛彩樱不忍让大家失望,只能编了个梦:“娘,雨生,我梦见平阳给我分糖葫芦,说是小哥哥给她买的的,好甜,让我也吃,我就吃了一颗……”   “后来呢?”田氏急道。   薛彩樱继续往下编:“后来我就醒了,忽然想起平阳不在,就准备再睡一觉把这个梦续上,可谁知道这个梦怎么都续不上了。”   田氏充满了失望,雨生也绝望的闭上了眼。   薛彩樱只能拧着头皮道:“不过我后来又梦到平阳了,只是她已经十多岁了,我都认不出来了,是她自己跟我说,她是平阳啊,喊我大伯母,还让我给她做点心吃。娘,雨生,我梦到的就这些,实在是没了。”   田氏却忽然欢喜起来:“我知道了,平阳肯定被人家收养了,收养她的人家还有个男孩,只是平阳一时半会回不来,要等十几岁才能回来。彩樱,你说对吧?”   薛彩樱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娘说的这样。”   田氏合起手来,念了几句佛,有人给买糖葫芦,就说明孙女还是被人疼爱的,只要孙女平安无恙,就成。   田氏反应这么大,把杨二妮弄糊涂了。   当着面没好说,背着家人问雨生:“为什么娘那么听嫂子的话?做梦而已,有几个准的,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嫂子会梦见平阳,只能说明嫂子是真担心平阳。”   雨生却不这么想:“说起来我家以前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要不是嫂子来了,我家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变化吗?”   杨二妮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雨生嘘了一声道:“这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我总觉得嫂子身上带了什么运势。”   以前赵家穷的被全村嫌弃,杨二妮比谁都清楚。   可薛彩樱进门后,先是莫名其妙的卖馒头卖火了,竟然还开了面食铺子。   当年她家也是吃过赵家的馒头的,凭着田氏的手艺,每天馒头卖的只够本钱。   可薛彩樱蒸的馒头,整个村子都能闻到香味。   她爹就念叨过好几回。   想雨生才19就中了举人。   后来会试殿试更是出人意料,被人赶出翰林院,还能被皇上破格提拔,赵雪窝能回来也不简单,如今更是做到了大将军,难不成薛彩樱真的有什么运势?   “相公,你说她会不会是旺家命?”   雨生一惊:“旺家命?” 第95章   雨生第一次听说旺家命这三个字,先是震惊然后仔细琢磨了一下,还真有点道理。   他们家从长到幼,自从薛彩樱嫁进来,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旺。   老太太以前跟着大房,整天受闲气,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他爹娘每天起早贪黑的卖馒头,也只够勉强维持生计的,就连吃个鸡蛋,都只有他的份,每次月牙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大哥更是险些战死。   而他呢,第一次会试,排名都没影。   自从大嫂过来后,先是老太太对他们家改变了态度,后来干脆搬到他们二房来。   随后爹娘开起面食铺子。   家里的地都比别人家多打粮食,娘养了半辈子鸡,每年临到下蛋就死,可嫂子养的鸡,不光天天下蛋,甚至还下双黄蛋。   而他呢,不光中了举人,还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   就连月牙这个农村小丫头,如今都是准王妃了。   以前他就觉得薛彩樱身上带了什么运势,被杨二妮一提醒,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二妮,没准真是你说的这样,所以她说咱女儿能回来就肯定能回来。”   因为有了这个信念,杨二妮整个人都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当初知道女儿消失的时候,她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雨生很快联系好了去平阳上任的官员,可以带薛彩樱一起去。   雨生千恩万谢过,又给了好处。   对方分文不要,并保证一定将人平平安安的送到大将军手上。   别说雨生如今是立了功的二品巡抚,赵雪窝又是大将军,平时巴结还巴结不来,怎么敢要他的好处。   单就同僚的情谊,也得帮这个忙。   就这样薛彩樱如期出发了。   赵家不放心她去那么远的地方,给她带了两个丫鬟,又带了两个侍卫。   临走前,薛彩樱看着两个儿子,难过的湿了眼眶,她努力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粽棕还不懂事,薛彩樱只亲了他了一口。   倒是拉着元宵嘱咐了不少。   让他好好表现,照顾奶奶,照顾弟弟,听叔叔婶婶的话,等她回来。   粽棕不懂分别的苦,可元宵知道。   像爹爹一样,走了就会很久都不回来。   元宵其实很舍不得娘,他抿着小嘴,乌黑明亮的眼里噙着水花,薛彩樱说一句,他点一下头,本来想好好表现,让娘放心,可他嗓子发紧,怎么努力都张不开嘴。   等薛彩樱走了,这眼泪才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娘说的好,会尽快回来。   可爹也说过,到现在他都不记得爹长什么样了,人也没回来。   只希望娘早点回来,别等他忘了娘的样子。   不过他会努力记着娘的样子的,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他都不会忘记。   在粽棕的记忆里,这是哥哥第一次哭。   他抓住机会无情的嘲笑了哥哥一番,不停的用小手指头刮着脸。   平时总笑话他哭鼻子,这次哥哥也哭了吧。   粽棕觉得自己棒极了,娘就离开那么一会儿,有什么好哭的。   觉得自己完胜的粽棕并没有坚持多久,等到太阳落山,天黑下来还没见到娘的影子,他也没忍住哭了起来。   到这会才明白,娘不是走一会儿,可能一整晚都不回来呢。   ……   薛彩樱走前,雨生就给赵雪窝去了信,告诉了他薛彩樱要去看他,并告诉他大概日期。   赵雪窝接到信后把人好一顿骂,边关这么艰苦,让一个女人来干什么。   有心写信阻止,算着日子人都出发了,只能算了。   自从接到了信,赵雪窝就过起了盼妻的日子。   每天掰着手指头算,小娘子应该走到哪来了,还派了两路人马去接。   薛彩樱他们这一路遇到不少麻烦,先是遇到暴雨停留了好几天,又遇到山匪,幸好只失去一些财物,人都安然无恙。   上任的官员遇到贼匪险些没吓掉半条命,他自己的生死是小,万一让将军夫人受伤,他有几条命够赔。   好在薛彩樱好说话,反过来安慰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这才松了口气。   薛彩樱不会骑马,上任的官员也不会骑马,只能坐车,从京城到边关遥遥几千里,按计划大概一个月的行程,她愣是走了一个半月。   赵雪窝自从到日子还没见到小娘子,这颗心就快要被熬坏了。   每天派人出去打听行踪,每天没有音讯。   这天有探马汇报发现叛军踪迹,他带人去抓,当天没回来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就见中军大帐很多人在看着他偷笑。   他治军一向严谨,这些士兵见了他像耗子见了猫似得,哪个敢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表情。   可今天这些人的胆子分明长了。   心里莫名的有些怪异的想法,他忽然加快了脚步。   薛彩樱昨天就到了,听说赵雪窝带兵外出了,便老老实实的留在军营里。   不知道赵雪窝什么时候回来,她去伙房发现有面,询问那里的管事可以用后便蒸了一锅馒头。   剁了一只鸡,没下锅,打算等赵雪窝回来再炖。   薛彩樱准备完回到了中军大帐,案几上摆了很多书,她不敢随便动,闲来无事就打量他的营帐。   中军大帐扎在城边,环境比较艰苦,如今刚入秋,还能没什么大问题,等冬天下了大雪,或者刮起大风,估计能冻死人。   屋里贴满了地图和各种字帖,有些是书法大家的,有些是当代名家的,还有老将军送的诫勉。   薛彩樱一一看过去,很难想象赵雪窝的另一面。   他伏案写奏折,或者埋头苦读的模样。   军营里忽然来了女人。   大将军上任颁布的第一道军令就有不能票娼,不能带乱七八糟的女人回军营的条款。   意思很明显,家里来人看望是可以的。   所以薛彩樱出现在军营,大家都知道她肯定是哪位将军的家眷。   看她长的漂亮,温柔秀雅又不失娴静,通体都透着大户人家小姐的气质,不知道哪位将军这么好的福气,都暗暗的羡慕起来。   有和赵雪窝走得近的将领知道赵雪窝近几天一直派人出去打探夫人的下落,很明显,这么漂亮的女子是人家大将军的夫人。   这些人再羡慕,也只能是羡慕。   “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妞,比我们村里最好看的妹子还俊。”   “想必是哪位将军的夫人吧。”   “啧啧,有福了啊。”【gzh:又得浮生一日凉呀~】   “看了没,进中军大帐了,还是杨参事带进去的,趁着大将军不在,这是要干什么?”   守在中军大帐外边的士兵窃窃私语,准备等大将军回来,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他。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错了,杨参事出来把人教训了一顿,“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割了你们的舌头,什么人都敢议论,你们不要命了。”   有和杨参事关系好的,凑过去问道:“那你跟兄弟们说说,那女人到底是谁?”   杨参事绷着脸呵斥道:“嘴巴干净点,那是咱们大将军夫人。”   众士兵懵了。   赶紧回去站好。   没想到啊,大将军夫人这么漂亮,难怪大将军对那些送上门的女人看都不看。   自从将军夫人来了,他们就一直关注着大帐里的动静。   平时那么严厉的大将军,夫人见了他该和老鼠见了猫似得。   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相处的。   众人充满了好奇,只等大将军回来。   赵雪窝进营帐的时候,薛彩樱正在欣赏王羲之的字,当然了,赵雪窝哪有真迹,墙上挂着的不过一副赝品。   以前赵雪窝跟着老将军干,老将军可以重赏立了功的将领。   他没少得过赏赐。   如今他也会重赏那些勇猛的将领,可唯独对自己,没办法奖赏。   所以他这个大将军当的还真是一穷二白。   那墙上怎么可能有真迹。   女子身材姣好,样貌秀美,被一束阳光笼罩着,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雅之气,略微仰头望着墙壁上的字,神情温婉。   赵雪窝就听胸口狠命的跳了几下。   “娘子——”   薛彩樱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就见日思夜想的男人穿着铠甲正傻兮兮的站在门口。   她嘴角弯起好看的笑容,没忍住跑了过去。   “雪窝大哥。”   赵雪窝等她跑近了伸手接住了她,将人抱进怀里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这真是那个一向严厉,不苟言笑,半点情面都不讲的大将军?   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士兵都被两个人的举动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啊,还有人说大将军不近女色,这是不近女色的样子?   赵雪窝自从当了将军,不知道多少人给他塞过女人,漂亮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的,就连艳压群芳的青楼名妓都有人送过。   只可惜,都被他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大家还以为将军不喜欢女人。   如今看到大将军那一脸狗尾巴笑,谁还敢说他不近女色?   两个人许久未见,自然要缠绵一会儿。   赵雪窝命人守好大帐,他则把人抱进了卧室。   薛彩樱抵死不从,当然是装的,她只是不好意思:“外边都是人,你快点松开我,被人知道怎么好。”   赵雪窝将人放到床上,先把自己清洗干净,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又不是小孩子,谁不知道这点事。”   薛彩樱还是不好意思:“那也不成啊,这可是大白天。”   赵雪窝看着她笑:“我们是夫妻,他们这些狗崽子,平时还不知道做出多混的事,要不是我这军规订的死,这些狗崽子比谁玩的花。”   赵雪窝清洗完毕,薛彩樱勾着他的衣领,笑眯眯的问道:“那你呢?有没有玩的很花?”   赵雪窝把人按进怀里,等他把人亲的五迷三道的才哑着嗓子开口:“我只会跟你玩的很花。”   薛彩樱已经没力气打他了,只能随他玩闹。   营帐外边的人第一次见到将军夫人,忍不住打起了赌。   “你们说,大将军多久能出来?”   “我猜顶多一刻钟。”   “不可能吧,大将军那么神勇怎么也得半个时辰。”   “没准大将军别的成,就这种事不成,连半刻钟都用不了。”   “皮痒了是吧,这话你敢让大将军听见吗?”   “哈哈哈,我可不敢,难道你敢?”   “不过我赌大将军肯定能超一个时辰。”   ……   赵雪窝如果知道他的士兵在谈论这种事,一定给他们每人20军棍。   不过他确实没做到像大家期望的那样威风一个时辰。   原因无他,太久没有了,忽然靠近,犹如岩浆一般的热度让他很快就松懈了。   虽然很想再来一次,可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只能等到晚上了。   正好合了薛彩樱的意。   伙房还放着馒头呢,肯定得重热一遍了。   “雪窝大哥,你先忙着,我去做饭。”   赵雪窝一把拉住了人:“你别去,让他们做去。”   薛彩樱不同意:“他们做的能有我做的好吃吗?”   赵雪窝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出来这两年,别的不想,就想小娘子蒸的馒头,做的酥饼,还有那一样比一样精致的小点心,“那成,你去吧。”   馒头重新热过,鸡也炖好了,她端到大帐里招呼赵雪窝吃饭。   浓郁的鸡肉香味飘满整个大营,有人馋的直流口水:“这是哪来的香味,怎么这么香?”   有人回:“是大将军夫人做的,难怪大将军只守着夫人,夫人这手艺不一般啊。”   有胆子大的,干脆凑到营帐门口往里探,恨不得冲上去抢条鸡腿出来。   赵雪窝好久没吃过小娘子做的饭菜了,也顾不上门口看热闹的几个小兔崽子,只顾闷头吃饭。   薛彩樱就喜欢看赵雪窝吃饭,特别有成就感。   “你慢点,我做了好多呢。”   她注意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人,问道:“我蒸了一大锅馒头,炖了一整只鸡,你一个人肯定吃不了,下顿就不好吃了,要不要分给他们一些?”   赵雪窝舍不得,可想着下顿还想吃新鲜的,到底同意了。   “那成,再给我留两个馒头,其余的让他们吃吧。”   薛彩樱告诉杨参事他们随便吃,杨参事早就馋的流口水了,听了她的话,连跑带颠的去了伙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军营条件艰苦,他尝了一口白白胖胖的大馒头,面食香甜溢满唇齿,他竟然舍不得吞下去了。   还以为是大将军给夫人脸,滋味一般也要捧着说好,没想打啊,比那城里大酒楼的山珍海味还好吃。   杨参事是文人,他吃饭有讲究,不像赵雪窝那么狼吞虎咽,正准备慢慢的吃完这个馒头。   却不想伙房里忽然冲进来十几个士兵,眨眼间就将锅里的馒头抢没了。   就连他手里这半个都没留住。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土匪”,心里狠狠的骂两句。   可惜了那么好的馒头,他竟然只吃一口。   赵雪窝忙完,两个人得了空,薛彩樱将他走后这两年家里发生的事情只要想起来的都说了一遍。   当然了,两件事除外。   一件是粽棕出生的事情,赵雪窝都不知道她怀孕,如今忽然告诉他又有一个儿子且已经会跑了,他会不会被吓到?   还有一件就是雨生的平阳失踪,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况且就算她开口了,他远在边关,除了着急外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雪窝听说奶奶和爹娘都很好,儿子也很好就放心了。   妹妹订了亲,要等他回去再办婚礼。   周衍辰他打过交道,远不像传闻的那样暴虐,弑父,其中内情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再者又是妹妹愿意的,他还是比较看好的。   只不过他什么时候能回去还不一定,月牙现在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万一他打个三年五载的,那不是耽误了月牙的婚事。   想及此,他打算明天给家里写一封信,一来告诉家人小娘子到了,再者嘱咐父母早日把月牙的亲事办了。   以前他和雨生都不在家,家里没人主事,如今雨生回去了,很多事情正好让他做主。   自从薛彩樱出门后,家里人就一直悬着心,直到收到赵雪窝的来信,听说人已经到了,这才松了口气。   田氏听说儿子嘱咐她早点把月牙的婚礼办了。   询问雨生的意思,雨生倒是想尽快办了。   可月牙不愿意,今年秋天参加了童生试,竟然过了。   如今月牙是女秀才了,她还想努努力看看自己能不能考进国子监呢。   周家没人张罗,周衍辰自己又不介意,所以这婚事还是拖了下去。   薛彩樱想起月牙和周衍辰约定的事,笑着对赵雪窝说:“咱们月牙可不愁嫁,上门提亲的人都数不过来,小王爷还是找皇上做的住,对了,不是还给你写过信,询问你的意思。”   赵雪窝记得这事:“我记得当时月牙不太愿意,后来怎么又同意了?”   薛彩樱就笑:“也是小王爷有心了,竟然给月牙亲手做了一套银丝铠甲,月牙得了后前几天晚上睡觉都穿着,宝贝的不得了。”   这么说赵雪窝对这个妹夫还算满意:“算他有心了。”   薛彩樱又道:“还有啊,两个人定亲前,月牙还跟人击了掌,说是小王爷答应她只娶她一个才同意,否则她说什么都不干。”   赵雪窝笑了:“还有这事?”   薛彩樱回道:“可不是,我当时听了还在想,小王爷竟然答应了,说起来这些个王孙贵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对了,就连雨生,皇上还想当媒婆帮他纳妾呢。”   这事赵雪窝可没听过,好奇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彩樱便把她临走前发生的事说了。   “曹贵妃的娘家有个妹子,说是看中雨生了,想给雨生当个侧夫人,她自己示意雨生,雨生一直装糊涂,然后曹贵妃就找了皇上……”   说到这里,薛彩樱碰了碰赵雪窝,“雪窝大哥,你说后来怎么着了?”   赵雪窝想也不想的说道:“曹贵妃的妹子怎么可能当侧室,怕不是有什么陷阱?”   薛彩樱笑道:“还真被你说对了,说是二妮连女儿都照顾不好,该当休妻,然后就能娶曹贵妃的妹子了。”   赵雪窝最讨厌这种搀和人家家事的人。   妻子好不好,还不是相公说的算,用的着外人说三道四。   “后来呢?”   薛彩樱一边分析一边说:“你想啊,皇上那么忙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愿意管这种芝麻小事,曹贵妃刚生了孩子,皇上不好拒绝,就找了雨生,提了这事。你猜雨生怎么说的?”   赵雪窝还真想不出来。   他总觉得这个弟弟不是他所能了解的,雨生心思深,想法多,他如果不是雨生的亲兄弟,说实话,他是不愿意和雨生这样的人交往的。   他喜欢直来直去。   “怎么说的?”   薛彩樱笑道:“雨生跪到地上,感激的痛哭流涕,说是感谢皇上的厚恩,竟然还想着他的亲事,不过杨二妮霸道出了名的,他不敢招惹,让皇上想办法。   皇上顺口说道,‘那朕就帮你解除婚姻。’雨生接连磕了好几个头,然后特别为难的说出二妮出了名的烈性,知道他要休妻,怕是会寻死。   皇上就说这不可能,有几个人敢自杀的,还是个女子。   雨生说二妮不是一般人,当年两个人在一起,二妮就说他敢娶别人,她就吊死在他婚房门口。”   薛彩樱说到这里笑得停不下来,赵雪窝觑着眼神看着她,“后来呢?”   薛彩樱笑道:“皇上本来就不愿意管这事,这要弄出人命不得满朝议论,逼死大臣妻子,不是什么好事吧,当时他就让雨生走了,后来曹贵人那边怎么回的我不知道,不过曹家再也没提这事。”   赵雪窝笑着点了点头,“这像是二妮能干出来的。”   薛彩樱瞧着赵雪窝,用肩膀撞了撞他,暧昧不清的问道:“哎,如果你是雨生,你会怎么办?会不会休了我,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   赵雪窝一个用力把人拉进了怀里,“你还是欠收拾。”   薛彩樱用指腹点着他的薄唇,犹如繁星一般的眼睛轻轻的眨了一下,故意道:“我问你呢,你不回答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赵雪窝就道:“连雨生都不愿意的事,还能勉强我?”   薛彩樱好笑道:“你什么意思?”   赵雪窝:“以前我没想过雨生还有这种定力,以为他早晚得纳妾,没想到他态度还挺坚决,是我想错了。”   薛彩樱点着他的心口道:“说你呢。”   赵雪窝附在女子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一口,然后道:“我这辈子有小娘子一个就够了,谁要敢让我休妻,我赵雪窝跟他势不两立。”   这话好听,薛彩樱奖励了他一个甜吻。   之后两个人腻在一起,比洞房还要……   两个人洞房没成,比第一次还要热烈。 第96章   接下来的日子,薛彩樱一直留在军营里。   洗衣做饭,给赵雪窝当助手。   快入冬的时候,军营里忽然闹起了瘟疫,轻的上吐下泻,重的连床都爬不起来了。   军营里的大夫就不说了,外边不知道请了多少,就连太医都来了。   可谁都束手无策。   眼看着大雪来了,这么下去,大军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万一这个时候敌人来袭,赵雪窝都不敢想,他这三十万军怎么办。   说来也怪,几乎所有的兵士都感染了瘟疫,只有中军大帐这些人毫发无损。   就连伙房的人都没事。   按理他们是接触病人最多的,应该最先感染,可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症状。   赵雪窝自己身强体壮,没有任何症状,担心小娘子身子弱。   这里缺医少药,那些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都熬不住,小娘子这么弱,万一被感染,怎么熬得过去。   他想把人送进城里,可又担心感染了城里的百姓。   正在他犯愁之际,杨参事跟他说起了件玄学。   “不知道大将军信不信鬼神之说?”   赵雪窝这几天茶饭不死,整日的担心瘟疫。   听了杨参事的话,奇怪道:“什么意思?”   杨参事:“我听人说,有一种人身上带了说道,不光能救自己,还能救别人。”   赵雪窝哪有心思听这个:“说重点,有没有办法治好这些士兵?我已经给朝廷递了八百里加急,等朝廷想到办法,这士兵……”   看大将军的样子仿佛不太信,杨参事纠结道:“你看咱们大帐的人都没事,将军也没事,我总觉得和夫人做的饭菜有关。”   赵雪窝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夫人只给我做了饭菜,并没有给你们?”   杨参事如实回道:“那倒也不是,夫人每次都会多做一些,我们每次都能沾点光。”   整个赵家包括田氏赵老二和雨生,现在算上杨二妮都怀疑薛彩樱身上带了什么运势。   只有月牙和赵雪窝两个人是真的一点都没往那上想。   月牙是年纪小,不懂。   赵雪窝呢,他纯粹是回去的晚,心思又纯粹,想不到这些。   如今听了杨参事的话,莫名的有了些奇怪的心思。   “杨参事,我夫人就是个普通的妇人,不可能出现你说的那种事,不过早些年我夫人跟着游方的老大夫学了几个月,平时做饭的时候都喜欢放点独门秘方,主要是给我补身体,可能正好让她赶上,这样,我一会儿再让她蒸两锅馒头,你给那些病患的士兵送去。”   如果小娘子身上真带了什么,虽然是好事,可万一传出去,对小娘子绝对没好处。   是以,赵雪窝才有此一说。   薛彩樱发好面,很快蒸了两锅馒头。   杨参事给病情最重的营分了,没想到这馒头还真灵,当天晚上腹泻就止住了,第二天已经能自由的活动。   杨参事笑得合不拢嘴,跑来跟赵雪窝汇报:“夫人的秘方真灵,左营的兄弟们已经好差不多了。”   赵雪窝大受震惊,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小娘子哪有什么秘方,都是他胡诌的。   难怪当年他回家后,娘说小娘子的馒头大家都爱买,十里八乡都出名。   明明用的是一样的面,一样的水,一样的发面手法,一样的蒸馒头,可小娘子蒸出来的他就特别爱吃。   以前他还觉得是因为自己喜欢小娘子,爱屋及乌的原因。   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种原因。   而且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王秀英可是宫里御膳房出来的,那手艺该错不了吧,小娘子还是她的徒弟。   可和顺大酒楼的甜点供不应求,而大房的酒楼点心却无人问津。   原来根源竟然在小娘子这。   赵雪窝陷入了沉思,杨参事催促道:“大将军,不如再辛苦夫人蒸几锅,给其他营的弟兄们送去。”   赵雪窝收回神思,皱眉道:“这恐怕不行。”   杨参事一惊,大将军心疼夫人可以理解,可众位弟兄的生死更重要吧。   杨参事显然想错了,赵雪窝道:“夫人辛苦点倒没问题,可每人一个馒头,咱们可有几十万个兄弟啊。”   杨参事恍然明白过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是我错了,这么多馒头蒸下来,不得几年,那时兄弟们要么熬过去了,要么……这可怎么办呢,兄弟们怕是熬不住了啊。”   杨参事灵机一动,忽然说道:“要不请夫人把秘方交出来,分给各个伙房,那就可以不用辛苦夫人了……   不过我知道这事让人为难,可兄弟们……”   赵雪窝满腹愁虑的摇了摇头:“不是夫人小气,这秘方也有限,一时半会怕是弄不出来那么多。这样,我先和夫人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   杨参事离开后,赵雪窝询问薛彩樱的意思。   两个人谈论事情没有瞒着薛彩樱,她都听到了。   心里也不大明白赵雪窝的意思,为什么会说她有秘方。   赵雪窝解释道:“还是杨参事提醒了我,说你做的馒头有药用,这事传出去不好,所以我才编了个谎言。”   赵雪窝果然心思细,薛彩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说真是我做的馒头的功劳?”   赵雪窝点了点头:“如今看来,确实是这么回事。”   薛彩樱:“那你说只有馒头吗?要不我熬点粥试试,如果粥能行,那汤肯定也行,到时候给各营分下去,可比馒头容易多了。”   赵雪窝没办法,只能让她去试试。   因为有人知道薛彩樱有秘方,她熬粥的时候,大家都想看看她的秘方。   赵雪窝把人赶出去了,只留了他和小娘子两个。   薛彩樱重生后,从来没想过她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只知道做什么都很顺,自从嫁进赵家,先跟着公婆卖馒头,第一次和面,田氏还担心她和多了,怕卖不出去,谁想到第二天早上被一抢而空。   后来做酥饼,去镇上开面食铺子,再后来开大酒楼,反正她做什么发什么。   以前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赵雪窝一提,她仔细回忆起来,好像还真有点说法。   难道是老天爷看她前世太可怜,重生后还给她加了福利?   这么一想,薛彩樱高兴坏了。   不过心里还是提着,得等这些汤确实管用后才能确定。   不出意料,这些汤仿佛灵丹妙药一般,士兵喝了之后都在逐渐转好。   听说自己帮了大军,薛彩樱笑得整晚上都没睡着觉。   赵雪窝将人按进怀里,压着声音道:“再不睡,干脆出去站岗吧。”   薛彩樱笑了:“你舍得啊?”   赵雪窝和西腾叛军这仗,一直打了三年多,大小上百场仗。   期间互有胜负,直到第四年春,他抓住机会全歼了西腾20万大军。   之后西腾远走大漠,有人断言,西腾这一败,五十年都不可能恢复元气。   也就是说赵雪窝一仗,至少保大周边境五十年安定。   赵雪窝胜利的消息传回京城,皇上大宴群臣,庆贺三天,只等赵雪窝班师回京。   薛彩樱这一走差不多就是三年。   当年走的时候元宵才三岁,如今都到了启蒙的年纪。   粽棕也有四岁多了,以前小家伙整天和大鱼较劲,不知道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薛彩樱想两个孩子,有时候想的心口生疼。   如今终于回家了。   路上赵雪窝特意绕了一段,当年薛彩樱去边关路上遇到了山匪。   如今他带大军回朝,顺路平了一座山。   薛彩樱开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放着近路不走,非要绕一段。   直到他平了山头,拿了当年抢劫她的山匪,这才明白。   赵雪窝给她报仇来了。   薛彩樱笑他也太记仇了点,“我又没什么事,你还特意跑来一趟。”   赵雪窝不赞同这话:“山匪为祸一方,是很大的隐患,不灭不行,况且咱们顺路,举手之劳。”   薛彩樱认识赵雪窝七八年了,永远都在颠覆认知。   说他人憨吧,谁都能算计,且谁都算计不过他。   说他能打吧,他不仅会排兵布阵,还能统领三军。   尤其她随军这三年,可算是见识过了他是怎么立威于军前,怎么号令三军,怎么杀伐果断,怎么勇猛无前的。   难怪皇上会亲自去赵家镇把他找回来。   又让他接替老将军,掌管三军。   三十万大军班师,举国欢庆。   薛彩樱感受了一路百姓的热情,大将军所到之处,老百姓献酒献肉,好不热情。   从边关到京城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月。   皇上带着满朝文武出城三十里迎接,这可是大周有史以来最高的荣誉。   赵雪窝身穿铠甲,下马谢恩,皇上亲自将人扶起,代表天下的亿众百姓表达谢意。   君臣携手,共同坐着龙辇回京。   宫里已经摆好了酒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   薛彩樱不用去宫里,进了城就直接回家了。   说也奇怪,今天全城的人都出来迎接了,唯独没见到赵家人。   当然了雨生除外,可他跟在皇上身边,薛彩樱也无法把人叫出来单独询问家里的情况。   大军回城,赵家不可能不知道,别人不说,爹娘总会出来迎接吧。   怎么连人影都没见。   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可是雨生都能上朝,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才对。   薛彩樱一路忐忑,带着两名婢女回了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她心神恍惚,慌里慌张的往院里跑。   老太太和公婆年纪都大了,别是他们……   门子老远认出她,急忙迎上去打招呼,同时解释道:“二奶奶要生了,已经有一会儿了,不知道怎么还没生下来。”   薛彩樱松了口气,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过想到生孩子也是件很危险的事,她急忙赶了过去。   杨二妮第一胎生的就很难,还以为第二胎能顺点,没想到比第一胎还难。   干使劲孩子怎么也出不来,急的产婆不停的劝,让她留着力气,慢慢来。   家里人都在忙着顾杨二妮,田氏不停的念佛,月牙没经历过这么难的事,慌得不知所措。   以前薛彩樱生产的时候,她都在旁边,可薛彩樱生的顺利,还没等她着急害怕,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如今遇到杨二妮这种状况,哪里能平静下来。   薛彩樱一路风尘仆仆没敢直接进屋,先问了一遍屋里的情况。   田氏刚才还撑着,看见她回来忽然落了泪。   “二妮她……”   月牙也没忍住,扑过去抱住了她。   薛彩樱安抚道:“别急,等我进去看看。”   她洗了手,把外边的衣服脱了急急忙忙的进了产房。   杨二妮人已经到了鬼门关,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产婆遇到过这种情况,多半只能保一个。   正要出门询问,如果只能保一个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就见个陌生女子进来了。   她怔了一下,问道:“情况不好,要不要早做准备?”   薛彩樱没听她的,走到床边握住了杨二妮的手,“二妮……”她打气道,“孩子的头快出来了,你再坚持一下。”   杨二妮已经强弩之末,没听见薛彩樱的话。   想到四年前女儿失踪,那个时候她就不想活了。   如今不过是再受一回罪。   薛彩樱看着情况不好,凑近她的耳朵道:“二妮,你再坚持一下,雨生还等着你,你不努力,以后雨生就要娶别人了。”   也不知道是薛彩樱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杨二妮看见了薛彩樱,想起她是个旺家的,忽然来了力气。   杨二妮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小婴儿的头竟然出来了。   产婆见到希望,赶紧出手帮忙,很快小婴儿就生了下来。   杨二妮累到脱力,听说孩子生下来,人就昏睡了过去。   产婆把孩子包好交给丫鬟,送出门口给田氏看,薛彩樱帮忙清理杨二妮的身体。   听说母子平安,田氏当场便跪到了地上叩谢老天。   然后才起身去看婴儿,听说是个男孩,高兴之余难免失望。   这家里已经有两个小子了,又来一个……   想起她的宝贝大孙女,这心口又痛了起来。   田氏只看了一眼小婴儿就让丫鬟抱进了屋,喊过两个小厮分别去通知雨生和赵老二,杨二妮生了,母子平安。   薛彩樱一直等杨二妮醒了喂她吃些东西,然后才离开产房。   田氏刚才忙着担心杨二妮,都没顾上薛彩樱,这会倒是有时间了,“你刚回来,先回屋休息休息,有事等晚上再说。”   薛彩樱还没看见两个儿子,哪有心思去休息,“娘,元宵和粽棕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田氏知道她着急,笑道:“今天二妮生产,怕他们两个过来问东问西,让你爹带出去了,对了,你没看见?”   薛彩樱摇了摇头。   田氏恍然道:“就算看见你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今天大将军回朝,看热闹的人肯定多,你爹混在人群里,哪里看得到。”   薛彩樱也明白原因了:“可不是,我一直找娘和二妮还有月牙,没往男人身上注意,这么说,确实是错过了。”   她想象着两个孩子小时候的样子,问道:“娘,他们两个还听话吧,没惹您生气吧?”   按理儿媳妇刚回来,田氏怎么也得客气客气,夸夸两个孩子。   可大孙子她能夸得出口,二孙子她实在不能违者良心说话,闻言有些应付性的笑了下,道:“听话,都听话。”   薛彩樱不知道田氏这是什么表情,心里想着二妮刚才难产,田氏可能惊到了,也没往心里去。   赵老二确实带着元宵和粽棕去城门了,他怕一个人带不好两个孩子,还带了两个小厮。   元宵懂事,一直跟在小厮身边。   粽棕不老实,他小腿又溜,一会钻到这,一会钻到那,累的赵老二两条腿都快断了。   一边跟在屁股后喊人一边骂:“你那个爹当的可真清闲,这么大的儿子了,一天还没哄过,这都懂事了,人回来捡现成的了。”   他说着又喊,“粽棕哎,爷爷跑不动了,等你爹回来,让你爹追着你跑吧,好好溜溜他的狗腿,让他也知道当爹的不易。”   城门口人山人海,挤进去个小不点,哪里能找得到。   赵老二担心孙子丢了,命小厮赶紧把人抓回来,干脆找条绳子将小家伙绑住,像溜狗似得抓着绳子的另一头,果然不用担心他再跑丢了。   粽棕委屈极了,他举着肉呼呼的小手保证不再淘气了。   赵老二比谁都了解这个孙子,根本不相信他话,“你给我老实点吧,你爹今天回来,老子说什么都得把你好好交到他手里,别今天给我找事。”   元宵在一旁抿嘴笑着,粽棕像个滚刀肉一样,整天的淘气,气的爷爷奶奶想打人又舍不得打。   才四岁多点,把家里的小厮都折腾的没脾气了。   如今活该他像个小狗似得被人拴着。   元宵这么明显的嘲笑,粽棕不高兴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一会儿娘就回来了,我告诉娘,你欺负我。”   元宵不说话了。   娘走的时候,他可是跟娘保证过的,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   如今……   可粽棕调皮起来他根本控制不住,可不敢把人放出来。   “爷爷,二婶今天生小妹妹,不如我们回家吧?”   元宵觉得见爹娘不急,一会爹娘回家就能见了,没必要留在城门口,也好早点解开弟弟身上的狗绳子。   就找了这个借口,催着爷爷早点回去。   其实元宵特别想看爹爹和娘进城,听说爹爹会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铠甲,可威风了。   他不知道的是,赵雪窝跟皇上同乘龙辇,已经进了城门。   赵老二算着时间,杨二妮应该生了,他也惦记孙女,听了元宵的提醒,道:“那成,我们这就回去。”   今天城门口人太多,马车没地方停,小厮把马车停了很远,听到吩咐,用了差不多一刻多钟才把马车牵过来。   赵老二带两个孩子上了马车,家里过来通知消息的小厮正好赶到。   “老爷,二奶奶生了,母子平安。”   赵老二一怔:“母子平安,不是女儿?”   小厮如实回道:“奴才没记错,确实是母子平安。”   此刻元宵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里,粽棕绑着绳子虽然跟元宵并排坐着,可大眼珠子跟贼似得滴溜溜转个不停。   赵老二有理由怀疑他想从窗口跳出去逃走。   赵老二无奈的扯了下嘴角,有点不想回去看孙子了。   幸好雨生不出门,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带。   薛彩樱想两个儿子,回屋换了身衣服便到门房等着。   三年没见,实在想不到两个孩子都变成什么样了。   元宵从小就乖,如今长大了,肯定是又可爱又懂事。   粽棕呢,虽然淘气了点,不过那个时候小,小孩子懂什么,今年四岁多,比她走时候的元宵大一点,肯定比元宵还要懂事。   那也是个英俊秀气的小少年了。   英俊秀气的小少年是被赵老二用狗绳子拎下来的。   薛彩樱被惊得目瞪口呆,真不是有人虐待她儿子?   赵老二看见薛彩樱,先是一惊,随即扫了两个孩子一眼,道:“两个孩子都囫囵着交给你了。”   语毕他一句话都没多说,背着手就进了院子。   不是他生气,实在是刚才追粽棕闪了老腰,再多一会儿他都撑不住了。   薛彩樱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赵老二的背影,想着老爷子可能想看雨生的儿子,忍不住了。   她也没多想,只去看两个儿子。   “元宵,粽棕,”薛彩樱蹲在两个孩子面前,眼里有水花溢出,元宵六岁,清清秀秀的样子,和她想象里的样子大差不差。   如今也是眼含水珠的望着她。   不过他紧抿着小嘴,始终没让眼泪流下来。   薛彩樱将元宵抱进怀里,吸了吸鼻子,注意到粽棕在旁边拧巴身体,松开元宵,将粽棕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粽棕,”薛彩樱打算给粽棕一个拥抱,母子两个许久未见,小家伙该多想她。   谁知道她刚伸出手,小家伙就弯腰从她的手臂底下像条泥鳅似得溜了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喊着:“我要看妹妹,我要看妹妹。”   仿佛薛彩樱不存在一般。   就连元宵想抓他都没抓住。   薛彩樱这心口像被什么搅碎了一般,痛的不能自已。   当年她走的时候,粽棕才一岁多,三年过去,可不就不认识她了。   “粽棕——”   薛彩樱慌忙起身跟上,想起元宵,又返回去拉起了元宵的小手往院里追去。   “粽棕,等等娘——”   “粽棕,我是娘啊——”   刚才在城门口,元宵说过妹妹的事,粽棕记得清清楚楚。   这家里数他最小,全家都管着他。   如今有了小妹妹,他这个哥哥必须把责任担负起来,让大家都管妹妹去,那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我回来遛狗腿了。 第97章   杨二妮生的是儿子,粽棕是肯定找不到小妹妹的。   他像个小箭头子似得冲到田氏面前,一边抱着她的大腿央求见小妹妹,一边讨好的冲她笑。   田氏无奈道:“没有小妹妹,二婶生的是弟弟。”   “弟弟?”粽棕没有弟弟,对这个称呼还挺新鲜,转念一想,他不就是元宵的弟弟吗。   平时他淘气,爷爷奶奶都是让元宵照顾他,让着他。   照顾弟弟他擅长,可不能让着弟弟。   粽棕不太高兴了,松开田氏去寻别的乐子。   田氏无语的说道:“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月牙让田氏小声点:“二嫂刚生完,你别让二嫂听见。”   田氏做梦都想要个孙女,杨二妮没生之前,她满心以为这胎肯定是个孙女,谁知道又生出个儿子来。   像元宵倒也罢了。   万一像粽棕……   田氏心口疼。   薛彩樱不知道这些,她跟在粽棕身后跑的气喘吁吁,到底也没追到粽棕。   等他们来了正房,粽棕早出门抓狗去了。   薛彩樱捂着胸口喘了一会儿,让小厮跟着点,别由着粽棕摔倒。   田氏好笑道:“他摔倒?这满院的小厮都能摔到,就是摔不到他。”   薛彩樱还以为田氏夸粽棕灵活,心里高兴,确实觉得粽棕比一般孩子灵活。   她这个做娘还是挺为孩子开心的。   薛彩樱刚回来,田氏没多做解释,反正这次儿子媳妇回来就不走了,家里的事可以慢慢说。   “雪窝进宫了?”   薛彩樱回道:“嗯,跟着皇上一起走的。”   今天宫里大宴群臣肯定没时候回来了,田氏张罗道:“不管他们了,彩樱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饿了,咱们先吃吧。”   摆饭的空隙薛彩樱大概跟田氏讲了讲边关的战事。   元宵规规矩矩的坐在薛彩樱身边,不吭不响,听得津津有味。   薛彩樱说到赵雪窝遇到危险的时候,元宵就紧张,薛彩樱说赵雪窝打了胜仗,元宵清清静静的小脸上就会浮现出笑意。   虽然他已经忘了爹爹什么样了,可他爹是大将军呢,好威风。   粽棕早跑没影了,薛彩樱分心往外扫了一眼,没见到人影。   田氏注意到,笑了:“粽棕不受拘束,非得跑饿了才回来,不用管他。”   饭菜摆上,薛彩樱终于见到了满脸脏兮兮像个小泥猴似得的粽棕。   粽棕似乎反应过来了,他跑到薛彩樱面前,抱着茶碗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水,然后眨着黑亮亮的眼睛问薛彩樱:“你是我娘?”   薛彩樱刚看见两个儿子的时候心里酸酸的,这会已经适应了。   听见儿子问她,忍不住笑了,一边把他的小脏脸擦干净,一边回:“是啊,我就是粽棕的娘啊。”   才四岁多的小粽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那娘,你能给我糖吃吗?”   薛彩樱看了一眼田氏,见田氏摇头,便也摇了摇头:“不成呢。”   粽棕又问:“那犯了错,你会打粽棕手心吗?”   犯错当然要受到教训,薛彩樱想了想道:“那要看你犯了什么错吧,如果只是小错,那只用批评批评就成了,如果是大错,不光要打手心,还要打屁股。”   这个回答,粽棕是相当不满意的。   不过他也没一下否定娘,继续问:“那如果我不想读书呢?”   薛彩樱想到自己和赵雪窝不识字的苦,她不光要粽棕好好读书,还要读好书。   “不管是谁,都要好好读书才是好宝宝呢。”   薛彩樱不知道粽棕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毕竟粽棕才四岁,距离开蒙还远呢。   倒是元宵,不像乡下孩子十来岁才开蒙,明年就可以送去私塾了。   薛彩樱的回答,粽棕都不怎么满意,他一边看着薛彩樱笑一边往后退,一直挪到田氏的退腿边才停下来。   “那娘你不合格哦,我还是跟奶奶一起吃饭吧。”   薛彩樱被粽棕说的心里酸胀,她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把孩子扔给公婆一走就是三年。   孩子对她有怨言也是正常的。   “娘一定会做个合格的娘,粽棕别灰心哦,”薛彩樱蹲到粽棕面前,极尽温柔的说道。   粽棕忙着吃东西,顾不上薛彩樱,忙里偷闲才朝她点了下头。   田氏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知道薛彩樱心里不舒服,宽慰道:“彩樱你也别多想,这孩子鬼精,根本不是因为你走的事不满意,你要给他糖吃,不让他读书,也不管他淘气,你看他满意不满意?”   薛彩樱刚才就听孩子提到了读书。   现在田氏又提起来,她奇怪道:“读书是怎么回事?”   田氏没告诉赵雪窝他们夫妻俩,元宵从四岁开始就由雨生教着读书识字了,今年春天已经进了私塾。   本来雨生想着元宵四岁能读书,粽棕也应该从四岁开始读书。   可谁知道粽棕像个滚刀肉似得,雨生一带他背书就捣乱,气的雨生教训了他两回,他干脆跑到田氏这边哭爹喊娘,控诉二叔对他不好。   田氏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了。   反正粽棕年纪小,不着急读书。   最近雨生又想起读书的事,打算再试试,也就是背些三字经百家姓一类的,这些元宵都学过,他带着读两遍元宵就记住了。   他相信粽棕不比元宵差,肯定能背下来。   可粽棕平时不怕摔,不怕疼,就是不爱学习,雨生说什么,他不敢分辨的时候就垂着小脑袋不吭声。   雨生吓唬他要打手心,他也伸出手由着雨生。   雨生哪下得去手,只能算了。   这会田氏听薛彩樱问起来,就把这事说了。   她没说粽棕不喜欢读书,只说他年纪还小不急。   元宵喜欢读书,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薛彩樱没想到元宵已经进私塾了,且从四岁就开始读书了。   “真的吗?我还想着明年让元宵进私塾呢。”   提到元宵,田氏是真心骄傲,眼睛都发起了光泽。   “元宵聪明,四岁开始什么三字经,百家姓,还有什么千什么文就背的滚瓜乱熟了,雨生看他聪明,每天下值回来都教他一会,不信你考考他。”   儿子聪明,会读书,薛彩樱当然高兴了。   担心田氏夸张,她也想试试儿子的学问,别是做奶奶的心疼孙子,吹牛的。   她没出太难的,就挑了一句百家姓:“元宵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薛彩樱问的太简单,元宵真心觉得娘小瞧他了,顺口就答了上来。   他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根本不像同龄的孩子。   薛彩樱不得不对这孩子刮目相看,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且一个比一个难,元宵回答的都很流畅。   薛彩樱没再继续,她不知道孩子底细,万一打消了孩子的积极性就不好了。   她捧着元宵的小脸,真心夸道:“元宵真是太棒了,真是娘的好儿子。”   元宵清清净净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粽棕很少看到元宵笑,今天可真让他意外。   所以他觉得娘的夸奖有什么魔力,他将小手高高的举起来跟薛彩樱示意:“娘,我也会,不信你也提问我,保证比哥哥答的好。”   既然儿子有要求,薛彩樱当然要满足了。   她没问太难的,毕竟这孩子还没开蒙,只问:“赵田孙李下一句是什么呀?”   粽棕想也不想的说道:“牛头和马嘴。”   薛彩樱纠正道:“是周吴郑王。”   粽棕还以为娘让他继续,顺口说道:“大雁和小强。”   薛彩樱怔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还挺押韵。”   田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元宵已经习惯了,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点都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笑。   倒是月牙认认真真的纠正了起来:“粽棕你说什么呢,赵田孙李下句就是周吴郑王。”   粽棕不满意的嘟着小嘴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娘都笑了,肯定是我答的很好。”   薛彩樱附和道:“粽棕答的好,多吃点吧,奖励你一块大鸡腿。”   粽棕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小腿,冲元宵晃了晃他手里的鸡腿,就知道自己比哥哥强。   元宵无奈的收回了视线。   这个弟弟可真让人头疼。   二叔家的弟弟可千万别像他。   今天宫里摆宴,所有七品以上的朝臣和京城的王公大臣都要参加。   宴会结束的很晚,雨生随着众位大臣退下,赵雪窝被皇上留在了宫里。   皇上要和他同塌而眠。   赵雪窝惶恐道:“微臣回京还没洗漱,弄脏了皇上的龙床。”   皇上好笑道:“这是什么大事,”他命大太监带赵雪窝沐浴更衣,再回来找他。   赵雪窝惦记家里,真没心思陪皇上。   可皇上执意留他,他也不好拒绝。   以前无官一身轻,倒可以不介意皇上的想法,如今他功高震主,还没进京,各种流言蜚语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他必须得加倍小心才行。   赵雪窝从不贪恋权贵,今天摆宴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皇上表明了态度,不会入朝为官,只想回家享福。   皇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大概是在权衡利弊。   今天杨二妮生产,雨生一大早天不亮就离开家进了宫,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   直到家人托人把母子平安的信送进宫里。   母子平安,也就是说他有儿子了。   雨生从宫里出来,跟关系好的同僚寒暄了几句,急急忙忙的回了将军府。   他先见过父母说明大哥今晚留在宫里,然后才回西厢房。   路上遇到薛彩樱,打了声招呼,也没停留,急急忙忙的进了屋。   “夫人,”雨生握住杨二妮的手,眼窝里有泪,“我都听娘说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杨二妮包着头巾,脸上没什么血色,听到雨生的声音,心里有股酸涩的感觉,看到旁边熟睡的小儿子,又变得热乎乎的。   “我没事。”   雨生这才看向旁边的儿子,胖乎乎的小家伙睡得极其安稳,雨生嘴角弯了起来:“成,我也有儿子了,谢谢夫人。”   杨二妮被他这句话感动到了:“什么谢不谢的。”   她看出来雨生是真的很高兴。   全家都想要女儿,但她知道,雨生还是想要儿子。   “爹娘都不怎么高兴,就盼着孙女呢,可我这肚子不争气,没生出女儿。”   雨生将人抱进怀里,贴着她的发顶道:“这事他们说的不算,丫头小子都好,咱都稀罕。”   往常两个孩子都跟田氏睡。   今天薛彩樱回来了,她自然想亲自带他们。   可粽棕刚被她哄上炕,转眼间光着小脚丫就跑了。   说是找奶奶。   薛彩樱让元宵自己先睡,她追出去找人。   这两个孩子,田氏带了三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亲孙子,她早跑了。   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个空。   她喊赵老二回来:“孩子他爹,今天回来睡吧。”   赵老二住了三年耳房,如今终于能回来了,他抱着枕头就放到了自己那屋。   没听见两个孩子戏语,赵老二终于找到了那么一点清净感。   “说起来,一晃都三年了,他们一走这屋还挺空。”   田氏笑道:“怎么,你还想让他们回来。”   赵老二揉了揉自己的老腰道:“那还是算了,就算回来,元宵一个回来就成,至于粽棕还是找他爹去吧……”   “奶奶——”   赵老二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了粽棕的喊声,吓得赶紧吹灯。   还想让田氏给他按按腰都没敢吭声。   田氏看他那紧张的样子,笑了起来,担心被外边听见,又捂上了嘴。   心里总觉得对不起粽棕,可这孩子精神头出奇的旺盛,哄长了真要人命啊。   粽棕把门敲的山响,明明他刚才看见屋里还亮着,怎么转眼间就黑了?   难道是爷爷奶奶出了什么事故?   这么一想,粽棕敲门的声音更大更急了。   “奶奶,你给粽棕开门啊,粽棕要跟你一起睡。”   粽棕奶声奶气的喊道,听得田氏心里酸酸的。   爹妈刚回来,她就把孩子赶出去,好像不太适合啊。   想那孩子虽然平时淘气了点,但睡着了还是挺安静挺可爱的。   田氏心软,赵老二悄声提醒道:“你忘了他睡觉会抢地盘?”   田氏不吭声了。   好在很快听到了薛彩樱的声音,把人哄走了。   否则再坚持一会儿她肯定把人领回来。   薛彩樱拉住粽棕,柔声商量道:“粽棕,跟娘回去吧,爷爷奶奶都睡了,这样敲门是会吓到他们的。”   粽棕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难得认真起来:“那我明天再来。”   粽棕走后,田氏终于松了口气。   可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赵老二还叹了口气:“怎么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田氏好笑道:“那怎么着,要不接回来?”   赵老二想了想自己的老腰,“那还是算了。”   薛彩樱出去接粽棕的时候,元宵在屋里铺好了被子,连枕头都摆的整整齐齐的,丫鬟想帮忙都被他拒绝了。   薛彩樱回屋看见元宵安安静静的坐在炕边,眼睛亮晶晶的,注意到被子都铺好了,还以为是丫鬟做的。   吩咐道:“行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元宵不喜欢表现自己,也不怎么爱说话。   丫鬟像闲话家常那般解释道:“元宵少爷聪明又能干,这被子枕头都是他铺好的呢。”   薛彩樱这才不敢相信的看向元宵,“元宵好棒,都会帮忙妈妈做事了。”   她走近元宵,在他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元宵很久没感觉到娘这么温柔了,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耳唇。   粽棕看见了,也喊着让娘亲他。   “娘,我也要,我也要。”   薛彩樱好笑道:“你又没铺床。”   粽棕底气特别足的说道:“我还小呢,奶奶说了,小孩子不用干活,容易添乱。”   薛彩樱被他逗笑了:“没事,娘不怕添乱。”   粽棕不要娘的亲吻了,他赖在炕上喊道:“娘,我困了呢。”   元宵自己脱了衣服,换上睡袍。   粽棕不喜欢穿睡袍,等薛彩樱给他扒了衣服后就躲到了墙角,“娘,就这样睡吧。”   薛彩樱看着光溜溜的小泥鳅,好奇道:“平时也这样睡吗?”   粽棕连忙点头:“当然了。”   小孩子这样睡倒也没问题,薛彩樱从柜子里找出个小肚兜来,“娘给你戴上,这样省的凉肚子了。”   粽棕不肯戴,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哥哥也戴吗?”   元宵大了,又穿着睡袍自然不用戴,“哥哥穿着衣服呢。”   粽棕毫不犹豫道:“那我也不戴。”   粽棕像只小兔子围着炕边跑,薛彩樱拉不住他,又担心他掉地上,只能商量道:“哥哥也戴。”   粽棕忽然停住了脚步,“那娘先给哥哥戴。”   元宵已经很久不戴肚兜了,今天被娘解开衣服戴上肚兜,小脸红扑扑的,心里充满了羞涩。   肚兜都小了,薛彩樱想到什么说什么:“明天娘再给你们两个做条新的。”   粽棕老老实实的站在薛彩樱面前,等她系带子的时候,问道:“一条够两个人戴吗?”   这孩子还挺抠字眼,薛彩樱纠正道:“是一人一条。”   粽棕想起什么,又问:“那爹也戴吗?”   薛彩樱刚要说不戴,担心小家伙跟她闹腾,只能改了口:“当然戴了。”   元宵知道今天晚上爹爹不回来了,可粽棕忙着闹腾,没听说这事,这会倒是想起来了:“对了,娘,爹爹呢?”   薛彩樱笑着回道:“爹进宫陪皇上去了,今晚都不回来。”   粽棕有些不太高兴:“果然爹爹没有想我们。”   薛彩樱将人按到炕上,一边哄着他睡觉,一边说:“怎么会呢,爹爹可想两个宝宝了,不过爹爹要为朝廷办差,不能经常回来,其实爹爹经常念叨你们。”   粽棕被薛彩樱说困了,倒是元宵来了精神。   “娘,爹爹打仗很厉害吗?大家都说爹爹是大将军,可威风了,可我从来没见过。”   提到赵雪窝,薛彩樱满满的自豪感:“当然了,爹爹是将军,武功可高了,能一个人打好几个,他们都打不过爹爹呢。”   粽棕从没见过爹爹,倒是对这话充满了兴趣。   “娘,我也能一个人打好几个呢,爹和我一样厉害。”   薛彩樱被他认真的摸样逗笑了,“是打好几个小朋友吗?”   粽棕摇了摇头:“奶奶不让打架,不过咱家的小狗和大鹅都打不过我。”   粽棕玩起来是真闹腾,可来了觉睡得又非常快。   薛彩樱给兄弟两个人讲赵雪窝当将军的故事,粽棕没听一会就睡着了,元宵听得津津有味,直把薛彩樱讲困了还没听够。   不过他一直都是个懂事贴心的小宝宝,眼看着娘打了个哈欠,说道:“娘,我们明天再讲吧,我也困了。”   薛彩樱给他盖好被子,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嗯,睡吧,明天爹爹就回来了,可以让爹爹亲自给你们讲。”   母子三人很快睡了。   第二天薛彩樱醒的时候,元宵都吃完早饭去私塾了。   粽棕也跑没影了。   薛彩樱连着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昨天回来又没休息好,今天起晚了。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伺候她的丫鬟:“怎么没早点叫我?”   丫鬟青杏回道:“元宵少爷告诉奴婢别喊您,让您自然醒。”   薛彩樱会心的笑了,儿子也是贴身的小棉袄。   “这孩子有心了,对了,他们两个呢?”   青杏如实回道:“元宵少爷去私塾了,粽棕……刚跟张环玩去了。”   薛彩樱还以为元宵得休息两天,没想到今天就去私塾了,还有些不习惯,“怎么没让元宵放两天假吗?”   青杏学着元宵的样子道:“元宵少爷说什么学如什么水行舟,不往前走就往后退。”   她不记得元宵具体怎么说的,但元宵给她解释过,她现在拿来说给薛彩樱听。   “是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薛彩樱满意的点了点头,洗漱完出门去找粽棕。   粽棕今天遇到对手了,这会正跟人较量。   他今天早晨衣服都没穿好就跑了出去。   说也奇怪,家里竟然来了个陌生人。   他摆开架势冲着那人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大将军府,命不要了!”   这是他学着小厮冲外边上门的坏人说的话。   赵雪窝昨晚和皇上同住,今早皇上有事,他便趁着这个机会回来看望父母。   谁知道刚进院子就见个还没他腰高的小家伙,冲着他摆开了架势。   小家伙一板一眼的,小脸涨得通红,攥着小包子大的拳头,用他那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   赵雪窝好笑道:“你谁啊,哪来的小娃娃?”   眼前的小孩最多四五岁。   算着元宵今年六岁多了,不可能这个样子。   难道是雨生的孩子?   转念一想,雨生的老大是女儿,就算后来再生应该也没这么大。   所以这孩子是谁? 第98章   赵雪窝这句“你谁啊,哪来的小娃娃”彻底激怒了粽棕。   粽棕攥着小拳头冲着赵雪窝狠狠扑了过去,嘴里还乌呀呀的喊着:“擅闯将军府者死,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将军府小少爷的厉害。”   粽棕没练过功夫,他力气大,用的都是蛮劲,还以为对方肯定躲不开他的拳头,谁知道对方竟然躲开了,他扑了个空,直接来了个狗啃屎。   赵雪窝本来想拉他一下,可小娃娃太矮了,他伸手去抓没够到。   眼睁睁的看着小家伙飞出去了。   粽棕从来没吃过这种亏,他不服输,爬起来又冲赵雪窝打了过去。   赵雪窝看这娃娃可爱,存了逗弄的心思,左躲右闪,粽棕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碰到他一根手指头。   粽棕彻底恼了,他还有最后一招。   张开大嘴一边发出震天的响声一边往东厢房去了:“娘,有人欺负我——”   薛彩樱出门没走两步,忽然听到粽棕的哭声,赶紧跑过去查看。   粽棕之前被小厮带正房吃饭去了,这会是偷溜过来的,等小厮发现他不见了找过来,他已经跟人较量完了。   “粽棕,怎么了?”儿子浑身脏兮兮的,眼泪和着泥土把人弄成了个大花猫,薛彩樱心疼儿子,一边给他擦拭,一边问,“伤了哪里?告诉娘。”   粽棕摇了摇头,这会还是有点傲娇的:“他怎么可能伤到我。”   薛彩樱又问:“那是谁欺负你了?”   粽棕转身指向正往他这边走来的赵雪窝,气呼呼的说道:“就是他,竟敢擅闯将军府,他不知道我爹爹是大将军吗?”   薛彩樱被小家伙气鼓鼓的样子逗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赵雪窝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找薛彩樱去了,薛彩樱还自称是他娘。   而且这孩子又说他爹是大将军,心里莫名的有种奇怪的感觉。   难不成这孩子是他的?   薛彩樱瞪了赵雪窝一眼,这人第一次见儿子就把儿子弄哭了,也不怕儿子以后跟他生分。   然后安慰粽棕,“没事了,一会娘帮你教训他,不过你知道他是谁吗?”   粽棕还在生气呢:“是谁也不能欺负我!”   薛彩樱就笑了:“你不是一直喊着要爹爹吗,他就是爹爹呀。”   其实粽棕从来没喊过要爹爹,他仿佛一棵野生的杂草,对爹爹这两个字没有任何概念。   薛彩樱不想赵雪窝听了难过,才有此一说。   “爹爹?”粽棕斜着眼瞄着赵雪窝,他刚哭过,眼睛红红的,小鼻头还挂着一滴水珠子,心里盘算起来这人到底够不够格做他的大将军爹爹。   人倒是够高大,可惜没穿铠甲。   功夫好像还不错,连他这伸手都没占到对方一点便宜。   可怎么这么别扭呢。   他都四岁多了,爹爹才第一次出现,真不是娘骗他的?   娘也奇怪,他印象里可没有一点娘的样子,娘不会也是假的吧?   不对啊,爷爷奶奶都说她是娘,元宵哥哥也喊她娘、。   这个娘肯定是没错的,爹嘛……   他想不明白了。   粽棕忽然撒丫子往正房去了,“奶奶,不得了,有人闯进来了,还说他是我爹。”   薛彩樱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跑开的粽棕,无奈的对赵雪窝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赵雪窝还没从他忽然又有了一个儿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外出五年,孩子四岁多了?   好像也说的过去。   “娘子啊,”赵雪窝不敢置信的开了口,声音仿佛来自很遥远地方,虚的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他真是我儿子?”   薛彩樱一开始瞒着赵雪窝是不想让他担心。   后来孩子出生,她想着人很快就回来了,不如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   谁知道抓了平阳王后又去了西腾,她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再后来她也去了西腾,每次想说的时候他都忙着处理军事,忙着和敌人打仗,一来二去她便忽略了这事。   等战事差不多画上尾号的时候,她想着这么多年都没说,还是等到家再说吧。   就这么,孩子都四岁多了,赵雪窝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你出征后大概半个多月发现的,家人都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粽棕一口气跑到正房,因为刚才和赵雪窝动手,领口子被扯开了一块,他浑身脏兮兮的,和刚从泥窝爬出来的小猪似得,眼睛还红着。   着实把田氏吓了一跳。   “粽棕这是怎么了?”   粽棕虽然闹腾,但他很少吃亏,尤其他是全家最小的,谁不让着他,什么时候弄过这么狼狈。   “有人欺负你?又调皮了,你娘训你了?”   粽棕气喘吁吁的摇了摇头,“不是,不是,都不是,是有个人闯进咱们府了,还说是我爹爹。”   田氏一惊,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她伸手拉过粽棕往外走去,“什么有人闯进府了,那是你爹。”   “真是我爹?”粽棕这会儿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可还是觉得奇怪。   之前大家都告诉他爹爹快回来了,他还没什么感觉,这真见了面,怎么就好像做梦了一般。   “那个奶奶,”粽棕忽然挣脱了田氏,“我饿了,去找青杏姐姐吃饭了。”   粽棕一溜烟就没影了,连赵老二都追不上她,田氏就更追不上了。   她心里惦记儿子,急急忙忙的往外去了。   赵雪窝这次出征的时间也不短,不过他时常往家里写信,田氏一直都知道他的消息,没有像第一次那么担心。   如今见到人回来了,这骄傲喜悦从心底里发出来。   怎么看儿子怎么顺眼。   “雪窝——”   赵雪窝跪地给田氏磕头,想起第一次回来被田氏劈头盖脸一顿打,这次他也做好了准备,却不想田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只说了一句:“还没吃早饭吧,快进屋吃饭吧。”   语毕她也没看赵雪窝扭头往正房去了。   薛彩樱把人扶起来,有几分感叹意味的说道:“一晃这么多年,娘照顾他们肯定辛苦,以后就得咱们自己多费心了。”   小娘子说的对,赵雪窝起身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最近我可能忙些,只能辛苦你先照顾他们了,等我忙完这阵就有时间陪你了。”   薛彩樱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元宵去私塾了,只有粽棕在家,他又懂事了,哪里辛苦到我。”   赵雪窝刚才见到粽棕被惊到的劲还没缓过来,听说元宵去私塾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元宵去哪了?”   薛彩樱重复道:“去私塾了。”   赵雪窝寻视了一遍院子,确实没见到元宵,“他才多大,都去私塾了?”   薛彩樱就把两年前雨生已经带着元宵启蒙过的事讲了,神情间尽是骄傲:“我怀疑啊,你都没有元宵读书多。”   赵雪窝一点都不信:“不可能吧,他才多大。”   薛彩樱解释道:“你别忘了,有雨生亲自教导,已经两年多了,我昨晚考了他几个问题,他都能回答上来。”   这话赵雪窝爱听,他比薛彩樱还骄傲:“不愧是我赵雪窝的儿子。”   想到元宵四岁就开始读书了,赵雪窝问起了粽棕,“那粽棕呢?”   薛彩樱冲他眨了眨眼,女子明媚皓齿,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她故意道:“他啊,就得你自己负责了。”   赵雪窝肚子里这点墨水,如果不是为了统兵杀敌,能看懂皇上的圣旨,还能给皇上上折子,他硬逼着自己一有时间就读书,估计真赶不上元宵。   教粽棕事小,耽误了孩子读书可是大事。   不过雨生能带元宵,多粽棕一个也不多,应该能帮忙。   早饭过后,赵雪窝进宫陪王伴驾,薛彩樱去看杨二妮。   赵雪窝见过父母后又进宫了,临走前问家人元宵什么时候下学,他时间来得及去学堂接人。   粽棕一直躲在田氏身后,露出个小脑袋悄悄的打量着赵雪窝。   一直等人离开才蹦跶到田氏面前。   “回来就给我下马威,我一定要让他后悔。”   田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小心他打你屁股。”   粽棕不说话了。   杨二妮奶水不够,薛彩樱给她炖了一条鱼,吃过之后果然下了奶。   虽然不太多,好在孩子小还吃不了多少,倒也够了。   薛彩樱帮忙给孩子换了尿戒子,小家伙肉嘟嘟的,比刚出生的小孩子都好看。   忍不住夸道:“这孩子俊,随你。”   杨二妮高兴的笑了:“雨生也说这孩子像我,不过我觉得更像雨生。”   薛彩樱仔仔细细把小孩子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眼杨二妮,“我觉得这孩子眉眼像你,脸型像雨生。”   薛彩樱一走就是三年,把两个孩子扔给公婆,公婆年纪大了,不用想也知道没少辛苦杨二妮,雨生那么忙还给元宵启蒙,这份恩情,她也没法感谢。   照顾小婴儿的时候,又真心实意的谢了杨二妮。   “这几年我和雪窝都不在家,家里辛苦你和雨生了,两个孩子又累人,没少让你费心。”   杨二妮笑了:“嫂子这话就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可千万别这么说,之前雨生赴外任,家里也都是你和大哥照顾的,再者元宵省事,基本不用大人管,粽棕倒是淘气了点,不过有娘和月牙呢,再者家里这么多佣人,还能累着谁。”   两个人说话间,粽棕跑了进来。   昨天听说不是小妹妹是小弟弟后,他就没了来的想法。   刚才听说娘过来了,他才跟过来看一眼。   此刻他趴在炕沿上,踮着脚往里看小婴儿,还以为是个胖乎乎的小可爱,谁能想到眼睛还没挣开,皮肤揪在一起,红红的,哪里有大人口中的可爱了。   薛彩樱担心粽棕不知道轻重,碰到小婴儿,提醒道:“弟弟还小,你可千万别碰到他。”   杨二妮笑道:“嫂子你这可想多了。”   薛彩樱纳闷道:“我看粽棕淘气的很,怎么是我想多了?”   杨二妮就把粽棕的事说给薛彩樱听:“你别看粽棕淘气,可他心里有谱呢,我这不是怀孕了嘛,自从知道后,娘就嘱咐了粽棕,千万别来闹我,万一碰到我,小妹妹就没了,嫂子你是不知道粽棕记性多好,从那之后,一直到生,他都不上我身边来闹,偶尔过来也老老实实的,比元宵还斯文。”   薛彩樱惊讶道:“真的吗?”   杨二妮好笑道:“这事我还能说谎,你刚回来,娘还没找到时间给你说,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薛彩樱见到粽棕第一印象就是这孩子可真闹腾。   没想到他还有另一面。   忍不住揉了揉粽棕的小脑袋。   问道:“粽棕啊,小弟弟好不好看?”   问完之后她就后悔了,说实话刚出生的小婴儿真不好看,万一粽棕说了实话惹恼了杨二妮就坏了。   却不想粽棕像个小大人似得点了点头,道:“好看,像二婶。”   语毕他飞快的跑出了屋,“娘,姑姑要走了,我去送姑姑。”   听说月牙要走了,薛彩樱让杨二妮好好休息,她也跟过去送人。   路上粽棕拉住了薛彩樱,悄悄说道:“娘啊,小弟弟好丑。”   薛彩樱无语道:“你刚才不说好看的吗?”   粽棕无奈道:“还不是奶奶说的。”   薛彩樱俯身握着粽棕的小肩膀,问:“奶奶是怎么说的?”   粽棕十分不解的说道:“奶奶说啊,不能当着人家爹娘的面说人家孩子丑呢,会打屁股。”   顿了下,他又道:“你们大人一点都不诚实。”   薛彩樱嗤的一下笑出了声。   小家伙想的还挺多。   她解释道:“奶奶说对,不管谁家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贝呢,在父母眼里都是最可爱最漂亮的人,当着人家父母的面这样说,人家爹娘肯定会伤心。”   粽棕想了想,问:“那我小时候好看吗?”   薛彩樱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好看了。”   粽棕又问:“那哥哥也好看吗?”   薛彩樱:“也好看啊。”   粽棕:“那爹爹呢?”   薛彩樱没看过赵雪窝小时候的样子,不过想也知道,“肯定好看啊,你们两个都像爹爹呢,所以你们啷个才好看。”   粽棕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爹爹好看,他才好看。   如果爹爹不好看了,那他也就不好看了。   “所以爹爹是世上最好看的人,我和元宵也是最好看的人……”   粽棕纠结了,“那我们三个谁最好看?”   这孩子问题太多,薛彩樱担心自己绕进去,提醒道:“姑姑要走了,你不去了?”   “对哦,”粽棕一溜烟跑了。   月牙去年秋天考进了国子监,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   一晃她都18岁了,这个年纪的姑娘早都嫁人了。   可她一来忙着读书,再者赵雪窝没回来,她一生就一次的大事,不想让哥哥缺席就没急着办婚事。   之前小王爷不急,自从去年及冠,他就仿佛换了个人,恨不得立刻把人娶回去。   可他之前答应过月牙,要等赵雪窝回来再办婚礼,说出去的话又不能反悔,只能等着了。   如今赵雪窝回来了,他盘算着,无论如何年前都要把婚礼办了。   这样除夕夜,就有夫人跟他一起守岁了。   大军班师,后续事情很多,比如军中的将领怎么安置,三十万大军怎么安置,赵雪窝远在边关的时候,就有人多人上折子参他,之前皇上护着没有处理,如今赵雪窝回来了,都要一一解释清楚。   有人参他贪污纳贿,有人参他纵情声色,有人参他鱼肉百姓,甚至还有人参他勾结叛贼。   赵雪窝看得头疼。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屑于解释。   可如今大将军走了,他没有根基,再者他也不想皇上为难,便把所有的弹劾一一做了解释。   人常说太平本是将军打,不教将军见太平。   他要求不多,只想守着父母妻儿好好过安稳日子。   毕竟他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也不可能卸磨杀驴,这些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最麻烦的是三十万大军的安置,还有那些立了战功的将领。   三十万大军每天耗费巨大,别说军饷,出征这几年连粮食都断过好几次,要不是他自己找到了办法,士兵连饭都吃不上了。   再说立了功的将领。   军中职位多,有时候为了鼓舞士气,还会临时增设职位给那些立了大功的将领。   可朝廷的职位是有定数的,不可随意增设。   再者这些将领的军功都是用鲜血换来的,大都不识字,就算给他们安置了职位也难以胜任。   更何况他们过惯了那些战场厮杀的生活,如今恐怕不愿意受到约束。   别说那些将领,赵雪窝自己都没有合适的位置。   大将军是一品衔。   回到朝中,职位再降也不能差的太多。   六部尚书没有出缺。   当年雨生出外任回来,皇上都愁了许久,从二品的官职除了尚书也没有匹配的位置。   后来还是皇上成立了内阁,才把雨生招回去。   皇上不可能允许两兄弟都入内阁,赵雪窝心里有谱,也不想被人猜忌,等他整理好所负责的事务便跟皇上提出回乡探亲。   老太太身体不好,他得给老太太养老。   当年皇上觉得雨生懂事,如今觉得赵雪窝更加懂事。   他当即下诏封赵雪窝为平远候,赏赐金银无数。   赵雪窝早晨离开家的时候跟薛彩樱说好了,晚上有时间去接元宵下学。   看着时间差不多便跟皇上告了假。   当年赵雪窝走的时候元宵才一岁多,如今五年过去了,元宵哪里还记得他的样子。   赵雪窝也无法想象儿子的变化。   散学后,孩子们从学堂里跑出来,说也奇怪,赵雪窝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元宵。   其实原因很简单,元宵年纪最小,比同窗矮了一大截,当然好认了。   元宵一出门口就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个高大的男人正看着他,眼中尽是柔情。   他心里一喜,很确定这人就是爹爹了。   果然小厮跑过来告诉他:“元宵少爷,大爷来接你了。”   元宵斯文内敛,鲜少表达内心的情绪。   就算见到爹爹很开心,也不过是脸上有了些笑意,行为举止和平常无异,甚至连走路的步子都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还是赵雪窝表达的直接,热烈,他长臂一伸就将元宵捞了起来。   “还认识爹吧?”   一直表现的很平静的元宵眼底染上笑意,他点了点头:“认识。”   赵雪窝笑开了:“好儿子,当年爹走的时候你才那么高一点,如今都是大小伙子了,还进了私塾,怎么样,先生严不严厉,有没有训你?同窗好不好相处,有没有人欺负你?谁敢欺负你就告诉爹,爹帮你教训他们。”   赵雪窝抱着元宵大步流星的往回走。   他身强体健,抱着几十斤沉的元宵和空手走路一样。   反倒是元宵有些不自在,自从薛彩樱生了粽棕后,他就不再用人抱了。   一来他大了娘抱不动,再者娘还要照顾弟弟,他不忍心看娘辛苦。   今天被人抱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一开始有些陌生,可走了一段距离后陌生感逐渐消失,剩下的便是心里热乎乎的。   原来被爹爹抱着感觉是这样的。   元宵伸手搂住了赵雪窝的脖子。   父子两个就是这样回府的。   被薛彩樱看见,笑着问道:“你不累?”   赵雪窝好笑道:“抱自己的儿子累什么。”   听到累这个字,元宵忽然反应过来,他挣扎着下了地。   清秀的小脸上还挂着红晕,此刻有些难为情。   倒是粽棕不懂这些,他看赵雪窝抱着哥哥回来了,不由分说跑过去揪住了赵雪窝的衣角,“爹,我也要抱。”   经过大半天的深思熟虑,他已经原谅早晨爹爹给他下马威的事了。   赵雪窝毫不犹豫的将人拎了起来。   “行啊,还有点分量。”   别看粽棕年纪小,可比元宵轻不了多少。   赵雪窝一搭手就感觉出来了。   粽棕得意道:“奶奶说我吃饭认真呢。”   四岁的孩子能认真吃饭确实了不起,赵雪窝夸道:“好儿子,好好吃饭,长得结结实实的,以后考状元。”   这话粽棕可不爱听:“我要当大将军,不读书。”   志向还挺大,赵雪窝笑道:“那就当大将军,不过当大将军也要读书。”   这话有伤父子感情,刚刚建立起来的亲密还没维持住,粽棕已经从赵雪窝怀里滑了下去。   “娘,我要去看弟弟了。”   薛彩樱一把拎住了粽棕的后脖领子,“你给我回来,青杏已经把水准备好了,快点给我洗澡去。”   粽棕不愿意,像条泥鳅似得,转身就从薛彩樱手下逃走了。   薛彩樱无语的看向赵雪窝:“洗澡这么大的事就交给你了。”   赵雪窝自信还没有他对付不了的孩子,三两个大步追上粽棕,拎起来往胳膊下一夹,回头冲元宵喊道:“走,一起去。”   粽棕最不爱洗澡了,以往谁都抓不住他。   元宵看见粽棕弹着两条小腿像个小鸡仔似得被人夹着,先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跑了过去。 第99章   父子三人一起洗澡。   粽棕一会看看爹爹,一会看看哥哥,再看看自己,好像完全一样。   不过有大有小。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洗澡,粽棕充满了新奇感,他一会捧起水往元宵身上泼,一会捧起水往赵雪窝身上泼。   赵雪窝反手捧起水也往他身上泼。   他一个人太过弱小,拉着元宵一起攻击赵雪窝。   “哥哥,你帮我,把爹爹按进水里。”   赵雪窝顺着他们两个,还真被按进了水里。   粽棕却慌了,“爹爹这么久不出来没事吗?”   元宵也担心,伸手去拉赵雪窝,却不想赵雪窝忽然伸手将两个小家伙都按进了水里。   “爹,你骗我们——”   发现了猫腻的粽棕像只小泥鳅,从赵雪窝手里滑走了。   元宵开始放不开,这会也跟着粽棕闹腾起来。   父子三人玩的不亦乐乎。   薛彩樱将三个人的衣服准备好,放进浴房里,看见满地的水,嘱咐他们别凉着。   粽棕奇怪道:“娘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洗?”   元宵也不懂,跟着粽棕问:“对呀。”   赵雪窝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应该……洗过了吧。”   粽棕开始发挥他的想象力:“那娘也和我们一样吗?”   赵雪窝回道:“当然不一样了,娘是女人,我们是男人。”   粽棕不明白男人女人有什么不一样,“洗过也能洗啊,叫娘一起来,我们打水仗。”   赵雪窝想到小娘子羞羞答答的样子,笑道:“一天洗两回澡容易生病,好了,我完事了,你们两个也出来吧。”   赵雪窝先给粽棕擦干,元宵自己能动手,等赵雪窝给粽棕擦干身体,他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薛彩樱刚才出去了,这会听到动静进屋帮忙,赵雪窝就忙自己的去了。   如今一家四口团聚,薛彩樱打心眼里高兴。   这才像家的样子。   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守在一起。   头发不好干,元宵自己没擦干净,薛彩樱帮他擦了又擦,看见儿子眉眼带着笑意,小脸却红彤彤的,问道:“元宵高兴吗?”   元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薛彩樱,回道:“高兴。”   薛彩樱又问粽棕:“粽棕高兴吗?”   粽棕当然高兴了,玩水可是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娘没跟我们一起玩,好可惜。”   薛彩樱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娘是女孩子啊,不能跟男孩子一起洗澡。”   粽棕遗憾的嘟了下小嘴,充满了同情道:“那娘只能自己洗澡了?”   薛彩樱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赵雪窝,倒也不用可怜她。   粽棕是个大聪明,他很快想到了办法:“那娘你再要个小妹妹,就能和小妹妹一起洗澡了。”   “小妹妹?”薛彩樱这些年跟着赵雪窝留在边关,那里环境艰苦,她根本没想过这事。   如今被儿子一提,想到软软弱弱的小姑娘,倒是动了心思。   她看向赵雪窝,赵雪窝也正看着她,两个人目光相接,赵雪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了:“粽棕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要个女儿。”   赵雪窝都同意了,粽棕太为自己骄傲了:“娘,爹也想要呢,那你快点要。”   薛彩樱没计划,忽然提到女儿,她觉得自己刚回来,还是要多照顾两个儿子要紧,别让两个孩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她帮元宵穿好衣服,问道:“元宵也想要妹妹吗?”   爷爷奶奶天天盼望小妹妹,元宵当然想了。   稍一犹豫点头道:“嗯。”   两个儿子都想要妹妹,赵雪窝高兴了:“看了吗,你现在责任重大。”   薛彩樱没那么乐观:“万一再是儿子呢?”   她解释给大家听:“咱们家好像更容易生男孩。”   元宵已经有粽棕这个麻烦弟弟了,再来个弟弟,一想到两个弟弟满院子追狗、抓鸡,抱鱼的情景就觉得画面太美,心口发闷。   粽棕就更不愿意了。   “二叔屋里已经有一个弟弟了,不要弟弟,要小妹妹。”   薛彩樱好笑道:“娘又不是神仙,想要弟弟就有弟弟,想要妹妹就有妹妹,这得看缘分。”   赵雪窝可不怎么想:“再来一个,肯定是女儿。”   提到女儿,赵雪窝忽然想到他回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平阳。   杨二妮刚生了儿子,他不方便过去,也就没看到这个侄子。   可侄子小,刚出生不方便抱出来。   平阳却有五岁多了。   不应该这么安静,能闷在屋里。   “对了,平阳呢?我这个做大伯的还没见过,今早给爹娘打招呼也没见到人,是在二妮屋里不喜欢出来?”   提到平阳,薛彩樱的脸色凉了下去。   元宵听过一些平阳的事,知道平阳丢了。   看娘脸色不好,他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没吭声。   粽棕年纪小,当年雨生他们回来,他还不记事,后来赵家忌讳这事没人再提,粽棕就没听过了。   如今听到爹爹提到平阳,好奇道:“平阳是谁?”   赵雪窝心口一跳,怎么粽棕连平阳都不认识。   “娘子……”   薛彩樱一直瞒着赵雪窝,知道早晚会有这天,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当年的事说了。   赵雪窝第一次听说平阳丢了。   这是雨生第一个孩子,又是他们家第一个女孩,何况还是血脉至亲,他能不难过吗,追问道:“后来又派人找过吗?”   薛彩樱如实回道:“我走的时候,是派人去过的,这次回来还没问,应该没什么消息,怕娘他们伤心,也没好提,等我私下问问月牙,或者你问问雨生。”   找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犹如大海捞针一般,没那么容易。   赵雪窝想了想,道:“我有几个部下是平阳的,一会写信给他们让他们帮忙打听着,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亲自走一趟,没准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薛彩樱也没办法,“希望平阳早点回来,你是不知道当年二妮回来的时候险些疯了,雨生也像丢了魂似得,爹娘就不说了,娘听了这事,当时就晕了,这事已经成咱们家一块心病了。”   想到还没见面的侄女就这么丢了,赵雪窝心里憋了口气,刚才带两个孩子玩的兴致已经没了。   薛彩樱知道他难过,安慰道:“雪窝大哥,你别急,我总觉得这孩子能回来。”   赵雪窝想起薛彩樱做的饭能治病的事,知道她身上有什么说道,特别相信她的话,“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元宵安静,能控制住心里的好奇。   粽棕可安静不下来,问完平阳是谁,没得到回答,她拉住薛彩樱的手道:“娘,你还没告诉我,平阳是谁?”   薛彩樱担心粽棕乱说话,她俯身哄道:“平阳是咱家的孩子,也是你的小姐姐,如今不在家里,粽棕在外边千万别提,免得你爷爷奶奶和二叔二婶伤心。”   感觉到屋里气氛不好,粽棕像个小大人似得点头道:“我知道了,肯定不说。”   当年雨生出任平阳巡抚,赵雪窝不同意,雨生是带着必死之心去的。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雨生对赵雪窝说了很多,触动也很多。   之后两兄弟间的感情就变得很奇妙,好像没有疏远,但也没比以前更好。   两个人来往通信只有寥寥几笔,公事单独一份,丝毫不含亲情。   私信大都是一个人问身体好吗?另一个人回很好。   或者家人好吗?另一个人回很好。   没有任何细枝末节,几乎看不出来是家书。   这也就是薛彩樱没和赵雪窝提过粽棕的事,雨生也没提过的原因。   今晚赵雪窝不用进宫,他打算和雨生聊聊。   兄弟两个小时候性子就不一样,后来赵雪窝当兵一走就是六年,等他回来,雨生先进京城后去平阳,就算赵雪窝后来也去了平阳,但平阳那么大,他又是三省总督,两个人并不在一个地方。   赵雪窝仔细想了想,他们兄弟这么多年,好像就在雨生十三四岁之前相处的多。   甚至自从雨生八九岁进了私塾,两兄弟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再往前,赵雪窝朋友多,除非家里有活,否则从早到晚都不着家,而雨生安静,喜欢跟在田氏身边……   如今一想,赵雪窝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这个弟弟。   恍惚间,他成了平远候,雨生也成了内阁大学士。   晚饭后,赵雪窝叫住雨生,两个人又从凉亭摆了一桌。   大家都看得出来两兄弟有事要谈,也没人打搅他们,两个人对月浅酌,聊起了最近朝堂发生的事。   赵雪窝比较直接,“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皇上打算怎么安置那些将军,还有很多人弹劾我的事?”   皇上成立内阁后,几乎架空了六部。   而雨生是内阁大学士,天子近臣,不说是皇上最信赖的大臣,也绝对是皇上离不开的大臣。   他听了赵雪窝的问题,只道:“如今朝廷有困难,一时半会可能拿不出什么办法安置他们。”   这些将领都是跟着赵雪窝浴血奋战的兄弟,无论如何赵雪窝都希望他们能有个好去处。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直接回家吧?”   雨生抿了口酒,望着头上的月光,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回家,不过多发些补偿金。”   打仗的时候把人招过来,打完仗了拍拍手把人赶走,赵雪窝接受不了,“那怎么行,他们都是有功的,不说他们身上受过多少箭伤,刀伤,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单说当初朝廷也是答应过他们的,等打了胜仗,都让他们过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   雨生的目光从头顶的月光上慢慢收回来,最终落到了赵雪窝身上,反问道:“是朝廷答应的吗?”   赵雪窝被问住了。   当初为了鼓舞士气,缺粮断水,是他答应大家等战事结束回家享福,都封大官,做大轿子,吃山珍海味。   如今朝廷不承认,他确实没办法。   “那也不能让这些将领失望。”   雨生:“那你愿意全天下的百姓失望吗?”   赵雪窝打仗用命,治理天下要靠才,他没读过几天书,跟雨生对峙起来占不到什么便宜。   最后只能道:“如果非回家不可,也要给够他们赏赐。”   雨生认真道:“我会跟皇上建议。”   赵雪窝跟皇上请辞回家探亲的事只跟皇上一个人说了,雨生还不知道。   在雨生心里,赵雪窝尚兵伐谋有王佐之才。   他带三十万大军剿灭西腾二十万叛乱,保大周五十年边境安宁,这份功劳,未来五十年都不会有。   出将入相绝对不成问题。   再者赵雪窝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在皇上心里分量之重怕是没有任何人能比。   可自己爬到这个位置又谈何容易?   如今六部满员,内阁又不可能容下他们兄弟两个。   他们总有一个要退出。   赵雪窝连着喝了两大杯,雨生只喝了一点,想起小时候读书的事,感叹道:“大家都说我聪明,会读书,可不知道的是我私底下用了多少功夫,先生留的功课,我从来都是认认真真的完成,还要多做一些,一开始不懂方法,书背不下来,我就逼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读,一遍不会,我读两遍,两遍不会,我读十遍,总有背下来的时候。   后来去了城里的书院,我是镇上去的,和他们差距很大,为了追上他们,别人睡觉我读书,别人吃饭我读书,就连去茅房,我都是带着书本去的……”   这是雨生第一次抱怨读书辛苦的事,赵雪窝认认真真的听着。   直到雨生问他:“大哥,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留在内阁,你什么打算?”   赵雪窝被问懵了,反问道:“你什么打算?”   雨生默了片刻,似乎有点孤注一掷的意味说道:“大哥,如今太平盛世,不需要将军了。”   赵雪窝明白了,雨生在逼着他离开。   其实赵雪窝已经跟皇上表过态了,他根本不想入朝为官,皇上封了他平远候。   不过旨意还没下,没几个人知道。   今天亲耳听到雨生的心声,心口总有那么一点钝钝的痛感。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今晚找你,主要是想问你平阳的事,之前没人告诉我,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你后来有没有她的消息?”   雨生怔了一下,转而回道:“没有,派了无数人出去,都没消息。”   赵雪窝心疼这个还没见过面的侄女,“等我处理完朝廷的事,亲自走一趟平阳,总能查到消息。”   雨生下意识的说道:“你不能去。”   赵雪窝纳闷道:“为什么?”   雨生:“你是朝廷的大将军,刚刚班师,不说皇上,满朝文武都在忌惮,怕你拥兵自重,你这个时候离京,只会招来非议。”   赵雪窝皱眉:“可找平阳也很重要。”   雨生:“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引起皇上的猜忌,我们兄弟两个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到时候谁也逃不过。”   赵雪窝没想到雨生会有这个想法:“可她是你的女儿。”   雨生强调道:“就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才这么说。”   赵雪窝觉得雨生不近人情,甚至理智的吓人。   “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不去找她?”   雨生充满被人指出不负责任的羞辱感,生气道:“我怎么没找,只是没亲自去找而已。”   赵雪窝永远无法理解雨生。   如果自己的女儿丢了,他会放下一切去找女儿,付出再多也决不放弃。   当然了,这事雨生也是受害者,当年平阳王造反,雨生在那么危急的时刻,顾不上女儿,丢失了女儿也情有可原。   可他总觉得雨生没有尽力。   如今战争结束,雨生不愿意去找,他这个做伯伯的有时间,出去找人总能说得过去。   “所以,我亲自去找,我会跟皇上说明情况,保证不连累你还不行吗?”   雨生坚决不同意赵雪窝出京:“大哥,算我求你了,她是我的女儿,你没这个义务。”   他看出赵雪窝决心很大,又道:“如果因为这事连累了赵家,大哥,你觉得这是平阳愿意看到的吗?”   赵雪窝第一次发现雨生这么自私。   或者以前他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   为了这个官位,逼着他这个做哥哥的不要进内阁,为了这个官位,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不顾。   可他不是弟弟,也不希望赵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她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   雨生特别好笑的看着赵雪窝:“大哥,你知道祖父的国公是怎么来的吗?”   赵雪窝没听说过这事。   只知道雨生立了功,坚决不肯投降平阳王,皇上奖赏他们赵家才封了祖父为国公。   今天听雨生提到这事,好像另有隐情。   “你什么意思?”   雨生仰天望着头顶的星星,眼角有水珠子滚下来,他轻轻的擦了下去。   “当年,我誓死不屈,皇上是很欣赏我,也很看重我,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封祖父为国公爷,是我哭着跟皇上说,我为了和平阳王周旋,失去了女儿,连累了父母妻儿,皇上是因为对平阳心生愧疚,才封了祖父为国公,后来还想让曹贵妃的女儿认我做尚父,是曹贵妃看不起我这个乡巴佬,拒绝了,否则我现在就是公主的尚父。”   他说到这里,红着眼睛看向赵雪窝,“大哥,如今你去找平阳回来,皇上会怎么想?”   赵雪窝理解不了雨生的想法,他没读过几天书,不明白这里的关联。   “可是平阳就不要了?”   雨生争辩道:“不是不要了,是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的地位再稳一些,功劳再大一些,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再重一些,那时不用你,我自己也会把平阳找回来。”   赵雪窝还是不懂:“为什么?”   雨生:“只要平阳一天不回来,皇上对我的愧疚就一天不会减轻,而我的位置也就会越牢固。”   雨生太可怕了,赵雪窝没办法和雨生再面对面的坐下去了。   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踩着自己的女儿上位呢?   雨生看出赵雪窝不赞同,担心他会一意孤行,又道:“等再过几年平阳回来了,我一定会补偿她,给她最好的生活,再帮她找个最好的夫婿,一定会让她幸福。”   赵雪窝听到这里,竟然莫名其妙的起了一种很诡异的心思,他瞪着雨生,特别认真的问道:“雨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找到平阳了?”   雨生一惊,随即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再不是人,能不要自己的女儿吗?”   这话赵雪窝信了。   平阳那么小,但凡雨生是个人知道她的下落都应该把人接回来。   再者爹娘和奶奶年纪都大了,日思夜想的盼着平阳能回来,雨生怎么可能那么不孝顺。   赵雪窝走后,雨生狠狠灌了一大杯酒。   他对不起平阳,日后一定会好好的补偿她。   赵雪窝回京第三天去了一趟将军府,又去墓地见了老将军。   老将军对他如师如父,对他有再造之恩。   出征这五年,他无时无刻都不敢忘记老将军的教诲,到底没给他丢脸,守住了国门,打退了敌人。   赵雪窝被封为平远候的圣旨是他进京差不多半个月下的。   如今雨生在内阁,任职大学士,相当于副相。   他年纪轻轻就得皇上如此器重,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而赵雪窝又被封了平远侯,赵家这两兄弟,一时间名噪天下,荣耀无比。   赵雪窝进宫了,临走前告诉薛彩樱今天有好事,让她好好准备几个菜。   当然了,如今薛彩樱是大将军夫人,不用亲自下厨。   可赵雪窝想吃她的手艺。   况且也不常做,不过今天有喜事。   薛彩樱问赵雪窝有什么喜事,他神神秘秘的还不肯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薛彩樱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嘀咕道:“有什么好事不能提前说。”   薛彩樱刚回来的时候粽棕对她没什么感情,不过两天的时间,薛彩樱就把小家伙拿住了。   原因无它,薛彩樱做的点心太好吃了。   粽棕的小肚子都比以前圆溜了。   他拍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一句比一句甜:“娘啊,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么灵巧,点心都能做的这么好吃,粽棕实在太喜欢您了,以后您每天都给粽棕做点心好不好?”   薛彩樱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笑道:“娘的本事还多着呢,慢慢你就知道了。”   今天薛彩樱听了赵雪窝的嘱咐,在厨房忙碌,打算好好做一桌丰盛的晚宴。   粽棕忙前忙后比薛彩樱还忙碌,一会帮忙烧火,一会帮忙抱柴还问薛彩樱都要做什么好吃的。   就是这个时候,大太监带着皇上的圣旨来了赵家,宣读封赵雪窝为平远大将军。   薛彩樱被这道圣旨弄晕了,直到大太监走了她都恍恍惚惚的没反应过来。   这就……   成了侯夫人? 第100章   赵雪窝凭着自己的军功封了侯,整个赵家都沸腾了。   先是赵老二张罗着请了舞狮,鞭炮震天响起来不绝于耳。   田氏又准备大摆宴席,将亲朋好友都请过来,好好热闹热闹。   当然了,赵家亲眷不多,能请的人无非就是当初赵雪窝认识的几个朋友,和将军府外加郑王府。   雨生来往的朋友不多,他不拉帮,不结派,这些年过的和苦行僧似得,从不收礼,也不为人说情,更不会许人好处。   皇上就是看中他这点,才特别信赖他。   赵雪窝这些年外出打仗,关系好的朋友都是他手下的将领,如今大部分都留了外任,或者回乡候旨,留在京城的屈指可数。   所以说是大摆宴席,连那些高门大户摆个酒席的零头都不到。   月牙请了假,专门回来恭喜大哥封侯。   就连一向准时去私塾的元宵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薛彩樱开了口:“娘,摆宴席那天,我能不能不去学堂?”   薛彩樱心疼儿子,小小年纪就那么辛苦,自然应允。   赵雪窝和雨生还没进家门,赵家人已经分开行动张罗起来了。   杨二妮还没出月子,她喜欢热闹也想出门被田氏给拦住了。   “这月子做不好可容易做病,你就老老实实的养着吧。”   杨二妮懊恼道:“偏生这么热闹的事我没赶上,只能和十五闷在屋里。”   杨二妮的儿子大名没起,小名倒是定了。   还是赵老二想的,因为离中秋节近,再加前两个孙子的名字都和节日有关,他就想到了十五这个名字。   当然了,最开始想到的是月饼,被田氏骂了。   十五这个名字田氏没意见,雨生和杨二妮觉得还成,就这么定了。   薛彩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笑的险些直不起腰。   后来也就明白了,赵家起名随意是从祖上来的,没叫月饼就知足了。   她到现在也想通了,为什么赵家男孩多,女孩少,万一真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孩子懂事了不得哭啊。   赵雪窝封侯宴办的特别热闹。   小王爷趁机提到了成亲的事。   这几年小王爷啥事没干就陪着月牙读书了。   他对月牙的情谊赵家人都看在眼里,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田氏还觉得对不起小王爷:“婚事定了这么久,本应该早点成亲,因为她大哥不在才耽误到现在。”   小王爷恭敬道:“大哥为国征战,我帮不上忙已经很惭愧了,如今大哥凯旋而归,是举国欢庆的好日子,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成全了我和月牙的好事,也算我沾沾大哥的喜气,凑个热闹。”   月牙没想到小王爷忽然提了这事,她红着脸嗔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要和你成亲。”   小王爷得意道:“这可由不得你,我们这是皇上赐婚,反悔不了的。”   小情侣吵闹间,赵老二发了话:“请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小王爷的婚事由礼部做主,定了日子,好提前准备着,眼看着又快过年了,尽量赶在年前完婚。”   赵雪窝笑道:“请什么钦天监啊,忘了我在钦天监待了大半年了。”   小王爷就笑道:“烦请大哥选个好日子。”   赵雪窝选了几个好日子,去了太近的和太晚的,两个月后正好。   既留出时间赶制出嫁的一应事务,又不耽误月牙去王府过年。   小王爷真心实意的感激道:“谢大哥成全。”   月牙却不怎么高兴:“为什么不等到年后再成亲?”   小王爷心底一凉,无比紧张的看向赵家人。   赵雪窝好笑道:“还年后,就是现在娘还整天念叨着是我耽误了你的终生大事,再拖到年后,这个年我还想不想过。”   小王爷高兴了。   月牙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被众人注视着,又是谈婚论嫁的事情,她不好意思,羞羞答答的回屋了。   小王爷跟众人寒暄了一会儿,抽空找到了月牙。   月牙不想理他,见他进屋就要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月牙,别走。”   月牙出落成大姑娘了,她人长得美,娇妍中不失温婉,犹如一朵刚刚盛开的牡丹花。   此刻秀脸微红,垂眸敛目,羞羞怯怯。   “干什么呀,”月牙低声嗔道。   小王爷偏头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噙笑,眼中萃尽繁华,仿佛只能看见眼前的女子。   “想跟你说说话。”   月牙无语道:“又不是不常见,有什么好说的。”   小王爷心里委屈:“是能天天见到,可周围人那么多,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了,现在就我们俩,你跟我说实话,愿不愿意和我成亲?”   婚事两个人早就定好了,月牙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你什么意思?不想娶我就早说。”   小王爷:“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是怕你委屈,不想嫁给我。”   月牙气嘟嘟的哼了一声:“我看是你反悔了吧,人家连嫁衣都准备好了,现在说这个,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没人要了?”   月牙可不是没人要。   当年刚议亲的时候,上门提亲的就络绎不绝。   那会还有人嫌弃赵家没有根基,从乡下来的。   如今雨生进入内阁,成为皇上离不了的能臣,而赵雪窝战功卓越,被封了平远候。   当年嫌弃过赵家的人如今不知道多后悔。   尤其薛彩樱回复过的那两家豪门世族,现在看见赵家的风光,而他们自己又没什么发展,恨不得买两颗后悔药吃。   再者月牙漂亮,有目共睹,尤其现在长开了犹如一朵娇艳欲滴待人采摘的鲜花。   不知道多少人做梦想把人娶回去。   小王爷觉得,他这边刚传出退婚的消息,那些人就得像苍蝇一样扑上来。   别人不说,单就说泥鳅、螃蟹、小龙虾几个人还都单着,看见月牙的眼睛都冒光。   月牙粗心大意没注意到这事,他可看的清清楚楚。   什么时候把人娶回家了,入了洞房了,什么时候他这心才能放进肚子里。   “你这话说的太没良心,”小王爷比刚才还委屈了,“要不是大哥出征打仗没回来,前两年我就跟你父母提这事了,我现在白天看着你,晚上做梦还能梦到你。”   以前的小王爷冷漠,孤傲,性格内敛,很少和人交流,也没有朋友。   如今的他,月牙觉得他就是个油嘴滑舌的臭流氓。   虽然面对外人的时候还端着绷着,像个谦谦君子。   可一背着人就搞小动作,像个登徒子。   “油嘴滑舌,就会哄我,”月牙嗔道,“以前还人模狗样儿的,现在也不知道从哪学的,就会说这些瞎话。”   小王爷纠正道:“这怎么能是瞎话,是我的心里话。”   他看着自己的准王妃,犹如樱桃似得嘴唇鲜红欲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忍不住凑过去想尝一尝。   月牙被他忽然靠近的气息侵袭,没缘由的紧张起来。   眼看着他要亲下来。   按理没成亲的两个人是不该做这种动作的。   谁让小王爷英俊呢,月牙不知道被人亲吻是什么滋味,感觉到对方的意图,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小王爷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慢慢的靠上去,就在这时候,一道无比清晰的童音响了起来。   “姑姑你在做什么?”   月牙一惊,下意识的睁开眼,就见个小脑袋从两人中间冒了出来。   “粽棕?”月牙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尴尬的抿了下嘴唇。   小王爷倒算是镇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粽棕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姑姑,又看看小王爷,再看看姑姑,再看看小王爷,他仔细观察两个人的脸色,用他储备的所有知识去揣摩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姑姑嘟着嘴,小王爷又凑了过去?   为什么他忽然出现后,姑姑红了脸?   “姑姑,你为什么红了脸,刚才小叔叔在干什么?”   粽棕什么样,月牙再清楚不过了,为了不让粽棕刨根问底,月牙只能撒个谎,“刚才姑姑眼里进沙子了,小叔叔在帮忙吹眼睛啊。”   “哦哦,”粽棕懂了,“那姑姑,我比小叔叔会吹,我帮你啊。”   月牙笑道:“已经没事了。”   自从两个人定亲后,粽棕一直喊小王爷为小叔叔。   今天小王爷有意纠正这事,他俯身拉住粽棕道:“我不是小叔叔,粽棕要改个称呼了。”   粽棕纳闷道:“那我要叫你什么?”   小王爷:“姑父啊,你喊月牙姑姑,喊我姑父才对。”   粽棕为难道:“这不好吧,我叫习惯了呢。”   小王爷笑道:“粽棕知不知道姑父有个兵器库?”   粽棕纳闷道:“那是什么?”   小王爷:“大将军用的武器啊,你不是说要做大将军?”   粽棕高兴了:“对对对,我是要做大将军,可你的兵器都能给我玩?”   小王爷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   粽棕满意了:“那成,从今天开始我就喊你姑父了,不过你可不能骗我是个小孩子就糊弄我,那样我会告诉奶奶打你屁股的。”   粽棕太可爱了,小王爷没忍住嗤的一下笑出了声。   “等宴会结束,我就带你去看兵器。”   所有的好事粽棕都想着哥哥,“那也得带上元宵才成。”   “成,”小王爷无不应允,这两个孩子,一个懂事有礼,聪慧过人,一个可爱有趣,惹人喜爱,小王爷都喜欢。   跟粽棕玩闹了一会儿,小王爷难免羡慕起来,等他和月牙成亲后,一定也要一个这样的小娃娃。   那他们的婚后生活就完美了。   自从三年前月牙和小王爷的婚事定下来,田氏和杨二妮就开始准备了。   如今定下婚期,赵家这边都很淡定,丝毫没显慌乱。   雨生忙,帮不上什么,赵雪窝有的是时间,大事小情都有他做主,省了赵老二和田氏很多麻烦。   赵老二不由得感叹道:“幸好雪窝在家,我哪找得到头绪。”   田氏笑道:“可不是,又有彩樱帮忙,省了咱们多少事。”   当年雨生丢了女儿,皇上心里愧疚,想让曹贵妃的女儿认雨生为尚父,可曹贵妃说什么都不愿意,嫌弃雨生是个乡巴佬。   皇上倒也没勉强,这事就过去了。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最后还是传到了赵家人耳朵里。   田氏和赵老二嘀咕了好几个晚上。   “人家公主高贵,咱们高攀不起,可也不用嫌弃咱们,二妮还年轻,早晚会生的。”   赵老二一向谨慎,担心被人听了去,“行了,这事就当不知道,谁也别提了。”   后来雨生进了内阁,曹贵妃担心雨生报复,又想把人拉拢过来,就打算把自己的妹妹嫁给雨生。   谁知道雨生宁愿守着个乡下丫头,也不愿意要曹贵妃的妹妹。   曹贵妃里子面子都没了,气的好几天没睡好觉。   不过赵雪窝是统帅三十万大军的大将军,她心存忌惮,就算生气也只能忍着。   况且雨生做事谨慎,她找不到任何把柄。   如今赵雪窝班师回朝,还被封了侯爵,曹贵妃的心思又活络了。   皇上一共五个儿子,长子今年10岁,最小的儿子是去年一位贵人生的。   而曹贵妃的儿子是皇上的第三子,今年六岁,比元宵大两三个月。   当年曹贵妃还只是一个贵人,生了儿子才被皇上封妃的,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被封了贵妃。   曹贵妃如今不想打雨生的主意了,这人油盐不进,又抓不到把柄,她不喜欢。   倒是看中了赵雪窝。   赵雪窝是武将,手握大权,虽然现在被皇上收回去了,可万一国家哪里出了战事,他随时都有可能出山。   更何况,他现在是平远候,又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不是宰相,胜似宰相,哪个敢不放在眼里。   之前给雨生张罗婚事,被雨生拒绝了。   曹贵妃也算是看出来了,赵家人都是个死脑筋。   一个丢了女儿的女人都舍不得休。   这雨生还是个想往上爬的。   赵雪窝一回京就把兵权交了,说什么都不想进朝为官,很明显不会贪恋权贵。   想让他休妻再娶就更不可能了。   况且他夫人还生了两个儿子。   最重要的是,赵雪窝在边关带兵的时候,她暗中派人给赵雪窝送过金银珠宝,也送过女人,都被拒绝了。   这条路走不通,她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女儿今年四岁多,而赵雪窝的长子今年六岁多,别的不说这年龄多合适。   不过皇上三个公主都没有定亲,曹贵人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她可以暗中拉拢赵雪窝,私底下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了。   到时候赵家就得站在他这边了。   文有雨生,武有赵雪窝,他儿子的太子之位还用愁吗!   曹贵人打算好了,可她之前得罪了雨生,担心赵雪窝不肯和她合作,思来想去就注意到了周衍辰和月牙的婚事。   月牙出生乡野,肯定不懂皇室的礼数。   而周衍辰父亲过世,母亲又出了家,没有人主持,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   想到这事,曹贵人派人给礼部打好招呼,一定要把小王爷的婚事办好。   自己则亲自带着教养嬷嬷去了侯府。   贵妃嫁到,赵家赶紧摆案迎接。   田氏进京后虽然也见了很多世面,可贵妃进门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经历,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会命人摆香案,一会命人准备吃食,一会命人打扫厅堂院落,先穿了身紫色的长裙,怕被人挑礼又换成不那么扎眼的。   担心男人在场不方便,把赵老二赶到了后院。   可又怕人家觉得他躲出去不够恭谨,赶紧把人叫回来。   赵老二无语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都被你弄晕了。”   田氏慌道:“我这不是没经历过,担心礼数不够吗。”   月牙安抚道:“娘,您别急,咱们该尽的礼数都尽到了,就算有什么没想到的,贵妃也不会责备。”   田氏把人都赶出去,只留了月牙一个道:“那是你不知道,当初皇上有意让她的女儿认你二哥做尚父,人家可嫌弃咱们是乡巴佬,不愿意呢,后来想把她的妹子嫁给雨生,又被雨生拒绝了,你觉得她真不是记仇的人?”   皇家哪有不记仇的。   不过月牙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娘,那也没事,大哥二哥都是凭本事当的官,谁也挑不出毛病。”   田氏忍不住念了两句佛:“希望别结什么梁子,娘年纪大了,就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元宵去私塾了,薛彩樱换了身体面的行头,也给粽棕好好的打扮了一回。   担心他莽撞闹腾,不停的嘱咐道:“一会贵妃娘娘就来了,不招你见驾,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外边候着,如果招你见驾,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粽棕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呢。”   薛彩樱就把见贵妃的规矩说了,怕他记不住还多重复了两遍。   “粽棕,这可是咱家的大事,你一定要记得娘说的话,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稳妥有礼,实在不知道怎么做的就问娘的意思。”   粽棕觉得这样不好:“那贵妃娘娘会不会以为我是个没主见的?”   薛彩樱好笑道:“没主见,也比被打屁股好吧。”   粽棕明白了,不按娘说的做就要打屁股呢。   “好吧,我一定会听娘的话。”   薛彩樱担心粽棕出状况,只求贵妃不要召见他这个小孩子。   如果元宵在就好了,那孩子稳重,懂事,肯定不用她这么担心。   也幸好元宵不在,薛彩樱如果知道曹贵妃是来看姑爷的,肯定会被吓到。   元宵才多大,哪用得着这么早订婚。   曹贵妃不是私自出府,她是跟皇上告过假的。   皇上听说她关心周衍辰的婚事,想到周衍辰的祖父为朝廷辛苦了一辈子,如今就剩下这么一点骨血,怎么也得把这场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   当下就同意了。   就这样,曹贵妃带着女儿来了赵家。   她没穿华服,也没坐大轿子,像微服私访那般,只命人抬了一顶小轿就出宫了。   她这次去赵家,为的是两家修好,自然做的越低调越好,也免得赵家忙乱。   赵家准备了一顿,没想到曹贵妃像出门串亲戚那般进了将军府,都有些晕。   田氏带着所有女眷给曹贵妃磕头,竟然被曹贵妃亲手扶了起来。   “夫人客气了,月牙马上就要嫁进王府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田氏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想说点什么,可舌头打架怎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薛彩樱代表阖府表达的感激之情。   曹贵妃知道薛彩樱就是赵雪窝的夫人,不好怠慢,她扶起田氏又把薛彩樱扶了起来。   至于杨二妮,她就不太想扶了。   虽然她很想两家能重修旧好,可当年雨生因为这个女人拒绝过她妹妹,她心里不舒服,如今也不想降低身份,只摆了摆手:“起身吧。”   曹贵妃坐到主位上,四岁多的小公主站在她身边,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屋里的人。   薛彩樱命人端点心过来,请小公主尝尝。   小公主是个挑剔的,宫里多少好吃的东西都得不到她一句夸奖,尝了一块竟然觉得好,一连吃了好几块,还让曹贵妃走的时候给她带些回去。   曹贵妃顺势说道:“这丫头,既然这么喜欢侯夫人做的点心,干脆留在侯府好了,保证天天都有点心吃。”   小公主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只道:“反正这点心好吃,比御膳房的还好。”   薛彩樱不敢鞠躬:“这都是小公主赏脸。”   曹贵妃顺势提到薛彩樱的儿子:“对了,我听说你家也有两位小公子,怎么没见到人。”   薛彩樱笑道:“孩子淘气,担心冲撞了贵妃,没敢让他出来。”   曹贵妃特别大度的说道:“怎么会,快点请出来,让我看看。”   薛彩樱虽然不想让粽棕见贵妃,但人家贵妃发话了,她只能出门把人带进来。   粽棕胆子大,他虽然记住了薛彩樱嘱咐他的话,也不会违背,但他进屋后还是脱离了薛彩樱的掌控。   只见他一点都不怯场,大大方方的给曹贵妃磕头,“粽棕给贵妃娘娘磕头,祝贵妃娘娘越来越漂亮,也祝小公主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可爱。”   小家伙一板一眼的还挺讨人喜欢。   曹贵妃仔细打量着粽棕,起身亲自把人扶起来,看这身高不像六七岁的样子,疑惑道:“这不是元宵吧?”   薛彩樱解释道:“元宵去私塾了,这是粽棕。”   曹贵妃以前听人说元宵已经进私塾了,还以为是大家捧着将军府说,就算去了,那么小的年纪多半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还真去了。   “这样啊,”曹贵妃给了赏赐,把粽棕夸了一顿,然后让小公主跟粽棕去玩。   将军府里没有女孩,粽棕看见小公主可爱,见她也充满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便拉着她出门玩去了。   “公主殿下,我带你出去看鱼。”   宫里的鱼多了,小公主什么样的没见过,可粽棕说话奶声奶气的,听着好像仙乐一般,她毫不犹豫的跟着粽棕出去了。   薛彩樱担心粽棕不知道轻重,想要跟着,却被曹贵妃给拦住了:“赵夫人,小孩子爱玩,让他们去吧,咱们说说话。”   薛彩樱担心道:“粽棕闹腾,年纪小又不知道深浅,我怕他……”   “没事,”曹贵妃特别大度的说道,“有老嬷嬷跟着呢。”   薛彩樱赶紧给青杏使了个眼色,让她盯住了两个孩子。   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出不得任何差错。   这曹贵妃到现在也没说明来意,薛彩樱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过来,肯定有什么事才对。   而且还不会太简单。   贵妃的身份何等尊贵,竟然亲至他们赵家。 第101章   薛彩樱没问曹贵妃的来意,倒是她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月牙的婚期定了,我想着皇家规矩多,当初我进宫之前,宫里特意派了教养嬷嬷,教小半年,如今月牙虽然不用进宫,可皇家的礼仪断不可失了,免得闹出笑话,所以带了教养嬷嬷过来,教教月牙。”   曹贵妃示意教养嬷嬷见过赵家人,赵家人赶紧回礼,叩谢。   月牙有些紧张的看向薛彩樱。   她看了很多本子,那里写过很多这种剧情。   曹贵妃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派教养嬷嬷教她规矩,肯定是借机会整治她,教训她,让她服帖。   月牙虽然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还要叩谢人家的教诲之情。   薛彩樱和月牙想法差不多,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安抚性的看了一眼月牙,让她别急。   曹贵妃命赵家人的起身,又嘱咐了几句,话题继续回到元宵身上:“听说元宵四岁就开始读书了,真是可惜了今天没见到,哪天侯夫人一定带宫里给本宫瞧瞧。”   曹贵妃来赵家不过半个时辰,两次提到了元宵,还让薛彩樱把人带宫里,如果这都不算怪,临走时,曹贵妃又拉着薛彩樱的手,再一次提到元宵,还讲起了青梅竹马才子佳人的故事,可就由不得薛彩樱不多想了。   曹贵妃走后,田氏纳闷道:“我总觉得娘娘不太对,怎么一直提元宵。”   薛彩樱也只是猜测,不好多说:“可能是咱家元宵聪明吧。”   月牙忽然说道:“不会是想给元宵和小公主定娃娃亲吧?”   田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可不行。”   曹贵妃送了两个教养嬷嬷,如今都留在了赵家,田氏这话可是大不敬,薛彩樱赶紧给她使眼色。   田氏会意,急忙改口道:“咱元宵是农村娃子,哪配得起公主,咱可不能做那种美梦。”   好在教养嬷嬷不在跟前,可家里人多嘴杂,没准会传到人家耳朵。   薛彩樱也有此想法。   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人都觉得娶公主做驸马是好事,可事实远非如此。   不说很多朝代都有明文规定驸马不得入朝为官,就算能入朝的,又不知道多少公主仗着身份地位嚣张跋扈,驸马只能忍气吞声的。   到底有多少公主和驸马相亲相爱,互相尊重的,只怕屈指可数。   不说其它朝代,单说本朝,皇上的几位姐姐和驸马哪个不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不是公主养面首,就是驸马养外室,闹到皇上面前的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儿子聪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她不能在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就断了孩子的前途。   所以如果曹贵妃真有什么想法,她必须得想办法阻止。   晚上赵雪窝回来,薛彩樱把这事说了。   赵雪窝自己的亲事是父母定的,他特别满意。   可对于儿子的亲事,他还从来没想过。   主要是两个儿子太小了,元宵才六岁,再过十年考虑这事都早。   “那怎么办?”   薛彩樱发愁道:“曹贵妃的心思我能猜出一些,如今你是平远候,雨生呢又在内阁,之前她就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雨生,被拒了,现在又打起咱们的主意,如果曹贵妃没有儿子,这事倒也没那么可怕。   可皇上没立太子,万一卷进夺嫡之争,弄不好你立的那些大功都保不住我们一家人的安全。”   薛彩樱最近读的书多,谈论朝事已经头头是道。   不过和大户人家抢资产一样。   那龙椅就是大户人家的资产,哪个儿子不眼红。   赵雪窝没想到媳妇还有这样的见识,服气道:“你说的还挺合理,现在怎么办?”   薛彩樱问道:“皇上有五个儿子,你觉得立哪个为太子的希望大?”   赵雪窝不清楚:“长子是皇后所生,听说皇后难产生下皇子之后不久就过世了,二皇子母亲也是一位贵妃,三皇子就是曹贵妃的儿子了,还有两位小皇子年纪小,生母身份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觉得还是要立嫡以长,但这事咱也说不好啊。”   薛彩樱叹了口气:“确实说不好,所以元宵的事怎么办?万一曹贵妃真提起来,那时咱们就被动了,不答应都得答应,可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赵雪窝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来了心思:“要不咱们提前给元宵把亲事定了?”   薛彩樱一惊:“这能行?”   赵雪窝无奈道:“反正找个家世清白的为人正直的,总不会错。”   薛彩樱还是觉得太奇怪了:“你有合适的人吗?”   赵雪窝老实的摇了摇头:“我才在京城待几天,哪有合适的,再说谁家有小姑娘我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薛彩樱笑了起来:“可不是,之前没去边关,我还处了几个手帕交,后来去了边关这关系也就淡了,现在回来,我还没跟他们联系过,最主要的是咱们想给孩子定亲简单,人家万一知道这里边的事情,能答应吗?”   赵雪窝知道这事不容易,可也不能就这么给儿子定个公主吧?   薛彩樱发愁,田氏更愁,她倒不是觉得公主不好,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只是想着自己孙子以后肯定要娶个比他身份低的,这样日子才能过的舒坦。   否则每天见到媳妇都要磕头行礼,这日子能过吗!   没人的时候,她跟薛彩樱嘀咕:“彩樱你说月牙是不是想多了,人家娘娘没那个想法对吧?”   薛彩樱安抚道:“放心吧,肯定没有。”   田氏不信:“万一呢?”   薛彩樱叹了口气:“那能怎么办,除非先给元宵定门亲事。”   田氏惊讶道:“这能行?”   薛彩樱:“能行是能行,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孩子这么小,人家不一定愿意。”   田氏觉得薛彩樱说的非常有理:“确实啊,反正京城复杂,肯定不方便,可总不能回村里找个吧?”   薛彩樱倒不这么想:“村里姑娘有合适倒也不是不行,咱家元宵不也在镇上生的吗。只要人品好,长得周正就成。”   田氏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彩樱啊,你还记不记得王秀英?”   薛彩樱当然记得了,不说王秀英是她远房嫂子,还是她的师傅,“娘,你咋提起她了?”   田氏提醒道:“你忘了她当初捡那个小姑娘,叫水笙,还是雨生给起的名字,走的时候认你和雪窝义母义父。”   薛彩樱笑道:“这我怎么可能忘,我第一次认义女啊。”   田氏笑了:“我总觉得那孩子有福,长得也好看,白白胖胖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要是咱家没来京城当官,给元宵做媳妇倒是好事,只不过如今咱们身份不同了……”   薛彩樱好笑道:“娘,您还有门第之见了?”   田氏倒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啊,咱元宵是在京城长大的,这么小就进了私塾,以后总比他爹有出息吧,那眼光能差得了吗,水笙好是好,可谁能想到她往哪方面发展,不是咱嫌弃……唉,反正我也说不明白,总觉得这事不太好说。”   薛彩樱没想到儿子才六岁,她就要开始操心儿子的婚事了。   “娘,别想了,万一人家娘娘没那个想法,是我们自己想多了呢。”   田氏念了声佛:“最好是这样。”   不过有一点确实是赵家人想多了,尤其是月牙还以为曹贵妃送来的两个嬷嬷会使劲折磨她。   却不想这两个嬷嬷是真心实意的教她规矩礼数的,除了一遍一遍跟在她耳边不厌其烦的重复外,什么行为都没有。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曹贵妃真有这么好心了。   赵雪窝摆庆功宴那天小王爷答应了粽棕去他兵器库选兵器。   当天宴会结束的太晚了没能成行。   后来小王爷找了个时间带两个孩子去了。   郑王带兵打过仗,当过大将军,自己也是功夫高手,搜罗了很多兵器。   小王爷喜欢用剑,他把两个小家伙带进兵器库,指着满屋子的兵器道:“喜欢什么自己选。”   两个孩子被满屋子的兵器晃花了一眼。   他们自己不懂,让小王爷给他们讲述各种兵器都是做什么用的。   小王爷喜欢他们两个,讲述起来既有耐心又细致。   两个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   粽棕听到高兴的地方还让小王爷示范给他看,他自己也跟着比划两下,小王爷看他比划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夸道:“粽棕还挺有天赋。”   粽棕高兴道:“那我能跟你学武功了?”   小王爷愣了一下,他只是想送套兵器,可没想过教授他们武艺。   被粽棕这么一提,心底某处竟然起了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小王爷没回应,粽棕还以为他不愿意,揪着他的衣袍央求道:“好姑父你就教我嘛,我保证好好学习。”   两个孩子父亲是大将军,也是会武功的。   况且学武功哪那么容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时都懈怠不得。   很少有父母舍得孩子这么辛苦。   小王爷不好做主,“这事我还得问过你父母才行。”   粽棕得意道:“他们肯定同意。”   小王爷笑了:“只要他们同意,我就收你们两个为徒。”   元宵一直都没说话,小王爷忽然意识到自己答应的太早了,“对了,元宵你什么想法,也想学吗?”   没等元宵说话,粽棕就帮他答应下了:“他肯定会学。”   他说完看向元宵,笑嘻嘻的问道:“是吧,哥哥?”   粽棕都已经替他答应了,元宵还能说什么:“有劳姑父费心教我们两个,等父母同意了,我们两个就行拜师礼,还请姑父不要嫌我们两个资质平庸。”   小王爷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一会儿我就问他们。”   粽棕没听明白,问元宵:“平庸什么意思?”   总觉得不像好话。   元宵解释道:“就是没有天赋。”   粽棕不高兴了:“那平庸的是你,我可不平庸。”   以前薛彩樱和赵雪窝都觉得两个孩子要好好读书,可从来没想过学武。   赵雪窝没正经八本学过功夫,当兵前也没受过名师指导,全仗着自己一身力气才能勇猛无前,进军营没多久就受到了老将军的注意。   亲自传授他武艺。   说起来赵雪窝十八九岁才开始学武,全凭着他本身力气大,否则不可能有现在的成绩。   如今两个孩子提出学武,让他不由得想起往事。   薛彩樱没想那么多,听了粽棕的话,笑道:“你小姑父多忙,哪有时间教你们两个,真想学就让你爹随便指点指点。”   粽棕撅着嘴嘟囔道:“爹爹多忙啊。”   薛彩樱好笑道:“怎么忙了,最近不是没怎么出门。”   粽棕不服气,“可是爹爹有那么多武器吗?”   薛彩樱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头:“你还嫌弃上了。”   粽棕有点炸毛了,反正他就是要学武功,“娘不懂,小姑父会轻功呢,还会飞檐走壁,爹爹会吗?”   薛彩樱知道赵雪窝能徒手爬楼,可没看见过他飞檐走壁。   这么说的话,小王爷确实比赵雪窝功夫高。   可事实上又不能这么比。   两个人打一架,赵雪窝一定会输给小王爷吗?   薛彩樱还在纠结,倒是赵雪窝想明白了:“成,只要衍辰不嫌弃,你们两个就跟着他学吧。”   薛彩樱不解道:“为什么,你不能教吗?”   赵雪窝将薛彩樱拉到一旁,悄声道:“我当然能教,可多一个人教孩子不好吗?”   薛彩樱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   如果不拜师,不说清楚,也没办法让人用心教两个孩子,只要师徒名分定下来,那小王爷就有义务教他们两个了。   而赵雪窝是两个孩子的父亲,随时都可以指点。   她以前觉得自己不笨,可和憨厚的赵雪窝比起来,她这点道行根本不够看的。   赵雪窝看薛彩樱明白了,把小王爷叫过来,真心实意的感激道:“那就有劳你,辛苦你传授他们两个武艺。”   小王爷笑道:“在大哥面前班门弄斧了,其实大哥教他们更好。”   赵雪窝笑道:“不一样,我是半路出家,没从基础学过,而且我这点伸手都是战场杀敌的功夫,和你那种扎扎实实一步一步学起来的还是有差距的。”   赵雪窝说的真心实意,小王爷一口答应下来:“那行,从今天开始,就让他们两个跟着我学吧。”   赵雪窝将两个孩子拉过来给小王爷跪地磕头:“从今天开始姑父就是你们师父了,跟着师父好好学习,尊重师父,听师父话,知道吗?”   元宵认认真真的磕头行了礼,粽棕学着他的样子,也磕了头:“徒儿给师父磕头了。”   小王爷将两个孩子拉起来,看着他们满意的笑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徒弟了,元宵每天要去私塾读书,以后每三天去一趟王府,从私塾出来后直接去,粽棕没去私塾,每天都去王府报道。”   粽棕掰着手指算了算,哥哥不是每天去王府,而他每天都会去王府学习,那不是很容易落下哥哥?   薛彩樱好笑道:“等真落下了再说吧。”   元宵有韧劲,悟性又高,还知道努力,就算隔几天学一回也不会太差。   而粽棕的喊声虽然大,就怕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几天就嫌苦了。   就这样周衍辰收了两个徒弟。   先从最基础的教起,等他们学扎实了再进行下一步。   月牙看他教两个小娃娃有趣,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只可惜她年纪大了,远不如两个小孩子灵活,没几天就被落下了。   粽棕刮着小脸笑她:“姑姑好丢人,还没我学的快。”   月牙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伸手去打他屁股,却被小家伙像条泥鳅似得躲过了。   月牙气的跳脚,找小王爷告状:“管管你的小徒弟,就会欺负我。”   小王爷看着她笑:“等他们两个回去了,我单独教你。”   这怕不是什么好话,月牙无语的瞪了他一眼:“那我也回去了。”   小王爷算着成亲的日子,好在没有几天了。   那时月牙就不用回去了。   小王爷成亲,满京城都沸腾了。   整个婚礼由礼部主持,皇上和曹贵妃亲自到现场庆贺,可以说这场婚礼,自从皇上登基后经历过的第一场这么盛大的婚礼。   按理月牙的娘家不能出席,不过赵雪窝和雨生要陪王伴驾,自然得跟着皇上一起去了王府。   赵老二本来也想去的,可田氏这两天病了,他不方便离开就没出席。   “孩子他娘,女孩子到了年纪,总要嫁出去,你这样,月牙也不好受。”   他顿了下又道,“再说咱们和郑王府就隔了一条街,你想女儿随时都能过去,月牙也随时都能回来。”   话说的好听,可到底是女儿出嫁,以后要在人家过日子了。   不管大事小情,都得他们自己拿主意,自己操心,娘家再近也管不到别人家的事。   她这心里能舒服吗。   薛彩樱也劝:“就是啊娘,别的不说,您两个孙子每天都过去学武呢,您要是舍不得,以后就由娘亲自送他们过去学武功。”   田氏倒是想去,可总觉得女儿嫁出去,娘家搀和太多不好。   “唉,算了吧,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每天折腾他们,家里养那么多丫鬟小厮都是吃白饭的。”   薛彩樱笑了:“您说的算。”   月牙出嫁后,老太太病了几天,算起来她来京城已经六年多了。   什么世面都见了,什么福都享了。   如今特别想回赵家镇,那种落叶归根的急切期盼时时刻刻煎熬着她,要不是月牙出嫁,她都已经跟儿子提出来了。   赵雪窝看出她的心思,哄着老太太道:“您要是愿意,咱们今年回赵家镇过年。”   老太太一喜,抓着他的手腕道:“真的啊?”   赵雪窝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如今月牙出嫁了也有了好的归宿,雨生呢在内阁发展的也不错,我一走就是这么久,再不回去都要忘了赵家镇什么样了,元宵还好是在赵家镇生的,可从他记事起也没见过赵家镇什么样,而粽棕根本没去过赵家镇,我就想着今年我们回去过年。”   “回去过年?”老太太幻想着回去的日子,问道,“咱们都回去吗?”   赵雪窝:“我们四口肯定回去,雨生走不开,十五又小,怕是回不去,爹娘的意思我还没问过,应该也是回去的。”   老太太高兴了:“那成,我们今年就回去过年。”   后来赵雪窝问过赵老二和田氏的意思,两个人果然想回去。   就这样月牙成亲半个月后,除了雨生一家三口,赵家人都回了赵家镇。   赵雪窝跟皇上告假出奇的顺利。   薛彩樱还担心皇上不允许,背着众人问他:“你怎么跟皇上说的,皇上同意了?不是说朝廷很忙。”   赵雪窝把人按进怀里,一边亲昵的蹭她的耳唇,一边道:“我跟皇上告老还乡了,然后皇上就同意了,以后就守着父母,守着你和儿子。”   薛彩樱好笑道:“你才多大就告老还乡?”   赵雪窝捂着心口的位置道,“这里受过伤,一处理政事就疼。”   薛彩樱紧张道:“真的?”   赵雪窝露出了得逞后的笑:“骗你的。”   赵雪窝这次回赵家镇有几个意思,一来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思乡心切,他作为老太太的孙子,这个时候带老太太回家再正常不过了。   二来他之前手握重兵,皇上虽然相信他,可架不住悠悠众口,留在朝廷,难免会受到攻讦。   三呢,曹贵妃上门只是一个信号,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想不到。   历来臣子参与夺嫡都是大罪,他可不想陷进这个漩涡。   还是暂避风头要紧。   最主要的是,他也想回去了。   衣锦还乡啊,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喜事。   赵雪窝在月牙成亲之前就派人回到赵家镇提前安排了。   如今和顺酒楼还在营业,生意比以前还红火呢,每天客源不断,人满为患。   而赵家的大酒楼,赵老大一家不干之后转出好几手,每次都不赚钱。   赵雪窝就让人把这家大酒楼买下来了。   他也不为重新开张,而是一家人过来需要落脚点,至少住上三五个月。   村里倒是有院子,也拜托邻居帮忙照料着,可毕竟很久没住过人了,那房子能不能在寒风中坚持不倒还不一定。   主要是赵雪窝还没打算好,如果在这边长住,那肯定要重新修缮。   甚至需要把所有的房子都推倒重建,院落重新规划。   而且京城那座三进院子也住不开他们一大家子了。   他这边两个儿子,雨生那边一个,以后还会有孩子,孩子小还能跟着父母一起住,孩子大了,总不能一直住耳房。   林林总总的事情一大堆,赵雪窝得慢慢整理。   薛彩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重新回到故土,心里总是高兴的。   如今她可是侯夫人,这里的空气都比以前香甜了。 第102章   薛彩樱做梦也不敢想的事竟然成了现实。   她离开赵家镇不过六年多,赵雪窝封侯,她成了名正言顺的侯夫人。   还被皇上封了一品诰命。   别说赵家镇这个小地方,就算是京城当官的多如牛毛的地方,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   最让人羡慕的还不是她的身份,成亲八年,赵雪窝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在京城可以说是奇葩了。   哪个豪门大户没有几房姨娘小妾的。   别说那些豪门大户,就是忽然中了进士,家里早有妻子儿女的没在京城再娶。   只有赵家人是例外。   雨生这些年像个苦行僧一样,就连贵妃抛出诱饵,他都拒绝了。   赵雪窝呢,他往哪一站都是我家里有娘子,我很爱她,你们都别从我身上打主意的架势。   在边关统兵的时候,没少有人给他送女人,都被他给赶出去了。   薛彩樱对此能不满意么。   如今两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回来,一家四口平平安安、和和气气,多少人梦想的好日子。   薛彩樱心情好,导致的结果就是对赵雪窝格外温柔。   赵雪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她在试探自己。   路上,薛彩樱从马车里爬出来给赶车的赵雪窝擦汗,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里尽是温柔,望着赵雪窝温柔的笑着。   手帕带着秋菊的香味扑入鼻孔,赵雪窝惶恐不安的问道:“娘子,你在做什么?”   薛彩樱笑得温柔,声音也温柔,“我在给你擦汗啊。”   赵雪窝可笑不出来:“娘子,现在是隆冬腊月。”   薛彩樱将刚伸出来的柔荑似得小手缩了回去。   同时小声嘀咕了一句:“冬天就不出汗了?”   在赵雪窝心里,此刻的娘子仿佛大山里刚变成人形的狐狸精,谁也猜不透她想干什么,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让他心口发抖:“娘子,你是不是回来太高兴了?”   薛彩樱毫不犹豫的回道:“是啊。”   还好,赵雪窝松了口气,“那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问问两个孩子的功课。”   他们这次要回来很久,一来回乡祭祖,再者熟悉一下赵家镇的生活。   所以给元宵和粽棕都请了假。   读书和学武功都重要,可见世面一样重要。   别说两个孩子不喜欢这个时候被人查问,薛彩樱也没那个心思。   她又从马车里爬了出来,“雪窝大哥,我帮你赶车吧。”   赵雪窝拦住了她:“外边冷,你别出来。”   如今是十一月中旬,马上就进入腊月了,正是天气最冷的时候。   薛彩樱撩开帘子,一股冷风无情的袭过来,让她吸了口凉气。   很听话的退了回去,“那行吧。”   因为今天回赵家镇,粽棕记着这事,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跑前跑后帮忙装车还张罗着拿自己的玩具,听说老家有很多小伙伴,他准备和大家分享。   这会兴头过了,再加马车颠簸,困意袭来,他就靠着元宵打起了哈欠。   薛彩樱将他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薛彩樱身上软软的,粽棕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薛彩樱担心车里冷,扯了条被子给他盖上。   看元宵安安静静的坐在里边,问道:“靠着娘睡一会儿?”   元宵摇了摇头,“我不困。”   薛彩樱想起元宵出生的事情,问道:“想不想听听你出生时的事?”   元宵早就好奇了,只是爹娘都忙,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问。   以前倒是听奶奶和姑姑讲过,可他们讲述的角度不同,他还是更想听娘说的。   “想听。”   薛彩樱从她嫁给赵雪窝开始说起,把她不受继母待见,险些被继母卖了,到她主动找到田氏给赵雪窝当媳妇。   还有她嫁进赵家后帮着赵老二和田氏蒸馒头,后来到镇上开面食铺子,又开大酒楼,事无巨细,全都讲了一遍。   如果元宵是普通孩子,她肯定不会说的这么细,至少她被继母虐待那段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可元宵懂事,有着常人这个年纪没有的智慧,她不需要特意隐瞒。   薛彩樱想到元宵快要出生的事,没忍住笑了起来。   “那年夏天,你二叔二婶成亲,说来也巧,镇上的王屠户莫名其妙的死了,就在你二叔成亲当天,你爹是第一嫌疑人,衙门连问都没问就把你爹带走了。”   元宵有些不明白:“可二叔不是六品官吗,县衙不能轻易拿人吧。”   元宵听得还挺细,这话说来就长了,“当时衙门没有县太爷,做主的是李主簿,也是你大爷爷的姑爷,你肯定听说过吧,大爷爷和咱家不对付,肯定要帮忙大爷爷家报仇了。”   元宵还是不明白:“那李主簿是不是太糊涂了点,他一个主簿怎么跟吏部的官员斗。”   薛彩樱本来想简单讲讲,可元宵太聪明了,总是能抓到她的漏洞,没办法,只能再返回去说的详细一些。   “当时李主簿是很有机会升任县太爷的,你二叔不是在吏部嘛,他就想抓了你爹,让你二叔给京城去信,提他为知县。”   元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薛彩樱笑道:“这他们可打错算盘了,你二叔在吏部不假,可你二哥和吏部尚书不对付,你二叔不写信,他没准还有希望,你二叔写了信,肯定会拒绝。”   元宵又问:“还是不对啊,我二叔才不过六品小官,怎么会和吏部尚书不对付?”   这个故事发散起来,讲了一路还没有结束。   薛彩樱好耐心,倒也不怕儿子追问,不过是打发时间,她便把能想到的都讲述了一遍。   直到赵家镇,薛彩樱才说到赵雪窝在大牢里吃鸡。   马车停下来,粽棕也醒了,他用肉呼呼的小手揉着眼睛,模糊不清的问道:“娘,我们到了吗?”   “到了,”薛彩樱给他拿了一条狐狸毛的披风,提醒道,“直接进屋,哪都别去。你刚睡醒,别冻着。”   粽棕还想抗议,薛彩樱又道,“冻着就得吃药。”   粽棕老实了,那么苦的药他才不吃。   赵雪窝的马车一进院就有小厮过来牵马。   赵老二、田氏和老太太在一辆车,赵雪窝和薛彩樱把两个孩子送进屋,转身去照顾老太太。   “奶奶,累不累?”   老太太笑眯眯的抓着赵雪窝的手下了车,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道:“不累。”   一走将近七年,赵家镇变化很大,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老太太不愿意进屋,还想多看一会,被赵雪窝强行送屋里了,“天冷,先进屋暖和暖和再出来。”   赵家这次回来打算多住些日子,东西带了很多。   有自家用的,也有带给乡亲们的,装了四五车。   赵老三早就收到了信,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家人过来等着了。   看见老太太进屋,带着全家老少给老太太磕头。   说起来赵家镇离京城不远,腿脚慢的走路去有三四个时辰也到了。   逢年过节的赵老三也想去京城看看老太太,可一来因为当年分家的事几房闹得不愉快,再者赵雪窝和雨生都是大官了,他心里憋了口气,总指望着儿子有出息,给他争口气。   可惜儿子读书不成,像他一样中了秀才之后,乡试怎么考也不中。   之前他还不死心,前两年被刘氏说着成了家,如今孩子都生了。   雨生刚中进士那会他就不甘心,让刘氏又要了一个,只可惜是个女儿。   如今看见二房一家做大将军的做大将军,做宰相的做宰相,就连二哥都承袭了晋国公,他这心里说不出来的苦。   明明他自己早就中了秀才,比大哥二哥都出息,可怎么就混到了这个地步,勉强养活一家子人。   这还是因为二哥一家发达了,朝廷连他们都有照顾,否则这日子……   赵老三操心,人老的很快,明明比赵老二小五六岁,可他看起来比赵老二大了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哥哥。   刘氏住在镇上,虽然不种地,可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得她照顾,尤其生了三胎后还是个女儿,赵老三整日的长吁短叹不见晴,虽然没有埋怨她,可她这心里也是憋屈的,老的比赵老三还快。   今天见了老太太,和走的时候差不多,而赵老二和田氏看着比六七年前还要年轻。   薛彩樱知性聪慧,仿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哪里还有一点乡下人的土气。   而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威严,一个活泼,目光炯炯的看着众人,一点都不怯场,真真的侯府小少爷。   而自家的几个孩子连屋都不好意思进,拘束的不成样子。   刘氏忽然就想,如果当年没分家,他们一起努力供雨生读书,等雪窝回来,今天又是何等情形?   就算不能跟着二哥一家去京城享福,可二哥一家总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他们供过雨生读书,占尽了道理,就算二哥不愿意,他们也可以拿这事说道。   哪怕不管他们,管管孙子也成。   只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赵雪窝回乡前虽然提前派了人,可他没让人张扬,所以知道他们回来的并不多。   赵家镇离京城不远,每天都有从这里路过的各种官商富甲,是以他们的马车进城,并没什么人在意。   赵雪窝不想人打扰,况且他这次回来打算多住些日子,不管什么事都能慢慢处理。   赵老三带着家人进门,薛彩樱给两个孩子介绍:“这是你三叔爷爷,三叔奶奶。”   元宵和粽棕有摸有样的学着大人给两个长辈磕头。   赵老三可不敢受这礼,慌忙把人扶起来:“这可折煞我们了,侯府的小少爷怎么能给我们磕头。”   他还想再说几句,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局促不安的搓了搓衣服。   刘氏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如今是侯爷了,我们这乡下人哪里受得起这个。”   赵家人长得都俊,赵老三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风流秀才,不过才几年的时间竟变得畏畏缩缩的。   刘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读过书,前几年看着还是知书达礼的。   如今竟然变得和农村的婆子没什么区别了。   薛彩樱心里感叹了一句岁月可真不容人。   笑着扶着刘氏坐下,“三婶说笑了,什么侯爷不侯爷的,他们两个都是你的孙子辈,给你们磕头是应该的。”   田氏也笑,“可不是呢,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粽棕你没见过,那元宵没出生的时候,没少让你帮忙,就你给他做的那两条小被子还留着呢,粽棕用完,现在又拿给十五用去了。”   田氏还是大嗓门,除了比以前看着年轻富态,人没怎么变。   她这一开口,刘氏才稍微放松些。   田氏看见跟在刘氏身后的几个孩子,都是怯生生的,问道:“这几个都是你的孙子孙女?”   刘氏拘束的笑着,介绍道:“这几个都是外孙子外孙女,这两个是老大家的,这个是老二家的,孙子还小,才一岁多,我嫌他闹腾,没让抱出来。”   田氏笑道:“没事,我们这次是回来过年的,日子长着呢,不在这一天。”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薛彩樱命人准备好了午饭。   连同三房都留下一起吃了。   薛彩樱想着赵老三的孙子没来,让人送了一大碗红烧肉和排骨过去。   刘氏开始不知道,等她知道了想拦都来不及了。   薛彩樱看她拘谨,笑道:“三婶别客气,孩子小不好出屋,大家都理解。”   薛彩樱没什么变化,说话口吻都和以前差不多,刘氏终于轻松下来了。   “主要是那孩子身子骨不好,自从出生后隔三差五的就生病,所以才没敢让他出来。”   薛彩樱:“那是得好好注意着,您是不知道,我们这次回来,二妮多眼馋,偏生她才出月子没几天,就怕冻着孩子,爹娘不让,她又不放心雨生,这才没跟着回来。”   想到二妮都生了孩子,刘氏不禁感叹道:“这日子可真不禁过,一晃你都两个孩子了,老二都四五岁了。”   薛彩樱:“可不是呢,您也有孙子了。”   赵家的落脚点,是原先的赵家大酒楼,别的不多,房屋最多。   尽管这次回来的人很多,都有地方住。   粽棕还是第一次住楼房,高兴的手舞足蹈,拉着元宵去选房间:“娘,你住这间,我和哥哥住这间。”   薛彩樱和赵雪窝刚从边关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跟着他们住了几天,后来就住进了而房里。   炕本来就小,四个人很挤,粽棕睡觉不老实,晚上睡觉的时候头朝上,早上醒的时候都在脚底。   薛彩樱对孩子有愧疚,什么都依着他,半夜被踹醒也舍不得责备。   赵雪窝可受不了,他心疼媳妇,那粽棕力气大,被他踢一脚身子都青了。   半夜就把人抱到了耳房。   第二天粽棕醒了还奇怪,询问他为什么跑这来了,元宵看着他笑,赵雪窝绷着脸道:“以后你就住这了。”   粽棕不高兴了,“为什么?我要和娘一起睡。”   赵雪窝言辞坚决:“不成。”   粽棕不敢跟他分辨去找薛彩樱:“娘啊,我就想跟你一起睡。”   粽棕才一岁多就被薛彩樱扔给了爷爷奶奶了,如今看孩子这么委屈,当然心疼了,她俯身捧着粽棕的小脸,哄道:“嗯,一起睡。”   粽棕得意了,满脸挑衅的看向赵雪窝:“娘让我和她一起睡呢。”   赵雪窝还想凶人,被薛彩樱一个冷刀子眼给吓回去了。   来硬的不行,赵雪窝趁着薛彩樱出去干活的时候把粽棕拉到了一旁。   粽棕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爹,你敢打我,我就告诉娘去。”   赵雪窝好笑道:“我无缘无故的打你干什么。”   粽棕才不信他话:“你骗人,你不想让我和娘一起睡,就趁着娘不在打我,想让我屈服,哼,我可是将军府的小少爷,钢筋铁骨,不怕死的,休想让我屈服。”   小家伙有理有据,小小年纪竟然一身硬骨,把赵雪窝彻底逗笑了:“真不怕打?”   粽棕咬着牙道:“你打一下试试。”   赵雪窝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四个人挤一铺炕太累,他又不想跟媳妇分开,自然得把两个孩子哄出去。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粽棕,”赵雪窝坐在石台上,两手握着儿子的小肩膀道,“你觉得自己长大了吗?”   赵雪窝忽然认真起来,粽棕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嗯?”   赵雪窝又问:“那你觉得自己能保护娘了吗?”   粽棕还是不说话,他在琢磨爹爹问他这话的意思。   赵雪窝就笑了:“元宵哥哥可是一岁多的时候就知道保护娘了。”   粽棕不服气道:“我也能。”   赵雪窝做出不怎么相信的样子问道:“真的?”   粽棕使劲点了一下头:“当然了。”   赵雪窝:“那你就得和元宵单独睡了。”   粽棕不明白:“为什么能保护娘就不能和娘一起睡了?”   赵雪窝解释道:“你看啊,你晚上睡觉不老实,总踢娘,娘都受伤了。”   粽棕不信:“真的?”   赵雪窝:“可不是。”   粽棕还是不愿意:“那我小心一点呢?”   赵雪窝:“可是睡着了是不知道的啊。”   粽棕无奈了,似乎只有分开睡这一个办法了:“那好吧。”   就这么元宵和粽棕住进了耳房里。   当天晚上他还没回过味来,一门心思要保护娘,第二天早上忽然闹开了:“爹你骗人,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   薛彩樱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奇怪道:“为什么说爹爹是骗子?”   粽棕理直气壮道:“爹爹让我出来睡,他却不肯出来,怎么我们要保护娘,他就不用保护?”   薛彩樱嗤的一下笑出了声,回头对赵雪窝道:“这事还是你自己解释吧。”   赵雪窝一点都不避讳的说道:“因为你娘是我媳妇,我们是夫妻,你看谁家夫妻是分房睡的?”   才四岁多的粽棕还理解不了:“那什么是夫妻,什么是媳妇?为什么夫妻就要一起睡?”   赵雪窝笑道:“你爷爷奶奶就是夫妻,你二叔和二婶也是夫妻,你看他们不都是一起睡?”   这么说好像也对,粽棕努力发现其中的漏洞,“可是之前爷爷就单独睡啊?”   赵雪窝:“那是你年纪小,奶奶要照顾你。”   粽棕失望的垮下了脸,有媳妇了不起,“那我也要媳妇,我也跟媳妇睡。”   元宵适时说道:“那你就不能和我一起睡了。”   粽棕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元宵说的有理有据:“你看爹爹和二叔一起睡吗?”   粽棕嘟囔道:“二叔和二婶一起睡,爹爹和娘一起睡,只有我是多余的。我要是有了媳妇,就不能和哥哥一起睡了,确实是个很艰难的选择,算了,我还是陪着哥哥吧,要不哥哥该伤心了。”   这件事薛彩樱每次想起来都笑的止不住。   粽棕的小脑袋总有数不尽的古怪想法。   而他再能闹腾,元宵总有办法对付他。   粽棕一上楼就挑好了房间,薛彩樱好奇道:“为什么你和哥哥住那间,我和爹爹住这间?”   粽棕想也不想的说道:“因为我们离得近呀,这样我睡觉的时候,娘有什么危险我随时都能听见了。”   粽棕跟着小王爷学了两个月功夫,虽然还处于基本功的阶段,可他相信自己比以前进步很大。   能对付得了坏人。   薛彩樱被儿子感动到破防,这孩子出门在外还想着保护她。   而元宵什么都没说,可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分明也在说,他也能保护。   薛彩樱走过去将两个小家伙抱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他们的发顶,“好孩子,娘有你们两个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粽棕骄傲极了:“娘你好容易满足,这样的话以后每天都是幸福呢。”   薛彩樱嗓子有些哑,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赵雪窝刚把老太太送回房,看见母子三个人坐在床边,薛彩樱眼角有泪,心口紧了一下,“怎么了?”   别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薛彩樱知道他想多了,解释道:“粽棕这孩子,非要住这间房,还让我们住隔壁,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样半夜就能听到我有什么动静了,好方便保护我。”   赵雪窝赞许的揉了揉粽棕的小脑袋:“行啊,知道保护娘了,好样的。”   当然了,这话粽棕只是说说而已。   今天颠簸了一路,他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哪里都新鲜,跟新认识的小伙伴在楼房里跑了一下午。   躺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别说隔壁发生什么,就算有人把他偷走,他也不会醒。   半夜里,他小腿搭在元宵身上,元宵无奈的给他推走:“指望你保护娘,呵呵……”   作者有话说:   粽棕:保护娘我是认真的。   元宵:呵呵…… 第103章   第一次住陌生的地方,两个孩子还是单独睡的,薛彩樱不放心。   赵雪窝把人按进怀里,不让她胡思乱想,“放心吧,我派了侍卫把整个酒楼都包围起来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薛彩樱这才放心,劳累了一天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赵雪窝派人把杨铁柱等几个好朋友请了过来。   杨铁柱还在衙门当捕快,人没怎么变化,见到赵雪窝当然高兴,可赵雪窝如今是平远候,他虽然比赵老三见过世面,没那么拘谨,可见侯爷还是第一次。   本来昨天就想上门拜访,担心打扰赵家没敢过来。   今天一见面就跪地磕头。   赵雪窝笑着把人扶了起来:“杨大哥你这就客气了,我们可是好兄弟,你要这么客气,可别怪我赶你出去了。”   杨铁柱这才放松下来:“侯爷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赵雪窝笑道:“都到而立之年了,怎么没变化。”   见到老友高兴,赵雪窝把赵老二和田氏都喊了出来。   当初雨生成亲,他被捕入狱,没少得到杨铁柱的帮助,赵家人都是真心感激杨铁柱的。   今天见人过来,谁也没端身份,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摆到桌子上让他尽管吃,还留他吃了顿午饭。   元宵和粽棕很少见到捕快,更没和捕快一起玩过。   今天见到杨铁柱都充满了兴趣。   询问他每天都做什么工作。   杨铁柱就把他每天查案抓坏人保卫赵家镇的治安的事说了。   粽棕对此不感兴趣,问他武功会吗?   杨铁柱的武功在赵家镇里算高的,可和赵雪窝没法比。   面对粽棕的问题,他犹豫着看了赵雪窝一眼,回道:“会一些。”   粽棕眨巴着大眼睛又问:“那杨伯伯你能给我们做师父了?”   杨铁柱可不敢在赵雪窝面前班门弄斧:“这怕是不成,你们父亲的功夫就很高,你们应该跟着侯爷学习。”   粽棕仔细琢磨了一下杨铁柱的话,分辨不出来他这话是谦虚还是不想教他,或者他功夫确实不怎么好。   赵雪窝担心粽棕问出什么了不得问题让人难堪,把他喊过去道:“你杨伯伯每天忙着衙门的事,哪有时间教你。”   粽棕明白了,这人不是他的交往对象,转身去找赵老三的几个外孙子孙女玩去了。   元宵却对捕快这个职业充满了兴趣。   正好衙门接到报案,镇上出了命案,杨铁柱要回去处理。   元宵看了一眼赵雪窝,眼里亮晶晶的,谨慎道:“爹,我也想去。”   赵雪窝没想到元宵对这种事感兴趣,可出了人命案这么大的事,总觉得他一个小孩子不方便过去。   “你好奇就等杨伯伯查清楚回来讲给你。”   元宵的眼睛灰了下去。   这还是元宵第一次对赵雪窝提出请求,赵雪窝不喜欢让孩子失望,犹豫道:“一会我带你去。”   元宵不愿意:“我跟杨伯伯一起去就成。”   赵雪窝担心影响杨铁柱办差,可又不想让孩子失望。   最终还是同意了:“那成,我派个小厮跟着你,有事回来找我,别影响你杨伯伯。”   元宵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么元宵跟着杨铁柱去了现场。   其实杨铁柱是不想让元宵跟着他的。   人家是侯府的大公子,但凡有点差池,他这脑袋还要不要。   可人家自己提出来的,他也不能拒绝。   就这么提着小心把人带了出来,路上吩咐手下时刻注意大公子的安全。   杨铁柱走出门,忽然想起县太爷托付他的事,返回去找赵雪窝:“侯爷,田大人想过来给您请安。”   赵家镇的县太爷姓田,赵雪窝知道他,昨天已经过来请过安,被他拒绝了。   今天又委托了杨铁柱,合情合理。   赵雪窝这次单纯的回家探亲,并不想和当地的官员来往,今天见了知县明天就得见知府,织造,参军,巡抚,总督等等。   到时候他这还能清净吗。   不如一个都不见。   “你就说我这次回乡只办私事,朝廷的官员就不见了。”   元宵走了很久,粽棕才发现元宵不见了,他先跑去问薛彩樱:“娘,我哥哥呢?”   薛彩樱也没见人,“不是跟你爹一起和杨伯伯说话去了吗?”   粽棕纳闷道:“可是杨伯伯都走了啊,爹和三叔爷爷喝茶呢。”   薛彩樱担心儿子独自外出,找到赵雪窝询问元宵的去向,听说元宵跟杨铁柱查案去了,担心道:“这能行吗,别影响了杨大哥办差。”   赵雪窝却不这么想:“我让小厮跟着呢,应该没事,他自己提出来的,见见世面也好。”   赵雪窝都同意了,薛彩樱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时间太长不回来,你就过去看看。”   粽棕没想到哥哥竟然背着他出去了,“爹,哥哥出去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赵雪窝如实说道:“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粽棕对查案这种事确实不怎么感兴趣,可他喜欢出去玩。   哥哥怎么能抛下他和别人走了,这不合理啊!   粽棕嘟囔了两句,商量赵雪窝:“爹,我才跟师父学了几天,现在停下来不是荒废了吗,不如你教我吧?”   教粽棕倒是没问题,不过他想两个孩子一起教。   知道让粽棕等元宵回来,粽棕肯定不依,他干脆说道:“除非你能把师父教你的基本功都练一遍。”   粽棕高兴了,他换了短衣,有模有样的去院子里扎起了马步。   就这个时候安静,赵雪窝无奈的弯起了嘴角。   薛彩樱好奇的走过去,问道:“怎么这么冷的天还让他出门啊。”   赵雪窝解释道:“他自己愿意的,要是不喜欢,自然回来了。”   薛彩樱懒得管他们的事,回屋忙乎去了。   这次回来,带了很多东西,她得早点分开,让人送过去。   别的不说,杨家的东西就得先送过去。   杨二妮给杨家拿了很多东西,衣服首饰布匹这些倒不急,杨二妮自己动手做了很多吃食,还从街上买了一些,另外猪肉牛肉鱼等物虽然都冻上了不怕坏,可放久了也不好。   薛彩樱整理出来,派小厮赶着马车送了过去。   连杨二妮和雨生准备的,再加上她和田氏准备的,差不多装了一马车。   小黄氏看见小厮一趟又一趟的从马上往下搬东西,险些没笑坏了。   不停的跟杨老爹说:“孩子她爹,你看了吗,咱家二妮多孝顺,竟然送了这么多东西。今年过年都不用置办年货了。”   杨老爹满意的笑道:“那是啊,二妮有福,咱们也跟着沾光了。”   小黄氏想到二妮刚生了儿子,否则这次也跟着二房一家回来了。   只可惜她都六七年没见到女儿了。   说起来赵家村离京城不远,一天都能往返一次。   可他们农村人没见过世面,去镇里的次数都能数过来。   去京城的事,连想都不敢想。   如今赵老二夫妻和大儿子一家都回来了,只留了雨生一家在那。   虽然家里都是佣人,可这些人哪有家人尽心。   二妮一个人要照顾女儿,还要照顾刚出生的儿子,肯定少不了辛苦。   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孩子他爹……”   小黄氏欲言又止,杨老爹问道:“怎么了?”   小黄氏迟疑道:“你说……咱们今冬去京城跟女儿过年咋样?”   杨老爹吓了一跳:“这能行吗?”   小黄氏不悦道:“怎么不行了,女儿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雨生又忙,身边没个贴心的人怎么成。”   杨老爹不说话,小黄氏又道:“再说冬天又没什么活,等来年二月才开始种地,咱们那个时候回来什么都不耽误,还看了外孙女和外孙子,怎么你就不想女儿?”   杨老爹当然想女儿了。   也想看看没见过面的外孙子和外孙女,可女儿毕竟嫁出去了,哪有娘家上门住着过年的道理,“就是觉得不太合适。”   小黄氏无语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要是怕她公婆不同意,我去和他们说。”   第二天小黄氏还真去了镇上,带着大女儿和儿媳妇一起去的。   一见到田氏就要跪地磕头,被田氏给拉住了:“咱们是一家人,可不用这些虚礼。”   小黄氏虽然也紧张,可她是杨二妮的亲娘,底气在这呢,可比刘氏大方多了。   她坐下后先把田氏夸一顿,从老太太起,一直夸到刚出生的十五。   什么田氏命好,有福,两个儿子都是有出息的,如今被封了一品诰命,成了国公夫人,这好命,别说他们赵家镇,就是整个大周她也是独一份的。   如今又有这么可爱懂事的三个孙子,谁听了谁不羡慕。   田氏被夸得心花怒放,人都飘了。   小黄氏就在这个时候趁机说道:“这不是看你和二弟回来了,二妮一个人带孩子,虽然家里有佣人,可到底不是自家人,我倒不是埋怨二弟和二弟妹,就是想女儿了,二妮这么多年没回来,说起来这赵家村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我走着去一天都能打一个来回。”   田氏终于听明白了。   这小黄氏是要去京城。   说起来确实没有女儿出嫁了,娘家父母跟过去的道理。   可到底是他们把二妮和雨生一家留在了京城。   十五太小了点,不敢折腾也是没办法的事。   老太太年纪大了,雪窝又没事,找这么个机会不容易,拖一年倒也成,明年十五就大了。   可谁知道明年有没有十六。   两个儿子都受皇上重视,万一再有外任,那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听了小黄氏的话,田氏想也没想的说道:“嫂子,你不说我还不好开口,毕竟这离京城说远不远,说不近也不近,要是你家里能走的开,就麻烦你们两口子辛苦些,去京城帮帮二妮,这自己亲娘总比别人放心。”   小黄氏就等这句话呢,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女儿了,激动的握住了田氏的手。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就怕你不愿意我们去。”   田氏笑了:“这话说的,那雨生是我儿子,二妮不是你们女儿啊,这些年辛苦她跟着雨生东跑西颠的,在平阳还险些……算了算了,不提了,你们收拾妥当了跟我说一声,让牛蛙送你们一趟。”   “哎,”小黄氏满意了,“我这就回去准备,二妮最喜欢我腌的咸盐,还有干菜,我多准备点,也给你们拿点,今天来的急,没准备。”   小黄氏还不知道外孙女丢了的事,田氏也没好跟她提。   田氏留小黄氏一家人吃了晚饭,派牛蛙赶着马车把人送了回去。   小黄氏他们走后,田氏有些心不在焉的。   薛彩樱知道田氏肯定想起自己的孙女了,安慰道:“娘,有杨家人去京城,雨生和二妮也能好过些。”   田氏叹了口气:“我是想着,二妮这些年日子过的苦,杨家人过去,多少也是个安慰。”   昨天元宵跟着杨铁柱出去,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今天一大早又出门去了。   粽棕还没醒。   走前,薛彩樱好奇道:“有什么好去的,听说是什么凶杀案,你不怕啊?”   元宵清俊的小脸没什么表情,仿佛他不是个六岁的小孩子,而是个参与查案的捕快。   “不怕。”   薛彩樱无语道:“那你注意安全,万一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别自己冲动,先告诉杨伯伯,还要懂得保护自己。”   元宵都应着,吃过早饭跟着小厮出去了。   薛彩樱想起自己叮嘱元宵的事情,后知后觉的笑了起来。   元宵才多大,怎么可能发现蛛丝马迹。   她就想多了。   薛彩樱还真没想多,元宵平凭着他过人的聪慧和细心,还真帮杨铁柱发现了线索。   杨铁柱顺着这条线索,果然找到了凶手。   事后杨铁柱简直无法相信,这么小的孩子还能帮他破案。   他见人就夸:“果然虎父无犬子,人家爹年纪轻轻就封了大将军,平远候,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心细如尘,帮他破案。”   县太爷田大人听说了这事,他自己见不到赵雪窝,干脆趁着元宵跟杨铁柱出门的时候把人请去了衙门。   还谎称衙门里丢了花瓶,请元宵帮他查清楚。   元宵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也没留情面,直接揭破道:“田大人根本就没丢花瓶,不过是想见我,借着我见我爹爹而已。”   田大人不敢置信道:“为什么这么说,大公子怎么知道我没丢花瓶?”   元宵将屋里扫了一遍道:“你这屋里的布局都是请人设计的,什么位置摆放什么都定好了,哪里缺东西。”   刚开始田大人真想搬走一只花瓶的,可转念想到元宵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跟着杨铁柱发现线索,肯定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   所以这花瓶就没挪,竟然被元宵发现了。   他脸皮厚,没有一点被发现真相后的窘迫,相反还把元宵狠命的夸了一顿。   以期元宵能带他见侯爷一面。   只可惜元宵不上当,只说他爹喜欢懂事的人,这事就过去了。   赵家人听了杨铁柱的夸奖,一个笑的比一个得意。   赵老二不善言辞,只夸了一句好孩子,田氏可是从元宵在娘胎里就夸上了,就连元宵和水笙两个孩子躺在床上,元宵尿到水笙脚丫上的事都没漏下。   元宵还是第一次听说水笙这个名字,疑惑道:“水笙是谁?”   薛彩樱解释道:“是娘的义女,算起来她比你大两个月,你还应该叫她一声姐姐。”   “姐姐?”粽棕也过来凑热闹,“那姐姐在哪?”   当初王秀英和薛大岳为了躲大房一家,带着水笙走了。   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薛彩樱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薛彩樱不说话,粽棕叹了口气:“是不是像平阳一样,丢了呀?”   刚才赵家人还高高兴兴的,粽棕这话一出口,大家都笑不出来了。   粽棕知道自己闯了祸,赶紧躲了起来。   却没忍住跟元宵嘀咕:“哥,你说咱家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诅咒,怎么老丢姐姐呢。”   元宵警告他别乱说话,惹爹娘和奶奶伤心。   元宵小小年纪竟然叹了口气:“好想要一个妹妹呢。”   他今天和三叔爷爷的外孙子打起来了,原因是两个人抢妹妹。   软软糯糯的小妹妹谁不喜欢,粽棕好不容易有个需要他保护的妹妹,他刚学的武功正好用上,却不想人家把小妹妹抢走了,说什么他们是亲生的,他是外人。   粽棕攥着小拳头,忍了很久,要不是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娘嘱咐他的话,拳头不能对着自家人,他真想打出去算了。   元宵也喜欢妹妹,可他不会像粽棕这样表现出来。   听了粽棕的话,坐在他旁边,也叹了口气。   兄弟两个人这一唱一和的,画面极具美感,都把过来看他们两个的薛彩樱逗笑了。   “真想要妹妹啊?”   粽棕认真的点了点头:“别人都有,就我没有。”   薛彩樱笑道:“这可强求不来,得看缘分呢。”   被两个儿子感染的,她也想要个女儿了。   说来也奇怪,她生了粽棕也四年多了,和赵雪窝一直没分开,怎么就没再怀孕?   难道是赵雪窝不够努力?   对了,肯定是他不够努力。   薛彩樱这次回来,薛大强和钱氏也听说了。   可他们没敢像以前那样冲过来闹腾。   不是钱氏改好了,而是土娃长大了,一再警告他们别惹薛彩樱生气,她不是以前被人欺负的小姑娘了,现在是侯夫人,高兴了看他们一眼,不高兴了,派人把他们打死都没人敢管。   毕竟钱氏虐待继女是出了名的。   闹到衙门也没人会替他们说话。   钱氏被吓到了,别说主动跑过去闹腾,就算是薛彩樱召见她都不敢去。   她自己不敢去,可还是鼓动了薛大强和土娃两个去了。   当初女儿是被钱氏卖了五两银子配的冥婚,薛大强因为这事抬不起头来,如今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以前钱氏说什么,他还愿意顺着,现在年纪大了,也没以前那么听话了,不管钱氏怎么说,他就是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钱氏问他:“你就一点不想女儿?”   这样薛大强才动心了。   土娃倒是愿意去,不为沾姐姐光,而是他娘做了那么多错事,他想着能弥补一点算一点。   前些天他去河里砸了个冰窟窿,也是他运气好,竟然弄出很多鱼。   人家侯府什么没有,肯定看不上他这鱼。   可怎么说这鱼也是他自己抓的,是他的心意。   土娃捡了三条最大的装进袋子里。   钱氏哭着喊着拦着不让装:“咱家日子过这么紧,好不容易抓了几条鱼,今年冬天能少备点年货,你一拿就是这么多,咱家吃什么。   再说你马上就要成亲了,到时又是一大笔开销,你是不是傻给人拿这么多。   你别想着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你那个姐姐,被我得罪透了,是不可能认你这个弟弟的。”   土娃能不明白吗,“我知道。”   钱氏不悦道:“知道你还拿这么多?”   土娃使气道:“怎么说她也是我姐,这是我弄的鱼,我愿意给她吃。”   土娃走后,钱氏坐到门口骂了半个时辰。   薛彩樱对薛家已经没任何感情。   今天看见土娃背着东西上门,除了有些意外,再没什么感觉。   土娃有些拘谨的把东西放下,搓了搓手道:“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自己抓的鱼,鱼鳞和内脏都弄干净了,不比新抓的,都冻了几天了。”   薛大强比原来老了许多,薛彩樱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但凡以前他能支棱起来,她也不会被人虐待。   薛大强知道女儿不喜欢他,他本来也没想来,要不是钱氏催着,他只当这个女儿死了。   以前没指望,以后也不会指望。   大家都说他糊涂,不会过日子,可这一辈子也过来了。   什么时候两眼一闭,彻底没这些烦心事了。   土娃放下东西就拉着薛大强走了。   临走前看着薛彩樱道:“姐,你要觉得这鱼还成,就捎个信给我,那河里鱼多了,我抓了再给你送来。”   土娃走后,薛彩樱默默的擦掉了眼角的水雾。   元宵和粽棕躲在隔壁,一直想出来都被赵雪窝给拦住了。   这会看见薛彩樱哭了,再也不肯听他的话,都跑了过来:“娘——”   薛彩樱极不自然的看着两个孩子,“没出去玩?”   粽棕爬到椅子上,伸手抱住薛彩樱,像大人哄小孩那般拍了拍她的后背,“娘有粽棕,不哭不哭。”   元宵也拉住了薛彩樱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薛彩樱看得出来,他和粽棕的心思是一样的。   薛彩樱心里热乎乎的。   何其有幸,她有这么两个可爱暖心的小家伙。   作者有话说:   元宵就是未来的大理寺少卿啦。   我在想是放正文还是放番外呢。   小可爱们有什么想法? 第104章   赵家回到镇上,年前年后不停的有亲朋好友上门看望,一直没能消停。   元宵和粽棕两个每天都跟赵雪窝练一会功夫,其余的时间元宵或者读书,或者去找杨铁柱。   粽棕不喜欢读书,他和小朋友玩的时间多,没几天就收了一群小弟小妹。   自从元宵和粽棕都提出想要个小妹妹后,赵雪窝就一直没断努力。   薛彩樱怀疑他只想借着引子搞事情。   赵雪窝看着她笑:“没办法,媳妇怀疑我不够努力,两个儿子也在怀疑我的实力,不做出点成绩来,大家还以为我不着急呢。”   薛彩樱笑着打他:“臭不要脸!”   正月末,在一场漫天飞舞的大雪夜,老太太过世了。   晚上睡前老太太还吃了一碗薛彩樱亲手熬的小米粥,嘱咐薛彩樱这粥好吃明天再给她煮一碗。   薛彩樱让她好好睡,明早肯定给她煮。   谁知道才到半夜,丫鬟忽然发现老太太停止了呼吸。   人倒是没折腾,走的很安静,可大家都无法接受这件事。   老太太年纪大了,时有身体不好的事发生,可大夫都说没什么大毛病,人到了年纪,总会有这种各样的小毛病,属于正常现象。   大家都觉得老太太还能再活几年,谁想到就这样走了。   赵雪窝和赵老二一起张罗着,天还没亮就搭起了灵堂。   一面派人给大房三房以及两个姑奶奶送信,一面派人进京。   雨生是当天下午赶回来的。   皇上给了七天假,等老太太一入土就回京。   十五这两天病了,杨二妮得照顾十五没能回来。   三房是半夜接到的信,天还没亮就赶了过来。   大房来的只有葫芦,一进门就跪到地上哭了起来。   葫芦是老太太的重长孙,从小是由老太太带大的,这些年虽然和老太太见面不多,但他心里还是想念老太太的。   过年的时候上门见过一次老太太,带了很多礼物,贵不贵重先不说,心意肯定到了。   赵老大和大儿子小儿子都没来,他们现在住在村里,也听到了消息,可谁都没来。   其实赵老大还是想来的,被黄氏拦住了。   “你死了的爹都封了国公爷,你活着娘也封了国公夫人,偏生你什么都没捞到,爵位竟然被二房继承了,凭什么?”   赵老大不吭声,葫芦很少和黄氏对着干,这事也忍不住了:“太爷爷为什么被封为国公爷?那是因为二叔爷爷家的两个儿子一个进了内阁,一个封了大将军,皇上看在他们俩的面子上才封的太爷爷,爵位肯定给二叔爷爷,咱家做什么了,凭什么让咱家继承?”   赵老大不吭声,就是默认黄氏说的不错。   父亲确实因为二房被封了国公爷,可他是父亲的嫡长子,按理他就算不能承袭爵位,也不应该什么都没有。   而且二弟既然继承了爵位,就不能给他这个大哥弄个什么爵位?   听说封一个爵位能给几百亩地,宅子院子金银珠宝更不知道有多少。   在赵老大眼里,赵雪窝和雨生随随便便封了大将军和内阁大学士,父亲又封了国公爷,想来不是什么费劲的事,他是父亲的嫡长子,二弟的亲哥哥,大将军和大学士的亲大伯,皇上看面子也得给他弄个爵位。   然而皇上什么都没给,肯定是二弟和雪窝、雨生在作怪。   否则皇上能想到他爹,就不能想到他?   皇上要知道他这心里活动,都要怀疑爵位是地里的大白菜了,谁想要一棵就要一棵。   那些苦读几十年,也才混个七品八品的芝麻官更得怀疑人生,他们是选择了什么地域级的难度人生!   赵老大这个意思,他的两个儿子也是这个想法。   是以接到老太太的死信,谁都没张罗出门,只有葫芦看不起他们这个,出了门。   还被赵老大骂了一顿:“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孙子。”   老太太发丧,肯定得长子长孙扶灵,他们大房一家不出现,老太太的灵就发不了。   他们大房一家无官无爵,没什么可怕的。   二房可就不同了,他们身份高贵,前途远大,能丢得起这个人吗?   村子里虽然知道他们两家的恩怨,可京城人不知道,只要二房不怕丢人,就别管他们大房出不出席。   黄氏打好了注意,就等二房过来请人。   老太太的灵堂搭好后,上门吊唁的人来往不绝。   开始只有亲朋好友,后来镇上的官员,朝廷大臣,就连省里的官员都来了。   赵老二悲伤过度,什么都做不了,大雪天的守在灵堂边,谁劝都不走。   一应事务都是赵雪窝和赵老三张罗着。   元宵作为他们二房的长孙,也要跟着爷爷守灵,粽棕看到家人忙碌,又想到再也见不到老太太了,闷闷的躲在角落,尽量不给大人添乱。   薛彩樱七八岁的时候母亲过世,那个时候她还小,发丧的事情都用不到她。   说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办丧。   毫无头绪。   一会安抚家人,一会照顾两个孩子,还要关心外边灵堂的事,接应上门吊唁的亲人朋友,负责一应支出,采买。   她是二房的长媳,田氏年纪又大了,大事小情都离不开她。   老太太的两个女儿平时看着精明,还以为他们能帮些忙,谁知道上门嚎了一会都晕过去了。   薛彩樱还要分神去照应他们。   大房的人又不出现,田氏气了个半死,薛彩樱还要帮忙想办法。   这家里的乱劲可想而知。   在雪地里吩咐人准备家具时多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累着了,竟然觉得一阵腹痛,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薛彩樱忽然想起自己信期过了快半个月了。   忙着过年她一直没注意。   怀疑自己有可能怀孕了,不敢大意。   她悄悄把丫鬟喊过来让她去请个大夫,并嘱咐她别告诉大家,万一不是怀孕,大家该失望了。   丫鬟很快把大夫请过来,给薛彩樱把了脉,确定她怀孕了。   只是胎相不稳,有滑胎的迹象,让她卧床休养。   如今家里乱成这样,薛彩樱哪有心思卧床休养。   就这么一会儿,外边找她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田氏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因为大房不肯出现正生着气,听说找不到薛彩樱顺口又骂了两句:“这孩子平时挺勤快的,偏生今天偷懒,这么多事谁能处理。”   这话正好被赵雪窝听见,他知道薛彩樱的脾气只有多干的份,怎么可能偷懒。   赶紧把丫鬟叫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就把薛彩樱看大夫的事说了:“大夫说夫人胎相不稳,一定要卧床休养,夫人担心外边忙不过来,还要撑着出来,我刚看见夫人落了血,万一……”   赵雪窝担心媳妇,没听丫鬟说完大步流星的进了屋。   路上遇到粽棕把人一起拎了过去。   他脸色不好,身上又带着寒气,薛彩樱一接触他的眼神就知道了,挣扎道:“我没事。”   赵雪窝不高兴的说道:“怎么没有你,老太太的丧还不办了,你给我老实在床上躺着。”   他看向粽棕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就看着你娘,别让她下地,否则我唯你是问。”   粽棕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雪窝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你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你得照顾她。”   粽棕明白了,飞快的跑到床边,又拿枕头又扯被子的:“娘,爹说了,让我看着你呢。不许你下地。”   粽棕像个守护幼崽的小狮子,薛彩樱想方便一下都被他盯着,只能无奈道:“知道了。”   赵雪窝出门后正好看见田氏过来,解释道:“彩樱病了,有什么事找我处理,大夫让她卧床休养。”   田氏后悔不已,刚才还因为点小事把人骂了一顿,幸好遇到了儿子,否则她就进屋找人去了。   薛彩樱身体一向很好,忽然生病,田氏担心道:“是不是这两天累着了?要么就是冻着了,这两天雪大,太冷了。”   赵雪窝看了眼四下无人,小声说道:“不是,是有了,我想着多半是个女儿。”   田氏怔了一下,随即一股喜悦漫上心头。   这两天实在太乱了,终于有了件喜事。   “那个,咱们这有说法,怀孕的女人不能到灵堂前,就让她安心休息吧,家里的事有我呢。”   老太太刚过世时,田氏病恹恹的什么精神都提不起来。   如今听说儿媳妇怀孕,还有可能是个孙女,这精神头一下上来了。   家里家外的全都由她主持着,她又是长辈,看见两个小姑子没眼色,一点面子都不用给,只管让他们去干活。   刚开始他们仗着自己是老太太的女儿,又是薛彩樱的长辈,薛彩樱不好意思指使他们,专门偷懒,躲清闲。   如今田氏不给面子,他们只能出手帮忙。   赵雪窝又把族长请来了,大房一家既然不愿意守灵,干脆把他们一家人从族谱上除去,自己母亲都不认的人,没必要留在族谱里。   族长虽然是长辈,整个家族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可赵雪窝是平远候,当年赵老二一家被分出去的,他们可没帮着说话,愧对赵雪窝一家不说,还担心被人报复,赵雪窝说什么是什么,当下就要将大房一家除名。   从族谱除名,相当于自绝于列祖列宗,连姓都得改了,可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事了。   赵老大赶紧表示自己错了,带着儿子去灵前给老太太磕头,直到额头磕出了血。   要不是有葫芦过来尽孝,赵雪窝根本不给这个情面。   到底看着葫芦的面子,没将人从族谱除去。   老太太过世停灵七日下葬,之后有三七、五七、百日都要举行仪式祭奠。   赵雪窝忙忙碌碌的一直没停,一直熬过了百日赵家才算清净下来。   老太太过世,赵老二作为孝子要给老太太守孝。   本来应该去墓地搭个棚子住在那里,不过赵老二不是长子,近来身体又不好,是以不用去墓地住。   不过一应消遣娱乐都要停止。   赵老二平时也没什么消遣娱乐的,除了溜老黄牛。   老黄牛前两年死了,他唯一的娱乐活动也就是哄几个孙子了。   赵雪窝作为孙子,守孝一年。   他跟皇上告了假,这一年都会住在赵家镇。   雨生在内阁离不了他,所以他在老太太下葬后就回京城了。   老太太过世第二天,月牙和小王爷赶了过来。   此时月牙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之后月牙一直住在赵家镇,直到七八个月快生了才回去。   元宵去了镇上的私塾,没事的时候继续和粽棕学武。   之前赵家回来只打算在镇上过年,住几个月,原来大房经营的酒楼足够了,可老太太忽然过世,一时半会走不开,赵雪窝就买了一处宅子。   宅子是五进五出的大宅子,修的极其精致,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被苍翠青柏包围而成,园林设计的极其巧妙气派,豪华壮丽。   赵雪窝在赵家镇生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镇上还有这种院子。   原是京城豪门大户家的别院,准备以后养老的,因为犯了事,急于脱手。   正好赵雪窝要买宅子,就定了下来。   里边一应房屋都是最近修的,没怎么住过,可以说拎包就能入住。   可算是让赵雪窝捡了个大便宜。   他定下后,找人大略修整一下,赶在粽棕生辰前搬了进去。   这是粽棕出生后,薛彩樱和赵雪窝两个人第一次一起给他过生辰。   不过老太太刚过世,不易大操大办,再者赵家人本来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家。   只有田氏给粽棕蒸了一锅年糕,薛彩樱做了一桌他最喜欢吃的菜。   皇上听说赵雪窝买了宅子,命大太监带着他的圣旨和礼品赶过来庆贺。   买宅子的花费都算他的,这宅子算是他赏赐给他赵雪窝的。   还亲自提了匾额:平远侯府。   烫金的大字,由皇上亲笔所提,挂到大门口那叫一个气派。   赵雪窝心中有愧,从边关回来后,他一直懈怠政务,如今借着老太太的事请了长假,皇上竟然还记着他,赏赐了宅院。   不过他以前是大将军,手握大权,留在朝里确实不合适。   如今闲云野鹤,守着父母妻儿多自在。   七月份月牙生了一个儿子。   八月底薛彩樱生了一个女儿。   其实薛彩樱当年怀元宵和今年怀女儿的日子差不多,都是正月,不过晚了半个月左右,只是生元宵的时候动了胎气提前一个月生了。   而生女儿的时候,小姑娘不愿意出来,又晚了半个月,就这样,女儿的生日比元宵晚了两个月。   这是赵雪窝和薛彩樱第一个女儿。   除了没见过面的平阳,也是他们二房一家第一个女孩。   可以说这个女孩是在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界的。   听说生了女儿后,薛彩樱打从心底高兴,如今她有儿有女,相公又对她知冷知热,这日子能不幸福吗。   田氏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姑娘,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佛祖保佑,咱家终于有个女孩了。”   赵老二不方便进屋,守在门外急的团团转,不停的询问元宵和粽棕,孙女好看吗,乖不乖,可不可爱,长什么样子?   元宵笑容清浅,嘴角一直弯着淡淡的笑,一点都不嫌弃赵老二聒噪,“乖,可爱,长得像娘,也像奶奶,好看。”   粽棕趴在炕边盯着小妹妹,明明和十五小时候差不多,都没睁眼,皮肤紧巴巴的,肤色红红的,他却看出了天仙的味道。   “小妹妹真好看,真俊,真漂亮,果然是我的妹妹。”   薛彩樱听了这话,打趣道:“和十五有什么不同?”   粽棕好笑道:“十五一个臭小子能和小妹比吗。”   薛彩樱笑,田氏也笑:“那你不也是个臭小子?”   粽棕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得意道:“所以我才应该好好学功夫,保护小妹妹。”   “对了,小妹妹叫什么?”粽棕发出灵魂一问。   把薛彩樱和田氏都问住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谁都没说话。   赵家取名字一向随意,可以前都是男孩子,如今可是女宝。   恰好赵雪窝进门,田氏问道:“雪窝,你给孩子起好名字了吗?”   赵雪窝手里端了碗鸡汤,正要递给媳妇,被问了一怔,连鸡汤都忘了给媳妇了。   这表情还能说明什么,没上心呗。   田氏不高兴了:“我说你怎么回事,彩樱怀胎十月,你连个名字都没想好?”   赵雪窝灵机一动,解释道:“这不是家里事情多吗,先是奶奶的后事,后来又料理这院子,哪有时间想那么多。”   最主要的是他担心又是个小子,没那心思想这事。   田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鸡汤抢过去道:“如今什么事都没了,老老实实想名字去。”   给女儿起名字可是大事,赵雪窝想破脑袋还真想到了几个:“你看啊,彩樱是正月发现自己怀孕的,可以叫正月,八月底生的,还可以叫中秋,或者月饼,菊花,咱家搬了新家,我觉得馨佳也挺好听。”   田氏恨不得把鸡汤泼赵雪窝脸上。   还是薛彩樱拦住了她:“娘,这事不急,让雪窝大哥慢慢想。”   在田氏发火之前,赵雪窝跑出去了,遇到赵老二,便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了赵老二。   赵老二琢磨着,最近又是下雨又是下冰雹刮大风的,不如叫小雨,小冰,小冰雹……   赵雪窝对这个爹失望至极,“爹,我娘正生气呢,您还是再好好琢磨琢磨。”   转身注意到元宵和粽棕。   这两个孩子一个聪明一个机灵,应该有点想法。   “你们两个给妹妹起个名字。”   元宵是聪明,可在起名字上完全随了赵家人,关键时刻一个都想不出来,勉强想出来的,赵雪窝也不满意,嫌弃文绉绉的,听不懂什么意思。   粽棕起的就更不行了,什么小花猫,小花狗,大胖鱼,听得赵雪窝想踹他。   想不到好听的名字,赵雪窝无法交差,决定出门找找灵感。   他叫上杨铁柱,两个人到和顺大酒楼要了张桌,点了几个菜。   杨铁柱这名字就很有神韵,他儿子和他名字差不多,不是石头就是金银珠宝,女儿就丫蛋,怎么好养怎么来。   赵雪窝说到起名字的事,他可帮不上忙,“兄弟,这事就得靠你了。”   赵雪窝一个头两个大,正好看见门外走过一个手拿幌子的算命先生,让小二哥把人喊了进来。   那算命先生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花白的胡子,清瘦的身材,很有几分仙风道骨。   赵雪窝总觉得这人眼熟。   杨铁柱也觉得眼熟,可一时半会都没想起这人是谁。   “这位大老爷想要算命?”算命先生走到赵雪窝面前,客气道。   赵雪窝拉开椅子请人坐下:“不是算命,想请大师给我家女儿起个名字。”   那算命先生笑吟吟的说道:“恭喜大老爷喜得千金,起名字容易,不过我这名字可不便宜。”   赵雪窝毫不介意道:“只要我满意,钱不是问题。”   算命先生笑道:“十两黄金。”   赵雪窝倒吸了口凉气,十两黄金啊,他也好意思开口。   这话把杨铁柱吓了一跳,他一年的俸禄也没十两金子,这算命的是想钱想疯了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笑了起来,谁会出十两金子买个名字。   什么大丫二丫,小梅小红,牡丹月季,随便一个不能做名字啊。   傻子才会花十两金子给个丫头片子买名字。   赵雪窝是平远候,这镇上没有不认识他的。   都觉得算命先生狮子大开口,平远候怎么可能上当,肯定要教训他了。   大家都在等赵雪窝教训算命先生,却不想赵雪窝竟然问了一句:“你这名字怎么这么值钱?”   这是愿意出十两黄金的意思?   果然是侯爷啊,大手笔,起个名字都要十两金子。   不过大家还是觉得赵雪窝在故意难为算命先生,只要他说不出个合理的理由,就会被赵雪窝教训一顿。   算命先生打量着赵雪窝,他人不卑不亢,一点都没有面对官老爷的卑微感。   他笑呵呵的说道:“老夫这名字当然值钱,三十年前老夫给人起的名字,如今可是当朝大将军,封侯拜相了。”   赵雪窝心口一动,忽然知道这人是谁了。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算命先生的手,道:“这名字我买了,你跟我回府,这就给你拿十两金子。”   赵雪窝心口微痛,他拉着算命先生出了酒楼,连菜钱都忘了给。   杨铁柱知道赵雪窝不是故意的,自己出银子结了帐。   而且酒楼以前是赵雪窝的,如今他过来吃饭,是看得起这酒楼,就算没人结账吗,老板也不会追过去要。   只是大家都晕了,竟然真有人花十两银子买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给女宝征个名字,如果采纳会发大红包哦!!! 第105章   赵雪窝认出这个算卦先生就是当年给他起名字的谢秀才。   也就是薛彩樱的外公,谢庭蕴。   他拉着谢庭蕴出门,谢庭蕴借着算命先生的身份回来,并没想和外孙女相认。   他打算看一眼外孙女就走,心里充满了伤感和愧疚。   这世上他就这一个亲人了,谁想到赵雪窝力气这么大,拉着他不由分说出了屋,把他心里的那点伤感都弄没了。   “赵侯爷,”谢庭蕴停下脚步道,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这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府的,你自己回家拿金子,到时候一手交金子,一手交名字。”   赵雪窝注意到谢庭蕴不停的揉手腕,心知自己力气大了,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外公,您喊我雪窝、锦程都行,千万别叫我侯爷,被娘子听了,肯定埋怨我怠慢了您。”   谢庭蕴不是好眼神看了他一眼,难怪能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力气……   “真那么听她的话?”   赵雪窝连连点头:“否则我也不能出十两金子买个名字,要是没见到您,那还能说的过去,可今天见到了却没带回府,她埋怨我是小事,刚生了孩子,哭起来可了不得,这些年,我一直到处打听您的消息,好不容易见到了,不管什么理由,总得先回家再说。”   谢庭蕴还是不同意,他把赵雪窝叫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把自己不能跟赵雪窝回去的原因说了出来。   当年薛彩樱的母亲过世,谢庭蕴就这一个女儿可想而知有多痛苦。   当初他也不知道薛大强那么不堪,都怪媒婆说的天花乱坠,他相信了媒婆的话,女儿嫁过去,他后悔也没用了。   女儿过世后,他打算把薛彩樱接回去养,却不想薛大强说什么都不愿意。   他愤恨之下远走他乡。   毕竟是中过秀才的人,胸中颇有墨水,在外边晃荡了几年,认识了不少官老爷,帮人出谋划策没少赚了银子。   他想着有了银子,薛大强应该会同意他带走外孙女。   可后来他竟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平阳王,帮忙出了几次计谋后被招做了幕僚。   那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平阳王会反,后来意识到他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谢庭蕴中了秀才后,屡次乡试不中,他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赚点银子,回去找外孙女。   莫名其妙的卷进了谋反的风波里,他一边应付平阳王,一边琢磨着怎么抽身。   后来雨生到了平阳,他无意中听人说起雨生是赵家镇的,就仔细打听了雨生的底细。   没想到雨生竟然是赵雪窝的弟弟。   而赵雪窝竟然成了他外孙女婿。   后来雨生险些被平阳王祭旗就是谢庭蕴暗中救下的。   雨生感念此人,却没找到他的音信。   这事雨生和赵雪窝提过,直到今天赵雪窝才知道这人竟然是谢庭蕴。   他妻子的外公。   如果不是谢庭蕴临时反水,平阳王也不可能败那么迅速。   说起来谢庭蕴还是有功的。   只是当时情况太过复杂,谁能理清里边的事。   谢庭蕴知道赵雪窝是大将军,他留在那里,万一引起皇上的猜忌,只会给外孙女一家带来灾难,是以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回赵家镇,也不敢去找外孙女。   这次回来,是打听到赵雪窝平安交了军权,皇上并没有什么举动。   不过他不敢大意,只想看看外孙女就走。   赵雪窝听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了。   他怎么可能放谢庭蕴走。   “外公,这事我会想办法,你先跟我回府,见过彩樱和我们的三个孩子再说。”   谢庭蕴不同意:“你这个君侯当的不容易,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怎么也给平阳王当过幕僚,被皇上知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去,你给我金子,我给你名字,咱们交易完就结束。”   赵雪窝再一次行礼:“别说彩樱是您的外孙女,抛去这个不说,你救了雨生一家,我也不能不代他谢你,如今到了家门口,我怎么忍心让你继续四处漂泊,除非你一点都不想彩樱这个外孙女。”   这话说的谢庭蕴红了眼眶,“唉,我……”   “行了,”赵雪窝伸手抓人,打算把人强拉回府,谢庭蕴怕了他,赶紧躲开手腕,“你别拉我,我跟你回去。”   薛彩樱刚喂完了女儿。   她生产的日子薛家都知道,薛大强不想来,钱氏只想蹭银子,被赵家断了念想后自然不会过来。   土娃倒是背了一袋子土货上门了。   他没进屋,将东西交给了田氏:“二伯母,我就不看我姐了,免得她难过。”   田氏想着薛彩樱没什么娘家人,孤孤单单的总不是个事。   既然土娃是个认亲的,倒也没必要断了这门亲事。   他娘是他娘,他是他,不能搅在一起看。   “难过什么,你来看她,她高兴还来不及,走,我带你看看她,还有你那大外甥女,白白胖胖的可漂亮了。”   田氏急于表现她这宝贝孙女,见人就夸。   带土娃进了屋。   土娃有些紧张的看着薛彩樱,喊了一声姐,目光落在身边的小宝宝身上,眼睛一亮:“果然好看,随我姐。”   田氏笑着纠正道:“元宵说了,也有一点像我的。”   土娃明白他的意思,连声道:“对对对,没错,眉眼是更像二伯母一些。”   土娃还挺聪明,田氏高兴坏了,打算留人吃了中午饭再走。   赵雪窝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身后跟了位风神矍铄的老爷子。   田氏看这人面熟,但儿子没有介绍的意思,她也就没问,只是好奇的跟在后边想看看儿子到底做什么。   赵雪窝把人留在客厅,进卧室让薛彩樱整理了一下,只说有个重要的客人来了。   薛彩樱想当然的以为对方是个女人,检查自身衣服还算得体就让他把人请了进来。   却不想见了个男人,她还在做月子,哪里能见外人,吓得急忙去扯被子。   赵雪窝拉住了她:“娘子,你仔细看看这人是谁。”   赵雪窝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带个男人进来,就连公公那么想见孙女都没进过这屋。   可她实在认不出来眼前的人。   毕竟谢庭蕴走的时候,她才八九岁,一晃都十八九年了。   不过她倒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能让赵雪窝带进卧房来的人,肯定是她的至亲。   而她的至亲,又这么大年纪的,只有……外公一个。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薛彩樱心里微热,眼窝不受控制的涌出一股湿意。   她起身下地,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外公?”   这声外公喊得谢庭蕴湿了眼眶,他嗓子发紧什么都没说出来。   薛彩樱看见对方充满怜爱的看着她,不太清晰的往事不断浮上脑海,外公和父亲吵架的那个场景仿佛刚刚发生过一般,薛彩樱确定了,这人就是她的外公。   “外公——”薛彩樱控制不住扑过去抱住了谢庭蕴。   谢庭蕴就惦记这个外孙女,否则也不会平阳王死了好几年他都不敢回来,生怕牵连到赵家。   更不会这么大年纪还要不远千里奔波,只为看她一眼。   “彩樱,我的好孙女。”   祖孙两个抱头痛哭,田氏担心儿媳妇哭坏了眼睛进门劝住了。   “我就说老爷子面熟,竟然是给雪窝起名字的秀才老爷,以前哪想着咱们会成一家人,否则我怎么也不会出那俩铜板。”   三十年前的铜板多值钱啊,田氏心疼了好几个晚上。   如今想起来还为当年的自己肉疼。   谢庭蕴松开了薛彩樱,他背着人擦了擦眼眶,笑道:“老二媳妇,你也不想想你得了多少便宜,如今一品诰命都当上了,还后悔呢。”   田氏笑了起来,把人请出卧室,命人沏茶,摆点心。   薛彩樱刚才确实难过,被田氏这么一搅,忘了这些年亲情的缺失,反而想开了。   不管怎么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如今他们祖孙团聚,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粽棕知道家里来人了,他没冒冒失失的往前挤,而是躲在门外露出个小脑袋悄悄的观察起来。   看见娘哭了,心疼极了,等谢庭蕴出门他才跑进屋,问起那人是谁。   薛彩樱眼角还挂着泪,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感叹道:“是你外祖,去给你外祖磕个头吧。”   薛彩樱刚生产完没几天,赵雪窝把人扶到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都已经相认了,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说,不急在这一时。   薛彩樱想想也是,便依着他躺在了床上。   元宵去私塾了,粽棕走到谢庭蕴面前,有模有样的跪下磕了个头:“粽棕给外祖磕头。”   谢庭蕴受之有愧,急忙把粽棕扶了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他仔细打量着粽棕,越看越爱,真心夸道,“像他爹,以后肯定也是大将军。”   这话吉利,田氏爱听:“借老爷子吉言,这孩子肯定像他爹一样有出息。   当年雪窝的名字就是你起的,果然有出息,雨生的名字也是顺着雪窝的名字起的,也混出了头。   对了,粽棕一直没有大名,就请老爷子给起出来吧,我这孙女刚出生,大名小名都没有,另外雨生的儿子只有个小名十五,大名也没定,只有大孙子元宵定了,叫赵凝烨,皇上赐的名字。”   她不等老爷子开口,就把这事定了,“我去准备午饭,老爷子慢慢想着。”   田氏还像以前那般精明。   谢庭蕴无奈的看向赵雪窝,他怀疑赵雪窝把他拉回来,就是为给几个孩子起名字的。   土娃没在赵家吃午饭,他听说刚进院子的白胡子老头是薛彩樱的外公就离开了赵家。   回去少不了被钱氏追问,听说谢庭蕴回来了,充满嫌弃的呸了两声。   就薛彩樱这无情无义的,连她这个继母都不认,能认一个消失了快二十年的老头子?   午饭过后,赵雪窝给谢庭蕴安排了房间,把人留了下来。   之前谢庭蕴给平阳王做过幕僚的事,约定只有两人知道,谁也不能告诉薛彩樱。   除非这件事彻底解决。   赵雪窝想着这事能瞒住家人,却瞒不住朝廷里那些长了四只眼睛的大臣。   被别人举报,不如他自己找皇上说明情况。   大不了拼着侯爵不要,只要能把人保住就行。   谢庭蕴到赵家的第二天,赵雪窝进了京。   皇上听说赵雪窝来了,还挺惊讶,“这人终于想起来京城还有朕了,快点把人带进来。”   赵雪窝拎了一只大筐进的殿,他把筐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跪地给皇上请安。   皇上充满好奇的看着他手边的筐:“那是什么?”   赵雪窝忍不住笑道:“这可是好东西。”   皇上实在好奇,摆摆手道,“拿过来朕瞧瞧。”   赵雪窝起身将筐送到皇上面前,“三天前,微臣的媳妇生了个大胖丫头,这是红皮子鸡蛋,给皇上尝尝。”   皇上好笑道:“你特意从赵家镇来京城,就是为了这个?”   红皮子鸡蛋,难道宫里没有?   赵雪窝认真道:“是呀,别看这红皮子鸡蛋不值什么,可皇上您知道我们家都是臭小子,爹娘整天就盼着孙女,这生了女孩可是我们家天大的喜事,那微臣想着给皇上沾沾喜气,就给您送过来了。”   皇上记得平阳的事,知道他亏欠赵家的。   不过赵雪窝没提,他也不想提。   看着筐里的鸡蛋问:“熟的吗?给朕剥一个尝尝,沾沾你的喜气。”   赵雪窝就知道皇上喜欢,赶紧剥了一个递给他。   皇上还真吃了。   大太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皇上吃东西多挑剔,平时那些山珍口味还嫌弃呢,竟然直接吃了一颗鸡蛋。   赵雪窝没想那么多,看皇上吃完了,问道:“好吃吧,我再给您剥一个。”   他说着伸手去筐里拿鸡蛋,皇上赶紧拦住。   他吃的没那么仔细,竟然被鸡蛋黄噎了一下,一边垂着胸口,一边阻止:“够了,够了。”   赵雪窝注意到皇上被噎了,赶紧给他垂背,让他顺下去,“皇上,微臣冒失了。”   皇上笑道:“不碍事,你这鸡蛋难得,是朕有口福了,对了,你那女儿很漂亮吧?”   赵雪窝一副特别骄傲的表情道:“那自然漂亮,白白胖胖的,老可爱了。”   这话说的皇上都想自己的女儿了。   不过他朝事繁忙,可没时间陪女儿玩。   他抿了口茶,等这口鸡蛋彻底顺下去,笑道:“那你好好养着,这鸡蛋朕不能白吃,朕这宫里七八个皇子了,你看上哪个,朕就指给你做姑爷。”   赵雪窝吓了一跳。   女儿嫁给皇子,这可不是小事。   事情来的突然,他不敢多想,笑着打马虎眼:“皇上开玩笑了,女儿现在看着是好看,可万一以后随了微臣,怕是配不上小皇子。”   皇上也是随口一说,赵雪窝是功臣,这皇子成亲可是大事。   没准关系到国运。   “爱卿你也不用多想,我们都还年轻,这事以后再说。你今天过来肯定不止送一筐鸡蛋这么简单,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赵雪窝是为谢庭蕴来的,如今皇上问起,他便把这事如实说了。   当年谢庭蕴怎么遇到平阳王,怎么给他当了幕僚,又怎么救了雨生,担心连累他们赵家,又怎么多年都没回家,如今垂暮之前,只有薛彩樱一个外孙女,已经无处可去……事无巨细全都讲了一遍。   皇上听后沉吟了半晌。   平阳王谋反,和他所有相关的人都被诛杀,这个谢庭蕴按理也该如此。   不过他救助雨生有功,算起来可以将功赎罪了。   皇上说到谢庭蕴该杀吓的赵雪窝一脑袋汗,幸好皇上又改了口,还可以将功抵罪,不计前嫌。   “谢庭蕴这事,朕不罚不赏,以后就留在你府里,由你养老送终吧。”   赵雪窝磕头跪谢:“微臣谢皇上隆恩。”   赵雪窝走前,皇上让他有时间多进宫坐坐,别总留在媳妇身边守着,那媳妇都生了三个了,还能跑了咋着。   赵雪窝憨厚的笑着,回皇上:“她嫁给我,没过几天好日子,我得补偿她。”   皇上见不得他那没出息的样,让他快点出宫去了。   解决了谢庭蕴的事,赵雪窝心口松了口气。   他回了一趟将军府,然后连夜回赵家镇去了。   京城的三进院子还是当年皇上赏赐的,那时赵家人口少,三进院子住着很宽敞。   如今不说雨生,单就赵雪窝侯爵的身份,按律府兵就有五百,他跟皇上提了好几次,才砍到一百,就得不少的地方。   赵雪窝不想养那么多闲人。   可他是有功之臣,一个府兵都没有,肯定会有骂皇上寡恩。   就这么赵雪窝现在家里住着一百多口人。   每天花起银子和流水似得,好在都是皇上赏赐的,要指望他自己养,开几十家酒楼也不够。   雨生想到这些,决定将左右的院子都买了,把宅子好好扩建一下。   可报告给皇上的时候,被皇上给拒绝了。   皇上有意将老亲王的宅子赐给他们两兄弟。   不分家住在一起,就改成侯府,以后分家,那宅子够大,拆成两座足够了。   如今赵雪窝和父母都在赵家镇,皇上的旨意还没下。   等赵雪窝进京时就下旨,皇上已经命人去修整了。   那时现在的三进院子就收回去了。   雨生只能打消了买下隔壁的想法。   赵雪窝听说了这事,在心里又把皇上感激了一回,不管以后是重新回到朝堂,还是远离朝堂,他都得对得起皇上这份心思才成。   雨生听说赵雪窝是为谢庭蕴回来的,拜托赵雪窝替他表达感激之情,并邀请谢庭蕴来京城住,以后他给谢庭蕴养老。   赵雪窝表示帮他转达,不过谢庭蕴好不容易和外孙女重逢,肯定不愿意分开,他想尽心意的事只能等大家进京再说了。   皇上表示既往不咎后,谢庭蕴终于踏实下来了。   他不好意思留在赵家,想自己找处房子。   赵雪窝不等薛彩樱说话,就表了态:“别说皇上说了让我给你养老送终,你还是雨生一家的救命恩人,单就说你是彩樱的亲人,我也不能让你走。”   谢庭蕴只能留下来,可这吃白饭的滋味不好受。   就算赵家人对他再好,也还是不舒服。   薛彩樱还在做月子,她没注意到外公的心思,有时间都在听外公讲述这些年漂泊在外的事。   元宵、粽棕和她一起,听得津津有味。   粽棕还说,等他长大了也要四处走走,到处看看,像外祖一样,那样见识就和外祖一样多了。   元宵好几天没去私塾了。   他已经上了三年私塾。   京城的先生学识渊博,他又早慧,所学的知识比镇上的先生教的超出一大截。   总是学那些学过的东西,没有新鲜感,这两天就不爱去了。   要么留在家里看看书,要么跟着杨铁柱出去查案子。   薛彩樱总觉得这么待下去不是个事。   可把孩子一个人送回京城,虽然有雨生一家,可也不放心。   赵雪窝至少要守孝一年,这是跟皇上告过假的。   就算期满,这刚买的宅子也不能扔下吧。   但孩子的前途更重要,薛彩樱一时没有主意,倒是赵雪窝想到了办法:“那外公就是秀才,走南闯北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学生教不了。”   薛彩樱心里一喜,“真能行?”   赵雪窝毫不犹豫道:“怎么不行,正好外公觉得自己吃闲饭,总闹着要走,如今有这两个孩子牵着他,肯定没心思想那些了。”   薛彩樱吓了一跳:“外公还要走?”   赵雪窝如实回道:“可不是,我没好跟你说,外公还要在咱家附近买个宅子,生怕给咱们添麻烦。”   外公想的确实有理,这女人嫁人后没有带着外公住过来的道理。   可外公年纪大了,就她这一个外孙女,总不能让他自己住。   再者他们侯府这么多房子,养那么多闲人,还能多外公一个。   不过薛彩樱自己不好和赵雪窝提,如今能教两个孩子,那可是名正言顺了。   她还不知道外公给平阳王当过幕僚的事,自然也不知道皇上让赵雪窝给他养老送终。   否则就名正言顺了。   如今给两个孩子做先生,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那你觉得外公能行,我没意见,对了,要不要问问父母?”   赵雪窝笑道:“放心吧,爹娘不识字,如今有人教他们的孙子,求之不得呢。”   赵雪窝把这事和父母说了,他们果然赞同,谢庭蕴也高兴将自己平生所学教给两个孩子,自然愿意。   就这么谢庭蕴留在了将军府,教两个孩子读书。   为了方便谢庭蕴教书,赵雪窝带着两个孩子很正式的给谢庭蕴行了拜师礼。   而谢庭蕴也按招收学生的仪式走完了流程。   接下来师徒三人正式进入了教学阶段。   作者有话说:   谢庭蕴:忽然不会起名字了。 第106章   在正式教学前,谢庭蕴询问赵雪窝,这两个孩子是像贵族子弟那般随便识几个字就行了,还是想让他们读出个样子来。   赵雪窝当然想让他们出人头地,凭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来。   谢庭蕴表示明白了。   赵雪窝好奇这两种情况有什么不同,不都是教两个孩子读书?   谢庭蕴解释道:“如果只识几个字,两个孩子都聪明,只需随便教教就成了,如果想学出点成绩,肯定要下一番功夫,这中间难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赵雪窝明白了:“外公你就放心去教,谁不听话只管教训,不要留情。”   这话可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的,元宵很快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可粽棕还是糊涂的。   反正外祖喜欢他,对他好,总比去学堂容易些。   谁知道第二天粽棕就挨了打。   原因很简单,谢庭蕴教了他三字经让他背下来,他还没正式进入学习状态,一转身就给忘了。   第二天谢庭蕴体温听他吭吭哧哧背了半天也没背下来一句完整的句子。   粽棕不过五岁半,年纪确实不大,可他聪明,谢庭蕴考察过元宵的功课,还以为粽棕就算差些也不至于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   偏生粽棕还梗着脖子跟他对着干。   谢庭蕴也是有脾气的,第一次检查功课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自然要立威严,然后粽棕就挨了打。   粽棕不服气,他长这么大,调皮的时候是多,可每次大家都是吓唬吓唬,没有人真正打过他。   他哭着去找薛彩樱,薛彩樱看着他白润的小手被打的红彤彤的,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   可她也知道,这孩子聪明,是块璞玉,可没人雕琢,那也就是块石头。   她狠着心道:“外祖是为了你好,你不好好读书就该受点教训。”   这话气到了粽棕,他从薛彩樱这找不到安慰,转身去找田氏。   田氏心疼自己的孙子啊,看见宝贝孙子挨了打,拉着他的手就去找谢庭蕴。   孩子这么小,怎么说打就打。   就算孩子淘气了点,那总得给几次机会吧,口头教育不行?   粽棕走后,薛彩樱赶紧把赵雪窝找回来让他跟着去看看,这孩子肯定去搬救兵了,别让外公以后不敢管了,这对孩子可不是好事。   田氏拉着粽棕出来,正好看见赵雪窝,她不高兴,先把人数落了一顿,“你怎么回事,也不看着点,粽棕第一次提问就挨了打,这总得让他适应一下吧。”   赵雪窝陪着笑解释道:“这孩子什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先生留的功课他转头就忘了,一点都没背。”   田氏还是不高兴:“那也不能打啊,提醒一下不行?”   赵雪窝笑道:“这第一次就这样,以后还能管吗?这惯子如杀子,您是想让他以后整天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惹是生非?”   田氏可不这么想,“粽棕知道是非,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   赵雪窝拿出了杀手锏:“您以后就不想看他中个状元什么的?”   这话说动了田氏,雨生都中了殿试第四名,两个孙子就算不比雨生好,总不能太差吧。”   想及此,她松开粽棕的手道:“我不管了,我又不是他父母。没的还要管出两三辈子。”   “奶奶——”   粽棕害怕了,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他眼巴巴的看着田氏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他小心翼翼的充满绝望的瞄了一眼赵雪窝,声音小小的喊了一声:“爹,我知道错了。”   粽棕已经被打过手心了,赵雪窝倒也不是非要多严厉的惩罚他,只要他知道错误,尊重先生,努力读书,达到这个目的就可以了。   赵雪窝俯下身子,握着儿子的两只小手,认真道:“粽棕,先生打你不是因为他想打人,喜欢打人,他是觉得粽棕聪明,应该能完成先生留的功课,也希望粽棕以后成材,所以对粽棕才会严厉一些。”   粽棕听得懵懵懂懂,不过奶奶都不帮他了,他是砧板上的鱼肉,爹爹怎么说,他就得怎么应着。   老老实实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之后粽棕果然表现好了很多,谢庭蕴留的功课他都能按时按点的完成。   偶尔耍点小聪明,太过的谢庭蕴会毫不留情的指出来,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太过苛责。   而元宵一如既往的认真,专注,用功。   每天上午吃过早饭,两个孩子跟着谢庭蕴读书,下午两个孩子跟着赵雪窝练武。   搬进新宅第一个年后,月牙和小王爷抱着他们家的小世子住进了将军府,一直到元宵十岁。   京城的国子监是全国最好的书院,教书先生最低都是两榜进士,朝廷派遣,所有学子都以国子监出身为荣。   国子监的门槛可以想象得有多高。   去国子监的路只有三条,一条是凭着祖辈的功劳皇上恩赐,不过名额有限。   第二条,五品以上官员都有一个名额,可以直接进入国子监。   第三条就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去。   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国子监的学子,最低年龄也有十二三岁。   不过国子监最小的学子还有七八岁的,当然都是勋贵子弟了。   元宵已经通过了童生试,也是个正经八本的小秀才了。   每年国子监都是三月报名,九月考试,通过后来年二月就可以进入国子监读书了。   薛彩樱觉得元宵的年纪差不多了,可以独立照顾自己,便想着让元宵进国子监读书。   他们侯府也有一个免试名额,但是薛彩樱不想让元宵用,他聪明,又读了这么多年书,薛彩樱相信他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过。   不过相信是一回事,考试哪那么容易,薛彩樱心里还是悬着,问过外公的意思,得到他的肯定,这才张罗起来。   国子监报名并不是全国张贴告示,无论世家子弟还是平民百姓都有报名资格。   而是得有人推荐,这个推荐人的官职还不能太低,至少要五品以上。   薛彩樱和赵雪窝商量好便由赵雪窝去京城给元宵报名。   等考试通过,他们全家就得从赵家镇搬到京城居住了。   正好老太太过世三周年,大孝期过。   赵雪窝刚入京城的时候,大字不识这是全朝廷都知道的事。   当时皇上让百官举荐,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合适,后来去了钦天监做了九品漏刻博士。   之后他去边关带兵平乱,虽然自学成材,可给大家的印象还是那个糙的不成样子,让家丁拉着条幅去老亲王家要银子,把字写得横七竖八,给朝廷丢脸的农村泥腿子。   就算如今封了侯,也还是一样粗糙。   尤其是他班师回京后,皇上并没封他什么实权的官职,大家对他表面恭敬,背地里都充满了嫌弃,不愿与之为伍。   特别是那些读书人,生怕他身上的糙气污染到他们。   赵雪窝亲自走了一趟国子监,大家对他的身份地位都存了几分恭谨,毕竟是立过战功的人。   可话里话外全是嫌弃。   他们从祖上就是读书人,寒窗苦读几十载,才熬到如今这个地位。   年纪最大的将近六十,最小的也过了不惑之年。   而赵雪窝才三十几岁就已经是一品军侯,曾经执掌三十万大军,能不令人嫉妒吗!   “赵侯爷,”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带着负责这次招生的从六品国子监主簿以及其他国子监负责人,恭迎平远候,言语间还算客气,“平远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赵雪窝这次是来给儿子报名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国子监的大门,心里充满了敬畏。   对国子监的官员也充满了敬服。   “谭大人客气了,你这山清水秀之地,可是难得的好地方,本侯是个糙人,没给你沾染了俗气就好。”   赵雪窝不过是客气话,谭祭酒却当了真,还真怕赵雪窝的糙气污染了他这书院。   “不知道赵侯爷来我这书院有何指教?”   赵雪窝实话实说道:“犬子到了读书的年纪,听闻国子监近日开始准备招生事宜了,我想给孩子报个名,还请谭大人行个方便。”   谭祭酒知道赵雪窝有入学名额,接道:“小事,赵侯爷的公子想读书,直接送过来就成。”   赵雪窝虽然提前打听过入学流程,还是有些诧异:“不用考试的吗?”   谭祭酒一惊:“侯爷的公子不想免试吗?”   赵雪窝笑道:“你也知道我家只有一个免试名额,长子还算聪明,让他考试吧。”   其实赵雪窝也没打算让粽棕免试,只有一个名额多珍贵,得用到实处。   粽棕也不笨,只要他不贪懒,肯定能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   不过他没必要和祭酒说太多。   谭祭酒知道赵雪窝的学识,很难想象他家的公子能有多聪明。   估计也是个人高马大头脑简单一身俗气的人。   因为国子监不缺生源,所以历代国子监祭酒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举荐考试的考生,只有三次机会,三次都通不过考试,就再也不能被推荐参加国子监的考试了。   当然了,还是可以用免试名额的。   不过这对学子的打击很大,还会被同窗嘲笑,一般人家都不会这么操作。   谭祭酒什么都没说,他身边的贺主簿却没忍住:“这考试可是很难的。”   收到谭祭酒警告的眼神,赶紧闭上了嘴。   哪个父母不觉得自己儿女聪明,这话怎么能当真。   谭祭酒笑着解释道:“赵侯爷大概不知道,这推荐的考生只有三次机会,考不中还是要用免试名额,况且一年只有一次机会,第一次考不中就得等一年了,怕不是要耽误小公子的时间。”   元宵才10岁,赵雪窝不急:“没事,第一次考不中就再考一次。”   赵雪窝不过是顺着谭祭酒的话往下说,可听在谭祭酒耳朵里就成了赵雪窝也没底了。   他劝道:“虽然考中三次还是可以用免试名额,不过我听说侯爷家里还有一子,如果名额给了次子用了,长子可就没机会了。”   赵雪窝明白:“有劳谭祭酒了,什么时候考核,我一定带犬子按时到场。”   赵雪窝走后,谭祭酒和几位同僚的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贺主簿干脆连遮掩都没了,“这位平远候可真够自大的,是不是等着咱们给他放水呢,他先把大儿子送进来,再给小儿子免试名额,这样两个儿子都能进国子监了,也不想想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凭什么给他放水。”   谭祭酒笑呵呵的说道:“没准人家公子真聪明呢。”   贺主簿笑道:“从九品的漏刻博士吗?呵——”   谭祭酒的话里分明也藏了几分讥讽,大家仿佛得到了鼓励一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这位平远候来。   赵雪窝去而复返,却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一出大戏。   原来他们都觉得儿子不够聪明,肯定考不过,还嘲笑他没有学识,人糙品行也糙,很是看不上他这拼着性命换来的军功。   赵雪窝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谈论他,可连累着儿子也被人瞧不起。   好在儿子是真聪明,谢庭蕴不止一次夸他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儿子就算通过了考核,这些人会不会也带着偏见看待他的孩子?   怎么说儿子才10岁,明年入学也就11岁,万一被人针对……   他总不能住进学院时刻守着儿子。   赵雪窝今天去国子监报名,薛彩樱留在家里等他的好消息。   虽然只是一个举荐,肯定没问题,可这是她第一次经历,心里难免悬着。   田氏倒还算镇定:“咱家元宵,从小就聪明,还不得抢着要。”   薛彩樱笑道:“元宵是聪明,可如今读书人多,国子监不愁生源,听说一年比一年题难,咱们还是要好好的准备。”   薛彩樱的女儿不到两岁,正是满地跑,什么都不怕的年纪。   谢庭蕴花了三天时间,终于给她起了个大家都能认可的名字,小名年年。   大名顺着元宵,叫赵凝舒。   粽棕大名叫赵凝柏。   十五叫赵凝嵩。   这都是通过家庭会议的,谁都没有异议。   年年穿着小裙子,手里抓着粽棕刚刚帮她抓的蝴蝶,张开小胳膊跑到薛彩樱身边,给她显吧自己的蝴蝶:“娘,蝶。”   薛彩樱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年年好棒,自己抓到的?”   年年可不敢鞠躬,她摇了摇小脑袋,指向粽棕:“二。”   薛彩樱笑了:“原来是二哥哥呀。”   粽棕黑着脸走到年年面前,纠正道:“是二哥哥,不是二。”   年年懒出了名的,能说一个字绝对不会说两个字。   所以他这个二哥哥就成了二。   偏生年年一说二全家人都知道是他,这就尴尬了。   按理他是二,元宵就该是大或者一什么的,可年年竟然喊他哥。   粽棕不服气,不平衡,不停的纠正年年。   可年年恍若未闻,一直都这么喊。   无奈之下,粽棕只能换着花样的讨好她,只为了一句二哥哥。   这不刚才给蝴蝶的时候,小妹妹喊二哥哥喊得可清晰了,谁知道一转身,他又成了二。   粽棕心碎了。   偏生年年还意识不到,看他过来紧紧抱住薛彩樱的大腿,做出一副特别害怕的表情,还将蝴蝶往他面前一送:“还。”   要不是年年眨吧着漆黑透亮的大眼睛一点都没有恐惧的意思,粽棕都要怀疑他真欺负妹妹了。   玩够了就想把蝴蝶还给他,他还不要了呢。   “你留着吧,我去练功夫了。”   年年松开了薛彩樱,屁颠颠的跟了过去:“练。”   粽棕知道年年的脾气,娇气的很,他可不想惹这个麻烦,一会弄哭了,全家人都要责备他了。   “不教,你找大哥玩去。”   兄妹两个正玩闹着,赵雪窝回来了。   粽棕知道他今天去国子监了,连忙迎上去询问,想起身后的小尾巴,嫌弃她走到慢,他返回去把小妹妹抱了起来。   年年似乎还不太愿意,挣扎着要下地,粽棕没肯,一直把她抱到赵雪窝面前。   “爹,你帮大哥报名了吗?”   赵雪窝心情不好,勉强挤出一丝笑,“报了。”   也没搭理他平时捧在心尖上的女儿,大步流星的回了书房。   不就读书吗,他用起心做学问,肯定不比那些老家伙差。   粽棕看出爹心情不好,将年年放到地上拉着她去找薛彩樱。   “娘,我爹好像不太高兴,大概是报名没成功。”   薛彩樱纳闷道:“不能吧,那报名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人举荐就行,你爹是侯爷,是有资格举荐的,而且这个举荐不限数量,也不限制关系。”   粽棕还是觉得奇怪:“那为什么爹不高兴?”   “可能是累了,”薛彩樱端了盘点心去了书房,“我去看看,你照顾妹妹。”   薛彩樱进书房的时候,赵雪窝正拿着一本《战国策》发呆。   这本书他倒背如流,那些酸腐的文人凭什么说他不读书。   薛彩樱看见他手里的书,奇怪道:“又有战事了?”   赵雪窝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看见薛彩樱手里的点心,心不在焉的吃了一块。   既然没有战事,怎么看起《战国策》了,要知道自从班师回朝后,赵雪窝已经很久没看过书了。   薛彩樱问道:“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高兴?”   赵雪窝含糊道:“没有。”   薛彩樱一副你可别瞒我的表情道:“儿子都看出来了,还说你是不是报名没成功,错过日期了?”   赵雪窝不想让薛彩樱担心,便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咱家是有名额的,只是他们觉得我赵雪窝的儿子只有用名额才有机会进国子监。”   薛彩樱笑了:“所以你是被人嫌弃了?”   赵雪窝自觉丢人,转脸望向窗外道:“他们也就是嫉妒,觉得我这军功来的容易。”   薛彩樱走到他身后,一边给他捏起肩膀,一边道:“放心吧,元宵肯定能过,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什么叫虎父无犬子了。”   赵雪窝想想和这些人置气确实没什么意思,还得是实力说话。   到时候看他们怎么为有今天的想法而愧疚。   粽棕拉着妹妹在园子里玩,看见元宵回来,远远的喊道:“大哥,你进国子监的事没戏了。”   元宵不信他的话:“不可能吧,外祖说了,进国子监并不是多难的事。”   粽棕耸了下肩膀,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爹生气了,肯定是报名没成功。”   赵雪窝很少生气,元宵知道爹的脾气,看起来确实发生了什么为难的事。   反正进不进国子监的,他也不太在意。   二叔在城里书院读的书一样中了二甲第一名,大不了他也去城里的书院。   他相信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元宵敲门得到允许后进了书房,“爹,娘,我去城里的书院也是一样的。”   薛彩樱不知道他怎么说出了这种话,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城里的书院虽然也好,可和国子监还是不一样,再说以后咱家就去京城了,你去国子监隔三差五的就能回家,去了城里想回来一趟可就难了,你奶奶肯定不愿意。”   元宵担心道:“不是说报名不顺利,我的意思是没必要勉强。”   薛彩樱明白了,“是不是粽棕跟你说的?”   元宵紧张的点了点头:“他是说报名不太顺利。”   薛彩樱解释道:“那是你爹遇到了别的事,和报名没关系,你就好好读书,准备秋天参加考核吧,给你爹长长脸。”   她冲赵雪窝眨了下眼睛。   赵雪窝无奈的笑了起来。   赵雪窝报名的时候只想到了元宵,粽棕比元宵小将近两岁,赵雪窝还想让他跟着谢庭蕴再学两年。   不过谢庭蕴近来身体不好,教起两个孩子有心无力的。   赵雪窝想着干脆把粽棕一起送国子监去。   两兄弟还有个照顾。   他把想法跟薛彩樱说了,薛彩樱虽然觉得有点早,但以粽棕的才智不至于跟不上国子监的进度,便同意了赵雪窝的提议。   就这样,赵雪窝又走了一趟国子监。   他打算让粽棕靠自己的本事考一次,如果过了最好,过不了就用他的免试名额。   免试名额珍贵,能不用就不用。   如果说赵雪窝第一次给十岁的元宵报名,大家觉得好笑,第二次给粽棕报名,就是挑战国子监这些管事的智商了。   他们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后都在议论,这平远候是不是过分了点,塞两个孩子还不想用名额,到时候别把责任赖在他们的考题上,仗着皇上宠爱他,找他们国子监的麻烦。   就连国子监祭酒都没了好脸色:“赵侯爷,这事是不是有点难为我们国子监?” 第107章   谭祭酒连那点虚礼都不想伪装了:“赵侯爷,这事是不是有点难为我们国子监?”   赵雪窝被问的一愣:“谭大人什么意思?”   谭祭酒快六十岁了,体态圆润,有大肚腩,他略微收了收肚子,表现出一副特别正直不为任何名利所动的姿态说道:“赵侯爷是功臣,皇上爱重,以后有子孙想来国子监读书,大可以求皇上赏赐名额,实在没必要难为我等。”   赵雪窝可丝毫没有为难国子监的想法:“我家两个孩子读书应该符合推荐条件吧?”   谭祭酒:“那倒是符合。”   赵雪窝好笑道:“那本侯就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难为国子监是什么意思了?”   谭祭酒尴尬了,赵雪窝又没表现出让国子监放水的想法,纯粹是他自己揣摩。   被赵雪窝一问,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哼哧了半晌才开口道:“想必侯爷自己清楚。”   赵雪窝不清楚,这还没进书院才刚报名就这么多事,他都开始怀疑这书院真的有传说的那么好?   他懒得搭理这个谭祭酒,反正两个孩子都是有学问的,早就开始读书了,又会功夫,就不信以后学院敢找麻烦。   真有那天,就别怪他不客气。   赵雪窝报完名又堵了一肚子气,回去把元宵和粽棕两个都叫了面前:“你们两个好好读书,还有半年的时间考核,怎么也得通过一个,反正我就一个免试名额,你们看着办。”   元宵表示知道了,粽棕也表示一定会尽力。   前几天天冷,谢庭蕴病了一场,身体大不如前,这几天春暖花开,身体倒是好多了。   听说两个孩子被人质疑,心里憋了口气,非要让两个孩子都考中不可。   之后他管教起两个孩子更加严厉了。   具体搬家的日子还没定,反正9月份考核,来年二月才入学,只要那时再进京就行。   却不想,京城忽然发生叛乱。   而且是从禁军开始。   要不是赵雪窝接到消息,带着他这一百多府兵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和皇上汇合,内外夹击,险些让反叛得手。   也幸好只有一部分禁军出了问题,否则赵雪窝这一百多府兵哪够看的。   再加赵雪窝勇猛无敌,能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他擒贼擒王,砍杀了叛军首领,彻底控制住了叛军。   此时的禁军统领是前老将军的长孙。   因为这事被皇上罢黜,如果不是感念老将军的功勋,轻则流放,重则死刑。   皇上只罢了他的官,让他回家了。   一应待遇未曾减少半分。   然后命赵雪窝接管禁卫军。   整个京城的禁军有三万,是京城的主要兵力,可以说皇上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禁军手里。   赵雪窝责任重大,再也没了这几年的悠闲。   “爱卿啊,”皇上握着赵雪窝的肩膀道,“朕知道你图清闲惯了,可这禁军太重要了,朕交给谁都不放心,你这就上任吧。”   赵雪窝就这么接下了禁军。   甚至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只能派他的侍卫回家准备搬家事宜。   皇上将老亲王府赐给了赵雪窝,早已经修缮完毕,大门上挂好了平远侯府的门匾,还是皇上亲手提的字。   雨生住在京城,离王府近,已经搬过去了。   就连三进院子都交还给了朝廷。   薛彩樱这边请人算好了日子,定在五月初一搬进京城。   薛彩樱在赵家镇住了三年,心里充满了不舍。   她一边整理包袱,一边跟田氏念叨:“没想到雪窝大哥又回去当官了,本来想着明年再搬过去,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就得过去了。”   田氏心里也有不舍,“我和你爹年纪大了,说是离着不远,再想回来也不那么容易了。”   薛彩樱笑道:“好在只有几十里,实在想这了,夏天还能回来避避暑。”   田氏想想也是:“别的都罢了,那几棵果树可得好好的经营着,孩子们都爱吃,等秋天果子熟了,摘下来送到京城。”   薛彩樱回道:“我都交代好了,放心吧。”   婆媳两个正收拾东西,有丫鬟过来报,说是有故人上门。   薛彩樱还以为是乡亲们,听说他们要走了,过来送送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有些纳闷,怎么没说是谁,却只说了故人。   “谁啊?”   丫鬟如实回道:“奴婢不认识,一个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带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和元宵少爷差不多大。”   薛彩樱和田氏都是一头雾水。   想不到这个四十岁的汉子和特别漂亮的小姑娘是谁。   田氏放下手里的活计道:“我出去看看。”   薛彩樱没多想,继续收拾东西,却不想很快又有丫鬟过来了,说是田氏让她过去。   薛彩樱心里充满了疑虑,看来这人她肯定认识了。   不过人家都说了是故人,自然是认识的。   只是一时半会想不到来人是谁。   直到她看见薛大岳带着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站在堂屋,心里一喜,“薛大哥?”   薛大岳没有太多变化,不过比以前老了许多。   穿着很普通的长衫,拎着一个花样很旧的包裹,神情间充满了拘谨。   一见到他就跪了下去:“侯夫人……”   他自己跪不算,还拉着身边的小姑娘一起跪,“水笙,给侯夫人磕头。”   一晃十年不见,水笙都长成了大姑娘。   她穿着很普通的圆领长裙,很明显小了,露出一节白皙细润的手腕来。   长得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犹如清晨池塘里的荷花瓣上落下的水珠子,清清亮亮的。   她随着薛大岳跪下,老老实实的磕了个头,声音温温柔柔的:“水笙给侯夫人请安。”   薛彩樱怔了一下,先将薛大岳扶了起来:“薛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可是一家人。”   说着话又把水笙拉了起来:“这就是水笙?都长这么大了,真俊。”   田氏适时说道:“说的是呢,怎么这么客气,刚就给我磕了头,这不是折煞我么。”   薛大岳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了两步,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重复了两遍:“应该的,应该的。”   薛彩樱请人坐下,又命人上茶,给水笙端了点心和水果,“说起来,水笙还得喊我一声义母,可不能这么外道。”   水笙虚虚的坐在椅子边,看了眼点心,没敢动。   薛彩樱注意到她的神色,把点心放到她面前,笑道:“说起来这点心我还是和你娘学的,对了,你娘呢?”   水笙没说话。   薛彩樱转身问薛大岳:“薛大哥,我秀英嫂子呢?”   薛大岳绷着脸色,神情间充满了痛苦,他捂了下脸,好半天才说出口:“走了。”   薛彩樱心口一酸,呢喃道:“走了?”   田氏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想那王秀英才多大年纪,怎么就走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   薛大岳就把王秀英的事说了。   当年他和王秀英带着水笙离开赵家镇,一开始也没什么目的,后来想着城里繁华,他们就去城里开了一家点心铺子。   两个人都不是做生意的好手,好在王秀英手艺好,那点心卖的很快,没多久就在城里买了房子,安顿了下来。   可王秀英身体不好,尤其被赵金宝虐待了将近一年,身心都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虽然和薛大岳重归于好,可心里终究是存了芥蒂。   没几年就病倒了。   刚开始还勉强能做点点心,维持生活,不到一年连床都下不了。   薛大岳不会做点心,在她的指导下勉强做出一些,可味道不好,根本没人买。   没办法这点心铺子只能撤了。   可一家人要生活,王秀英的病也得用银子养着。   薛大岳只能去大户人家打短工,实在没办法,连房子也卖了。   王秀英还是在两年前走了。   之后薛大岳就带着水笙住到大户人家给人家看家护院,倒也能维持生活。   可谁知道半个月前,有人家看上了水笙,非要拉去做小妾。   水笙才十岁,薛大岳哪舍得去人家受苦,父女两个东躲西藏了十多天,实在没办法,只能回了赵家镇。   想着打听赵家在京城的具体地址,然后去京城,没想到如今赵雪窝都封了侯爷,赵家人就住在镇上。   他顺着大家的指引,很容易找到了侯府。   薛彩樱和田氏都没想到王秀英过世了,故人辞世,难免伤感,薛彩樱没忍住落了泪,“薛大哥你也真是,怎么没早点回来,哪怕捎个信也行啊。”   薛大岳如今也后悔了,早点找到赵家,借点银子,没准王秀英还能撑过来。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当初我也想这事了,可秀英她不愿意,唉,都是我的错,否则……”   薛大岳过来投奔,念着以前的情谊,薛彩樱自然不会把人赶出去。   更何况水笙还是她的义女。   她把人留下来,先住在府上,至于以后的事情,等她和家人商议过了再说。   他们马上搬去京城,别的不说,这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赵雪窝又忙的不见人影,家里还有他们婆媳照应着,对外的事情就没那么方便了。   毕竟她现在是侯夫人,有些事情再亲力亲为也惹人笑话。   就这样,人家还嫌弃他们土呢,进城这么多年都没脱离乡下人的土气。   薛彩樱自己不在意,可赵雪窝管着禁军,总被人说三道四,总会影响他的工作。   再者孩子也大了,一转眼就到了议亲的年纪。   当年月牙被嫌弃的事还历历在目,幸好小王爷不是那些俗人。   可万一哪天儿子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因为他们不够底蕴被人嫌弃,她可就难过了。   薛彩樱早前就想着找个管家,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最起码得是信得过人。   如今薛大岳来了,都是自己人,怎么也比外人方便。   事后薛彩樱把这事跟田氏说了,田氏也觉得可行,只等到了京城,问过赵雪窝的意思,没问题就可以教着他把家里对外的一摊子支起来。   家里忽然来了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元宵和粽棕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晚饭的时候,薛彩樱带着他们两个跟水笙见过了。   此时水笙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衣服是以前月牙穿过的,不过月牙没穿几次就小了,还是薛彩樱缝制的。   田氏找出来看这样子还不算太过,让水笙换上了。   “你那件小了,先将就两天,府里有绣娘,让她给你做新的。”   水笙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感动的同时又有些自卑,“不用麻烦绣娘,我自己会做。”   田氏笑了:“你这孩子,你会做是你的,这是我和你义母的一点心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千万不能客气,否则就生分了,知道吗?”   水笙点头表示知道了。   元宵还在想着谢庭蕴给他留的功课。   再有半年就考核了,虽然大家都说题不难,可这是他第一次正经八本的考试,可不能考太差了。   所以谢庭蕴给他加了难度,他自己也比以往更认真。   至于家里刚来的女孩子,他心不在焉的打了声招呼就坐旁边去了。   倒是粽棕没那么大压力,看见家里来了小姐姐,高兴的凑上去问东问西。   “你叫水笙?   从哪来?   在这住多久?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粽棕,以后就喊你姐姐了……”   粽棕话多,问的水笙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答他了。   还是田氏喊住了粽棕:“你一下问那么多,让水笙怎么回答,给水笙拿两个果子来。”   粽棕笑嘻嘻的递给水笙一个橘子,“水笙姐姐你慢慢说,随便回答哪个都行。”   水笙刚进赵家,还不太习惯,心里也没底,担心赵家人不一定会真的对她好,不过相处这半天下来,至少确定赵家人都挺好相处。   除了刚才没怎么搭理她的元宵。   她回答粽棕的时候,悄悄的瞟了元宵两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比大人还要深沉。   不过她知道元宵是侯府的大公子,肯定不好惹就对了,她能躲尽量躲着点,总不会出错。   薛彩樱想起当年王秀英抱着水笙过来求救的事,难免忍不住感概。   不过她不可能说出来,只道:“那会水笙才那么大一点,白白胖胖的,一见我就笑,元宵比水笙小两个月,两个人躺在一起,那时元宵刚出生,水笙伸着小手去抓他,感觉才是昨天的事,一晃竟然就十年了。”   元宵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往薛彩樱身上看去。   水笙规规矩矩的坐在薛彩樱身边,闻言往元宵身上瞄了一眼。   两个人目光相撞,水笙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倒是元宵没什么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目光在水笙身上定格了片刻,然后才收回去。   外祖给他留了篇文章,他还没写完,刚好有了思路,他想要记录下来。   就这么元宵回了书房。   因为薛彩樱和田氏忙着说话,他也没打扰,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水笙不知道元宵看了她一眼后为什么走了。   难道是嫌弃她?   莫名的有些委屈。   她就是个没娘的孩子,和爹东一天西一天的流浪,如今到了侯府,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她不想过那种东奔西跑的日子,可如果不能留下,她也不会强人所难。   小女孩心思敏感,不过水笙掩饰的很好,薛彩樱没注意到。   因为马上就要去京城了,侯府这里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薛彩樱晚上要带年年睡,让水笙和丫鬟一起将就几晚,等到了京城再给她安排单独的房间。   水笙当然没意见,她以前跟着薛大岳在大户人家打工,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   最近为了躲人,更是连草棚都住过。   能有这样的屋子,她高兴还来不及。   就是不知道能住多久。   五月初一这天,赵雪窝亲自回来帮忙搬家,他命小厮侍卫将东西都放到马车上。   自己则驾着马车将父母妻儿接到京城。   赵家镇这边留了人照顾,其余的人全都去京城。   如今也是大家大业了,呜呜泱泱的竟然赶了十几辆马车。   赵雪窝这辆马车上坐着田氏、薛彩樱、年年和水笙。   元宵和粽棕都跟着谢庭蕴,顺便听他讲今天的课程。   今天搬家,谢庭蕴也不是老迂腐,非要教授那些正经八本的东西,今天主讲他以前的所见所闻,一些感悟,两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还请他多讲一些。   年年认识了新姐姐,她今天不找田氏,也不找薛彩樱,就贴着水笙,难得说了长句子,问姐姐哪来的,都会做什么,她喜欢抓蝴蝶呢,姐姐会不会抓蝴蝶一类的问题。   年年可爱,水笙很喜欢她,她问什么答什么,两个孩子一大一小竟然聊的还挺热闹。   薛彩樱见了很欣慰,孩子们在一起,父母最担心的就是孩子不合。   如今两个孩子能玩到一起,可省了不少心。   杨二妮知道爹娘和大哥一家今天搬过来,一大早就准备好了,觉察时间差不多了干脆带着孩子到门房等着。   十五三岁多了,长得比较柔弱,斯斯文文的,和雨生小时候很像。   月牙一直带孩子在娘家住,前几天婆婆病了,她带着孩子提前回来了。   今天也带着孩子来了侯府,看见杨二妮笑着问道:“二嫂子怎么不在屋等着?”   杨二妮解释道:“十五听说哥哥妹妹回来,一时都不在屋里待,非要过来。”   月牙把孩子交给嬷嬷,让她看着两个孩子玩,自己则跟杨二妮两个聊起了家常。   中午多一点的时候,终于看见了赵家的马车。   薛彩樱在镇上住这几年,杨二妮和雨生时常回去。   再者她去边关那几年,元宵和粽棕都由田氏、月牙和杨二妮带着,这两个孩子和杨二妮、月牙的感情都不一般。   两个孩子老远看见杨二妮和月牙,从马车上跳下就跑到了门口。   元宵倒还矜持,恭恭敬敬的行礼,粽棕直接冲两个扑了过去。   “二婶,姑姑,”粽棕先扑进离他近的杨二妮怀里,然后又转身去抱月牙。   粽棕抱完月牙去看十五和睿睿。   睿睿是月牙和小王爷的孩子,比年年大两个月。   粽棕想着两个弟弟,出门前装了一兜子糖果,被田氏看见抢走了大半,只留了几块。   粽棕走到两个小家伙面前,自然带出了哥哥的气场:“吃糖吧?”   两个孩子都伸着小手朝他要,嘴里哥哥哥哥的喊着,喊得粽棕那叫一个满足,这两个孩子就比年年识时务,他扣扣搜搜的拿出两块,一人分了一块:“这就是见面礼了,以后你们两个都得听我的。”   拿到糖的两个孩子连连点头,大有唯粽棕马首是瞻的架势。   粽棕满意极了。   元宵和杨二妮、月牙打完招呼,转身去扶田氏下车,又接过了薛彩樱手里的年年,顺手掺了一下水笙。   年年坐了一路马车,这会不愿意受拘束,挣扎着下地。   水笙客客气气的说了句谢谢,却不想元宵已经追着年年走远了。   她闹了个大红脸,帮着丫鬟往下拿东西。   薛彩樱回头喊住了她:“水笙,你过来,义母带你见二婶和姑姑。”   水笙小时候在赵家住过一阵子,杨二妮和水笙都是见过的。   如今十年过去了,没想到水笙出落成了大姑娘,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这是水笙?秀英嫂子……的女儿?”   薛彩樱笑着称是,让水笙给两个人行礼。   一家人先进了屋,杨二妮已经准备好了午饭,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自从赵雪窝当兵开始,赵家基本没怎么团圆过。   先是雨生在城里读书,后来进京做官,赵雪窝在镇上开酒楼,等他进京,雨生又去平阳上任,等雨生快回来的时候,赵雪窝又带兵出征了。   这几年赵雪窝和赵老二夫妻住在镇上,雨生留在京城。   这一大家子,很少有这么团圆过。   连同已经出嫁了的月牙,今天这一大家子只缺了雨生和小王爷。   雨生中午在衙门里吃,而小王爷最近也领了差事,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职务,不过皇上有意让他锻炼,他也不能让皇上失望,是以最近闲时候少。   赵老二夫妻,赵雪窝一家五口,杨二妮母子两个,月牙母子两个,薛大岳父女两个再加谢庭蕴,田氏数了数竟然有14人,围了一大桌子。   可以说赵家难得这么热闹。   她没忍住说道:“今晚雨生回来,再把衍辰叫过来,那时咱们家人就全了,一定得好好热闹热闹。”   薛彩樱也很少见到人这么全的时候,打心眼儿里高兴:“是呢,下午我好好准备几个菜,就当提前过端午了。”   杨二妮接道:“就得提前过,别人家逢年过节能团聚,咱们家不行,雨生得留在宫里当值,妹夫如今也领了差事,大哥就更没时间了,他是禁卫军统领,越是逢年过节,越得加小心,就怕有那些丧心病狂的恶人生事。”   这片话说的薛彩樱心里酸酸的。   职位越高,肩上的责任就越重,如今赵雪窝是禁卫军统领,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全,那担子可想而知有多重。   她都替他紧张。 第108章   既然要热闹,田氏让杨二妮把她父母兄嫂也请过来。   自从杨二妮的父母来京城过年后,雨生就把他们留在了京城。   当初雨生的祖父封为晋国公,按照大周的封赏标准,皇上赏赐赵家永业田三百顷。   雨生如今是正二品官职,永业田十顷,口分田十顷。   赵雪窝封侯后,他是一等侯,皇上加恩,永业田三百顷,口分田三百顷,如今领着禁军统领,正二品武职,永业田八倾,口分田也是八顷。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一千多顷,约一万亩地。   永业田可以世袭,口分田等当职者过世会被皇家收回。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没有专人负责哪成。   雨生就跟赵雪窝商量,找自己人负责起来。   赵家里没有合适的人选,薛彩樱娘家又不怎么来往,这事便交给了杨二妮的娘家。   之后杨二妮娘家哥哥和父母都搬到了京城,住在雨生当初买的一进院子里。   如今不用种地,就帮着赵家管理田地。   既然提前过节,田氏想着都是一家人,不如都请过来热闹。   杨二妮自然愿意,当下就打发了小厮过去,请爹娘和兄嫂带着孩子过来。   如今赵家住的宅子是老亲王府,占地上百亩,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薛彩樱刚来,还没顾上寻视一遍,只知道很大,超出想象的大。   饭后,杨二妮先送赵老二夫妻回房,他们住在王府里的主院。   杨二妮大略讲解了一遍,交代婢女伺候着,又带薛彩樱这一家子去东院。   “嫂子,这边是侯爷住的地方,西院我和雨生住,还有几座院子,一时也说不清楚,等明后天的我带嫂子转转,这东院房子有二十几间,嫂子看着分配吧。”   薛彩樱应着,大略看了一遍,确定下她和赵雪窝的住处后,先给水笙挑了一间向阳的,又给元宵和粽棕一人指了一间。   粽棕没看中他娘挑的,非要自己选,不过最后还是想跟元宵一起住,就赖住了元宵:“娘,不用那么麻烦,我和大哥一起。”   年年也要和大哥一起。   杨二妮抱住年年,笑着哄道:“二婶那边有更好的,年年跟着二婶去,二婶还有好吃的。”   年年高兴的拉着杨二妮的手不松开,恨不得这就走人。   杨二妮看着年年,仿佛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平阳的影子,她恍惚了一瞬,对薛彩樱说:“嫂子折腾了大半天,肯定累了,下午还要收拾一下,不如你先休息着,年年交给我,省的让你分心。”   杨二妮愿意哄,年年也愿意跟着杨二妮,薛彩樱没有不同意的,只是嘱咐年年别调皮,让杨二妮把孩子带走了。   到了西院,杨二妮问十五:“十五你喜不喜欢妹妹?”   小妹妹娇娇软软的,可是这府里唯一的妹妹子,十五当然喜欢了:“喜欢。”   杨二妮笑道:“那你说咱们把妹妹留在咱家里养行不行?”   十五没有意见,可他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可以吗?”   杨二妮笑道:“怎么不可以。”   薛彩樱命丫鬟将各人的东西分开送到各屋,整理好。   水笙没什么东西,帮着薛彩整理,“义母,您休息一会儿,这些事情我做就好。”   薛彩樱喜欢水笙,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你也休息一会,下午我们一起收拾。”   水笙没有午睡的习惯,想着薛彩樱要休息,她在这收拾东西容易打扰她,正要出门就见粽棕隔着窗子跟她摆手。   水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了门:“粽棕有事吗?”   水笙刚来赵家不久,一颗心像悬在半空一般,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对赵家的人不管老的少的大的小的,她都客客气气的,不敢有任何的逾越。   粽棕大方,没心没肺,可以说是赵家最好相处的一个。   水笙仍然保持着十二分的谨慎。   粽棕和做贼似得四下看了一眼,跟她勾了勾手指,小声道:“我娘睡了吧,你帮我收拾收拾,好乱,我弄不明白。”   薛彩樱已经合眼睡了,水笙稍一犹豫跟着粽棕去了他的房间。   元宵不喜欢假手于人,正在整理衣服,他把每件衣服都叠的板板整整的放进柜子里,遇到粽棕的毫不犹豫扯出去让他自己收拾。   粽棕不愿意,指责他这个哥哥太过无情,转身把水笙叫了过来。   元宵瞥了水笙一眼,只对粽棕说:“娘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   粽棕冲他做了个鬼脸,“娘还说了,自己搞不定的事,要学会求助于人。”   元宵整理完衣服,将小时候的玩具也整理好,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连声音都是淡淡的,“一会我告诉娘,看娘怎么说。”   告状了不起,粽棕认命的说道:“知道了,”他从水笙手里抢过衣服,无奈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水笙闲着也是闲着,正不知道干什么,衣服被粽棕抢走,她又拿了过来:“没关系,我帮你。”   爹娘早就教育过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元宵和粽棕从小就处理自己的事情。   粽棕也不是做不好,他就是懒,贪玩,所以元宵才让他自己做。   如今看见水笙抢着帮忙,想也没想的反问了一句:“你很闲?”   水笙不知道元宵这话什么意思,不过他眼神里的不悦不可忽视,很明显自己多余了。   她抓着衣服,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眼底像被蒙了一层水雾,眼前这个明明比她小两个月,气势却不知道比她大多少的少年逐渐模糊,她松开手里的衣服,哦了一声夺步出了屋。   粽棕不过叫姐姐帮他收拾一下衣服,哥哥竟然把人弄哭了,这是他第一次跟哥哥发火:“元宵你怎么回事,至于那么凶她吗?”   元宵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凶了,他很正常的口吻,明明是水笙自己内疚了。   “你别胡说,跟我什么关系。”   元宵不可理喻,粽棕使气丢开衣服,“我就不收,咱家那么多丫鬟小厮,凭什么我自己动手,”他气不过将衣服都扔到元宵刚叠好的衣服上边,顺手扯开他叠好的衣服。   在元宵发火前跑出了屋子去找水笙。   元宵将满地的衣服捡起来,又一件一件的折好放进柜子里。   心不在焉的往外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院子里有一片小花圃,种了很多不知名的绿植,有的已经打了骨朵,有的刚刚冒芽。   水笙回到自己的房间,注意到粽棕追过来,便拿起水壶把花圃浇了一遍。   粽棕凑过去,盯着她的眼睛问:“水笙姐,你没生气吧?我哥就那样,你千万别生气,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我自己收拾。”   水笙笑笑掩饰道:“没有。”   粽棕又道:“姐你不知道,他把我娘的话当圣旨,我娘说让我们自己动手,他就自己动手,那你想家里有那么多人都待着吃白饭?   你信不信,我娘说以后不用我们自己动手,我再干活,他保证得说我,你不好好读书,整天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水笙诧异道:“他这么听话?”   粽棕点了点头,“当然了,小时候娘离家很久,让他照顾我,他就什么都紧着我,不管我怎么吵他闹他,他都不会生气,哎,姐你信不信,如果娘让他穿女装,他都会穿,信不信,信不信?”   想象着冷冰冰的元宵穿女装的样子,水笙嗤的一下笑出了声。   粽棕终于放心了:“不过我也就说说,娘怎么可能让他穿女装。”   水笙自觉笑得太过了,她收敛了笑意,但眼里还是盛着笑的,继续整理花圃。   粽棕高兴道:“这就对了,女孩子就是要高高兴兴的。”   元宵整理好衣服,准备去书房看看,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水笙在笑。   就知道她没什么事,这不就笑了。   注意到水笙的视线投过来,他也打算笑笑,却不想水笙接触到他的视线,脸上的笑忽然消失了。   元宵怔了一下,转身往书房去了。   水笙担心元宵过来挑刺,心里慌慌的,直到他人离开才松了口气。   赵家搬进王府的第一次聚会,办的很热闹。   因为薛彩樱他们今天刚从赵家镇过来,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整个晚宴都是杨二妮和月牙两个准备的。   傍晚时分,雨生和小王爷先后回来了。   赵雪窝把家人送过来又去了禁军衙门,回来的时间比雨生他们还晚了一会。   孙明喜听说赵家今晚有宴会,说什么都要过来。   他和赵家算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赵雪窝不好拒绝他,只能把人带了回来。   孙明喜看出赵雪窝嫌弃他多余,他脸皮厚,根本不当回事,只跟赵雪窝说:“赵侯爷,今天晚上你要不请我,肯定后悔。”   赵雪窝好笑道:“为什么?”   孙明喜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册子:“这可是好东西,给元宵和粽棕准备的。”   赵雪窝好奇,孙明喜却神神秘秘的偏不肯告诉他。   到侯府后,孙明喜把元宵和粽棕都叫过来,这才说明手里的东西。   “听说你们两个都报名了今年秋天的国子监考核,这个可是历年来国子监考核的题目。”   元宵心里一喜,眼睛都发起了光泽,“真的?”   孙明喜将东西递给他:“我还能骗你。”   元宵接过去,认认真真的给孙明喜行了礼,感谢他送的这个礼物,然后去找谢庭蕴。   粽棕对这事不怎么感兴趣,不过跟着看看也无所谓,也给孙明喜行了礼,然后去追元宵。   路上遇到年年和十五,年年照旧喊他二,他颇为无奈的指着十五问年年:“那你叫他什么?”   年年清清脆脆的回道:“三。”   粽棕愣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在十五发作之前跑走了。   十五无奈的纠正年年:“要叫三哥哥。”   三哥哥好麻烦,有三个字呢,年年可没那么笨,她说什么都不肯开口,十五拿她没办法,只能随她去了。   家宴分了两桌,男人都在外宅,女眷在里屋。   就算没有孙明喜,今晚人多也是没办法坐一桌的。   女眷这边吃饭快,完事后坐一起说了一会话,田氏看出大家都很累,催着大家回去休息了。   男桌这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少不了喝些酒,做点游戏,一直到深夜才散。   赵雪窝回房的时候,薛彩樱都睡了一觉了。   她是被人吵醒的。   睡眼朦胧看着上边的人,嗔道:“你也不嫌累。”   自从赵雪窝接手禁军,住在京城,两个人有些日子没见了,那自然是想的。   今天岂能放过。   “你好好看看我,像累的样子吗?”   赵雪窝的体力什么样,薛彩樱再清楚不过了,“知道你能耐,你厉害,就会折腾我……”   薛彩樱后边的话没说完,被人堵住了嘴。   久别胜新婚,这一晚上什么样可想而知。   第二天早上,薛彩樱忍着浑身酸痛,控制不住想骂人,早知道她就住在赵家镇不过来了。   搬到王府后事情一下多了起来。   对外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薛大岳,开始薛彩樱担心他应付不过来,好在薛大岳在城里这些年没少涨见识,很快就上手了,薛彩樱也就放心了。   两个孩子还像以前一样,上午学文,下午练武,每天都有进步。   不过赵雪窝不像以前那么有时间,好在小王爷比较悠闲,每天都会亲自教他们武艺。   偶尔十五也过来跟着比划两下,不过他身体不好,又养的比较精致,只学了几次就不学了。   十五自己不喜欢,小王爷乐得清闲,正好可以借口不教。   否则都是一样的侄子,他还真不好拒绝。   往年国子监的题目都很简单,只要启蒙过的,稍微上点心都能过。   毕竟都是朝臣举荐的,谁不怕伤了和气。   反正书院是国家的,多招几个,少招几个无所谓。   粽棕看过题目之后,随手丢在了一旁,一副特别瞧不上眼的样子说道:“就这,不用学习都能过。”   元宵也知道题目简单,不过还是劝粽棕认真对待。   粽棕无所谓,既然他所学的知识已经够用了,还费那么大劲干什么。   进了国子监后又不是不能学习了。   只可惜今年形势变了。   谭祭酒嘲讽完赵雪窝后,把这事像笑话一样说给后来去报名的朝臣们听,正好那人知道赵家的底细,就把元宵已经中了秀才的事告诉了他。   这谭祭酒当时就觉得被人狠狠的扇了两个大耳光,两边脸都火辣辣的。   谁能想到赵雪窝自己都不一定能中秀才,他儿子才十岁就已经是秀才了。   这不是开玩笑么。   可事实就是如此。   这明明是谭祭酒自己看轻了人,赵雪窝什么都没说,却好像赵雪窝难为了他似得。   不过这才报过名,离考核还有几个月,谭祭酒心里打定了注意,说什么都不能让赵雪窝的两个孩子都通过。   他琢磨了半个月,还真被他想到了办法。   如今国子监的学子很多,已经人满为患。   以前国子监的规矩比较宽松,小到八岁大到四十岁的学子都有。   很多学子都没参加过童生试就进了国子监。   先参加童生试。   之后再考乡试,会试,殿试。   乡试不过可以一直留在国子监,乡试过后有三次机会参加会试,会试后还有三次机会参加殿试。   而乡试、会试、殿试每三年才一次。   那些没过乡试的一直留在国子监,而过了乡试的,其他考试又未必能过,有学子竟然在国子监读了二十多年。   而国子监每年都会招生,出去的人少,进去的人多,这时间一长,国子监可不就人满为患了。   谭祭酒以前就意识了这种情况,可他不愿意管。   今年有了赵雪窝的事情,心里憋了口气就给皇上递了折子。   声称国子监学子太多,暂停招生一年。   皇上看折子的时候,赵雪窝就在他身边。   皇上求贤若渴,再者人才得像小树苗一样,每年都有增长才行,这一年不长,得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赵雪窝注意到皇上好像有事,也想为皇上分担些,“皇上,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皇上把折子递给他,道:“谭祭酒说是国子监学子太多了,今年暂停招生一年。”   赵雪窝下意识的说道:“这怎么行,我刚给元宵报完名。”   皇上没想到赵雪窝的儿子都要进国子监了,“是么,对了,元宵都通过童生试了,是可以去国子监了。”   赵雪窝一门心思要送儿子去读书,忽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半会没缓过劲来:“没有别的办法了?”   皇上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把折子放起来道:“容朕想想再说吧。”   家里薛彩樱刚给水笙挑了个聪明伶俐的婢女。   水笙说什么都不要:“义母,我自己能做。”   薛彩樱前两天给水笙做了一条粉色的裙子,今天水笙穿的还是之前月牙穿过的衣服,薛彩樱纳闷道:“怎么没穿新衣服?”   水笙有些不好意思:“我怕穿坏了。”   薛彩樱笑了:“你这孩子,如今正是长个的时候,那衣服留着不穿,等秋天该小了。”   水笙没想过这个事,薛彩樱的针线好,那裙子穿上和天仙似得,水笙生怕自己糟践了,舍不得,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里,如今听到薛彩樱的话,生怕小了浪费了,赶紧说:“我一会就穿。”   水笙长得白润,别看薛大岳人糙,可把水笙养的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似得。   如今稍微打扮一下,那骨子里的气质透出来,更令人惊艳。   薛彩樱喜欢极了,感叹道:“义母如今事情多,不像以前,有那么多时间做衣服,以后的衣服就得府里的绣娘做了,就连元宵和粽棕的,这几年都怎么做过了。”   水笙听了感动,红着眼眶道:“水笙谢谢义母。”   薛彩樱又道:“这丫鬟也不是专门给你的,元宵和粽棕有小厮跟着,屋里都是我在照顾,年年年纪还小,是我亲自带的,等再大一些,就给她分派丫鬟了。   你刚来还不知道,在我心里,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的,就是这样,和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没法比,谁让咱们是乡下来的,也不敢和他们比,只要做到大差不差就行了。   所以,这个丫鬟就跟着你了。   还有件事,元宵和粽棕都在读书,以后年年也会读书,不知道水笙有什么想法?”   水笙没听明白薛彩樱话里的意思,这些年母亲生病,她和爹爹能生存下来已经不错了,哪有时间和银子读书。   想到元宵和粽棕都是有学问的,心里羞愧,不由得红了眼眶。   “义母,我没读过书。”   薛彩樱自然知道,看见水笙眼睛红了,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解释道:“以前月牙也去私塾读过书,我的意思是问你想不想去私塾?   外祖年纪大了,如今在带元宵和粽棕,怕是没精力教你,最主要的是你还没启蒙,也跟不上他们两个。”   水笙惊讶道:“义母想让我读书?”   薛彩樱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笑道:“傻孩子,从你进府那天就是咱们府上的大小姐,他们三个有的,你自然也有,元宵和粽棕都在读书,你自然也不能落下,当然了女孩子不参加科举,不用像他们学那么深,可总要识字才行。”   水笙明白了,可她不想去外边的私塾。   她对京城不熟悉,也不想一个人去那么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人。   犹豫道:“我不想去私塾。”   薛彩樱为难了:“外祖没精力,而十五还小,想等他一起启蒙也不成……”   正在薛彩樱犯难的时候,粽棕忽然从门外冲了进来:“娘,你怎么没想到我?”   薛彩樱一惊:“你?”   粽棕笑道:“我怎么不成了,我也读了好几年书了,别的不行,我就把我学过的东西教给水笙姐,这有什么难的。”   反正水笙只需要先识些字,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薛彩樱还真被粽棕说活络了,不过她可不觉得粽棕能行,“你把元宵叫过来。”   薛彩樱一开口,粽棕就明白了,他赶紧阻止:“娘,你别找我哥,我真能行。”   水笙也不想跟元宵学习,她附和道:“义母,我也觉得粽棕能行。”   薛彩樱还是迟疑,粽棕又道:“娘,你先让我试试,如果我确定不行,你再让我哥教呗。”   薛彩樱想想也是,反正粽棕时间多,而且他教水笙的过程中还能再复习一遍。   实在不行,再找元宵也是一样的。   最多再从外边请位先生,只怕外公不愿意,非强撑着把水笙的事情揽过去。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我这么有钱了吗?   薛彩樱:赚到了!   粽棕:我成先生了。   元宵:呵!!! 第109章   家业大了,操心的事也多了,薛彩樱劳神费力确保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能提前预料并且完美的解决。   可现实却是无论你考虑的多完美,总有遗漏。   比如今天晚上赵雪窝回来一直绷着脸色,谁都不搭理,两个孩子跟他汇报功课,他也听得心不在焉的。   等人走了,薛彩樱给他端了碗银耳莲子羹,“这是我刚熬得,你尝尝。”   赵雪窝最喜欢娘子熬得羹,他端过去大口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熨烫着五脏六腑都舒服了,这才有了些笑模样,“好喝。”   薛彩樱顺势问道:“今天不高兴?是不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赵雪窝犹豫道:“那倒没有,是两个孩子的事。”   薛彩樱纳闷道:“你都没见他们,对了,就刚见了一会儿,他们没好好学习,惹你生气了?”   赵雪窝将喝完的粥碗放旁边,回道:“没有,是今天皇上接到了国子监的折子,说是国子监学子太多了,今年暂停招生一年。”   薛彩樱心里一凉:“那咱家孩子怎么办?”   赵雪窝叹了口气:“粽棕还小,晚一年两年没事,可元宵大了,家里虽然有外公,可和国子监还是不一样,实在不行就送城里的书院吧。”   城里的书院就是雨生读书的地方。   和京城在两个方向。   虽然也很好,可离京城远,除非放长假才能回来。   元宵才十岁,薛彩樱舍不得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皇上怎么说?”   赵雪窝如实回道:“皇上说考虑考虑。”   薛彩樱不清楚国子监的情况,问道:“那国子监到底有多少人了,怎么忽然就不招学生了?”   赵雪窝也不清楚具体的人数:“听说是中进士的少,每年都有新人往里进,这一来二去的学子就多了,我听人说还有在里边读了二十多年书的。”   薛彩樱吓了一跳:“不是吧,那家里的事不管了?”   赵雪窝:“可能都是贵族子弟,家里不差钱,反正读书又不是坏事,就一直读。”   薛彩樱:“那这样的人再考中进士的机会有多大?”   赵雪窝不清楚。   薛彩樱又问:“那只要考不中的就一直可以留在书院?”   赵雪窝:“我听说好像是没中举人的可以一直留下,中了举人没中进士的有三次机会,一次机会是三年,三次机会也九年了。”   薛彩樱想不明白:“那不是举人都有做官的机会吗,为什么非要执着进士?”   赵雪窝没考过科举,可想不通读书人的心思:“这就要问雨生了。”   薛彩樱又问:“那连举人都不中,却一直留在书院读书,难道不该给个限定期限?不光自己压力大,家里压力也大吧。”   赵雪窝好笑道:“确实说不通,不过这事我不懂,也不能随便跟皇上建议,把那些没中举的赶出国子监,如果是往年还成,今年咱家孩子报名了,就算没有私心也有私心了。”   薛彩樱明白这里边的事情,劝道:“算了,这事还是等皇上定吧,不过如果方便,你倒可以跟皇上提一嘴,也不用说的太直接,皇上自有自己的想法,一年不招生,也不只关系到咱家孩子,这国家需要人才,断了一年,影响很大呢。”   薛彩樱说到这里,给赵雪窝端了杯水,“大不了,让孩子等一年,或者去城里读书,如果不去城里,咱就再给孩子请位先生,正好水笙也该读书了。”   提到水笙,赵雪窝忍不住提醒道:“对了,水笙刚来不久,我忙着没时间,你多费点心思,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心思细,又不好开口。”   薛彩樱表示知道了。   赵雪窝忽然想起女儿来:“对了,年年呢?”   薛彩樱无奈道:“在二妮那呢。”   赵雪窝诧异道:“是不是从回来一直就在那边?”   薛彩樱叹了口气:“刚开始搬过来,我找不上头绪,二妮主动要带,我就交给了她,这两天想接回来,可我一提二妮脸色就不好,十五还跟我说二妮晚上时常偷着哭,我想着肯定是想平阳了,就没好往回接,最主要的是你女儿没心,也不张罗回来,我问她想不想娘,她倒也说想,可二妮一走,她就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也不知道二妮给了什么好处。”   反正两家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赵雪窝没想那么多:“既然年年愿意在那就在那吧,这些年雨生和二妮都不容易,只要对年年好就成了,我们小时候还希望伯母婶子都对自己好呢,哪有那么好的事,就当多个人疼她了。”   薛彩樱也是这个意思,她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不管哪个孩子都是她的心肝肉,万一丢了一个,和要她的命也不差啥。   “算了,反正她愿意哄就哄吧,哪天嫌弃烦了,自然送过来了。”   自从粽棕接了教授水笙读书的任务,他做的格外用心,自己还写了个小本本,把他认为应该学的重点记录下来。   只可惜,他也就空有一腔热血,学识实在有限,刚开始就遇到了很多问题。   比如三字经,他倒也背的滚瓜乱熟,可水笙询问他意思,他就说不上来了。   要么说的似是而非,要么大相径庭,听得坐在旁边写字的元宵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没忍住纠正。   粽棕还瞪了他一眼:“我是先生,不用你管。”   元宵懒得管他们的事,可粽棕是他弟弟,万一把水笙教坏了,他这个做哥哥的脸上也无光,忍无可忍,只能把粽棕的教学计划抢了过去,重新整理过,这才还给粽棕:“你要真想教水笙就多下点功夫,否则教错了,再想纠正可就麻烦了。”   粽棕的注意力比较偏,他纠正道:“是水笙姐。”   大两个月那也是姐。   元宵尴尬了,他看了一眼低头认认真真写字,却写的像鬼画符似得水笙,心里嘀咕道,他才没有这样的姐姐。   “这样握笔,”元宵到底没忍住,拿过毛笔告诉水笙握笔的方法,可水笙初次握笔,比大户人家的笤帚还难用,哪里写的好。   元宵没办法,只能握着她的手,拿出他所有的耐心一点一点的告诉她怎么握笔,怎么用力,从何处下笔,又怎么收笔,也不知道水笙听没听懂,反正教出他一身汗。   莫名其妙的,握过水笙手指的右手发软,竟然还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背着水笙悄悄的搓了搓。   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写字。   水笙打心眼里害怕元宵,有他的地方,她都躲得远远的。   今天忽然被他握了手,心里提了一口气,一直控制不住发抖,直到他走开,周身的压迫感忽然消失,她这口气才松下来。   皇上最终的决定下来了,将那些十年还没中举,五年没中秀才的学子都清出了书院。   清出了书院并不代表他们不可以继续读书,做学问,一样可以参加科举,只是需要回家读,或者去私塾。   国子监的容量有限,更需要新鲜的血液,实在不适合让这些人一直留下去。   当然了,今年招生还是缩减了,考核题目自然要加大难度。   皇上的意思是中了秀才的学子可以免试,可谭祭酒心里堵了口气,也知道赵雪窝的大儿子过了童生试,极力要求所有的学子一起参加考核。   毕竟是第一年实行新规,皇上心里也没底,谭祭酒掌管学院多年,有经验,皇上便允了。   所以今年的考核比童生试还要难。   只不过这是秘密,大家还不知道,赵雪窝也只听到了一点风声。   回去自然嘱咐两个孩子好好读书,别浪费了机会。   元宵一向认真,赵雪窝不担心,粽棕却没那么听话,不过赵雪窝点到为止,这是他自己的事,自己承担后果就成。   粽棕十分怀疑这是爹娘在给他施加压力,明明往年题目那么简单,怎么今年就难了,肯定是他们想让他好好学习编出来的故事,所以还像往常那样,并没什么改变。   时间一晃,炎热的夏季过去就是中秋了,而9月份的考核也到了。   赵雪窝和薛彩樱两个人亲自送两个孩子进了国子监考场。   报名国子监的竟然有两千多人,而国子监这次只录取两百名。   也就是说连一成都不到。   三天后发榜,元宵不出意外,录取了。   而粽棕……   他没想到题目那么难,只答了一半就交卷了,能过才怪了。   他看过哥哥考童生试的题目,都没这次考核难。   自从考核完,粽棕就垂头丧气的,怎么都提不起精神。   早知道他就用点心,先考童生试了。   粽棕不开心的结果就是,不给水笙当先生了,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容易误人子弟。   没办法这事就被元宵捡起来了。   反正明年二月才入学,外祖身体又不好,他时间很充足。   十五不喜欢武功,可他喜欢读书,粽棕教水笙的时候,他跟着听了一会儿,背的比水笙还快。   如今元宵教水笙一个是教,多十五一个也不多。   当初元宵的启蒙先生还是雨生,如今元宵都教起十五了。   月牙看十五喜欢读书,也把睿睿送了过来,年年也吵着要读书,就这么元宵的学生竟然小有规模,达到了四个。   十五才将将四岁,背书都那么利索了,水笙心里着急,她可比十五大六岁,还追不上十五,肯定被人笑话。   元宵注意到这个问题,想起二叔读书就是有天赋的,他的儿子肯定会遗传这点,他有心让水笙不要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做,就把这事跟薛彩樱说了。   当然他没当着众人的面,而是私底下说的。   薛彩樱笑道:“这还不简单,你得看他们两个读书的目的,十五以后是要考科举的,那读书厉害也没什么,水笙只需认识字就成了,对了,我这还有一本当年你二叔亲自编的入门书,你拿去看看,就明白了。”   元宵琢磨了两天还真发现了问题,之后对两个人分开教学,每个人的侧重点都不一样,这样没有比较,也就没那么大压力了。   薛彩樱喜欢做点心,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就算是普通的用料她都舍不得,如今搬进侯府,再珍贵的材料都能备的齐,那做起花样来自然更加的得心应手。   水笙也喜欢做点心,王秀英活着的时候她还小,没怎么学过,如今跟着薛彩樱,两个人算是志同道合,做出的点心既精致又可口。   薛彩樱有些憧憬的说道:“可惜了咱家不能出去摆摊,要是再开个点心铺子,不知道得多红火。”   水笙也道:“以前娘就说义母有天赋,还说从来没见过义母这么聪明的,如今见识了义母的手艺,果然无人能比。”   薛彩樱被她夸的心花怒放,“你也不差,假以时日肯定比义母做的好。”   她把刚做出的点心放进盘子里,“元宵和粽棕都练剑呢吧,你把这些点心给他们送过去。”   水笙答应着去了,她来侯府大半年了,已经逐渐适应了侯府。   只是还有些害怕元宵。   尤其最近元宵做了她的教书先生,绷着小脸的时候,莫名的让人心悸。   水笙把点心放到桌子上,喊粽棕过来,“义母刚做的点心,你尝尝。”   粽棕停下手里的剑,撩起衣服胡乱抹了把脸就跑到了水笙面前,捏起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好吃,好吃。”   元宵没他们那么粗鲁,从婢女手里接过手帕,先把脸擦干净,又喝了半碗水,这才走到水笙面前看了眼盘子里的点心,“我娘刚做的?”   水笙紧张的小幅度往后退了一步,回道:“是。”   元宵捡起一块分两口吃了,什么都没说,从小厮手里接过剑又练了起来。   年关将近,今年一大家子一起过年,格外热闹。   第一场雪落下,薛彩樱打着赏梅花的借口把大家都召集到了一起,摆了一场点心宴。   没过几天,杨二妮托父母从乡下买了两只猪,又办了一场年猪宴。   月牙经常带着孩子住在侯府,临近年关也想热闹热闹,赵家人多,出行一趟不方便,她干脆出银子又在赵家办了一场。   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到了除夕。   除夕过后大家安静了几天,临近元宵又热闹了起来。   薛彩樱带着几个孩子做灯笼,她心灵手巧,做的灯笼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既漂亮,又喜庆。   才刚过初十,几个孩子就已经人手一只灯笼了。   有萌萌哒的兔子、凶萌可爱的小老虎、古灵精怪的小花猫等等。   年年一手提了一个,小脸冻得红彤彤还不肯回屋,一直拎着灯笼追着十五跑。   粽棕也跟着薛彩樱糊了一只灯笼,想送给年年,可惜被年年嫌弃了。   年年瞪着他的灯笼只有一个字:“丑。”   粽棕伤透了心,想拉年年回屋玩,年年说什么都不肯,非要跟十五去西院,粽棕落了一肚子火,回屋跟薛彩樱抱怨:“娘,我怎么觉得年年不像我妹妹,倒像是十五的亲妹妹。”   薛彩樱笑道:“他们两个差的小,能玩到一起,这有什么,你不也和元宵近。”   粽棕觉得这话不对,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理由,看到好吃就把这事给忽略了。   元宵节这天,薛彩樱组织全府所有的孩子也办了一场猜灯谜的活动。   根据猜出多少给礼物。   元宵不愿意和弟弟妹妹抢,只猜了一个,自然是对的。   粽棕猜的最多,猜对了五个,水笙也猜对了两个,十五猜对了两个,睿睿只猜对了一个,年年在元宵的提醒下猜对了三个,每个人都领了礼物。   每年元宵节朝廷都会举行大型的活动。   有舞狮子,猜灯谜,闹花灯等。   天黑后,大家都要出门看灯会,这么多人肯定走不到一起,薛彩樱嘱咐元宵和粽棕一定不能往人多的地方挤,到时间就回来,又让小厮跟着,这才把两个人放出去。   她则带着年年和水笙出了门。   赵雪窝是禁卫军统领,逢年过节是最忙的日子,尤其今天晚上有灯会,别的不说,火烛一类是最要紧的,他必须得保证全京城人的平安。   责任重大,自然就没办法和家人一起过了。   薛彩樱带了两名婢女,水笙知道跟着她,只要顾好年年就成了。   年年想和十五一起,薛彩樱便等着杨二妮一起出了门。   雨生今天没事,换了便领着十五跟在大家身边。   这是水笙第一次在京城过年,她对京城还不熟悉,薛彩樱担心走散了,免不了多提醒了几句:“水笙一定要跟好了我,万一走散了,知道侯府怎么走吧?”   水笙表示知道。   薛彩樱还是忍不住嘱咐:“万一找不到,也别怕,这大街上都是兵丁,随便找一个问问都能告诉你。”   薛彩樱这么关心水笙,水笙心里充满了感动:“义母,我知道的,我就跟着你,肯定不会走散。”   今年的灯会格外热闹,因为皇上准备与民同乐,携贵妃坐在城楼上,欣赏着满京城的繁华。   皇上还亲自出了一个灯谜,猜中者赏赐一支极品羊脂玉打造的文昌笔。   皇上出的灯谜,谁不想猜中了,当官的想在皇上面前表现,没当官的也想借着这个机会露露脸,万一被皇上破格提拔了,可不就发达了。   只可惜皇上出的灯谜,哪是那么容易猜的。   不光难倒了普通百姓,也难倒了文武百官。   赵雪窝带着侍卫守在旁边,他看过那个灯谜,每个字他都认识,可合到一起什么意思,他就琢磨不透了。   雨生是天子近臣,他倒是猜出来了,可不想凑这个热闹。   况且今晚人多,他也不愿意挤到前边去。   元宵拉着粽棕挤在人群里,一人手里提了一只薛彩樱亲手糊的灯笼。   粽棕听说皇上出了灯谜,又看到城楼上摆的和大白菜似得文昌笔,那可是极品羊脂玉做的,平时手指头那么点都要很多银子,这么一大一块,不得值一座城。   他对金银没兴趣,只想把这个文昌笔抱回去,得到父母一句夸奖。   可惜他连着猜了几个都被元宵否了。   粽棕泄气道:“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说是什么?”   元宵猜了一个,走到端着纸笔的太监面前,拿起笔正要写却被人抢先一步。   那人比他略大两岁,身穿锦衣华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充满嘲讽的看了元宵一眼:“就你,也能猜得出来?”   元宵不愿意与人置气,可这话也有点伤人。   记着娘的嘱咐,人多容易出事,他打算忍了这口气,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来。”   粽棕气不过,伸手去抢毛笔:“哥,你干嘛让着他?”   元宵拉住了他:“算了,这么多人别碰着谁。”   粽棕也记着娘的嘱咐,只能算了。   那人却没元宵这么大度:“什么算了,是猜不出来吧。”   他神情间充满了鄙夷,就差把“我看不起你”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元宵能忍,粽棕不能忍,他瞪着对方道:“是我哥让着你,别不知道好歹。”   那人好笑道:“是真让着还是没猜出来,只有你们自己心里知道吧。”   他仿佛不愿意和两个小孩子计较一般,嗤了一声,然后在太监的盘子上写下灯谜。   粽棕还要冲上去和人理论,元宵打算带着粽棕离开。   却不想太监拦住了他:“这位公子,如果你猜的谜底和他的不一样,不如在纸上留下来,老奴一起呈给皇上。”   元宵不想惹事,粽棕却非要争这口气不可,他接过毛笔递到元宵面前:“哥,你快点啊,别让人以为咱们不行。”   元宵拗不过弟弟,再说被人贬低的滋味也不好受,他接过毛笔在太监面前写下了灯谜,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粽棕高兴了,充满得意的看向刚才那人:“等一会儿皇上把文昌笔赏给我们,你就嫉妒吧。”   那人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因为谜底不是他自己想的,是他爹请的幕僚想出来的。   肯定错不了。   听了粽棕的话,眼神里充满了轻视:“敢打赌吗?”   粽棕有什么不敢的:“你想堵什么?”   那人岔开两腿,就赌这个。   粽棕没明白:“你什么意思?”   那人:“谁猜错了就从对方的跨下钻过去。”   粽棕相信元宵,底气特别足的说道:“好,等一会就让你从我库裆下钻过去,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情面。”   那人还怕元宵跑了,今晚人多,转眼就找不见人影,他挡在两个人面前道:“先报姓名,否则跑了我去哪找你们?”   粽棕正有此意:“我还怕你跑了,你先说你是谁?”   那人勾了下头发,得意道:“听好了,我可是穆王府的小王爷。”   小王爷了不起,粽棕好笑道:“那你也听好了,我们是平远候的元宵和粽棕。”   嗤——   穆王府的小王爷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吃货。”   粽棕气了个半死:“等着钻库裆吧你。” 第110章   薛彩樱离城楼远,不过也看见了城楼上挂的大灯笼,只是上边的灯谜看不太清楚。   今天人多,想拿到皇上赏赐的人更多,身边一直有人念叨,她想不知道都不行,试着猜了几个,都被雨生否定了。   杨二妮也猜了几个,雨生还是摇头。   杨二妮笑道:“皇上出的灯谜肯定是难的,咱们哪能猜中,不过那文昌笔看起来值点银子,能拿到就好了。”   薛彩樱也笑:“刚才好多人都没猜中,咱们还是算了,对了,雨生你猜出来了吧?”   雨生笑着点了点头。   薛彩樱遗憾道:“可惜了雨生不好过去答谜底。”   杨二妮接道:“让孩子去。”   她说完看向十五和年年,两个孩子都举着小手跃跃欲试,只可惜他们两个一个三岁一个四岁,杨二妮无奈道,“你们两个又不会写字,就算勉强写出来,皇上也不信啊。”   两个孩子都失望的落下了小手。   薛彩樱和杨二妮两个人也不合适,只有水笙,年纪合适,又不是真正的赵家人,不容易引起注意,薛彩樱问水笙:“你想不想去试试?”   今晚是灯节,满大街都是各种精美好看的灯烛,水笙身条优美,站在人群里,仿佛一朵开的最鲜艳的牡丹一般,薛彩樱有些恍惚,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将来要是能给她做儿媳妇,可算一件美事。   不过两个孩子年纪小,她现在也就想想。   水笙注意到薛彩樱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义母,我不知道谜底。”   薛彩樱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二叔知道。”   水笙犹豫了一下,那文昌笔贵不贵重她不知道,但是真好看,摆在书房里,元宵和粽棕肯定喜欢。   她点了点头道:“想去。”   雨生将谜底告诉水笙,薛彩樱拉着水笙往城楼底下去了,年年也要去,薛彩樱抱不动她,让她自己走又怕被人群碰到,只能把她留给了杨二妮:“你跟二婶在这等着,城楼不让小孩子去呢。”   年年才不信这话,她指着城楼上边的小孩子道:“那不是?”   薛彩樱笑道:“人家是皇子。”   年年不吭声了,雨生把她抱了起来,对薛彩樱道:“嫂子你去吧,我看着她。”   杨二妮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雨生,雨生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往后退了两步,没再说话。   薛彩樱拉着水笙挤到城楼底下,赵雪窝站在楼上,正好能看见她,嘴角不由得弯起笑意,被皇上注意到,好奇道:“爱卿你在看什么?”   赵雪窝含糊道:“是灯笼太好看了。”   明知道是假话皇上也不追究,他继续查看刚才送上来的谜底。   薛彩樱好不容易挤到太监面前,将水笙推到前边:“来。”   水笙拿起笔,正要写,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大太监的喊声:“谜底有人答出来了。”   水笙动作一定,充满失望的看向薛彩樱:“义母……”   薛彩樱把她手里的笔拿下来还给太监:“既然有人答出来了,咱们走吧。”   楼上的大太监笑眯眯的拿着元宵刚才写下的谜底,当众宣读道:“猜中谜底者,平远侯府元宵。”   叫元宵的人很多,可平远侯府的元宵只有一个。   赵雪窝最先反应过来:“我儿子?”   皇上好笑道:“如果不是了解爱卿,朕都怀疑是你告诉他的了。”   赵雪窝憨厚的笑了,“微臣哪有那个本事,您还不知道我肚子里这点墨水。”   薛彩樱先是没听清楚,直到太监连着宣读三遍,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真的是元宵?”   水笙笑得最开心:“是元宵弟弟,义母,元宵弟弟果然聪明,一下就中了。这文昌笔还是咱家的。”   儿子出息,最高兴的当然是母亲了,薛彩樱笑得心情明媚,从来没像此刻这么骄傲过。   全京城能猜出谜底的能有几个,雨生可是内阁大学士,元宵才11岁呢。   高兴的不止薛彩樱,粽棕听到元宵的名字,都跳起来了,如果不是人多,他干脆冲上城楼把文昌笔抱下来。   “哥,你听到了吗,你猜对了谜底。”   元宵不像粽棕那么跳脱,灯光照着他清俊的小脸,只能看见他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听了粽棕的话,声音仍然淡淡的,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听出来,这声音里也夹了那么一丝喜悦:“嗯,听见了。”   “快,快,快点上去领赏,”粽棕推着元宵往前走。   忽然想起穆王府的什么狗屁王爷,粽棕回头去找人,看见小王爷鼻子不是鼻子脸色不是脸色的挤在人群里,不时的使气推搡一下挤到他的人,抬手指向他道:“你给我等着,我们先去领赏,你可别做胆小鬼,跑了不认账。”   穆王府的小王爷还不是王爷,他是穆王府的独孙,名叫穆景昭,是个十足十的游手好闲不喜欢读书,欺善怕恶的富家子弟,怎么可能认账,等元宵和粽棕一上楼,他转身就走了。   只要他不承认,谁能证明他打过这个赌。   说来也巧,正好撞到薛彩樱身上。   他自己撞到人,不道歉不说还凶了薛彩樱一眼。   薛彩樱没见过这么不懂礼数的小孩子,今晚人多,她不想和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穆景昭还不愿意了,他返回来走到薛彩樱面前瞪着她道:“你什么人,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薛彩樱真想替他爹娘教育教育他:“你这孩子,撞了我,我还没说话,你还敢用这个态度对我,信不信我报官把你抓起来?”   “报官?”穆景昭好笑道,“衙门你们家开的,看一眼就报官?说我撞了你,你有什么证据?”   “我看到你撞人了,”水笙平时温柔娴静,胆子小,从不敢和人吵架,如今义母被人欺负,她鼓足勇气对峙,小脸涨得红彤彤的。   穆景昭忽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声音,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一个漂亮的仿佛不属于这世界的女孩子站在他不远处。   脸蛋白皙柔润,俏嫩嫩的,他伸手就往水笙脸上捏:“吆,这姑娘不错。”   水笙躲开他的脏手,薛彩樱没见过这种登徒子,简直和赵金宝有一比,她抬手就将对方的手打掉了:“你给我放尊重点,皇上可在城楼上坐着,再不滚可别怪我喊人了。”   今晚人多,禁卫军为了维持治安,派了很多士兵出来巡逻。   正好有一队往他们这边来,穆景昭不想这个时候惹事,极其不爽的看了水笙了一眼,然后挤出了人群。   此刻元宵已经领到了文昌笔,城楼下响起了震天的掌声。   薛彩樱懊恼没看见儿子领赏,心里把刚才的登徒子狠狠骂了一顿。   水笙也没看见,此刻脸上的红潮慢慢退却,她紧紧的拉着薛彩樱道:“义母,我们去找二叔他们吧。”   皇上没有皇后,今天来城楼与民同乐只带了曹贵妃一个后宫嫔妃。   曹贵妃前几年又生了一个儿子。   如今她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公主,是嫔妃里生子最多的,长得美艳漂亮,最得皇上宠爱。   去年皇上还要封她的大儿子为太子,被她阻止了。   她的理由很简单,一来皇上年轻,再者皇上很多儿子,她的儿子并不是最出众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历来很多皇子被封为太子后都会变成众矢之的,很少有能顺利继承皇位的。   这几条理由看似十分正常,可细思起来条条站不住脚。   不过有一点曹贵妃说的对,那就是皇上还年轻,立太子的事还不急,这事也就放下了。   早前曹贵妃就有意和赵家结亲,为此还亲自去了赵家,可惜赵家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后来赵家老太太过世,这事就彻底耽搁下来了。   今天元宵猜出皇上的谜底,被皇上大加赞赏,曹贵妃想起往事,看了眼身边的小儿子,结亲的想法又冒出来了。   赵雪窝早前被封为平远候如果还不算大红大紫,如今可是统领着三万禁军。   整个京城都掌握在他手里。   而且皇上对他极为信任,以后只会委以重任。   再加雨生任职内阁大学士,也是皇上最信任的文臣,这赵家可以说就是一把争夺太子位的利剑,谁争到赵家,谁就算是一只脚踏进了东宫。   相反得不到赵家的支持,就算被封了太子,以后什么样也不好说。   曹贵妃有了这个想法后,她看元宵的神情都格外温柔。   元宵领了文昌笔,走的时候感觉到了贵妃的目光,心里有些无语,这贵妃不会是他亲娘吧,要不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元宵和粽棕退下后,站在曹贵妃身边的老嬷嬷往楼下扫了一眼,不经意间竟然看到一张让她特别震惊的脸。   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可等她揉了揉了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张脸又不见了。   她是曹家的家生奴才,跟着曹贵妃一起进宫的,一直负责曹贵妃的贴身事务。   等她缓过神来,不由得看了一眼曹贵妃生的大儿子,使劲按下了心里的那股紧张感。   薛彩樱带着水笙来到杨二妮身边。   元宵领奖的全程杨二妮都看见了,她控制不住高兴道:“这谜底是元宵自己猜出来的吧?”   水笙回道:“我们才走到楼下,上边就宣布了,是元宵弟弟自己猜的。”   杨二妮笑道:“元宵聪明,能想出来一点都不意外,再说他的启蒙先生可是二爷,能想不出来么。”   杨二妮夸元宵的时候,顺捎夸了雨生。   雨生如今都是大学士了,还和孩子争功,哪里好意思,“主要是元宵有天赋。”   薛彩樱真心实意的感激道:“确实多亏了雨生,当年我们远在边关,没少辛苦二弟和弟妹,也是你们两个疼他,要是没有你们,如今元宵肯定考不进国子监。”   “娘,二叔二婶,”几个人正说着话,粽棕抱着一只很精致的大盒子过来了,隔着老远冲几个人喊道,“大哥得的文昌笔,抱着好重。”   皇上就出了一道谜题,只准备了这一件礼物,竟然被元宵得了,薛彩樱能不高兴么。   等元宵走近了,她伸手揉了揉元宵的脑袋,忍不住夸道:“元宵果然聪明,这可是皇上赏的。”   元宵得到薛彩樱的夸奖,脸上的笑意终于放大了,“都是娘教导的好。”   元宵猜中了谜题,赵家都很高兴,大人表达的还算含蓄,年年和十五恨不得在大街上把盒子打开抱进怀里玩一会儿。   田氏和赵老二今天没出门,他们两个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又嫌弃街上人多,听说元宵得了赏赐,都后悔起来,早知道孙子这么优秀,他们也该出来凑热闹,竟然这么错过了。   过了元宵节,赵家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节奏。   赵雪窝和雨生每天按时出门工作,薛彩樱和杨二妮负责家里一应事务。   元宵继续教几个姐姐弟弟妹妹读书。   粽棕自从去年九月份国子监考核没过就像换了个人,连功夫都练的少了,一门心思的做学问,今年秋天先考童子试,再考国子监。   赵雪窝问过他,如果特别想去国子监,也可以用免试名额,过几天就能和元宵一起进国子监了。   可粽棕不愿意,他说什么都想凭着自己的本事试试。   如果今年秋天再不过,那时再用父亲的名额。   反正粽棕年纪小,赵雪窝随他去了。   元宵二月中旬进国子监,那时要住在书院,不能随时回来了,薛彩樱给他准备好几套衣服。   还打算多准备些点心,可以分给同窗,也可以自己吃。   元宵告诉薛彩樱不用那么费神,国子监是全国最好的书院,吃的肯定不会差。   薛彩樱还是担心,毕竟元宵才11岁,第一次去没有家人的地方。   她让赵雪窝打听了几个熟识的朋友,家里有学子在那读书的,帮忙照应一些。   又想让赵雪窝和谭祭酒说句话,孩子年纪小,别被人欺负了。   可赵雪窝不愿意,他被谭祭酒轻视的事还没过,怎么可能低三下四求人照顾。   薛彩樱想想赵雪窝也不是这种人,只能算了。   只是多交代了元宵几句,出门在外不要惹事,学会保护自己,不欺负别人,但也不能被人欺负。   元宵都答应着,让薛彩樱放心。   国子监是书院,不可能出现她担心的那些事。   眼看着再有三天元宵就走了,薛彩樱心里不舍,变着花样的给元宵做好吃的。   粽棕羡慕的不得了,心里发誓今年一定考中,到时候娘也给他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还以为这几天会很平静的度过,可谁知道这个时候还会节外生枝。   赵雪窝进宫见皇上的时候,皇上的贴身大太监竟然拦住了他给他道喜。   赵雪窝当时还懵了一下,他何喜之有?   却不想大太监竟然恭喜他马上就要和皇上成为亲家了,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赵雪窝心知这事不简单,赶紧把人拉到旁边详细问了一遍。   原来是曹贵妃找了皇上,请皇上给元宵和小公主指婚。   皇上已经答应了曹贵妃。   旨意这两天就下。   赵雪窝哪里还有心思见皇上,转身就出了宫,把这事和父母、薛彩樱说了。   谁不知道曹贵妃盯着东宫的位置眼珠子都盯红了,皇上那么多儿子,曹贵妃的儿子又不是嫡长子,也不够出色,谁愿意和她绑在一起。   真出点什么事,人家是皇上的骨肉至亲还有退路,这些依附的人可就倒大霉了。   赵雪窝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和家人说了,让大家一起想个办法。   赵老二毫无头绪,“只要皇上同意了,咱们也没办法。”   赵雪窝心里憋闷,叹了口气道:“这不光关系到元宵,还关系到咱们赵家的命运,可不能屈服。”   赵老二反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赵雪窝没办法,只要下了旨意,那他们赵家就得服从。   薛彩樱和田氏对视了一眼,莫名的有了同样的想法。   赵雪窝注意到两个人的表情,问道:“娘,彩樱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薛彩樱笑道:“说来也简单,毕竟旨意还没下。”   赵雪窝急道:“你快说,怎么简单了?”   薛彩樱回道:“咱们抓紧给元宵订门亲事,皇上还能硬拆了咱们订好的亲事?”   赵雪窝反应了一下,忽然笑了:“这主意好,”转念又纠结起来,“可一时间哪有合适的?”   薛彩樱看向田氏,田氏则看向窗外正在浇花的小姑娘,“那不是有个现成的?”   赵雪窝一惊:“你说水笙?”   田氏点头道:“对啊,水笙性格好,人也懂事,长得还漂亮,怎么,你觉得她配不上咱家元宵?”   赵雪窝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他从没往这上想过。   “彩樱,你也这个意思?”   薛彩樱笑了:“我这个意思没用,得问薛大哥,人家要不愿意,咱们也就光想想。”   这事简单,赵雪窝确认几个人都没意见,把薛大岳请了过来,他也没瞒着,就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跟薛大岳说了,薛大岳同意就给两个孩子把亲事定了,他不同意,再想办法。   薛大岳当然愿意了。   赵雪窝可是侯爵,他是什么人?   乡下泥腿子,混口饭吃都很难的乡下人。   在他的意识里,水笙跟着他以后能嫁个小厮衣食无忧都不错了,哪敢肖想侯府的长子,侯爵的继承人。   “只要老爷老夫人,大爷和夫人不嫌弃我们水笙,我没意见。”   有了薛大岳这话,满屋人的心口都落到了实处。   赵雪窝一锤定音:“那这事就定了,今晚我们准备一桌,算是给两个孩子摆个订婚宴,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   薛大岳咧开嘴笑了起来,“大爷做主就成。”   他说完这话,忽然想起王秀英过世前嘱咐他的事。   当初捡水笙回家,包裹里有半块黄色的绣着喜上眉梢的手帕,王秀英总觉得那是皇家之物,水笙的身份不简单。   现在水笙还小,这事不方便提,等以后水笙大了,可以把这事告诉她,如果她要找回亲爹娘,他们也不该拦着。   薛大岳不知道水笙的爹娘为什么把水笙扔了,不过不管她的真实身份如何,也不会有比侯府更好的归宿了。   只是……   薛大岳一犹豫,薛彩樱的心就悬了起来:“薛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薛大岳反应过来,有些紧张道:“这事是不是该问问水笙的意思?”   自古以来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几个问孩子自己的。   不过薛大岳提出来,薛彩樱想着水笙毕竟没娘了,这事让她自己做主也是应该的。   “那成,薛大哥你去问吧,我等你消息。”   她想着薛大岳都能尊重水笙,她也该问问元宵的意思,没准孩子愿意做驸马呢?   元宵年纪虽小,可他比同龄孩子懂事早,只要她把这里边的利弊讲清楚了,他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这么两个人分别行动,都去询问自己孩子的意思。   “定亲?”元宵听到薛彩樱让他定亲的事,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两个字,“您要给我定亲?”   薛彩樱抿了下嘴,想着怎么解释这件事,“那个,你虽然还小,可这事吧……娘是想着水笙人聪明,懂事,也够漂亮,早点把这事定下来,娘心里也能踏实了。”   元宵不理解:“可如果我不定下来,您心里为什么不踏实?”   薛彩樱之前想的很好,把这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元宵让他自己选择。   可是吧,元宵毕竟才11岁,有些事情她无法像面对成人那般说出口。   “这不是重点,娘就问你,爷爷奶奶都同意了,爹爹也同意了,现在就差你了,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和水笙定亲?”   薛彩樱深吸了一口气:“你愿意呢,今晚咱就摆定亲宴,不愿意,娘也不会勉强你。”   元宵没想太久,他端端正正的给薛彩樱行了礼,认认真真的说道:“儿子的事情,还请娘为我做主。”   薛彩樱心里一喜,儿子这就是同意了,“那成,这事就定下了,不过你薛舅舅还要问过水笙的意思。”   同一时间,薛大岳正在询问水笙的意见。   “你娘还活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衣食无忧,可自从你娘过世后,你就跟着爹东一天西一天,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如今来了赵家,他们人好,对我们父女也好,给你做新衣服,给你指派婢女,还教你读书识字,把你当亲女儿一般,如今他们想让你和元宵定亲,你愿不愿意?”   “定亲?”水笙没想过这事,忽然提起来难免心慌意乱,她揪着衣角,半晌才在薛大岳的注视下问出口:“如果我不答应,义父义母会赶我们走吗?”   作者有话说:   元宵:扎心了 第111章   水笙年纪小,这些年跟着父亲居无定所,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能有个地方安顿下来。   来到侯府后,虽然暂时安定下来了,可这些年颠沛流离的日子已经深入骨髓,时不时的就会挑起她那敏感的神经,难过担心一番。   她性子虽然温顺,但其实并不是个能说会道,过于圆滑,懂得人情世故,会讨人欢心的女孩子。   对于侯府里的每个人,她都加了十二分小心。   对长辈,她尽量恭敬孝顺,对于年纪小的弟弟妹妹,她能顺就顺,能依就依,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性格,她有不高兴的地方,也会尽量藏起来,从不在人前显示。   比如义母性格随和温柔,在她面前就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二婶善于计算,她就让自己尽量圆融一些。   义父心宽,对孩子们也宽,她只要不犯错都不会被注意。   可二叔心机深厚,她在二叔面前就得时刻保持谨慎。   粽棕随性,也不爱计较,她处着舒服。   可十五和年年都挑剔,她根本不敢大意。   元宵整天冷冰冰的,很少见到他笑,做起先生来就更严肃了,她每天见到他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犯了什么错。   平时都是能躲就躲,能不见就不见,如今要和他定亲,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一想到这辈子都要面对他那冷冰冰的一张脸,她就觉得心有余悸。   可现在她吃的喝的用的都是赵家提供的,过着主子小姐般的日子,如果拒绝,义父和义母肯定要伤心了。   再者,爹爹年纪大了,如今在侯府做管家,不用过颠沛流离被人欺辱的生活不说,还被人尊着敬着,出门办事,听说侯府的人,谁不高看一眼,爹爹每天脸上都挂着笑。   离开侯府别的不说,他们父女两个生活都成大问题。   所以薛大岳提到订婚的事,水笙第一想到的就是如果拒绝会不会被赶出侯府。   第二想到义父义母会不会伤心从而对她失望?   第三才想到自己不愿意面对冷冰冰的元宵。   对于水笙的担心,薛大岳还没想过,不过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侯爷和夫人都是善良的,肯定不会主动赶咱们走,可咱们也没办法再待下去。”   薛大岳看见水笙脸色不好,安稳道:“不过你放心,爹能养活你,不靠赵家,咱们也能活下去。爹肯定不会让你难为,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水笙明白了,她没想太多时间,红着眼睛低着头,小声说道:“爹,我愿意的。”   虽然水笙只有11岁,但她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她一辈子就和元宵绑在一起了。   薛大岳怎么都不觉得水笙像是愿意的样子:“真的吗?愿意为什么还哭了?”   水笙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担心以后元宵对我不好。”   薛大岳给她把脸上的泪擦掉,安抚道:“你放心,这事我会和夫人说,只要他敢对不起你,就让侯爷和夫人教训他。”   女儿这么懂事,漂亮,就算是他薛大岳的女儿,那也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   侯府的公子再了不起,也不能对不起他女儿。   薛大岳存了这样的心思,想着提前和薛彩樱提出来。   却被水笙给拦住了:“爹,元宵并没有对我不好,他教我读书识字,有好吃的也记着我,你用不和义母特意说。”   元宵教水笙读书的事薛大岳知道,想着女儿也就担心一下,元宵那么懂事,肯定不会亏待水笙。   “成,我不说。”   大人都愿意,元宵和水笙也都没意见,当天晚上就摆了订婚宴。   薛彩樱没打算请外人,只叫了雨生一家和月牙一家,算是见证人。   杨二妮听说这事还挺意外:“怎么忽然就订婚了,提前也没听到风声?”   月牙也是这个意思:“嫂子你是怎么想的,元宵和水笙年纪又不大,这么急是干什么?”   周衍辰和雨生都了解一些,不过两个人都没说出来。   薛彩樱只道:“这还不是娘的意思,娘说她年纪大了,元宵是她的大孙子,这事不定下来,她不放心,我想着也是这么回事,就和薛大哥说了,薛大哥也愿意,雪窝大哥又算了一下日子,正好今天大吉,就把你们请过来了,一起热闹热闹。”   这事是和田氏商量好的,贵妃请皇上赐婚的事只是小道消息,不易大张旗鼓的宣扬,田氏让薛彩樱把事情都往她身上推,她是长辈,谁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薛彩樱说完这话,大家都不说什么了。   为了感激大太监透漏消息,事后赵雪窝真情实感的表达了谢意。   其实透漏消息也是皇上允许的,否则这太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   两天后赵雪窝进宫给皇上带了喜糖。   皇上特别好笑的看着他:“你家里这是有什么好事了?我记得晋国公和老夫人也不到过寿的日子吧。”   赵雪窝笑道:“是犬子元宵的。”   皇上纳闷道:“去国子监的事?”   赵雪窝:“不是,去国子监去年已经散过糖了,犬子前两天定亲了,这是喜糖。”   皇上一顿:“真的啊?”   赵雪窝特别自然的回道:“是啊,对方是我夫人远方堂兄的女儿,我夫人一直喜欢那孩子,生怕被人订走了,我还觉得她想的多,元宵才多大,至于这么早就定吗,夫人说定下来才放心,我娘又愿意,就怕自己身体不好,见不到了,就这么赶在去国子监前把婚事定了。”   皇上这两天正愁怎么下旨赐婚,正好省了他的事了。   真心恭喜道:“朕在这里给你道喜了,等以后元宵成亲了,朕一定上门讨杯喜酒。”   赵雪窝走后,皇上打算把曹贵妃招过来,想了想亲自去了一趟后宫。   告诉曹贵妃别惦记赵家的儿子了。   他就算是皇上也不能硬拆人家的好姻缘,皇家的公主又不可能给人做小。   曹贵妃不高兴摆在脸上,使气道:“怎么这么巧,皇上一要赐婚,人家就定了?是不是嫌弃我们女儿?”   皇上好笑道:“他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知道我要赐婚?”   曹贵妃:“这宫里就没有走漏消息的?”   这话皇上不爱听:“有也是你宫里的,朕身边绝无可能,你要真喜欢赵家的儿子,赵锦程还有一个,朕这就给他二儿子和女儿赐婚。”   曹贵妃怎么可能愿意:“以后继承侯爵的可是长子,咱女儿怎么能嫁给老二?”   皇上无奈道:“你还知道,咱们大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历来驸马没有入朝为官的,我看赵锦程对元宵给予厚望,是不可能允许他尚公主的。”   曹贵妃以前没想过这事,忽然听到此话,诧异道:“那咱家的驸马注定不能帮你了?”   皇上:“我大周才华横溢的人才多的是,不差几个驸马。”   曹贵妃不甘道:“可我觉得这就不是好规矩,您是皇上,想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皇上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不过那人得确实有才,确实有让他破坏规矩的本事才成。   元宵去国子监后,水笙没有先生了。   十五虽然不到读书的年纪,可他聪明,和水笙一起学了几个月,比水笙学的还多。   雨生没那么多时间,只有每天晚上抽出半个时辰教导十五,自然没时间教导水笙。   粽棕忙着读书,备考,还要练武,没有时间做这些额外的事情。   而谢庭蕴年纪又大了,带粽棕一个已经够辛苦了。   薛彩樱琢磨了两天,让赵雪窝找个合适的教书先生,连水笙带十五一起教了。   夫人交代的事,赵雪窝没有不放在心上的,过了几天还真领回一个。   是个没中进士的举人,外出游历了几年,一直抑郁不得志,听说侯府想聘教书先生,便自告奋勇找到了赵雪窝。   赵雪窝刚开始没想法,闲聊了几句听他思路清晰,引经据典有理有据,便动了心思。   他自己学问不够,担心看走了眼,又把雨生找来试探了一下,雨生也说不错。   就这样,赵雪窝把人带回了府。   年年和睿睿年纪小,有时候也跟着听听,不过赵雪窝严禁他们两个打扰先生讲课。   睿睿比较听话,赵雪窝说什么是什么,年年娇气,跟赵雪窝瞪眼睛。   年纪小也要教训,赵雪窝拿出了当爹的架势,却不想年年哭着把杨二妮搬来了。   杨二妮自从进门都没跟赵雪窝红过脸,这次可是生气了,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话里话外却全是讥讽的话。   “年年才多大,不就贪玩了点吗,又没做什么坏事,至于凶她吗!   就算大哥是侯爵了,那小时候就没淘气过?   我们可是一个村子的,大哥别想着否认,细数起来,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气的赵雪窝一肚子火,想发又发不出来,毕竟是兄弟媳妇。   事后跟雨生提了一回,没想到雨生在年年这事上比杨二妮还不讲理,“大哥,我觉得二妮说的也没错,年年才多大,她懂什么,又不是原则性错误,不就是贪玩了点吗,别说年年,就算是大孩子,扰乱课堂也是常有的事,难道大哥读书的时候没跟先生顶过嘴?”   这话气的赵雪窝想打人。   他懒得跟雨生争辩,只能堵着气回东院了。   薛彩樱正在教水笙绣花。   看见人气堵堵的回来,笑着迎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赵雪窝坐在椅子上,喝了大半杯水道:“年年上午调皮,先生跟我告了一状,我想着教训一下,二妮竟然还护着,我想雨生总该明白事理吧,谁想到雨生比二妮还不讲理,这哪是教育子女,这是纵容!”   薛彩樱给他顺了顺气,安抚道:“算了吧,说起来这都是咱们的错,早前没意识到这事,如今总不能撕破脸把孩子抢回来。   再说年年也不跟咱们回来,闹到娘那,娘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更得护着,不用想也知道后果。”   赵雪窝不悦道:“那怎么办,粽棕贪玩也没像年年这么能闹腾,又娇气。”   薛彩樱柔声道:“好在都是小事,以后我多盯着点,真有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那时不用你,我自己就把孩子带回来,保证雨生和二妮说不出什么。”   薛彩樱说到这里,笑了道:“再说你也就嘴上这么说,那么可爱的闺女,你真舍得训啊!”   薛彩樱说的是事实,赵雪窝也疼女儿,比谁都疼。   确实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不过贪玩了一些,等气消了,这事也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   年年挨训了。   杨二妮、雨生、田氏、赵老二……乌泱泱冲出一群后盾。   赵雪窝:惹不起!!! 第112章   元宵去了国子监后,粽棕勤奋苦读,一心要过了童子试。   而水笙上午读书,下午跟薛彩樱学做点心,女红,第一次做出成品,险些没高兴坏了。   虽然和想象的还有一定差距,可毕竟是她自己做的。   是一条紫色绣百蝶的小裙子,她给年年做的。   薛彩樱看过真心实意的夸道:“第一次做成这样,很不错了,等一会儿把年年叫回来换上,她肯定喜欢。”   年年最喜欢漂亮的小裙子,不过杨二妮刚给她换了一条新裙子,新鲜劲还没过,听说姐姐也给她做了一条,有点没往心里去,她忙着追十五抓蝴蝶呢。   杨二妮为了留住年年可是花了大心血的,知道小姑娘爱美,她特意请了一位从宫里出来的绣工嬷嬷,做出来的衣服既漂亮,又有新意。   别的不做,专门给年年设计衣服,如今才三四岁的年年,一个大衣柜都已经不够用了。   年年喜欢吃什么,她命人连夜找来,年年想要玩什么,她命人当天就给弄来。   开始雨生觉得有些夸张,后来想着,杨二妮思念女儿,心思都放这上了,倒也能够理解,也就随她去了。   这事赵雪窝知道的不多,他整日忙着禁卫军的事,回家的时间短,除了薛彩樱也没人和他聊家长里短。   薛彩樱又不喜欢说这些。   很多时候薛彩樱都在想,她这个亲生母亲的也做不到杨二妮那个地步。   水笙的第一条裙子没送出去,薛彩樱安慰道:“年年还小,你二婶天天给她做新衣服,看什么都不新鲜了,要不给元宵做一条吧。”   元宵都进国子监了,肯定要穿的体面些。   水笙担心自己的手艺拿不出手,“义母,我怕我做不好。”   薛彩樱笑道:“没事,我帮你。”   就这样水笙选了一块布料,决定给元宵做一套夏季穿的圆领长袍。   赵雪窝今天从禁卫军出来,和下属去茶楼坐了一会儿。   不到一刻钟,楼下忽然吵吵闹闹的嚷嚷起来了,他让下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下属很快弄明白回来了。   说是有户人家请了工匠打一套橱柜,可这橱柜做了一半,工匠又接到了新活,人家给的银子多,这橱柜需要放一放,等他做完了新活再回来。   这户人家做橱柜是为儿子的婚事准备的,眼看着就到成亲的日子了,这么一耽误,怕是在儿子成亲前完工不了。   也想多给银子,留住工匠。   可人家财大气粗,不管这户人家出多少,人家都能翻倍,实在留不住工匠,两方吵了起来。   还惊动了衙门。   赵雪窝不解道:“后来找工匠这家为什么不找别的工匠,京城工匠不少吧?”   下属回道:“说是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做个会走的小木驴,全京城就这个工匠会。”   这种事不归禁军管,赵雪窝只当听了个热闹。   只是不知道这个大户人家是什么人,有必要为了个孩子跟人抢工匠吗?   耽误了婚期也不是小事。   “对了,衙门来人怎么解决的?”   下属笑了:“做木驴这家给做橱柜这家请了两个工匠,还替他们出了银子,两方已经握手言和了。”   赵雪窝心里思忖着,这倒还算完美,没有闹起来。   不过那小木驴到底什么东西,等橱柜做完了再请工匠不行,非这么急?   下属好笑道:“我打听了,就是小孩子骑的玩具,有一米高,能走,里边装了东西能控制,说起来简单,得心灵手巧的工匠才能做得出来。”   热闹看过了也就看过了,赵雪窝没往心里去。   下午回家检查粽棕和十五的武功,见到有家丁往院里搬木头,奇怪道:“咱们家要修整吗?”   家丁回道:“这是二夫人要的。”   既然是杨二妮的事,赵雪窝也没理由过问。   过了两天,忽然看见有木匠做了个像小毛驴一样的东西出来,难免起了疑心:“这是什么?”   薛大岳回道:“前几天年年出门看见隔壁的小子骑了个小木驴,回来跟二夫人要,二夫人就打发人把工匠请回来了,说是再有一两天就做完了。”   赵雪窝想起那天在街上看的热闹,又把做成一半的小木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询问工匠:“你就是前几天给人做衣橱做了一半的工匠?”   工匠看赵雪窝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回道:“是小人。”   赵雪窝生气道:“人家请你做衣橱,为的还是成亲用,你怎么能做一半不做了?我这里不用你,你抓紧回去。”   工匠没想到赵雪窝会赶人,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听见风声的杨二妮赶过来了:“弟妹见过大哥,”杨二妮挑着眉梢扫了一眼快完工的小木驴,也不等赵雪窝开口,抢先说道,“工匠可是我花了银子请来的,马上就完事了,怎么能扔下就走?”   赵雪窝无语道:“人家接了活,你这是半道抢来的。”   杨二妮可不这么想:“大哥这话就错了,我给了银子,工匠愿意,我又给前一个东家请了工匠,还是两个,也替他们出了银子,保证不耽误成亲的日子,没准还会提前几天,当事人都没意见,大哥操心的是不是有点多?”   杨二妮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为了给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做个玩具,就去跟人家抢工匠,怎么说也不合适。   “二妮,正好我早就想跟你说,年年还小,她哪懂这些事,喜欢什么要什么,可以理解,可我们做长辈的不能永无止境的满足他们的要求,今天是件衣服,明天是件玩具,后天呢?万一哪天看谁不顺眼,是不是还要帮她做那些违法犯罪的事?”   赵雪窝自认为说的有理有据,可挑到了杨二妮最敏感的那条神经。   她眼泪稀里哗啦的落下来,一边哭一边分辨:“我不过想给年年做个小木驴,怎么就违法犯罪了?真有违法犯罪哪天,不用大哥开口,我自己就去衙门认罪。   大哥不就是看不惯我喜欢年年吗?   谁让我没那个命,平阳丢了,如今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一面,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依赖,大哥偏偏看不惯,那大哥不如把我送平阳去,让我一辈子守着平阳好了……”   赵雪窝被杨二妮吵的头疼。   平阳不光是杨二妮的心病,也是他们赵家的心病。   提到平阳,赵雪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无奈道:“我也没说什么,你想做就做,一个不行,做两个,两个不行,做三个……”   赵雪窝和个兄弟媳妇在院子里吵起来,佣人们虽然都懂事不过来凑热闹,可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回东院找到薛彩樱打算让她过去劝劝。   薛彩樱听说因为小木驴吵起来,看赵雪窝气的脸色发紫,安抚道:“你先喝点水,我过去看看。”   赵雪窝这会才顺过点气:“你说她为了抢个工匠还和人吵起来了,传出去不知道怎么议论我们侯府呢,再说小孩子哪有那么惯的,这是做长辈该做的事吗?”   薛彩樱给他顺了顺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过去说她。”   薛彩樱让水笙给赵雪窝倒杯水,自己则去了园子。   赵雪窝走后,杨二妮收了泪,让工匠只管做。   薛彩樱过来的时候,杨二妮早就没事了,可看见薛彩樱稍微一酝酿,眼泪又落了下来。   “嫂子……”   薛彩樱直言道:“刚才的事我都听说了,年年……”   杨二妮没让薛彩樱把话说完:“嫂子也觉得我错了吗?”   薛彩樱哪好指责杨二妮错了,“我的意思是年年还小,她还不懂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杨二妮:“那嫂子是觉得我把错的东西教给年年了?”   薛彩樱无语道:“我没有,是二妮想多了。”   杨二妮神情悲痛的擦了擦眼泪,难过道:“干脆把娘请过来吧,如果娘也说我错了,那我就给嫂子认错,这小木驴也不做了。”   大人吵架的时候,年年一直躲在旁边偷偷的观察他们的脸色,她眨巴着乌黑漂亮的大眼睛,像个可爱的陶瓷娃娃,就连最不喜欢小孩子的人见了心头都要一软。   爹娘都不给她做小木驴,还要把工匠伯伯赶走,只有二婶给她做。   所以还是二婶对她最好。   才三四岁的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反正谁满足她的要求,谁就是好人。   杨二妮不过嘴上说说请田氏过来。   可院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田氏能听不到吗。   上了年纪的人就求个家里安静,日子过得和和气气的。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了,看见杨二妮哭了,询问薛彩樱发生了什么?   薛彩樱具体事情也不太清楚,只看见赵雪窝黑着脸回去了,说是杨二妮非要给年年做小木驴。   她迟疑的时间,杨二妮开开口了:“娘,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年年看隔壁孩子有个会走的小木驴,喜欢的紧,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把工匠请回来了,大哥不愿意了,说我惯孩子,我想着咱们家如今的情形还不至于做个小木驴就是什么大事了,嫂子不知道详情,还以为我多无理取闹呢。”   田氏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是孙女喜欢的,不说杨二妮,就是她这个奶奶也会想办法给弄一个。   更何况她就这一个宝贝孙女。   “既然是这样,这请工匠的银子我出,看着还怪好看的,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顿了下,安慰二妮道:“雪窝和雨生小时候家里穷,别说玩具,就是衣服能穿上就不错了,如今谨慎一些,还是不错的,行了,二妮你也别哭了,让外人看了笑话。”   年年还以为自己的小木驴做不成了,心里紧紧的,直到田氏出来帮她说话,这才高兴起来。   还是奶奶和二婶疼她。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下午三点更新 第113章   粽棕老老实实的学了大半年,磨拳磨掌准备9月份参加国子监的考核,为此还提前过了童子试。   却不想今年改了政策,过了童子试的学子免考,也就是说粽棕明年二月份可以直接入学国子监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间无法消化,晕了一会儿。   薛彩樱特别好笑的看着他:“怎么,高兴坏了?”   粽棕挠了挠脑袋,不可思议道:“就是明明准的很好,就要考试了,却忽然告诉我不用考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薛彩樱笑道:“那让你爹和国子监打声招呼,粽棕不稀罕免考,必须自己考进去才行。”   粽棕笑嘻嘻的拦道:“那还是算了,都免试了我还要考,人家以为我脑子有问题。”   粽棕本来就不是爱学习的孩子,如今不用考试了,明年二月份才入学,忽然有了大把时间。   出门找小伙伴玩,陪水笙一起读书,逗弄几个弟弟妹妹。   水笙和十五已经换过两位先生了。   之前赵雪窝请回来的举人,被雨生辞了,嫌弃他跟赵雪窝告年年的黑状,一个举人连个三四岁孩子都搞不定,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学生。   之后两位先生都是雨生请回来的。   赵雪窝由着他折腾。   粽棕也入学后,家里忽然空了下来。   薛彩樱还挺不习惯,闲来无事她跟水笙念叨:“你说元宵安静,他去读书的时候我就没觉得什么,如今粽棕一走,总觉得家里缺了大半的人。”   田氏和薛彩樱相反。   元宵去国子监的时候,田氏哭了一晚上,粽棕的走的时候,她险些没买两挂鞭庆祝一下。   粽棕和田氏抗议:“奶奶你也太偏心了点,怎么元宵是你孙子,我就不是了?”   田氏笑道:“你进国子监了,我这不是高兴么,而且有你给元宵作伴,我也能放心点。”   这话听着还能过得去,粽棕高兴了。   元宵15岁的时候,大周举行了一次三年一次的大考。   年初的时候薛彩樱就询问了元宵的意思,想不想试试。   元宵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事后问他有没有后悔,元宵表示他还想踏踏实实的读几年书,并不想这么早进考场。   薛彩樱完全尊重他的意思,再者孩子还小。   只是她想让元宵进考场试试,毕竟乡试三年才有一次,熟悉一下考场规则也是好的。   元宵没什么想法,只要进考场,那就得提前准备,会浪费很多时间,他现在只想读书。   粽棕进了国子监后,又恢复了往日能离书本多远就多远的状态。   元宵劝了两次,粽棕笑嘻嘻的跟他应付,时间长了元宵也就放弃了。   不过粽棕虽然不喜欢读书,可练武确实有天赋,再加他自己努力,在国子监里已经成了无人能敌的高手,自从皇上颁布今年正式开取武考之后,他还收了几个“老”徒弟。   这些个徒弟也都是像粽棕一样不喜欢读书,又想混出个名头的富家子弟,年纪比粽棕大了不少。   跟在粽棕身后一口一个师父的喊着,元宵都不好意思看粽棕那满脸得意的样子。   说起来武考也不简单,骑马射箭,十八班武艺,一点都不比文考轻松,没有点毅力,根本不可能拿到名次。   可粽棕喜欢,这武考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之后对读书就更不上心了。   因为是第一年开启武考,国子监里并没有合适的学子参加,也并不准备派学子应试。   当然了,想考的学子可以私下报名,今年针对的考生主要是全国各地的学武人士。   朝廷也会根据第一次试水调整以后的考试规则。   武考和文考一样,都是三年一次。   今年虽然没有学子参加考试,但国子监也要为三年后做准备,第一是招收有功夫底子的学子,第二准备练习场地,第三请教习先生,等等。   请教习先生自然要请武功高手,国子监要为全国的学府做出表率,培养出一批有用的人才。   新任的国子监祭酒郑祭酒就想到了平远候赵锦程。   他可是领兵打过仗的大将军,据说武功了得,能指导指导这些学子可是这些学子的福气了。   有了这个想法的郑祭酒把这事给皇上上了折子,当然了他知道赵锦程管着禁军,怕是没那么多时间,只请他每个月去几次,指导一下,并不用留在国子监里。   皇上觉得这个提议可行,把奏折给赵雪窝看了。   能为朝廷培养人才,赵雪窝自然愿意,当下表了态,每个月可以去国子监三到五次,指导这些学子。   郑祭酒听说后高兴的险些绕着书院跑几圈,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学子们。   听说御林军统领亲自指导他们学武,学子们能不高兴吗。   此刻粽棕还在为先生留的功课头疼。   虽然他准备参加武考,可国子监还是让他们每天抽出一部分时间读书。   下场文考比武考早一年,他们这些学子可以先参加文考,成绩不理想再参加武考,做两手准备。   粽棕其实已经放弃文考了,但先生不同意。   粽棕握着毛笔,快要把笔杆子咬秃噜了,也没写出来,正准备找元宵帮忙就见同窗冲了过来,“粽棕,跟你说个好消息。”   粽棕对同窗口中的好消息不感兴趣,“什么事啊,我还没完成功课,明天又要罚站了。”   同窗抢过他的笔道:“还写什么,不用写了。”   粽棕一喜:“你什么意思?”   同窗激动道:“咱们书院请了御林军统领指导功夫,明天下午就来。”   粽棕心不在焉的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明天上午也会检查功课吧?”   同窗拉着他往外走:“查什么,明天上午还要准备准备,先生说咱们很多学子连弓都拉不开,明天上午不练习,难不成等着大统领教咱们拉弓?”   粽棕反应过来了,他忽然拉住同窗道:“你说谁要来?”   同窗一副你怎么反应这么慢的眼神看着他:“御林军统领啊,平远候。”   粽棕先消化了片刻,然后咽了口吐沫,挣开同窗道:“那我更得把功课做完了。”   他不怕爹检查他武功,就怕问他功课。   不过此刻他也没心思做功课了,眼看着大家都去了练武场,他这心口也长了翅膀,只能找元宵帮忙了。   元宵已经知道了赵雪窝要来书院的事,看粽棕吓得像只可怜的小巴狗,忍不住打趣道:“活该,谁让你平时不用功。”   粽棕不停的央求道:“好哥哥,求你帮帮我吧,爹肯定会问我功课,前两次我都没完成,被先生罚了,这次再被罚,爹肯定会告诉娘,你也不想让娘生气吧?”   元宵嫌他烦,只能帮他做了,不过也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   粽棕满口答应着保证最后一次,一转身人就没影了。   大家都去了练武场,怎么能少得了他。   元宵看着这个不靠谱的弟弟,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这是学子们第一次接受禁卫军统领的指导,心里都很紧张。   可这也是赵雪窝第一次正经八本的给人当教习,自然也是紧张的。   今早从家里出门前,赵雪窝让薛彩樱帮他整理了好几回衣服,“夫人,这样真成吗?”   薛彩樱笑眯眯的打量着他,虽然已到不惑之年,可英姿不减当年,“怎么不成了,说起来你也当了六七年禁卫军统领了,你要不成,这大周朝还有能成的人吗?”   赵雪窝就喜欢薛彩樱满眼崇拜的望着他。   每当夫人用这个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白活,   “谢夫人夸奖,”赵雪窝低头凑近薛彩樱的脸颊,吻了一口。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薛彩樱脸皮薄,此刻已经红透了,她伸手把人往外推:“被孩子们看见成什么了。”   赵雪窝好笑道:“要没这事,能有他们吗,现在不好意思了。”   薛彩樱懒得和他掰扯,这种话题说起来就没完,如果没有要事,说到动情处,没准还会按着她做点什么。   这青天白日的,家里一直有人,被人看见,她这脸还要不要。   尤其两个女儿都在家呢,又渐渐大了。   按理水笙十六岁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可元宵离及冠还早着呢,怎么也得及冠再成亲。   田氏的意思是也不用非等着及冠,参加完科举就可以成亲了。   再者他们年纪也大了,就想早点看着孙子成家。   薛彩樱和赵雪窝提过这事,赵雪窝也同意。   今年元宵不参加科考,那就得等两年后,头一年乡试,第二年会试殿试,那时水笙十九岁,应该也不算太大。   薛彩樱想起自己当年嫁给赵雪窝的事,那时她也十七岁了。   当时赵雪窝还没回来,第二年搬到镇上才见。   圆房又是秋天的事了。   还记得赵雪窝当时傻兮兮的第一次见到她还吓跑了,后来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娘子,一门心思的要圆房……   薛彩樱回忆起往事,难免脸颊发烫。   谁能想到,她和赵雪窝就这么甜甜蜜蜜的过了十七八年。   刚进京城那几年,大家都觉得赵雪窝不可能只守着她一个一直不纳妾,如今元宵进国子监都五年了,赵雪窝还是只有她一个。   身边都是羡慕的目光,羡慕她的好福气,嫁了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赵雪窝好男人的标签一打出去,连着他的两个儿子都沾了光。   这两年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   先是给元宵提,听说元宵已经定了亲,还不死心,又给粽棕提。   粽棕年纪还小,薛彩樱和赵雪窝都没考虑过这事,他们干脆盯上了雨生家的十五。   ……   薛彩樱走神了,没注意到年年什么时候回来的,小姑娘一点精神没有,蔫蔫的坐在她身边,好像被谁欺负了似得。   年年今年9岁了,从小娇生惯养,大小姐脾气可大着呢。   好在这几年她盯得紧,小姑娘本性善良,这才没有惯坏。   薛彩樱已经不记得这几年因为年年和二房吵过多少次了。   杨二妮和雨生两个人在年年这件事上,偏执的可怕,谁都说不通。   有时候薛彩樱甚至想,这两个人到底爱的是年年,还是为了弥补自己作为父母的失责?   “年年怎么了?”薛彩樱握住年年的小手,精雕细养的就是不一样,小手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薛彩樱免不了多揉两下。   这些年年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二房,薛彩樱很少有和女儿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今天看她这么安静,一面心疼,一面又觉得机会难得,“谁惹你不开心了?”   她问这话自觉好笑,有杨二妮在,这府里谁敢惹年年不高兴。   年年很明显不想说话,只说了句没有就回自己房间了。   薛彩樱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孩子是想要什么了,还是看中了什么没达到满足。   不过她都回来半天了,怎么杨二妮还没追过来,这不是杨二妮的做派啊。   年年回来快半个时辰了,杨二妮没追过来,确实不是她的作风。   薛彩樱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雨生有了平阳的消息,已经连夜出城接人去了。   此刻杨二妮正在家里准备迎接平阳的一应事务。   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桩桩件件,杨二妮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以前西苑主屋是杨二妮和雨生住的,和主屋挨着的朝阳最大一间是给年年住的。   杨二妮听说平阳回来了,迟疑都没有就将年年的东西搬到了另一间屋。   年年看见自己的东西被收走,人都傻了。   她质问杨二妮为什么把她的东西搬走,杨二妮回答的理所当然,东院有她的房间,她爹娘一直都等她回去呢。   年年从有记忆起,脑海里都是杨二妮对她百依百顺,把她当成掌心宝的样子,如今毫不掩饰的对另外一个人表现出做母亲的爱意,年年心里怎么能不难过。   她年纪小,还想不通这里边的事。   只知道一向疼爱她的二婶不见了。   甚至从四岁以后,她一直都是喊杨二妮为二娘,雨生为二爹的。   薛彩樱听说了平阳的事,知道女儿肯定有落差,想着回去好好安抚安抚,却被杨二妮给拉住了。   “嫂子,平阳最快后天就到了,我刚和爹娘说过了,你也帮我想想,都有什么要准备的,我怕我一时想不到,让平阳心里不舒服。”   平阳舒不舒服薛彩樱不知道,她只知道女儿不舒服。   不过平阳到底是赵家的子孙,从小被人偷走,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薛彩樱这个做伯母的怎么也要有些表示。   一个从小被人偷走的孩子,这些年的日子可想而知。   薛彩樱做为一个母亲,感同身受,她也想帮杨二妮多考虑一些,准备妥当一些,让孩子找回这些年缺失的母爱和亲情。   薛彩樱帮忙检查了一遍,杨二妮准备的已经很完美了,薛彩樱也没找到什么缺漏。   “那我给平阳做些点心吧,她肯定爱吃。”   薛彩樱做的点心,哪有不爱吃的,杨二妮觉得这主意好,眼看着薛彩樱要走,又拦住了她:“嫂子,还是等后天再做,做早了不新鲜了。”   薛彩樱答应着,“成,正好还有两天时间,我给平阳做套衣服吧。”   杨二妮已经让嬷嬷准备了,一年四季每季都做三到五套,不够再看平阳的喜好现做,料子都是宫里赏赐的,就连老太太准备给元宵成亲用的压箱底的宝贝都给拾掇来了。   老太太本来想着拿出一部分,剩下的给元宵留着,一转眼元宵就到了成亲的年纪。   可杨二妮哭诉平阳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奶奶,也没享受过一天爷爷奶奶的疼爱。   田氏心软,也就由着她去了。   大不了再给元宵张罗更好的。   杨二妮听说薛彩樱要做衣服,一把拉住了她:“嫂子不用麻烦了,我都给她准备好了。”   杨二妮注意到薛彩樱手腕上的镯子,那还是赵雪窝的祖母活着的时候给她的,老太太一共两只色泽鲜艳的翡翠镯子,一只给了薛彩樱,一只给了杨二妮。   薛彩樱一直戴着,准备元宵成亲的时候送给你水笙。   “嫂子,要不把这个给平阳吧。”   薛彩樱下意识的抽回了手,连委婉的意思都不想表达了,断然拒绝道:“这怎么行,这是我留给水笙的。”   杨二妮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嫂子,水笙又不是亲生的。”   薛彩樱无语道:“元宵可是我亲生的,这是给儿媳妇的礼物,再说我把水笙当亲生女儿一样。”   她注意到杨二妮手腕上的镯子反问道,“你那不也有一个,你怎么不给平阳?”   杨二妮笑道:“这可是我留给十五的。”   薛彩樱心口一堵:“怎么女儿就不是亲的了?”   杨二妮只盯着薛彩樱的:“我们家就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不是公平?你那三个呢,怎么也分不开,给了平阳,省的孩子们埋怨你偏心。”   薛彩樱这会是真生气了,以前杨二妮大事小事算计她,还跟她抢年年,她念着平阳丢失,杨二妮又是真心对年年好的份上,所有事都忍了。   今天这件事实在是忍无可忍:“那就不劳弟妹操心了,我就这一个镯子,谁先成亲我就给谁,没什么好争论的。”   语毕她离开了西院。   水笙第一次做的衣服没送出去,原因很简单,做的太丑了,她不好意思拿给元宵,一直在箱子底放着。   这两年元宵的衣服都是她做的。   眼看着要入夏了,元宵个子长的快,去年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她得早点准备。   只给元宵一个人准备倒也快,可每次粽棕都挑礼,元宵是她的未婚夫,可他还是她弟弟呢。   没办法,水笙便也会给粽棕准备两身。   她挑了几块布料,准备搭配着用。   刚裁剪一半,看见义母冷着脸色回来了,这可是少有的事,她来侯府也有几年了,从没看见义母发过脾气,给过谁脸色。   诧异道:“义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薛彩樱往年年的屋里看了一眼,问道:“年年在呢?”   水笙点了点头:“在呢,从回来就没出屋。”   薛彩樱哦了一声,看见水笙在做衣服,打量了一下,提醒道:“元宵个子窜的很快,别做小了。”   薛彩樱的口吻硬邦邦的,水笙心里难免紧张,小心回道:“前几天他回来我给量过的,应该不会差。”   薛彩樱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想了想干脆摘下来给水笙戴上了,省的有些人惦记。   “这个是元宵的太奶奶给我的,今天给你吧。”   无缘无故的,忽然给了她一只镯子,水笙心里提着,“义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薛彩樱否认道:“没事,就是忽然想到了这个,等哪天我跟你爹说一声,以后你也别喊我义母了,直接跟元宵一样,喊我娘。”   这话说的水笙红了脸。   虽然她和元宵定亲了,可她以前都没什么太大的触动,不过能在侯府安顿下来,远比她有了婆家要让她安心。   如今要改称呼,这就意味着她彻底是侯府的人了。   一方面很高兴,她也有家了,一方面又觉得,元宵冷冰冰的好没意思。   如今人在国子监读书,成绩又不错,以后肯定大有出息,那见的世面和认识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那时还愿意娶她这个乡下丫头吗?   再说两个人定亲的时候年纪小,别说她大两个月还懵懵懂懂的,元宵那么小能是自愿的吗?   别是不忍拒绝父母的意思,才勉强同意的婚事。   以后对她什么样,可真说不准了。   水笙很羡慕义母和二婶,义父和二叔官做那么大,也没有其他女人,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往府里塞过女人,都被拒绝了。   她也希望自己的夫君也能如此待她。   可万一元宵没有遗传父母的深情,或者他压根就不喜欢她,以后身边有数不尽的莺莺燕燕,那她也只有忍耐的份。   水笙想起这些难免难过。   “义母,这是你一直戴着的,怎么能给我。”   水笙长得标志,人也懂事,薛彩樱一直都很满意这个未来儿媳妇。   更何况她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她按着水笙的手不让她动:“反正早晚都是要给你的,等元宵考完科举就给你俩办婚礼,说起来也没几年的事了。”   薛彩樱今天有些累,把镯子给了水笙就回屋休息了。   水笙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沉了几分。   等元宵考完科举,那也就是三年后了。   说起来也不算远,以元宵的聪明才智,没准能中个状元。   历来状元娶的不是名门小姐,就是皇家公主郡主,她这个农村姑娘真能入得了他的眼?   万一元宵不好违抗父母之命,勉强娶了她也是委屈。   倒不如……   水笙想到这里忽然打了个冷颤。   她已经在侯府生活这么多年了,离了侯府又能去哪?   作者有话说:   元宵:这怎么感觉小姐姐要跑? 第114章   赵雪窝去国子监指导学子们武艺,粽棕既骄傲,又忐忑,生怕赵雪窝抽时间检查他的功课。   元宵没报武考,这次指导教学他不能出席,不过他也跟着同窗悄悄过来了。   元宵和粽棕的武功一部分由小王爷周衍辰教授,另一部分便是赵雪窝指导的。   平时赵雪窝很严厉,尤其教武艺的时候,很少露出笑脸。   今天面对学子们倒还算温柔。   可这些学子们大都是第一次见将军,赵雪窝自带的大将风度,还是很令人心悸的。   面对大将军威严的目光,各个心里发抖,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有人知道赵雪窝是元宵的父亲,凑近他道,“元宵,你平时真不怕你爹吗?”   元宵觉得还好,主要是娘够温柔,爹再严厉在娘面前也和小猫似得。   “现在已经算柔和的了。”   同窗惊恐道:“不是吧,那你们家不是很压抑?”   元宵难得被人说笑了:“你想多了,我娘才是家里最吓人的。”   同窗充满同情的看着他:“那你娘得多厉害?”   元宵:“其实我娘很温柔,不过我娘说一不二,家里人都不敢惹她生气,粽棕最调皮了,见到我娘也乖乖的。”   同窗好奇道:“那你娘害怕你爹吗?”   元宵无语道:“怎么可能,我娘说一不二,我爹是最忠诚的执行者。”   同窗很难想象出来那么严厉的大将军是怎么面对一个温柔至极的妻子的,他爹没那么厉害,娘都占不到便宜。   元宵他娘真没被大将军打过?   元宵知道同窗不信,他也懒得解释。   反正他爹娘恩恩爱爱了半辈子,他比谁都清楚。   赵雪窝没想到孩子们底子这么差,有大半都拉不开弓,这如何能参加武试,没办法,他打算明天再来一趟。   好好指导指导这些孩子。   粽棕十八般武艺都学过,和赵雪窝自然没办法比,可在这些同窗面前,绝对可以算得上老师傅了。   往常他也喜欢在大家面前展示,偶尔还会露一手,可今天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学子,谁都别理他才好。   赵雪窝教完一个动作命人轮班上场演示。   这些学子都担心做的不好,被大将军批评,纷纷往后退。   只有粽棕站的笔直,赵雪窝抬手一指:“就你吧。”   粽棕这才发现同窗们都往后退了一大步,只有他像那个傲然独立的……鸡头。   “示范一遍,”赵雪窝对粽棕比别人严厉,平常练武的时候,粽棕就有点害怕他,今天心口跳的更是厉害,不过他还得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从赵雪窝手里接过弓,上箭,拉弓,一气呵成,正中红心。   全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赵雪窝满意的点了点头,冲在场所有的学子们喊道:“看到了吗,就按这个标准来。”   能正中红心最高兴的当然是粽棕。   不过不是他弓箭有多好,而是靶子放的近,总归是没给父亲丢人,不至于让他挑毛病了。   赵雪窝今天是来教习的,怎么会挑儿子的错,分明是粽棕没好好读书,做贼心虚了。   一直到离开,赵雪窝都没跟粽棕说话,粽棕也终于松了口气。   赵雪窝走后,在场的学子俨然把粽棕当成了小教习,各个都让他指导,他也愿意做这些,忙的比国子监里的先生还热乎。   第二天下午,赵雪窝如约再次来到了国子监,指导孩子们练习弓箭。   临走前,他特意将郑祭酒叫到了旁边,给两个孩子请假。   雨生捎信回来,后天到家,赵家所有人都要出席迎接平阳。   当然了,两个孩子后天中午再回家就成。   郑祭酒是赵雪窝的小迷弟,赵雪窝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个孩子在家多待几天也是可以的。   平阳回来,能弥补她的还是得是雨生夫妻,其余的人只能尽尽心意。   两个孩子露个面就行了。   赵雪窝表示不需要,请一天假就行了,郑祭酒让他自己做主。   平阳是中午到的,赵老二和田氏带着所有赵家人已经等候多时,除了元宵和粽棕还没赶回来,就连赵雪窝今天都早早的回了府。   雨生先下的轿子,然后把平阳从轿子接了出来。   当年平阳丢失,整个赵家的天险些塌了,赵老二夫妻整日以泪洗面,直到年年出生,这片阴云才算过去。   时隔十多年,终于把平阳找了回来,赵家能不高兴么。   薛彩樱虽然没舍得给自己戴了多年的镯子,却从库房里挑了一件皇上赏赐的珠宝,普通人家留做传家宝都可以了。   甚至比她自戴的值钱多了,她本来是想留给年年的,今天狠心拿了出来,准备送给平阳。   平阳穿了一条藕荷色的圆领短褂,搭配同色系的马面裙,上边绣着精致的百蝶牡丹,如今正是如花一样的年纪,她人长得美,仿佛一朵漂亮美艳的牡丹忽然落到众人面前。   当年孩子丢失的时候才一岁多,杨二妮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变成什么样了。   此刻由雨生牵着的小姑娘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她先是怔了一会,然后才哭着走上去将人抱进了怀里,一口一个心肝肉的喊着。   田氏被她感染的也抹起了泪。   薛彩樱倒是没哭,不过眼底也红了。   杨二妮一哭,平阳也哭了,薛彩樱走上前劝道:“平阳刚回来,还是先回屋吧,让孩子好好休息一下。”   “对对对,”杨二妮松开了平阳,她把平阳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问了又问:“累不累?饿不饿?走了那么远的路有没有不舒服?”   平阳将眼泪擦干,轻声回道:“不累,也不饿。”   当年平阳王谋反,雨生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让铃铛带着平阳回京城,却不想还没出城就撞见了匆忙逃走的平阳王。   铃铛被杀,平阳被平阳王带走。   当时平阳王没想到自己那么快被抓,他是想拿这个孩子威胁雨生的,他被抓后,这孩子就被一位老妇人捡走了。   那妇人是平阳城附近的村民,家里有个小孙子,她看平阳是个女孩,想着以后给孙子当媳妇,就把平阳留下了。   再后来兵荒马乱的,年景又不好,日子过得苦,那妇人没活两年就没了,前两年平阳的养父母也相继过世了。   只剩下平阳和那妇人的小孙子,两个人相依为命。   直到雨生派出去的人把平阳接回来,平阳都是和养父母家的哥哥生活在一起的。   如果平阳不回赵家,大概今年年底就会成亲了。   平阳一直生活在乡下,生活自然没有城里人这么精致,不过养母家的哥哥对她好,平时也不用下地干活,就在家做做饭菜,所以她并不像大部分乡下孩子那么糙,又加她底子好,长得漂亮,稍一打扮,美人坯子就露出来了。   如今雨生什么都给她最好的,所以出现在众人面前才会这么惊艳。   杨二妮带平阳见过众人后便回西院了,中午不一起吃饭,迎接平阳的大宴在晚上。   薛彩樱和月牙两个扶着田氏回房,田氏还在难过,哭的眼睛都肿了:“可苦了这孩子,听说一直在乡下生活,先前还有养父母照顾,后来养父母也去了,肯定没少受苦。”   薛彩樱劝道:“好在接回来了,以后就好了。”   田氏还是觉得愧对平阳:“只能以后多弥补了,也是这孩子命不好,出生没多久平阳王就造反了,要是出生在京城……”   月牙倒不觉得有田氏说的那么苦,“娘,您也别内疚了,以前咱们不都在乡下嘛,肯定和京城没法比,可也活的好好的,而且我听说她养父母对她都不错,她那小哥哥对她也挺好,连地都不让下,如果大哥二哥没当官,那我能过这样的日子也算是找到好男人了吧。”   田氏不喜欢听这话:“可她要是不丢,在咱们家就是千金小姐,在乡下再好能有咱家好?”   田氏虽然说的有理,可关键的问题是平阳丢了。   月牙又劝了两句,看田氏逐渐想开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好奇:“对了娘,只有平阳一个人回来,怎么没见她养父母家的哥哥?”   田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就得问雨生了,我没听说要一起接回来,也没听二妮说起。”   月牙皱了皱眉:“这不合适吧,怎么说人家也救了平阳,又把平阳养这么大,如今养父母都没了,就剩这一个儿子,怎么也得接回来,就算报答人家,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下。”   田氏只顾着孙女,没想那么多,被月牙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等过后我问问雨生,咱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月牙又道:“我还听说两个人订婚了,只把平阳接回来,人家愿意吗?”   田氏还没顾上问雨生,“这我哪知道,不过想也能猜到,人家肯定不愿意。”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提醒道,“这事二妮不提,你可千万别提,如今你大哥是平远候,你二哥也是内阁大学士,这两个孩子……”   月牙明白了,如今两个人身份悬殊,不合适了。   她一个做姑姑的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二哥肯定会有安排的,咱们别想那么多了,先把晚宴准备好。”   薛彩樱听了个风,平阳到底是杨二妮的女儿。   如果是她的女儿被人捡走,定了亲事,她也不能保证自己愿意承认这门亲事。   不过总归不能对不起人家,要好好处理才行。   平阳回来,十五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年年想跟他说句话都没找到机会。   前几天她让嬷嬷做的衣服,被嬷嬷放置了,说是先做平阳的,她的得等嬷嬷空下来才能做。   杨二妮把年年之前住过的房子整理出来,留给了平阳。   年年心里不舒服,但也能理解。   毕竟平阳是杨二妮的亲生女儿,又丢失这么多年,杨二妮谢想弥补她太正常不过了。   可年年想拿走自己的东西时却被杨二妮拦住了。   别的倒也罢了,竟然扣了她的小木驴。   说是没准平阳喜欢,留给她看个新鲜。   那一瞬间,年年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仿佛吞了一大口黄连,又好像心口堵了一块大石头。   今天,平阳姐姐回来了,她想着跟过去好好打个招呼,她们都是女孩子,相处起来应该更容易。   只可惜年年想多了,杨二妮根本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   只拉着平阳进屋,随手就关好了门,将她彻底隔在了门外。   就连十五都没多看她一眼。   往常她和十五两个可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的,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读书。   十五今年11岁,两年前过了童生试,按理也是可以进国子监的,不过他身体不好,杨二妮舍不得就没让他去,准备过个一两年再去。   在年年心里,她和十五相处的多,甚至比元宵和粽棕两个亲哥哥都近。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十五都先紧着她,她也都记着十五。   倒是自己的两个哥哥靠后一些。   可今天,十五竟然都不愿意理她了。   年年没想过和平阳比什么,但这落差也太大了一些。   中午饭还没吃,年年饿了,杨二妮没让她进门,她打算去主院找些吃的。   往常田氏房里的东西,她随便动,如果她不吃,田氏还不高兴,非要给她送过去。   今天田氏屋里摆了些点心,年年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她娘做的梅花点心。   她知道这点心,特别费时费心思,水笙姐学着做了好几回才成型,娘也不常做,她很自然的拿了一块。   田氏是真没多想,今天薛彩樱忙了一上午做的点心,特意给平阳留的。   那自然要先给平阳吃。   眼看着年年拿了一块,阻拦道:“年年,那是给你平阳姐姐留的。”   如果刚才年年还能忍着,这会是真的崩溃了,要知道这整个大宅子里,田氏是最护着她的。   如今连块点心都不许她吃了。   年年眼里噙着泪,不敢置信的看着田氏:“奶奶连你也不喜欢我了?”   田氏没想到这年年反应这么大,这会也意识到自己错了,慌忙哄道:“奶奶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奶奶就是想着这是你娘特意给平阳做的,她刚回来,留着给她吃……”   “不要说了,”年年没听完田氏的话,将点心扔到盘子里出了屋。   几块破点心,她又不是没吃过,何必等人吃剩下的。   年年心里不高兴,路过马厩看见了哥哥的雪蹄,她稍一犹豫拿起鞭子就上了马,向府外疾驰而去。   年年从小在京城长大,对京城还算熟悉。   不过她也没什么目的,心口堵着难受,骑马能让她舒服一些。   哥哥的雪蹄跑的飞快,转眼就过了两条街,奔着城外去了。   说来也巧,年年骑在马背上,竟然看见有人用鞭子往死里打一个小孩子。   那孩子比她大不了多少,细瘦的身材,站在大院门口,小脸坚韧,挺着脊背,鞭子一下一下的落下去,打的他皮开肉绽,可他竟然连吭都没吭。   平常年年手上扎个刺都要疼很久,哭着让二娘帮她弄出来。   那一鞭子下去,血淋淋的触目惊心,年年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偏生那人没有一点要住手的意思。   如果是往常,年年也不敢管这种闲事,肯定回去找人帮忙。   可今天她心情不好,也没想那么多,拎着鞭子就过去了:“你干什么打人?”   年年身穿蓝色的长裙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那马四只蹄子雪白,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马匹。   手拿鞭子打人的男人看向年年,不悦道:“这是我的家事,哪来的小孩子,滚远点。”   年年本来就在气头上,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家事就可以打人了?”   男人比年年还生气,怒视着她道:“我就打了怎么着。”   语毕他手起鞭落,又打了那孩子一鞭子。   那孩子的后背上已经没好地方,年年都不忍直视,此刻她也火了,抡起鞭子就往那人身上打了下去。   “你不是喜欢打人吗,今天就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   年年虽然娇气,可从小和哥哥们一起学过功夫,天赋又好,虽没下过苦功,但也比一般人厉害。   这一鞭子打的极重,那人暴跳起来,一边喊疼一边去抓后背,偏生位置打的好,他怎么都够不到,这可气到了他:“来人,给我拿下这个野丫头!”   那人一声令下,乌泱泱从院子里冲出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将年年团团围在了中心。   年年年纪小,没见过这种场面,硬碰硬肯定占不到便宜,只能亮出身份。   她手持鞭子,指着那人道:“我爹是平远候,正二品的禁卫军统领,你敢碰我一手指头,我让你人头落地。”   那人一听平远候吓了个半死,可转念一想,平远候啊,正好有账没算。   “来人,先给我把这个丫头拿下再说。”   十几个打手忽然冲上来,年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幸好元宵和粽棕下山走这条路,老远看见了踏雪,又注意到马背上的女孩子竟然是小妹正被十几个人围殴,哪里来得及细想,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冲进了人群里。   好在元宵和粽棕功夫高,没一会便控制住了场面。   刚才动手打人的男人,瞪着元宵和粽棕:“你们又是哪冒出来的?”   有两个哥哥帮忙,年年来了底气,她手握长鞭,挥舞的烈烈作响,“你问他们?他们是我哥哥,你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打得过我哥哥吗?”   那人冷笑一声,示意打手们回去,又看向刚才被打的孩子:“你给我等着。”   这个时候还吓唬人,年年充满怒气的瞪着他:“再让我看见你打人,就不是一鞭子了。”   年年凶完那人,走到被打的少年面前,将手里的鞭子塞给他:“这个给你,以后他再敢打你,你就打回去,如果你打不过他,就去平远侯府找我,我帮你打回来。”   那少年一直站着没动,他抿着嘴唇,梗着脖子,眼神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此刻接到年年的鞭子,又还了回去,口吻特别生硬:“我不要。”   年年不解的看着他:“你害怕?不敢打回去?”   那少年没接她的茬,只道:“你不该管我的事。”   年年没见过这么不知道好歹的人,“我不管你,你就被打死了。”   语毕她转身踏上了哥哥的马车,招呼两个哥哥跟她一起回了将军府。   有了这个插曲,年年心里的憋闷倒是减轻了不少。   路上元宵询问年年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年年没说实话,只道:“爹说你们回来了,我过来接你们。”   元宵可不信这话,但他没有追问。   粽棕倒是没有怀疑,他本来想骑雪蹄的,不过好长时间没和妹妹玩了,今天妹妹难得过来接他们,平时可是和十五绑在一起,他想找妹妹都没机会。   稍一犹豫,从马上跳了下来,钻进了马车里。   “年年,你能来接我们,我们高兴,不过下次别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今天要不是我们碰上,你肯定吃亏。”   两个哥哥都关心她,年年心里暖呼呼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粽棕今天是回家看平阳的,顺口问道:“对了,平阳到家了吗?她长什么样,性子好不好?”   年年刚高兴一会,听了这话,又失落了下去。   “二婶带西院去了,我没说上话,还不知道。”   粽棕粗心,元宵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今天的年年没喊二婶为二娘,怕是不那么简单。   看见粽棕还要再问,阻止道:“马上就到家了,回去说。”   年年的想法很简单,那人打了少年,她出手相帮打了那人一鞭子,那人除了后背破了点皮,也没伤到筋骨,这事就过去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么点事,对方竟然会告到皇上那。   当天晚上大家都在忙着欢迎平阳回家,皇上命大太监过来宣旨,将他爹带进了宫,说是他爹管教无方,纵容子女伤人,受害者伤的很重,要追究他的责任。   年年年纪小,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看见大太监把爹带走慌了手脚。   此刻家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元宵他们回来后,家人都在忙碌,他们也没顾上说这事。   甚至赵家连年年出门都不知道。   薛彩樱眼看着赵雪窝被带走了,连她想说句话,太监都没给时间,心里着急,冷着脸色把元宵喊了过去。   太监说赵雪窝纵容子女伤人,指的不是元宵就是粽棕。   平时两个孩子也算懂事,今天怎么这么冲动?   “你跟娘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赵雪窝:我女儿打人了,打的好,下次打重点。 第115章   面对母亲的询问,元宵心虚的低着头。   他不想提妹妹打人的事,犹豫道:“是有人虐打一个小孩子,我看不过去……”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薛彩樱不太相信元宵这话,怀疑是粽棕莽撞先出的手,“真是这样吗?”   元宵说明原委,田氏第一个站自己孙子:“什么人虐打孩子,要我看他就该打,打的好。”   赵老二给她使了眼色,如今儿子被招进宫了,结果如何还不知道,让她少说两句。   今晚是欢迎平阳回来的晚宴,大家正在给平阳送礼物,太监忽然过来把人带走了,这么煞风景杨二妮自然不愿意了。   她一点都不赞同田氏的话,“娘,元宵救人是好事,可也得讲究方法,怎么能冲上去就动手打人。”   冲上去动手打人的是年年,她原以为杨二妮会站在自己这边,就算不知道是她动的手,那救人总该没错,不至于被她这么奚落。   转念又想,平阳回来了,就算是她动的手,杨二妮肯定也不会为她说话了。   就连十五都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哥哥。   可怜她这些年一直把杨二妮和十五当成最亲近的人,甚至还疏远了父母……   年年心里难过,又担心爹爹被连累,紧张的不知道如何好,小手忽然被人握住,是粽棕靠了过来:“你别出声,娘疼大哥,肯定会没事的。”   杨二妮这话,元宵不喜欢听,如果是以前,他念着二叔启蒙的恩情,从不和杨二妮顶嘴,今天为了年年,他一点都不想忍,“二婶这话就错了,如果我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勇气都没有,眼看着那孩子被人虐打,有什么资格做我父亲的儿子!”   以前因为年年,杨二妮没少和薛彩樱拌嘴,元宵从不参与,今天竟然敢跟她顶嘴。   杨二妮指着元宵看向田氏道:“娘,你说这孩子,怎么还跟我顶上嘴了,我也没说什么,他莽撞冒失连累了父母,难道我还不能说说他?”   不管这事是元宵做的还是粽棕做的,薛彩樱都不觉得孩子有什么错,顶多是方法不对。   可元宵才16岁,粽棕也就14岁,关键时刻,他们哪有大人的反应和判断力,出手伤人,确实可以理解。   “元宵,那人伤的重不重?”   元宵如实回道:“不重,只打了一鞭子。”   薛彩樱心道还好,大不了赔银子,给人治伤,赵雪窝被皇上训斥一顿。   孩子们闯祸,父母自然要担起责任。   “那就好,麻烦薛大哥准备好礼品,再请个大夫,随我走一趟。”   薛彩樱打算带两个孩子一起登门道歉,这事最好的结果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想杨二妮不愿意了,“好好的一顿饭搅成这样,我们平阳还没认全呢,要我说平时就是太惯着孩子了,以至于闯了这么大的篓子,人家都捅到皇上那了,还能看上咱们这点礼品,这不是上门给人添堵吗?”   薛彩樱不想和杨二妮计较,她现在只想尽快平息此事。   回头和平阳道歉:“今天大伯母家有事,改天再给你补上。”   平阳没说话,杨二妮不高兴道:“补的能一样吗?”   薛彩樱生气了,“那弟妹什么意思,不想让我管这事?”   杨二妮无所谓道:“让他们告去,大不了被皇上罚一顿,有什么大不了的。”   薛彩樱彻底不想搭理杨二妮了,“元宵,我们走,”她说完这话离开了主院,元宵和粽棕都跟了上去,年年稍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杨二妮还要再说,月牙打断道:“好了,再吵吓到平阳了。”   听说有可能吓到平阳,杨二妮果然闭嘴了,她给平阳加了一块东坡肉,哄道:“平阳不怕,这些都是小事。”   在杨二妮难为薛彩樱的时候,雨生坐在平阳身边,始终未发一言。   直到薛彩樱离开,他的目光才落到她的背影上。   如果当年薛彩樱不是给大哥冲喜,而是嫁给他,不知道如今又是怎样的情景。   说来也巧,年年挥鞭打的男人竟然是兵部尚书。   原来禁卫军一直归兵部节制,禁卫军统领也隶属于兵部。   可赵雪窝是大将军,是平远候,比兵部尚书品级高,自从他当了这个禁军统领后,算是彻底脱离了兵部的掌控。   有什么事,也都是皇上直接下命,禁军统领直接向皇上汇报,他这个兵部尚书彻底成了空衔。   积怨已久,早就想换了禁军统领了。   可赵雪窝战功赫赫,又深得皇上的信任,兵部尚书知道搬倒赵雪窝不易,这些年一直瞪大了眼珠子盯着赵雪窝,就想抓个什么错处到皇上那参他一本。   可赵雪窝行事谨慎,做事滴水不漏,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如今被赵雪窝的子女打了,可让他找到了机会。   他也不求皇上怎么重罚赵雪窝,只要把他禁军统领的职位撤了就成。   赵雪窝稀里糊涂的被太监招进了宫,路上询问太监发生了什么事,太监也没弄清楚,只看到兵部尚书刘大人跑到皇上面前一顿痛哭,说是赵雪窝纵容子女行凶,他这个兵部尚书都挨了打。   这些年赵雪窝为祸京城,仗着皇上的宠爱没少做出格的事,就连他这个兵部尚书都敢打,平时还不知道多霸道,求皇上主持公道。   兵部尚书身上确实有伤,皇上不好不管,只能把赵雪窝招进了宫。   赵雪窝听得稀里糊涂,两个儿子什么样,他还算了解,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   尤其元宵,最为稳重,他寄予厚望,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那就是粽棕?   粽棕一向顽劣倒是有可能,可赵雪窝还是不太信。   “赵锦程你可知罪?”大晚上的皇上还要断这种官司,难免心情不悦,他冷着脸子质问赵雪窝。   赵雪窝老老实实的跪下,回道:“微臣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刘尚书气的咬牙切齿,指着赵雪窝道:“赵将军,你纵容子女伤人,我还能诬赖你不成,要不要给你看看伤?”   赵雪窝一口否认:“不可能,犬子不是冲动之人,刘大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刘尚书学着年年的口吻道:“我认错人?那孩子指着我说:‘我爹是平远候,正二品的禁卫军统领,你敢碰我一手指头,我让你人头落地。’皇上,您瞧瞧,这得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赵将军他纵容子女行凶,微臣绝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刘尚书这话把赵雪窝逗笑了,“皇上,您是认识元宵的,他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粽棕就更不可能了,他顽劣倒是真的,但从不敢打我的名号,真要是他们两个伤人,不用刘尚书,我自己就会惩罚他们。”   元宵皇上是认识的,粽棕倒也见过,皇上不觉得这两个孩子会做出这种事。   “刘爱卿啊,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刘尚书坚持道:“是不是这两个孩子,赵将军家里就没别的孩子了?”   赵雪窝想了想,还真没有了,他潜意识里这种事肯定是男孩子做的,怎么知道她女儿才是动手的人。   赵雪窝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还请皇上明察。”   刘尚书怒视着他:“你家里就两个孩子?”   赵雪窝如实回道:“那倒不是,可另一个是女儿今年才九岁。”   刘尚书就等这话呢:“就是你的女儿。”   赵雪窝默了半晌,没忍住笑出了声。   皇上无语的看着赵雪窝,刘尚书也是一脑袋浆糊:“你笑什么?”   赵雪窝:“刘尚书连小女都打不过,还跑皇上这告状,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他说着拱手行礼,神情间没有一单愧色,“如果真是小女,那我在这给刘大人赔礼了。”   “皇上——”刘尚书气坏了,“赵将军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治罪,他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了,这京城的治安就更管不了,赵将军但凡有点自知之明也该自请责罚,辞去禁军统领之职。”   赵雪窝明白了:“原来刘大人是看中我禁军统领了,何苦往小女身上诬赖,小女虽然顽劣,可也不是不懂道理的孩子,要不是刘大人主动挑衅,我还真想不到小女因何动手,对了,她为什么会说你敢动她一指头,她让你人头落地的话?小女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不认识刘大人,为什么忽然跑到你家门口,打你一鞭子?”   刘大人被问的哑口无言:“赵将军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这伤口可是她打的,你要弄清楚。”   赵雪窝反问道:“你就没什么错?”   刘大人:“我管教子女还有错了?”   赵雪窝哦了一声:“那倒是没错,可也要看管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略施惩罚,小女确实不该管闲事,就怕刘大人借着惩罚子女的端由,发泄自己的兽玉,实在让小女看不过去,才会出手制止,小女毕竟年纪尚小,做事拿捏不好分寸,中间伤了刘大人,也是情有可原,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知道赵雪窝有个小女儿,平时宠爱无度,是有点骄纵,可从没听说有什么劣习。   他没忍住笑,反问刘尚书:“刘爱卿,你真被个九岁的孩子打了?”   刘尚书:“……那孩子可会功夫的。”   皇上自知这话问的不对,咳嗽了一声,收了笑,“那个,这孩子确实不该打人,赵锦程教子无方,朕就罚你回家思过三天,这三天禁军交给副统领,另外给刘尚书请个好点的大夫,医药费你出,再让你的女儿给刘尚书陪个不是,这事就过去了。”   赵雪窝不愿意:“医药费我可以出,看在同僚的份上,但要小女道歉,绝无可能。”   皇上不高兴了:“赵锦程——”   赵雪窝摆出一副皇上怎么罚都行,就是不能认错的态度,皇上也无法。   赵雪窝犹豫了一下,给皇上找了个台阶:“不如把尚书的公子招来,让大家看看他身上的伤,如果尚书确实没有出格,那我一定带小女道歉,可如果刘尚书虐待子女,那也请皇上责罚。”   “不必了,不必了,”刘尚书阻拦道,可皇上好奇,不管刘大人的态度,命太监过去带人。   那刘尚书的儿子一身伤,一下午了还是血淋淋的,也没上过药,别说皇上没见过这个,就连赵雪窝久经沙场的人看了都心疼。   皇上没想到刘尚书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会对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幸好被赵雪窝的女儿阻止,否则还不得打死。   “刘尚书你可知罪?”   皇上震怒,刘尚书吓得慌忙跪地求饶。   皇上心痛道:“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从现在起你回去闭门思过吧,什么时候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再回来。”   刘尚书被皇上停了职,回去之后大怒,干脆将儿子赶出家门,断绝了父子关系。   当然了,对外他假意做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具体什么情况,谁又知道。   薛彩樱带人去了儿子动手打人的宅子,听说人进宫了,这才知道儿子动手打的竟然是兵部尚书。   担心赵雪窝被皇上责罚,赶紧派人去宫里打听。   却不想她回府的时候,赵雪窝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厅堂里喝茶,神情悠闲,嘴角还挂着笑意,不像被皇上责罚的样子。   薛彩樱下意识的问道:“怎么样,皇上怎么说?”   薛彩樱身边跟着元宵和粽棕,两个人都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等着训斥的样子,赵雪窝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过来。”   元宵心里紧张极了,但他还能保持住,粽棕却没元宵那没般镇定,听到赵雪窝叫他,吓得浑身发抖,他看了元宵一眼,小心翼翼的走到赵雪窝面前,也没敢开口,就等着赵雪窝训他。   薛彩樱看两个孩子紧张,给赵雪窝端了盘水果过去:“不管怎么样,孩子们是好心,你好好说话。”   赵雪窝已经知道实情了,他就想问问具体怎么回事。   “夫人,你坐那,听我说。”   薛彩樱看赵雪窝不像要教训两个孩子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坐在了旁边。   赵雪窝打量着两个不敢抬头的儿子,问道:“你们给我老实说,到底谁动的手?”   元宵和粽棕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开口。   赵雪窝又道;“谁跟我说实话,谁就可以走了。”   两个孩子还是不肯说话,赵雪窝显然生气了:“你们两个都想挨罚吧?”   元宵抿了下嘴唇,回道:“是我动的手,和粽棕无关,要怎么罚,您罚我一个就行了。”   粽棕迟疑了一会儿,也道:“哥哥说谎,是我动的手,你让哥哥走吧。”   两个孩子争着认错,薛彩樱有被他们感动到,伸手握住了赵雪窝的大手,“雪窝大哥,孩子……”   赵雪窝没等薛彩樱说完,“夫人,你让我问完。”   薛彩樱也替两个孩子捏了把汗,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赵雪窝敢教训两个孩子,她就跟他掰扯掰扯,两个孩子救人哪里做的不对了。   赵雪窝显然看穿了薛彩樱的心思,也不想再拖下去,担心娘子跟他生气。   “夫人,你认为他们两个人谁在说谎?”   薛彩樱一直觉得动手打人的是粽棕,那肯定是元宵说谎了,“你什么意思?”   赵雪窝好笑道:“你肯定想不到,他们两个都没说实话。”   薛彩樱吓了一跳:“不会吧?人不是粽棕打的?元宵打的?”   赵雪窝无奈的按了按额头:“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薛彩樱奇怪道:“哪一半?”   赵雪窝:“人不是粽棕打的。”   薛彩樱:“那不就是元宵打的?”   赵雪窝往门口看了一眼,那里一直有个小脑袋,发现他回头,小脑袋嗖的一下退回去了。   薛彩樱注意到赵雪窝的反应,心里莫名起了一种想法,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年年一直在家,你别是说年年吧?”   赵雪窝提高了声音喊道:“年年,你给我过来。”   自从赵雪窝回来,年年就躲在门后观察着赵雪窝。   她担心爹爹因为她受连累,又担心两个哥哥因为她挨罚。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爹爹非要罚两个哥哥,她就出去说出实话。   哪里想到,哥哥没说实话,倒是爹爹发现了真相。   此刻被爹喊了名字,她不出去也得出去了。   年年磨磨蹭蹭的走到赵雪窝和薛彩樱身边,稍一犹豫,忽然滚进了薛彩樱的怀里:“娘,救我——”   薛彩樱不敢置信的看着年年,“所以你今天偷溜出府还跟人打了架?”   年年理直气也壮:“那是您没看见那个人有多狠,他把那孩子打的皮开肉绽,全身都是血,我是气不过,要是没有我帮忙,那孩子没准都被打死了,娘,您不是一直教育我们要助人为乐,要善良,要帮助弱小吗?我今天就是按照您的教育做的呀,您就别生气了。”   薛彩樱本来也没觉得孩子有多大错,错就错在她不该自己处理,应该回来找大人帮忙。   年年长得甜美可爱,说话声音清清脆脆,尤其带了几分娇憨的时候,哪个父母忍心训斥这样的鬼灵精。   她搂着女儿,看向在赵雪窝商量道:“这事吧,孩子也没什么错,还不是你教育的好,孩子们才会路见不平,行了你也别生气了。”   赵雪窝本来也没生气,他还觉得打的轻呢。   只是对几个人有些无语,此刻他凉飕飕的看向元宵和粽棕:“不是你们两个动的手吗?”   元宵松了口气,粽棕看见娘不追究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回嘴道:“不过是我们去晚了,要是去的早,肯定会动手的。”   刚才屋里的气氛太紧张了,水笙一直没敢出来,这会端着一壶刚泡好的茶出来了,“义父,这是我刚泡的茶,我爹说是刚买回来的新茶叶,您尝尝。”   茶是好茶,赵雪窝抿了一口,点了点头:“还不错。”   他扫了几个孩子一眼:“行了,我也累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书院,这事就过去了,以后有什么事说实话,别让我太被动。”   元宵还是有些担心:“那皇上……”   赵雪窝又让水笙帮他添了一碗,说道:“皇上也得讲理,让兵部尚书回去反思了,不过那人是大皇子的亲舅舅,你们以后注点意。”   赵雪窝点到为止,粽棕不太明白,元宵倒是有些想法。   大皇子的舅舅,那和皇家的关系牵连不断,皇上就算有心整治也得看在皇子的面上多考虑一层。   如今皇上还没立太子,万一立了大皇子……   元宵觉得这事不是他该想的,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读书。   “那爹,娘,儿子去睡了。”   元宵和粽棕走后,年年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才九岁她的还无法消化。   先是杨二妮和十五忽然变了态度,占了“她的”屋子,拿走了她的玩具,不再把她当成最亲近的人,今天又动手打了人,连累了爹爹被皇上训斥,两个哥哥也险些挨骂,娘为了她更是忙碌了一晚上,还亲自上门认错。   她心里不好受,一时后悔,一时自责,一时内疚,一时又懊恼自己这些年所犯下的糊涂,前半夜怎么都睡不着,后半夜忽然发起了热。   迷迷糊糊的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薛彩樱睡到半夜忽然听见婢女喊她,“夫人,小姐发烧了,一直说胡话。”   薛彩樱一个激灵爬了起来,随即喊醒了赵雪窝,两个人赶紧跑到年年身边查看。   年年的额头烫的吓人,薛彩樱慌忙命人去请大夫,赵雪窝嫌弃佣人太慢,自己骑上快马把大夫请了过来。   年年只是惊吓焦虑过度,到底是个孩子,娇生惯养着长大的,没经过这么多,忽然摊上这么多事,一时想不开,愁绪忧思伤人,这就病了。   大夫检查完开了药,赵雪窝按照大夫的指示将药熬了,给年年喝了下去。   到了天亮,年年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元宵和粽棕的房间要远一些,不过两个人都练过功夫,耳聪目明,马蹄声一响他们就爬了起来。   后来连水笙都醒了。   东院这边后半宿都没睡,一直到年年的烧退了。   年年醒来后,看见爹娘和两个哥哥以及水笙姐都守在身边,大家眼里都有着无法掩饰的担心,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谁才是最心疼她的人。   “娘,”年年扑进薛彩樱的怀里,泣不成声。   为这些年认错的感情,走错的路。   薛彩樱心疼女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爹娘会一会陪着你的。” 第116章   元宵和粽棕本来打算第二天回书院的,因为年年病了,两个人就没走。   年年一上午都没什么精神,到下午已经恢复如常了。   田氏听说年年病了,一大早赶过来看她,不过没待一会就走了,担心平阳刚回来不习惯,她过去照料一下。   如果是昨天年年肯定很难过,今天知道父母和两个哥哥都把她放在心上,做人不能太贪心,她已经很满足了。   赵雪窝一大早就上值去了,中午赶回来看年年,见她气色不错也就放心了。   薛彩樱心疼他两头跑,昨晚又没怎么睡,“有事我会叫你,抽空也该休息一下。”   赵雪窝笑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薛彩樱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赵雪窝把人拉住,想起昨天见皇上的事笑了:“夫人,你猜你那女儿跟刘尚书怎么说的?”   薛彩樱想象不出来:“怎么说的?”   赵雪窝现在想想还觉得女儿霸气,小小年纪有他当年的风范,“你女儿拿着鞭子指着刘尚书骂,说我爹是平远候,正二品的禁军统领,你敢碰我一指头,我让你人头落地。”   薛彩樱被惊得目瞪口呆,这真是她女儿说出来的?   “你还笑,也不怕女儿顶着你的名义做坏事。”   赵雪窝才不怕这个:“年年聪明善良,怎么可能做坏事。”   薛彩樱被他这不要脸的劲给逗笑了,“你还挺得意。”   懂得满足的年年身体好的很快。   下午她躺不住,开始帮着水笙做衣服。   水笙给元宵和粽棕一人做了两套,以前年年有嬷嬷,不稀罕水笙的手艺,哪怕水笙做好了她都没穿过,如今心生愧疚,打算找补找补。   “水笙姐你这手艺真好,都快赶上娘的了,有时间教教我,我也跟着学学。”   水笙笑道:“你想学还不简单,什么时候都能教。”   年年担心做衣服太复杂,还是绣个手帕简单,“那等你做完,教我做手帕吧。”   水笙答应着:“好。”   年年和水笙玩了一会,有婢女过来通报说是有人找她。   年年诧异道:“谁啊?”   婢女也不认识那人,“奇奇怪怪的,说是你的朋友,我让他进来,他还不来,就在门口,让小厮传进来的,我出去看了一眼,大概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瘦瘦高高的,看着很精神。”   年年想不起这人是谁,跟婢女出去了一趟。   没想到是那天她救过的少年,脸侧还有一道鞭痕,看着着实吓人。   “怎么是你?”年年走过去问,“你身上的伤好了?”   那少年本来绷着脸色的,等到年年走过去,脸色略有松弛,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好了,我今天过来是和你辞别的,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那天的举动。”   “辞别?”年年诧异道,“你要去哪?”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我外公家在江南,我去投奔外公,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玲珑的玉如意,塞进年年手里,“这个给你,当我报答你的。”   语毕他不等年年拒绝,迈开大步走远了。   年年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忽然想起玉如意,等她追上去的时候,少年已经不见了。   莫名其妙的,她救人又不图报答,干嘛给她个玉如意。   侯府什么宝贝没有,年年没太当回事,回屋随手丢进了小匣子里。   水笙让元宵试了一下衣服,长短肥瘦都正好,他人长得精神,穿什么都好看,再加她手艺还不错,这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以前水笙没仔细打量过元宵,更没觉得他好看。   今天莫名其妙的竟然发现他哪哪都在自己的审美上,比如英挺的鼻子,乌黑浓密的眉毛,一双格外有神却又深邃的眼睛,也可能是他抽条了,需要她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脸,这个角度就容易让人迷糊。   水笙心口不受控制的狠跳了两下,开口掩饰道,“觉得哪里不合适,我一会改了。”   元宵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低了差不多一头的小姐姐,细思起来他好像从来没喊过姐姐。   差两个月哪是姐姐。   水笙长的白,皮肤细润光洁,他甚至能清晰的看清她的每个毛孔。   好像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元宵忍不住吞咽了口吐沫,声音有些哑:“没有。”   顿了下,“正好。”   小插曲很快被粽棕冲开了,“水笙姐,我这袖子有点宽,我练武不方便,你帮我收收。”   粽棕冲进来后才发现两个人不太对劲,傻呆呆的戳在那互相望着,也不说话。   “你们干什么呢,不是偷吃了什么吧,”他走过去围着水笙转了一圈,“姐,你可别偏心,有好吃的一定记着我。”   元宵不是好眼神看了粽棕一眼,抬脚出了屋。   粽棕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转头跟水笙说:“姐,你别理他,整天冷着脸,他就那种人,你可千万别当回事。”   水笙被他说笑了:“知道了。”   兵部尚书回家思过后,满朝文武都盯上了兵部尚书那个位子。   皇上询问赵雪窝有没有意向肩负起来,赵雪窝诚惶诚恐:“皇上,微臣这点学识还是算了,如今禁军的事就够我忙乎了,微臣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耽误了皇上的大事。”   既然赵雪窝没意向,皇上只能在其他朝臣里寻摸。   兵部尚书责任重大,肯定不能随便交给什么人。   可众位大臣虎视眈眈,如果是个什么能搬走的东西,恨不得跑他面前抢走。   不光朝臣这样,后宫也在蠢蠢欲动。   皇长子已经20岁了,去年娶了皇子妃,今年皇孙都出生了。   二皇子今年18岁,也在两年前定了亲,计划明年成亲,三皇子今年也16岁了,还有四皇子五皇子,除了早夭的六皇子,曹贵妃所生的七皇子,他有六个儿子,各个聪明敏慧,可担大事。   当然了,这是他作为父亲的看法,赵雪窝可不觉得他那几个儿子有自己的两个儿子聪明。   皇长子是皇后所生,朝臣们最推荐太子的人选也是皇长子。   他即是长子也是嫡子,立太子理所当然。   只不过皇后过世的早,这后宫里没有为他说话的。   只有个刘尚书,还不争气,如今被皇上赶回家闭门思过去了。   朝臣们推荐是真推荐,可到了关键时刻,可不能指望他们拼死效忠皇长子。   这也就是皇上不愿意立长子的原因。   其实他最满意的是三皇子,前几年已经决定立他为太子了,可曹贵妃明显更喜欢小儿子。   皇后去世后,曹贵妃的父亲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师,在朝廷里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皇上宠爱曹贵妃,她又生了两个儿子,皇上不得不多考虑一些曹贵妃的想法。   可曹贵妃生的小儿子才八岁,立了他,另外几位皇子能服气吗!   其他皇子不服气,这就是乱象的开始,会有无穷无尽的祸患。   思来想去的,皇上还是觉得三儿子最合适。   不等皇上下定决心,曹贵妃主动找到了他,“皇上,安乐都到了及笄的年纪,还没定下亲事,您就一点都不着急?”   皇上一共五个女儿,曹贵妃生的女儿是他第三个女儿,聪明机智,长得也漂亮,皇上最疼爱这个女儿。   还不到五岁就封了安乐公主。   皇上笑道:“朕急啊。”   曹贵妃:“那您怎么不给她订门亲事。”   皇上无奈道:“是朕不给她订吗,是你谁家都不满意,不是嫌弃这家粗俗,不懂礼数,就是那家儿子不够聪明,要么长得不好,要么才学不够,反正你总有各种理由。”   曹贵妃确实都不满意,可这事也不怪她,确实是那些人配不上她的小公主。   “皇上,您就再想想,女儿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再不定下来,年纪合适的都成亲了。”   皇上确实想不到合适的人,“那你说,你钟意哪家的公子?”   曹贵妃脱口而出:“赵将军家的元宵就挺好。”   皇上绑不住连笑都没了:“你也知道元宵早就定亲了。”   曹贵妃满脸不高兴道:“我知道,是个乡下的野丫头,这事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让赵家退亲,实在不行咱给那姑娘赐门好亲事不就行了,再不行,再多给点银子。”   皇上可做不出来逼迫大臣的事:“这事我管不了,你要觉得非元宵不可,你就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就自己想,”曹贵妃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我去一趟赵家,听说老太太要过大寿了,我去赏个恩典。”   皇上懒得跟她计较这些,“你随便吧。”   就这么时隔多年,曹贵妃又一次来到了侯府。   进府前,她把一直侍奉她的老嬷嬷叫了过来,“一会我跟赵家人说话的时候,你把那个什么水笙叫出去敲打敲打,最好让她自己提出来退婚,那就赖不到咱们头上了。”   老嬷嬷答应道:“奴婢知道了。”   田氏今年58岁,算不上整寿,不过赵雪窝想好好热闹热闹,今年平阳回来了,他和雨生也没有赴外任的,一家都在京城,团团圆圆,多喜气。   雨生也有这个意思,主要是平阳回来了,他和杨二妮都高兴,赵雪窝不提,他们都打算好好庆贺庆贺。   本来赵雪窝只打算一家人聚聚,赵家这些人再加月牙一家,不请外人,最多把孙明喜一家叫上。   可雨生不同意,他想把有头有脸的朝臣们都请上。   赵雪窝不想弄那么大排场,容易引起皇上的注意。   再者君子不党,他为官这么多年,也没和谁走的特别近,就一个孙明喜还是两个人彼此有恩,否则他也不愿意过多的来往。   就一个寿宴闹那么大动静,不是什么好事。   雨生进内阁十几年了,他再也不是初入京城时那个战战兢兢被人欺负的小举人,如今他随便一句话都能代表朝廷的风向,根本不在乎赵雪窝担心的那些事。   更何况平阳回来了,年纪又不小了,他也想借着机会给平阳张罗一门亲事。   不大张旗鼓的,别人怎么知道他女儿回来了。   因为这事,兄弟两个第一次起了争执。   以赵雪窝妥协而告终。   他回到东院还在生气:“夫人,娘的寿宴你也别管了,让雨生他们张罗去吧,咱们到时候吃个现成饭就完事了。”   薛彩樱听说了雨生要大摆宴席的事,知道赵雪窝不赞同,劝道:“请帖都发了,你也就别多想了,咱们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偶尔一次,皇上也会理解。”   赵雪窝还是气。   薛彩樱又劝:“娘过寿宴,大好的日子,你别添堵,我是长媳怎么能不帮着操办,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事已至此,赵雪窝只好想开了。   说来也巧,他这边气还没消,忽然有人通传曹贵妃嫁到。   赵雪窝急忙通知家人准备接驾。   曹贵妃是微服出宫,并没有带太大的排场,赵雪窝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什么,也不敢怠慢。   把人请进了屋。   曹贵妃按礼询问了些田氏生辰的情况,又赐了礼物,然后就把赵雪窝等男人赶出去了,只留下女眷闲话家常。   今天曹贵妃带了安乐公主和小儿子。   大人想说些体己话让老嬷嬷带着孩子们出去逛园子。   薛彩樱担心家人照顾不周,要跟着去被曹贵妃给拦住了:“咱们说咱们的,他们小孩子玩他们的,不碍事。”   薛彩樱只能嘱咐水笙照顾好公主和皇子。   年年虽然从小娇惯,可她嘴巴甜,人又长得好看,一向讨人喜欢,看见七皇子和她年纪差不多,一口一个弟弟的喊着,拉着人去了湖边看鱼。   安乐公主见过元宵几面,心里是喜欢的,又加曹贵妃一心撮合,难免会在心里把人当成特殊的那个。   今天和赵家的孩子一起出来,倒也没拿出公主的架子,听说平阳刚回来不久,还送了礼物。   只是不怎么喜欢水笙,偷偷的瞥了她好几回。   水笙接过照顾公子皇子的重任,时刻提着小心,生怕出什么状况。   老嬷嬷之前一心要给水笙点好看,让她知难而退。   可自从见到了水笙这张脸后,她就一直在失神,哪里还端的出来宫里嬷嬷的架子。   这水笙长得活脱脱就是曹贵妃小时候的模样。   如今也有几分相似,不过曹贵妃身居深宫,水笙又很少出门,两个人没站在一起过,自然没人注意到这事。   老嬷嬷又惊又吓,慌得六神无主,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更是犹如蚀骨灼心一般,哪里都难以平静。   到底是宫里伺候了大半辈子的老嬷嬷,她这种情况只一会儿就平息了,寻了个机会将水笙叫到一旁。   当然不是给水笙难看让她主动和元宵退亲,而是询问起了水笙的家世。   哪里人士,和赵家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认了大将军和夫人义父义母,又是怎么来了侯府生活。   这些都不是秘密,水笙如实相告。   老嬷嬷眼中有泪,但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水笙不明白老嬷嬷干嘛问她这些,心里充满了疑惑。   老嬷嬷自然也知道自己越界了,话里话外的解释道:“老奴看姑娘亲近,像我一个侄女,这才多问了一嘴,老奴进宫多年,早和家人断了联系,如今也不知道我那侄女过的怎么样了。”   一入侯门都深似海,何况皇宫深院了,水笙理解,还安慰了几句。   到最后老嬷嬷也没提到退亲的事。   事后曹贵妃询问老嬷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老嬷嬷只说她没找到机会。   这是老嬷嬷第一次失误,曹贵妃虽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转眼间到了田氏的寿宴,从早上开始赵家就没断过客人。   雨生怎么折腾,赵雪窝都不反对,唯独不能收礼。   他早就放了风声,但凡带着礼品来的恕不接待。   所以寿宴这天,人倒是很多却没人带礼。   平时和赵家交好的,赵雪窝的手下,朝廷中的文武大臣,再加亲朋好友,有人打个照面就走了,也有人留下来讨杯喜酒,赵雪窝都欢迎。   让赵雪窝没想到的是宫中的几位皇子竟然也派人来了,没空手倒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御膳房的一些特色吃食。   甚至曹贵妃还打发了安乐公主亲自过来了。   赵雪窝不敢怠慢,让薛彩樱一定把人招待好。   田氏过寿,元宵和粽棕自然回来了,安乐公主今天的目的也不是老太太,她是来找元宵的。   宴会开始前,安乐公主和赵家的几个孩子以及今天过来拜寿的小客人都到院子里赏花。   这宅子以前是老亲王的,请的最好的设计师设计的园子,建筑独特,造型美观恢弘,气势别具一格,很有观赏性。   因为赵家的少爷小姐只有元宵一个定了亲事,今天很多人借着老太太的寿宴带着自家的儿子姑娘上门,为的就是万一哪个有眼缘看中了,这亲事不也就定了。   是以这会园子里的公子小姐,比那盛开的花朵还多。   想和赵家联姻,那自然得带的出门的姑娘公子才行,安乐公主没来之前,一个个争奇斗艳谁都不服输,安乐公主一来,她们只能暂避锋芒。   不是安乐公主多漂亮,而是人家身份在那摆着,哪个不怕碍眼的往前冲。   是以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或者看花,或者赏鱼,还有人交流最近读了什么书,互相介绍。   粽棕早就看惯了这些花鸟鱼虫,提议大家玩个游戏。   他命人准备好壶和箭羽,一呼百应,很快练武场就围了一群人。   赵家除了水笙这个义女也已经定了亲,就平阳和年年两位小姐。   年年还小,只有平阳到了年纪,很多人不知道她的经历,也有人大约知道一点,就算在乡下生活过那也是内阁大学士的千金,长得又漂亮,谁不想好好表现一番。   况且今天来的姑娘众多,虽然奔着赵家的公子来的,可万一有缘分呢?   这些个公子少爷平时做点什么正事不一定行,可玩起来那花样一个比一个多。   就说投壶吧,粽棕武功够高了吧,投壶不说白发百中,十箭肯定能中九支,能和他比个高低的竟然都数不过来。   没办法元宵加了很多限制条件,否则一直分出输赢。   平阳以前一直生活在乡下,她身边的人只有养父母家的一个哥哥,关系倒也说的过去,可生活能一眼看到底的平淡,就算来京城前,她还无法想象回家的日子。   直到今天,她彻底见识到了京城的繁华。   再有一群公子少爷围着她转,不停的夸她漂亮可爱,端庄贤淑,越发的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样子。   尤其户部尚书家的公子频频向她抛出橄榄枝,他人长得英俊,刚才投壶又和粽棕打了个平手,各方面都很优秀,少女心忽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如花一样的小脸倏然红了个透。   安乐公主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热闹,不过她的目标始终都是元宵,她将头上的发钗摘下来使劲抛到假山上,命人去把元宵找了过来。   “元宵哥,刚才发钗掉那上边了,你帮我取下来。”   公主吩咐,元宵自然从命,他一个纵身跳到假山上,轻轻松松的就将发钗取了下来。   他仪态端庄,姿势风流俊雅。   神情闲适。   引得周围的小姑娘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呼,眼里尽是充满羡慕的目光。   这样的少年公子谁不喜欢,只可惜人家已经定亲了。   “公主,”元宵清高,傲气,可他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两手拖着发钗送到公主面前,人也恭恭敬敬的,不过了解他的都知道,这个态度就表明了他的距离感,“给。”   公主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他,“元宵,你给我戴上。”   公主正值妙龄,人长得漂亮,又有公主这个身份加成,一般人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可元宵不是一般人,“我粗手笨脚,做不来这个,不如让荷花帮你。”   荷花是府里的一名婢女。   这么明显的拒绝,公主不高兴了,“本宫命令你帮我戴上。”   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公主的命令谁敢不依,元宵并不是个会给家里惹事的孩子,拒绝了公主,祸患无穷,可他也不会和公主走的太近。   稍一犹豫,他手指一翻手腕一抬,那枚发钗脱手而去,直叉入公主的发髻。   不偏不倚,正好是之前插入发钗的地方。   等公主反应过来,感觉有股劲风向她袭来时,那枚发钗已经稳稳的落进她的发髻里。   元宵两手抱拳,恭敬道:“公主,元宵告退了。”   语毕他转身去了练武场。   气的公主直跺脚。   水笙之前就知道曹贵妃有意让元宵做安乐公主的驸马。   今天公主过来,她特意多留意了一眼。   见到元宵帅气的取发钗,又隔空给公主戴上,心里格外高兴。   元宵不愿意和公主走近,就说明元宵不喜欢公主。   可转念一想,人家是公主,他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吗?   水笙从高兴到失落不过片刻之间。   现在的元宵还在读书,等他以后中了状元,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喜欢呢。   元宵走后,安乐公主注意到了水笙,水笙要跑没来得及被她喊住了:“你给我过来。”   安乐公主是曹贵妃所生,又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嚣张跋扈惯了,也就在元宵面前还能装装样子,元宵一走,她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她看水笙长得好看,心里嫉妒,拔下发钗隔着空气在水笙的脸上比划了两下:“你就是水笙?元宵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分家了哈。   我们女主是旺家命,分了家就不是一家人了哦。 第117章   安乐公主看水笙长得好看,心里嫉妒,拔下发钗隔着空气在水笙的脸上比划了两下:“你就是水笙?元宵的未婚妻?”   水笙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瑟瑟发抖,生怕公主失手将发钗划到她脸上,不住的往后退着。   听了公主的问话,老老实实的回道:“是。”   安乐公主眼神里的天真烂漫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的,锋利的仿佛仙人掌上的利刺,言语也变得极其刻薄:“本宫听说你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怎么配的上侯府的长公子?”   水笙不敢说话,安乐公主耐着性子又问:“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水笙深吸了一口气,回道:“我家和侯府是亲戚,婚事都是父母定的。”   安乐公主不悦的瞪着她:“知道你是近水楼台,不用这么得意,本宫今天把话放这,元宵是我的,你别想抢走,还有本宫劝你识相点,早点和元宵分开,否则我有数不尽的折磨人的办法,让你后悔一辈子。”   水笙害怕这个高高在上的安乐公主,可这一刻,她心底仿佛生了逆鳞一般,竟然没有一点惧意,甚至还顶撞了公主:“我不怕。”   水笙看着柔柔弱弱的,还以为她肯定会退缩,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有骨气的。   这可气坏了安乐公主,言语越发的恶毒起来,“你不怕?不怕我把这些手段用在元宵身上?   我告诉你,我母妃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就算我做了什么,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你给我想清楚!”   安乐公主威胁完就走了。   水笙心里难过眼角噙着泪,偏生又不敢落下来。   以前她和父亲两个东奔西走只想有个地方落脚,后来在侯府安顿下来,仿佛最幸运的事情落到了她头上。   和元宵定亲,她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担心不答应会被侯府赶出去。   后来在侯府生活久了,和元宵的感情她没仔细想过,反正两个人要一辈子绑在一起。   有时候也会担心,万一元宵不喜欢这门亲事了,想悔婚她以后怎么办。   安乐公主没在赵家吃饭,临近中午坐着轿子回宫了。   这场宴会来了很多人,办的很热闹。   年年陪着一群小孩子说说笑笑,玩的很开心,一直到宴会散了。   以前年年一直跟着杨二妮,整天和十五形影不离,她的朋友也只局限于十五和睿睿。   今天接触了很多年纪相仿的小孩子,眼界开了,竟然交了好几个投缘的小朋友,还约定了以后经常来往,一起出去玩。   其中太傅家的小孙女郑兰筠和她最为投缘,甚至摘下了一直佩戴的小金锁送给她。   这么贵重的礼物年年不敢收,太傅夫人笑着让她收下,说是好朋友互赠礼物,属于正常现象。   如果她不收,反倒轻待了郑兰筠的一番好意。   年年只能去问薛彩樱,小孩子之间互赠礼物没什么,但重点得放在互这个字上。   “年年,过年的时候爹爹不是送了你一个羊脂玉小兔子,你特别喜欢的,不如送给兰筠吧?”   年年明白了,笑着接过小金锁,对郑兰筠说了一句:“你等我,”便跑出了屋子。   年年回东院取兔子,路上竟然看见个陌生的男子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东张西望。   年年皱眉喊道:“你什么人,干什么的?”   那少年约么十七八岁,皮肤黝黑倒是很精神,听到喊声吓了一跳,看见对方竟然是个小孩子,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从角落里走出来,盯着年年道:“我来找未婚妻。”   “未婚妻?”年年心里思索着今天人多,可能是跟着哪位客人过来的,既然是客人,她不如帮忙找过来,“你未婚妻是谁,我帮你找。”   那少年毫不犹豫的说道:“她叫桃花。”   年年不认识什么桃花,“谁家府上的,姓什么?”   少年直言道:“就是你家的,对了,她原来叫桃花,现在叫平阳。”   年年没想到少年找的是平阳,可是她没听说平阳有未婚夫,前两天二婶还张罗给平阳说亲呢,忽然冒出个未婚夫,这可不是小事。   年年不敢让他出去见人,把人带到后院命小厮陪着,自己则回房取了小兔子,急急忙忙的往正院去了。   年年将小兔子给了郑兰筠,约好了明天去找她玩,然后借口有事把薛彩樱叫出了屋,将刚才遇见少年的事说了。   薛彩樱嘱咐她谁也别说,等客人走了再处理这事。   杨二妮和雨生一心要给平阳说门好亲事,那少年是农村泥娃子,估计连字都识,他们怎么可能承认。   传出去,被人议论平阳不说,也会骂他们赵家忘恩负义。   薛彩樱捡了些果子让年年给那孩子送去,并且告诉他今天家里有事,平阳要晚些才能过去。   年年是小孩子,那少年没有怀疑,安安心心的待了下来。   田氏的晚宴一直热闹到下午才散,送走了客人天都快黑了。   薛彩樱这个时候才找到机会跟杨二妮说话:“二妮,刚才家里来了个孩子,是从平阳来的,说是认识平阳。”   薛彩樱以前没觉得杨二妮坏,不过小心眼多了一些,倒也能理解。   可这两年,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认识过杨二妮。   可能是雨生的官越来越大,根基越来越深,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了,所以骨子里的东西才会逐渐暴露。   薛彩樱担心杨二妮有想法,也没提未婚夫的事,只说认识平阳。   毕竟是平阳的救命恩人,想着杨二妮怎么也该好好的处理这事。   谁想到杨二妮竟然脱口而出:“你怎么没把人赶出去?”   薛彩樱惊讶道:“赶出去?”   杨二妮不悦道:“就是个乡巴佬,难不成还要留在咱家,当成少爷公子那般伺候着?”   薛彩樱竟然无言以对,“可不管怎么说,平阳这些年……”   杨二妮没等薛彩樱说完,她特别生气道:“那你想怎么样?让我的女儿嫁给个乡下穷小子吗?   要是你的女儿,你舍得吗?   再说当年平阳那么小就被人抢走了,谁知道他们是真好心,还是早就预谋好的,这儿女的终身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二爷都不愿意,又不是没给银子,他凭什么还找过来?”   薛彩樱知道杨二妮死心了,就是不想承认这门亲事。   如果换成自己的女儿,她也不一定舍得让女儿跟着个穷小子受苦。   可她总觉得这事不对劲。   “那你要不过去看看?人就在东院。”   杨二妮更生气了:“不可能,我不会见他,二爷也不会见他,平阳更不可能,人是你放进来的,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杨二妮说完这话就走了。   她回屋后看见平阳正在卸妆,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平阳,你跟娘说,如果那个穷小子过来找你,你会跟他走吗?”   平阳满心都是尚书家的公子,对于过去哪还有半点留恋,乍一听到杨二妮的话,心里还升起一抹喜悦,不过这抹喜悦很快就被京城的纸醉金迷给清理干净了。   “娘,都过去的事了,您还提他干什么,难不成您还希望回去那个小山村?”   平阳眼中有泪,让杨二妮心痛不已,她抱住平阳安抚道:“你放心,娘肯定不会让你回去的。”   等平阳睡后,她把这事和雨生说了,雨生和她意见一样,给点银子打发可以,见人绝对不行。   别说平阳不愿意,就是他如今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姑爷也得是个才华横溢的,怎么能找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小子。   杨二妮他们这边不见人,可愁怀了薛彩樱,她把这事跟赵雪窝说了,赵雪窝也没什么好办法。   凭着他对雨生的了解,这门亲事根本不可能。   “让我想想吧,头疼。”赵雪窝做不到把人赶出府,让薛彩樱先安抚着,他看看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不管怎么说,人家养育平阳十三四年,这份恩情,他们赵家不能放置不管。   薛彩樱命后厨准备了一碗红烧肉和排骨炖豆角,让元宵给孩子端过去,“你平阳妹妹不方便见他,这门亲事也不可能了,元宵你先安抚一下,让娘想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粽棕抢着说道:“这事我拿手,让我去吧。”   薛彩樱不让他去:“不行,万一出点什么差错,你二婶不会罢休的,让元宵去吧,他知道怎么说。”   粽棕不满意的看了元宵一眼:“那你去吧。”   平阳养父母家的哥哥人称楚大郎,没有正式的名字,比元宵大一岁。   年纪相仿的两个孩子,确实容易沟通。   元宵端着饭菜进了屋,看见楚大郎一直坐在窗口,直勾勾的盯着窗外,一心等平阳过来,看见他这个陌生人还有些失落,“你是谁?”   元宵把饭菜放下,回道:“我是平阳的哥哥,这些饭菜还热着,你先吃饭吧。”   楚大郎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那平阳呢?她怎么不来见我?”   元宵解释道:“今天是祖母寿辰,她刚回来还不熟悉,忙累了,已经休息了。”   楚大郎的心口凉了半截:“怎么可能休息了,你们是不是没跟她说我来了?”   确实没说,可父母是跟二叔二婶说过的,元宵不好瞒着他,可也无法说实话,“我是平阳的堂哥,我父母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也跟平阳的父母说了,这京城有规矩,女孩子不能随便见外男。”   楚大郎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元宵:“就是女孩子不能随便见外人,尤其要出阁的女子,会被人议论。”   楚大郎听的稀里糊涂,不过他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就是我不能见她吗?”   元宵回道:“至少今晚不成。”   楚大郎一心要见自己的未婚妻,如今找到了侯府竟然还见不到人,心里着急就要冲出去找人。   元宵没拦他,只道:“我们家比你们一个村子还大,你找不到她。”   楚大郎不信:“我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找。”   元宵语气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我们这里是侯府,府兵两三百人,陌生人连这院子都出不去就会被抓起来,万一把你当成恶人,谁也救不了你。”   “那我不还是混进来了?”楚大郎反问道,神情间甚是得意。   元宵直言道:“那是今天人多。”   楚大郎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绝望过,他看着元宵,充满了请求道:“那我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见到桃花?我们已经说好了,今年年底就成亲的,我不能没有她。”   元宵这些年一直埋头读书,还不懂感情,可他也无法接受水笙嫁给别人。   他们从小定亲,他的意识里从来没有把水笙换成别人那种可能。   他们就像小河流水最终都要归入江河胡泊那般自然,一辈子哪怕平平淡淡也会相依到老。   听了楚大郎的话,感同身受。   “楚大哥,你好像比我大一些,我就这么喊你吧。”   楚大郎愣了一下,说道:“好。”   元宵把饭碗推给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有了长聊一下的打算,“你先吃着饭,我慢慢跟你说。”   楚大郎皱了皱眉,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听人说话,可还是很听话的坐了下来,端起了饭碗,他一口没动,盯着元宵道,“你要说什么?”   元宵斟酌道:“平阳的父亲是我二叔,我二叔是朝廷里的大官……”   楚大郎急道:“你说我配不上平阳?”   元宵摇了摇头:“你听我说完,我们这府里的孩子从小读书识字,男孩子早早的参加了童子试,女孩子不用科举,但也都在努力读书……”   楚大郎不喜欢听这话:“那是你们大门大户有那个时间也有银子,我们村里人能活着就不错了,谁家有读书人。”   元宵笑了:“你错了,我爹和我二叔都是村里出来的,我爷爷奶奶都是种地的,我二叔自己考出来的,我爹是凭着战功得到的爵位,如今平阳回来了,肯定也是要读书的。”   楚大郎不信:“她都多大了,还读书。”   元宵认真道:“怎么不能,我娘也是怀着我的时候学的识字,我爹比我娘还晚,我都会走了,我爹才开始读书。”   在楚大郎的意识里,从来没有读书识字这回事,如今被元宵轻轻松松的说出来,心口莫名其妙的有些激荡。   “那你的意思是我也行了?”   元宵理所当然道:“只要想,什么时候都不晚。”   楚大郎这口热血只维持了一会儿:“可是我不想读书,我就想接桃花回去,年底我们两个就成亲。”   元宵安抚道:“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两个属于私定终身,不作数。”   楚大郎急了:“你就是骗我对吧,不想认这门亲事,我去找桃花,她肯定会跟我走的。”   楚大郎是乡下小子,自认有一身力气,元宵瘦瘦弱弱的,肯定拦不住他,他忽然放下碗筷往外跑,一心要找到平阳,把人带回去。   却不想,元宵一个纵身轻轻松松的跳到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他伸手去推元宵,反被人控制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元宵:“你怎么这么大力气?”   元宵笑道:“我学过武功。”   元宵长得清秀,穿着打扮都是侯府长公子的气派,刚开始楚大郎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么柔柔弱弱的有女孩子喜欢才怪了,可这一动手,他就知道两个人的差距了,空有一身力气一点用都没有。   他往后退了一步,问道:“桃花是不是喜欢你这样的?”   元宵被他这话说笑了:“平阳我们两个是堂兄妹。”   楚大郎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他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元宵替他说了:“我这个类型的?”   楚大郎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元宵想了想道:“反正京城的女孩子都喜欢干干净净的男孩子,最好会吟诗作赋,再不行,武功好点也招姑娘喜欢。”   楚大郎特别挫败的坐到了椅子上,“你是说桃花不会喜欢我了吗?”   元宵没回答这个问题,“你先吃饭吧,明天我父母会给你答复,这事会得到解决的。”   赵雪窝和薛彩樱愁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把这事对赵老二和田氏说了。   两位老人也不同意平阳嫁给楚大郎,不过他们可以留楚大郎住下来,给他个安置。   赵雪窝问道:“万一楚大郎就想让平阳嫁给他呢?”   田氏一急就哭了,“平阳从小被人抢走,过了十多年苦日子,咱们怎么能看着孩子继续过苦日子。”   全家人都不同意,赵雪窝想了想,道:“要不我送他去国子监吧,读书可能来不及,不过学学功夫总是好的,以后进御林军总比回乡好,当然了这事得他自己愿意才行。”   赵雪窝有个免试名额,如今元宵和粽棕都已经进了国子监,短时间内肯定用不到了,再者赵老二承袭了公爵,也是有名额的。   就连雨生自己也有名额,不过他肯定不愿意,赵雪窝也懒得和他掰扯,能顺顺利利的解决了这事最好。   赵老二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既不用委屈自己孙女,又报答了楚家的恩情。   可楚大郎不愿意,他非要见平阳一面,让平阳当面选择。   有赵雪窝做主,楚大郎还是见到平阳了,平阳怎么可能愿意跟楚大郎回到那个脏兮兮永远也见不到希望的小山村,不过她也没直说。   只说父母找了她十几年,对她寄予厚望,她不能让父母伤心,这门亲事是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定的,她也没办法,如今只能一别两宽,祝他有个好前程。   楚大郎不傻,平阳一说就明白了。   雨生和杨二妮坚决不同意楚大郎留在京城,这就是个随时都可能爆发的隐患,万一影响了平阳议亲怎么办。   赵雪窝懒得管雨生家的事情,但楚大郎给他跪下求他收留,说什么也要留在京城。【gzh:又得浮生一日凉呀~】   他没办法,把人送去了国子监。   雨生还是不同意,万一外人认出来怎么办?   赵雪窝只能收了楚大郎为义子,声称是他以前的部下战死后留下的遗孤无人抚养,最近接了过来。   这样雨生才勉强同意了,并让赵雪窝保证,楚大郎永远不能找平阳的麻烦。   正式认楚大郎为义子那天,赵雪窝给楚大郎起了名字,这可是他超常发挥第一次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楚遂。   全家包括薛彩樱在内,都给赵雪窝竖大拇指:“雪窝大哥,你能耐了,竟然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赵雪窝得意极了,“这不是最近读书多,灵感来了嘛。”   薛彩樱看向元宵,忍不住笑道:“当初你爹险些管你叫赵冰雹。”   元宵一脸黑线,倒是水笙没忍住嗤的一下笑出了声,接触到元宵恼怒的目光又收了笑。   水笙自从被公主威胁后一直躲着元宵,好在元宵很少回来,并没有人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反常。   今天赵雪窝收义子,全家都得出席,元宵和粽棕都回来了,两个人难免碰面。   水笙一向安静,不怎么爱凑热闹,一开始元宵意识到她的举动也没放在心上,今天这么明显避开他的目光就有问题了。   晚饭过后,元宵堵住了水笙,偏头打量着她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躲着我?”   水笙否认道:“没有,义母让我把这个送后院去,我急着过去。”   水笙神情躲闪,元宵怎么看不出来她在说谎,“是我做了什么?”   水笙还是不肯承认,却从怀里摸出一支发钗来:“刚不小心弄掉了,你帮我戴上。”   水笙的行为实在反常,元宵莫名其妙的接过发钗,稍一犹豫插在了她乌黑的发髻上,“这样?”   水笙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心跳的飞快,耳根如火烧一般,滚烫滚烫的。   她借口送东西匆忙走了。   元宵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忽然想起奶奶寿宴那天的事,公主让他帮忙戴发钗,难道水笙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元宵没想明白这事也就不想了,他和粽棕只请了半天假还要赶回书院。   如今楚遂认了父亲为义父,也就是他的义兄了,听从父母的嘱咐,到了国子监,他还要多照顾一下。   楚遂没读过书,他需要抽出时间教他读书识字,至于拉弓射箭学习武艺的事情,有粽棕根本不需要他费心。   元宵年纪虽小,可他已经教过好几个学生了。   水笙、年年、十五还有睿睿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对于楚遂,他还算是有点心得。   只可惜,楚遂练武很用心,对于读书识字仿佛赶鸭子上架一般,毫无想法。   “元宵,我听说你也定亲了,就是家里的水笙,是吗?”   楚遂刚拿出三字经,才跟着读了一句就岔开了话题。   元宵正在琢磨怎么让楚遂接收的快点,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是啊。”   楚遂忽然发出灵魂一问:“那假如,你不是侯府的大公子,而是一个普通的乡下野孩子,有一天被你的亲爹娘接走回村种地,水笙会和你一起走吗?” 第118章   楚遂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问到元宵的灵魂深处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楚遂又问:“或者,忽然有个陌生人出现,说是水笙的亲爹娘,要带走她,不允许你们在一起,而她的亲爹比你爹的官还大,你会放手吗?”   这个问题简单,元宵毫不犹豫的说道:“不可能,我爹可是侯爵,什么人的官比我爹还大,再者水笙她爹是我舅舅,不可能出现你说的这种事。”   楚遂笑了,他很少笑,不过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只是有些苦涩,是他这个年纪不可能出现的苦涩,“万一呢?这世道谁能说的准。”   元宵没兴趣教他读书了,“我这几天忙,你还是跟粽棕学吧,反正他也不喜欢读书,除了练武闲的很。”   元宵说完这话就走了。   楚遂看着元宵的背影嗤了一声,就知道不关自己的时候,谁都可以说大话,关系到自己,有几个人能比他做的好。   元宵心思干净,从小到大一门心思读书,就准备读出个名堂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标明确,也一直在按照自己的目标努力着。   可今天这个小插曲让他心绪波动竟然第一次失眠了。   如果他是楚遂,水笙跟着有能耐的爹娘走了,他会老老实实的放手吗?   如果为了她的幸福,他可以委屈自己放手,那水笙呢?   她也会像平阳一样毫不犹豫的断掉和他的一切吗?   再或者像楚遂说的,他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必须跟着亲生父母回乡下种地,再也不能读书,不能考科举,水笙愿意和他一起受苦吗?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还不到17岁的元宵,第一次尝到这种百转千回却又怎么都无法遏制的情绪。   第二天元宵苦熬了一天,到了晚上他连功课都没做借了国子监的快马一路赶回了侯府。   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当然了这次他是偷偷回来的,不能被家人看见,只问水笙一句话就走。   他把马拴到侧门角落,翻墙回了东院。   元宵忽然出现在水笙的房里,吓了水笙一跳。   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元宵,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一路上元宵反复复盘怎么和水笙说,可谁知道见了面,他这舌头像打了结,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我……”   水笙纳闷道:“还不到休息的日子吧,我记着还有半个月呢,就你自己回来的?粽棕呢?吃饭了吗?”   水笙猜测这个时间元宵还没吃饭,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我去给你做,这两天和娘学了炸牛奶,外酥里嫩可好吃了,不过你不喜欢吃甜食,但尝尝也行,没准喜欢呢。”   水笙刚走了两步,忽然被元宵拉住了手腕,“水笙……”   元宵咽了口吐沫,红着脸说道:“我……我是偷着回来的,你别出去。”   元宵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水笙吓坏了:“怎么偷着回来了?和同窗打架了?被先生骂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元宵摇了摇头,“都不是。”   水笙急道:“那是怎么了,我去找义母。”   元宵只拉着她不让走,本来有很重要的话要讲,可临到嘴边总觉得那些话说出来矫情,不是他该做的事。   “我……忘了拿书,这就走了,你别告诉我娘,她知道该不高兴了。”   原来是忘了拿书,水笙松了口气,“那我给你拿些吃的吧。”   元宵知道自己说不出来了,索性松开了她:“好。”   水笙知道元宵喜欢吃什么,去厨房专捡元宵喜欢的东西往回端。   路上遇到年年,还被嘲笑了一回:“姐,这么油腻的东西你吃得下?”   水笙红着脸点了点头。   年年总觉得这事不对,“咱们不是刚吃完晚饭吗?你饿了?”   水笙又点了点头:“晚上没吃饱。”   年年笑道:“多吃点又没人笑,干嘛饿着肚子。”   水笙表示知道了,她急着回去给元宵送饭,没敢和年年多说。   “我回来了,”水笙把饭菜端回房,却发现屋里空空如也,人已经不在了。   水笙放下东西去追,哪里还有元宵的影子。   仿佛做了个梦,那人根本没回来过。   赵雪窝今天从侧门回来的,看见门口拴着一匹陌生的马,心里泛起了疑惑,询问身边的侍卫,“那马谁的?”   侍卫摇头说不知道。   赵雪窝想着可能是哪来的过路人,去哪方便去了,就把马放在了这。   薛彩樱刚给两盆新移过来的茶花浇完水,看见年年进门,顺口问道:“又偷吃去了?”   年年走到薛彩樱面前往她身上粘,“还不是娘的手艺好,我忍不住嘛,对了,就连姐都没忍住偷吃呢。”   薛彩樱纳闷道,“真的啊?”   这可不像水笙的做派,她从来没有饭后再返回厨房吃东西的时候。   年年点了点头,笑道:“说起来奇怪,都是大哥喜欢吃的东西,竟然还端了一碗排骨,大晚上吃排骨她也不怕胖。”   薛彩樱就更不信了,水笙不怎么馋肉,一顿饭能吃上两三口还得是她非常喜欢的。   “你别是看错了。”   年年也觉得自己看错了,“娘,我过去看看,姐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年年莽莽撞撞的往外跑,正好和赵雪窝撞了个满怀,年年脚步未停,笑着打了声招呼,人就不见影了。   赵雪窝将外套脱下来,笑着问道:“年年这是跑什么呢?”   薛彩樱给他递了杯水,回道:“去找水笙了。”   小孩子间玩玩闹闹再平常不过的事了,赵雪窝没多问,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陌生马,提醒道:“刚才回来看见有匹陌生马拴在门口,你跟管家说一声,多留心一下。”   赵雪窝管着全京城的治安,心思必须得比常人敏感,警觉也得比常人高。   薛彩樱早已经习惯了,“我知道了。”   忽然想起刚才年年说的话,水笙竟然一反常态才过吃晚饭又吃了一顿,还都是元宵的口味。   “雪窝大哥,你再去国子监的时候留意一下,那马是不是眼熟?”   赵雪窝纳闷道:“你什么意思?马是国子监的?元宵和粽棕回来了?”   薛彩樱笑着摇头:“没有,我就是顺口一说。”   夫人绝对不可能随便说说,赵雪窝记住了这话,再去国子监的时候果然去马厩转了一圈,看见了曾经在他家门口拴的那匹。   回去后把这事和薛彩樱说了。   “夫人,你说国子监的马拴在咱家门口,那肯定是元宵或者粽棕回来了吧?”   薛彩樱笑着回道:“应该是吧。”   赵雪窝又问:“那你说是元宵还是粽棕?”   薛彩樱反问道:“你觉得呢?”   赵雪窝思索道:“我怀疑是粽棕。就他胆子大,又调皮,不知道想起什么就跑回来了。”   薛彩樱又问:“那你说他回来到底是干什么了?”   赵雪窝想不到,而且以粽棕的脾气,他回来了肯定宣扬的人尽皆知,“所以回来的是元宵?”   薛彩樱感叹道:“孩子大了,心思大了,人家也有自己的心事了。”   赵雪窝还是想不通,“他能有什么心事?”   薛彩樱无语的捏了捏他的耳朵,“人家也是有未婚妻的。”   赵雪窝忽然就懂了,“说起来元宵都快17岁了,按理年纪是不大,可在乡下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成亲了,就算是城里,我听人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都是有通房丫头的,早就经过人事了。”   薛彩樱看赵雪窝说的平常,搂着他的脖子坐进了他怀里,眨了下眼睛道:“怎么,你也想给儿子放两个?”   赵雪窝可没想过这个,“这种事放在大户人家确实不算什么,可谁让我是个乡下小子,咱家也没有多娶的习俗,以后的事我管不着,现在肯定是不允许的。”   薛彩樱知道赵雪窝的心思,不过就是说说而已,“我看元宵和水笙还是很般配的,等元宵参加完科举就给他们两个完婚。”   赵雪窝感叹道:“一混我也到了抱孙子的年纪。”   薛彩樱握住他的大手,他经常握兵器,手心一层坚硬的薄茧,薛彩樱心疼的摩挲着,笑道:“孙子暂时可能没有了,要不要再要个儿子?”   赵雪窝拥着夫人,贴着耳唇道:“那怕是也不能如愿了。”   薛彩樱纳闷道:“为什么?”   如果说这两年她确实年纪大了,可刚生完年年后也没再怀过。   赵雪窝本来没想过告诉薛彩樱,如今提到了这事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年年出生后,我找太医开过药,这辈子都不要孩子了。”   薛彩樱被他这话惊到了,“你瞒着我吃过药?”   赵雪窝点了点头:“我想着咱们有这三个孩子也够了,儿女双全多好的事,没必要再要了。”   女人生一次孩子就犹如走了一遭鬼门关,薛彩樱明白赵雪窝的意思,感动的眼角湿润,心口胀呼呼的。   “谢谢你,雪窝大哥,能嫁给你,这辈子是我最幸福的事。”   “知道就好,”赵雪窝笑着亲了一口,两个人额头相抵,他低声道,“下辈子还要嫁给我才行。”   薛彩樱按了按眼角的水珠子,应道:“生生世世都嫁给你,直到你嫌烦了为止。”   赵雪窝怎么可能嫌烦,他只觉得一辈子太短,怎么都看不够。   赵雪窝第一次发现马是国子监的时候没想太多,好几天后忽然意识到元宵竟然为了水笙趁着下学那么一点功夫赶回来了。   这有点不像元宵能做出来的事。   他没忍住问薛彩樱:“你说元宵真有那么冲动?”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薛彩樱没明白,“你指什么?”   赵雪窝纳闷道:“平时可没看出来元宵有多冲动,在同龄孩子中,他可是难得一见的稳重了,要说粽棕还有可能,元宵偷着回来,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正常。”   薛彩樱好笑道:“要不把儿子叫过来,你亲口问问?”   赵雪窝摆手说算了,十七八岁的孩子谁还没点秘密,只要不耽误学业就行。   国子监每两个月有三天假。   路远的学子来不及赶那么远的路,都会留在书院,家在京城的学子基本都会回家。   粽棕惦记家里好吃的,再者也想念爷爷奶奶,早早的准备好了随身物品,就等先生发话。   元宵一向淡定,往常都要粽棕催着他走,可这次竟然出奇的早早准备好了,甚至比粽棕还快了一步。   粽棕奇怪道:“大哥,你没事吧?”   元宵绷着脸色瞥了他一眼:“不想回去?”   “想回。”粽棕拎着包袱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侯府派的马车就在山下,他们每次放假,田氏都会算着时间派车过来接人。   粽棕上车后先问了车夫家里的情况,听说爷爷奶奶都很好后,让车夫路过商业街的时候停一下。   家里的点心虽然多,可田氏偶尔还是想尝尝外边的稀罕物。   粽棕打算寻摸点稀罕东西给爷爷奶奶带回去。   这些事粽棕想得多,做的多,元宵就不费这个心思了,每次都让他多带一份。   楚遂没和两个人回去,他入学晚,底子又差,打算趁着这三天假好好学习。   接触的越多,眼界越开,他就越发现自己和城里人的差距。   别说平阳不愿意理他,他自己也是自卑的。   等他努力学好武功,有了出息,没准平阳又喜欢他了。   元宵和粽棕上车后,马车还没走,忽然冲过来两个同窗,他们脸皮厚拉开帘子就往车上爬,“元宵,搭你的车回去。”   另一个道:“今天太晚了,不搭你的车就得明天才能回了。”   元宵虽然不喜欢和人来往,但也不会拒绝同窗搭车这么点请求,他往后退了退,让出地方,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粽棕和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从国子监的教书博士到京城哪里好玩的地方,只要想到的就能聊到。   两个同窗知道元宵冷漠,有什么事不愿意和他说,看粽棕是个活络的,提议道:“后天约了几个同窗出去跑马,粽棕去不去?”   问完才注意到元宵,“元宵,你呢?”   粽棕当然喜欢出去玩了,可他自己去没意思,也看向元宵问:“大哥,去不去啊?”   元宵没什么想法:“再说吧。”   粽棕失望的嘁了一声。   其中一个同窗道:“后天早晨我们从东城出发,粽棕你要想去,到东城和我们汇合,我姑母家有个跑马场,什么马种都有,你要是去了,随你挑着骑。”   粽棕心动了:“那你们等我。”   想到他娘多半不会同意,又道:“算了,你们也不用等,我要去会早点到。”   那同窗还以为元宵不喜欢骑马,又道:“跑马场就在寺庙的山下,那边景色可好了,顺路正好过去。”   元宵还是没什么想法。   马车很快进了城里,粽棕和两个同窗犹如盗匪进城一般见什么买什么,很快每个人怀里都抱了一大堆东西。   粽棕什么都买两份,一边往车上放,一边嘀咕:“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爷爷奶奶,爹娘和年年都有了……”   粽棕说到这里,忽然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完了,我忘了水笙姐,她刚给我做了两套衣服我回家就不给她带礼物,水笙姐肯定失望了。”   粽棕想再去买,可哥哥的两个同窗拉着他不松手,他只能把这事推给元宵,“哥,还是你去吧,我和两个哥哥说会话。”   元宵本来没想去,可想到大家都有礼物,唯独水笙没有,她肯定会难过。   就这么元宵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注意到街边有家首饰铺子,他稍一犹豫走了进去。   想起前几天回府水笙让他帮忙戴发钗的事,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东西。   元宵大略选了两个,让店主包起来,转念想到还有年年呢,又选了两只珠花。   送礼物是很平常的事,可元宵总觉得不好意思,他见到粽棕就把礼物塞进了粽棕怀里:“就说是你买的。”   粽棕哦了一声,没看懂元宵的行为,但也没提出什么异议。   此时元宵的两个同窗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和车夫,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侯府。   元宵和粽棕先把给自家的礼物送回东院,然后拎着送给赵老二夫妻的礼物去了主院。   赵老二和田氏很久没看见两个孙子了,想的厉害,左手拉着一个右手拉着一个,怎么都舍不得松手。   看见两个孩子带的礼物,笑道:“以后放假了抓紧回来,别去买那些,奶奶想你们,就想早点见到你们。”   元宵和粽棕都表示知道了。   不过以后该带礼物还是得带,老人家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喜欢孙子送礼物的,不说礼物多贵重,贵重在心里惦着他们。   平常两房分开吃饭,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事情才会聚到一起。   今天元宵和粽棕回来,大房这边肯定要在田氏这边吃饭,田氏想着也不能冷落了雨生一家,便命人把二房也都叫了过来。   所以今晚算是个大团圆宴。   如今家里的几个小孩子都在一起读书,睿睿是亲王的儿子,要和宫里的皇子一起读书,所以他只有启蒙的时候在侯府读过两年,后来就进宫了。   月牙的小女儿倒是每天都来侯府,和年年、水笙、十五几个孩子一起读书。   如今平阳又回来了,他们的读书小团体又多了一个人。   不过平阳还没启蒙,刚学三字经,追不上他们的进度,雨生另外请了先生。   以前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元宵启蒙的,如今元宵去了国子监,很少在家,所以平阳这事就指望不上了。   而十五是个不愿意操心的孩子,他只会顾着自己,是不可能教平阳的。   这是个人性格的不同,大家也不会强求。   平阳回来后,赵雪窝和雨生产生了很多矛盾,薛彩樱对杨二妮也颇有意见,再加年年伤了心,几乎不怎么往二房去了,所以这还是田氏寿宴过后,一大家人第一次这么团圆。   隔三差五的田氏也会召集大家一起吃顿饭,薛彩樱不好拒绝,不过赵雪窝借着禁军忙碌,从不过来,雨生也忙,偶尔赶不上,每次不是缺这个就是缺那个。   一开始田氏还觉得难过,后来习惯也就不在意了。   反正几个孙子孙女都在身边,还强求那些做什么。   今天一家人全都来了,田氏和赵老二都很高兴,张罗着在准备好的饭菜上又加了俩菜。   有年年爱吃的,也有平阳喜欢的,几个孙子的口味老两口更是记得清清楚楚,谁也不会落下。   赵雪窝带着大房坐在西侧,雨生带着一家坐在东侧,老两口坐在主位上。   几个孩子多日不见,都很高兴。   尤其是年年,非要挤在两个哥哥中间,“大哥,二哥,你们今天回来的好晚,是不是去哪玩了?”   元宵如实回道:“没玩,不过买了些东西。”   粽棕喜欢逗她:“那还不是想着送你点好东西,所以才回来晚了。”   听说有好东西,年年心里痒痒的,“好哥哥,什么好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刚才都放回去了,粽棕没带在身上,“等吃完饭再给你。”   这边年年和两个哥哥说说笑笑,坐在对面的十五特别失落的看了她一眼。   那个追在他后边的小尾巴已经不见了。   “娘,”十五吞下嘴里的饭,对杨二妮说道,“我想去国子监了。”   杨二妮怔了一下,笑道:“好,过了年就去吧。”   一家十几口围桌而坐,赵雪窝和雨生始终没有交流。   雨生端起酒杯,试着和赵雪窝沟通了两次,都被赵雪窝给无视掉了。   都是一家人,薛彩樱不想弄得这么难堪,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爹娘还看着呢。”   赵雪窝这才端着酒杯和雨生隔空碰了一下。   赵雪窝平时是很大方,不喜欢和人计较,可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忘恩负义的人。   楚遂为什么不回来,还不是雨生和杨二妮给人脸色。   不管怎么说楚遂的父母都过世了,这世上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平阳不愿意嫁给他,他这个做伯父的也不是不能理解,像兄妹那样处着总能说得过去吧。   以后有合适的给楚遂娶房媳妇,安个家。   不是皆大欢喜!   晚饭过后回到东院,薛彩樱没忍住提了一嘴:“父母年纪大了,你心里不高兴也稍微忍一下,别弄得他们担心。”   赵雪窝嗤了一声,道:“这就担心了,哪天要是分家怎么办?”   薛彩樱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分家?”   “算了,我就随口说说,”赵雪窝不想过多的谈论这事,含糊着过去了,“粽棕年纪也不小了,你没事的时候也留意一下,元宵早就定了,粽棕也不该拖的太晚,别的不说,这品性是最要紧的,家庭和睦才有奔头。” 第119章   元宵买了两支发钗自己不好意思拿出来,都推给了粽棕。   回到东院还不忘提醒:“你买了那么多礼物,早点给爹娘拿过去看看。”   粽棕大包小包的搬到薛彩樱面前,“娘,这是我和大哥送您的,这些是给爹的。”   又拿出两支珠花,“这个是给年年的,还有两个发钗……”   他看向水笙笑了,“是大哥亲自选的,水笙姐你看看喜欢吧?”   “大哥选的?”水笙羞羞答答的没好意思接,倒是年年抢了过去,仔细打量一番,道,“大哥眼光真好,”转手递给了水笙,“姐你戴上看看。”   水笙不好意思戴,接过发钗就收了起来,“这又没有镜子,改天再戴。”   年年不同意,非要给她戴上,元宵看出水笙害羞,适时转移了话题,“娘是不是新做了点心,我和粽棕还没吃过。”   薛彩樱险些忘了这事,命婢女端过来,“我还以为你们暂时没肚子吃了,明天早上再做新鲜的。”   婢女没去,水笙去了后厨,她知道元宵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帮忙的时候特意做了几个咸的。   分开两个小盘子放着,进屋后他把咸的放在了元宵面前,甜的给了粽棕。   粽棕总觉得水笙有猫腻:“为什么那个放到大哥那边,我要吃大哥面前的。”   他嘴快手快,在水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点心换了。   水笙不好意思说实话,只道:“明明是一样的。”   年年知道这里的猫腻,笑着嘲讽粽棕:“人家水笙姐知道大哥喜欢吃咸的,特意做的咸口,你一个单身狗抢什么。”   粽棕吃了一口点心确定是咸的,又把甜的换了回来,酸溜溜的说道:“欺负我单身是吧?娘,您也给订门亲事,让她天天给我做点心,就做甜的。”   薛彩樱忍不住笑道:“你还是好好读书吧,定亲的事急什么,等你大哥成亲了再说。”   粽棕不愿意了:“万一大哥一辈子不成亲,我还不娶媳妇了?”   元宵和水笙早就订婚了,怎么可能不成亲,这话说的太不合道理,年年讥讽道:“你一辈子娶不上媳妇还差不多,大哥和水笙姐情比金坚,等大哥科举完事就办婚礼了。”   粽棕被人挤兑了,不服气的嘀咕道:“那谁说得准,没准我都有媳妇了,他们还没成。”   粽棕这话,大家谁也不会当真,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还是薛彩樱赶着大家回去休息,明天好早点起。   粽棕的话别人没有当真,可水笙心里总悬着。   元宵对她什么心思,她从来都不知道。   公主那边又不安分,前几天听说皇上打算赐婚,又被曹贵妃给挡了。   他们认定了元宵,只怕没那么容易平息。   水笙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元宵也失眠了。   他还在想楚遂假设的话,如果水笙是平阳,而他是楚遂,她会选择和他留在乡下生活,还是回到官老爷的父亲身边?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很多愁思都来自于无中生有。   这话他只要开口问问就能得到答案,可他偏偏说不出口。   第二天,他早起读了会书,注意薛彩樱在窗外浇花,他走过去接过薛彩樱手里的水壶,一边浇花,一边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娘,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薛彩樱笑道:“当然能了。”   元宵纠结着开了口:“就是假如您是平阳妹妹,爹是楚遂,您是选择亲生父母还是爹?”   薛彩樱毫不犹豫的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爹啊。”   元宵不明白:“为什么?”   薛彩樱笑了:“其实如果我是平阳,我也不知道我怎么选,我是站在现在的角度上回答你的,你外公家里对我什么样,你都知道,你爹对我什么样,你也知道,我永远没办法站在平阳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   元宵又问:“那娘,您觉得爹哪里对您好?”   要说赵雪窝对薛彩樱的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可让她开口,她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你爹这个人吧,有时候傻兮兮的,有时候比谁都精明,要我详细说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你还记得你爹坐过牢的事吗?”   元宵当然记得:“那年回赵家镇过年,您跟我说过。”   薛彩樱问道:“那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会被当成杀人凶吗?”   元宵当时想过这事,可路上时间短,娘没讲那么多,后来又忘记了。   一晃都过去这么久了,薛彩樱却仍然记忆如新,她笑着说道:“那年杀年猪,王屠户来咱们家帮忙,碰到了我,你爹把人打了一顿……”   详细的情形薛彩樱没办法说出来,只能简化,“你爹那个力道,王屠户三个月没下来炕,整天扯着嗓子骂你爹,后来他被人害死,他老娘耳聋眼盲,也没看到凶手是谁,到了衙门一口咬定是你爹做的。   就是因为你爹坐牢,我动了胎气,否则你还会晚一个月出生。   那个时候,你爹担心我,中途跑回家安慰我,生怕我出什么事。   好在很幸运,平安生下了你……”   薛彩樱絮絮叨叨的从赵雪窝坐牢开始,讲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元宵认认真真的听着。   中间薛彩樱还不忘感叹:“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夫妻间得互相体贴才行,这感情也得经营,它不是凭空出现的,就像这花,你不花时间浇水施肥,怎么能指望它开出好看的花朵来?”   “经营感情?”元宵听不懂这话。   薛彩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呢,年纪还小,爹娘虽然给你定了婚,可这以后的路还要你自己努力,读书重要,闲暇之余也要多和水笙说说话,让她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薛彩樱说的语重心长,元宵都认认真真的听进去了。   “娘,我知道了。”   下午元宵把先生留的功课做完,想起昨天两个同窗提议出去玩的事,他好像从没和水笙一起出去过。   犹豫了半晌,他找到水笙问道:“水笙,你想不想出去转转?”   水笙不喜欢出门,母亲过世后,她和薛大岳到处流浪,经常被人欺负,那个时候她就想如果以后有了家,她一辈子都不出去。   自从来了侯府,只有薛彩樱出门需要带着她的时候,她才会出府,平时从没有过出门的想法。   她觉得待在侯府里边特别安全,特别踏实。   听到元宵问她,下意识的回道:“不想。”   元宵还以为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出去玩,比如年年一有时间就跑出门,和她那些小姐们玩在一起。   水笙没有朋友,也从没听她提过谁。   整天待在这个大院子里不闷吗?   “真不想?”元宵确认道。   水笙刚开始以为元宵随便提了一嘴,看他这么认真的问她,猜想他有什么想法,反问道:“你想出去吗?”   元宵便把跑马场和寺庙的事情说了。   水笙又问:“你想去吗?”   元宵点了点头:“现在天气正好,出去转转总比闷在家里好吧。”   水笙还真不这么想,不过元宵想去,她自然愿意陪同:“我们一起?”   元宵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对啊。”   水笙高兴了:“那就去吧,不过我不会骑马。”   元宵很自然的说道:“我带你。”   就这么两个人约定好第二天早晨出门玩。   元宵出门是很平常的事情,水笙不常出去,元宵跟薛彩樱请了假,薛彩樱自然不会阻拦,还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水笙很少出门,让他多照顾着点。   元宵都答应着,早饭过后,元宵牵出自己的雪蹄,扶着水笙上了马。   水笙害怕,非要下来,直到元宵跨上马背,稳稳的搂住了她的细腰。   水笙就觉得小腹一紧,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元宵出门没告诉粽棕,年年也不知道,直到雪蹄跑出侯府,粽棕才注意到哥哥姐姐都不见了。   “年年,大哥好像出门了。”   年年惊讶道:“不会吧,没听说啊。”   两个人把马奴找过来询问,果然听说两个人出门了。   粽棕气的想骂人:“大哥也太不够意思了,前天我还问他去吗,他说不去,今天竟然自己跑了。”   年年也在生气:“他们两个也太过分了,竟然背着我们出门,走,我们去告诉娘,让娘骂他们。”   粽棕和年年气咻咻的找到薛彩樱告状。   薛彩樱早就知道这事了,故作惊讶道:“你们两个不知道?元宵跟我说了,我以为你们知道的,不想去呢。”   “娘,”年年怎么会信这种话,“您就是故意的,帮着大哥瞒着我们,我们也要去。”   薛彩樱不许他们两个人去,粽棕马术还可以,可年年太小了,去那么远的地方她不放心。   这也就是元宵没告诉年年的原因。   粽棕也知道年年太小,骑马不方便,想到跑马场附近有座寺庙,商量薛彩樱道:“娘,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寺庙吧。”   薛彩樱今天不怎么想出门,“还是算了吧,一会就热了。”   粽棕抢过薛彩樱手里的活,推着她去换衣服,“您整天闷在家里都很久没出去过了,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门多可惜,再说您就不想看看大哥和水笙姐做什么去了?”   年年也顺势说道:“就是啊,娘都很久没出门了,我也很久没出去玩过了,就按二哥说的,我们去寺庙吧,给爷爷奶奶和爹爹祈福。”   说到祈福,薛彩樱还真动心了,“可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   年年无所谓道:“有什么好准备的,只用准备香油钱就行了,我这就让薛舅舅备车,咱们这就走啊。”   粽棕也道:“需要准备什么,我去准备,娘,什么都不用您操心,只要您和我们一起去就成了。”   两个孩子这么积极,薛彩樱也不好拖后腿,只能带着他们出门了。   这是水笙第一次骑马,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她既紧张又觉得无比惬意。   尤其风吹过发丝,撩起衣袂,有种在云端飞翔般的感觉。   她喜欢稳定,安静,很怕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可身后有元宵,她知道他的功夫,也相信他的马术,一点都不害怕摔到碰到。   这种信任无声无息,仿佛由来已久,说不清道不明,可却从心底里发出来。   “喜欢吗?”一开始水笙紧绷着身体,元宵就坐在她后边,能清晰的感觉到,雪蹄飞奔出城,怀里的女孩逐渐放松,元宵偏头问道。   少年的声音擦过耳唇,水笙笑着回头看他:“喜欢。”   元宵一夹马腹,雪蹄加快速度,从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飞奔起来。   水笙下意识的抓紧元宵的手臂,不过很快她又放松了下来。   这个速度,肯定是元宵能掌控的。   她尽可以放心的。   雪蹄奔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静安寺位于京城外不远的山上,雪蹄已经跑过了,元宵没阻止,约摸着水笙累了才逐渐放慢了速度。   他跳下马询问水笙:“想下来走走吗?”   水笙点了点头。   骑马是惬意,可她没骑惯,坐的屁股疼。   当然了这话她不好意思和元宵说。   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时候没忍住,嘶了一声,还险些摔倒,幸亏元宵反应迅速,扶住了她。   “是不是屁股疼?”元宵毫不避讳的问出口。   水笙羞得双颊火辣辣的,被元宵注视着仿佛被人剥开了衣服,她别扭的移开了眼,小声道:“你别胡说。”   水笙声音温柔,和她人一样温柔,元宵胸口滚烫。   弯起嘴角笑了。   “我刚开始学骑马的时候也这样,不过我不想让爹知道,也不想被粽棕比下去,咬牙忍着而已。”   水笙知道元宵一向懂事听话,可这些都是用代价换来的。   比如粽棕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毫无顾忌的和父母撒娇,喊痛喊累,可元宵不行,他是哥哥要做表率,他是长子,要给父母长脸,他是长孙,要哄爷爷奶奶高兴。   水笙也听话,所以她深有感触。   心疼的看向元宵,问道:“还疼么?”   元宵嗤的一下笑出了声:“还疼的话,你能帮我看看?”   水笙反应了片刻,泛着水润的大眼睛忽然狠狠的瞪了元宵一眼。   “你欺负人,小心我告诉义母。”   元宵求饶道:“真被娘打了,那时就得让你上药,不看都不行了。”   以前水笙觉得元宵可正经了,才出来这么一会儿就跟她说这些混话,“我不理你了。”   元宵这才收了笑,变得认真起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可他们是未婚夫妻,早晚有一天是要圆房的。   那个时候水笙会是什么样?   还像现在这般羞羞答答的,随便一句话都会脸红吗?   水笙骑马累了,元宵找了块草坪铺上衣服让她休息,他则采了很多野花编了个花环戴在了水笙的头上,“遮阳。”   水笙长得白,笑起来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小酒窝,像盛了蜜一般,眨着清清透透的大眼睛看着元宵:“好看吗?”   她眼底都是笑,像个纯净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元宵被这样的水笙迷住了。   他眼睛都不会眨了,直勾勾的看着水笙,点了点头:“好看。”   水笙打心底里高兴,她不好意思和这样的元宵对视,移开了眼,小声嘀咕道:“就会骗人。”   水笙靠着大树,元宵躺在水笙的腿上,望着头上的蓝天白云,他很少出来玩,长这么大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如今呼吸到这外边的空气,不光水笙高兴,他也是高兴的。   “水笙,你说咱们这样地老天荒好不好?”   这么平静的日子,水笙当然喜欢了,她害怕居无定所,喜欢安定踏实的日子。   一成不变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件很无聊很消磨心态的事情,可她喜欢。   有安全感。   “那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元宵看向水笙,反问道:“你会觉得无聊吗?”   水笙轻轻摇了摇头:“不会。”   水笙笑了:“我也不会。有爹娘,有爷爷奶奶,有粽棕,有年年,还有你,日子就是新鲜的,完美的。”   两个人在草坪上休息够了,元宵提议去寺庙里看看。   水笙正好有心事求菩萨,自然赞同。   去寺庙的路上只有水笙一个人骑在马背上,元宵牵着雪蹄,速度不快不慢,这样水笙就没那么难捱了。   薛彩樱带着两个孩子去寺庙,说来也巧,刚出了巷子就见太傅家的马车出来了。   郑兰筠母女坐在马车里也注意到了侯府的马车。   郑夫人掀开帘子和薛彩樱打招呼:“侯夫人这是要出门?”   薛彩樱回道:“今天天气好,去静安寺上柱香。”   郑夫人笑了:“巧了,我们也要去静安寺,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薛彩樱当然不会反对了,她和郑夫人还挺投缘的,年年又和郑兰筠年纪相仿,两个孩子互赠了礼物之后,隔三差五就要到一起玩。   如今意外相遇,又都是同样的目的地,能不高兴么,“兰筠,快点来我家的马车,咱们一起走。”   郑兰筠没好意思直接过去,看了眼郑夫人,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郑夫人自然同意,不过一个人坐车没意思,招呼薛彩樱上她的马车,两个人好说话。   薛彩樱也觉得郑夫人一个无聊,便让年年和郑兰筠同坐,又嘱咐粽棕照顾他们两个,便去了郑夫人的马车。   以前薛彩樱出门不用侍卫,如今她身份不一样了,也怕赵雪窝担心,出门主动带着侍卫,不过都穿便服,只带了四个,排场并不算大。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侍卫骑马,粽棕也想骑马,薛彩樱没让他骑。   这会粽棕、年年和郑兰筠三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两个小女孩说的都是今天吃了什么,又得了什么礼物,互相羡慕一下,再互相炫耀一下。   年年还拿出刚收到的珠花送给了郑兰筠一支。   “这是我哥送的,我有两个,送你一个。”   郑兰筠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粽棕像个多余的人,听她们两个叽叽喳喳也插不上话,他只能无聊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年年注意到,找他说话:“二哥,你以后再给我带礼物,也给兰筠带一份。”   粽棕毫不犹豫的说道:“她又不是我妹妹,也不姓赵,我为什么要带?”   年年笑着央求他,“她不是我的好姐妹吗,和你妹妹也没什么区别。”   粽棕看向郑兰筠,吊郎当的说道:“来,喊声哥哥我就给你带。”   郑兰筠才不想喊:“我又不是没有哥哥。”   粽棕特别好笑的看着她:“你家的哥哥会功夫吗?会帮你打仗吗?”   郑兰筠的哥哥早就成家了,孩子都会跑了,他没学过功夫,而且两个人年龄相差很大,她印象里很少有两兄妹相处的画面,这么说的话,确实有些疏远。   不过那也比粽棕好吧?   “会功夫了不起?我为什么要人帮我打仗?我又没惹到谁。”   粽棕自有自己的道理:“那可说不准,等哪天你真被人欺负了,过来找我,只要喊我一声哥哥,我保证帮你。”   郑兰筠嘁了一声,神情甚是不屑,“你想多了,肯定不会有那天的。”   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哥哥不对付,年年心里愁啊,“你们两个能不能好好说话,对了,我大哥和水笙姐也去寺庙了,没准咱们能碰到。”   三个孩子这边说说笑笑,薛彩樱和郑夫人也没闲着。   郑夫人这两天正发愁呢,郑兰筠的父亲前几天新纳了一房小妾,儿子都成家了,这老子还不安分。   郑太傅也就是他公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他夫君要死要活的到底把人带回去了。   郑夫人心情不好,打算去静安寺散散心,顺便再求佛祖保佑她的儿子有个好前程,女儿能嫁个好人家。   不说只娶一个,但也不能都几十岁的人还往家里弄小妾,到处惹人笑话。   想起这事,她就对薛彩樱充满了羡慕。   “你家侯爷对你可真好,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对你像刚成亲那会一样。”   薛彩樱听说了郑太傅的大儿子新纳了一房小妾,气的郑太傅还请了两天假没上朝。   好在郑夫人的儿子争气,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前几年娶了一位郡主,如今孩子都有了。   “每家都有每家的难事,”薛彩樱不好和外人讲述家里那些事,感叹了句便把话题拐到了郑夫人的儿女身上,“听说你那宝贝孙子可好看了,哪天再去我家,一定把他带去给我瞧瞧,这人年纪大了,就盼着孩子早点成家,早点抱个孙子孙女。”   以前薛彩樱还是被人催娃的那个,如今都到了要催孩子生娃的年纪。   作者有话说:   准备下周四正文完结,现在征求一下小可爱们的意见,想看谁的番外。   1.赵雪窝和薛彩樱的前世。   2.元宵和水生的。   3.粽棕和郑兰筠的。   4.年年。   年年的cp还没定,之前有个出场的被打少年,还有曹贵妃的小儿子,七皇子或者其他皇子?   大家更喜欢哪对cp? 第120章   郑夫人笑道:“元宵读书好,下场就该考了吧,等考完也就该成亲了,还愁抱不到孙子,这人啊可千万不能盼,盼着盼着人就老了。”   薛彩樱笑着称是,“大儿子倒是早就定了亲,可还有个小儿子,前几天他爹还和我说,让我留意着给孩子张罗着。”   薛彩樱提起小儿子,郑夫人心里倒有些活络。   女儿和粽棕只差了四岁,两个孩子年纪相仿,要是能成,可是一桩好亲事。   最主要的是赵家男人都负责,不管侯爷还是大学士,人家都只娶了一个,对妻子的好,全京城的人都羡慕。   这样的人家,孩子肯定差不了。   自己这半辈子不是跟这个斗,就是和那个斗,如今都有孙子的人了还要看着男人弄回个小妾,日子多糟心有口难说。   她希望女儿幸福。   可这事吧,女方不好开口。   她有这个想法也得压下来。   赵家有意自然会提,如果没看上女儿,她提了只会让两家的关系疏远。   郑夫人虽然想到这事了,可薛彩樱还没意识到。   毕竟郑兰筠才十岁,是年年的好朋友,在她眼里和女儿一样大,哪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马车只能赶到山脚下,不过薛彩樱和郑夫人都不常出门,靠自己爬上山肯定很难,薛大岳雇了两顶轿子,请两位夫人坐轿上山。   至于几个孩子,那就得靠自己的双腿了。   年年练过武,虽然娇气可这点路还不算什么。   郑兰筠可真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才走了一半就爬不动了。   年年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喊粽棕:“二哥哥,你快帮帮兰筠,她爬不动了。”   粽棕想也不想的说道:“你们两个在里边坐一会儿,我去雇两顶轿子。”   年年都没事,郑兰筠不好意思了,“不用,不用,我能行。”   粽棕记着刚才郑兰筠顶撞她的事,有意捉弄她道:“真能行?别是说大话,一会爬不动还要我去山下雇轿子。”   郑兰筠急红了脸:“谁要你雇轿子,我就是爬也能爬上去。”   年年让他们两个少说两句,保存体力最重要。   郑兰筠确实在说大话,她说完就后悔了,干嘛嘴硬让人雇顶轿子多好,她现在又渴又累,嗓子像油锅冒烟一样,两腿又软,一步都不想走了。   可她话已经说出去了,只求多休息一会儿。   可休息再久也有结束的时候,她只能拉着年年,希望借助年年的力气顺利爬到山顶。   只可惜山太高了,年年只能勉强顾着自己,带不了她。   “二哥哥,”年年忍不住向粽棕求救,“你再不管我们,我们就不上去了,你总不能看着我们累死在这静安寺里吧。”   年年还能说话,郑兰筠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粽棕好笑道:“没事,有佛祖保佑,肯定累不死。”   年年开始威胁粽棕:“你再不帮我,我就告诉娘你欺负我们。”   粽棕无语道:“会告状了不起啊,你看娘能怎么着我。”   年年威胁不了粽棕,只能商量郑兰筠:“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就得学会低头,你喊他一声好哥哥,又不会少一块肉,轻轻松松的到山顶多好。”   郑兰筠开始不愿意,后来实在走不动了,觉得年年说的非常有道理,她看向粽棕,特别勉强的喊了一声:“好哥哥。”   粽棕假装没听见。   郑兰筠只能提高了声音:“好哥哥,扶我一下。”   粽棕高兴了,走到她面前道蹲下身体道:“扶着你得什么时候能到,爬上来。”   如果是平时,郑兰筠不知道有多嫌弃呢,可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了,反正她一步都不想走了。   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爬到了粽棕后背上。   郑兰筠瘦瘦小小的,粽棕日常练武,一点都不觉得重,背上她还能追上年年,“这就对了嘛,你多喊几声好哥哥,又不会吃亏。”   郑兰筠莫名其妙的升起一抹羞耻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薛彩樱和郑夫人早就到山上了,等着几个孩子上去。   郑夫人眼见着粽棕背着女儿,心里充满了歉意,“侯夫人,这孩子也太娇气了点,怎么能让粽棕背她,一会我肯定说说他。”   薛彩樱拦道:“小孩子玩嘛,咱们大人就别参与了,再说粽棕常年练武,背郑兰筠很容易。”   郑夫人又道:“看年年体力多好。”   薛彩樱笑道:“她也跟着两个哥哥学了点,体力是比我们好些。”   郑兰筠虽然不重,可这是爬山,粽棕将人背到山顶还是累出了一身汗。   等他休息好了,不经意注意到从半山腰上来的两顶轿子,待他仔细看去不是元宵和水笙么?   粽棕不高兴了:“娘你看大哥和水笙姐,他们竟然坐轿子上来的。”   年年也注意到了:“大哥好聪明,竟然知道雇轿子,水笙姐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大哥也不用累成狗。”   郑兰筠也道:“等咱们下去的时候也雇轿子,这样就不累了。”   粽棕无语的瞪着两个人:“是谁不要轿子的?现在说风凉话。”   想到自己就是那只累成的狗,粽棕又道:“还有你这个小鬼可真没良心,我背你这么远,你一句谢没有?”   郑兰筠确实还没谢过粽棕,被他指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不就是忘了,谢谢……哥哥。”   她说完这话拉着年年就往寺院里去了,“听说这里菩萨很灵呢,我要去求菩萨,保佑我爹娘和和睦睦的,再也不要吵架。”   年年也有心愿,高高兴兴的跟着她一起去了。   粽棕本来想等大哥上来,问问他怎么自己走了,也太不够意思了。   看见年年和郑兰筠都走了,他身上还背着照顾两个妹妹的重任,稍一犹豫也追了上去。   “你们两个小鬼等等我。”   水笙早上和元宵走的时候没多想,可这会见到家人就后悔了。   她自己偷偷出去玩,没叫弟弟妹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了。   偏生粽棕和年年都看见她还走了,这心里的愧疚就更浓了。   “元宵,我们两个出来,他们会不会生气了?”   元宵浑不在意道:“生什么气,那不是跟来了。”   水笙内疚道:“可我总觉得不好意思。”   元宵想了想,道:“万一他们问出来你就往我身上推,说你也是被骗出来的,不知道干什么来了。”   水笙惊讶道:“这合适吗?”   元宵笑了:“怎么不合适。”   薛彩樱和郑夫人先去添了香油钱,又听住持讲了一会儿经。   三个孩子听不进大师讲经,没一会儿就跑出去玩了。   元宵和水笙也添了香油钱,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来到菩萨面前上香。   水笙很虔诚,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求菩萨保佑爹爹、义父义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又求菩萨保佑元宵考中状元。   最后求菩萨保佑元宵一辈子无病无疾,永远顺遂。   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求的太多了,贪心太过会被菩萨嫌弃,只能算了。   她起身后看见元宵在望着菩萨失神,问道:“元宵没有心愿吗?”   元宵抿了下嘴:“我的心愿菩萨肯定听到了。”   能和水笙如期成亲,像爹娘那样甜甜蜜蜜的过一辈子。   既然菩萨听到了,水笙也就不多问了。   两个人出了屋,元宵没忍住问水笙:“你跪了那么久,求了菩萨什么?”   水笙只说:“保佑爹爹和义父义母平安健康。”   元宵又问:“没有了?”   水笙不好意思说出口,只道:“没了。”   元宵有些失落的抿了下嘴,“就这些?”   水笙反问道:“那你求了什么?”   元宵自然也不会说了,“和你差不多吧。”   这话水笙还是相信的,她祈求菩萨保佑元宵中状元,元宵自己肯定也是这个心愿。   两个人出屋正看见年年跑过来,她拉住水笙先是问她早晨怎么没喊她,又指着远处的几棵奇怪的小花给她看。   水笙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把元宵教给她的话说给了年年。   年年气咻咻的哼了一声:“就知道是我大哥的主意,姐才做不出来这种事。”   静安寺处于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古朴且有神韵,每天来这里求佛上香的客人络绎不绝。   郑夫人经常过来听大师讲经,薛彩樱倒还是第一次,竟然颇有心得。   中午在寺里吃的斋饭,然后休息一会,到了下午天气凉爽了一些,两家人才约着下山。   这次大家谁都没逞强,全都坐着轿子下的山。   水笙不习惯骑马,元宵让她坐马车回去,自己则把雪蹄交给侍卫,亲自驾起了马车。   薛彩樱还是和郑夫人同乘一辆马车,几个孩子坐一辆。   出来大半天大家都累了,元宵是练武之人习惯了,没什么感觉。   水笙、年年和郑兰筠东倒西歪的都坐不起来了。   水笙长几个人几岁,不好太过随意,还是坐的端端正正的。   年年和郑兰筠一会靠这边,一会靠那边,没一会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了。   开始郑兰筠是靠着年年的,可年年睡着了哪还还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小姐妹,只觉得身上沉,迷迷糊糊的用力把人推走了。   粽棕坐在郑兰筠右侧,郑兰筠被人一推,顺着他的方向就过来了。   他有心把人推走,可犹豫了半晌,尤其想到娘的嘱咐,到底没狠下心。   水笙注意到两个人的行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粽棕既无奈又无语的跟她耸了耸肩膀,朝她嘘了一声,让她别说出去。   水笙会意,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保证不说。”   马车回到上午两家相遇的地方,元宵勒住马车,回头喊道:“到家了,让兰筠下车。”   郑兰筠还在睡着,粽棕听到声音担心大哥忽然打开轿帘,赶紧推醒了郑兰筠:“小鬼,小鬼快点醒了,到家了。”   郑兰筠睡的正浓忽然被人推醒,有些不高兴,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道:“你干什么。”   粽棕推她出去:“你娘来了,还睡。”   郑兰筠忽然意识到自己坐的赵家马车,又看见自己这个姿势,很明显是从粽棕身上爬起来的。   小脸一红赶紧跳下了车。   薛彩樱已经回来了,看见郑兰筠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压的花印,笑道:“不如跟我回去,省的折腾了。”   郑兰筠偷偷瞧了瞧粽棕,说了句改天再上门,飞快的跑回自家马车了。   薛彩樱回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还害羞了。”   她说完这话,注意到粽棕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忽然想起在寺庙的事情,粽棕把郑兰筠背上山,该是互相喜欢的。   当然了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有男女之情,不过小时候不讨厌,长大了也能处得来。   薛彩樱想到这些,越看两个孩子越合适。   不过她没生张,只是晚上把这事和赵雪窝说了。   赵雪窝知道年年和郑兰筠关系好,也了解那孩子,能给粽棕做媳妇倒也是好事。   可他不喜欢郑兰筠的父亲,孙子都有的人了还为了个小妾和老爷子置气,气的老爷子两天没能上朝。   虽然都说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不该放一起看。   可有个这样的岳丈只怕也省不下心。   “粽棕还小,再观察观察,兰筠的大哥倒是不错,如果兰筠能像她哥哥,那咱家求之不得,可别像她爹。”   薛彩樱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会好好观察的,保证给你儿子找个满意的。”   晚饭过后,元宵悄悄递给水笙一个小瓷瓶。   水笙不知道那是什么。   元宵解释道:“跌打损伤的药,活血化瘀最好用了。”   开始水笙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等她想明白了,气的想打人。   “谁要你这个。”   元宵求饶道:“我是好心,你别误会,今晚要不好好松散松散,明天疼的更厉害,到时候走不了路,你更得怪我,上了这个药,保证明天你和没骑马之前一样。”   水笙听说明天不能走路,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不会带过别的小姑娘吧。”   元宵好笑道:“我每天忙什么你还不知道,这是我练武得出来的经验,保证有用。”   水笙倒不是怕疼,只是万一走不了路,义母问起来她的脸往哪放。   只能将药收了起来。   到了晚上,她悄悄的涂在腿上,清清爽爽的还挺舒服,第二天早晨果然行动如常,没有一点不适。   这才信了元宵的话。   昨晚都要怀疑他是个浪荡公子了。   元宵看她没事了,也准备去书院了。   还有两年科考,从现在开始他得争分夺秒,片刻都不能懈怠了。   担心水笙多想,走前来到水笙房里把这事解释了一遍。   最后说道:“不管怎么样,不要多想,这两年我可能没时间再陪你出去玩了,等我考完,不管中不中,都会补偿你,好好等我。”   水笙很听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努力读书,义父义母都等你的好消息呢,我也等你……的好消息。”   粽棕的事情没定下来,倒是二房的好事近了。   这天雨生下朝出宫,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亚父——”   雨生怀疑自己听错了,脚步未停,就听那人又喊了两声:“亚父,亚父请留步。”   雨生心里惊恐,表面上倒是平平静静的,回头看见三皇子正在行拱手礼,赶紧回礼:“微臣惶恐,三皇子万不可如此。”   三皇子早前听说父皇要立他为太子,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可这事后来一直没有下文,他暗中打听了一下,竟然是母妃作梗。   再后来,他发现母妃越来越偏爱弟弟,很明显支持弟弟立为太子,而他早就被母妃放弃了。   三皇子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母妃要这么对他。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   他不甘心,也不服气,暗中留意了母妃宫中的动静,听说皇上最信任赵家,有了赵家的支持成为太子十拿九稳,他没有门路和赵雪窝拉上关系,只能来搭雨生这条线。   田氏寿辰的时候,他派人去过赵家,也听说了雨生有个刚接回来的女儿,甚是疼爱,正愁找不到机会,这就来了梯子。   当年皇上想让妹妹认雨生为亚父,被母妃拒绝了。   如今他捡起旧事,想来雨生不会拒绝他。   “赵大学士,当年父皇就想让妹妹喊您为亚父,如今我这么喊您应该没问题吧。”   雨生惊恐道:“这不一样。”   三皇子不懂:“为什么不一样?”   雨生解释道:“三公主是公主,您是皇子,皇上龙体康泰,三皇子怎么能认别人为父。”   三皇子反应了片刻,说道:“这也简单,我听说平阳貌美,聪慧,贤淑,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女子,我想求娶为妻,还请赵大学士成全。”   雨生怔住了:“你想娶平阳?”   三皇子认真道:“如果能得到赵大学士允许,我一定示之以诚,保证一辈子对她好,照顾她一生一世。”   能嫁给皇子,不说这皇子能不能做太子,最差也是个亲王。   那平阳以后就是亲王妃了。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这一刻雨生心动了。   更何况三皇子素得皇上喜爱,早有立为太子之意。   万一成了太子,那她的女儿不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了?   雨生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晕了。   进内阁,做首辅,以前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尽头了。   没想过有一天还能成为国丈。   他的平阳可真是个福星,丢了能为家里争取荣耀,如今回来,更有可能让他成为未来的国丈。   就算是他们赵家都会踏上一个新的台阶。   赵雪窝已经被封为侯爵,也深得皇上的宠爱,可和皇家还是有一定距离。   只因为他们赵家和皇家没有血缘关系,仿佛断了线的风筝,是不受掌控的。   雨生心动了。   不过他进内阁这么多年,靠的还是他过于灵活的头脑,和绝对不会出错的判断力。   这个惊喜不过一闪而逝,他就回到了现实。   “三皇子此言差矣,三皇子的婚事得由皇上和娘娘做主,我同意与否,并不重要。”   三皇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不过是前来打声招呼,让雨生暗中支持他。   “这事我会和父皇说,不过我母妃……”   三皇子担心道:“您说我母妃一向喜欢弟弟,她会不会……”反对?   反对这两个字他没说出来,他知道雨生会懂。   雨生确实懂他的意思,想了想道:“这事说来也简单,惠贵妃没有儿子,不如你想办法走这条路吧。”   三皇子没雨生反应快,刚开始有点糊涂,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雨生不愧是在父皇手下做了十几年内阁大学士的人,这还没成为他的岳丈,随便指点一下就给他找出了一条明路。   三皇子高兴道:“我在这里谢过大学士了,一切都在不言中,请大学士等我的好消息。”   先皇后过世后,皇上没立皇后。   如今这宫里有四位身份尊贵的贵妃。   曹贵妃是一个,蕙贵妃也是一个。   说起来,皇上最宠爱最信任的还是这个蕙贵妃,只因为蕙贵妃是皇上的亲表妹,两个人从小相识,青梅竹马。   只可惜蕙贵妃没有儿子,否则可能早就被封为皇后了。   如今曹贵妃偏心,三皇子对她充满了失望,如果能找到蕙贵妃这棵大树,极有可能助他登上太子位。   雨生的计策果然好用。   三皇子找到蕙贵妃先是一顿哭诉,控诉曹贵妃偏心,他这个做儿子的失望至极,然后要认蕙贵妃做母妃,保证和蕙贵妃母子连心。   蕙贵妃心动了,这宫里的女人最忌讳没有儿子,如今送上门一个好儿子,又是皇上偏爱有意立为太子的,她能不高兴吗。   当下就收了这个儿子。   母子联手,亲事还能定不下来吗。   第二天宣布赵家女平阳为三皇子妃的旨意就下了。   雨生一跃成为了三皇子的岳丈。   之前他有意和户部尚书家联姻,平阳也和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走的极近,甚至连庚帖都换了。   不过皇上的旨意一下,这门亲事肯定谈不成了。   户部尚书打听到雨生早就投靠了三皇子,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喜庆的摸样。   雨生既然成为了三皇子的岳父,肯定一门心思的帮他登上太子位。   婚礼还没办,他已经联络了很多朝臣。   时刻准备着上书请皇上立太子。   雨生在内阁做了十几年的大学士,一直代表着朝廷的风向。   他出手拉人,可以说一呼百应。   甚至都没等他表态,就有人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雨生当然高兴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文臣,如果一个皇子想登上太子位,必须有兵权才行。   而兵权……   首选之人自然是他大哥了。   雨生找了个夜色清凉的晚上,约了赵雪窝。   如今平阳是三皇子妃,他这个做伯父的肯定要站在侄女这边。   可赵雪窝不愿意站队,更不愿意卷进夺嫡之争。   如果不是皇上的旨意下的太快,他没来得及反应,他肯定会阻止这门亲事。   和皇家联姻并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卷进夺嫡之争,不管赢了还是输了,有几个下场好的?   雨生不这么想:“大哥,如今几位皇子中,皇上最疼爱的就是三皇子,也早就流露出了立三皇子的态度,只要我们稍微扶持一下,这事不就成了吗?”   赵雪窝还是不同意。   雨生又劝:“大哥你为什么这么死脑筋,平阳可是你的侄女啊,当初知道她丢了,你比谁都急,甚至还要去平阳找他,如今为什么不肯帮她一把?只要有你一句话,她就能成为太子妃了,这不是好事吗?”   赵雪窝不为所动,听雨生说完,他用了闭了下眼睛,似是早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缓缓说道:“分家吧。” 第121章   “分家?”雨生被赵雪窝这句话吓到了,“大哥,你跟我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赵雪窝没有开玩笑,自从平阳回来,两家矛盾不断,他早就想分家了。   凭什么他要忍着雨生一家人那么不讲理,委屈自己的妻子儿女,连老太太给媳妇留下的镯子,杨二妮都要抢,这是人干的事?   他平时不愿意算计,可不代表他心里不膈应。   那楚遂一个孤儿,雨生就算不愿意,也不至于把人赶走,如今连侯府都不让回来。   等分了家,楚遂再回来,雨生还有什么好说的。   “雨生,这事我早就决定了,你同意最好,不同意也得同意,如今你是三皇子的岳丈,身份不可同日而语,我们这个时候分家正好。”   雨生不同意,“这怎么能行,父母健在,你愿意看到他们伤心?”   赵雪窝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事我跟他们说,他们会明白的。”   雨生还是不同意:“可你让父母跟谁?   赵雪窝:“他们喜欢跟谁就跟谁。”   雨生不想分家,尤其在立太子的关键时候,不分家,他和大哥是一家人,他的立场就代表了赵雪窝的立场,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   可如果分了家,他们就是两家人,很多人会迟疑。   “大哥,”雨生求道,“分家不是小事,我不同意,这事你好好想想,我们是亲兄弟,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我们从没发生过什么矛盾,何必分家,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赵雪窝知道雨生不会轻易同意,可雨生已经站了队,如今他们再绑在一起,万一失败了,整个赵家都会万劫不复。   他和雨生都风光够了,可几个孩子的前途不能毁在他们手里。   “雨生,”赵雪窝决定换种说法,“你能保证三皇子万无一失吗?”   雨生一顿。   赵雪窝又道,“如今你已经进入了泥潭,想出来是不容易了,可我还没有,万一有什么差错,十五的前程你还要不要?   只要我不站队,不管我们两个谁赢了,都能护着两家的子女,你不觉得比我现在就站队要好?”   雨生头脑转的飞快,要说三皇子万无一失吗?   那肯定没有。   皇上很爱先皇后,否则也不会十多年不立皇后。   大皇子又无任何过错,皇上立他的机会很大。   再者曹贵妃更喜欢小儿子,早就对皇位蠢蠢欲动,三皇子就算有他和蕙贵妃的支持,可也不能保证三皇子一定会立为太子。   毕竟蕙贵妃不是三皇子的亲生母亲,如果能一直保持良好的母子关系,机会自然很大,可万一出点什么嫌隙……   雨生被赵雪窝说动了,可还下不了决心。   赵雪窝看得出来,又道:“你放心,只要皇上立了太子,不管是哪位皇子,我都会保他登上皇位。”   赵雪窝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算皇上立三皇子,他也会保。   只是在立太子之前不会站队。   雨生沉思良久,还是下不了决心,犹豫道:“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想想再说。”   曹贵妃听说皇上下旨赐婚,气的大发雷霆。   先骂蕙贵妃这个贱人,离间他们母子关系,抢她儿子,又骂雨生这个乡巴佬不知道好歹,竟然还妄想自己的女儿做皇后,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永远也上不了台面。   接着跑去找皇上哭诉,自己辛辛苦苦的协理六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怎么能一声不响的就给儿子赐婚了,甚至还同意了儿子认蕙贵妃为母。   把她这个生母置于何地?   皇上平时对后宫这些妃子争风吃醋就头疼,如今被曹贵妃一哭更烦躁了。   “那你想怎么着?蕙贵妃没有儿子,也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朕能不管吗?小三又愿意,朕能说什么。”   曹贵妃搬不倒蕙贵妃,只能往雨生身上赖:“都是赵锦煜这个小人,他最会煽风点火见风使舵了,如今仗着皇子岳丈的身份,还不知道作什么妖,赵锦程又管着禁军,皇上就算喜欢小三,难道就能被朝臣逼着行事?”   “大胆!”曹贵妃妄议朝政,皇上恼了。   曹贵妃赶紧认错,可心里还是不服的,“臣妾就是替皇上担心,他们兄弟两个一里一外,一文一武,把皇上的权威置于何地?”   皇上虽然不喜欢曹贵妃妄议朝政,可她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这赵雪窝管着禁军,雨生又是内阁大学士,如今赐婚的圣旨一下,不知道多少人倒向雨生。   这兄弟两个一联合,如果他立三儿子为太子也就罢了,万一他改了主意……   雨生和赵雪窝谈过之后一脸阴霾的回了西院。   杨二妮看到他心情不好,一边给他沏茶,一边问:“怎么了?和大哥没谈拢?”   雨生脱口而出:“大哥要分家。”   杨二妮一惊:“真的啊?”   雨生点了点头:“不像是忽然起的心思。”   杨二妮没有雨生的远见,不过她可不觉得分家是什么不好的事。   最主要的是,她再也不用天天见到薛彩樱了。   那雨生自然也就见不到了。   免得她心里这根刺,怎么都挖不掉。   “要我说也是好事。”   雨生不悦道:“你懂什么?”   杨二妮懂的可多了,“如今咱们平阳嫁给三皇子,这是多好的事,可咱们家只能住这侯府的西院,挤死人了。   分了家,咱们跟皇上要座宅子,那多舒服,眼看着十五也要定亲了,你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你受委屈。”   杨二妮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雨生心思活络了,“那爹娘呢?”   杨二妮大大落落的说道:“当然跟着咱们了,要不该有人说咱们不孝顺了,再说爹可是公爵,名下好几百顷地呢,以后这爵位不得给咱家十五承袭啊。”   雨生纠正道:“爹的爵位不能承袭,这事你就别想了。”   杨二妮不知道这事,奇怪道:“这话怎么说的?”   雨生就把朝廷的制度给杨二妮解释了一遍,这爵位有能继承的,也有不能继承的,还有降爵继承的,甚至还有的规定了继承几代。   而赵老二的爵位是从过世的父亲那里继承的,只到他这一代。   杨二妮充满失望的叹了口气,“那地呢?”   雨生点头:“这倒可以继承,皇上赏赐的是永夜田,就是可以继承的意思,如果是口分田以后是要收回的。”   杨二妮还是觉得该让爹娘跟着他们这房,又不用她亲自伺候,在外人面前又有面子。   其实赵老二和田氏早有预感,两个儿子分家是早晚的事。   可她们没想到这么快。   田氏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被人逼着从老宅搬出来,那个时候大儿子不在,她和赵老二带着两个孩子日子有多苦可想而知。   她还和赵老二念叨过,只要她在一天就决不允许两个儿子分家。   可如今事到临头,大儿子跟她说出来的时候,她又做不到那么坚决了。   两兄弟虽然没吵没闹,甚至都没红过脸,薛彩樱和杨二妮面子上也能过得去,可她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是无法恢复的。   一想到热热闹闹的一家人要分开,她这心里就不舒服。   她试探着问赵雪窝:“雪窝你跟娘说实话,真不能一起过了吗?”   赵雪窝认认真真的回道:“娘,说起来这宅院总是叫平远侯府,雨生是内阁大学士,如今又成了三皇子的岳丈,再不开门建府实在说不过去。   您放心,我肯定跟皇上要个大宅子给雨生,绝对不比这里差。   再说元宵眼看着到了成亲的年纪,也得早点给他置办了,这不能到了日子再操办,您不觉得西院正适合给元宵当婚房?   就算今天雨生不搬出去,等粽棕和十五大了,那不还得出去?”   田氏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她知道赵雪窝不可能因为给儿子成亲就把弟弟赶出去,他们兄弟间的矛盾,怕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那我和你爹怎么办?”   赵雪窝笑道:“你们当然还是住在这里,我是长子,元宵是长孙,我们有义务尽孝,再说爹娘都在这生活□□年了,搬出去也不适应,到时候我跟皇上要个离咱家近的大宅子,爹娘想去看雨生随时都可以过去。”   田氏心里不自在,可儿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见早就想清楚了,她拼命拦着反倒容易伤了感情。   “娘可以同意分家,不过娘有句话得说前边。”   赵雪窝顺从道:“您说。”   田氏叹了口气道:“不管什么时候,你们兄弟两个得互相扶持,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这话说的赵雪窝心里发酸,他吸了吸鼻子道:“娘,您放心吧,我们兄弟没矛盾,就是儿女大了,该分开单过了,但我们是一家人,这个永远都不会变。”   田氏呢喃道:“可雨生家就两个孩子,平阳这就出嫁了,十五又要去读书,就剩下他们两个冷冷清清的,唉,你们这房好在还有水笙和年年……”   田氏说的在理,想到雨生和二妮要搬出去,赵雪窝这心里也痛快。   可赵家的前途更重要,他不狠心也得狠心。   “娘,你别担心,总有办法,让我想想。”   要分家这事,薛彩樱已经听赵雪窝提过了。   也知道他今天去找了父母,想也知道结果不会太愉快。   雨生和杨二妮固然有很多缺点,可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和赵雪窝又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怎么可能说分家就分家。   薛彩樱难免会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们现在这么相亲相爱,有一天也会分家吧? 第122章   薛彩樱看见赵雪窝沉着脸回来,关心道:“怎么样?爹娘是不是不同意?”   赵雪窝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就是这心里……唉!”   薛彩樱还挺惊讶二老会同意的,不过转念一想,田氏一向想的开,事到如今肯定有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她就算拦着,只会把矛盾闹大。   不过这事确实惹父母伤心,二老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薛彩樱以前日子过的苦,嫁到赵家被公婆当成亲生女儿似得对待,这才活的像个人样了。   薛彩樱永远也忘不了她跟田氏回去的情景,田氏不光给她做新衣服,家里什么好吃的,月牙有的,她也都有一份。   就凭着这份恩情,她也不该让二老伤心。   想及此,薛彩樱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赵雪窝惊讶道:“你有什么办法?”   薛彩樱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家呢可以分,宅子呢你也可以跟皇上要,证人也可以请,不过新宅子肯定要修整一番,那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就不好说了,只要雨生他们愿意就一直在西院住着,什么时候想走了,再搬走,那不还和没分家一样了?”   赵雪窝以前想的很简单,就分个家嘛,他肯定不会亏着雨生,再和皇上要所大宅子,金银珠宝全都按人口一分,能有什么困难。   最主要的是他和雨生都是高官有厚禄,谁委屈点,这日子也不会太差。   可真做起来,这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划了一刀,怎么想怎么难过。   听了媳妇的话,倒觉得是个好办法。   “夫人,你说的对,我这就和爹娘说,新宅子总要修整,这就能空出时间了。”   薛彩樱的办法好,果然说完之后田氏和赵老二都很高兴。   “我就想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真分开了,总会冷清一些,什么时候等十五也成家了,雨生他们也就热闹了,那时不搬出去我都嫌烦。”   搬家的事毕竟是赵雪窝提的,雨生虽然勉强同意了,但确实不愿意搬出去,最主要的是父母都在这。   他是愿意赡养父母的,可谁家父母不想跟着长子长孙。   杨二妮也是喜欢热闹的,搬出去虽然方便,可总不如这大宅院住着习惯。   尤其想到平阳要出嫁了,十五再去读书,雨生平时又忙,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那日子怎么过啊。   听田氏说他们可以随便住,一直住到他们想离开为止了,又笑开了。   既然分家已经定好了,赵雪窝就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把这事跟皇上汇报了。   皇上正愁两兄弟联合的事,如今听说他们分家,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表面样子还是要做做的:“爱卿好端端的怎么要分家了?”   赵雪窝一副心里充满了怨愤的样子,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容他,实在是他太过分了,平阳丢失这么多年,被楚家收养,早已经定了亲,他竟然不愿意,如今还……”   皇上没想到两兄弟是因为这事产生了嫌隙。   好言安抚道:“这事说起来朕也有责任,平阳丢失,还是锦煜宁死不屈的缘故,总不能真让平阳嫁个乡下小子,再说如今朕都赐婚了,这事就不提了,既然你要分家,朕就赐给他个大宅子。”   赵雪窝高兴了:“那还请皇上在侯府附近赐个宅子,爹娘这几天就念叨我太过薄凉,亲弟弟还要赶出去,住的近点,爹娘也能高兴点。”   皇上把管事的招来,还真查到一处荒废的院子,曾经的韩国公府,十几年前出事被满门流放了。   那宅子虽然比不上老亲王府,可毕竟是曾经的国公府,既宽敞又气派,稍微修整一下就能住。   皇上笑道:“这个还满意吧?”   赵雪窝把图纸看了一遍,满意极了:“微臣谢皇上隆恩,这就找人修整,也好早点让锦煜搬过去。”   赵雪窝走后,皇上跟一直随侍他的太监说道:“你们不都说他们两兄弟要联合辅佐老三吗?”   太监不敢接这个茬。   皇上自顾自的说道:“看了吗,锦煜这边还没成亲,赵锦程就把人赶出去了,这就说两兄弟的观点不一样,朕可以高枕无忧了。”   赵雪窝自然不是真的要告雨生一状,他特意挑选一件不轻不重的,让皇上既能放心,又不至于怪罪雨生。   果然皇上没追究。   杨二妮开始以为皇上最多赐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就和他们刚来京城时一样。   可圣旨下来,她着实被惊到了。   国公府啊,和亲王府是没法比,可也是五进五出的大宅子,正正经经的高门大院。   侯府虽好,可门口挂的牌子是平远侯府,新宅子可是能挂他们自己的牌匾,没准皇上还会亲笔御赐。   到时候她逢人再也不用说自己住侯府了,大学士的府邸不是既有面子,又够阔气。   杨二妮想到自己有了新宅子,竟然不愿意再在侯府住下去了,恨不得催着雨生快点将新宅子修整好,平阳正好从新宅子出嫁,既喜庆又风光。   他们在侯府住的可是西院,一看就不是主院。   她女儿可是皇子妃,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至于平阳出嫁,十五去国子监后的事,她完全可以请父母搬过来,还有大哥大嫂,到时候不又是一样的热闹。   杨二妮决定尽快搬出去,雨生还是舍不得。   从一个乡下穷小子,到权倾朝野的内阁大学士,他这一路的辉煌,对别人来说仿佛做梦一般。   可对于他总归是有遗憾的。   比如早已经腐烂的那块梅花点心。   比如一直在书房的暗格里珍藏到现在的胭脂。   雨生很久没打开暗格了,这就像他心里最隐秘的一块阴暗的角落。   不能被人看见,也不能被自己注意。   否则夜深人静总会隐隐作痛。   雨生握住胭脂,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其实,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雨生最终放下了胭脂,他第一次在赵雪窝不在的时候来到了东院。   内心里仿佛中了蛊,迫使一向稳重的他做出难以控制的行为。   薛彩樱刚做了一锅蟹黄包子,这是她第一次做蟹黄包子,材料难得,程序也复杂,还不知道好不好吃,正想让水笙尝尝,就见雨生清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雨生?”薛彩樱笑道,“你来的巧,刚出炉的包子,你尝尝。”   雨生看了一眼水笙,说道:“关于平阳的事情,我有问题想请教你义母,水笙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水笙不知道雨生要说什么,很听话的出了屋。   这里是厨房,屋里忽然只剩下两个人,明明很宽敞的空间,竟然有些逼仄的感觉。   薛彩樱很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雨生有什么事要问?皇子成亲,都是礼部负责,咱们只要配合好就行了吧。”   雨生可不是来说这事的,“嫂子,我是想问……”   雨生迟疑着说不出口,薛彩樱好奇道:“你想问什么?”   雨生又迟疑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是想问,分家的事,嫂子也愿意吗?”   他不等薛彩樱反应又问了一句:“我搬出去,嫂子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这话把薛彩樱问晕了,“分家不是你们两兄弟定的吗,再说雪窝大哥说了,西院你们可以一直住着,什么时候想搬再搬。”   雨生想听的不是这个,“我是问嫂子的意思,如果当初嫂子没有给大哥配冥婚,而是正经八本娶回来的,是和我成亲……嫂子也会像现在这般幸福吗?”   薛彩樱没想到雨生会说出这种话,她一时半会竟然没反应过来。   雨生听不到答复,再一次确认道:“难道嫂子当时是真心愿意给大哥守寡,就没考虑过我?”   天雷滚滚啊,薛彩樱无语的看着水蒸气从笼屉里散发出来,刺得她的眼睛都痛了。   相处了十七八年,她竟然第一次知道雨生的心思。   他可是赵雪窝的亲弟弟,怎么能动这种心思。   “雨生,”薛彩樱咽了口吐沫,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觉得我们确实该分家了,那西院是我留给元宵成亲用的,你和二妮还是尽快搬出去吧,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为着公婆不至于太伤心,打算留雨生一家继续住在西院。   如今为了家宅安定,薛彩樱也不能再留他们了。   “还有,二妮和你出生入死,又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得对得起她。”   薛彩樱这话一出口,雨生什么都明白了。   其实他早就明白,只不过不愿意承认,不肯死心而已。   他恭恭敬敬的行了叉手礼,最后看了一眼薛彩樱,慢慢退出了厨房。   从今天开始,他有新的路要走了。   和哥哥嫂子再也没有关系。   “义母,”水笙进门后,好奇雨生有什么问题,问道,“平阳成亲礼数是不是很多,咱们能帮什么忙吗?”   薛彩樱此刻心情复杂,她不想让水笙看出来,只道:“有礼部呢,需要咱们会交代的。”   顿了下,她拉过水笙的手,嘱咐道,“今天你二叔过来的事,谁都别说。”   水笙听话的点了点头,她本来就不是个多嘴的人,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年年可就不一定了,她闻着香味过来的:“娘,包子好了吗?刚才看见二叔从这走了,眼睛还迷了沙子,在门口险些没摔倒,是舍不得平阳吗?”   薛彩樱给她捡了两个包子,笑道:“肯定舍不得啊,等你出嫁的时候,你爹也会哭的。”   年年可不想让爹爹哭,“那我一辈子不嫁好了,就在家里陪着你和爹爹。”   薛彩樱笑着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傻孩子,竟说傻话。” 第123章   因为雨生这点插曲,薛彩樱神情恍惚了一晚上。   这种事如果没人知道也就罢了,万一传出去,瓜田李下的她还怎么做人。   而且赵雪窝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虽然和她无关,也不是她想出这种事,可她还是觉得心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赵雪窝注意到薛彩樱心神不宁,将水杯放到她面前,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薛彩樱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回道:“没,没什么。”   赵雪窝当晚没说什么,不过第二天中午问了年年。   “昨天是不是惹你娘生气了?”   年年最近很听话,立志要做个让父母放心的乖宝宝,“爹,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哪舍得惹娘生气。”   赵雪窝皱了皱眉:“那我怎么看你娘不太高兴?”   年年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情,恍然道:“可能是二叔。”   赵雪窝一惊:“什么意思?”   年年解释道:“就是二叔过来找过娘,对了,二叔还哭了,不过娘说二叔是因为平阳姐姐要出嫁了,心里舍不得才哭的。”   赵雪窝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嘱咐年年道:“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不能去问你娘我问过你这事。”   赵雪窝板着脸色的时候很严厉,年年心里怕怕的,老老实实的答应道:“知道了。”   雨生和杨二妮既然决定搬出去,自然是越快越好,新宅子不到一个月就修整完了,雨生请钦天监选了个好日子,如期搬了出去。   搬家那天,田氏难过的一天没吃饭。   她先找雨生后找杨二妮,侯府这么大的地方,赵雪窝又愿意,他们能不能过几年再搬出去。   可雨生和杨二妮一个比一个态度坚决,说什么都要搬出去。   田氏无奈又催着赵老二找两个人谈话,赵老二的力度还不如田氏,自然也没能留下两个人。   既然儿子媳妇都铁了心要出去,强留也没意思,田氏命人把西院重新收拾了,给元宵留作婚房用。   平阳倒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可三皇子还小,皇帝的意思是等过两年再完婚。   雨生和杨二妮都愿意,毕竟平阳才回来不久,又新搬了宅子,多留在家里陪他们两个也是好的。   三皇子成亲后是要搬出皇宫,自己建府的,皇上已经给他选好了地址,就和雨生的新宅子隔了一条街。   三皇子读书结束,时常过来检查自己的府邸,顺路到雨生府上拜访,和平阳的感情也在逐渐的升温。   这可气坏了曹贵妃。   儿子被皇上看中,有机会立为太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应该高兴,可难受就难受在当年她为了争宠,将自己生的女儿换成了儿子。   三皇子根本不是她亲生的。   如果她没有亲生儿子倒也罢了,她会把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底,让它成为永久的秘密。   可她有亲生儿子。   怎么能让一个不是皇帝骨肉的人当太子。   曹贵妃有苦难言,只能在蕙贵妃身上下功夫。   蕙贵妃自然不会上她的当,曹贵妃只能吞了这口恶气。   宫里夺嫡进行的如火如荼,侯府这边倒是分外安静。   赵雪窝日常上值,元宵自从带水笙出去玩后,读书更加努力,非要在两年后拼出个好前程来。   粽棕的用心程度和元宵没法比,不过他现在已然成了练武场的小师傅,每天指导同窗们练武。   楚遂整日跟他混在一起,练武比元宵读书还认真,说是日夜苦练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他资质和元宵粽棕没法比,倒比常人好很多,力气又大的很。   赵雪窝看中他的潜力,打算过个一年半载,等他年纪到了就让他进禁军。   不用特意提拔,凭他自己的本事用不了几年也能混个小头头。   如今走了雨生一家,侯府少了很多事,不过没有杨二妮张罗,所有事情都落在了薛彩樱头上。   薛彩樱比以前还忙了,好在有水笙帮忙,她做事又用心,薛彩樱试着交给她一些事情都做的很好,之后干脆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她。   年年整日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很。   上午跟着先生读书,下午高兴了练会武,无聊就找小姐们玩,这一家子谁都没她轻松。   赵老二年纪大了,早前又受过凉,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一直用银子陪着。   田氏还算硬朗。   谢庭蕴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彻底教不了几个孩子,整天拄着拐杖和人下棋聊天,日子倒是悠闲。   没事的时候,薛彩樱带着年年听他讲述那些年外出的经历,谢庭蕴记性不好了,偶尔会反反复复的讲述某一件事。   尤其是女儿过世后,他想带外孙女走的事。   总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强硬点,不管薛大强如何阻止,他都把外孙女带走,肯定不会出现后边的事。   年年就安抚他:“您真带走了娘,那娘和爹爹就没办法成亲了,那也不会有年年了呢。”   谢庭蕴又笑了,连连称是:“外祖老了,竟然分辨不出来了。”   别看谢庭蕴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怎么好,可他竟然一直熬到元宵参加完殿试。   相反薛大岳在元宵乡试完卧床之后再也没爬起来。   水笙哭的眼睛都肿了,可她也不敢和元宵说。   生怕影响了他会试和殿试。   薛大岳生病后,薛彩樱便把府里的事务都接过来了,让水笙安心照顾薛大岳。   薛大岳这辈子最骄傲的有两件事,一是娶了王秀英,一是有了水笙这么孝顺懂事的女儿。   他拉着薛彩樱不放心的嘱咐:“元宵忙着读书,这事就别告诉他了,你知道水笙的身世,以后我不在了,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她。”   薛彩樱含泪点头道:“薛大哥,你放心,我一直把水笙当亲生女儿,没有你这话,我也会照顾她,再说她已经和元宵定亲了,元宵什么样,你最应该放心了。”   想到元宵稳重的性子,薛大岳点了点头。   他把水笙叫过来,交代道:“以后你别喊义父义母了,就喊爹娘。”   水笙哭着应道:“知道了。”   薛大岳握着她的手和薛彩樱的放在一起,不放心的说道:“现在就喊一声,我听听。”   水笙便喊了薛彩樱一声娘。   薛彩樱把人抱进怀里,心疼道:“好孩子,好孩子。”   王秀英很多年前就过世了,如今薛大岳是唯一知道水笙身世的人。   赵家人虽然也知道,可并不清楚水笙身上带有黄色手帕的事。   薛大岳还是不放心水笙,如今水笙18岁了,是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虽然这话很难说出口,可他还是想在临终前交代清楚。   “水笙,”薛大岳颤颤巍巍的从包裹里拿出半块黄色手绢来,那上边绣着喜上眉梢,他两手拖着送到水笙面前。   水笙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大周朝并没有禁止所有黄色民间都不能用,但是明黄,只有皇室才可以用。   水笙不知道父亲身上怎么会有明黄色的东西。   “爹,这是什么?”   薛大岳示意她接过去,等水笙接过了才开口:“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水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待她反应过来看向薛彩樱,含泪笑道:“娘,你看我爹是不是糊涂了,还是我没听清楚?”   薛彩樱知道早晚会有这天,她很平静的说道:“听你爹说完。”   水笙看薛彩樱的反应就知道了,薛大岳说的多半是真的。   可她明明就是爹的女儿,也一直喊他爹,怎么忽然就不是亲的了?   “我不信,这不可能,你们骗我,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才说出这种话糊弄我。”   水笙没听完薛大岳讲话,她控制不住自己跑出了屋子。   明明已经是深秋时分,天气该是凉爽的,可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么压抑。   水笙想元宵了,她骑上元宵的雪蹄,一路冲出侯府跑去了国子监。   可只到国子监山下,她却一步都走不动了。   元宵刚过乡试,正在努力准备会试,她不能帮忙,可也不能拖后腿。   水笙牵着雪蹄在国子监的山下站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担心爹爹和义母担心她,才又骑着雪蹄回去了。   水笙不怎么敢骑马,可雪蹄可以,它是元宵的马仿佛认识她一般,每次见到她都特别温顺。   除了雪蹄,水笙也没骑过的别的马。   今天骑着雪蹄出来,又骑着雪蹄回去,可担心坏了侯府里的人。   薛彩樱听说她出门后,赶紧命人去找,可雪蹄太快,他们追出侯府的时候雪蹄已经没影了。   幸好傍晚前水笙平安回来了,否则薛彩樱都要通知赵雪窝派禁军去找了。   “你可吓死娘了,”薛彩樱拉着水笙不肯松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可不能再跑出去了。”   水笙红着眼睛扑进薛彩樱的怀里,没忍住哭了起来,“娘,我不相信爹说的话,这怎么可能,肯定是爹在骗我,他生病了,怕我难过,这才糊弄我说他不是亲爹。”   薛彩樱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他是骗你的,可这就是真的。当年你娘是从河里把你抱回去的,那个时候你娘在镇上给人做点心,人家不想你留下,打算把你送走,你娘半夜抱着你逃出来的。   那个时候我怀着元宵还没生,家里还在镇上开酒楼,你娘就带着你留在酒楼帮忙,你和元宵躺在炕上,我一起照顾你们两个。直到我们要搬来京城,你娘担心你的身世被人说道,就和你爹带着你去了城里。   不过黄手帕的事,我是第一次听说,想来那上边有你的身世。”   其实薛大岳也不知道水笙真实的身份,只听王秀英说那手帕皇家人才可以用。   她猜测不是后宫就是王府家里流出来的。   水笙的亲生母亲,肯定和皇家有关系。   可后宫宾妃无数,还有很多宫女,王府家里的女眷就更数不过来了,由次推断她的父母确实没那么容易。 第124章   薛大岳等水笙平静下来,把手帕的事情和水笙说了。   最后又道:“你如果想找爹娘,可以让侯爷帮你打听,如果不想找他们,那以后就把侯爷夫妻当成你的亲生父母吧,他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就像我和你娘一样。”   水笙看薛大岳病的严重,让他好好休息。   她早就习惯了侯府的生活,也喜欢侯府的日子,并没有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   当初娘在河里发现的她,也就是说她亲生父母把她扔进河里自生自灭,那不如这辈子就当没有过他们吧。   “爹,不用想了,在水笙心里,您和娘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不会找他们的。”   元宵这是第一次参加科举,一切都很顺利,乡试第一名,取得解元。   之后用心准备会试。   仍然很顺利,不负众望取得了会试的第一名,成为会元。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书院里,会试过后,他终于回了一趟家。   有些日子没见爷爷奶奶了,他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去给爷爷奶奶请安。   孙子两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打败了全国上万名学子,田氏和赵老二高兴的合不拢嘴。   田氏拉着元宵,不停的夸道:“元宵一出生我就知道会有今天,果然吧。”   元宵谦虚道:“还有殿试,那才是最终定成绩的时候,奶奶等我考完再高兴就行。”   赵老二也道:“还是低调点,别给孩子太大压力。”   元宵惦记薛彩樱和水笙,在田氏这边待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回了东院。   开春天气好,薛大岳比前几天强了些,能够勉强下地行走。   薛彩樱一直没和元宵提这事,如今想到水笙这些日子过的苦,提醒道:“一会儿去看看你薛舅舅,他病很长时间了,最近才好点,然后再和水笙说说话,她不敢打扰你,怕耽误你读书。”   侯府家大业大,元宵又一门心思的读书,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书院,竟然不知道薛大岳病了。   听了母亲的话,心里骇然,大略说了一下考场的事便去了前院。   薛大岳躺在窗前,水笙正给他梳头。   看见元宵回来,两个人都是一怔。   “元宵?”水笙这些日子深陷泥潭,一直被痛苦包围着,看见元宵,眼窝不受控制的溢满了泪水。   元宵充满歉意的看向水笙,以为她只是担心薛大岳病了。   安慰道:“你别担心,如今天气好了,舅舅很快就能好了。”   薛大岳也不想女儿担心,顺口说道:“是呢,我现在能吃能喝,还有人伺候,这丫头整天的瞎担心,正好元宵来了,你们两个出去转转,别老在我眼前晃,晃的我心烦。”   水笙不愿意走,元宵刚来也不想这么快离开。   “舅舅,我还有一场殿试没考,等完事了,我过来伺候您。”   薛大岳摆了摆手:“我哪用得着你伺候,再说我又没什么事,你好好读书,等参加完殿试就要当官了,早点和水笙完婚,我还想亲眼看着水笙嫁出去。”   元宵似是在和薛大岳说也是在向水笙表态:“舅舅放心,我奶奶连新房都准备好了,殿试一结束我们就成亲。”   他看薛大岳精神状态还可以,又陪着聊了一会天,便打算和水笙单独说说话。   水笙不愿意去被薛大岳给赶出去了。   “对不起,”元宵为自己的疏忽大意道歉,“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别瞒着,直接跟我说。”   水笙有很多话想说,薛大岳忽然病重,她失去了主心骨,心里的恐慌可想而知。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她竟然不是薛大岳的亲生女儿。   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虽然她已经决定不去寻找亲生父母,可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抛弃她?   嫌弃她是个女孩子?   日子过得太苦养活不了她?   还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   水笙劝自己不要想这些,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苦恼,并没有什么助益。   可人就是很奇怪,越逼着自己不去想,就越控制不住。   如今听了元宵的话,她很想把这事告诉他,让他帮忙拿个主意。   元宵从小聪明,六岁就跟着捕快查案,没准能帮她找到什么线索。   她虽然不打算认他们,可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放弃她。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元宵看她发呆,开口问道。   水笙到底没说出口,元宵马上就要参加殿试了,还是等殿试后再说吧。   “没事,就是想你的殿试,你这样出来没事吗,不用准备了?”   水笙一向温柔,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听得人心口很舒服。   元宵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道:“殿试是皇上亲自主持,现在准备也来不及了,只要不出差错,中个进士还是可以的,到时候让你风风光光的进门,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水笙被他说臊了,“臭美,谁要嫁给你了。”   元宵知道水笙害羞,并不是真心这样想,他故意逗她:“我马上就殿试了,你说这话吓唬我,万一我发挥失常怎么办。”   水笙知道他在开玩笑,可还是担心,“你别想那么多,婚房都准备好了,我不嫁还能怎么着。”   元宵笑了,“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真心实意的,不是迫于长辈的压力。”   水笙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元宵不开玩笑了,握住她柔软的小手道:“再等我几天,几天就好了。”   元宵这边读书辛苦,粽棕那边也没闲着。   武试比乡试晚一年,今年秋天也该武试了。   哥哥拿了解元会元,极有可能再拿个状元,那就是三元及第了。   他不求像哥哥那么优秀,总得考个武状元吧。   爹娘说了,等他考中了武状元就帮他上门提亲。   郑兰筠这姑娘吧,平时也算好说话,可不停的催着他上门提亲,还说什么他再不主动,她就和青梅竹马的表哥定了。   郑兰筠那表哥他见过,猥琐小气,一见漂亮的女孩子就走不动道。   看在郑兰筠从小喊他哥哥的份上,他怎么也不能眼看着小姑娘跳火坑。   本来以为这事简单,他跟爹娘说了,爹娘肯定帮他提亲。   可谁知道,爹娘一反常态,竟然说什么等他考中了武状元再说。   武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吗?   可为了郑兰筠不在他面前哭鼻子,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为此年年隔三差五的嘲笑他,说什么郑兰筠的那个表哥长的可英俊了,对兰筠可好了,气的他又加练了俩时辰。   背后薛彩樱和赵雪窝说:“咱家粽棕,看这劲头,没准真能考个状元。”   赵雪窝倒也不是非逼着他中什么武状元,只是看他读书不用心,故意给他设置点障碍,否则这孩子还不知道要混成什么样。   其实他已经暗中和郑家打好招呼了,等粽棕考完了武考就上门提亲。   郑兰筠也知道这事,不过是逗弄粽棕的话。   如今两家人,怕是只有粽棕一个人不清楚这里边的事情了。   春暖花开,一切都像往常那般温馨而静谧。   薛彩樱没事的时候浇浇花,做做点心,陪着田氏说说话,或者几个姐妹凑到一起下下棋。   日子过得丰富,她每天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   赵雪窝喜欢看她笑,一晃儿子都快成亲了,他还是觉得薛彩樱和他刚认识的时候差不多。   “夫人,你说奇不奇怪,我们两个小时候也没说过话,前村后村的住着,认识是认识,可没什么交流,怎么就成了一家人。”   薛彩樱也不知道,“可能缘分吧,那个时候被克夫的名声拖累,没有人提亲,钱氏认银子,早就想把我卖了。   我就想被人卖了还不如给人配冥婚,至少一辈子不被人欺负。”   薛彩樱说到这笑了起来,“当时娘还不愿意,觉得五两银子贵了,买李秀才家过世的姑娘才三两银子。”   赵雪窝挨着薛彩樱坐下,傍晚的夕阳很美,可眼前的女子更美。   “幸亏娘大方,否则要因为二两银子错过这么好的娘子了。”   薛彩樱笑道:“你知道吗,其实我知道你能回来。”   赵雪窝只当她这话是一种信仰,“知道家里娶了你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我说什么也得回来。”   薛彩樱没过多的解释,“嗯,必须得回来,否则咱们家这几个娃可怎么办。”   明天就是元宵殿试的日子了,两个人都很紧张,读书十几年为了什么,不就是明天吗?   两个人聊起过去没有尽头,薛彩樱靠着赵雪窝的肩膀,和他讲三个孩子的趣事。   很多都是赵雪窝在场的,可听夫人说起来,还是觉得新鲜。   大房这边元宵忙着科考,二房那边也没闲着。   平阳的婚事就定在一个月后,转眼就到。   杨二妮一直忙前忙后的张罗,这两天正好统计出来缺少的物件,想着侯府有现成的便过来借。   她在侯府住了多年,侯府的奴才都认识她,看见她过来也没通传。   杨二妮进了院子,正好看见赵雪窝和薛彩樱两个坐在门口聊天,薛彩樱靠着赵雪窝的肩膀,两个人神情亲昵,恍然还是当初刚成亲那会。   作者有话说:   周四正文完结喽!   预收《夫君是个病秧子》计划20号开文,小可爱们别忘了收藏哦!!! 第125章   杨二妮心口酸涩难忍,停住脚步,好一会儿都没抬起来。   去年雨生纳了小妾,是蕙贵妃做的主。   她自然不同意了,可如今雨生和蕙贵妃是一条船上的,他如果拒绝就等于打了蕙贵妃的脸,肯定会起嫌隙。   杨二妮气的哭着跑到田氏面前,让她主持公道,田氏能怎么办,把雨生骂了一顿,到底是亲母子,没两天就好了。   杨二妮又找薛彩樱想办法,薛彩樱能有什么办法,别说雨生是她小叔子,就算是赵雪窝要纳妾,她只怕也管不了。   没办法杨二妮一哭二闹三上吊,可雨生铁了心,她要上吊就递绳子,她要抹脖子就递刀子,杨二妮还有一双儿女,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死。   最后干脆带着儿女跑回侯府住了些日子。   田氏不省心,只能想办法劝她回去,“你不看着,那雨生和小妾不是天天在一起,哪天再生出个孩子,你可怎么办?”   杨二妮听了这话,赶紧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蕙贵妃给雨生选的人自然差不了,不光长得漂亮,身段还好,杨柳细腰,走路一扭一扭,能歌善舞,嘴巴还甜。   雨生这些年一直克制,忽然得了这么貌美的一个小妾,开始还能矜持,可没过几天就收不住了,整日和小妾睡在一起。   甚至杨二妮拿他喜欢嫂子的事威胁,他还是不为所动。   反正这事宣扬出去,他没脸做人,杨二妮也好过不了,如今女儿和皇子的婚事刚定下来,她不嫌丢人,不怕影响女儿婚事,大可以宣扬出去。   杨二妮气了个半死,可也只能吞了这口气。   其实她和雨生搬进新宅还是过了一段幸福日子的。   那个时候雨生放下心里的执念,连一直珍藏在暗格里的胭脂都不要了,让她想办法处理了。   杨二妮看那胭脂还挺好的,全涂自己脸上了,谁知道那胭脂时间太久了,外表看着没事,其实已经变质了。   她长了满脸大疙瘩,又疼又痒,将近一个月才下去。   如今杨二妮站在东院门口,看着薛彩樱和赵雪窝两个人亲亲蜜蜜的靠在一起,心里难免触动。   明明他们住在侯府的时候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怎么搬出去一年不到,雨生就变心了呢?   幸好小妾没有孩子,而她有一儿一女,女儿又成了三皇子妃,不管雨生纳多少小妾,都高不过她去。   薛彩樱注意到杨二妮的时候,杨二妮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薛彩樱不好意思的站起身,充满了歉意道:“你看我,这两天元宵要参加殿试,没睡好,刚坐了这么一会儿就眯着了,二妮有事吧?”   自从杨二妮搬出去后,薛彩樱就想开了,尤其雨生纳妾后,她看杨二妮可怜就更不愿意计较以前的事情了。   杨二妮把来意说了,薛彩樱让人去取:“这是什么事,打发小厮过来说一声,我命人送过去,平阳成亲是大事,有什么事你就开口,千万别自己撑着。”   杨二妮表示知道了,和薛彩樱说了会话便离开了。   薛彩樱以前觉得雨生有远见,有出息,会读书,为人也不错,可自从知道他的想法后,这心里一直有隔阂。   尤其后来听说他纳妾,心里直犯呕。   杨二妮固然有很多错,可给他生了一儿一女,甚至在平阳时还选择跟他同生共死,这份感情,也不该是他说放就放的。   他做了那么多年内阁大学士,当真没有办法推掉蕙贵妃的人情?   当年他可是刚中了进士就拒绝过吏部尚书的。   薛彩樱觉得,不是雨生不能拒绝,而是他不愿意,不想。   还说什么,如果当初没给赵雪窝赔冥婚,嫁给他会怎么样?   薛彩樱只能:呸——   元宵殿试这天,整个赵家都很紧张。   赵雪窝一大早就进了宫。   皇上知道元宵今天殿试,笑着问赵雪窝:“爱卿要不随朕一起去上央宫?”   今天殿试就在上央宫,赵雪窝当然想去了,可迟疑了一会还是拒绝了:“今天这么大的场面,微臣就不给皇上添乱了。”   皇上知道他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凝烨那孩子,朕比你了解,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赵雪窝还是担心:“皇上,您可千万别因为他是微臣的儿子就……”   皇上特别好笑的看着他:“爱卿想多了。”   皇上进了上央宫,赵雪窝一直守在宫外。   他是御林军统领,今天负有维护治安之责,陪同皇上进央宫合情合理,可他担心儿子见到他紧张,就不打算进去了。   赵雪窝守在门口,可心却一直在殿里,时刻关心着里边的动静。   薛大岳病了之后,薛彩樱新提拔了一位管家,如今就等在宫门口。   赵雪窝这边得到消息后会第一时间通知管家,管家正好回去汇报。   田氏一大早就把薛彩樱叫到了跟前,倒也没什么正经事,只是拉着她唠家常。   从薛彩樱进门开始,一直聊到元宵进国子监读书。   今天杨二妮带着平阳也过来了。   当年薛彩樱去边关找赵雪窝,一走就是三年,期间两个孩子没少得到杨二妮和雨生的照顾。   今天元宵殿试,杨二妮比谁都急,尤其元宵还是雨生启的蒙。   “今天元宵殿试完事,咱们家可就三喜临门了,平阳出嫁,元宵成亲,想想就热闹。”   田氏笑着称是。   薛彩樱一直心不在焉的,大家说笑,她不过偶尔应一句,其实心思都在宫里。   三年一次的大考,元宵苦读十几年终于走到了殿试这一步,其中有多不容易,谁有她这个母亲清楚。   元宵从小自律,天刚亮就爬起来读书,别人家的孩子都在抓鱼投壶满街跑的时候,元宵一直在埋头苦读,这些年,他连朋友都很少交。   也不知道皇上出的题难不难,元宵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角度下笔。   她这个母亲对儿子的期望说高也高。   说不高也不高。   当然希望他能中状元,可更希望他一辈子都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   “娘,”年年也紧张,她捏起个葡萄送到薛彩樱面前,“您吃点东西,殿试下午才出结果呢。”   今天粽棕也没去书院,就留在家里陪着家人等消息。   郑兰筠听说粽棕回来了,一大早跑过来,借口找年年学绣花。   两个人连针线都没捏,一直和粽棕玩到这个时候。   年年后知后觉的发现,郑兰筠根本不是来找她的,佯装生气道:“你也太过分了,昨天我找你,你就说今天要帮侄子做衣服,怎么今天一大早又过来了,你倒是把衣服拿过来,一起做啊。”   郑兰筠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粽棕,红着脸否认:“你不要胡说,我这不是想起来元宵哥哥参加殿试嘛,你们肯定紧张,我过来陪你们,毕竟我有经验,我大哥已经是状元了。”   这话把年年说笑了,“我们又不上考场,要什么经验,等着听消息就行了。”   郑兰筠说不过年年,瞥了粽棕一眼。   粽棕接话道:“这不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把鞭炮都准备好了,一会接到信就开始放。”   就算中不了状元,那进士出身也值得热闹一下。   所以粽棕准备这些一点毛病都没有。   赵家这边在等消息,宫里也在等消息。   安乐公主还没出嫁。   去年定了一个,还没嫁过去,夫家就犯事被皇上发落了,这婚事又拖了下来。   如今听说元宵在上央宫参加殿试,她在心里默默的许了个愿。   只要元宵不中状元,她就收了这个心思,说明两个人没缘。   可如果元宵中了状元,她非要把人抢到手再说。   如今雨生和蕙贵妃合作,三皇子的机会越来越大。   曹贵妃越来越担心小儿子的处境,凭着三皇子对她的态度,小儿子争不上太子事小,以后保命事大。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认输。   赵锦煜到底是个文臣,大权还在赵锦程手里。   她还是要想办法拉拢赵锦程。   曹贵妃这边没闲着,蕙贵妃那边也没待着。   赵凝烨是订婚了,可他弟弟还没有,虽然不是长子,可毕竟是赵锦程和夫人的亲儿子,只要能结亲,还愁赵锦程不肯站队吗!   有了赵锦程和赵锦煜这两兄弟,三皇子的太子位就稳了。   要说宫里没有秘密,蕙贵妃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已经有人给递出去了。   赵家这边倒没得到风声,郑太傅却听到了消息。   他知道孙女和赵家走的近,也知道儿媳妇和赵家早已经通了风,就等粽棕参加完武试。   粽棕他是熟悉的,聪明懂事嘴巴甜,功夫还好,读书虽然没有他大哥认真,可这人有一样优点就够了。   郑太傅听到这个消息后,眼见着看中的孙女婿要飞,赶紧把孙子找过来,让他想办法通知赵家一声,如果有意结这门亲事,那动作就要快,等贵妃开了口,这事就难办了。   赵家一心等元宵的消息,临近中午,郑夫人过来了,说是找女儿回府。   薛彩樱心里纳闷,郑夫人找女儿用得着亲自过来吗,完全可以打发个佣人过来。   而且郑兰筠又没什么事,有必要她这个做亲娘的眼巴巴的追过来。   薛彩樱赶紧把人迎进屋,命人端茶倒水,好生伺候着。   郑夫人先是说女儿扔下侄子的衣服跑出来,惹得她这个做娘的操心,又提到元宵今天参加殿试,她这个做伯母的也惦记着,过来凑凑热闹。   郑夫人的话还是可信的,薛彩樱没多想,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郑夫人便岔开了话题,“今天听了几句闲话,也不知道准不准,说是有人惦记你家的粽棕,要指婚呢。”   这事可非同小可,薛彩樱一惊:“嫂子你这是听谁说的?”   郑夫人笑道:“原本呢也该恭喜你一声,消息肯定是准的,元宵和粽棕足够优秀,这宫里宫外的不知道多少人惦记。”   郑夫人恭喜是假,给她通风报信才是真。   薛彩樱心里明白,“嫂子可别说这话,粽棕的心思你都明白,只不过如今正在读书,想着等他参加完科举再提婚事,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这样等他爹晚上回来,我们商议一下,还求嫂子别嫌弃我们粽棕,等到时候媒婆上门,多担待一些,有什么礼数没尽到的,嫂子尽可以提醒,念着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总得让两个孩子高高兴兴的。”   薛彩樱这话说的入情入理,郑夫人心里总算踏实下来了。   她听到信连口水都没敢喝,赶紧来了赵家,就怕中间生出什么变故。   幸好薛彩樱没有反悔,否则他们也只能吞了这口气。 第126章   粽棕和郑兰筠正在讨论京城哪家点心铺子的点心好吃,没听见薛彩樱和郑夫人说话。   倒是年年留心听了一耳朵。   她走到郑兰筠身边,贴着她的耳朵道:“我娘和你娘在谈论你们两个的婚事。”   郑兰筠先是一怔,随即红了脸颊,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别胡说,娘说了要等粽棕参加完科举呢。”   年年故意充满遗憾的叹了口气:“那你可能就做不成我嫂子了。”   郑兰筠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年年便把有人要给粽棕指婚的事说了。   郑兰筠一面后怕,一面又觉得庆幸,不过心里还是高兴的。   以前两家虽然有意,可一直没定下来,她这心里总悬着。   如今两家人都说开了,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会她看粽棕格外顺眼,“粽棕哥,你以后会对我好的对不对?”   粽棕还在想哪家的点心好吃,不过他想了一圈,还是觉得娘做的点心最好吃。   顺口回了句郑兰筠的问题:“那当然。”   话题回到点心上,“等有时间,我也跟娘学学,没准比全京城的都好吃。”   这一刻郑兰筠心里的喜悦又降下去了。   粽棕明明还是个孩子,虽然比她大了几岁,可思想完全没有成熟,根本就没想过成亲的事。   这样的他有一天真的不会后悔吗?   郑兰筠不说话了,粽棕还以为她不相信,又找年年搭话,“我最喜欢娘做的梅花饼和蟹黄包,是不是总也吃不够?”   年年被拐带走了,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吃上。   “那当然了,咱家谁不喜欢吃。”   中午郑夫人带着郑兰筠回去了,赵家人继续等消息。   郑兰筠本来打算留下来吃午饭,她在赵家吃饭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郑夫人有话要说,就把人拉走了。   薛彩樱命人摆饭,等元宵出成绩重要,午饭也重要。   全家人很快围桌坐了下来,只缺了水笙一个。   有一会儿没见人影了,薛彩樱纳闷道:“这孩子哪去了,年年你去看看。”   年年把婢女叫过来询问,听说水笙返回房后再也没出来,跟薛彩樱打了声招呼就过去了。   水笙担心元宵,一直心神不宁的,只能找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好有件衣服还没做完,元宵过一段时间要穿的,她便拿出来在上边绣了朵牡丹。   用的暗线,平时看不太明显,在阳光下会若隐若现的发出光泽。   年年看见水笙在做衣服,抢过她手里的针线道:“你可真能沉得住气,娘叫你吃饭呢。”   水笙又把衣服拿起来,道:“还差一点了,你帮我跟娘说,我刚才吃过了,这会吃不下。”   年年不肯:“娘和奶奶该担心了,我知道你着急,可也得去坐一会儿,否则他们还得派人过来。”   水笙只好放下了衣服,跟着年年一起到了主院。   这顿饭很丰富,可大家都吃的心不在焉的。   殿试的结果出的很晚,一直到傍晚管家才跑回来。   他满脸喜气,见到薛彩樱就往下跪:“恭喜夫人,恭喜国公爷和老太太,大少爷中了,中了……”   “中了几名?”田氏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着往前走了好几步,盯着管家问道。   此刻满院子的人都充满了紧张的看着管家,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薛彩樱倒还坐在椅子上,但全身的神经也紧绷起来了。   水笙手心出了一层汗,连杯子都握不住了,她用手帕反复擦拭了半晌,手指头都搓红了。   管家一路跑过来的,缓了口气才在众人无比紧张中说下去:“中了状元,三元及第。”   状元这两个字一出口,大家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又欢呼了起来。   田氏和赵老二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停的念佛,也是老祖宗保佑,先有雨生殿试第四名,如今元宵又中了状元,他们赵家再也不会被人嘲讽乡巴佬,没文化了。   粽棕早一溜烟跑出去放鞭炮去了。   薛彩樱松了口气,水笙也踏踏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   年年跟着粽棕往外跑,想起水笙又返了回来,“姐,和我们一起出去放鞭炮,给大哥庆祝。”   太监过来宣布喜讯的时候,粽棕刚好放完鞭炮,还有一只不巧落在了太监的肩膀上。   粽棕赶紧跑过去给太监清理。   太监自己弹了下去,笑呵呵说道:“恭喜老太太夫人二少爷,赵凝烨中了殿试第一名,老奴过来讨个赏。”   薛彩樱赶紧命人准备银子,感谢传旨太监。   元宵中状元,这是多大的喜事,赵家自然要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下了。   不过今天太晚了没有准备,宴席定在三天后。   只是赵家一向行事低调,说是大摆宴席,请的也都是自家亲戚,最多还有孙明喜一家。   薛彩樱心里装着事,还没来得及跟公婆说,粽棕的订婚宴最好这两天就办了。   也不用大张旗鼓,两家长辈坐到一起吃顿饭,把这事放在明面上说好就成了。   不过大家都忙着给元宵庆祝,谁也没想到这事,况且他们还不知道宫里传出的消息。   还以为殿试结束赵雪窝和元宵就该回来了,可薛彩樱等了半晌也没见人,只能派管家出去找。   赵雪窝听说夫人有事找他,想也不是小事,赶紧抽时间回了一趟侯府。   听说蕙贵妃竟然要给粽棕说亲,也是吓了一跳。   元宵中状元的喜悦还没过,这就闹出一场烦心事,赵雪窝稍微犹豫了一下,道:   “你先和爹娘打声招呼,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我去找孙大哥,请他走一趟把郑家的姑娘定了,元宵的宴席也别等后天了,就明天中午,把月牙他们两口子请过来,还有雨生他们,我再和太傅通融一下,别觉得咱们家怠慢了,以后的礼数肯定一样不落的走完。”   薛彩樱已经想到了这层,“今天我已经和郑夫人打过招呼了,只是没说订婚宴的事,想来不会怪咱们太过仓促,这消息是郑家传来的,肯定比咱们清楚拖下去的后果。”   夫妻两个人商量好分开行动。   薛彩樱去找公婆,赵雪窝去找孙明喜。   田氏和赵老二听说要给粽棕定亲,哪有不高兴的,“这事好,元宵11岁就定亲了,粽棕都17了,早就该定了,我早就看郑家的姑娘好,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和粽棕也能合得来,好好好,你们张罗吧,我们老两口就等着喝喜酒了。”   田氏一连说了三个好,赵老二也笑得合不拢嘴,“双喜临门好,双喜临门好,这样我们老两口也放心了。”   田氏故意说道:“真放心了?你的宝贝孙女还没着落呢。”   赵老二可舍不得小孙女,“年年才多大,早着呢。”   赵雪窝原本可以直接找郑太傅谈这事,不过他担心自己有什么疏漏,怠慢了人家。   孙明喜圆滑,最擅长这种事了,有他帮忙,事半功倍。   果然从他嘴里说的话都听着格外顺耳,郑太傅一高兴就定了这事。   明天在赵家摆宴,他们郑家的长辈都出席,就算是定亲宴了。   赵家这边在忙,蕙贵妃这边也没闲着。   殿试这天大家都忙,她两次打发人去找雨生都没见到人。   雨生一直陪着皇上阅卷,哪能空出时间。   第二天中午蕙贵妃的人才见到了他。   听说要给粽棕指婚,雨生自然高兴,“微臣谢娘娘厚爱,一定把这事转达给兄长。”   蕙贵妃的人满意的回去复命了。   自从蕙贵妃认了三皇子这个儿子,腰板都比以前挺得直了。   曹贵妃最看不惯她这个张狂的样子,讥讽道:“是不是以为和赵家的亲事定了?”   蕙贵妃看着手指上皇上赏赐的戒指道,“不像某些人啊,惦记了这么久都没用,人家就喜欢那个乡下丫头,哪管什么金枝玉叶,在人家眼里连粪土都不如。”   这话可气坏了曹贵妃,她一拍桌子道:“你骂谁是粪土?”   蕙贵妃此刻心情好,不肯明说,但话里话外就是在指安乐公主:“谁上心就说谁喽。”   曹贵妃气的恨不得撕烂了蕙贵妃那张脸,可奈何两人身份平等,对方如今又仗着三皇子的关系,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没再和蕙贵妃吵,气冲冲的回了宫。   就不信她拉拢不了赵家。   大不了釜底抽薪,水笙死了,他们赵家还能不娶怎么着?   曹贵妃把老嬷嬷叫了过来,让她想办法安排。   老嬷嬷听说曹贵妃要对水笙动手,吓得六神无主。   曹贵妃谁都可以杀,唯独不能对水笙动手。   这是要天打雷劈,会遭报应的。   “娘娘,”老嬷嬷跪地恳求道,“这事您交给奴婢好了,想她一个乡下野丫头,哪用得着动那么大干戈,只要她不愿意嫁进赵家,那赵家还能强娶不成。”   曹贵妃不同意,不过听说蕙贵妃也吃了个闷亏后心里高兴,也就由着老嬷嬷去处理了。   粽棕的婚事订的急,雨生和杨二妮都不知道。   昨天杨二妮也在侯府,郑夫人来的时候她也听说了,不过郑夫人和她关系一般,她打了个招呼就去陪公婆了,哪里想到那么点时间两个人就把孩子的婚事定了。   今天听雨生说起蕙贵妃想把自己的侄女指给粽棕时,还高兴的说好。   “郑家的女儿倒是好,可一个太傅哪能跟贵妃想比,贵妃的侄女也就是三皇子的表妹,算起来和咱们平阳更近一些。”   雨生却有些为难:“大哥虽然没明说,可和郑家的事情是通了气的,不过粽棕年纪小,暂时没定而已。”   杨二妮丝毫不当回事的说道:“那怕什么,到时候请皇上下旨,大哥还能抗旨不成。”   雨生想想是这么回事。   打算今天中午就着元宵的喜宴宣布惠贵妃的决定,到时候来个双喜临门。   赵雪窝知道雨生和蕙贵妃早就绑在了一起,否则也不会收蕙贵妃送给他的小妾。   想那十五都快到了定亲的年纪,他还弄出这种事,没的叫人心里膈应。   雨生一家来到侯府,没想到郑家人也在,心里大感不妙,蕙贵妃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   赵雪窝笑着和雨生打招呼,看出他满腹疑惑,解释道:“今天不光给元宵庆祝,也是粽棕的订婚宴,娘说好事成双,她也想早点看到粽棕定亲,就把这两件事放一起了,虽然仓促了点,不过郑太傅体谅咱们,又是订婚宴,以后咱们再想办法补偿。”   赵雪窝说完这话,孙明喜是时候站出来道:“还是我保的媒,这顿喜酒我可得好好喝了,是不是郑太傅,如今得了这么个如意的孙女婿,不得偷着笑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文就完结喽,中午更新。   预收《夫君是个病秧子》求收藏哦!   前世被磋磨致死,重生后的姜苑看中了同村的病秧子落第秀才。   因为病秧子落第秀才相貌英俊,美如冠玉,只是身体不怎么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会一步三喘。   多少人劝姜苑不要贪图美色,这样的男人没出息。   姜苑无所谓,她可以赚银子养他。   病秧子是真病秧子,两个人洞房花烛夜都是各睡各的。   姜苑先开酒楼再开布庒,今天吃灵芝明天喂人参,为了小娇夫眼看着就要成了镇上最富有的娘子,却不想病秧子竟然给她争回一个三元及第,还挣了个一品诰命。   姜苑被接到京城那天晚上,她看着皎洁的月色询问病秧子:“你这身体怕是要不了孩子了,不如我们抱养一个?”   谁想到病秧子踩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到她面,腰一沉就把她抱了起来。   姜苑感觉到危险来临,吓得花容失色:“你,你要干什么?”   病秧子眼神火热,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抱养的怎么有亲生的好!” 第127章   孙明喜会说,郑太傅心情大好,他本来就满意粽棕,如今更是哪里都称心。   他捋着胡子笑呵呵的说道:“改天,还请孙大人到府上做客,老夫一定好好招待孙大人。”   孙明喜笑道:“郑太傅这就客气了,我和锦城可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他家得了这么聪慧漂亮的儿媳妇,晚上做梦都能笑醒,你不说我也得多上门叨扰,直到这两个孩子成亲为止。”   这么喜庆的日子,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杨二妮也是抱着给蕙贵妃拉人头的目的来的,却不想进内院后看见了郑夫人和她的儿媳妇,充满惊讶的问薛彩樱:“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薛彩樱就把今天也是粽棕订婚宴的事说了。   杨二妮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薛彩樱解释道:“娘早就盼着粽棕早点定亲呢,这兰筠也大了,上门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娘就担心她的宝贝孙媳妇被人抢走,我也是没办法才拖了媒人,今天一起办了。”   薛彩樱和田氏早就说好了,事情都往田氏身上推。   果然杨二妮听说老太太做主定的亲之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早就知道两家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心里不高兴,难免酸言酸语,“大嫂子也太干脆了点,这么大的事也没说一家人坐一起商量商量,就这么定了,那粽棕我和他二叔也没少教养,怎么事到临头了才知道。”   薛彩樱陪着笑解释:“这不是为了凑个好事成双吗,昨晚才订下来的,本来想叫你和雨生过来商议,又担心雨生忙了一天辛苦,就没好打扰你们。”   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薛彩樱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更何况郑家人还在这呢,如果因为杨二妮生出什么嫌隙,得不偿失。   杨二妮也知道今天日子不一般,她心里不痛快,嘀咕了两句也就算了。   毕竟过几天就是平阳婚期了,得罪了大房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就这么,这场订婚宴办的非常顺利。   郑家父母以及郑兰筠的兄嫂都来了,唯独郑兰筠没有过来。   一来订婚宴是父母做主,子女是没有话语权的,再者郑兰筠也不好意思,最主要的是爹娘都不许她去。   郑兰筠留在家里照顾小侄子,心里不忿的想,明明是她的订婚宴,竟然不许她去,真是没道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粽棕从小门过来了,还拎了一只特别大的竹篮子。   郑兰筠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手里又是什么?”   粽棕笑着把篮子递给她,“这是我娘做的,年年说你肯定没吃东西,让我把宴会上的好东西挑些送过来,你看看还喜欢吧。”   郑兰筠高高兴兴的接过篮子,里边都是不常见的吃食,闻着香喷喷的。   她还没吃到嘴,小侄子受不住香味已经伸手抢了,“姑姑,吃,吃。”   “小馋猫,”郑兰筠给小侄子分了些,回头问粽棕,“是年年让你来的?”   粽棕点头,底气十足道:“可不是,我让她来,她还说得陪客人,她有什么好陪的。”   郑兰筠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想不到这些。   薛彩樱不知道粽棕出去了,还以为他在外院,让年年把他叫过来给郑夫人满杯茶。   年年悄声道:“我二哥去郑家了。”   薛彩樱一惊,随即又笑了起来:“这孩子。”   她跟郑夫人解释道,“肯定是没看见兰筠,怕她吃不上,送吃的去了,人家太傅家里什么没有,也值当他送过去。”   粽棕能想到这层,郑夫人当然高兴了,“本来兰筠也想过来,我想着这事没有女孩子出面的,就给拦下了,早知道还不如把她带过来了,省的粽棕跑一趟。”   薛彩樱笑道:“可不是,今天又没有外人,咱们又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孩子高高兴兴的,也就成了。”   屋里这边相处的十分温馨。   外边也同样热闹。   今天这场宴会,一来是给元宵庆祝,再者给粽棕定亲。   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因为元宵是自家人,郑太傅和他儿子孙子都是女方的亲人,赵家自然要敬着些。   再加郑太傅年纪大了,是长辈,又是朝廷里的老臣,赵雪窝对着又比常人真诚些。   本来都是平常事,可看在薛大岳眼里却没那么高兴。   他是个乡下人,没身份没地位,还要仰仗赵家才能生存。   如今粽棕得了这么好一桩亲事,他也真心祝福粽棕,可这就显着元宵和水笙冷清了。   水笙只有他这个父亲,最风光的时候也就是侯府的管家,上不了台面。   在赵家人面前,他和太傅应该同等身份,可他连和郑太傅喝杯酒的勇气都没有。   又想到以后郑兰筠有娘家帮衬,可她的水笙只能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这颗心啊,仿佛被什么狠狠攥紧了似得,怎么都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当年水笙的爹娘为什么要丢弃她,没准不是故意的。   他应该帮水笙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万一他哪天走了,水笙也会有个依靠,不至于被郑家彻底比下去。   如今侯爷和夫人是喜欢水笙,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可时间久了呢……   就连雨生都纳了小妾,元宵可是三元及第,那宫里的娘娘早就惦记了,真能一直守着水笙过下去?   再者侯爷和夫人总有年纪大了那天,遇到什么事粽棕有妻族商量,水笙却只能依靠自己。   薛大岳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帮水笙找到亲生父母。   酒宴进行到一半,薛大岳端着酒壶出去了,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琢磨水笙的事。   今天的主角是元宵和粽棕。   当然了,无论什么时候元宵都是备受瞩目,得到赞誉最多的那个。   今天也不例外。   大家把人从头到脚夸了一顿,然后才转移到粽棕身上。   虽然今天订婚了,可他还没参加科举,以后必须加倍努力才行。   不过粽棕不在场,这些人也就过过嘴瘾。   赵雪窝没看见粽棕,找人一问才听说人去郑家了,猜想他肯定去找郑兰筠了,心里还算宽慰,知道哄媳妇就成。   注意到薛大岳出门了,提醒元宵:“去看看你薛舅舅。”   元宵答应着出了门,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薛大岳坐在青石台上喝闷酒,挨着他坐下道:“舅舅怎么出来了?”   薛大岳没说话,元宵想了想,认真道:“舅舅身体比前几天好多了,爹说已经选了几个好日子,就等舅舅做主定一个了,我和水笙以后还要靠着您。”   薛大岳叹了口气:“能靠着我什么啊,不像郑家,家大业大,能帮上粽棕,我这个样子还要拖累你们,水笙可怜……”   元宵安慰道:“各人有个人的命,谁也不用羡慕谁,我和水笙两情相悦,会互相照顾对方,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一辈子对她好,像我爹娘一样,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   元宵这话薛大岳信,可心里还是不踏实。   他犹豫了几次,想把水笙的身世告诉元宵。   让他帮忙寻找水笙的亲生父母。   可话到嘴边总也开不了口。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水笙她是个好姑娘,盼你能对得起她。”   元宵中了状元,上门庆贺的人员很多,有赵家的亲戚,也有朝中大臣,还有元宵的同窗好友。   朝中各位皇子因着赵雪窝的关系也都在蠢蠢欲动。   明着庆贺元宵中状元不合适,三皇子借着雨生的关系亲自到了侯府,和赵雪窝打了招呼。   大皇子干脆找了周衍辰,跟他一起来了侯府。   七皇子找不到借口,不过他和粽棕关系好,听说粽棕订婚亲自过来庆祝也无可厚非。   他一个人来不行,还带上了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为了避嫌这两年很少见外男了。   可今天,她也是豁出去了。   当然了,她也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郑太傅是皇上的恩师,太傅在大周朝位列三公,却没有实权,这几年一直帮着皇上管教皇子公主。   安乐公主就是以请教郑太傅为借口来的侯府。   听说郑太傅的孙女定亲,还送了一份贺礼。   郑太傅谢过之后,她才去办自己的事情。   以前元宵隐隐约约的就知道安乐公主的心思,不过他一心读书,没细想过这事。   今天倒是多想了一些,可人家公主没明示,他也不好做什么。   薛彩樱看出儿子的心思,把人单独叫到一旁道:“这件事吧,还得你自己处理,安乐公主是皇家的公主,身份尊贵,咱们得罪不起,但也不能委屈求全,尤其你和水笙的婚期近了,千万不能委屈了她。   等一会你找个时间和安乐公主说清楚,最好能让她想明白,但也不要伤了她的颜面。”   元宵表示知道了。   安乐公主本来就在找机会和元宵接近,元宵主动找到她,她当然高兴了。   她本来长得美,虽然和水笙没法比,但笑起来又娇又俏,比水笙多了几分灵动。   此刻眼睛亮晶晶的,带了三分羞涩,“你找我有事吗?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你,郑太傅的小孙女定亲,我作为他的学生,怎么也得尽一份心意。”   公主这话说的就很有立场,进可攻退可守,元宵反倒没法开口了。   总不能上来就说公主你不能喜欢我,我心有所属,那公主还不得给他扣个侮辱皇家公主的罪名。   不过元宵也不是没办法,“臣找公主确实有事,臣的父母选了几个好日子作为成亲的日期,臣一时拿不定注意,公主殿下学识渊博,又是郑太傅的学生,臣想请公主帮忙挑个好日子,不知道臣有没有这个福气?”   安乐公主的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她怎么也没想到元宵竟然拿这种事问她。   委屈的眼泪上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那么伤心又难过的望着元宵。   有那么一瞬间,元宵仿佛从安乐公主的身上看见了水笙的影子。   水笙难过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元宵怀疑自己昏了头了,安乐公主多嚣张,多霸气,水笙多乖巧多懂事,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有共同之处。   可他仔细端详了安乐公主一会,莫名觉得不光两个人的气质,神韵,甚至样貌还有几分相似。   比如两个人的眼睛都属于桃花眼,不过安乐公主更霸气,而水笙的更温柔。   两个人的鼻子都很挺又很圆润,只不过安乐公主没有水笙白,也就没有水笙的的秀美。   这是元宵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一个女孩子,原因无它,确实因为安乐公主和水笙有几分相像。   没人发现,大概是没人往这上想。   毕竟一个是身份低到尘埃里的农村姑娘,另一个却是高高在上皇上最疼爱的小公主。   要不是元宵心细,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不过大千世界,样貌相似的人何其多,也没什么可置喙的。   安乐公主被元宵注视着,心里冒火,“你什么时候成亲,和我什么相干,问我干什么?”   元宵反应过来,笑道:“那微臣就自己定了,不过到时候还请公主赏脸,喝杯喜酒。”   安乐公主险些气死,她怒视着元宵,质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她?”   元宵毫不迟疑的回道:“是。”   安乐公主不服气:“她不过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的,你要喜欢,就留在身边做个妾室不行吗?”   这可是安乐公主做出的最大让步。   元宵却毫不领情:“凝烨心仪的姑娘,舍不得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今生今世,有她一个足以。”   安乐公主步步紧逼,目露凶光:“那我杀了她呢?”   元宵眉目微敛,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极其危险:“那微臣会先报仇,然后一辈子青灯古佛,余生全部用来祈祷,求她来世可以平安喜乐。”   “你,真是无可救药!”安乐公主留下这么一句话甩袖子走了。   一个不识抬举的乡下小子,她还不稀罕呢!   安乐公主走后,元宵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关应该过去了吧。   元宵庆功宴过后,没几天就到了平阳出嫁的日子。   皇子娶亲,举国欢庆,那排场自然不一般。   雨生红光满面的坐在大学士府迎接客人,杨二妮脸上也是挂着笑,逢人就说平阳好命,竟然嫁给了三皇子,两个人情比金坚,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羡慕。   三皇子长得周正,人也聪明好学,否则皇上也不会想着立他为太子。   平阳貌美,性子也说的过去,这些年雨生不光给她请了教书先生,还从宫里借了教养嬷嬷,平阳学的很好。   如今两个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一开始三皇子确实是奔着雨生的身份才求娶的平阳,不过后来两个人相处多了,对她动了真心,虽然不像赵雪窝对薛彩樱那般,倒也比平常夫妻珍视。   田氏和赵老二都来了大学士府送平阳,本以为元宵是长孙,会第一个成亲,没想到平阳竟然早了一步。   从小丢失,才回来两年就出嫁了,田氏心里不是滋味,握着平阳的手不停的嘱咐,“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过日子没有不磕碰的,不要小心眼,要互相体谅。”   平阳一一的答应着。   赵雪窝和薛彩樱也早早的来到了大学士府帮忙应酬着,薛彩樱一直强撑着,谢庭蕴病重,大夫说就在这一两天了,她本来没心思过来,可她作为大伯母不出席,肯定会被人胡乱猜测。   杨二妮如果不高兴,肯定会连累公婆跟着操心。   薛彩樱心里打算着,等平阳的轿子一出门,她就想办法回去了。   赵雪窝作为大伯父肯定要等喜宴结束,元宵是长兄,需要亲自送平阳出嫁,一时半会也闲不下来。   薛彩樱嘱咐粽棕,让他等元宵一结束就把人带回去。   谢庭蕴今年七十八岁,在他们这个大周朝算是正经八本的高寿了。   薛彩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可这天真的来了,还是让她无法接受。   她握着外公枯瘦的手指舍不得松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明明再有两年就可以举办八十大寿了,可谁知道……   谢庭蕴今天难得清醒,他努力伸手拿起一块手帕递到薛彩樱面前,笑着说道:“傻孩子,外公这辈子足够了,游遍大江南北,还有你这么贴心的一个外孙女,享受了很多人都没享过的福气,元宵和粽棕又出息,元宵三元及第,那可是我教的,粽棕功夫好,今年秋天武考,肯定也不会差。水笙又懂事,兰筠也是个有福气的,以后他们两个的日子肯定错不了。   就是年年……   她还是小,外公没这个福气看她出嫁了,不过年年也是个有福的,肯定会找个如意郎君。   想到你们都好好的,我死也瞑目了。   ……”   谢庭蕴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都是关于孙女和几个重孙子重孙女的事。   最后还不忘嘱咐,“彩樱啊,我死后不要给我守孝,如果非要守,七天也足够了,元宵成亲的事一定要抓紧办,也不知道是我老糊涂了,还是算的不灵了,总觉得元宵这婚事上半年办不了,下半年……算了,你就当我胡说吧,元宵和水笙那么好,怎么会办不了,对了,元宵回来了吗?”   薛彩樱往外看了眼太阳,这个时候送亲的队伍应该已经到了三皇子府,那元宵也该回来了。   “快了,快了……”   谢庭蕴点了点头,满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了,总怕他这一闭就是长眠。   元宵回来的时候,谢庭蕴只剩下一口气在强撑,元宵还穿着送亲的服饰没来得及换,他跪在床前看着行将就木的外祖,没忍住落了泪。   “外祖,元宵回来晚了。”   “不晚,不晚,”谢庭蕴用力握住元宵的手,用尽力气说道:“你爹娘的灾星早就过了,粽棕和年年虽然有点波折,可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唯有你……外祖不放心,听外祖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万不可钻牛角尖,一定要有份开阔的胸怀,也不要过分执拗,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水到渠自然成,记住了吗?”   元宵泪眼模糊的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   谢庭蕴最后看了一眼元宵,初入侯府的情景重新浮上脑海,他仿佛又看见了身穿锦缎的外孙女在阳光下冲他微笑,两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跟着他背书的情景,一个永远那么专注,一个找奶奶告状,可都那么聪明可爱。   还有个小不点,抓着他的胡子问他外祖是什么意思。   ……   平阳出嫁的当天晚上,侯府挂起了白幡,升起了灵堂。   赵雪窝负责京城的禁军,只能抽空回家看看,家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元宵和管家。   薛彩樱作为外嫁女,外公出灵,她是不能去的。   扶灵回赵家镇的任务便落在了元宵身上。   不过下葬那天,赵雪窝还是快马加鞭赶回去了。   之后元宵留在赵家镇守灵,粽棕跟赵雪窝一起回了京城,他今年年底还有武试,为了不让外祖失望,誓要考出个好成绩来。   虽然谢庭蕴有遗言,守灵七天就好,可现实中没有只守七天的。   元宵一来想让母亲尽可能的得到安慰,再者也确实舍不得外祖,便打算守满一个月。   赵雪窝很满意他这个决定,按理守灵这种事该是他这个外孙女婿,可皇上不给假他没办法,只能把这个重任交给元宵了。   好在元宵行事稳妥,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谢庭蕴临终交代过薛彩樱,让她尽快给元宵办婚礼,迟则生变,公婆也是这个意思,他们年纪大了,就想尽快看见孙子成家。   薛彩樱计划着,六月中旬把婚礼办了。   薛大岳最近身体恢复了很多,眼看着女儿婚事将近,心情好了,这精神也就回来了。   每天帮女儿张罗出嫁的事情。   不过两个孩子都住在侯府,一应事务都是薛彩樱准备的,肯定差不了,他不过闲不住,总想张罗张罗。   水笙不想让他管,薛彩樱笑道:“你不让他管,他还不愿意呢。”   水笙没办法,只能嘱咐他别累着。   薛彩樱重生后,半辈子顺风顺水,很少生病,眼看着儿子婚期将近,这精神却远不如从前了。   之前还能撑到中午,现在吃过早饭就变得昏昏欲睡。   水笙注意到她的情况,难免担心:“娘,您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彩樱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困了点,“没事,让我眯一会儿。”   薛彩樱这一睡到了下午才醒,一睁眼就看见赵雪窝满脸着急的坐在身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赵雪窝检查了一下她的体温,没有什么不正常,可这让他更加担心,“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彩樱笑道:“我能哪里不舒服,就是困了点。”   刚才赵雪窝已经请大夫给薛彩樱检查过了,可大夫也没查出什么,只道:“可能是夫人最近操心思虑过甚,应该没什么大碍。”   最近元宵中状元,粽棕定亲,平阳出嫁,外公又过世,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操心的事。   赵雪窝倒是能理解大夫的话,可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总怕有什么问题没查出来。   赵雪窝不放心,又请了御医过来,说法和之前的大夫没什么区别。   可薛彩樱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这两天一整天醒来的时候都不到一个时辰了。   赵雪窝没心思管理禁军的事,干脆跟皇上告了假。   其实他是打算辞官不做的,可皇上不许,只给了他假期。   让他等夫人好了再回禁军。   赵雪窝将禁军的事都交给了副统领,留在家里陪着薛彩樱。   元宵在赵家镇守孝还没回来,粽棕忙着准备武考,家里人也没告诉他。   倒是楚遂每天都回来看望,他如今在禁军任职,胆大心细又忠心,还挺得上司的喜欢,已经提拔了小队长。   前几天平阳出嫁,他心里难过,没敢去大学士府,只在角落看着平阳的花轿从大学士府里抬出去,他隐没在人群里,一直到轿子进了三皇子府。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海誓山盟时常在耳畔响起,可如今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楚遂心里难过,可也只能把这份难过压在心里。   自从薛彩樱病了,年年和水笙就一直守在床前,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他们两个没赵雪窝那么平静,时常表现出慌乱来。   水笙还能忍住,只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抹泪,年年忍不住,当着薛彩樱的面哭了好几回。   薛彩樱醒来看见女儿掉水珠子,心疼的揉着她的小脸说:“娘没事,哭花了脸都不漂亮了。”   年年就把眼泪抹掉,挤出一丝笑来:“娘,你肯定会没事的,太医都说了,你这是思虑过甚,过几天就好了。”   薛彩樱没看见元宵,只见水笙端着碗站在一旁,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还有几天到一个月?”   水笙如实回道:“七天。”   薛彩樱心里盘算着,她只怕撑不到六月中旬了,抓住赵雪窝的手道:“雪窝大哥,元宵的婚期也别等六月了,等他回来第二天就办吧,外公走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元宵了,还说他今年上半年办不了,下半年多半就办不了了,我这心里空的很,就想早点看他们成亲。”   赵雪窝嗓子发紧,哽咽着点了点头;“好。”   “水笙,你带年年出去吧,”薛彩樱有话想和赵雪窝说。   水笙很听话,可年年不肯出去,赵雪窝安抚道:“有爹在呢,肯定不会让你娘有事的。”   年年到底跟着水笙出去了。   可她实在无法理解,“娘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连太医都检查不出来。”   水笙给她把脸上的泪珠擦掉,安慰道:“娘肯定会没事的,就是外祖过世娘太伤心了,等过几天元宵回来,娘肯定会好起来的。”   两个孩子出去后,薛彩樱靠在赵雪窝怀里吃了一碗粥。   粥是水笙熬的,味道很好,薛彩樱很喜欢,不过她多日没有行动,实在吃不下太多。   有些遗憾的看了眼碗底,“水笙心灵手巧,可真是个好姑娘。”   赵雪窝听着的话,有些苦涩的笑了:“所以,你就别担心了,她和元宵肯定会幸福的。”   薛彩樱想到水笙的身世,叹了口气:“你说水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外公担心的事情,会不会和水笙的家人有关?我看她身上带那块手绢,该是皇家的东西,那她娘是宫女还是……或者是哪位王爷家的?”   赵雪窝哪里知道:“别想了,反正她是咱们养大的,和亲生的也没差别。”   薛彩樱摇了摇头:“我就是担心,如果真是哪位宫女,那你说宫女能和谁接触?侍卫?御医?皇上?”   想到皇上,薛彩樱心里大骇,“你说水笙不会是位公主吧?”   赵雪窝以前没往这上想过,如今听了夫人的话,还真觉得水笙和皇上有相似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不能吧,”赵雪窝心虚道,“宫女怎么可能生下孩子,就算生了孩子,那皇上能不认吗?皇上不一定重视宫女,可自己的女儿总不舍得抛弃吧。”   薛彩樱也觉得自己想多了,“算了,这事不提了,我是想着最近身体不好,可能……”   赵雪窝紧张道:“可能什么?你感觉到什么了?”   薛彩樱什么都没感觉到,这才奇怪,“之前你们不都觉得我身上带了什么运势吗,你说会不会时辰到了,我该走了?”   这话说的赵雪窝心口发凉,他紧紧的抱着薛彩樱不肯松开,“不管什么,我都不许你走,你也不能走。”   薛彩樱笑着抚摸起他的脸,眼里充满了珍视,“傻子,是人都会有那天,怎么会不走,那不成妖精了。”   赵雪窝嗓子酸涩难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使劲的摇了摇头。   薛彩樱又道:“如今我也算是圆满了,享受了常人都没享受过的福气,从一个人人嫌弃的乡下丫头,一跃成为了侯夫人,如今还成了状元娘,就是可惜没看见元宵成亲。   粽棕我倒不担心,有郑太傅一家,他又不是莽撞的孩子,和兰筠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至于年年……   年年还小,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希望年年以后不要嫁进皇室,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楚遂如今在禁军,他自己知道上进,也懂分寸,平阳出嫁,我看得出来他很难过,可也没做什么,以后你帮他张罗一门好亲事,也算是我们赵家报答他的。   爹娘年纪大了,身体倒还算硬朗,以后你和雨生尽量不要闹矛盾,免得他们伤心。   至于雨生和二妮,他们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雨生功利心太重,你们尽量保持距离,二妮这人倒也不坏,可小心眼太多,十五有点像他,嘱咐两个孩子和他别走太近,不过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还是要互相帮助。   至于平阳,她的命运和三皇子是绑在一起的,皇家的事咱们管不了,也不要管,这样就行了。   ……”   薛彩樱絮絮叨叨的讲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口干舌燥。   她喝了半杯水,忍不住回忆起这些年的事情来。   赵雪窝听来听去也没听到自己,吃味的问道:“你说了那么多人,怎么没说我?”   薛彩樱笑了,她人到中年,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赵雪窝永远都看不够。   薛彩樱想也没想的说道:“我就想让你陪着我,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有你在身边我就踏实,看不见你,我就觉得慌,万一我真走了……”   “别说了,”赵雪窝控制不住了,他贴着薛彩樱的额头吸了吸鼻子,让还未溢出眼眶的泪水退回去。   薛彩樱却没忍住,还是把话说完了,“我不想你续弦,也不想你纳妾,我知道这么说很没道理,我都走了还要管你以后的事,可我我想万一你走在我前边,我肯定也会这么做。   而且等我们两个都百年之后,总要在地下相见,我不想我们之间还有其他人。”   没有薛彩樱,赵雪窝谁都不要。   年轻的时候他都没别的想法,如今儿子都要成亲了,他怎么会想那些。   不管生老病死,他都会老老实实的陪在夫人身边。   “这是什么傻话,夫人肯定会长命百岁。”   薛彩樱不依:“我想听你答应我。”   赵雪窝忍着心里的难过点了点头:“你不提我也会这么做,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不管是什么时候。”   薛彩樱笑着瘪了瘪嘴:“骗人,难道上辈子你没娶别人?”   赵雪窝不记得上辈子的事,“可我总觉得,只要我见过你,我就不会娶别人。”   薛彩樱不过随口一说,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哪能再纠结上辈子。   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上辈子她被老屠户虐待死,而他战功赫赫,很得皇上信赖肯定会有个大好的前程。   只是想不到他会娶谁家的小姐?   日子又过的如何?   这辈子两个人有没有遇见过?   薛彩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想起这些。   她今天醒来的时间很长,吃了很多东西,也说了很多话,可这一觉睡过去,两天都没醒。   赵雪窝请遍了宫里宫外的名医,可都没有任何说法。   到了第三天,他命人去把元宵和粽棕接回来,万一夫人有什么事,他不想夫人和孩子有什么遗憾。   粽棕最近日夜苦练,武功突飞猛进。   看见管家去找他,还不太想回去,直到听说母亲病了,跌跌撞撞的便往山下跑。   跑了几步,嫌弃两脚太慢,想回去借匹快马,管家赶紧拉住他:“你的马我带来了,就在山下。”   粽棕一听,拔腿就往山下跑。   元宵一直留在赵家镇给外祖守灵,还有三天日子就满了,他也准备回去了。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一心盼着他回去成亲,外祖也留了话,让他上半年把亲事办了。   想到娇娇柔柔的水笙在家里等着他,这颗心就变得火烫。   看见家里派人接他,有些纳闷:“还有三天才到日子,我再陪外祖几天。”   虽然京城离赵家镇不远,可要回来一次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次回京,他就得进翰林院了,想着和他同场参加科举的进士早都进了,他这晚了一步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落下。   以后他也是有官职的人了,无旨不能随意出京。   家丁有口难言,只能说实话:“是夫人……”   元宵以为是他娘想他了,道:“我也想娘了,不过也不差这几天。”   家丁这才说出口:“是夫人病了。”   元宵一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家丁,眼底仿佛渗出了血,“你说什么?我娘什么病,怎么病的?很严重?”   元宵嘴上这么问,其实心底明白。   如果不是很严重,不可能差这么几天让他回去。   家丁如实回道:“谢老爷过世不久夫人就病了,只是不让大家告诉你,这两天一直昏迷不醒,侯爷才……”   一向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元宵,这会是真慌了。   表面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模样,可他吩咐完家丁留下处理后续事宜,抬脚上马的时候,两腿发软,第一次竟然没上去。   第二次才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缰绳一甩,向京城飞奔而去。   粽棕离得近最先赶回来,一进院就问:“我娘怎么样了?”   整个侯府都阴沉沉的,这些天连赵老二和田氏都吃不好睡不好,一心都在儿媳妇身上。   田氏早就站在院里等两个孙子了,看见粽棕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握住二孙子的手道:“快去看看你娘吧,没准你回来,你娘就醒了。”   听说娘还昏迷着,粽棕急急忙忙的跑回了房。   水笙这会在熬药,年年什么都做不来,急急地团团转,看见二哥回来小嘴一扁就抽噎上了。   粽棕心绪烦乱,一边走一边问:“娘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的会病了,大夫怎么说?”   年年解释道:“爹把全京城的大夫都请来了,御医也都来了,可谁都看不明白,药不知道吃了杜少,娘就是不醒。”   薛彩樱安安静静的躺在炕上,脸色如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可赵家人都知道,她有半个多月了,开始是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这两天就没醒。   否则赵雪窝也不会通知两个儿子回来。   这会赵雪窝正在园子里做木工,他看人打过四轮车,也准备弄一个,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把夫人推出来晒晒太阳。   他说什么也不相信夫人会扔下他们,肯定是这些年太累了,嫌他工作太忙不肯陪她,等她看到他的诚意,气消了肯定就醒了。   元宵比粽棕晚一个时辰进的侯府,他面上比粽棕稳,但心里却比粽棕急。   进屋后看见娘安安静静的躺在炕上,再也没有往日见到他的温声细语,眼窝一热,眼泪就滚了下来。   他背着大家擦了下去。   想要上前,却又觉得双腿异常沉重,站在门口的位置,望着床上的人怎么也迈不出步子。   元宵到底也没勇气走到薛彩樱身边,他站了大约一刻钟后转身出了屋。   母亲的身体没问题,肯定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只要请对了大夫肯定会好的。   元宵回书房一口气写了十几张重金求医的告示,命家丁贴到城里人多的地方,不相信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治好母亲的病。   告示发出去后他又去了书房。   他记得家里有很多医书,他不懂医术,可没准能从里边找到什么办法。   侯府这边一直没闲着,杨二妮也在帮忙想办法。   她记得雨生当年进京会试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就是她跪求了一位老神医治好了雨生。   她赶紧命人去请,只可惜老大夫已经过世了,他唯一的弟子外出游历还不在京城。   她只能把这件事情告诉赵雪窝,让他派人盯着点,一旦发现消息好把人请回来。   杨二妮虽然没帮上忙,赵雪窝还是挺感激她的。   让水笙一直把人送到门口。   元宵和粽棕回来的第二天,薛彩樱终于醒了。   不过人没什么精神,也只清醒了大半个时辰。   看见元宵扆崋和粽棕,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我这是睡了多久,元宵守孝期满了吗?粽棕不留在书院好好练武跑回来干什么?”   元宵如实回道:“还有一天到日子,我想家就回来了,外祖这么疼我肯定不会怪我的。”   薛彩樱知道他在哄自己,也知道是自己忽然生病影响了孩子,她握着元宵的手叹了口气,“唉,娘这一病,耽误你成亲了,跟你奶奶说这两天就把婚礼办了吧,也不用多大排场,娘身体不好,就想看你们两个高高兴兴的走进新房。”   元宵哪有心思办婚礼,“娘,这事不急,等您身体好了再说就成。”   薛彩樱还要再说,粽棕给打断了,“娘,爹说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亲自指导我,不用去书院了。”   赵雪窝弓马娴熟,肯定比书院的先生好,薛彩樱还是挺放心的,“那成,就和你爹学吧。”   水笙和年年都有很多话要说,可赵雪窝不知道薛彩樱能醒多久,看时间差不多就把人赶出去了。   他先喂了薛彩樱些吃的,看看天气还好,就把人抱到了他新做的四轮车上推出了屋。   薛彩樱以前见过四轮车,倒是第一次坐这个东西,一切都很新鲜,“你哪弄来的?”   赵雪窝笑道:“我自己打的。”   薛彩樱一直知道赵雪窝心灵手巧,听说他做出这个也不觉得惊讶,心里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难为你了。”   赵雪窝把她推到开的最艳的一片海棠林里,蹲在她面前道:“夫人,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别想了,就好好的休息。”   薛彩樱怎么控制得住,三个孩子都没安置,还有水笙和楚遂她也都有义务。   赵雪窝知道她的担心,开解道:“你看元宵和水笙两个人感情好,根本不需要你担心,粽棕和兰筠也定亲了,郑家又一向靠谱,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年年呢小了点,不过她聪明懂事,行事一向有分寸,又有两个哥哥护着,谁敢欺负,楚遂如今很受上峰赏识,他都没说是我的义子,已经升职了,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闯出个好前程来,所以你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赵雪窝这话听着暖心,薛彩樱放心多了。   没一会儿,她便在海棠树下睡了过去。   这一睡半个月都没再醒。   薛彩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前世的自己并没有死,而是在老屠户虐打之后被人救了。   那人就是从她门前路过的赵雪窝。   赵雪窝不光救了她,还杀了老屠户,因此被朝臣参奏,奏他强抢民妻,乱杀无辜,滥用职权,为祸乡里,惹得龙颜大怒,将他贬去了边关守城……   薛彩樱心里惊骇,这梦竟然和真的一样。   眼看着身穿铠甲的赵雪窝要走,薛彩樱一急,人就醒了过来。   “赵将军——”   “赵将军——”   “赵将军——”   薛彩樱睁开了眼睛,看见赵雪窝正坐在身边满脸焦急的望着她,喉咙腥甜,一口鲜血吐出去,忽然抱住了赵雪窝哭开了。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赵雪窝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极尽温柔的哄着,“慢慢说,慢慢说,都想起什么了?”   薛彩樱两手捧着赵雪窝的脸,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认认真真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前世你也没娶别人,我们……成亲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的番外先写薛彩樱和赵雪窝的前世,然后是水笙和元宵。   其它番外就看小可爱们够不够热情了。   想看我就多写点,不喜欢很快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