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油瓶》 作者:银发死鱼眼 文案: 江伽,市井屁民一个,家里经营街边小饭馆一间。 这天店里来了两个特别的客人,他们容颜英俊,气场强大,摁进电脑里就可以充当恋爱游戏的男主角。 两天后他们成了江伽的准继兄,并且同等配置的兄弟一共有四个。 等等,她准后爹不是个普通职员吗?豪门大佬的人设是什么时候点上去的? 江伽表示,她手里捏着的拖油瓶剧本有点烫手。 无血缘1vs1 标签:花季雨季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主角:江伽 ┃ 配角:陆见希,顾则北,白言喻 作品简评: 家里经营小餐馆的平民女孩江伽因为母亲的再婚摇身一变,成为豪门千金。从此搬进豪宅内,和四个风格各异,但同样俊美优秀的继兄弟生活在一起。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这个事实,四兄弟生母家和他们同龄的小舅舅就为此心怀愤懑的针对上女主。而女主早年失散的亲生弟弟也在此时归来,还有她那行踪不定的生父。平静的生活就此被彻底扰乱。本文情节紧凑,剧情丰满,尤其是人物的刻画上相当用心,一个又一个优秀又有魅力的角色跃然纸上。对亲情友情爱情的描写清新自然,少年少女们直率坦然的感情让人不禁心生向往。 第1章   江伽顶着日头把十多箱啤酒饮料搬进库房里。她力气不小,左右手各拎一件来回也就几趟的功夫。   可饶是这样,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也让她出了一头汗。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附近办公楼的白领们也越发不愿意出来,这会儿明明是中午用餐的高峰期,他们这片餐饮一条街反倒来来往往最多的是外卖小哥骑着摩托风风火火的身影。   江伽家里在这条街经营餐馆已经好几年了,和步行街那边装潢体面的店没得比,就普通的家常菜馆,可这条街附近有好几栋写字楼,倒是不愁生意。   也有抄了店里电话的熟客为了省那几块钱的配送费,直接打电话让他们给送过去的,一般腾出空隙来江伽也给送,只是这种单子就不能在时间上多做要求了。   每天中午这趟一般要脚不沾地的忙两个多小时,其他时候还好,只是现在正值酷夏,室外烈日炙烤,室内寒气逼人。   二十多度的温差这样来回跑几趟体质差点的都得头昏眼花,也就江伽从小活得糙不当回事。   她妈倒是心疼她,让她不用每天来店里帮忙,自己在家写作业就行,下学期就高三了,学习压力小不了。   只不过店里本来就人手有限,她来帮忙也省得妈妈连有时候外出办个事都抽不开身。   江伽老家就在本市郊区的农村,前几年赶上拆迁分了笔钱。脱贫致富是不要想了,这笔钱虽然在当时的她们看来可观,可也只不过刚刚够在市里买套两居室,剩下的交完店铺首付也就不剩什么了。   饶是这样,有房有店的日子也让她们的日子有底气得多。   她妈本来就是个麻利勤快的,有了店自然琢磨着做点小生意,也是运气好,熬过了前面大半年的惨淡,随着这边的飞速发展,很快就转亏为盈,经营稳定了。   这几年收益不错,房子和店面的市值都翻了两翻,去年妈妈索性一口气还完贷款,无债一身轻的她琢磨着再存点钱送江伽出国留学。   截至如今才有种苦尽甘来,和以前操蛋的日子一刀两断,未来有希望有奔头的感觉。   不过比起一年以后的学业问题,江伽现在更关心她妈妈的个人问题。   妈妈是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的,当年那狗屁倒灶的恶心事就不必再提。反正在之后很多年里妈妈对男人这种物种抱着深恶痛绝的态度。   然而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况且她妈妈这样的能遇到一个让她走出阴霾的人不容易。   对方姓陆,以前妈妈去写字楼送外卖偶然认识的,好像不在这边上班,当时正好过来办事的样子。   做的工作应该是什么老总的秘书或者助理之类的,反正经常出差,下班也经常蹭老总的豪车,为这被妈妈说过很多次。   陆叔叔和妈妈确认关系差不多快两年了,人品上是经过层层考验的,对她也好,最近跟她透露了准备向妈妈求婚的念头。   江伽当然乐见其成,承诺只要诚意能打动妈妈,她这里绝对是友军。   昨天晚上妈妈回家神色就有些恍惚,还带了点隐忍的兴奋,江伽估计这婚已经求了。   只不过陆叔叔那边既没给她消息,那八成是妈妈还没给答复。   今天又是每个月给供货商结款的日子,妈妈得在外面跑一天,她就算想打听点风向也找不到人。   等中午这波忙完,又搬完酒水打扫干净店面,在这段时间到晚餐营业之间是可以休息的。   江伽和其他人打完招呼,便留下来看店以应付下午不在准点用餐的零星散客。   正百无聊赖的敲着计算机,便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一股热浪趁着这个空隙钻进来,又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切断补给瞬间被运行良好的冷气分解。   江伽抬头,竟有种视线被摄住,连那句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欢迎光临’都忘了脱口而出。   进来的是两个看起来和她同龄的少年,在他们踏进来的那一刻,店里的光线好像都耀眼了几分。蓬荜生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明明外面是焦灼的热浪,他们俩却清爽得如同冰凉的清泉,没有半丝行走于烈日后的黏腻狼狈。   走在前面那个长着一双未语先笑的桃花眼,存在感极其强烈,长相俊秀精致,气质健气阳光,天生光源体的那种类型。   而跟在后面那个就明显没有这么和善的气场,他眉峰犀利,眼尾上挑,不管是长相还是气场,都是极具攻击性的类型。   江伽从没在现实中见到过外貌气质这么出众的男孩子,她们学校也有被众多女生追捧的所谓校草级草。   可与眼前这两个相比就——   店面就这么大,那两人进来一眼就能看见江伽。   只是和一般人匆匆一扫然后落座点餐不一样,江伽在他们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对于她一个服务人员的过多注意力。   她心里有些嘀咕,人却出了柜台一如往常般迎了上去。   “欢迎光临,两位要吃点什么?”   那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即闪过一丝意识到这里是饭馆的恍然。   进饭馆只有一个目的,因此两人从善如流的找就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江伽见这两人不是熟客,对她们店里的菜色显然没法张口就来,便顺手抽了两张菜单放他们面前。   又转身抽了两个一次性杯子,给他们一人倒了杯酸梅汁。   这种做过无数遍的麻利让两人实在没法将注意力分给菜单。   直到江伽抬头,用等待点餐的态度示意的看着他们,两人才回过神来从进门开始就被她的节奏牵着走了。   他们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吃饭,只不过是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作祟而已。   可对方对他们一无所知的状况倒是有点在预料之外,这就显得他们今天到这里来冲动又冒失了。   看起来就脾气不好那个不耐的‘啧’了一声,想换个坐姿却发现桌下的空间连腿都伸不直。   他烦躁的踹了一脚桌腿,地面顿时发出一阵摩擦的刺耳声音。   江伽又不是棒槌,哪里看不出这两人从进来开始就不像奔着吃饭来的。   他们一看就是家境良好,生活讲究的人。不是说有钱人就不会吃街边小店,可这两人格格不入的样子显然不在此列的。   江伽在自己店里的时候往往耐心和脾气好得跟平时像两个人,就这么让人不快的动静,她也只眼神扫过去,看了那坏脾气两眼并没有说话。   谁知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不但没有半点不自在,反倒毫不避让的逼视回来。   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挑衅。 第2章   那挑衅的眼神让人想按着他的脑袋怼墙上——想想而已!   气氛没有变得更尖锐,因为这时候桃花眼踢了坏脾气一脚,然后开口引过江伽的注意力。   他随手在菜单上指了两个菜,笑眯眯到“就这两个吧,麻烦了!”   “好的,稍等!”江伽收走菜单,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这两人实在古怪,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别扭。   现在店里只有她一个人,厨师陈叔也出去办点事去了。   不过江伽在店里帮忙是不挑岗位的,哪里忙那里就能用,经常帮忙掌勺炒菜。   零星几个客人靠她一个人应付绰绰有名。   大火炒菜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过几分钟菜就上了桌。   这其中还包括盛米饭的时间!   一连串麻利流畅的动作让两人一时间反应不及,等菜上桌了坏脾气看了眼桌上的盘子,再看了看桃花眼。   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真吃饭啊?我们是来干这个的吗?】   桃花眼并不理会他,勾着唇角露出他无往不利的笑容,正要继续和江伽搭话,就被又一个进来的客人打断了。   下一秒对方已经转身招呼客人去了,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桃花眼估计从来没被这么无视过,表情一噎,被见状的坏脾气幸灾乐祸的看着,两人都颇有种后悔找对方一起的感觉。   明明有更靠谱的人选,为什么偏偏找他?   可江伽这时候却又遇到了晦气。   干服务业这行的,每天引来送往哪能不遇到几个奇葩?   江伽和她妈妈因为以前的经历,脾气都不算好。一般小事不要紧,偶尔真遇上过分的客人,是不会一味忍让的。   才应付完那两个莫名其妙的,结果后面进来这个客人同样不是让人省心的。   点个菜眼睛瞄来瞄去,不断的问些无关的问题,菜都没点就嘚吧下次来照顾生意,要加她微信。   江伽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转移话题表示拒绝,那家伙就三句话不离自己是顾客的高高在上之优越感,大有她的不上道是上升到职业素养的道德问题一样。   不是,这家伙该不是看她店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故意找茬吧?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麻烦尚且不在发作范围,江伽只当遇到个话唠,十句里只听一句。   可她还能忍,在场另外的人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只听“咔嚓”一声,江伽这边两人回头,就看到那边的坏脾气单手折断了一双筷子,眼神不善的盯着男人。   “傻逼,点个菜你TM要哔哔半个小时吗?”   那男人看了看他手里的筷子,和一般小餐馆的竹筷或者一次性筷子不一样。   这里的筷子个头粗看起来也结实,成年人双手掰断不是问题,但仅凭两根手指单手折断却不是那么好办到的。   “来消费的还不能多问几句了?有客人被妨碍你们也不管管?”   话是这么说,男人的音量却是降了好几度,还指望江伽出头呢。   这种怂包鸡贼精江伽自然不会理会,男人见她不接话,又怕背后那小混混真的暴起伤人。   随便点了个菜,并交代多放葱花。江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进了厨房。   不到一会儿就出了菜,客人吃饭她们总没有陪聊义务,江伽转身欲走,就又被叫住了——   “怎么这么多葱花?不是让你不放葱吗?”油腻的公鸭嗓在这会儿听起来格外让人烦躁。   江伽不至于蠢到这么清闲的时段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会记错“不是说多放葱吗?您说这样更香,交代了两次。”   “哪里是多放?明明就是强调了不放,我说你记错了就记错了,怎么还推卸责任呢?”   江伽联想到这家伙的先前的长篇大论,无意与他纠缠,便问“那行,我重新炒一份,不加葱对吧?”   “别别!重新炒那这份怎么办?难道留着卖给别人?你们这种小餐馆这么干的多了去了,就算我不吃也不能让后面的人吃亏对不对?”   这话江伽就不能忍了“先生,我们这里是开放式厨房,隔着一扇玻璃整个传菜流程一清二楚,菜品卫生是一目了然的,说这话你可得负责任。”   男人一噎,没料到先前还好说话为什么突然强硬起来。   眼睛扫了扫厨房,确实干净又整齐,倒不像个街边小菜馆的厨房。   他挥了挥手“那算了,别说我不讲道理,食物是不能浪费的,你来,帮我把葱花全挑出来。”   江伽确定她这是被寻开心了,这要不是在自己店里,她能直接把盘子扣这人脑袋上。   不过就跟服务业的工作者一到自己的工作领域就会面带微笑一样,江伽一旦身处店里,就会自动切换最理性圆滑的那一面。   她也不将情绪放脸上,一个闲得脑子出水的怂逼而已,在找过麻烦的顾客里尚且排不上号,江伽有的是办法撵他走。   她自己心里有谱,可另外两个人却只看得到她一味忍让。   今天他们来这里的念头绝大部分是冲动意味的,还有强烈的好奇以及别的无法一时捋清的情绪。   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干什么,可自己承认与否是一回事,这个即将和他们扯上瓜葛的家伙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欺负就是另一回事了。   座椅摩擦地板的刺耳声音再度传来,身量高大修长的少年动起来像狩猎的豹,攻击还没到就清晰的感觉得到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他一把将那男人从椅子上拎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么对一个成年男子却显得游刃有余。   他冷冷的嗤笑一声“你怎么不干脆让她喂你得了?不吃葱对吧?知道不浪费粮食不知道不能挑食啊?来来来,到外面去我教你。”   然后不由分说的把人带了出去,没一会儿就隐隐约约听见外面传来了拳拳到肉伴随着惨呼的动静。   江伽对肢体冲突没感觉,但她担心闹太过她家的店会受影响。   那坏脾气小子一看就像个家里能铲事,可以在很大范围内无法无天的大少爷。   可刚踏出一步,就被桃花眼拦住了。   “别管他,那家伙有分寸。”   江伽闻言,看了看他,这个人的眼睛虽然色彩迷离,仿佛无时无刻散发着吸引力,可这份华丽耀眼的光芒下,却是透着清明的。   显然是个事事通透自觉的明白人,江伽也就信了他的话,不再理会外面的事。   接着她开口道“所以呢?你们又是来干嘛的?” 第3章   本来这疑问是不会问出来的,如果不是有人挑事莫名其妙的就被帮着出了头的话。   江伽从小到大是个挺能干的人,各种意义上的,有记忆以来是没有求过人的。   但既然作为群体动物,哪有不沾因果的?江伽肯定不会中二到觉得自己没受过别的帮助。   时机问题吧,虽然自己完全有能力处理,但人家先一步就顺手替你做了,这种状况虽非自己所愿,但有时候也不能不承情。   这两人从进来开始,虽然看起来全无计划,可目的性又那么明显。   要是那种一看就属无业游民的混混,江伽还会怀疑自己家最近招了谁的眼。   这种事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他们这条街竞争也不小,绝大部分是正经开店的生意人,但就是有将经营不善归咎于别人的奇葩,上个月她们隔壁的馄饨店还被携带苍蝇的食客在店里大闹呢。   结果报警调监控才发现食客本身有问题,讹诈或者竞争对手指使甚至只是单纯有人看不过眼的原因而已,大家都门儿清。   到最后都没问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俩食客一口咬定自己不小心,这种最后也就批评教育一顿顶多罚款几百块钱的事。   闹事成本如此之低,所以也不要以为做点小生意就容易。   可这两个和她同龄的少年显然一眼就能排除此列,有这长相气质和浑身的精致感,说人家闹事这不辱没人家的身价吗?   江伽觉得自己也不能免俗。   本来如果他们吃完饭就走,这份疑惑也就会随之消散,谁会一直琢磨自己被多看了两眼是什么原因?   可意外的发酵让这份疑惑陡然就升级了,都已经到这一步,江伽也就索性问了出来。   桃花眼闻言却是意外,眼睛都因为讶异睁大了几分“嗯?这么明显吗?”   江伽用一种‘你认真的?’的表情看着他“难不成你还觉得你们特别低调?”   “对啊!”他理所当然到,无辜的眨巴两下眼睛,明白通透的人设瞬间崩塌“不是普通的像一般客人一样走进来吗?”   说着他那双桃花眼一弯,露出一个戏谑迷人的微笑“难道每一个对你稍加关注的人都会被这么盘问吗?”   “如果这样算的话,这不该是你自己的责任吗?”他从她长长的马尾中勾出一缕头发“因为男性的眼光追逐美丽的女性是生物本能啊。”   江伽这会儿脑子有点方,短短三句话让她对这家伙的人设推翻重建了三次。   第一句她觉得这人虽然聪明,但恐怕有点缺乏一般意义上的常识,这其实不奇怪,每个阶层有其对应的价值观,这家伙对于普通的理解可能跟她不一样。   理解理解!   第二句对于他的倒打一耙,江伽也不见得恼怒,她虽然这么好奇的一下子就问出来了,但这本身就是个尴尬的话题,人家不想回答打太极江伽也识趣不会再问。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这家伙突然就急转弯让人措手不及。   她一个忙了一中午,出了一身汗刚刚被空调吹干又炒了几锅菜,整个灰头土脸的传菜小妹。   他是怎么若无其事的对她说出那一番话的?还勾头发,她每天晚上回家洗头之前,自己的头发自己都不会摸的——嫌油烟味重。   可想而知这种类似的话对于桃花眼来说是多么轻车熟路,恐怕这种自然而然的撩拨在人家眼里根本只是稀松平常的说话方式吧?   就像有些人天生嘴甜,和人交流下意识的就会赞美,或者有人天生嘴欠,普通一句话就是能避开所有正常表现形式,以让人不悦的方式说出来。   可即便如此,还是感觉“好轻浮!”   最后三个字江伽无意识的脱口而出,然后就看到桃花眼表情和动作一僵,颇有些说完话才发现说错话的懊恼之感。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虽然桃花眼符合教科书式浪漫情节的所以硬件,无奈客观场景不配合啊,反而有种让人窒息的尴尬。   这时候坏脾气收拾完人从外面进来,看到这场面顿时脸色就变了。   他身上还残留着施加暴力之后的戾气,大步走过来,一把打开桃花眼勾住江伽那缕头发的手。   不可置信的瞪着桃花眼到“你疯了?居然对她出手。”   “我不是,我没有……”桃花眼百口莫辩。   “闭嘴吧你,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坏脾气不耐烦到“你要早说你这么无聊,我疯了才会跟你过来。”   桃花眼显然也不是个任人自说自话的,他眼睛一挑“跟我过来?这么说不对吧?谁昨晚听了老爷子的话回房间掀桌子跟我说要见识见识的?难道不是我被你拉来的吗?”   坏脾气一噎,想了想好像一开始说这话的好像是自己,可嘴上犹不认输道“说的就跟离了你我没法出门一样,才过中午就催着我出来,你可真不情愿。”   得,两个谁都别说谁,被好奇心驱使的家伙半斤八两。   两人突然觉得没意思,一个抱着不善偏激的心情来的,最后却发展为反倒为她解决麻烦,跟傻的一样。   另一个觉得这孩子不按套路出牌,客场作战已经不是影响发挥的问题了,简直是在陌生的空间被牵着鼻子走。   两人讪讪的对视一眼,不禁想到老大之所以一开始就拒绝跟他们一起,就是早料到了现在的状况?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有种铩羽而归的颓败感。   “等等!”转身准备离开的两人被江伽叫住了。   回过头,看见她对他们伸出一只手,眼神坦荡又理所当然。   两人一怔,随即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波动。   她是在感谢他们替她解决麻烦吗?这家伙虽然灰头土脸的,可心思意外的坦荡直白呢?   坏脾气的表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生硬了,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正要说不用谢,就听她到“你把手给我干什么?饭钱呢?承惠40元。”   坏脾气只觉得自己一口气没有上来,差点手劲一重捏折自己手里这只烫手的爪子。   他回头瞪了眼在偷笑得直不起腰的桃花眼“说你呢,给钱!”   桃花眼边笑边摸了摸口袋,然后表情一僵“我,我没带钱。”   “你,这年头谁带钱?”坏脾气觉得他哥恐怕是在耍他“手机呢?”   “就是手机也在车里我才这么说。”桃花眼看着他弟弟“我记得你也没带。”   这特么就尴尬了,迎着那丫头‘长得人模狗样居然吃东西不带钱’的微妙鄙夷眼神,两人觉得自己今天是出门忘了带脑子才会把脸送上门丢给人看?   两人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窘迫?先欠着或者下次再给这种话这个时候都羞于启齿。   最后还是桃花眼道“要不你把号码给我,一会儿拿到手机就给你转账?”   江伽挥了挥手“算了,就当谢谢刚刚的事。”   可她这样说两人反倒不干了,最终还是把她的微信号抄走,让她一会儿记得接受好友申请。   出了门,桃花眼扬了扬手里的纸条“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坏脾气嗤笑一声“无聊!”   “行,那你别看。”   虽然不见得人人都喜欢玩社交软件,但再贫乏的朋友圈应该也有几张自拍或者家人的合照吧?   老爷子从来都是这么低调,因为工作忙在家的时间也不多,等他真正做好决定的时候他们几兄弟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他们这样的家庭,谈恋爱和准备结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会好奇会忐忑会排斥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坏脾气沉默了一瞬,然后一把抢过纸条“我来加!”   兄弟俩打打闹闹的走出这条禁止车辆通行的街,司机就在路边等着他们。   江伽晚上关店回家洗完澡妈妈都还没回来。   餐饮业虽然供货商多,就她们一个街头小馆,米菜油料还有饮料酒水加上包装易耗,加起来也有快十个供货。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从早到晚现在都过晚饭时间了还回不来吧?又不是多大的耗量。   她给妈妈打电话,结果接电话的却是陆叔叔,江伽松了口气,抱怨他们有约就给她发条信息啊,又顺便问他求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陆叔叔笑呵呵抱歉,告诉她今天妈妈的态度已经松动了,他再接再厉,江伽便不打扰他们挂了电话。   准备把手机丢开就看到微信里有一条未读信息,她点开看到是好友申请才想起下午那茬,晚餐时间太忙了都忘了。   头像貌似就是自己的照片,跟真人一样璀璨耀眼的样子,微信里出现这种头像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是本人。   名字是——‘陆辰希’?   听着像从少女漫画里抠出来的男主角名字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本名。   江伽点了同意申请,便放下手机去厨房准备弄点吃的。   其实在店里吃饭最方便,只不过夏天燥热,忙了一天一时半会儿反倒没什么胃口,每天回家洗完澡一身清凉之后才会有食欲。   吃完饭又看了一阵电视,听见开锁的声音,江伽看了看时间,也不是很晚,妈妈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叔叔不上来坐坐?”江伽看只有妈妈一个人,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我让他先回去了。”江妈接过她递过来的西瓜,准备咬,却有些欲言欲止的看了看江伽。   “怎么了?”江伽立马坐直,知道她妈这是有事要宣布了。她以为陆叔叔至少得磨一阵子才能让妈妈点头。   毕竟她妈经历决定了她对再一次的婚姻肯定更加慎重的性格,没想到这才两天,就得出结果了。   果然江妈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到“你陆叔叔说这两天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正式见见吧。” 第4章   这是一个好的发展方向,既决定正式给双方家人介绍彼此,那就意味着一段感情上升到责任层面,并且是下阶段计划的开始了。   只不过江伽有件事也得提前摆上台面跟她妈妈说道说道。   她妈妈平时性格大方爽利,做事从不犹豫不决,遇到大事也是当机立断。   当年拆迁的时候,很多人聚一块准备拖一些时日,好多拿点赔偿。她妈妈就不,时机挑的一个准,最后反倒那段时间签字的户主得的实惠最大。   之后买房买店做生意哪一样不是在别人还处于观望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她们如今日子好过了肯定有不少运气成分在里面。   可她妈妈的理论就是,机会和风险同时摆在眼前的时候,想想最坏的状况,如果能够承担,那就立马出手,一刻都别耽搁,升斗之民的机遇就是一个快字。   先到先得,没听说一股脑随大流往上涌的人能喝着汤的,唯一的用处就是大家都摔下来左右看看周围都鼻青脸肿,互取安慰而已。   江伽的个性和她妈妈简直一脉相承,都带着一种略带偏激的决断力,这种性格是好是坏先不论,反正江伽是无法理解她妈妈唯独在这件事上面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也明白这是她妈妈将她的立场和感受摆在最前面,所以开始举棋不定。   但江伽却不想放任妈妈带着这种纠结继续接下来的事,她想让她用理所当然毫无顾虑的坦荡去看待这一次的婚姻。   所以江伽走过去,认真的坐在她妈妈身边道“我就不说我这里没关系,不用替我考虑太多的话了。因为就算我这么说,你该操心的一样操心。”   “那咱们就来捋捋,以后要是两家人变成一家,有哪些是你顾虑事。”江伽见她妈要开口,忙强调到“相处问题就不用说了,你知道我不会被人欺负。”   江妈嗔了她一眼“你倒是调教起你妈来了。”   不过鉴于女儿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江妈很多事也愿意跟孩子商量,并不是一味让孩子万事不愁的家长。   虽然让孩子操心这种事有种立场颠覆的尴尬,但江妈想了想,觉得涉及到女儿的切身利益还是让她心里有数的好。   “你也知道你陆叔叔家里孩子多对吧?”   “知道,说是有四个儿子呢。”江伽回答“只不过年龄应该和我相差不大吧?快要成年的子女你担心什么?就算性格不合处不好,也不用处多长时间。”   “我哪里担心这个,你叔叔的条件你也知道,他成天的蹭着老板的车上下班看着体面,可四个孩子要养呢,能轻松到哪里去?”   “加上你就是五个孩子了,不是你妈自私,让我养孩子我也愿意的,你陆叔也不是指着娶老婆伺候一家子的无赖,既然决定当一家人就不能计较太多。”   “可你们几个孩子都这一两年的功夫上大学,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的那份不管怎么说妈已经给你存好了。”   “可要是你叔那边不够,我能眼睁睁看着?有句话叫不患寡患不均,妈倒是不怕累点,你陆叔也是个肯忙碌的,两个人一起使力总有办法把你们几个孩子供出来。”   “就是这时机不对,你还小不知道一个家庭分配资源的时候容易起龌龊,这还是原生家庭呢,咱们这样的,妈真怕到时候结个婚反倒坏了情分。”   最后她叹了口气“也是穷,要是有钱,孩子们人人不用操心前途,也不至于这样。”   江伽知道她妈所顾虑的都是现实,她们受过穷困的欺侮,所以知道这玩意无孔不入的威力。   妈妈和陆叔这一两年只是谈恋爱,没有任何经济牵扯,一切当然岁月静好。   可两人都经历过岁月的纷争,肯定不会像年轻人一样对婚姻现实抱着不切实际的侥幸。   其实以他们的人生阅历来说,江伽根本就没有插话的资格,毕竟她的所有观念还建立在未经考验的想当然上。   可她仍然道“你看前几天不是还有新闻说那什么赌王子女的财产纷争吗?也有家里几个子女为每个月那几百块的赡养费打官司的。”   “真要打心里不明白的,有钱没钱都有事,咱们这样的不挺好的?”江伽看着她妈妈“关键得看陆叔叔自己是不是明白人。”   “说白了我的希望是你们俩好好的,叔家里的那几个,包括我,谁能陪你们走一辈子?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要真有那种不着调的,你管他去死?”   江伽的想法在别人看来恐怕幼稚且想当然,家族亲人有几个做得到毫不拖泥带水的?   可她能,她早在很年幼的时候就明白了血脉亲缘的纽带连接的恶意,这也是她性格中尖锐且无所顾忌方面的成因。   江妈最是了解自己女儿,当然知道她怎么想的。   这番谈话明显不可能就此打消江妈的顾虑,不过女儿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那自己这边想太多也是无益。   毕竟两边还没正式见面呢,谁都没办法下定论。   江伽问他们到时候在哪儿见面,妈妈说了一个酒店名字——   “去那里?那里不是贵得要命吗?”江伽立马上网查了查,就最普通的人均消费都高的吓人“陆叔这也太——”慎重了吧?   “我也说过他,不过他说可以签单,估计他们公司有这块的福利吧。”江妈挥了挥手“放心,他不是没分寸的人。”   这种会面算是比较讲究的正式场合,慎重对待也算是双方互相尊重。   可那样的地方显然超出了她们的预期,江伽想着是不是最好买条新裙子?   回到房间后江伽准备刷会儿微博然后睡觉,就看到微信里有好几条消息提示,其中一个还是红包。   江伽收了红包,往下一翻,前几条是打招呼的,江伽没看手机也没人理,不过对方倒是挺自来熟。   明明没有回复,下面却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话题了。   他发了几张连衣裙的照片过来,问她哪一张好看。   江伽点开大图一看,她虽然平时一般穿的都是淘宝X十九块九包邮的爆款,但是这年头只要一机在手,就算不刻意关注也会知道今年哪些品牌又出了什么让人惊艳的款吧。   更何况女孩子就是翻到明星的图片,如果衣服好看也会多瞟两眼。   这些图片有几条看起来还挺眼熟的,反正就是一条顶她们家整个家当系列。   江伽心说贫穷真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那家伙该不会是给她发红包的时候正好在把妹,然后就顺道问她吧?   这把妹成本在她看来可真无法想象。   她翻了翻照片,把一张浅粉色面料璀璨,表面覆了一层薄纱的连衣裙回传回去——   【这条好看!】   一瞬间,催眠自己消费了一条顶级品牌高定的快感陡然升起,不知道哪个小姐姐被她包养了。   江伽傻乐了两秒,就看到那边居然又回复了——   【鞋子呢?】   接着又发了一些鞋子的图片,色系和款式和刚刚那条裙子都挺合适。   江伽心想这家伙品位不错啊,很多男孩子对于高跟鞋的审美真说起来都辣眼睛。   不过她不怎么穿高跟鞋,而且鞋子这玩意儿不比衣服,旁人的参考价值真的没什么用。   可既然刚刚的事都回复了,这会儿也不好矫情,她便选了一双最顺眼的传了回去。   本来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谁知几秒之后对方的又回复了——   【行,三围和鞋码告诉我。】   江伽看了这句话整整十秒钟,眼睛一眯——   【你说谁?】   【当然是你,难不成这玩意儿我能穿?】   江伽差点被气笑了,果然她是脑子抽了才在微信上搭茬——   【你该庆幸我不会钻网线,有多远滚多远!】   打完这行字江伽就把人拉了黑,顺便删了聊天记录。   白天看起来还是个正常人,果然一到网上男人的面目就不能看,晦气死了。   陆辰希正拿着平板翻配饰的图片,回过头就看到老三佑希死死的盯着手机,表情是被挑衅后的恼怒还有不得要领的茫然。   他踹了踹弟弟“你傻在这里干嘛?尺寸问出来没有?”   坏脾气,也就是陆佑希不可置信到“她骂我!”   “她凭什么骂我?”说着声音就变大了“谁特么稀罕一样,我乐意的吗?还不是你说一个人找款式又发信息手忙脚乱我才帮忙的。”   陆辰希忙把手机拿回来,就看到已经被拉黑了,然后看着最后两句对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弟弟。   桃花眼中满是‘一起生活这么久,你居然还能刷新我对你智障程度的认知’的鄙夷——   “话是这么问的?要不是隔着网线人家抽你一巴掌都是轻的。”陆辰希头痛到“啧!我都不敢轻易对女孩子说这种话,你可真能干。”   陆佑希恼羞成怒到“你居然有资格说我啊?下午谁对别人头发动手动脚的?你都没被抽凭什么到我这里就被骂?”   “行了,我怎么可能跟你争论关于语言的技巧和把握的问题?”陆辰希睨了老三一眼“要是跟你说你就能开窍,早在十年前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见他还要顶嘴,陆辰希不耐到“你是不是还要跟我杠?刚才发消息用的可是我的名义,相当于这会儿在人家眼里我才是那个流氓,你确定真的要算算是谁替谁背锅?”   陆佑希只得啧了一声“那人家不领情呢,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说着就出了房间,可没到几秒又气势汹汹的回来,一把抢过他哥手里的手机——   “这次我的账号加她,我就不信这点破事还难倒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眼=陆辰希,坏脾气=陆佑希,分别排行二三。 第5章   做餐饮业上班时间倒是相对一般行业比较晚,尤其像她们这种规模小,不需要太多准备时间的。   一般快到十点钟店里才开门,所以江伽她们每天可以规律的起床吃早餐,甚至在家里磨蹭一会儿才出门。   不过今天一早起来江妈就没让她去店里,而是交代了别的任务。   “你今天去陪陪姑婆,顺便买两身新衣服,今年夏天好像都没看到你买衣服。”说着边拿出钱包准备掏钱。   “买了,前几天你不还帮我收了好几个快递吗?”江伽到。   “那叫什么置衣服,你在家里当睡衣穿穿就罢了,出门也不知道讲究讲究。”   江伽穿衣打扮就是以干净利落为主,十几岁青春年少,身材高挑苗条,长得也好,穿什么都好看,其实真不像她妈说的这么埋汰。   只不过她对于逛街缺乏热情和精力,倒也不是对服饰鞋包毫无兴趣,只不过逛商场哪有逛淘宝方便?   加上花钱一向自律,以前家里经济不宽裕也养成了她克制物欲的个性,其实她的消费频率和水准和同龄女孩子差不多。   不过妈妈就是认准她不会拾掇自己,加上这几年经济宽裕了,江妈是巴不得把女儿按回十年前,重新开始跟小公主一样养。   无奈这个梦想是没法在江伽身上实现了。   不过既然妈妈都发话了,她也不拒绝,确实本来也有为那天买新衣服的打算。   江伽接过她妈妈给的钱,又重新给她塞回去“我有钱,你留点现金备用吧,省得万一要用这么热跑银行。”   江伽相比同龄人手里是真的算比较宽裕的,以前她妈妈靠着打工拉扯她长大的时候,都没让她比周围的孩子拮据,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三天两头就是几百上千的给。   她又没什么花大钱的地方,手里肯定是不可能缺钱的。   “有啊?那行,你先用着。”江妈也不纠缠“你们小年轻现在都不用现金了,以后都给你转账。”   正说着话打算拎包出门,江伽的电话就响了,她拿过手机,一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上的表情就一僵,然后假作若无其事的点了挂断。   江妈都准备走了,见她这情形眼睛一挑,脸上的笑没了“又是那混蛋打来的?”   江伽刚想否认,又觉得这事又不是一次两次,谁不知道谁?脸上的表情便有点讪讪的。   江妈对此事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和直觉,不用问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江伽这副表情。   她火气止不住蹭蹭往上冒,一大早的好心情全没了“你别搭理他,他要真有那胆子,就来见我,不然你就当他死了。”   江伽冷汗都快下来了,心道他要是来见你,我就不用当他死了,他那是会真死了。   厨房那两把菜刀她妈可是用得顺手得很,江伽虽然在面对那人的立场上和她妈一样同仇敌忾,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打死不敢在妈妈面前露面的原因。   索性那边被挂断之后没有再打来,江妈盯仇人一样盯了江伽的手机好一会儿才悻悻的离开家门。   她走之后江伽也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因为一些原因,江伽她们还在走动的亲戚不多,姑婆就是其中一个。   姑婆是她爷爷的亲姐姐,当初江妈离婚的时候,周围的人要么冷眼旁观,要么落井下石。只有姑婆当时不遗余力的帮忙。   那事之后很多亲戚都断了来往,唯独姑婆这里十年如一日的亲近。   只不过当初拆迁过后,江伽妈妈在新区这边买了房和店面,姑婆家却是在中心城买的房。   江伽她们这边这几年发展迅速,手里的资产翻了两翻,不过姑婆她们那边虽然增值有限,稳定性还是很高的,所以这几年两家过的都不错。   姑婆的儿子也就是她堂伯的工作性质要经常出差,堂姐前年又出国了,所以家里大部分时间只有姑婆一个人,难免有些寂寞。   江伽的学校离姑婆家不远,所以三天两头就会过去陪陪她,倒是放假因为要帮家里忙去的频率反倒不如上学期间。   坐上地铁的江伽正塞着耳机听歌,就有信息提示音打断了歌曲。   她低头一看,是一条转账信息,上面的金额居然是五万。   江伽吓一跳,半倚在车厢栏杆上的身子立马就站直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转账信息下面又发过来一句话。   【乖女,你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爸给你转了点钱,你拿去用,别告诉你姑啊。】   江伽脑仁都疼了,又急又气,她就知道留着这人的联系自己成天别想心安,可每次要删除手就不听使唤。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你又干什么去了?】   那边很快就回了信息,语气颇有些春风得意【你别管,你爸做事自有分寸。】   江伽隔着手机屏幕都想‘呸’他一脸【你可拉倒吧,分寸这玩意儿和你有关系?】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电话给我妈,她前天磨刀的时候嘴里可念的是你的名字。】   【诶你这孩子。】即便是信息来往江伽都能想象得到那边心悸的抖了一下,然后便是不停地说好话转移话题——   【小孩子家的,给你钱你用就是了,你爸虽然没本事,可这些年也没给你们找麻烦对吧?】   这倒是真的,江伽亲爹虽然常年属于失踪人口,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死是活,偶尔他主动联系也根本不像在外面干了正经事。   这家伙抛妻弃子不着调,按照江妈的说法,就不配叫爹,可唯独有一点,那就是他在外面绝对不会给家里人添麻烦。   他要是某段时间日子阔绰,就会主动联系江伽,买东西给钱绝对不含糊。要是穷困潦倒了,也不会来拖累人,自己就知道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就连当初房子拆迁,实际上那房子爷爷奶奶是留给她亲爹的,他也二话不说给了江伽妈妈。   江伽一直恨他在属于自己责任的时间里不断的缺席,但只要一想到他偶尔窜出来带着讨好的笑,一年见不到两次也把她的生日喜好还有各种重要的日子记得清楚,江伽就没办法真正不理会他。   所以说她昨晚跟她妈说那些大言不惭的话,这会儿就已经被打脸了。   接着又看到那边说【还有啊,不是说好在我面前不管你姑叫妈吗?我这听自己闺女管自己妹妹叫妈,多别扭。】   江伽气笑了【这就别扭了?你把女儿扔给妹妹养十几年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别扭?】   没错,江伽的妈妈不是她亲妈,实际上是她亲姑姑。当年姑姑嫁的不是人,生了个女儿被婆家嫌弃,这还不算什么,毕竟这种事多了去了。   只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出门几天办点事,孩子留在家里发高烧居然亲爹爷奶都不闻不问,在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下,孩子居然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姑姑当时就疯了,要不是周围拦着差点出人命,最后几经波折离了婚,总之就是一些想起来就恶心的人和事。   没多久江伽出生,江伽亲妈受不了她爸有了孩子还不肯安稳的作态,扔下孩子离开了。   失去孩子的姑姑之后抱着江伽就没撒过手,本身的血脉亲缘还有对于死去的亲生女儿的感情寄托,从此之后姑侄就成了母女,相互依托。   虽然收养江伽并非出于无奈,可对于她亲爹的不负责任每每想起来还是让人气得浑身发抖。   那人不敢出现在自己妹妹面前,知道一露面就会被剁了,每次找江伽她嘴里也没好话。   可这人脸皮厚江伽是服气的,隔断时间就出来找骂,被骂了也乐呵呵的。就跟一拳打棉花上一样,小时候还被气哭过,现在是该骂就骂不用想太多。   撒了一通火江伽果然好受多了,差点坐过站。   最后那笔转账她也收了,倒不是她要用,就是知道这人保不齐过段时间又潦倒了,放在她这里好歹到时候不让他饿死。   江伽对于自己这点真的每每恨不得撞墙。   从地铁站去姑婆家要穿过一条商业街,江伽顺手在水果店买了些姑婆喜欢的水果,顶着大太阳脚步匆匆的往她家走。   在经过一栋大厦的时候突然刹住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熟悉的人。   这栋大厦相比附近人来人往的大型商场,矗立在闹市却却进出寥寥,又不是酒店,但门口的保全和头脸却比那格调得多。   就跟统领这片繁华的女王一样冷漠又高高在上。   江伽对这边不是很熟,不过好像听说过这栋楼管理着这整个商圈。   江伽看到这栋楼大门的地方停了几辆车,众星拱月般跟着其中一辆,典型的大佬出行的阵仗。   一队衣着考究,从气场上就能看出那属于顶级精英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们用近乎谦卑的姿态恭送其中为首的两个人。   一个是一位看着气势逼人,但实际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却在一众年龄是他倍数的精英里有着显而易见领导者气质的少年。   他长得很好,甚至和昨天那两个家伙不相上下,只是气质冷清,看起来有如雪山高岭一样难以接近。   而另一个人,却是她的准后爹陆叔叔。 第6章   陆叔叔的工作江伽还是知道一点的,虽然不知道确切职位,但工作职能应该是属于贴身助理一类的。   他平时穿得体面,又经常出入蹭老总的豪车,送她们的礼物也常常会有一些超出他消费能力的,据陆叔叔自己说那是样品赠品之类的。   不然以其中某些东西的世面价值来说,江伽还真不敢收。   虽然对成年人的职场社会一无所知,但有种说法叫宰相门前七品官,像陆叔叔这样大佬近前的人,职称和权利或许没有多大,但很多隐形的职位价值就不是那么好估量的。   所以说人家的工作其实非常不错,即便养四个孩子压力大,肯定也不至于像她妈妈操心的那样只是面上实惠。   可大致有些印象是一回事,江伽和她妈妈实际上是没有看到过陆叔叔工作中的样子的。   出身和阶层注定了她们至少目前为止与高端的职业场合无缘,周围接触的人财富价值先不说,工作性质却是差不多的。   所以江伽也不知道,原来一个助理那么受人尊敬的?   陆叔叔平时一贯和颜悦色,一副有无限的耐心和包容力的样子。否则以她妈妈不算好的脾气,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闹过矛盾。   可现在看起来虽然也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但就是有种让人战战兢兢看不透深浅的感觉。   明明他旁边有个存在感那么强烈,一看就属于天生上位者的少年。在那整个无人能擅入的属于掌控者的空间,仿佛陆叔叔才是最不可忽视的那个。   这时候陆叔叔好像开口说了什么话,那位少年低头,身子微微前倾,这种姿态是显而易见的晚辈对着长辈的谦逊姿态。   陆叔叔说完话之后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两人上了车。   待车队的尾巴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那些精英们才松一口气的样子。   可能是视角的原因,陆叔叔全程没有注意到江伽,江伽也心头到尾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   先不说人家工作的时候肯定不方便,就是这个明显不对的氛围也让江伽望而却步。   刚刚的陆叔叔看起来很陌生,就像以她们的阶层绝对无法触及到的人一样。   江伽有些拿不准情况,虽然直觉上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可事实上那也仅仅是自己隔得那么远的匆匆一撇。   人家正经在工作又不是被撞上在劈腿之类的,没道理受她的怀疑。   况且江伽自己都还是学生,哪怕帮忙经营家里的店要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但对于超出她接触范围的社会圈子还是不存在什么阅历可言的。   所以说她的判断不能说有什么依据,这一点江伽自己也清楚。   只不过道理人都懂,但是整整一天江伽就是没办法忽略这件事,就像自己习以为常的日常中突然竖起一根违和的刺一样。   就连姑婆跟她说话她都老是走神想到那场景,害姑婆以为她中暑了,硬是被逼着喝了一支藿香正气水。   那玩意儿的味道是谁喝谁知道,江伽从姑婆家里出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喉咙里一股辛辣的苦味。   结果回到家里才想起来,今天光想着那件事了,衣服也忘了买。   江伽不是个喜欢把事情憋起来瞎琢磨的人,既然实在介意,索性一会儿妈妈回家问问她。   不过在妈妈回家之前,却有人先按响了门铃。   江伽看着门口穿着板正高档的黑色工作制服的一男一女有点茫然“送货?你们没有弄错地址吗?”   对方脸色挂着完美的服务性质笑容,没有对她的疑问产生任何动摇,充分让人见识到了何为职业素养。   “XXX11楼06号,江伽小姐对吗?如果信息无误,确实是这里没错。”   江伽记得她最近买的还没有收到货的东西只有一件59.9包邮的防晒衣,这还是同学约她去爬山她特意买的。   就不到一百块的东西,这消费体验和服务水准完全和价值不符啊,人家大热天送一趟货,这人工都不止这么点钱吧?   江伽看了看对方手里的东西,那是好几个包装精良的大盒子,看不到LOGO,因为外包装也用考究的包装纸包好,然后以华丽的丝绸缎带扎好。   不,她错了,人家这盒子就不止她那钱。   江伽怀疑是不是妈妈给她买了什么东西,可这不年不节的干嘛搞这么大排场?   问他们买家是谁,他们表示这是总店直接下派的订单,也就是说人家也不知道。   江伽不好让人就这么站着,而且大热天的还穿这么严谨的西装制服。   她想了想,问人家要了张店铺名片,还是选择了先把东西收下。   待两人走后,江伽才细看那张名片,是她们新区这边那个奢侈品专区大楼里的一个品牌分店。   江伽是知道哪里的,里面进驻的全是国际奢侈品牌的高端线。一般人可以若无其事的在商场只逛不买,但要是去那里面这样干就需要极其强悍的内心了。   那里面是永远不会出现人来人往的熙攘景象的,哪怕是人口全部往街上扎堆的圣诞节或者跨新年。   即便外面人踩人,那里面从来都是清净而亮堂,永远放着节奏优雅的音乐,大厅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星光。   去年她满十六岁的时候妈妈本来打算带她去里面选件好点的生日礼物,被江伽死命拉出来了。   没想到这次她居然直接先斩后奏,江伽心都在抽疼,不是她抠索,实在是里面一件稀松平常的小物件都能抵得上她家一个月的营业额。   这次好几个大盒子呢,还不知道她那败家老母给她买了啥。   正想着妈妈就回来了,江伽一看到人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拉她妈——   “你,消费小票拿出来,咱去把这些玩意儿退了,赶紧的。”说着恨铁不成钢到“昨天晚上是谁还在哭穷来着?这一辆车的首付至少败出去了吧?”   江妈刚回来一口气都没喘匀呢就被劈头盖脸训了,莫名起来的把她女儿揪开,就看到茶几上那几个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大盒子。   “什么东西?谁送来的?”   “你不知道?不是你买的?”江伽把手里的名片递过去。   江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被她给气笑了“你以为你妈的钱是大水冲来的?想的美呢。上次是成年生日,所以想给你置一件能存放的物什,你以为平时有这待遇?”   江伽闻言讪讪的,不过既然不是她妈妈,那么嫌疑人也有限。   要么是她最近明显发了笔横财的倒霉爹,那家伙虽然不着调,但还是肯为江伽花钱的,只要他有。   可之前在地铁上他没提这事啊,按照他凡事喜欢邀功的个性,没道理憋着不跟她说。   要么就是——陆叔叔?   想到陆叔叔江伽脑海里又浮现了白天那一幕。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到“妈,你觉得陆叔叔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江妈正在拆盒子的包装,东西既然已经送来了总得看看是什么才好做决定。   听到江伽的话,头也不抬到“不就是个秘书,还能做什么?”   “今天我在外面看到陆叔叔了,当时他后面跟着一群人,我说不出来那感觉,反正一点都不像替别人打工的。”   “这你就不懂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说就是个鞍前马后的,但老大身边的人谁不得客气着?”   “这个我懂,可我感觉那已经不是客气的程度了吧?”这么一个个或许位高权重的精英,人家或许圆滑会处事,但怎么也不至于对一个助理或者秘书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吧?事业成功的人还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对吧?   江妈却全不当一回事“你想这么多干嘛,他图什么呀?再说了他要真这么不得了能看上你妈?”   江伽看了看她妈,觉得她有点妄自菲薄太过。   她家的人长得都挺好,长得最好的是她那不着调的亲爹,据说她亲妈家里还是有钱人呢,不然能跟了他那样德性的人还生了个孩子?   江妈和她亲爹同胞兄妹,自然不可能差,尤其这些年生活好了心态更年轻了,快四十的人看着也就三十出头,打扮也干净利索,还真不愁没人追。   当时好像也是陆叔叔主动追求的呢,反正她们母女走出去被认成姐妹是经常的事。   说着话包装已经被拆开了,入眼的首先是一层浅粉的薄纱,罩着一层璀璨如星光的面料。   江妈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拿出来,展开居然就是昨晚江伽选的那条裙子。   “啧啧!谁买的先不说,漂亮是真的漂亮。”江妈赞叹到,随即一惊“这条裙子至少几万吧?我先放回去,要是勾坏了还不回去怎么办?”   “不是几万,是几十万。”江伽表情木然到。   她昨天选的时候顺便截图在网上搜了一下,是Valentino 今天春夏的高定,虽然没查到具体价格,但至少是这个价起底。   江伽昨晚干脆利落的把人拉黑,之后又有个号加她她也没有理会,可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这状况也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那两个家伙是怎么知道她地址的?她昨天就觉得这两人不对劲,可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确认般去拆另一个盒子,这次江伽没有像之前妈妈那样小心翼翼连包装纸都怕弄坏一样。   她粗暴的撕开一个大口,然后把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   果然,也是她当时选中的那双鞋子。   事情不可能巧合到这种地步,这些东西是昨天那俩家伙送来的已经无疑了。 第7章   江伽这次连鞋子都没有拿出来,一把将盒盖盖回去,另外还有两个疑似饰物和小包之类的盒子连包装也懒得拆了。   “妈,裙子放回去,应该是送错了,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人退回去。”   她没跟妈妈说关于哪两个家伙的事,不要说妈妈了,她自己都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截至昨天拉黑人家为止,她真的就以为对方只是闲得进水隔着网络耍流氓来着。   即便对方显而易见的家境良好,之前自己也惊叹于对方‘把妹’成本不是她等屁民能够想象。   可是喂!他们只在餐馆里以食客和店主的身份见过一次而已,谁会给仅有一面之缘的餐饮小妹送价值上百万的东西?   这又不是十岁小姑娘写的小说剧情——别说,对方的名字还真的挺像十几年前盛行的少女向作品男主角名字。   之前还不觉得什么,联系起对方干的事就满满的羞耻感扑面而来。   吐槽是一回事,不过认真想来,江伽觉得恐怕不光是昨天下午,一开始对方来店里的动机应该就比她想的要浓厚得多。   只不过当时人家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刨根问底,回家后也就抛到了一边。   这才是整件事的正确打开方式,谁知道对方不按常理出牌,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差点闪到她的腰。   江伽推妈妈进浴室洗澡,自己则掏出手机添加了对方为好友。   当然是后来坏脾气加她那个号,前面桃花眼那个因为耍流氓被她拉黑删除了。   江伽加了人就单刀直入的一句话打了过去——   【什么情况?钱没处花随机扶贫吗?】   【快来把东西拿走!】   【或者我直接送回店里去?】   连发了好几句话对方才懒洋洋不紧不慢的给了回复——   【退也没用,那边只是负责送货。】   江伽一想,好像是听说过高定不会在专卖店里售卖,一般在总部下单,而且订单还有一定的条件,并不是想买就能买。   江伽也只是在比较痴这块的女同学口中听过一耳朵,实际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流程。   按照那边的说法,这边的店只是一条最终的配送线的话,那确实她连退货都无门。   她忙道【那你把你的地址给我,我直接寄给你。】   陆佑希看着这条信息眉毛一挑,踢了踢在他旁边正在敷面膜的辰希,顿时满脸嫌弃。   “你就不能一个人的时候做?”   “这是我的房间,严格来说是你妨碍到我。”陆辰希脸上敷着面膜不能太过自然的说话,声音有些慢吞吞的“而且,明晚这么重要的场合,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切!老爷子讨老婆,你搞得跟自己要去相亲一样。”   “没有仪式感的粗糙汉别跟我说话。”   陆家四个儿子,其中老二辰希和老三佑希是双胞胎,所以平时颇有些形影不离,唯独对于这一点。   是你嫌弃我粗糙,我嫌弃你龟毛,怎么都达不成共识。   “所以呢?你要说什么?”辰希问到。   佑希得意的将手机屏幕翻过来,上面正是刚刚的聊天记录“你看,你不说我耍流氓吗?这家伙一来就问我要地址,她也是在对我耍流氓吧?”   辰希看着一脸‘既然别人都能做,那我做的事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状态的弟弟。   被面膜覆盖住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的怜悯尤为明显。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气怜爱的差点让佑希打了个哆嗦“听话,以后尽量和女孩子多说说话吧,别凶神恶煞的把人全都吓走。”   他是亲哥哥当然无所谓,但如果让别人看破了这家伙乖戾暴躁下愚蠢的本质,他也会跟着丢脸。   佑希没能从他哥这里得到满意的回应,只觉得这家伙肯定是没脸承认自己判断失误才转移话题忽悠他。   他悻悻的将注意力再度回到手机上——   【你让给就给啊?那我问你的事你不说我也靠自己的本事搞到了,有本事你也自己找了啊!】   打完这句话佑希觉得憋了整整一天的郁闷就跟猛灌了一扎冰水一样烟消云散,浑身舒坦。   可低头一看,显示的是自己又被拉黑了。   “喂!”   江伽面无表情的手机扔沙发上,冷着一张脸将东西都收拾规整好,包装纸已经被撕坏了,但她还是用缎带把盒子扎好。   明天没空,后天就抽时间送回店铺吧,不接受退货也没关系,那不是她的东西谁还能逼着她收了?大不了让警察协调。   小逼崽子,还真以为她在求他了?莫名其妙。   不过江伽回房间还是在自己衣柜里翻了翻,总算还是翻出了一条适合正式场合的连衣裙。   不是什么特别的款式,也就稍微不那么日常而已,所以平时在柜子里不怎么穿,更不要说跟客厅那条相比。   第二天江妈没有去店里,毕竟第一次见面,作为长辈给对方准备点见面礼是应该的,对方四个孩子呢,自然得上点心。   所以一早就让陆叔叔陪她去商场了。   江伽忙完中午那趟,就把店门钥匙交给了陈叔回了家。   刚跟妈妈通了电话,那边颇有些气急败坏,整整一天了居然还没选好礼物,因为陆叔叔作为父亲,居然对于孩子的喜好和想要的东西一问三不知。   江妈当时就发火了,劈头盖脸就数落了他整整一天,要不是晚上已经约好,她都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跟这男人继续下一步。   江妈最恨的就是对孩子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一个她前夫,一个他哥都是这德性,现在居然发现结婚对象也有这苗头,怎能不大失所望。   最后不知道陆叔怎么才顶着一头包把人安抚下来的,总之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恐怕得晚点才能到。   所以让江伽一个人先过去,酒店的地址是知道的,直接去他们定的包厢就行了。   江伽虽然觉得有可能到时候双方孩子都到了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尴尬,但也没有办法,谁让陆叔叔好死不死的这个时机戳中了爆点。   酒店离他们家并不近,江伽干脆打了辆车,意外的是今天居然路况良好,也没怎么堵车,没多一会儿车子就停到了酒店的大门口。   江伽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有辆车紧接着停了下来,不过和她不一样,对方明显是私家车。   门童上去将车门打开,就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上面下来。   江伽刚付完车费,抬头看过去有些惊讶。   居然是昨天看到的,在陆叔叔旁边的那个少年。   一个人对陌生人的记忆实在有限,在熙攘的大街上走一圈,最后能在脑海中留下印象的可能一个都没有。   但总有一些人是特别的,上帝创造他们的时候好像格外废了心血,出众的容貌,特别的气场,以及强烈的存在感。   就跟头两天来她店里然后莫名其妙开始搞事的两个家伙一样,眼前这一个也属于那种会让人无意识的付诸注意力和记忆空间的类型。   不会一时半会儿忘记的。   他迈着优雅沉稳的步子,修长的双腿使得他步伐要比一般人快,明明后一步下车,却先江伽一步进入大厅里。   江伽虽然一见到他开始昨天困扰了她一天的疑惑又开始冒头,但却没有妨碍行动。   她也自然而然的进入大厅,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步入电梯。   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江伽准备去按楼层,却看到对方也伸出手落到了同一个位置。   对方见她要按,伸手示意她先请,虽然神情清冽冷淡,但却是个很有风度的人呢。   江伽也不推辞,顺手按下按键,却发现她按下之后对方就没有再动作了。   原来要去的是同一个楼层吗?   楼层很高,乘坐电梯大约也需要数十秒的时间,两人就这么站在谁也没说话,但电梯门就像一面高清镜子。   能够清晰的看到电梯里的任何景象,当然也包括自己身边的人。   江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有种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她把这归咎为自己从昨天为止却当面不能问出来的纠结。   可眼神一瞟,却发现对方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在。   江伽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冲着镜子一路上直直的盯着人家已经好久了。   幸好这时候楼层道理,江伽恨不得捂脸拔腿就跑,这脸丢的。   问了楼层的接待,拒绝带领自己找了过去,站在包厢的门面前。   想着里面可能已经有人到了,想着里面的人今后会成为自己的家人,即便江伽从来不怯场,此时也难免升起了一丝忐忑。   她压下门把,轻轻打开门,入目的是装潢极具格调的一个空间,和她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不一样,但却明显能感觉出其中造价更胜。   然后她就在餐桌不远处的沙发上看到两个人。   就是前天才在店里见到,昨天才搞了事,今天想起来都让她一肚子火的家伙。   他俩同时伸手,冲她挥了挥,正要开口,江伽‘砰’的一声就将门关上。   一定是走错房间了,江伽这么想,面无表情的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结果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人,她回头,正是刚刚和她坐同一部电梯上来的少年。   他看着江伽,表情终于有了丝惊讶的波动。   江伽看着他,有想着房间里那两个,有个惊人的猜测呼之欲出—— 第8章   之前江伽就觉得这两天接连莫名其妙的事有点多,她并不是个特别细致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这其中的违和感。   隐隐也有点感觉这其中关键性的东西被她忽略了,那是被固有印象束缚住的思维盲点。   现在这两个家伙出现在本该类似于家族聚会的地方,就像那根串联一切的线浮现出来一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伽就算刚刚第一眼看到他们时还抱着侥幸,这会儿后面这个人存在总不能忽略了吧?   这可是昨天才亲眼看见和陆叔叔在一起的,当时他们站在一起的气氛就特别显而易见。   只不过在她的认知里,陆叔叔始终是个低调的普通职员,而这个人一看就是出身优渥,生来坐拥常人难以想象资源的天之骄子。   和里面那两个一样,所以在对双方认知深信不疑的条件下,江伽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是父子关系。   即便当时的气氛看来并没有公事公办的生硬,陆叔叔看他的表情也是显而易见的欣慰和期待。   江伽觉得自己就是个猪脑子,这么明显的事她就是潜意识里觉得不可能,说到底她为什么笃定人家就是个普通上班族?   现在里面那两个当时来店里以及后续莫名动作也都有了说得通的理由,敢情人家来审查来了。   那后面送衣服几个意思?审查过关?咋不上天呢?   脑子里千回百转,实际上也仅仅过去几秒钟而已,江伽顿时产生了一种被愚弄的荒唐感。   这样的人,这样的环境,是她们认识并且想要重新组建家庭的存在吗?   江伽看了离她不到一步距离的人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时候包厢的门突然打开,辰希和佑希见那丫头掉头就走,忙到“老大,快抓住她。”   话音刚落,江伽的胳膊就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就是那个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   陆见希在抓住人以后也反应过来不对,只不过弟弟们的急切让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所有收到她看过来的目光顿时觉得抓住人家那只手有点僵。   好在双胞胎这时候也出来了,一边一个架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人拉了进去,陆见希只能若无其事的也跟了进去。   现在包厢里只有他们四个人,两个大人和老四都还没来。   陆见希想到前两天双胞胎神神叨叨的说要去会一会未来的家人,并且回来之后也成天待在辰希卧室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最近他有些忙,实在没精力理会他们,不过看现在的样子,应该这两个家伙已经搞出了什么事,所以一贯慢吞吞的他们今天反常的先一步来了这里,又一见面就对人家这么热情。   显然是想先把这两天的事情窜好供,不然让老爷子知道他们跑去惹事,饶不了他们。   陆见希身为家里的老大,无可厚非的继承人,自然不能像人生可供选项更多的弟弟们那样任性。   并不是对今后的家人没有好奇,只不过他行事准则充满了理性,自然不可能跟两个弟弟一样胡闹。   现在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对面就是双胞胎把人夹在中间开始喋喋不休的场景,他颇有些兴味想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怎么一见到我们就走啊?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桃花眼辰希笑眯眯到。   江伽看着他脸上全无作伪的若无其事,正要说话,就感觉自己裙子的肩带被牵了牵。   转头就看见坏脾气一脸不悦到“怎么不穿那一条?那可是我们对着几百张照片选了大半个小时选出来的。”   陆佑希觉得自己的心血受到了轻视,他从来没帮女孩子选过礼物,当时就被那大海捞针一样的工程给吓到了,结果辛苦选出来的东西人家居然完全没考虑使用。   才要发火,就被兜头扇过来的一巴掌呼了脸,顿时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有些懵,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丫头,就见她面无表情的把肩带抽了回去,顺好。   大夏天的女孩子穿衣服都比较清凉,江伽这时候穿的是一条蓝色的吊带裙,细细的肩带固定在肩头,修长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以及流畅的上臂线条展露出来。   健康又好看,并且毫无轻佻之感。   可这混蛋上手就来,虽然眼里清澈别无其他意味,但干这事就是找揍。   辰希顿时就笑了,对蠢弟弟眨了眨眼睛到“我说过要是人在你面前当时就会挨揍,现在信了吧?”   佑希只觉得火气蹭蹭的窜过了阈值,当时就不想干了,却看到坐在对面的老大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那意思很明白‘别再丢人现眼了。’   老大这人,平时任他们胡闹,也愿意替他们铲事。但他需要他们规矩的时候不规矩的话,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饶是以佑希的暴躁和无所顾忌也不敢在他有明确态度的时候违逆他。   辰希笑着替弟弟解释到“原谅他吧,这家伙只是笨拙又愚蠢,没有恶意的。”   江伽若有所思的看了坏脾气一眼,得到了他色厉内荏的一瞪。   “不过我也很好奇他的问题呢,不喜欢吗?那可是你自己选的。”   江伽一开始没走成,人就莫名其妙被架进来了,一开始的冲动一过,她也觉得自己就这么离开不妥。   虽然今天注定了是个不平夜,但人都没到齐,至少一切得等陆叔叔本人说,才不枉这两年的相处下来的感情。   这么一想便也不考虑离开了,听到桃花眼的问话翻了个白眼到“你莫名其妙收到上百万的衣服会直接穿?”   “会啊!一套衣服有什么不能穿的?只要自己喜欢的话。”   江伽“……”   她忘了,这些家伙的消费常识或许和她根本不一样。并且行事恐怕也缺少设身处地。   江伽张了张嘴“咱,咱先不讨论这个话题了。”   “所以说,在这之前你们全都打探清楚了?”说完她加了一句“只有我们被蒙在鼓里对吧?”   这才是她最生气的一点,一直以来认为对等的立场她的想当然而已,实际上你在人家面前一览无余。   这让年轻人敏感的自尊心有些受不了。   但辰希他们却是不知道自家老爷子在人家眼里只是个要拉扯四个儿子的普通职员,说实话他们当初知道她们经营一家小饭馆,并且毫无水分的兢兢业业的时候也很惊奇。   老爷子并不是小气的人,当然并不是说就不准人家忙自己的事,只不过她们的经营跟明知自己背靠一座大山完全不一样。   看不过有半点留有退路的痕迹,以他们再傲慢的眼光也看不出这两人属于老爷子附属的感觉。   这种拼命努力的人才是真的人格独立,而不是理所应该的拿着不属于自己的资源喊口号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双胞胎才在见面之后才干了这么多笨拙的无用之事。   只不过好像有点适得其反的样子。   “一开始只是好奇。”辰希想了想,看着江伽的眼睛认真到“地址那么好搞到,我们又无所事事,所以——来了。”   “离开之后觉得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就想着送点东西让自己好过一点。”说着他眼睛一亮“顺便一提,我发现这事挺有乐趣的,有点像玩芭比娃娃的换装游戏,又能检验我的审美。所以不用有负担哦。”   江伽只觉得有根青筋在直抽抽,这些话哪一句都没毛病,你可以轻易看出这家伙确实是在诚恳的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   可合在一起就是让人怎么听怎么火大。   这些家伙在自己的圈子里到底处于多顶端的位置才会连表达不好意思的话都说得这么傲慢?   这桃花眼还好意思说坏脾气蠢,他怕是没有认真剖析过自己。   江伽被这神奇的态度震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听他接着到“弟弟们都不肯让我玩,随便送女孩子东西的话又会招来麻烦,你就没问题了吧?我今天回去就让人收拾一个房间给你做衣橱怎么样?”   “不用了谢谢!”江伽觉得今天这事捅出来过后,两家能不能成都是一回事了,这家伙还真是会自说自话。   突然一直在生闷气的坏脾气又来劲了,他紧盯着江伽,仿佛期待着她的动作。   但见她久久不懂且看他的眼神愈发不能理解之后,便不甘心到“你怎么不抽他?”   “他刚刚可是说想要给你换衣服,你为什么不抽他?凭什么他说什么都没事,我说一句话你不是拉黑就是打人?”   待佑希完全表达完自己的不满后,发现屋里三个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   老大和老二的眼神他熟悉,因为经常看到,可为什么这丫头才新来的就能做到和他们如出一辙?   难道她天生和那些家伙回路是一致的?   三人看了他一会儿,不约而同的回过头,继续自己的话题,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达‘智障就不要参与话题’的不带他玩的排挤感。   佑希气得吐血,这时候包厢的门打开了,只见两个大人走进来。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平时一贯在他们面前有着绝对威严的老爷子灰头土脸的。 第9章   陆碪,陆氏掌舵人,说一不二的豪门家主。   以他的年龄,阅历和眼界,凡事早已波澜不惊,能让他为难的事很少。   因为事情到他这里之前,已经有无数人肝脑涂地的抢着替他分忧了。   然而再怎么一呼百应,有些事也是不可能交于他人之手的。   最近几天陆碪一直活在忐忑焦虑之中。   这种情绪其实早该与他绝缘了,上次他这么忧心忡忡的,还是刚接手的家族风雨飘摇,他赌上所有的前途和命运,孤注一掷的时候。   料到了今晚会被收拾,提前也做好了足够的安抚工作,还精明的把孩子们全都叫到场。   虽然了解她的个性,凡事可收敛但绝不会轻易翻篇,但还是没料到开局就这么不顺。   他哪知道四个臭小子想要什么?一般他们想要自己马上就有人送来,这辈子就没体会过迫切期待一件礼物的心情。   可这种话他能说吗?他不能说。所以只能顶着不关心孩子的帽子被整整数落大半天。   临到酒店的时候都还在被骂,陆碪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比他开会的时候训斥过的属下还要狼狈。   一进门看见就他家的小子看稀奇一样盯着他。   陆碪咳了咳,撇了双胞胎一眼,鉴于平时的威严,两人心里一颤忙不迭收回视线不敢钻研老爷子的热闹了。   陆碪扫了一圈“老四呢?”   “不知道,我们走的时候他说晚一点出来。”辰希摇摇头。   因为打着先一步过来和丫头通通气的主意,两人也没有拉他。   谁知道那拖延癌居然敢迟到,这种时候下老爷子的面子,懒惰确实让人胆魄无敌。   陆碪本来就心里惴惴,这会儿格外容易被激怒,这是将注意力转移,以达到暂时忽略现有矛盾的情绪本能。   所有平时凡事波澜不惊的他听到还有人没来就想发火了。   正要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来了!我就在你们后面跟着上来的。”   江伽朝着的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少年没骨头一样倚在门上。   他年龄看起来比他们略小,如果另外三个已经开始褪去少年的稚气,外貌上已经与像成年人靠拢。   那么这一个就处于蜕变还未来临的时期,比起英俊帅气,用精致漂亮来形容他更合适。   他头发松软,眼神迷蒙,看起来温吞懒散。就像刚睡醒一样,让人有种想搓他头发的冲动。   陆碪平时对最小的儿子还算宽松,他既不像老大一样天生责任重大所有格外要求严苛。   也不像老二老三一样性子跳脱喜欢惹事,不过就是懒点,平常时不时的念两句也就罢了。   不过今天以敏感尖锐的状况,是任何芝麻绿豆的事都可能戳他神经的。   陆碪回过头就冷着声音到“在后面你不叫我们?”   “离得有点远嘛,大声喊的话很累的。”普普通通一句话,经由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撒娇一样,可正在刀尖上的他爹明显这次不吃这套。   叫你爹都累,你活着怎么不累呢?   陆碪就要发火,胳膊就被掐了一下。   江妈刮了他一眼,当着她的面训孩子,这知道的是不拿她当外人,不知道的还当做给她看呢?   几个意思?还没打招呼呢就把气氛弄得这么难看。   实际上江妈从一进来看到几个孩子,就有一种被镇住的感觉。   不是她没见识,说实话他们老江家的人长得就很好看,尤其是她那个死鬼大哥。所以轻易还真没法让她对别人的外表发自赞叹的。   可今天算是遇到了,一口气见识了仨,接着又加进来一个。   长得好还是一回事,通身的气度无一不彰显着教育的成功。   以一个长辈的角度,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之前还在愁家庭负担的她,这会儿只觉得这五个孩子,哪怕是累死也乐意养啊。   人全部都到齐了,陆碪忙给互相做了介绍。   “这是我家那四个,老大见希,老二辰希,老三佑希还有老四延希。”   见叫到的人都颇为礼貌的姿态,陆碪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接着对儿子们到“这是你们江阿姨,还有伽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老爷子虽然说一不二,大家也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么直白的说法还是让双方都有些不自在。   包括江妈,她只觉得今天老陆哪哪都不着调,平时稳重一个人,现在话都不会说,这不是给孩子们找不自在吗?   她忙笑着转移话题“别理你们爸,他今天逛街脑子逛晕了。”   “你们暑假都怎么玩啊?阿姨买了点你们男孩子玩的东西,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其他,几个少年当然是顺势道谢然后收下礼物。   江伽看了看,都是些电子设备,确实他们同龄的男孩子很多都喜欢玩游戏。   不过这些人可不见得用得着,先不说人家根本不可能缺这些,就是看样子也不像是沉迷游戏的。   除了刚刚露面的最小的那个还看不出来,其他几个妥妥的现充,对了,家里还有人家才送的上百万的东西呢。   为这个包厢服务的整条流水线仿佛随时待命,人到齐之时就已经运转开了。   几句寒暄的功夫,等到上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上菜了。   江伽心里存着事,即便见到平时难以得见的美食也颇有些食不知味。   坐她旁边的辰希替她剥了只虾“怎么了?还在生气?”   江伽看过去,就见他桃花眼弯弯的,笑得有些狡黠,凑近她小声道“我知道我们做的事有些不妥啦!不过那时候直接告诉你你也会吓一跳吧?”   “这次就原谅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江伽闻言心里有点烦躁,现在和重点比起来,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   这时候江妈还在念叨“怎么还在上菜啊?你到底点了多少?这些都不便宜吧?”   “就算公司有报销,你也别乱来啊!”   陆叔笑呵呵到“我有分寸,来,你尝尝这个!伽伽你自己夹菜啊!夹不到的让辰希帮你。”   江伽听着这一如既往妥当体贴的话,突然脑子里那根弦就崩断了。   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却首先被辰希注意到了。   正心道不好以为她要告状呢,就听她叫了老爷子。   “陆叔叔!”待他看过来,江伽眼睛严肃的直视他到“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妈说的吗?”   此话一出,房间里突然陷入了安静,每个人对表情也各有不同。   陆见希抬头看向她,回想起刚刚听到的种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辰希和佑希对于问题的关键却没这么敏锐,并且一直担心她告状,见火貌似烧到老爷子身上了,有些茫然。   才来的延希一直默默的吃自己的,闻言也只是抬了抬眼,颇有些事不关己的冷漠。   江妈更是对女儿的反应莫名其妙,但看她的架势好像不像在开玩笑。   陆叔叔则苦笑一声,看了看江伽。   这孩子一向懂事又聪明,虽然生在普通之家,但在他看来并不比他们这个阶层的孩子差。   通透又明白,只是限于出身和眼界,如果日后加以调教的话,想必会让她妈妈骄傲欣慰的。   实际上并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一开始生疏的关系谁也不会刻意去纠正误会。   然后误会就越来越深,普通职员成了他在她那里固有的印象。   好多次他也打算纠正,不过话才开口她就笑他开玩笑做白日梦,还要再说就会生气。   一个人认定了你是什么样,怎么解释都没用。   他叹口气“本来打算吃完再说的,既然伽伽提了这个话头,也好!”   “你俩打什么哑谜?”江妈问到。   就见她家老陆看着她,一副上刑场的架势“阿玫,其实我不是个打工的。”   江妈心说这时候谁耐烦说工作的事?随即想到什么心里一个激灵“你快失业了?”   然后看了看这豪华的一餐“所以才不怕上司不满这么浪费公司资源?”   说着就急了,又心疼这么几个孩子马上要过得拮据,又觉得难怪今天老陆这么不着调。   “你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吗?失业了还能闹一通回家调整?你想没想过孩子们?不抓紧的找工作你还乱来,你这么乱来坏了业内名声下一份工作怎么办?”   “噗!咳咳咳……”   江妈正说到激动,就被一个动静打断,一看是一直在吃东西的老四被呛着了。   不仅是他,另外三个儿子也是目瞪口呆的盯着她,就连看起来最淡定的老大也不例外。   江妈愈发心疼,抬手对着老陆就是一拧“你看看孩子们都吓成什么样了?”   接着她觉得事已至此,就算发脾气也于事无补,关键还是得先找点事给他干。   “算了,你明天就来店里学招待客人,你这样子最近也别想着找工作了,等这事过去再说,咱最近去大学城看看,那边开店投入要多少,总之先有个收入再说。”   江伽一眼看过去,陆叔家里那四个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怀疑人生的倾向。   她突然就觉得,这事,或许还真不是陆叔叔一个人的错。   她妈这观念固执又自说自话的作风,实际上对走到今天这地步功劳不小。   然后就听陆叔叔感动到“阿玫!你不用担心,这酒店就是我的,这条街也是我的,这个商圈都是我的,同样的地方全国还有很多,不用担心没收入哈哈!”   得,江伽觉得,陆叔今天被打死都是轻的。 第10章   前两年有个火遍全国的相亲节目,虽然现在真人秀不真人,各大综艺也是根据收视反馈后,反复推敲受众的口味琢磨剧本已经是常识。   不过忽略这一点的话,上面还是有不少乐子可以看的。   记得不知道哪一期,有位拿着两千月薪的保安号称要成为第二个比尔盖茨,号称要买下某个国内知名的房地产品牌,要将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全国各大城市的中心广场。   怎么样?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挺耳熟?男人吹牛逼总是不会见好就收,很多时候根本就不能理解他们是怎么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让人质疑智商的谎言,并且面不改色夸夸其谈,自己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而且他吹得更过分,别人仅仅是畅想未来,他倒好,直接臆想现在了。   平时正经人一样,也有好好工作,行事体贴靠谱,可就是三不五时的要说一次这样的话,当自己真的是个人物一样。   江妈平时就耐烦他吹牛,一般情况下只要开个头就会骂他回去,可今天这是什么时候了?   自己下一步前途渺茫不说,在孩子面前不觉得难堪吗?   本想在孩子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可见他越说越不像,也顾不得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逼脸吹牛。少搁这儿白天发梦,今晚就回去给我想想接下来的计划,你要是看不上做餐饮成天起早贪黑油烟汤水的也没关系,那就去找工作。”   江妈麻利到,然后叫过江伽“你去跟他们说接下来不要上菜了,能退掉的都退掉,这顿我们自己结账。”   随即又拧了老陆两把“除了这事以外没拿公司好处吧?你最好没搞出其他乱子,这样的话,接下来找工作倒也不是太难。”   这边在絮絮叨叨的做着安排,五个孩子却已经傻了。   对,五个,包括江伽!   说实话江妈平时并不是一个完全听不进去意见的人,不管是女儿也好,员工也好,和她沟通都没有这种欲说无门的无力感。   可偏偏就这件事,陆叔叔才说几个字就被堵得没法开口了,因为一旦有开口的迹象,就会被认为要顶嘴收拾。   江伽一开始觉得自己和妈妈受到了欺骗,即便是小人物,也没道理受到这种折辱。   可现在她对于这个立场有点动摇了,到底谁才是真正有苦说不出的那个?   而另外四个人就不像她这么纠结了,因为光顾着头皮炸裂了——   这个唯唯诺诺,像成天拿着死工资长期被老婆抱怨没用的男人是谁?   他们四兄弟,生于豪富之家,在号称平等的社会条件中依旧享受着超凡的资源和待遇,对于自己的食物链地位是有着很清晰的认识的。   从落地开始,即使什么都不用做,也是别人争相簇拥的对象,即便最单纯的年纪中趣味相投的小伙伴,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好姿态。   他们对此早已理解,并且明白这种天然的给予中自己失去了什么,人总得接受无法兼得的怅然,即便近乎拥有一切的他们。   这种略带不完美的完美人生从何而来,这个命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来自于家族,来自于自己父亲,至少目前为止如此。   所以此时时刻,一贯无所不能的老爷子形象崩塌才格外让人震惊,这份震惊甚至不是江伽这个程度能够比拟的。   江伽感觉自己肩膀上多了只手,回头就看到辰希指着正在数落与被数落的两个大人,嘴巴张合了两遍没有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他们,失业?找工作?”   得,连重点该往哪儿抓都忘记了,江伽扫了几人一眼,老三佑希和老四延希已经完全懵逼了,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而老大看起来虽然好一点,虽然没有茫然的意味,仿佛通透的已经提前察觉到了点什么,但眼前的现状仍是震惊的。   毕竟来说,他身为继承人,经常被老爷子带在身边,对于弟弟们来说,老爷子恐怕只是个虽然面上柔和,但具有绝对威严的严父形象。   但他眼里却不止这一重,除了父亲之外,对见希来说他还是一步步引领自己的导师,还有公事公办的上级。   他无数次见识过父亲在自己的帝国里绝对权威的形象,所以对眼前画面的不理解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江伽知道这事不能由着妈妈自说自话下去了,照这么下去,永远解释不清楚,看陆叔叔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个招架得住她妈的人。   她打断到“妈,你能不能好好听陆叔叔说完一句话。”   然后在她妈妈一副‘你怎么还没去让他们停止上菜?今晚大出血了啊死丫头’的不满目光中,接着到“对了,昨天那条裙子还有其他东西,都是这家伙送的。”   她指了指身边的辰希“他一个还在念书的,就能随手送出价值上百万的东西,现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吧?”   江妈被她的话吓一跳,满是震惊的开始打量辰希,那眼神里对一个失足儿童的怜悯意味让他莫名其妙且不自在。   江妈颓丧的叹了口气“他把卖房子的钱打赏主播?”   “咳咳咳……”   江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其他几个人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今天才发现她妈原来是攻击性这么强的生物,她以前真的以为这一点只针对陆叔叔。   “什么叫打赏主播?要这么算也是打赏我——呸!都怨你,把我带沟里去了。”   江伽和她妈感情好,说话也大大咧咧,可在一般场合她还是会注意的,这会儿却是完全忘了。   她忍无可忍到“这说明陆叔叔说过的话都不是吹牛逼,他是真的拥有这个酒店,这条街,这个商圈,这样的地方全国还有很多处。”   说完有忍不住牙酸,然后迟疑的问了问陆叔叔“真的都是你的?没有夸张吧?”   虽然对于他是有钱人已经明确了解,但这种程度也太夸张了,即便她知道真相都忍不住质疑,就不要怪她妈一口咬定陆叔吹牛逼了。   陆叔叔见她替他化解了自己完全插不进话的状况,连忙点头到“对对,没错,要不让负责人来一趟,哦对了这片商圈的管理大楼那边也也没有下班,要不让他们都来?”   “不不,不要!”来干嘛?山呼老板娘万岁?拉倒吧,明天他们会不会分手都是一半一半的几率呢,总之她是明白桃花眼和坏脾气对于常识的缺乏是哪里来的了。   这简直一脉相承,她们之前居然对此完全视而不见,只当成中年男人偶尔脱节的笨拙。   江伽心累的转向她妈“现在总明白了吧?”   江妈受到的冲击也是显而易见的,只见她张嘴半天,有太多的质疑想要问出口,这些话在嘴边打架,最终胜出的是这么一句——   “你上次送的鸽子蛋真的是钻石?不是水晶?”   陆叔嗫嚅到“我说了,是你自己不信。”   有段时间江妈手上戴着一枚大得根本不是能在现实中看到的钻戒招摇过市,上班端盘子都懒得脱下来。   有熟人见了调侃,她就说一破水晶而已,不值钱。然而这破水晶也是她家那位送的,虽然那家伙买不起钻戒就买这种仿款看着挺丢人的。   她实在不介意他买个市面上几十分那种小的,可送都送了,还不是戴着。   江妈深吸了一口气“我还带着那玩意儿洗过碗。”   “没事没事,那枚就是钻石大而已,又不是独一无二的,本来就是给你戴着玩的,就像其他项链手镯一样。”   江妈收到的首饰并不少,同理,上面的宝石都大得让人一眼看下来不会相信是真的,她以前还感叹过老陆这块的路子还真不少,这么些仿冒的玩意儿愣是每一个细节都挑不出瑕疵来。   鉴于山寨超过正品是我国某一邪门的特色,江妈并没有觉得不对,只不过没有高昂价值的加持。   谁都不会对普通饰品刻意小心对待,江妈想着自己首饰盒里杂七杂八堆一块的或许足够买下她们整栋大楼的一堆宝石。   一股火就冲破了阀门,她眼睛左右扫了扫,看到旁边的处理台上有一把刀,那是专门用来现场片火腿的。   这个酒店有一流的片切师,是从西班牙直接聘请的。就为满足一些喜欢正宗现切火腿的客人。   江妈走过去,劈手拿过那把刀,江伽早见势不对一把从后面拉住她“妈,妈!你别冲动,你想想我爸,就会觉得陆叔这事罪不至死啊!”   那几个也激灵,忙站起来纷纷把自己亲爹挡后面。   他们都以为成天招惹桃花的老二可能会在某一天被女孩子拿着刀追,可没想到率先享受这一殊荣的会是他们老爷子。   一时间场面鸡飞狗跳,最后江妈眼看孩子也掺和进来实在不像话,把刀往桌上一扎“姓陆的,你有种就跟我出来,孩子面前老娘不想问候你祖宗,今天这事咱们没完。”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着扒开自己儿子们,拉都拉不住的跟了上去。   虽说接下来不好过,但没有直接甩手走人然后通知分手,这已经是比预想中好得多的局面了。   两个大人一走,剩下的五个小的大眼瞪小眼。   沉默的过了半天,江伽才率先起身到“我也走了,你们随意。”   辰希忙站起来“我送你回家。”   江伽今天精疲力竭,挥了挥手,也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到“算了吧,我才不回家,今晚估计陆叔叔会在楼下骚扰一晚上,我才不和自己耳朵过不去。”   “诶?以前老爷子这么干过吗?”佑希问到。   “有过两次,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你们亲爹自己应该了解吧?他好像不是个喜欢攒事的人,有问题就一定要解决才行。”   即便闹矛盾也不肯这么放下让事情冷却,一定要确定被江妈原谅。江妈一开始看上陆叔的也是这毫不拖沓的行动力,只不过吵架的时候这样纠缠却是也挺烦人的。   这次的事如果不在今晚解决好,万一她妈琢磨到最后选择分手怎么办?所以陆叔今晚不会离开是肯定的。   谁知听到她的话,双胞胎眼睛一亮“老爷子低三下四求原谅的样子啊?我还没看到过呢。”   这是屁话,谁看到过?因此人人都好奇,连最稳重的老大和看起来凡是漠不关心的老四也忍不住开始脑补那画面。   最后辰希把江伽的胳膊一架“决定了,我们送你回家。”   江伽看着他们——   亲爹,亲儿子! 第11章   即便这样,江伽也没有兴趣迎合这些人的好奇心。   讲道理自己亲爹丢脸有什么好看的?不觉得尴尬吗?   上一次她妈和陆叔闹矛盾的时候,由于没有及时发现苗头提前躲出去,被精神污染了一晚上,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家伙的兴致勃勃。   她把胳膊从辰希的手里拉出来“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反正地址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这话,几兄弟像是齐齐打了个哆嗦一样,不过仍然没有死心的念头。   辰希打算发挥他强大的交涉能力,让她心甘情愿的带他们过去,就被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先一步接了话头。   佑希不耐烦的抓了抓后脑勺,一副理所当然道“当然得你带我们,单是我们的话一露面就会让老爷子打死,看热闹而已没道理把命赔进去,总之你不准走。”   辰希一巴掌拍自己额头上,用类似绝望的心情抹了把脸,不单是他,老大见希也觉得太阳穴直抽抽,仿佛预见了自己永远得替蠢弟弟操心的未来。   先不说照面和网络上也打过几次交到,这丫头就不是会对谁惟命是从的软弱脾气,这家伙被拉黑过两次,还被扇过一次,怎么就是学不会调整对人家的方式。   当然这种不为任何环境而妥协从来我行我素也是佑希的一个特点,现实中也没有需要他这样做的人。但很明显,现在有一个了。   老爷子的态度很明显,对结婚对象和未来的继子女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态度,是真的把她们放在相对应的家庭成员的同等地位看待的。   出于老爷子的权威和对他眼光的信任,不管面对陌生的未来家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相法,但相应的尊重姿态是得拿出来的。   所以对于佑希一如往常的大大咧咧,两位兄长都很头痛。   当然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事看热闹这话得明说吗?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大家都别想好过。   目的心照不宣是一回事,但死也要一口咬定是担心女孩子的安全所以送她回家。   果然江伽闻言到“那你看热闹我有什么责任替你当挡箭牌?闲的!躲开躲开,明天还要开店呢,没时间在外面瞎晃。”   要说佑希虽然一根筋的跟个单细胞一样,但既能好好的活这么大,并且基本上能够事事如意,也就证明了单细胞有单细胞的生存技巧。   虽然这家伙惯于打直球经常噎死人不偿命,但对于事态走向往往也能精准的选中合理的线路,这里一般统称为笨蛋的直觉。   百转千回的算计抵不上人家随意的灵光一闪,这才是让人生气的地方。   只见他一把拉住江伽的手腕,满不在乎到“开店而已,我明天帮你,不过今晚你先罩着我。”   这简直漂亮,一贯粗暴的将为难的处境一举打破,关键是这家伙从来都理所当然,很容易就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节奏走。   江伽也没料到他突然这么说,这家伙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她第一时间都没有发出质疑大少爷怎么会干得来这些活儿。   反倒第一想法是送上来的劳动力,接着思维惯性就甩到了下午店里有个暑假工小姐姐请假的事。   说是学校里的事,这很正常,毕竟主业是念书,重心不在打工上面,三不五时学校有事就得回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江伽才成天在店里,一来减轻人员压力,二来也是为了应付这样突然人员请假的状况。   今晚这出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妈妈估计明天也不能上班了,加上小姐姐请了假,明天估计会忙不过来。   所以一听送上门来的,江伽颇有种遇到及时雨的迫切感,什么都来不及想就答应了——   “成交,不过不能出工不出力,明天都得听我的。”   佑希习惯性到“别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话,揍你哦——”   才说完就看到那丫头嘴唇紧抿,挑着眉毛看着他。一贯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不是心情不爽就可以糊墙上的人,只得讷讷的带着羞恼到“知道了知道了,明天你老大行了吧?”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开始看起来貌似很有原则的丫头,已经因为老三明天提供一天的劳力把他们亲爹卖给他们了。   亲女儿都没这么贴心的!   辰希也忙表示到“嗯嗯!我也会去帮忙的,带我一个吧。”   “都来呗!正好有东西要你们拿。”江伽想着昨天双胞胎送来的裙子,哪怕知道这些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就这么放在家里也怪别扭的。   结果一路上佑希就是一副你们都是拖了我的福的嘚瑟样,看得两个哥哥手痒,当然唯一的弟弟就不会这么想。   他从车上的冰箱里拿出几罐饮料,逐一扔给兄长和陌生的未来姐姐,唯独扔给三哥的时候手一滑,然后用尽又偏偏大了点,分量不轻的饮料罐兜头砸在他脸上——   “哥,你没事吧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佑希把扒在身上貌似在关心他的老四扒下来,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软乎的像一只明白自己做错事的小动物。   可就是这家伙,害得他现在从来不敢轻信外表软萌的小动物了,如果家里有谁继承了老爷子的满腹黑水的话。   不是做事手腕高明的大哥,恰恰就是他手里这小鬼。   佑希裂开牙齿一笑“不小心是吧?那我把你塞出车窗也是不小心。”   话才说完就被扇了,光从手劲就能感觉是老二,老大一般不会动手,不过要到他动手的时候,那就不是意思意思的事了。   果然抬头就看到老大看他的眼神充满警告,佑希憋屈的瞪了老四一眼。   这就是这家伙有恃无恐的原因,总是能抓住大家的心理,干出来的讨厌是仿佛都成了顺应民意,等到要收拾他的时候,其他人可不得拦着?   他瞟了车厢一眼,发现唯一一个不在对方阵营的家伙——   江伽漫不经心的喝着饮料,刚才饭桌上一直在想心事,压根没吃什么,现在倒是饿了,喝点饮料也聊胜于无。   对方四兄弟的感情看起来是真的好,虽然打打闹闹,但并没有类似小说电影里豪门之家针锋相对的气场。   她一个人扎进这个空间里明显有种违和感,这让她稍微有点不自在。   可突然就被一只胳膊勾住了脖子,一个带着强烈无意识的侵略气息的家伙在她耳边道“喂!你以后不准和老四凑一堆。”   江伽真的很打开疾驰的车门,把这家伙的脑袋按出去,只靠近地面数厘米这样好好的修理一顿,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他亲兄弟,也不是男孩子,是不能这么若无其事的上来就勾肩搭背动手动脚的。   即便她性格不怎么好,可好歹也有自己是女孩子的自我意识,真的不喜欢这么被突然凑过来。   关键是这家伙本身的气场具有强烈的攻击性,这样天生反骨的江伽更加火大,总有种想怼一怼的冲动。   这样不好不好,她从良好多年了,不再轻易招惹是非。   好在这家伙有个随时跟在他后面收拾残局的哥哥,辰希一见蠢弟弟又不长记性了,忙把把他的手扒下来,坐到他们中间去分开两人。   等车子停在江伽他们楼下的时候,意外的竟然没有看到两个大人。   这是当然的,两人估计得一路吵——不,是陆叔叔单方面的被骂回来,应该不会这么快。   他们只得先一步进屋,坐等看好戏。   江伽的家里确实不大,总面积也就六七十平,两母女住足够了,但对于另外几个人来说就是从未体会过的逼仄了。   她打开门让几人换了拖鞋,最先走进来的是佑希,这家伙从来就没点亮过说人话的技能。   进来就不带任何意味,纯惊叹到“好小,比我的浴室还小。”   说完又被抽了,这次是老大,抽完他根本也懒得解释这么多,总之让他闭嘴就成。   江伽闻言倒是眉毛都不抬,这本来就是事实,并且在初步了解这家伙嘴欠的个性之后,也不至于听不出这话纯粹只是描述性的。   话又说回来,即便人家真的嫌弃这麻雀窝,这也是她的家,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看法动摇。   江伽给他们倒了水,然后五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回来的迹象。   江伽这会儿已经饿得有些受不了了,毕竟忙了一天,现在又这么晚了。   她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便起身道“我饿了,做点东西吃,你们要吗?”   “要!”   辰希和佑希和她稍微熟一点,毫不客气到,见希和延希虽然还没怎么说过话,但也不是扭捏的个性。   得今天大伙儿都没怎么吃,江伽打开冰箱,食材还是尽够的,便麻利的淘了米用电锅蒸上,开始处理食材。   回头就看到辰希出现在厨房门口,一脸笑眯眯到“要我帮忙吗?” 第12章   江伽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倒不是豪门少爷就不能会做饭了,不过这家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都给她格外精致讲究的感觉。   完全想象不出他会喜欢和烹饪必不可少的狼藉打交道呢,就算偶有兴致,也应该是少油烟并且注重视觉享受的西餐和烘焙吧?   好吧,这就是她的偏见了,辰希见她的表情也不在意,将袖子整洁的折叠到手肘处,露出结实流畅的小臂线条。   “烹饪,烘焙,设计,还有打理形象,和这些相关的我都喜欢,我的刀工不错哦。”说着抽出一把调理刀,灵活的挽了一个刀花,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摆在案板上的蔬菜切好。   江伽凑过去看了看,切片薄且均匀,比她的刀工都好多了,顿时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   她回来的途中已经有点后悔为了明天能有足够的人使答应这笔交易,只要稍微一想,就完全对这些大少爷干活的水准提不起信心。   没想到其中一个这么顶用,直接塞他进厨房帮忙绝对没问题了。   辰希感觉得到这丫头突然高兴起来的样子,他不知道这会儿人家心里正琢磨明天怎么使用自己呢,还以为对方纯粹是欣羡他的技艺,颇有些得意。   “老三一直很嫌弃我的爱好来着,明明每次尝试新菜的时候他吃得比谁都多,下次换我们一起鄙视他吧。”   江伽没有说话,用翻炒的声响掩盖,假装自己没有听清他的话。   讲道理她一直无法理解这几个人对于他们今后会成为家人都抱着笃定的态度,这其实不能怪江伽,虽然陆叔叔的真实身份暴露,但相识两年,不管附加的身份地位财富如何,仍旧是那个脾气软和,凡是以她妈妈为主导的陆叔叔。   她永远不会像四兄弟一样理解,当老爷子做出某个决定,甚至已经对自己的儿子开诚布公宣布的时候,结果就只剩一个了。   所以她对于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的接纳姿态,说实话,心里有一丝微妙的感动的。   如果可以的话,重组家庭大家能搞好关系当然最好,但当江伽知道对方四个儿子,并且都差不多和她同龄时,其实是不抱期待的。   以周围的男孩子为参照,这个自我意识爆棚的年纪,没几个人会对继母继姐妹之类的存在会抱有好感吧?不散发敌意已经是很难得了。   所以不管是面上客套还是先行姿态,至少对于人家的这份主动和善意,江伽是颇为受宠若惊的。   一时间在这种氛围中,几平米因为站了两个人就显得逼仄狭小的厨房居然有种由衷的流畅和谐之感。   辰希负责洗菜切菜,然后江伽负责烹炒,一时间效率奇高,等米饭蒸熟的时候,足够好几人分量的大菜已经上桌了。   江伽从小就只跟妈妈一起生活,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做饭了,不需刻意雕琢,只要在此稍微有点灵慧的,厨艺都不可能差。   当然仅限于家常菜,话又说回来,给她昂贵的食材她也不会处理,倒是日常的小炒,尤其是常吃那些已经做得炉火纯青。   和人家花丰厚的年薪聘请的顶级主厨肯定没法比,不过家常菜嘛,吃的就是不带半点操心的随心坦然。   五个人不知道是因为难得的饥肠辘辘还是什么,居然一时间人人胃口大开。   其中佑希这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家伙,嫌弃的推开给他倒的果汁,自顾自的去翻冰箱了——   “怎么里面一罐啤酒都没有?”他翻了半天回过头问。   江伽正吃着饭,本来不想理他,见他头都快扎进冰箱了还在翻,认命的放下碗站起来。   从冰箱后面的一个角落拉出一箱啤酒来“别找了,在这儿呢。”   “我和我妈不喝酒的,这是陆叔叔啤酒,不过冰箱小平时放进去太碍事,所有他每次来这里才会提前放两罐进去。”   当然刚才做饭的时候没料到这家伙也想喝,所有就没有提前冰好。   果然听说是老爷子的酒,哪怕只是市面上几块钱一罐的廉价啤酒,佑希脸上也闪过一丝偷喝到老爷子酒的兴奋,其他正在吃饭本来没那兴致的三人也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佑希接过啤酒又撇了撇嘴“这玩意不冰怎么就喝啊?”   江伽干脆一口气递给他四罐“我记得我有冰来着。”   她打开冷冻室,拿出一排冰格“行了,幸好今天没喝果汁,够用。”   啤酒在冰块的效用下很快就从恒温变成了清爽的冰凉,一口饮下畅快无比。   尤其是喝着老爷子的酒,等着老爷子粉墨登场给他们献上一场别开生面的好戏,这种期待值几乎是把能够凸显出的享受榨取到最高。   江伽既酒精过敏又完全不期待接下来的事,所以无法理解这几兄弟猛然高涨的情绪,   只不过一开始拿出来一人一罐的分量显然让他们不够尽兴了,其他三人还算克制,但佑希则不会。   他又管江伽要酒,江伽心说这家伙怕是忘了明天还要干活吧?但她不给也没用,那家伙既然已经发现酒藏哪儿,自己就会去拿,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的。   不过江伽也没怎么阻拦,这几兄弟喝酒的样子都不讨嫌,不像偶尔在他们店里喝了酒之后大声喧哗拍桌子瞪眼的人。   几块钱一听的啤酒,被他们喝得,江伽愣是怀疑那是什么琼浆玉液。   酒过之后,几兄弟脸颊微醺,眼神稍微有些迷蒙,虽然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来的兴致。   但这四人组这一刻的美颜暴击却让她有点脸红心跳。   老大难得丢开了一本正经的挺拔,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下巴,修长的尾指时不时的无意识在唇角摩挲一下。   老二的桃花眼因为微醺的醉意显得有些水汪汪的,偶尔凝视过来的时候,让人移开眼睛都觉得无比艰难。   老三吵得最凶反倒酒量最次,这会儿看起来最不清醒的就是他,喝醉的样子和平时乖戾凶狠的样子反差太大,让人忍不住揉眼睛。   老四倒是看起来和刚开始一样乖巧,要不是他一个劲的往碗里夹花椒,被江伽眼疾手快的拦下来的话。   江伽想到最近好像有一款乙女向游戏很火来着,号称倾家荡产也养不起的四个男人,之前一直不理解班里的女同学们为什么痴迷。   现在她默默的掏出手机,对着几人的醉相拍了一张,然后表示,现在她懂了。   等江妈怒气冲冲的开门进来,并‘嘭’的一声把跟在后面的人关在门外时,看到的就是几个孩子吃饱喝足东倒西歪的场景。   她心里就是有再大的火气,顿时也被一下转移开来。   四兄弟倒是有礼貌,也没有到真醉的地步,见她回来立马站起来打招呼。   江妈这会儿就想剁了他们爹,倒是对几个孩子从开始到现在都喜爱得很。   “坐坐坐,别管阿姨。”看了满桌吃剩的菜。顿时有些愧疚到“今天这闹的,吃饱了没啊?没吃饱阿姨再炒几个。”   众人当然表示不用麻烦,江妈又一眼看到他们杯子里的好像不是果汁,扫了眼地上空着的啤酒罐,一巴掌拍在江伽后脑勺上“缺德孩子,你怎么还把酒拿出来了?”   江伽只觉得她妈颇有种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妈的感觉,但她是会背锅的吗?   所以她想都不想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佑希这个罪魁祸首头上“说你呢,缺德孩子!”   佑希这会儿反应有点慢,被扇了懵懵的抬头看她一眼,一点都不想平时被怼回来张扬舞爪的样子,莫名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   江妈气自己闺女不懂事欺负客人,却没料到另外三个已经颤抖着肩膀笑开了。   她无奈到,算了,孩子们让他们自个儿按照自己的方式相处吧。   屋内的气氛颇有些其乐融融,这时就听见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陆碪毫无骨气,听起来和每一个半夜被赶出家门的跪在门外求原谅的男人一个色号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阿玫,阿玫你开门呐!”   “你要发火可以,不要躲在里面生闷气啊,伽伽又不在,你一个人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你放我进去,让我看到你好好的也好。”   “你放心,我进去了不站着,我跪着成不?”   “方便面还是键盘都你说了算,要不电子秤也行,你说几两跪几两。”   “要不我现在马上去楼下买条搓板?”   “阿玫……”   江伽痛苦的想捂住耳朵,现在她已经在怀疑这笔买卖是不是划算了。   可一观四兄弟,却是在听到他们亲爹的声音那刻就顿时一扫微醺的状态,一个个注意力全在门外,耳朵都快伸长了。   随着老爷子不断破廉耻的话,几人已经捂着嘴肩膀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佑希因为动作太大一脚踢到凳子差点跌倒,被江伽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外面的陆叔叔听到这声音更担心了,拼命的敲着门。   而江妈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死鬼在孩子面前不要脸地说了什么。   几兄弟见阿姨反应过来就知道今天到此为止了,虽然目的是达到了,但总有些意犹未尽,所以纷纷瞪了败事有余的佑希一眼。   “那,天色也完了,阿姨也不留你们了,路上小心啊!伽伽,去把他们送上车,今晚你去姑婆家住一晚。”   这么说着,江妈把孩子打发走了。   在门外急切敲门的陆碪眼见们突然张开一条缝,正以为阿玫想通了让他进去,脸上的笑意还没张开,就在看到出来的人时僵住了。   只见他家那几个依次从里面出来——   老大“晚安,爸!我们回去了。”   老二“加油,爸!我相信你的。”   老三“好厉害啊,爸!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老四“爸!搓板还要吗?要不要我帮你买上来?”   江伽“叔,你小声点,老是这么扰民我们邻里关系不好处。”   陆碪:……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陆:从未像这刻一样觉得自己断子绝孙也没关系。 第13章   要说知子莫若父,即便他平时忙和几个孩子少有沟通,但并不意味着他对自己的孩子就感情淡薄缺乏关心。   这几个臭小子本质上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虽然这会儿这么积极的跑他们阿姨家里一副替他们亲爹打了助攻牌的乖觉样子。   可实际上几个家伙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亲近别人的人,老二老三是对什么都好奇心旺盛,很多时候行动根本只凭一时兴起没有章法。   可老大和老四不一样,一个自律性强,一个懒散无敌,根本不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   那他们既然同时出现在这里,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看他们亲爹的笑话?   陆碪隔着拉开的门缝看进去,还能看见餐桌上那些吃剩的盘盏,以及几个儿子经过的时候身上略带的酒香。   他顿时肺都快气炸了,合着他一路上被骂得跟狗头似的,这几个不孝子倒是在这里有吃有喝——那还是他的啤酒。   即便心里对几个小的能相处得顺畅感到欣慰,这会儿面子里子全丢个干净的状况下,也只想把这几个不孝子人道毁灭了。   他突然沉着声音开口,一家之主的权威顿时毫无保留的扩散开来,和上一秒隔着门板那怂样声音简直是两个人,连江伽都不禁侧目。   “见希,你明天带弟弟们来我办公室帮忙。”   帮什么忙?这只不过他们家惯用的惩罚手段。   讲道理陆碪不是那种让孩子畏之如虎的严苛父亲,即便是孩子小的时候,只要不是调皮狠了闯了大祸,他都很少打孩子。   但做错了事该惩罚的还是不会打折扣,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方法也在逐渐调整。   小时候是禁足或者布置作业任务,现在长大了自然不可能一成不变。   要说能在陆碪身边做事的班底,那是真的精英中的精英,每一个都对自己擅长的领域有着强大的信心和与之匹配的骄傲。   即便是见希这个太子爷,一开始来学做事的时候都没有得到半点优厚的待遇。   佑希有一次惹事捅到老爷子耳朵里就被揪去干了几天所谓的‘帮忙’,仅仅是做些打杂事物而已,结果被自己毫无头绪的工作,永无止境的催促使唤,毫不留情的呵斥训责搞得满头包。   因为是大老板的儿子而得到优待?不存在的,既然帮不上忙就别在这儿乱晃——有本事的人就是这么有个性。   可他们家除了老大,其他人根本就没想过做与之相关的工作,他们都各有各的爱好和梦想,简单来说就不是能适应下来的人。   所以听了老爷子的话,除了早已游刃有余,并且逐渐融入司令塔的见希,其他三个都不禁浑身一抖。   不对,见希也不见得安全,只要他没掌权,老爷子总会找到让他为难的工作。   不过他倒是不惊慌,慢条斯理道“爸,我明天要去邻市,新区中心广场的选址会议是我主持,你忘了吗?”   陆碪瞪了他一眼,这不孝子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就说他作为老大要被收拾肯定是首当其冲还敢凑热闹,原来早拿准了自己躲得开。   辰希和佑希见老大脱身了,不禁暗骂他狡猾,不过他们反应也不慢,忙到“我们明天要去阿姨店里帮忙,说是明天人手不够来着。”   说着把江伽拉到他们中间“对吧?”   江伽知道这是人家的算账现场呢,不过既然指着使唤人家,这种时候该捞还是得捞一把。   她点点头“明天有人请假,妈又不知道能不能来上班。”   说着看着她陆叔的眼神就带上了些谴责。   陆碪对儿子和对未来闺女那简直是两副面孔,忙温声到“不上不上,你看你妈今天也累坏了,明天咱伽伽就多担待些啊,这俩你就带去使唤,要是不听话偷懒你打电话告诉我。”   爹!亲爹!   最后他的是视线落到了老四延希身上。   一贯躲在三个哥哥后面,占便宜回回有份,被收拾也前面有人先顶着的延希突然汗毛一炸。   要死,只有他没找好退路。人人都知道他一个人最闲,不像大哥要工作,也不像二哥三哥一样歪打正着躲过一劫。   少有的这种孤身一人吸引火力的场面让延希心中颤颤,不过他能在兄弟之中活得最滋润,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只见他抬头,毛茸茸的蓬松短发让他看起来柔软又无害,眼睛水汪汪的,眉头轻撇,瓷白无暇的肌肤显得他敏感易碎。   “爸,我明天还要写作业呢。”   他这话说得无辜又委屈,一般人见了都舍不得再跟他计较。可他爹却不吃这套。   陆碪笑了笑,那笑容颇有些让人胆战心惊“这放假都一个多月了,你还没做完呐?先前腾不出手来,你这拖延的毛病正好趁这个机会改改。”   “今晚回去就把作业做完,然后明天来帮忙吧。”   延希闻言只觉得自己这次老爷子是真的不打算手下留情了,正打算认命,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身影。   突然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脸色的表情就富有渐变层次的沮丧了下去,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特别的可怜,特别有感染力。   要不是江伽全程就在这儿看着,她都怀疑这孩子被骂更甚者被抽了一顿。   而刚刚打开门撞见这一幕的江妈误会也就理所当然了。   她劈头盖脸的对着老陆就是一阵怼“哟~,自己做事缺德,教训起孩子倒是威风是吧?”   “怎么?还怕丢脸呐?几个孩子倒了什么霉吃个饭就得被你凶?我这儿还是龙潭虎穴来不得了是吧?”   陆碪见她开了门,哪里还有心思收拾孩子,转身就软和到“是是是,该来,怎么不该来?我就是交代他们来了得学会帮忙,不能就指着混吃混喝,没说别的。”   “那爸,我明天不用去帮忙了吧?”延希见缝插针的开口到。   陆碪实际上真不像让几个不孝子这么看完他们老子的热闹就全须全尾的扬长而去,可后面一双眼睛紧紧的把他盯着呢,要收拾短时间是收拾不了了。   只好悻悻的扫了四个儿子一眼道“回家去,明天老二老三干活别迟到了。”   几人当然点头称是,进电梯之前发现老爷子死皮赖脸的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佑希勾着延希的脖子狠狠的搓了把他的头发“你倒是挑事不分场合啊,这会儿都还敢给老爷子挖坑。”   延希死命的挣开他哥,只恨才比这家伙小两岁体格居然相差这么多。他长得精致可爱,但并不喜欢被人这样揉搓。   “没什么,看来只要以后走通了阿姨这条路线,老爷子已经够不成威胁了。”   三个哥哥一噎,对于这家伙强大的生物链区分定位,以及能迅速精准找到自己的位置,永远活得轻松滋润的本能表示赞叹。   江伽冷眼旁观下来,觉得吧,其实她陆叔叔也挺不容易的。   车子就在楼下的车位停着,江伽本打算送他们上车自己就走,现在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地铁还在运营,她要去姑婆家过夜也方便。   但几人却都挺兴奋,酒精的催发,刚刚看到的难得的热闹,以及逃过一劫的庆幸。   见时间还这么早,总觉得就这么回去挺无聊的。   而江伽也自然而然的被拉住了不准就这么离开扫兴,虽然严格来说今天才认识,但因为一连串的事情下来,这会儿五个人微妙的有种同一国的感觉,好像缺了谁这份兴奋的情绪就失色一份似的。   江伽是真的不想掺和了,她只想找个地方睡觉,然后明天接着干活,正要提出离开,就听辰希提议到——   “这么晚了麻烦老年人也不好,要不你跟我们回家吧?”   江伽一愣,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她打扰自己的长辈不好,而去陌生的他们家就合适的结论的。   要不是刚刚看他们对自己亲爹的处境幸灾乐祸得起劲,还以为要搞那啥人质交换呢。   你家扣了我爹,我家就得扣住你女儿——之类的。 第14章   江伽其实心里还真有点好奇真正的豪门是什么样子,她从小到大认识的最有钱的人,就是老家一个同宗同姓但是根本没什么往来,只在过年期间偶尔看到的出了五服的表叔。   说是早些年在外面开了厂子,经营得还不错,每次过年回来他老婆下车都是趾高气昂的,以及对方子女对他们那群孩子颇为不屑的样子。   江伽他们班上也有几个家境不错的同学,不过眼前这几个却是本质上的差别。   但再怎么好奇,就这么跑过去也太心大了,江伽连忙拒绝,没怎么理会辰希和佑希扫兴的表情。   不过最后他们也没放她一个人去坐地铁,而是把她送到了姑婆家楼下。   几个小时下来虽然彼此谈不上了解,但初步印象还好,大伙儿看起来都不是难相处的人。   江伽了解她妈,照刚刚那架势看来,还结不结婚不一定,分手倒是应该不会了。   那么自己和他们以后多少应该也会有点交集,能维持融洽的气氛是好事。   姑婆对她这么晚过来睡觉很是惊讶,江伽也不全瞒着她,就说妈妈和陆叔吵架,自己出来躲一躲。   姑婆就叹气道“阿玫年轻的时候吃过男人的苦,现在就更不能将就,你别担心啊,大人的事自己会处理清楚。”   江伽之前是挺担心的,这会儿所有事情说开了反倒还好。倒是姑婆嘴上在劝她心里却是担心的。   江伽安慰了她一会儿,又看着她上床睡下,才去洗漱完换上自己带的睡衣去了客房。   还好是夏天,睡衣和明天要换的衣物都好带。   不过临睡前手机上却又多了几个添加好友的申请,名字都是直接用的本名,正是分开还没多久的几人。   除了之前被拉黑删除的辰希和佑希的号,见希和延希也加了她,几兄弟都是直接用本名。   江伽笑了笑,都点了同意,心情莫名的有点好。   不过看他们的账号上好像都没什么以前发的动态之类的,估计平时用的社交软件不是这个吧。   她也没在意,第二天一早起来熬了粥,又炒了个青菜,去楼下买了一笼饺子,和姑婆吃完早饭便收拾东西去了店里。   昨天辰希有问过她开店的时间,江伽告诉他虽然开店一般十点作业,但真正忙起来还是十一点半开始。   所以让他们不用太早来,毕竟她只打算让他们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没想着开店准备都麻烦人家。   但她来到店里没多久,两人就落后一步的样子紧跟着到了,比厨师来的还早。   江伽忙把空调打开,连日来的高温,上午十点是很热的时段了。   佑希这会儿酒已经醒了,又恢复了那副嚣张的架势。进门后往椅子上一坐,长腿一伸过道都不够他用。   “说吧,要我们干嘛?”   江伽这人吧,就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嚣张,见到了就有种把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冲动。   她认为这是还未褪去的暴力倾向,但关系好的同学说她这是抖S,虽然身上的戾气在店里会压制到最低。   可现在——   “其实我只需要你哥哥,他切菜又快又利落很能帮上忙。”   “你嘛,端盘子洗碗——算了,感觉不够你摔的。给外卖打包——算了,那个要熟手的,害得人家外面小哥被延时投诉不好。你负责接待点餐吧。”   “不准瞪客人,不准用恐吓语气,不准不耐烦明白了吗?”   佑希闻言一下子就炸了,在他眼里自己屈尊纡贵来帮忙,这里从上到下,甚至来吃饭的客人都该感恩戴德才对。   结果兜头就被挑拣嫌弃,这丫头是故意指着他挑事对吧?还有昨天虽然有点醉醺醺的,可他好像记得这家伙欺负他了吧?   他站起来,走到江伽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身高和气势上的压迫力很明显。   “我告诉过你吧?别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   江伽不为所动“那陆叔叔也告诉过我尽情使唤。”   佑希一噎,这才想起严格来说他们今天不是过来帮忙,除了看热闹的报酬意外,更是到这里躲灾来了。   顿时有些灰溜溜的,但面子上又不能容忍自己认怂,可他自己梗着脖子没用,他哥却是顺手就把他的台拆了。   辰希毫不收敛的笑了起来,和江伽站在一边,对着总也鄙视他爱好的弟弟到“对对,这家伙在关键的时候总是指望不上的。”   “别说技术性的帮忙了,端盘子都怕他打碎的。”说着想起什么似的对江伽到“就是前年,佣人上菜的时候他去搭了把手,结果整盘洒在了老爷子身上,这种人只能指望他站门口引几个女孩子进来用餐了。”   “好歹脸能看!”   真是谢谢你啊亲哥!最后居然还给他挑了用场。   佑希气得咬牙,就看到那丫头听了她哥的话,果然表情变得忧虑“这么笨吗?那岂不是上菜都不敢让他去?”   “我可以的!”他一把抓过江伽手里的工作围裙系上,嘴里咬牙切齿的碎碎念“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把人当笨蛋,给我等着。”   辰希仗着人不善辩解,欺负完弟弟也是心情大好,拿过另一条围裙系上。   江伽店里的围裙不是定做的,上面没有显眼的LOGO,纯黑的颜色,简练的款式看起来很清爽。   兄弟俩今天穿的是浅色系的上衣,系上围裙之后很像漫画里咖啡店打工的男主角,袖子被齐整的挽起来,身材修长体格结实,万中无一的俊朗容姿。   江伽突然觉得别说佑希,就是他俩一个都派不上用场,光在这儿看板也是值的。   这会儿厨师陈叔也来了,一见店里多了两个没见过的小伙子,其中一个还厨房已经开始做食材处理了。   便笑道“哟!哪儿找的人啊?挺精神的。”   又看了看辰希切好放水里备用的土豆和胡萝卜,接着在切的青椒,干净利落的刀工看来是得省他今天不少事了。   随即转头对江伽夸到“伽伽你哪儿请来的墩子?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啊,干了几年了?以前跟的什么师傅?”   江伽有点囧,她家就这么规模的小餐馆,肯定可能有整个厨师团队。   但好歹也是干这行,有时候挺陈叔也说过他们这行学艺的流程。   基本上不要指望那啥X东方学校这种能交出什么来,正经的要在这行走还是得跟着师傅学。   学中餐又苦又累,师傅大多脾气暴躁,没点身心的抗压能力真别想学下来。   而且一开始锅勺都别想摸,先切菜去,刀工练熟了再说。   陈叔觉得有这刀工基本已经可以教下一步了,就是不知道小伙子学的什么菜系。   江伽和辰希还没说话,在外面的佑希就畅快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墩子!哈哈哈……”他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即便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结合语境也明白了。   他看着刚才抽了他下台梯子的辰希,脸上的表情生动证明了什么叫活着就是拉仇恨值。   “很好,很接地气,很适合你!”说完还冲他哥伸了个大拇指。   辰希嘴巴一抿,桃花眼眯了眯,转头对江伽道“对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有一家暑期补习学校。”   “让佑希去那边发点传单,带些客人回来吧?”   然后看着自己弟弟“你会去吧?既然在店里派不上用场,好歹去拉点客源。”   “还是说——你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了?”   江伽一左一右看了他们一眼,两人已经烧起了熊熊战火。   得,兄弟俩已经杠上了。 第15章   江伽目送陆佑希一脸晦气的拿了一叠DM单出去,一身气势像要出去打架,反正比那次他从店里把人拽出去揍看起来还吓人几分。   江伽看着成功用激将法把弟弟坑走的辰希,嘴巴抽了抽“没问题吧?你不是说他一开口就把人女孩子得罪哭?先说好我今天可忙着呢,要是他把事情搞砸了你自己去收拾。”   陆辰希勾唇一笑,手上的活儿并不停“那是少数状况,其实也是对方没有分寸把他惹烦了,在恰当的距离之外,他还是很受欢迎的。”   想了想,觉得如果老爷子动作快的话,估计下学期开始这丫头就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伽没听出这里面的弦外之音,以为她说的是一会儿客源的事,既然人家哥哥对他这么有信心,也就不用她说什么了。   这会儿陈叔正埋头处理肉菜,陆辰希的动作是真快,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处理好了一般中午要用的量。   厨房的事基本上就用不着他了,他洗完手出来,江伽也正好昨晚了清洁。   “现在夏天的主要业务是外送对吗?你教我怎么打包吧。”见江伽看过来,他笑了笑“我猜餐点的时候你接单子和师傅对接应该会很忙,由我来打包和配送对接吧。”   江伽心里一乐,觉得这人可以啊,虽然一副行走撩妹机的样子,但是是真的既有风度又会来事。   而且人大少爷说帮忙就半点不打折扣的,干活也完全没架子。他又没干过这行,肯定不知道流程。   可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可以分担什么,这尽没尽心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江伽自然乐意,将人带到收银台面前“一会儿我接的单子会打印出来,报菜给陈叔后直接交给你,出菜后你核对单子再打包,陈叔有可能会记错或者搞错顺序,你时不时提醒他一下。”   “一单没问题的话就把单子钉塑料袋上给送餐小哥就行。别理会他们催,按点餐顺序和自己的节奏来,不然会手忙脚乱。”   “要是有上门客人,谁不忙谁接待。倒杯水给张菜单,点好餐告诉陈叔就行,他会安排。”   “嗯~,这样就行了吗?会不会太怠慢?”辰希有些疑惑到。   江伽好笑到“小餐馆而已啊大少爷,你以为是你们经常去那种一对一专人服务的餐厅吗?招呼到了赶紧上菜才是客人关心的,太过热情反而让人不自在呢。”   再次强调,这人虽然聪明,但真的有点缺乏常识呢。   别说他们,就连陆叔叔都偶尔有脱线的地方,不像是那种起于微末中年成功的企业家,他们家族应该已经延续了很久的繁荣了吧?   先不说两人在这里开始紧急培训,再说陆佑希这边。   他一路腹诽着老二来到那所假期补习学校,里面全是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学生,早早的开始为明年夏天的高考做准备。   和其他散漫自由的培训学校不同,对于学生的出勤把控几乎和在校时一样严格,而且闲杂人等是不能自由出入的。   可陆佑希进去却没被拦着,不仅仅是他相貌气质不会让人往推销人员上面想,关键是那理所当然一副大驾光临的气势。   门卫平常见到该上课的时间有学生在外面乱晃一般都会呵斥两句,看到他却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陆佑希不紧不慢的经过走廊,里面只有三个教室,百来人左右。   之所以他一眼就能看见,是因为这里全部使用隔音玻璃整块隔开的,估计这所补习学校的前身是房产经纪之类需要大量基层员工的类型,所以办公区宽阔且一目了然。   后来的经营者应该是为了节约装修成本所以改动不大,毕竟虽然玻璃不错,他经过也没怎么听到教室之间窜音,但即便这样,能一眼看到外面走廊的也不是良好的学习环境,外面稍微有人经过就容易吸引学生的注意力。   一般人都能做到的事,更何况是陆佑希。   他本来就是存在感强烈到具有攻击性的类型,才出现在走廊里面就有学生注意到他,一旦视线落到上面,就没法如同以往以往只是惯性一瞟然后回到黑板了。   有女同学忙推旁边正在埋头抄笔记的朋友,朋友原本恼怒她打扰自己注意力,可随着示意望出去之后,笔记什么玩意儿顿时不知道了。   再专注连贯的注意力也被走廊冒出来的盛世美颜大帅比吸引了。   不是夸张,就真的像从漫画或者乙女游戏里面抠出来的一样,还是经久不衰的霸道张扬那一款。   好多女孩子光一看脸都红了,讲台上的老师也不是瞎子,正要呵斥哪个班的不上课在外面乱晃,设置的下课铃却正好响了。   陆佑希被经过的老师瞪了一眼,顿时莫名其妙,他还没想好怎么做,随着午餐时间的到来教室里的人就涌了出来。   不对,应该是冲他的吧,说是出了教室,可大部分人都没走,反而在他周围靠拢。   “那个,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吧?”有几个外向的女孩子开口到。   陆佑希闻言看过去,对方脸一红,还是继续到“没有看到过你,是今天才开始补习吗?”   有人打头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哪个班的?补英语还是数学?”   “这个时候才来一开始有点跟不上吧。”   “我有笔记,可以借给你,上课一起看就行了。”   “喂!我先说的。”   “女生就是麻烦,七嘴八舌的,你们怎么不先去打一架呢?”有个男生到,然后回头表情一变“哥们儿,我笔记工整,借给你吧。”   “臭男生凑什么热闹,滚!”   陆佑希眉毛都不抬,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突然想到,根本就不用那丫头交代的步骤来,传单什么完全是多余的。   都怪老二和那丫头一唱一和的,把他带沟里了,实际上这事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做法来的。   他咳了一声,周围顿时一静,不管是在学校还是玩伴之间,那说一不二的老大做派一目了然。   他看来周围的人一眼,排除已经离开的,也还有好几十个,女生占大多数,也混杂了几个男生。   “都跟我走!”   说着就径直带头离去,周围的人下意识就懵懵懂懂的跟着他出了大楼,才有人醒悟过来——   “去,去哪儿啊?”   就这反应力,要他是人贩子都不用拐骗抢的,就这么呼啦啦的都能带一群人交货。   陆佑希用特理所当然的口气到“去吃饭。”   众人脸上一喜,觉得这小哥哥不但人帅还大方,他们都还没真正帮到忙呢就请吃饭,看着是嚣张的类型,原来个性这么暖。   然后就听他接着到“能吃就尽量多吃,没有折扣,自己付钱。”   空气突然一静——   原,原来是这样啊!   江伽他们已经在开始忙了,一般送餐时间是45分钟到一个小时,所以很多人会提前点单。   好在陆辰希上手特别快,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上手的事,只要头脑清明,效率肯定不会低。   才送走了一波送餐小哥,就看到陆佑希身后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那家伙走在前面,一副老大出征的样子。   江伽猜测过无数种状况,可能性最高的是大少爷会不会自尊心太高一个不爽跟人打起来,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是这个样子。   她旁边的辰希反应就比她自然得多,见状轻声吹了个口哨“这不是挺能干的吗?”   江伽一把拉过他,悄声到“你说他会不会去人家教室恐吓,把人胁迫来的?”   辰希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见佑希往他俩身前一战,一副凯旋归来的嘚瑟样——   “人带回来了,吃的呢?”   这主语要是换两样别的,别人都要怀疑这是大型交货现场。   可佑希的话再不中听仍旧无法让后面的人抽身离开。   本来以为就着帅哥的脸吃顿午饭怎么说都值,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吧,但这颜值可是半点没打折扣的,到哪里吃不是吃?   没想到还买一送一嘿,完全不同的类型,但绝对不相上下的风情帅哥,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该怎么呼吸都忘记了。   辰希拍了拍江伽的肩膀“先忙吧!”   然后挂着完美的微笑开始接待众人,江伽看他完全没有年轻人第一次打工待客的尴尬别扭,游刃有余得仿佛这个空间已经尽在他的掌握。   就连她最开始来店里帮忙都适应得没这么快呢。   江伽突然觉得这家伙要是想的话,真的可以完美的和任何人打交道啊,不论处于何种立场。   好在一群人虽然兴奋,但是并不混乱,只是他们两人到哪桌点菜的时候,免不了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不过两人却没有被这种状况绊住脚,辰希是长袖善舞特别会处理类似状况,而佑希则粗暴得多——   “问什么就答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吧,江伽总算明白这家伙一开口就弄哭女孩子什么意思了,完全不考虑人家的面子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人就是他带来了,稀里糊涂的就对他有种服从心理,一说居然就听了。   有他镇着,这么多人居然完全不难接待,也没有任何常见的催促声音。   江伽上菜的时候有一桌的女孩子就问她“小姐姐,这俩帅哥是在这里打暑假工的吗?”   “明天还来吗?一直在吗?”   “要是一直都在,这个暑假我们天天来这里吃饭。”   江伽心道她倒是想请这么财源广进的看板,无奈人家身价太高,她要请得起还开餐馆干什么?   正忙着就见旁边有个女生掏出手机对准他们俩准备拍照。   江伽见状忙伸手挡住她的摄像头“不好意思,谢绝拍照!” 第16章   女孩子们对帅哥矜持客气,言听计从,但同为女孩子的江伽可不见得能享受到她们的可爱。   见江伽阻拦,那妹子顿时就不高兴了,白眼一翻“又不是在拍你,手拿开啦!油腻腻的。”   江伽今天根本没有碰到菜,一直跟电脑和订单打交道,肯定不会碰一下就把人手机弄脏。   不过女孩儿神色颇有些倨傲不耐烦,一看就是家里娇惯长大的,江伽干这活也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同龄人没由来的优越感。   这也没什么,平时也就银货两讫的事,来来去去的谁在意谁怎能想?   可今天这一步却是不能退的,江伽不用想都知道她们拍了照片肯定要传阅炫耀甚至PO到网上的。   江伽不知道两兄弟介不介意这种事,不过看陆叔的做派一直挺低调的,总之人家只是来帮一天忙而已,没道理再闹出些后续。   不是她杞人忧天,两兄弟的美色确实又那种迅速在网络上扩散的资本,即便学生党自发推广范围有限。   万一被两人的熟人看到了,而他们又不愿意让熟人知道呢?反正最基本的原则是别给人添麻烦。   江伽将手挪开,见那妹子若无其事的还要接着拍,知道有些人你好声好气跟她说是不会理会你的。   她把手‘砰’的往桌子上一拍,上半身稍弯支在上面,整个人的身影就挡住了镜头。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将这桌的人吓一跳,尤其是专注于拍照的妹子手机差点脱手掉地上。   恼怒的抬头,就见那服务员锐利的眼神在强调着她的认真。   “同学,你要么把手机收起来,要么和你的手机一起出去,明白吗?”   “凭,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赶我出去?”女孩儿觉得这女人不过是和人家帅哥同事一场,凭什么干涉人家。   江伽却懒得和她纠缠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所当然的不经别人同意拍照,不过要说权利,虽然是不入流的小本经营,我确实可以决定哪些客人恕不接待。”   然后她看了同桌周围的几个人一眼“或者你们可以一起?”   其他人眼看互不相让的事情要闹得难看起来了,纷纷劝道“算了吧,别拍了。”   “本来也是咱们先做得不对。”   其他人不赞成的态度终于让孤立无援的女孩子悻悻的收回来手机。   江伽方才满意,整个过程时间虽短,但店面本来就这么大,要不被注意也难。   等学生们吃完午餐离开,中午这波彻底忙过去,陈叔说自己出去有点事午饭就不在店里吃了。   江伽随便炒了两三个菜三人坐下开始用餐。   “难得来这么多客人,你就不怕把人全赶走?”佑希脑袋一偏,凑过来道。   见江伽疑惑的看过来,他解释到“你看,上次那四眼肥仔那么折腾人,也没见你发火赶人,我还以为你很在意客人呢。”   “在意啊,我们小本经营的本来就是积少成多,可是没道理我做生意让你们平白无故迁就别人吧?”   佑希就坐在她旁边,因为交谈的原因两人偏过头,这使他能够毫无遗漏的看到她的眼神和表情。   她表情坦然,眼神清澈,说话的时候会理所当然的注视着对话之人。   陆佑希本来只是随意一问,却突然被她看得有点脸红,狼狈的偏过头,嗤笑一声道“没什么,只是本少爷好不容易带过来的客人,怕你赶走了让我白忙一趟而已。”   “哦!”江伽回过头,继续扒饭。   陆佑希却突然心里生出些气恼,‘哦’什么意思?他最讨厌这种语焉不详的反应了。   而且这丫头是不是瞪眼比赛的世界冠军?他平时和谁对视都没这么怂的,突然就击溃了,绝对使了诈。   他有心问问她怎么办到的,生猛的直觉却并不允许他这么做,平时什么话都能毫无障碍的说出来,这会儿倒是到了嘴边都发不出声音。   正别扭得难受,就看到面前多了一杯水。   抬头一看,老二笑眯眯的看着他,颇有深意到“很热吗?脸都红了,喝杯水消消火。”   陆佑希不明所以,但莫名的有种被看了笑话的感觉。   晚上这条街的生意倒是不忙,毕竟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家了,很多店铺甚至只做中午生意的。   江伽准时关了店门,今天也就差不多了。   要道别分开之际,却被他俩拉住了“我们可不想让老爷子知道自己先回来没送你回家。”   江伽想到昨天吃完饭还没收拾东西妈妈就回来敢他们走了,说是还给他们的东西也没拿走。   便也不推辞“行吧,正好你们上楼把裙子拿走。”   两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才想起送了她一条裙子。   陆佑希不耐烦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你爱穿不穿,不要就扔了。”   话音刚落,辰希就挑了挑眉“你——送的?”   佑希一噎,貌似一开始这提议是老二出的,他只是被拉去帮忙,可这又怎么样?他可以出了力的。   被拉黑两次被骂一次还被抽了下呢。   所以这么说他理直气壮,随即对老二到“你今天哪怕一次不拆我的台会死啊?”   “只是提醒你不要把所有功劳据为己有而已。”辰希慢悠悠到。   江伽不明白都下班了这俩兄弟还在杠什么,不过却不能让他们这么自说自话的。   “别说的跟扔块毛巾似的,我把自己扔了也不会扔它,可你们看我穿得着吗?我这来来去去的地方哪里适合穿那个?”   兄弟俩对视一眼,这丫头怕不是看到他家老爷子昨天那又怂又软的态度,就以为这事的主动权在阿姨手里吧?   别说分手,既然所有事都挑明了,那结婚估计也就是最近的事。   她难不成还以为以后自己生活的地方会是现在的圈子?   辰希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到“放着吧,很快会用得着的,我的联系方式你有,到时候却其他的告诉我。”   然后又加了一句“我喜欢打扮女孩子。”   得,一看以后就是要做自由不羁的设计师的。   江伽也不是夯的,自然隐隐听得出来他的意有所指。   只不过她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这么笃定的态度。   不对,不光是和她接触比较多的他们俩,没怎么说过话的老大陆见希和老四陆延希都是这样。   她不认为一家四个孩子对于以后有个继母这种事全都接受良好,即便碍于教养不会摆出让人尴尬的态度。   但几人却就这么干净利落的接受姿态也让人一下子无所适从,就好比昨天晚上。   虽说有自己亲爹热闹看的好奇心作祟吧,可但凡有人打心眼里排斥她妈妈,又怎么会若无其事的跑到她家里去?   江伽觉得这一点很违和,但根本不了解陆家的家庭构成以及她陆叔叔在她们面前以外姿态的她,是不可能理解一个商业帝国的掌权人说的话,除了自行调整接受,根本别无选择。   回到家的时候陆叔叔已经离开了,家里就她妈妈一个人,正在厨房做晚饭。   江伽洗完澡出来,看她妈妈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可见生气也是需要精力的。   本来她想避开关于陆叔叔的话题,妈妈这边却先开了口。   “今天店里还好吧?听说俩孩子帮忙去了,没累着?”   “你怎么就不问我累着没有?”江伽不满道,见她妈横了她一眼,便不开玩笑了“还好,上手很快,都挺能干的。”   江妈闻言有点惊讶,随即叹了口气“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惜亲爹不要脸。”   江伽见她这样,想着话题反正也说到这儿了,便索性开口问“妈,今天陆叔走的时候你俩是什么章程啊?”   “能什么章程?骂成狗头让他滚了。”江妈想起他就牙花子痒痒“我以为这辈子能把我瞒得团团转的只有你亲爹,这下算是见识了。”   “等会儿吃完饭你来帮我忙收拾那些首饰,哎哟喂只要一想到我带着这些玩意儿街上乱晃没被抢就吓出一身冷汗。”   “呃——,估计也没人相信相信是真的吧?”江伽想起这事也颇有些冷汗直流。   那些东西即便名媛贵妇也会妥善存放细心保养,并在适合的场合佩戴适合的款式吧?   之前在围脖上看到一个段子,就是有人买奢侈品包包,那包上并没有任何封口或者拉链,客人就问要是钱包和贵重物品放里面被偷了怎么办?导购员回答说用这种包的人根本不需要走在人群里。   同样的道理,所以她妈明晃晃的戴这些设计经典,光泽璀璨的东西出去,别人顶多会认为她买的仿品仿的挺好,谁会料到那玩意儿是真的?   那些首饰的盒子大多都没有扔,因为实在漂亮,就跟一个个工艺品一样,有好多被江伽拿到她房间做小东西的收纳盒了。   她把东西腾出来,和妈妈在她房间的柜子抽屉床头到处翻找,甚至洗手间毛巾架上都挂了一串钻石项链。   灰溜溜的把东西收下来,最后全部收完,发现有一只耳钉不知去向,把江妈怄得又对陆叔叔破口大骂。   江伽回房间前想到那两兄弟的话,实在没忍住好奇。   “妈,先前要见面你和陆叔叔是奔着结婚去的吧?那现在,这婚还会结吗?”   这话其实问得不对,先不说之前就没有这么急吼吼的节奏,现在东窗事发,她妈妈正在气头上,哪怕一时没有分手,但问一个情绪没有平复的人最终决定,恐怕她自己都没办法回答。   本以为会被敷衍一顿赶回房间,却听她妈咬牙切齿到“结,凭什么不结?”   “诶?”江伽惊讶的回头,没明白她妈这干脆利落的结论怎么来的。   江妈冷笑到“人还是那个人,既然他是个打工仔的时候我敢嫁,没道理是富家翁我就不敢了。”   “我既不怕跟着他吃苦,就没得不能享福。”   江伽张了张嘴,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妈真的是个彪悍的人。   还没感慨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她陆叔一身西装革履的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的尾巴。   还没开口,就一副乐疯了的表情。   江伽连忙退出房间,也懒得问他怎么突然进来的,想必是走的时候怕下次来妈不给开门自己顺走的钥匙。 第17章   江伽自认不是做事拖沓的人,但关于结婚这种事。   一般来说从开口立项到真的法律和形式上走完全套流程,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吧?   所以哪怕这几天围绕的话题都是这个,但江伽始终对将要组成一个新的家庭这回事没什么近在眼前的实在感。   总觉得那是很久之后的事,循序渐进商量敲定,然后在这期间两家人不紧不慢的一点点加深接触,时间到了的时候水到渠成。   可第二天江伽就被陆叔叔那不同凡响的行动力给震惊了。   早上她起床做早饭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家里,以为两人出去买菜还是怎么的。   她一个人吃完早饭,又收拾了一下屋子换好衣服,时间到九点的时候准备出门。   就看见陆叔叔和妈妈回来了,看到她陆叔叔就乐呵呵的递给她两个红彤彤的小本本——   “看,伽伽!我们上午去领的结婚证。”   那架势就像在说‘看,早上出去遛弯,给你带了俩苹果回来。’一样。   可这不是苹果,这是个后爹!!!   江伽木然的把结婚证接过来,翻开一看,果然是两人红底白衣两人靠一起的照片,名字也没问题。   也就是说这半上午的功夫,他们就完成了两个家庭法律上的重组。   她将视线锁定在她妈身上,那里面的意思很明显——说结婚,可没说那是几个小时候的事啊?   江妈被她看得脸上讪讪,她也没料到这么快的,可早上被说的,稀里糊涂的就跟人出去了。   等回过神来已经到民政局门口了,江妈严重怀疑这人是不是靠传销起家的?这么能忽悠。   她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抢回结婚证,又拧了老陆一把“现什么眼?滚去上班去。”   陆叔叔像是没听懂在嫌弃他一样,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其实不用打卡上班的,最近没什么大事,老大一个人就搞得定。”   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使唤起儿子来何等的理直气壮。   见江伽要出门去店里,他忙叫住她“今天你们就别去上班了,咱们回家晚上庆祝庆祝。”   这个家明显不是指这里,接着他继续道“哦以后也不用了,毕竟一家人还是得住在一起,咱家里离这里也不近,每天来回的不方便。”   “你们看看什么东西是要带走的,趁这时间收拾一下,一会儿我让人来搬。”   见江妈表情不对,陆碪忙解释到“我知道这些都是你打拼起来的肯定不是说扔就扔,也不是不让你做生意。”   “就是你看我的情况是吧?你不是之前也有打算想开分店吗?要不直接经营成一个连锁?”   江妈脸色稍霁,知道他不是一领证就开始嘚瑟的随便指手画脚后开始仔细思考他的话。   她都这个年纪的人了,也不是守着莫名其妙的执拗不知变通的个性。   虽然对这家伙的财富没有概念,但也明白光是他这两年送的礼物折价出来都够她做启动资金干一场大事了。   只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一步步慢慢来,做符合自己背靠的资源的事有什么问题?   陆碪见她听得进话,忙趁着机会催她们收拾东西,证已经领了,人再带回去,整件事就算是彻底稳了。   江伽被他推着往里面走,为难到“叔,你看婚礼酒席都没办,亲朋好友也没通知,就算已经领了证,可我妈到时候在那边出门不好吧?”   小老百姓对这方面还有些讲究呢,他们难道就这么随意?   当然她并不是特别在意婚礼的形式,这种事当然是以当事人的意见为主,有些人就不喜欢冗长麻烦的婚礼呢。   可昨天她才把话说得这么满,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出现在别人家里,到时候看到双胞胎总觉得脸会很疼。   这想想都觉得尴尬,对于陆叔的安排也就有些不情不愿。   还是她妈开口了“一把年纪了还搞那排场干什么?两边的亲戚吃顿饭知会一下这事也就行了。”   “对对!等我们回来把亲近的人聚一起吃个饭就行了。”陆叔叔也附和到。   “等等,你们要走?去哪里?”江伽问,随即不等他们回答就了然道“旅游结婚吗?”   “你妈也没怎么出过远门,我说是跑了这么多地方,但也很多年没有彻底放松过了,这不就是机会吗?”   后来江伽才知道陆叔叔倒是乐意办一场大的婚礼的,只不过她妈妈倒是不愿意一下子掀起这么高调的盛况。   说白了就算昨晚说了这么霸气的话,可临到头还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进度怂了,选择低调的循序渐进。   然而江伽这会儿注意力却不在这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   “你们俩出远门,把我一个人留陆叔叔家?”   “这孩子,那不也是你家吗?”她陆叔完全不给她反对的空隙“你和佑希他们不是处得挺好的吗?”   “还给他们饭吃,给酒喝,你们年轻人容易玩到一块儿去。别担心啊!他们不敢欺负你。”   “哦对了!趁开学还有大半个月,让辰希他们带你去学校还有他们平时玩的地方看看,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什么学校?”这信息量有点大啊,她有些急了“叔你今天放持续大招啊?”   “不声不响把我妈变成已婚妇女也就罢了,你怎么什么都不打招呼就做决定了啊?”   说来江伽家里还是挺民主的,端看她妈什么事都愿意跟她说就能看出来。   她以为她妈会站在她这头呢,可只要牵扯到学业前途之类的,就不要指望家长会给你多少话语权。   江妈边收拾东西边拍了她一下“行了,你动作快点,我同意这么急着搬过去也是因为这原因。”   “辰希他们学校的升学率比你现在念的高得多,你成绩在你们年纪已经是最靠前了,到了那里应该还有上升空间。别皮,给我好好准备高考啊。”   那学校江伽听过,他们省最好的贵族中学。既然贵,那就不但要保证最优秀的基建设施和师资,还要有决定性的成绩和荣耀才行。   倒不是里面所有学生都优于平均水准以上,毕竟服务于权利财富,只不过学校的管理经营都很有一套。   不管内里什么结构,总之在外面看来是真的让人憧憬的繁花锦簇。   江伽上的高中也是市重点,只要高三按部就班的学习高考发挥如常,考个好学校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陆辰希他们学校,每年升学率可观不说,对于申请国外名校更是轻车熟路,可见她妈是动心了的。   江伽孤立无援,索性她一贯是个胆大并且什么都敢尝试的,熟悉的学校并不是她离不开的舒适区。   而且既对自己的成绩有一定的信心,当然也对努力三年的结果又自己的野望。   真正需要带的东西并不多,一开始妈妈还看到什么都想往箱子里塞,结果她塞一样陆叔叔给她扔一样——   “这个不用,家里都有,衣服,你带衣服干嘛啊?这个都拿走拿走,相册可以带上,我让你收东西是收重要的有念想的,你收拾随时都能换的干什么?说话就说话你别打人呐,好好!我闭嘴,我这就闭嘴。”   江伽在自己房间里慢吞吞的收拾,突然想到什么,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手机。   打开微信翻到那个自己很少会主动联系的头像,输了一段话过去——   【你妹今天结婚了!】   等了有一会儿那边没有回信,便有些恼怒的把手机扔一边,加快了收东西的速度。   除了一些顺手的,其他的陆叔叔都没让带,说是有人会来收,然后房子也会让人来整理好。   等三人坐上车驶离新区的时候,时间才堪堪到中午,据陆叔的说法是家里就等着他们午餐了。   出了主城之后,又行驶了一段时间便进入了私人领域。   一开始江伽只以为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取静,可才到山脚下,还没有上环山公路陆叔叔就说了一句“到家了!”   合着比她想的那啥豪宅聚集区还要夸张,整座山头都是你们的?   即便现在烈日炎炎,整座山被青翠的植被覆盖着就是感觉比外面低好几度,身处其中也不会无端心情烦闷。   随着距离的缩短,终于能够窥见山顶的建筑群,华美如宫殿的主建筑被众星捧月般围绕,其他的次建筑江伽看不懂,但也不像是单独的门户。   一时好奇,便问了出来。   陆叔叔闻言把车窗放下来依次指给她看“最大那个住宅区,那边是娱乐区,有电影院健身房反正是孩子们捣鼓的,另一边是会客区,接待一些生意往来的客人。那边是高尔夫球场,那个玻璃的是花房,辰希弄的。离得远点那个是私人医院,毕竟这么多人,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意外病伤的也方便。那边空地是停机坪,哦那栋楼是员工的办公区。”   江伽和她妈脸上都木了,原来电视上那什么豪门里几个管家保姆那种根本不写实的。   这居然还需要一整个公司体系为他们父子五个人服务。   江伽看了她妈一眼——鳏夫?缺人照顾的悲催兄弟?脸疼不?   江妈看着自己女儿的表情手有些痒痒。   最后车子停在住宅门口,陆叔叔亲自下车帮她们开门。   江伽下车就看见懒懒的倚在门口的辰希,他眼含兴味的看着她,里面的意思很明显。   等江伽走进的时候,绅士的帮她把包接过去,然后凑近她调侃到“我说什么来着?”   这时已经进到大厅,另外三人也依次从楼上下来。   前天才见过他们,印象还很深刻,可此时此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属于他们的华丽王国,江伽才真正意识到,她的生活再一次发生了跳跃。   还没矫情完,就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   回过头看到陆佑希手欠到“不认识了?跟狍子一样傻站着。” 第18章   得,这手欠嘴更欠的棒槌还是那熟悉的配方,刚刚产生的陌生感和距离感像肥皂泡一样陡然碎掉。   江伽那无所适从的心情居然就这么奇异的安静下来了。   相比起双胞胎,另外两兄弟和江伽就没这么熟稔了,之前虽说也一起去她家吃了饭,但两人加起来和她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这里面还包括打招呼和一些单音节的问答。   他们不紧不慢的从楼梯上下来,率先礼貌的和江妈问好打了个招呼,随即才冲江伽点了点头。   没有热情随意,当然也不疏离客套,作为还完全不熟悉,法律上却已经成为家人的态度来说,让人听安心的。   江妈却有点不好意思,回应了几人的问好之后道“你们看,今天急匆匆的,阿姨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就这么过来——”   随即她想到之前送给几个孩子的市面上新款但并不稀罕的电子用品,老陆这死鬼家里既然条件是这样,想必那些东西他们也是不缺的。   江妈一时间有点窘迫。   索性她新上任不到五个小时的丈夫是了解他的,忙岔开话题到“一家人了,弄这些客套的干什么?吃饭吃饭!”   挽着江妈边往餐厅走,边对辰希到“老二你先带伽伽去把东西放好,就你们旁边那个房间。”   辰希当然说好,然后带着江伽上了楼,轻车熟路的将她带进了一个面积比她整个家还大的房间。   里面甚至有一套桌子沙发,就在壁炉旁边,即便在卧室招待客人也绝对不会逼仄。   但整个房间的风格和色调却高雅又柔和,很适合女孩子居住。   联系到他们家并没有女性,江伽觉得恐怕她陆叔今天给她的惊吓还没完,这到底已经准备到哪一步了?   她有些不敢打开卧室里的衣橱,怕一打开里面就是完全符合她尺码的衣物。   偏辰希像是没体会到她现在脊背发凉的感触似的,笑眯眯的跟她解释道“就是这两天老爷子让重新布置的。”   “我们四个人的房间都在这边挨着的,老爷子说家里的孩子就要住在一起,所以成年之前房间不会分散。我和老三在走廊对面,老大在你旁边,老四在最里面。”   这种事也就土豪之家才会特意交代,普通人家里有四个孩子能每个人有自己的房间就不错了,不过这里大得能迷路,房间不挨近一点,恐怕一天碰不了头都是可能的吧?   “啊!说起来,上次送你的裙子和鞋,我们还是从这里面衣柜里看到的尺码呢,所以安心,没有用奇怪的方法打听你的隐私啦。”   江伽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真的觉得这个解释能让人安心?”   见他歪着头眨巴两下眼睛,江伽确定这家伙在装傻了。   不淡定的低吼到“更吓人了啊,咱们前天才两家见面吧?今天上午莫名其妙把婚结了也就罢了,也没规定中年人就不能冲动。可这些怎么回事?怎么陆叔叔像是什么都准备好了一样?”   “嗯!对啊!”辰希耸耸肩,一副‘这种明显的事情难道很难理解?’的样子“所以我们才这么肯定嘛!”   说着微微一笑“老爷子掌控欲和行动力有点强,习惯就好哈哈哈!”   直到两人来到餐厅,江伽都有些茫然,她一直以为陆叔叔站在理亏的一方,她妈又是这么要强有主见的。   即便今天从结婚到搬家的节奏让她措手不及,两件事分开来理解,可以说一来可能是被哄得一时冲动,二来是将她的学业前途摆在第一位。   可现在把这几天所有的事连系起来,加上刚才陆辰希这家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暗示整个情形就明朗起来了。   这哪里是她妈妈选择和谈了两年的男朋友结婚?根本就是三两下被人舌头一卷叼进窝里。   江伽看了眼被陆叔叔鞍前马后伺候着的妈妈,顿时觉得有点可怜,还当自己的决定是自己做的呢。   上午回来之前老陆已经把结婚的事打电话告诉几个孩子了,所以这顿饭算是庆祝,自然让厨房准备得比较丰盛。   不过迁就到她们的情况,没有准备礼节顺序繁复的西餐,所以一顿饭还算自在。   江伽这次虽然又受到了冲击,倒不像上次一样连饭都吃不下了。   用餐结束后,陆叔叔便开口向大家宣布到“我和你们江阿姨的事也都知道了吧,从现在起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你们阿姨低调不想办婚礼,所以形式就一切从简了,不过我这边的流程还是要过的,所以我们打算出去旅游。”   “马上就走,时间也就个把月的样子,公司的事老大负责,老二老三带着伽伽到处走一走,老四别调皮,就这样。”   江伽听完一口水差点呛出来,要不是这么大个家在这里,这迫不及待的架势她还以为要假借结婚之名把她妈拐去卖了。   虽说也有婚礼结束后马上出发的,可人家那是早就筹备好一切的行程,他们准备了什么——   不对,想起楼上房间里貌似早就准备好的一切,恐怕还真是早就准备好的。   这倒是江伽想多了,陆碪再怎么神机妙算也料不到昨晚回来就听到决定嫁给他的话,本来以为还要磨一阵子,可送上来的机会哪有不抓住然后得寸进尺的?   只不过人生大事一落定,说走就走的旅行根本不是事,有钱就是最充分的准备。   和江伽不同,另外四个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却是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丝戏意。   他们当然不会对老爷子的行动力有任何惊讶,可是马上就走,并且这么长的时间才回来,想必现在怎么挑他都没空收拾吧?   等他有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后妈呢?哪能跟以前似的?   黑水冒得最快的延希先开的口,他笑眯眯的看着老爷子“爸,这就可以出去玩了啊?是搓衣板磨平了,还是电子秤的克重跪足了?”   辰希用和弟弟同款的微笑接着道“小孩子皮什么皮?爸怎么会跪那些东西。也有可能是方便面和键盘呢。对了爸,那包方便面吃了吗?”   佑希嗤笑一声,像是受到不公平待遇一样“我们犯了事可没有这么快就能出去玩的,诶爸,你不会是忘了自己还在忏悔期吧?这还能缓刑的?以前我说我参加完哥们儿的生日聚会再禁足你怎么不同意呢?”   见希手上拿着一杯清茶,稍稍掩饰了唇角的弧度,但仍然漫不经心的插了他爹一刀“也一把年纪了。”   儿子,亲的!金堆玉砌的养到这么大,实在不好拍死在墙上。   直到陆碪和老婆坐着直升机离开的时候,肺还是胀的,他老婆多偏啊——   “孩子们开玩笑也值当这么认真,伽伽也没少揶揄你啊?”   那能一样?儿子何德何能可以跟女儿一个待遇?况且还是需要拼命讨好的女儿。   可不管怎么样,为了收拾几个皮欠的臭小子耽误蜜月是不划算的,更何况还有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觉得人家说的都是就事论事呢。   江伽看着几兄弟明显心情不错的气氛,依旧无法理解欺负亲爹有什么好玩的。   送走两个大人之后,时间还早,不过陆见希还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今天本来挺忙,中午这个时间是特意回来的,便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上楼换衣服。   江伽和剩下的人在休息区喝了一会儿茶之后,就听陆辰希问她“今天还这么早,要不要出去玩?”   江伽看了看对面那栋据说里面有电影院健身房桌球厅游戏室balabala各种项目的建筑,心道就还不够你们玩?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回答到“不了,下午还有行李还要送过来,我等着收拾一下。”   几人正说着话,江伽闲下来习惯性想掏手机,才发现手机在包里,刚刚一起放房间里了。   上午她给自己倒霉亲爹发的信息不知道回复没有,想到这个她就迫切的想看看手机。   便站起来“我去拿下手机。”   “要我带你吗?”辰希问。   “不用,我记得路。”江伽说着人已经走出去了。   双胞胎见状互看一眼耸了耸肩,但是没做一会儿老四又站了起来——   “我回房间睡个午觉。”   “都三点了睡什么睡?”佑希冲他道“你晚上又睡不着。”   “不会不会!”延希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就算真的睡不着也可以叫醒你陪我。”   就是不想晚上被讨债弟弟缠上他才说那话的,不过在他要发火收拾人之前,那家伙已经逃走了,精得跟鬼一样。   *   江伽回到刚刚来过的走廊,突然发现这边的房间还挺多的,门还都长一样,她记得她是右边第二间来着。   对于自己的记忆力颇有自信的江伽就这么笃定的打开门——   然后就看到有个人站在床边正在穿衣服!   江伽以前看过一个广告,直到今天都印象深刻,美艳的女明星将衣服缓缓的穿上身,随着胴体被逐渐掩盖,却始终萦绕着让人回味无穷的风情。   当时江伽才知道,原来极致的诱惑不光靠脱才能演绎的,反而眼睁睁的看着它被布料覆盖,你明知道那下面有多完美,是绝对不会被辜负的期待——   现在江伽就有种重温当时那种屏息的惊艳的感觉。   实际上她看到的时候,陆见希仅仅只还剩敞开的衬衣没有扣好而已,但那结实的肌理和美妙的线条随着修长的手指灵活的翻转被寸寸掩盖。   直至领口第一颗扣子,然后是手腕上的袖口也被细心的扣好,整个人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变得极其利落干练。   他在听到门把按下的声音实也回头看到了江伽,那一瞬他的表情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除此之外连扣扣子的动作都没有顿一下。   反倒细细的将领带打好,拿起放床上的外套利落的穿好,才问“有事吗?”   江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多无礼,好在对方平淡的态度让她脸上没显露出太多尴尬。   “走,走错房间了。我记得是第二个门来着。”   陆见希还是那副冷清的样子,倒也好说话“你的房间是第三间,可能第一间在转角的位置之前记错了。”   “这样啊?我就说门地位置有点违和,呵,呵呵呵!”   江伽尬笑几声,想一头撞死在门沿上,见陆见希点点头,说“你随意,我先出门了。”   忙让开门口让人家出来,匆忙的道了声“那你先忙。”然后飞也似地窜到隔壁,打开门进了房间然后抵着门大口喘气。   这真特么把脸都丢尽了,进错房间还是小事,直勾勾的看着人家几个意思?这点反应的眼力见都没有,智障一样!!!   正想原地爆炸,就听走廊里传来陆延希的声音——   “哥你怎么脸这么红?”   “闭嘴!”   回答他的是陆见希有些恼怒的声音。   江伽:???   *   等江伽回想起自己是过来拿手机的时候,已经在门口抵了有一会儿了。   她从放到床上的小包中拿出手机,解锁屏幕,上面一条信息提示都没有。   江伽顿时有些恼恨,永远都是这样,平时冷不丁的打鼠机里的地鼠一样冒出来,打都打不下去,真正有事情找他的时候用不见人影。   她想再发条信息给他,诸如自己亲妹结婚都装死,现在用不着你出嫁妆之类叨叨索索的话。   最后还是把打出来的长长的一串字删掉,然后扔开手机躺倒在床上。   切!像个五岁要糖丫头一样。   江伽对自己讽笑到,就听见房门被敲响了。   江伽连忙起来,听到外面是陆辰希的声音“在里面吗?行李送来了。”   “来了!”江伽这时已经打开门,见外面双胞胎都在,还有之前听到声音的延希也在,只不过浑身的气场丧丧的,一副睡梦中被强制拎起来的样子。   “走吧,我们帮你般东西。”   江伽被自己亲爹怄得要死的心情突然就高兴了起来,咧出一个灿烂的笑“行,谢谢啊!”   辰希表情一顿,这可真是——这么开心吗?   不过心情稍微变得有点雀跃是真的。   几人下楼出了大门,就看到两辆车驶来,江伽还奇怪就那点东西还需要两辆车?   实在是当时陆叔叔喋喋不休的阻挠,实际上决定带来的东西并不多,规整起来顶多两三箱的样子。   而且其中一辆是跑车,搬东西派这样的车去?   正疑惑就看到那辆跑车先一步在大门口处停下,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人。   那人皮肤苍白,但看着并不病弱,眉宇之间透着阴鸷,和陆佑希的暴躁乖张不同,但一看就是危险的类型。   他像是在生气,整个人都萦绕这一股即将爆发的低气压,稍有眼色的人都会自觉的不靠近他。   可即便如此也无损他的美貌,对,美貌,和他一比连延希这个精致娃娃都可以破格用一用英俊这个形容词了。   光看脸的话,恐怕大部分女孩子都得在这人面前自惭形秽,如果不是和佑希差不多的身高体格,要换成延希这样的,被误认成女孩子分分钟的事。   他一下车便看见从大门出来的几个人,视线一下子就锁到了江伽身上,眼睛一眯,江伽就感觉到了直冲而来的恶意。   “小舅舅?”她听到陆佑希惊讶到“你怎么来了?”   对方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问道“我姐夫呢?”   佑希还没开口,倒是延希抢先一步道“蜜月旅行去了哦,刚刚出发。”   辰希闻言眉峰轻微的皱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弟弟,却见他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只是普通的在回答自己舅舅的问题而已。   “呵!”对方闻言冷笑一声“他倒是走得快。”   随即视线又回到了江伽身上,如果刚刚这人的注意力还有其他的分散的话,在得到蜜月旅行这个消息之后,仿佛就全部集中到了她身上。   江伽能感觉得出来,她脸上没了表情,这种毫不掩饰的攻击性让她有些烦躁,某些被压抑住的东西也开始蠢蠢欲动。   然后那人就唇角一弯,勾出一个饱含恶意的笑“辰希,不介绍一下吗?这是哪里钻出来的新面孔?”   “还是你最近换了口味?不过这次尝试可有些大胆呢。”   “则北!”陆辰希近乎呵斥的开口“你太过了。”   “叫舅舅!”顾则北眼神一冷,说实话,比起姐夫,这几个家伙的态度让他更不能接受。   “我今天可不是来找你们玩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即便神经最粗的佑希也知道不对劲。   顾则北笑意加深“当然是来帮忙的。”   后面搬家那辆车此时也停了下来,有人打开门从上面一箱箱的把东西搬下来。   因为马上就要用,也没用行李箱,直接几个敞口纸箱装下了事。   顾则北从搬东西的助理手里拿过箱子,漫不经心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盯着江伽到“我的外甥们没眼色,看到女孩子有东西都不知道抢先接过来。”   “不过我就不一样。”他一步步的往后退,等停下的时候后面已经是游泳池。   江伽脸色一变,忙追过去,可已经晚了,整个箱子被倾倒进了泳池里,她抓都没抓住。   她怔怔的看着其中一样熟悉的东西,不敢置信会毁在这里。   “我会直接扔掉。”她听见后半句话,维持着半跪着朝泳池伸手要抓住什么的姿势。   接着又有东西直接从她头顶被倾倒下来,然后落入水里,每一件都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   顾则北凑近她的耳边,江伽仿佛能感觉得到那呼吸都带着毫不收敛的恶意。   “乔迁快乐!” 第19章   游泳池里浮浮沉沉的东西很多, 江伽的视线却只能锁定在一样上面。   那是个看起来很打眼的娃娃,但不是因为设计独特或者做工别致,它强烈的存在感是因为太土。   土得别具一格那种。   疏密的针脚,不规整的轮廓,一看就是六七十年代的衣物上裁下来的布料,大红大绿的极具时代特色。   就这么说吧,十多年前的乡镇小学校门口一块钱十个圈套娃娃的摊子, 上面都不会摆这么廉价丑陋的奖品, 那样估计连小学生的生意都做不下去。   那娃娃在进水的那刻,毫无防水性的布料就被迅速浸湿, 然后娃娃周围的水变成了浑浊的泥浆圈。   江伽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里面的填充物不是棉花碎布,甚至五谷麦麸都不是, 里面就是一捧干沙子, 遇水就毁。   那年她不靠谱的亲爹偷偷回来看她,被爷爷奶奶揍了个半死, 在这之前江伽年纪小不怎么记事, 对突然冒出来号称她爸的男人警惕鄙视多于亲近好奇。   她亲爹为了哄她, 就偷了奶奶的针线和一些碎布, 笨拙的给她做了个娃娃。   江伽还记得当时进进出出都能看见他被针扎得龇牙咧嘴的样子, 晚上奶奶回家发现被子剪了个洞,又被收拾了一顿。   所以后来连填充物都只得在外面抓的沙,因为针脚太疏沙子老是往外漏,他又一层一层的在外面歪歪扭扭的锁, 可想而知那收边有多难看。   江伽当时收到娃娃就哭了。不要说拿小伙伴面前炫耀,稍微没藏好就是被起哄嘲笑的下场。   可不管怎么嫌弃怎么放置角落,一段时间后就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眼前,一直跟到了现在。   江伽对它从没有小心翼翼的珍视过,被她亲爹招惹了稍不如意就拿它往地上砸,十多年了永远那副脏兮兮但永远嫌弃不死的样子。   江伽怀疑要是哪天她家里起火,恐怕这玩意儿都能诡异的完好无损,所以从没对它的处置有过任何担心。   可就在现在,不到十秒的功夫,它就变得面目全非,江伽这才意识到原来它说到底只是一包沙子,遇到天敌的时候完全没有抵抗力可言。   整只手臂都探进水里才堪堪抓住了娃娃,肘关节以上的袖子全被打湿,江伽毫无察觉,只是翻来翻去的看被捞上来的东西。   翠绿红花的布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沙子支撑起来的轮廓也消失不见,她手里就是一包还在不断溢出脏水的泥浆。   这时双胞胎已经跑了过来,因为距离他们没能拦住则北幼稚的突然发难,到泳池边上的时候已经是遍布狼藉。   佑希反手一伸抓住顾则北的领子往前一拉,眉头紧皱道“喂!你脑子里抽什么风?这种蠢事都干,你明知道——”   “所以说我只是在欢迎人家啊。”顾则北打断陆佑希的话,抓住他的手腕一寸寸的从自己领子上离开。   “有什么不对吗?以后作为陆氏的千金什么不能拥有?除了人过来以外还有什么东西是必要的?你们自己的疏忽忘了让她理解这回事,小舅舅代劳怎么反倒被埋怨了。”   说着他转身背对这江伽,对陆佑希道“看,人家对我的欢迎仪式就很高兴——高兴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毫无底线的无耻态度让佑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讲道理论从小到大惹是生非,陆家老三和顾家老幺在整个圈子里无人能出其右。   但他好歹会被某些常规束缚,而则北这人却毫无顾虑可言,心里想什么立马就能干出来,从来随心所欲。   这边辰希见江伽的状态有些不对,手搭在她肩膀上“没事吧?我和佑希会把东西捞起来,则北他——”   想了想又觉得即便小舅舅有再多的理由,她的立场却何其无辜,就怎么也说不出让她原谅的话。   “总之你先上去换身衣服吧,我们会处理好的。”对于夹在中间的辰希他们来说,最基本的也就是隔开他们两人。   这时却听到江伽发出了一声轻笑,就像什么压抑住的东西被解放一样,她浑身有种轻松的感觉,却没由来的让辰希觉得汗毛倒竖。   随即她的手一松,手里那摊泥汪汪的烂布就这么‘啪’的掉在地上,有泥点子溅在她身上,她却恍若未见。   仿佛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后,如同叹息一般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来——   “啊~确实是别开生面的欢迎呢,真让人受宠若惊。”她慢悠悠的站起来,不甚在意的甩了甩手上的泥。   闻言惊讶回头的顾则北就看到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在自己面前站定。   她的身高在同龄女孩子里算偏上的,快到一米七的样子,但这个距离和他对视仍需要抬着头。   可这抬头的姿势却让她做出了居高临下的感觉,就像俯视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臭虫。   这个认知让顾则北瞬间戾气横生,就听她接着到“不过江家规矩,虽然没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也没有来而不往的道理。”   顾则北正准备问她打算怎么个有来有往,江伽就飞快的出手了。   她一把抓住顾则北的头发,手臂发力就将人拽了个趔趄,等他反应过来要挣扎的时候重心已经不在了。   江伽从小跟着妈妈在老家长大,单亲家庭的小孩儿在某些不甚开明的环境总是处境艰难。   大人传递给孩子的轻鄙和恶意,小孩子自己都没概念的哄笑和欺侮针对总是缠绕着江伽的童年。   然后有一天,江伽一个人按倒在地上,用砖头砸破对方的脑袋,那一刻沉闷得让人窒息的世界好像突然豁然开朗了一般。   后续的事江伽已经有些印象模糊了,只记得好像周围的人都觉得她长大了会成为杀人犯,但同龄人中饱含着畏惧的距离感却让她很安心。   她很擅长打架,和之前的生活一刀两断以前,她甚至病态到踏入一个圈子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生态链中的优势地位——用暴力。   当然曾经的偏激和暴戾随着平和自在的新生活逐渐被抚平,江伽也活成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有的样子。   但曾经整个身体调动增长,服务于暴力的数值可还牢牢刻在身体本能里。   她知道怎样瞬间抓住别人的弱点,做出有效攻击,也很擅长拿捏打击力度,这种病态的掌控一切的游刃有余曾经让她着迷不已。   所以说什么抖S,她只是暴力倾向没有褪却而已。   抓住了头动摇了重心对于现在她要做的事来说已经足够了。   江伽拽着顾则北往泳池边上走,速度和角度很刁钻,始终不让他找回重心得到反击的余地。   一个身高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体格也比她大的男孩子就这么被她四两拨千斤一样,看起来极其轻巧的拖拽了数米的距离。   江伽伸腿往他的膝弯一踢,顾则北就整个身形一矮半跪在了地上,他也是身体敏捷反应迅速的人。   顾不上膝盖传来的钻心疼痛,有了支撑点就准备旋身挣脱被制住的范围,可江伽既有这份动作,自然是对预计中的反抗时机了然于心的。   她趁着他上身前倾之际,飞快的将顾则北的头按进水里,整套动作描述起来需要篇幅,可从她抓住对方头骤然发难到把人怼泳池里,总共没花五秒。   干脆利落得让在场另外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江伽半跪在顾则北身上,膝盖抵住他的后腰,使得他不管四肢怎么挣扎都翻不过身来。   脑袋被他死死的摁进水里,不论身下动静如何,她神情冷静眼神冷漠到可怕。   “喂!”先反映过来的事辰希,他的距离较近,忙冲过来想分开他们。   可江伽的力气出奇的大,她能在劳累一场过后面不改色的顶着大太阳一手一箱的抗那么重的酒水,显然辰希的评估是远远不够的。   他不但没有把人分开,反倒耽误了时间让他小舅舅又在水里待了几十秒。   “你这样会出事的!”辰希本来就不擅长解决肢体冲突,越急越手忙脚乱。   江伽闻言把手里的脑袋拉出水面,久违的空气陡然进入顾则北的鼻腔,他夹杂着咳嗽大口喘气。   “看,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出事?”江伽居然还有空隙对辰希道。   辰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好歹把人拉起来了,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看到那丫头手臂一压,又把人摁了进去。   陆辰希整个人在这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一时都忘了继续救他小舅舅,只觉得他这几天认识的人都是假的。   还是佑希比较干脆,他一胳膊掀开碍事的老二,直接一手抓住江伽的上臂,一手箍住她的腰,然后就把人整个抱起来了。   这时候江伽还没有松手,连着顾则北一起也从水里出来了。   这个时候经验的丰富就体现在判断上了,江伽估摸着背后陆佑希稳固的位置和他的力气,知道这事也就这样了,就像顾则北被扣住先机无法挣脱她一样,她现在这姿势也无法挣脱陆佑希。   她‘啧’了一声,在陆佑希怀里挣了挣表示到此为止,被放开后,她单膝着地和手里狼狈的顾则北面对面。   粗暴的将他脑袋往前一拽,两人的距离就跟刚刚他在她耳边说话一样近。   江伽对他眼中各种阴沉不可置信混杂了劫后余生的惊惶视而不见,她咧嘴一笑,和刚刚顾则北那种恶意的笑容颇有种如出一辙的感觉——   “谢谢你的乔迁礼,这是回礼。”   顾则北牙齿都要咬碎了,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看着江伽,突然神色一松,放声笑出来。   “你,姓江是吗?我记住了。”他呵呵冷笑到“你以为你来的是什么地方?还是说这点小聪明就让你这么得意?”   “你大可以等着,我的欢迎礼不会只这么寒酸,到时候可一定不要嫌盛情难却承受不住。”   “这种事倒是不好说,不过我的回礼对你来说好像重了点,怎么样?还好吗?”江伽挑眉看着他道。   辰希和佑希却在他们的一来一往中头痛得太阳穴直跳。   江伽是什么样的他们还不是很清楚,不过照刚刚发生的事来看,就连前几天建立起来的印象也要推翻重塑,而且一看就是个不怕搞事的。   然而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小舅舅谁不了解谁?这家伙瑕疵必报又好胜心强,一件事不挣个输赢出来是不会停的。   本来老爷子对她们母女的态度不可谓不诚恳,照这架势陆家以后的资源她也是能够享有的,然而这个圈子却不是那么容易接纳人。   现在小舅舅言明和她杠上了,以顾家的影响力,即便他们的立场算清明,她自己怕是要举步维艰了。   这边闹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山庄里也都不是死人,不一会儿管家已经叫了家里的医生过来,要顾则北到医务楼检查一下。   顾则北一把推开碍事的医务员,最后深深的看了江伽一眼,然后漠然的移开目光。   “你们三个,不准告诉见希我来过。”   说完打开车门坐上他开来那辆跑车离开了,头一次来这里连屋都没进就走。   可他走了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收拾,江伽看着满池子的东西就觉得刚刚摁的时间太短了,倒是一听就明白那小子的身份。   可陆叔叔丧偶十多年,想他给你姐守一辈子自己先商量好去,关她们屁事,摆一副被占了鹊巢的样子。   呸!   江伽晦气的一样一样把水里的东西往上捞,早有人准备好了打捞网,倒是用不着她跳进去。   三兄弟也没干站着全过来帮忙了,接过佣人捞上来的物件一样一样摆在旁边最后看江伽怎么处理。   江伽突然有些疑惑“那家伙为什么让你们不把事告诉陆见希?”   这次却是之前一直不怎么参与进来的延希开了口——   “因为小舅舅连老爷子都不怕就怕大哥,小时候我们几个一起玩全是被大哥管的,他和大哥同年,但是小月份,和你们一个年级的,要是让大哥知道他不但过来扔东西,还无照驾驶,绝对会修理他痛。”   江伽了然了,大外甥管小舅舅的套路,这套路不稀奇,不过看样子几兄弟和那家伙感情是真不错的。   既然对方作为弟弟态度都这么反弹,陆家四个亲儿子却态度平和得多,这显然很不合理。   不过奇怪归奇怪,她也空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不少,但这么多人帮忙还是很快就整理出来了。   大部分还好,少部分不能沾水被毁掉的江伽看了看也还好,唯独那只被浸成泥浆的丑娃娃,江伽拿在手里都气得浑身发抖。   又想到信息都发出去这么久了,那人还没有回她,种种负面情绪压下来就想干脆扯碎这玩意儿算了。   可过了一会儿江伽还是就着泳池里的水一遍一遍的将那大红大绿的布片洗了干净。   辰希和延希帮忙把能马上收起来的东西搬到屋里去,上了楼梯远离江伽后,辰希突然开口问老四“你不是刚刚还不情不愿吗?怎么突然这么勤快?”   “前前后后居然一点都没偷懒,还有问必答,这可不像你。”   延希缩了缩脖子,心有惴惴道“我这不是说错话了吗?看她好像失去很重要的东西的样子,怕她想起来把我也按水里。”   “刚刚小舅舅可是真的差点被杀,你没看见她的表情有多冷漠吗?眼睛里没有半点动摇,感觉什么都在掌握中一样。哥你说她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肯定不是第一次吧?比如把人大半个身子推到天台外面恐吓之类的。”   辰希闻言睨了他一眼“这就怕了?”   “也不是?”佑希讪讪一笑,毫无可信度的否认了一下“就是觉得她如果以后干老齐他们那行,绝对是业内好手。”   老齐是陆家安保体系的头头,当然以陆家的底蕴,说是安保当然不可能光是保护主家安全的。   生意场尔虞我诈,偶尔有些不守规矩越线的跳梁小丑,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也需要些非常规手段。   既然作为绝对信任的班底,肯定是干过脏活儿的。   辰希好笑道“那你就别成天使心眼,把满肚子的坏水收一收,见个人就要捉弄一下,而且你这次却是过了。”   “明知道则北对这事有多抵触,还要把火牵到她身上。”说到这里,辰希顿了顿,然后轻声的问“你讨厌她吗?”   “诶?我当时可是为老爷子他们着想,如果扑了个空,小舅舅说不定会直接想办法联系到他们吧?好不容易的蜜月旅行一开始就要被扫兴吗?”   “结果会变成这样是我没想到的啦,但当时有个人能吸引小舅舅的注意力不是最好吗?”   延希夸张道,一副自己的苦心不被理解的样子,回过头看见他哥无奈的眼神,整个人顿时颓丧下去。   比刚刚被从床上叫起来还丧,他垂着脑袋,小声嗫嚅道“我就是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两个人嘛。”   “你看老爷子宣布这件事才几天?连一个星期都没有。我整个人现在都是懵的。”   辰希明白,老爷子独断专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和其他的事不一样,这次可关系到家人,他们还好,往往能迅速找到平衡点。   可老四虽然平时看起来聪慧,对什么事都不甚关心,可却是最敏感的那个。   他本能的排斥着这突如其来的侵入感,理智上虽然明白老爷子的眼光没错,也尊重他的选择,对方都是无可挑剔的好人,可最初难以适应的烦躁却还是不经意间露出来了。   “倒不如说,我反倒奇怪你和老三为什么这么快对她接受良好。”延希接着道“你们也太热情了吧?我记得那天老三可是掀了桌子的,然后第二天一副要去找人麻烦的样子。你不是担心他挑事还跟过去的吗?”   辰希脚步一顿,像是自己也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困惑一般。   随即他捋了捋这几天发生的事,然后试着在弟弟的殷殷期待中回答道“就是,我也记得佑希那家伙一开始想去找麻烦来着?他还试着挑衅过,当时那丫头看他的表情像是想把他的脑袋贯墙上但又碍于场合只能憋住一样。”   “回想起来好险啊,佑希差点被抡墙上了呢。”   延希一把打开他试图揉自己脑袋的手,这家伙每当说着自己心里也没谱的话的时候,就喜欢抓点什么东西在手里揉。   “你少把事都扯到老三身上,我是在问你,老三那个缺心眼他自己恐怕也说不上来吧。”   “可是我也说不上来啊。”辰希无奈道,见他弟弟一副被耍了的不信表情,诚恳道“我是说真的。”   “当时回来只想着送她点东西,让她不好意思揭发我们,结果老三犯蠢被拉黑了,当时就觉得他们挺好玩啊~”   “结果后面乐子越来越多,还看到老爷子这么难得的样子,说起来整个暑假这几天是惊喜和开心最多的,不知不觉就——”   “结果老爷子的洋相就成了你们之间交情的踏脚石是吧?”延希本来还严肃的心情突然就被这事逗笑了。   也是,眼缘这玩意儿哪有什么说得清的?   跟谈恋爱或者交朋友一样,频道对了而已,相处起来轻松愉悦,当然就不自觉的拥有了期待。   两人把东西放好后留在外面的佑希也和江伽一起把剩下的清理完了。   有需要清洗晾晒的被管家让人拿走了,人家会专业高效的替她处理好这些。   凡事习惯了自己处理到最后的江伽顿时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不过因为这事,一下午也就这么耗费过去了,感觉还没过多长时间,管家却提醒他们可以准备用晚餐了。   不多久陆见希也从公司回来,晚餐的时候大伙儿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下午的事。   但气氛却始终不如中午的时候和谐了,沉默的用完一餐后,本以为今天也就到这儿了。   最后离席之际,陆见希却突然开口。他视线越过坐在旁边的兄弟,落到江伽身上,诚恳的对她道“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则北的态度在意料之中,但还是发生了这种不愉快的事,是我的疏忽。”   “他会被禁足直到这个暑假结束,可以的话这次的事就不要打扰父亲和江阿姨好吗?”   江伽看着他,这是已经知道了?想想也对,毕竟除了三兄弟其他人又不是瞎的,老爷子不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有人报告给现整个家的决定人陆见希?   对他的提议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今天这事虽然她受的是无妄之灾,但要说真追究起来,她自己干的事也叫一个只顾痛快。   陆见希能把那混蛋关家里,而对她干的只字不提,已经算是不偏不倚了,更何况她确实也不想她妈妈和陆叔出去玩都不得安生。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几人就各回各的房间平静无奇的渡过了这个晚上。   第二天天气比较不错,太阳没有连日以来这么毒辣,当然也可能是这边葱郁的植被让这里和城区天然不一样。   用过早餐后陆见希依旧出了门,陆叔叔一走工作就全压在了他身上,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很满。   辰希和佑希则决定今天带她熟悉一下家里,本来昨天下午就应该带她转转,只不过当时即使没有顾则北这茬恐怕时间也不够。   江伽这才知道参观一个家原来需要特意空出半天时间,不过如果把整座山都算上的话,恐怕一天都不够,甚者还得换上专业装备。   一路走过来,江伽以为自己已经对这边的规模心里有个大概了,没想到还是想得太天真。   那些花样百出的项目和设施也就罢了,没想到每个地方还有人各司其职。   比如专供娱乐这边,像江伽认为的就是定期保养维护,需要用的时候有人服务。   由他们俩带着自己瞎转悠的话,一开始也没惊动什么人,江伽还以为那些地方都是静置的,到时候他们需要自己开灯。   不是的,就像准点营业一样,无论是台球室还是电影院或者游戏室健身房,甚至那边单独配备的咖啡厅都有人。   随时确保家里的主人来到这边能够享受到放松。   江伽他们还顺手玩了两把台球出来喝了一杯咖啡,这边烘焙出来的甜点也不比住宅的厨房差。   接着又带她去了会客区,只不过这边一般都是生意往来的事,他们平时都不乐意来,认认路就行了。   如果有大型派对要在家里开的话,反倒不会在这边,主宅的大厅才是最适合的场地,那里直接连着泳池和花园,气氛最合适。   江伽想了想住宅那宽阔的大厅,那里面甚至有个室内喷泉。里面一次容纳个几十上百人都没问题。   住宅之大,房间太多,兄弟几人但凡有点爱好都有可以随意支配的空间。   像辰希说自己爱烹饪烘焙还有设计之类,肯定不可能和家里的厨师们挤一个厨房,分门别类的都有自己对应的用途的房间,按照需求重新装潢之后由老师在里面授课。   江伽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在家里还要特意把烘焙室和烹饪室分开的,按辰希的说法是他不喜欢两种气味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   行,怎么不行,江伽觉得当时在自己家还有店里的小厨房使唤人家根本就是在犯罪。房间多就是可以任性,没把中西餐开已经算高抬贵手了不是?   这家伙还有一个大的工作室,江伽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敢进去,那些精美的设计稿万一被她踩脏了怎么办?   不过由此江伽也对陆辰希肃然起敬,这家伙一贯表现的态度就是上面有老大顶着自己随心所欲轻松度日的悠闲感。   之前说是爱好众多,但江伽没料到他每一样爱好都钻研的精细且认真,并且是真的水准惊人。   陆佑希见她对老二一副叹为观止的样子,撇撇嘴道“这家伙是最喜欢到处占地方捣鼓事情的。”   “不光是这几个,还有专门用来做衣橱的房间,一个男人恶心不恶心?哦对了,那个一出太阳就要把人眼睛闪瞎的玻璃花房,也是他弄的,我觉得再过几年可能还得修两栋楼才能满足他。”   他的本意本来是想找个同盟一起鄙视老二的龟毛,结果江伽闻言却眼睛都亮了——   “厉害了啊!你看起来好像无所事事的样子,居然做了这么多事,陆叔说花园整个都是你设计的啊?不愧是设计师的审美,哦对了,上次你用微信发衣服鞋子的图片我就觉得你品位不错来着。”   “很少有男孩子在这方面这么得心应手的,我觉得你以后可选的职业好多啊。”   江伽是真羡慕这种多才多艺的类型,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过绚烂多彩的人生,什么都可以尝试着去做,关键是人家还什么都做得好。   辰希见她毫不掩饰的赞赏和羡慕心里顿时涌现一股雀跃,奇怪的是他根本不是容易沦陷在别人的赞美中的人。   教他各种技艺的老师,往来的长辈朋友,他什么时候得到的赞誉少了?   今天却罕见的心情高涨得有些飘飘然的样子“我之前不是说过以后可以帮你打扮?这话当然算数,我喜欢做这个,对了你平时一般喜欢穿什么风格的衣服?”   江伽乐呵呵的脱口而出“我也没有注意,淘宝九十九块九爆款包邮买得挺多的。”   “……”   最怕突然的沉默,气氛一时间异常尴尬。   江伽脸上的乐呵的傻笑僵了,她在跟人家品位不凡的设计师说啥?一时得意忘形连眼力见都没有了。   这还不够,被他俩商业互吹酸了半天的佑希陡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他指着辰希腰都快直不起来了“看到没?说你比女人龟毛你还不信。”   辰希这时候没想别的,就像掰断老三指着他笑的那根手指,深吸口气随即对脸上僵硬尴尬的江伽转移话题到“其实说到收藏,佑希也有不少。”   “比如他有段时间迷恋高达,好了,现在家里都有个不能见人的房间。”   “喂你说清楚,什么不能见人?”佑希不干了,反驳到“你少颠倒黑白,大舅家的熊孩子看见我那些东西就想砸你不知道啊?”   这个大舅当然就是顾则北的亲哥,比他大了近三十岁,把顾则北当儿子养的顾家现在的掌权人。   鉴于昨天发生的事,本来就尴尬的关系这会儿就更尴尬了,佑希说出口才察觉,不过江伽倒是面上没什么异常。   辰希只得又转移话题道“这家伙迷过的东西也不少,跟个收藏癖一样攒了不少东西,占的地方也不小呢,给家里添的麻烦实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嘲讽我。”   “哦对了,他有段时间迷车——”   江伽也有意顺着他转移话题,笑着接话道“然后整个房间都是汽车模型?”   “当然不是,全在停车场,就为了他家里停车场扩修过两次。”陆辰希一副‘喜欢车为什么要搜集汽车模型?’的疑惑表情回答到。   陆佑希也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对了,昨天则北开那辆好像就是我的。”   “他在我这儿见到的时候喜欢,但自己想搞一辆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台全球限量只有几十辆,所以就干脆把我的牵走了。”随即有些愤愤到“那家伙开着我的车跑我家来挑事?当时应该把车抢回来看他一个人走下山还怎么嘚瑟。”   辰希简直想弄死自己亲弟弟,没完没了是吧?才把话题转移开这家伙又绕回来。   而江伽脸上却毫无波澜,说实话,她现在已经不觉得顾则北的话题比这个家里的事更让人不自在了。   那傻逼有什么呀?反正都被她按在地上摩擦过了,还被关了禁闭,她有什么不好提的?   可其他话题却一再让她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不知道做过多少遍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少说多看的心理建设。   可惊吓还是源源不断,总感觉今天无时无刻都要担心下一秒的一个画面一句话又得刷新她对壕的认知。   她错了,以前马爸爸用银叉子吃方便面她真的不该当乐子围观还点赞。   至于医护区和其他几个特殊职能的区域江伽倒是没必要去,说是需要用的时候都是那边的人过来。   江伽一路看下来,虽然在这里工作的人很多,但管理却挺严格的,从没看见有人在不属于自己岗位的地方走过,据说员工有自己专门的路径和通道,以保证主人有足够的空间。   最后三人来到玻璃花房,里面果然美轮美奂,很多都是江伽不认识的品种,但是很漂亮,布局摆放也别具一格。   江伽的审美只在基层的大众范围内,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可就是相较以往在照片里看到的,立马有种高下立判的感觉。   江伽觉得在里面待着真的心旷神怡,便问辰希以后可不可以来这边看书之类的。   辰希见她喜欢自然大方,中午陆见希不会回来,他干脆通知延希也过来,四人中午就在这里用餐。   午餐后延希回到住宅,依旧打算宅到天荒地老。双胞胎打算带江伽出门一趟。   除了老爷子交代的那几个地方去认认地,正好晚上有人约大家出来玩玩,大部分都是学校里同一个圈子的人。   也顺便让江伽提前认识几个人,省得开学到处都是生人。   江伽心里觉得有点不合适,但想了想其实这也是早晚的事,既他们一直以来对自己抒发善意,都到这种地步了,也不必现在才开始忸怩,便同意了。   可江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次出去会遇到让自己这辈子第一个全然无力招架的人。 第20章   和江伽印象中我国普遍现代化简练风格的学园建筑不同, 新学校是典型的英式建筑。   红色系稳重纯正的砖墙,深灰色的屋顶,山墙线脚还有窗户窗台之类的细部都极具装饰性。   这里的建筑都没有很高的楼层,但风格极其沉稳贵气,就像一位低调的贵族。   江伽看到这种类似的地方还是在外国电影里,偶尔也有出身贵族家境良好的主角,作为背景一笔带过的画面中也能窥得一角。   不过我国, 在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城市, 看到这种地方还是会感到陌生,会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自己熟悉的城市里。   三人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 双胞胎给江伽指认一般学生活动的区域——因为这里实在太大, 并且天气炎热,想慢慢逛完整个学校显然不现实。   认了教学楼餐厅还有教职楼之后, 江伽便提议可以走了, 若不是提前预约了老师有一个会谈,江伽甚至觉得这一趟根本没有必要。   说到老师, 这里对学生不同情况的针对性倒是完全对得起她高昂的费用。   江伽本来还觉得高三转学根本就是个不理智的决定, 已经适应了的教学风格和节奏骤然改变, 一个不好怕是高考要糊。   就算把目标放到留学上吧, 但这样灰溜溜的走却不是江伽乐意的。   而这所学校在收到转学新生时, 却第一时间联系了江伽,说是接下来她要转入班级的班主任要和她面谈。   确认她的学业进度,自身的巩固状况,教学外的知识容量以及初步的升学规划, 甚至对她的心理做了评估。   完全不是靠着卷面成绩和之前学校的教师批语做初步判断,江伽就没见过这么负责任的老师。   和老师谈话的整个过程江伽觉得轻松又惬意,对方做这些评估的时候完全没让人感觉到攻击性,语言艺术高超,完全没有大热天加班额外工作的烦躁。   江伽不知道这所学校对每一个学生都如此,还是她托了陆家的福,反正她觉得自己算是心大的,对新学校的排斥和畏惧有限。   如果换了个敏感忐忑的转学生,恐怕老师这边的第一轮对接也会让人松一口气吧?   江伽其实也松了口气,至少老师靠谱的话她也不用自己费力的应对学力上的磨合,毕竟人家是专业的,看来她之后还是只用学习就好了。   轻松轻松!   江伽心情颇为不错的和老师告别,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和她比起来,老师的心里更轻松。   陆家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有数的巨头,当然在任何地方都值得让人不遗余力的对待。   虽然背景并不明朗,但走陆家的路子塞进来的大小姐,岂能等闲视之?   这种敏感的时期转学通常并不能让人联想到好事,也有可能是在上一个学校干了什么影响恶劣的事不得不来这边避风头。   不过意外的却是个品学兼优,看起来完全不用人操心的类型,就连心理状态也很好,对于这边积极接纳的样子,并且之前也是在本市的高中上学,环境的磨合力相对也较容易。   两边都认为接下来按部就班的学院生涯一定轻松又惬意,显然都把事想得太美了。   这个暂且不提,毕竟离开学还有大半个月,那时候的事谁知道?   三人从老师那里出来,快要经过一片绿茵场的时候,就发现那边似乎很喧闹。   因为来这边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之前倒没有发现。照理说暑假学校应该没什么人才对,社团活动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接着辰希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对了,有英国的姐妹校要过来参加马术比赛,就是最近的样子,没想到是今天。”   “你怎么知道?”佑希是从来不对这些感兴趣的,老二也一样,不然以他的形象和情商还有受欢迎程度,各种交流代表谁能比他更胜任?   “班里有女孩子参加比赛,之前问过我有没有时间来看。”   “哦!”   佑希顿时没了兴趣,他只是好奇老二暑假一直跟他在一起,怎么哪里的事都一清二楚而已。   随即又转头问江伽道“你骑过马没有?家里养了几匹,如果喜欢可以在周围跑一下。”   “还养了马?我上午没看见啊。”江伽神奇道,感觉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啊,那还有其他活物吗?   她的表情太明显,佑希便解释道“大哥养的,还有几只猎犬,不过他现在忙起来也没空亲自照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伽了然的点点头“骑过,不怎么好玩,人家也不可能让我骑着跑——”   “不对,那好像不是马。是骡子还是驴来着?小时候有人赶着到我们老家驮东西,被小孩子围着要坐上去玩。”   当时她还是一巴掌削翻了带头最嚣张的小胖子,得到的殊荣。其实也就慢悠悠的转两圈而已,当时觉得可美了,长大了却不会轻易为一件小小的事满足雀跃。   辰希见她还真在认真琢磨是骡子是驴,有些好笑的搓了搓她的脑袋“你到时候可别跟大哥这么说,他可宝贝自己的马了,绝对不会让驴马不分的人动。”   江伽心说她还真没这么好奇,抬手一摸,却发觉自己头发毛乎乎的。   掏出手机一照,果然整洁利落的马尾变成了鸡窝,她无语的看着辰希。   辰希见她的样子也一脸心虚,讪讪道“我重新替你扎。”   江伽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住肩膀转过身去,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手快的把发圈取下来了。   她觉得这惯性很迷,还真没听说过男孩子把女孩子头发弄乱了自己上手重新扎的,一般有几个人会的?   端看国外那些傻爸爸给闺女用吸尘器扎头发的那么多,就知道一般男孩子对于头发是多苦手了。   不过联想到陆辰希爱好的就是美学相关之类的,手里稍微灵活些也在情理之中,江伽头发都被他抓手里了开始扎了,索性也不执着于弄回来。   但头发重新扎好后辰希却让她先别动,江伽此时正用手机当镜子检查成果,发现还是挺好的,别说需要她自己返工了,甚至比她弄得还好。   比起她自己扎出的紧绷死板的感觉,陆辰希把她的马尾弄得蓬松有度,随性有型。   但她也从屏幕里看到他把自己领口松松系在脖子上的细长缎带摘下来,然后在江伽的马尾上绕了两圈系了个蝴蝶结。   缎带顶端的几颗不规整排列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现在发型虽然简单,但看起来时髦又耐看。   这,这家伙怎么做到的啊?不都是马尾吗?   江伽回头,敬佩的看着他“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个手残的,但是现在有点怀疑了。”   陆辰希笑了,桃花眼弯弯的显示心情是真不错,正要说话,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声音——   “辰希?”   三人回头,看到从马术场那边走过来的几个女孩子,她们穿着黑衣白裤的骑马装,英气又美丽。   尤其为首的女孩子,黑发雪肤,五官精致,而且是那种很有辨识度的漂亮。   几人小跑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为首的女孩子又对佑希点头打了个招呼“佑希!”   随即注意力又回到辰希身上,她有些兴奋道“你不是说可能来不了吗?真可惜,比赛已经结束了,是我们赢了。”   辰希对女孩的态度也挺熟络“那真是可惜,没看到你们的英姿。”   “每次都这么说,一约你就有事。”   “哈哈!时机不凑巧我也很遗憾呐。”   陆辰希和她们随意聊了几句,看得出他很受女孩子欢迎,虽然话里话外总是有种游刃有余的距离感,但仍不能磨灭对方的热情。   过了片刻,一边的佑希明显心情开始不耐,他存在感强烈,几个女孩即便重点在辰希身上也很难不注意到他。   为首的女孩见两兄弟同时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这话题持续不了多久,见佑希已经有不耐烦征兆了,遂也不继续无意义的寒暄了。   她看了眼江伽,好奇的问“辰希,这位是——”   她其实想问自己这边暑假开始前就三番五次的邀约都拒绝了,却两兄弟一起出阵这么大夏天陪着人逛校园。   陆家的近亲之中根本没有同龄女孩子,而陆辰希本人虽然受欢迎,人也看起来好说话,对女孩子一向态度温和。   但却没有真正和哪个异性走得近的,相比他弟弟佑希对女孩子一贯不假辞色的恶劣态度,辰希虽然个性温和,但距离感来说也是差不多的。   她家和陆家有一定的业务往来,所以和他们熟悉一些,这种超脱与众的立场一直是她所满意的,至少到了开始竞争的时机,她绝对是第一个到的。   可现在的状况却让人有些无法接受,所以即便这么贸然的问或许会让他不快,她还是迫切的想要从他们口中听到让自己安心的信息。   比如是从国外回来的亲戚之类的。   陆辰希对自己处境一贯很有自觉,他虽然看起来轻浮,但实际为人处世很稳妥。   不然端看他的脸一个不甚掀起女孩子之间的战争是在太容易了,他不喜欢那种尖刻扭曲的氛围围绕着自己,倒不是体贴别人,是为了自己。   而他也知道自己格外的另眼相待谁的话,则是一件非常打眼的事。   可陆氏的子女,倒还没有在这种事上刻意解释的必要。陆辰希虽然看起来温和好说话,但既对自己的家族身份所赋予的地位有自觉,又怎么会没有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慢?   然而今后江伽要在这边上学,慢慢融入这个圈子,便不能只顾自己的心情,万一她想要和同龄女孩交朋友呢?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陆辰希居然没能立刻像往常一样做出看似和气实际上什么信息都没透露的答复。   而佑希却不会考虑这么多,他只觉得这群女人上来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人烦躁,在他都快不耐烦之际不但不走还瞎打听。   “啧!”充满低气压的啧舌让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佑希走上前一手一个揽住辰希和江伽的肩膀“废话那么多,走了!”   然后穿过几个女孩子扬长而去——   对于这个小霸王的暴躁脾气全校是人尽皆知,也没有女孩子想要尝试惹恼他后自取其辱的下场。   所以几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三人离开,什么有用的信息。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却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   上了车辰希就叹了口气,对佑希道“你别总会这么生硬,你自己倒是没关系,江伽在学校总要有能说话的女孩子。”   佑希闻言才反应过来,不过他不怎么赞同老二的说法,反驳道“那几个喜欢你吧?因为你的原因凑近这家伙的有什么稀罕的?”   “那如果照这样说的话,首先得把全校八成的女孩子排除出去。”辰希非炫耀而是陈述事实道“如果光说好感的话,那就不用排了。”   佑希一噎,因为知道这是实话,就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家伙的,起码没人讨厌,哪怕再阴沉不合群的。   江伽见他们来来往往却突然开口道“不会,就这样挺好。”   说着鼓励的拍了拍佑希的肩膀“说实话你这种个性大多时候挺便利的,我也早想走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帮大忙了。”   佑希顿时备受鼓舞,颇为得意的看了辰希一眼,实在是这种得罪人的事家里人从来都是抱着不赞成态度的。   猛地来一个持相反态度的,一时间还真让人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辰希没理会弟弟的一时得志,惊讶到“你不喜欢和同龄女孩子一起玩吗?可我看你不像独来独往的人。”   这话倒不是没有依据的,之前在她店里帮忙的时候,辰希就亲耳听到期间有同学打电话约她去爬山,两人还聊了一会儿,话里话外参与人数不少的样子。   明显看得出她在学校人缘不错其乐融融的样子,这也是昨天她那样对待则北的时候他们惊愕得一时间都忘了反应的原因。   可不管应激反应如何,她并不是孤僻的人这是肯定的,和老师谈话的时候也对融入新学校抱着显而易见的积极态度。   然而现在却说出对未来的人际无关紧要的话。   “倒也不是独来独往。”江伽道“可是我和刚刚那几位不会成为朋友。”   见他脸上的表情疑惑不减,江伽接着道“直觉吧,感觉我不是能和她们聊得来的类型,女孩子这方面的直接挺准的,而且少有例外。”   “更何况我也不喜欢别人明明在说我的事,却无视我的感觉。”说着她笑眯眯道“你们不觉得这样挺让人火大的吗?不快程度仅次于说人坏话故意让人听见一样。偏偏还没到那个程度,让人想发作又觉得理亏,不发作又心里郁闷的感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辰希笑容有些僵硬的安抚到“你别这样笑。”   像遇到这样的事就会一板砖糊上去一样,经过昨天则北的事,辰希对她这种笑容有点心有余悸。   佑希却哈哈大笑的揽过江伽的肩膀“对的,就是这样。不高兴管别人去死,偏偏这家伙成天想东想西的还一副优越感的样子。”   江伽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别这样,我没想过与你为伍,我可不是嘴欠的棒槌,我在学校人缘挺好的,并没有人嫌狗憎。”   “你说谁人嫌狗憎?不是你说谁棒槌?”   “哈哈哈……”   三人一路吵吵闹闹来到聚会的地方,那个市区内的一个私人会所。   据说是会员制的,并不接待一般客人,总之有钱人那套,江伽也说不上来。   侍应将他们领到一个很大的包厢,里面有两层,可以玩的项目很多,甚至有个拳击台,不知道用来干嘛。   对于江伽这样参加的聚会顶多是同学间生日KTV唱歌的来说,这方面实在见识实在有限,   人貌似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见他们走进来,其他人纷纷熟络的冲双胞胎打招呼。   其中一个头发染成时髦的灰色的少年站起来“就等你们呢——哟!今天还带了美女?谁的?”   辰希还记得刚刚江伽在车上说那话还有那渗人兮兮的笑容,忙道“一起的,她叫江伽,老爷子的女儿,我们妹妹。”   灰发少年闻言一惊,看得出来他和双胞胎的关系和之前校内碰到的女生不一样,是真关系好的那种熟稔,并没有客套成分。   既如此那么肯定对陆家的了解只会比别人更深,他稍微想了想便了然了,眼神中虽然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但还是收起来刚刚戏谑的表情。   正经的对江伽到“幸会幸会,我叫祁泰,叫我泰子就成。”   “嗤!还太子。”佑希惯例嘲讽到。   “你一次不拿这个说事会死啊?”祁泰不满到,然后想起什么又心情不错的对双胞胎道“对了,今天介绍个人跟你们认识。”   “我小时候在英国的发小,下学期作为国际交换生来我们学校,X省白家的少爷,到时候大伙儿一起玩吧。”   “白家?”辰希想了想,才将脑子里的信息对号入座“他们不是很多年前就将发展中心转移到欧洲了吗?前些年好像已经彻底定居英国,居然作为交换生回来?”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说要回来找重要的人。”随即祁泰浑身一激灵“该不是说我吧?我可只把他当哥们儿。”   辰希和见希用如出一辙的嫌弃表情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   祁泰怄得翻白眼,随即转身将不远处背对着他们坐在吧台的人喊到“言子,来介绍你认识俩人。”   江伽本来百无聊赖的听他们寒暄,闻言注意力免不了随着对方的话聚集到转身站起来的人身上去。   这一看却没办法将目光收回来了,并不是如同当初在店里看到双胞胎一样被惊艳到。   当然对方的长相也确实足够让人惊艳,他明显不是纯种的亚洲血统,五官深邃,眸色惊艳,但这种深邃更偏向于亚裔风格的,糅杂了些许异域的风情,俊美的让人窒息。   这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可想而知再过十年他会是何等让人惊艳的人物。   然而这些都不是江伽在意的,她无法移开视线,因为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感受到了呼之欲出的熟悉感。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少年的,但心里却陡然升起一阵躁郁阻止她继续往记忆的深处翻看。   她看到他微笑的冲双胞胎伸出手“白言喻,幸会!”   然后双胞胎也互相回应,因为有共同好友的原因,气氛从始至终其乐融融。   等江伽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沙发上发了有一阵呆了,双胞胎不在身边,但也不远,就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和人玩着游戏还是什么,江伽瞟了一眼没细看,总之气氛挺热闹。   她面前有一杯饮料,不知道谁帮她点的,估计是辰希,他在这些地方最为细心。   江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是清甜的石榴汁,很好喝,她很喜欢。   清凉的果汁稍微冲淡了一丝没由来的躁郁,江伽眉头一松,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果然还喜欢石榴呢,我还担心曾经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怎么办,看来是多虑了。”江伽转过头,看到白言喻支着下巴,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   眼里涌动着她分辨不出的感情,他仿佛意有所指般庆幸到“真好!”   江伽猛地站起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了包厢,抓住经过的工作人员问了洗手间在哪里,直接往那边去了。   白言喻勾唇一笑,眼中满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掩盖了埋藏在更深处那没由来的执着。   随即他站起身,打开门跟了出去——   陆佑希玩过一轮之后左右看了看想确定江伽在哪里,连着翻了两轮却没在包厢看到她,楼上楼下都没有。   他拉过玩到兴处的祁泰“我家那丫头呢?”   祁泰正高兴哪里注意力在这边,挥了挥手“上厕所去了吧?都是自己人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这倒是真的,他们一群人又不是那些啥蠢事都干的暴发户,风气还算清明,不然也不会把江伽带来,就连这地方也是干净清净的,对客人的安全和隐私很注重。   然而他还是不怎么放心,便干脆到另一边找到老二“死丫头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咱们找找。”   辰希闻言也不含糊,老三别的不说,直觉有时候真的跟鬼一样。   两人敲了包厢里的洗手间,没有人,便拉开门去了外面。   沿着走廊走了没多久倒是就看到她了,只不过看到的画面却是他们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   江伽就站在过道的尽头,但她不是一个人,同时在那里的还有另一个人,就是刚刚认识的白言喻。   他从后面抱住江伽,将脑袋放到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脖颈,甚至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脸,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倦鸟归巢一样安心的气息。   然而被一个认识不到半个小时的陌生男人这么对待,那个敢面不改色的把人摁水里的江伽却没有掰断他的手提着他的脑袋抡墙上,整个人像是傻的一样。   佑希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就断了——   “喂!你干什么?” 第21章   江伽浇了两捧凉水在自己脸上, 也没能让这宿命般的荒诞与不可置信有所减缓。   水珠顺着她的脸部轮廓往下蔓延,结合到自己的现状,镜子里的人在她看来更滑稽。   这时江伽想到了她的亲生母亲,那个浑身上下透着精致,和老家的房屋大院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的亲妈其实是回来找过她的,好几次,频率密集的集中在学前那一年, 带着一个仅仅比她小一岁多点的男孩。   是了, 她怎么会忘记,自己是有个同母异父的亲弟弟的。   江伽实际上早已对他们的面容印象模糊, 根本无法将现在的他和那时候对号入座。   可血脉的吸引力就是这么神乎其神, 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江伽就被一股没由来的熟悉感所支配,甚至不用刻意解读, 仅仅稍加提示就能瞬间吹散记忆中蒙上了十几年的灰尘。   让当时的情形色彩清晰, 画面光鲜的重新在脑海里回放,就像永不褪色的胶卷。   可突然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江伽眼睛因为惊讶稍微有些睁大, 居然是她便宜弟弟从包厢里跟出来了。   白言喻慢慢走过来, 透过镜子却看到他的视线始终不离开她。   江伽虽维持着背对他的姿势, 两人的视线却在镜子里交集和面对面没有差别。   他几乎贴着江伽站定, 掏出一张手帕,身体微微前倾,对照着镜子里的投影轻轻的,准确无误的将江伽脸上的水准一点点擦干净。   “还是一不小心就会把脸弄得脏兮兮的呢,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稍微没看住就有得忙了。”他说着状似苦恼的话,然而神情却轻松而愉悦,仿佛对这种事乐此不疲。   江伽想到那时候的事面对他刚有些不自在,闻言却有些别扭道“你说得好像我的脑子这十多年被速冻了没长一样。”   白言喻闻言轻笑一声,这笑声就在她耳边,甚至还能感觉到呼吸的波动,挠的她耳朵有些痒痒。   “当然不会这么想,如果你还停留在那时候的话,见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吗?”   随即他的声音不便,脸上的笑容也和之前分毫不差,可说出来的下一句话就让让江伽感觉到陡然升起的一股凉意——   “你根本都快把我忘了吧?嗯?姐姐!”   恍惚间江伽仿佛看到了那辆越驶越远的黑色小轿车,被女人拉进怀里抱走的孩子。   他的额头磕破了,还在流血,却不顾捂在上面的手绢挣扎的冲着她的方向喊到——   “姐姐你看看我,我不疼的你看看我,你跟我们走吧姐姐,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还有最后那一句随着渐行渐远的车子被风吹散的“姐姐你别忘了我,我回来找你。”   江伽小时候爷爷奶奶还在,所以学龄前是住在农村的老家。   不算偏僻的农村,也通了水泥路,离镇上也就半个小时的脚程。   老家的房子是那种两层的平方,门口有一处宽阔的平地,不过这一般是几家人共有的,也是附近住户的孩子玩乐场地之一。   那天应该是初秋的季节,因为头一天赶集爷爷给她买了几个红彤彤的大石榴。   妈妈和奶奶在屋里切要做成泡菜的萝卜,她就拿着大半个石榴,坐在门口的屋檐下一粒一粒的吃得专注。   一辆车停在十几米开外的路口,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女人。   她可真漂亮啊,穿着比雪糕还白的外衣,熟悉的景色在这抹亮色变得灰扑扑的。   她从车里抱出一个孩子,轻轻的放到地上,待他站稳后拉着他的小手往里面走。   刚抬头就看见坐在那里茫然好奇的盯着他们的江伽。   女人定在原地,确认般仔细打量了她的五官,在里面找到熟悉的影子后,眼睛顿时就红了。   她快步走过来,抓住江伽的肩膀,手在她的额头脑门摩挲“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伽伽对不对?”   “告诉我好不好?你说话啊。”   江伽有点被吓到,她扯开嗓子往里面喊“妈——,打拐子!”   里面传出‘哐当’一声,不到两秒她妈就拎着菜刀杀气腾腾的跑出来了。   但看到女人的那一刻,却没有如同江伽想的那样轰赶,但是脸色却更难看了——   “你来干甚?”江妈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不欢迎。   女人被江伽的尖叫吓了一跳,这时候倒是从骤然看到女儿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对着江妈笑道“阿玫,我有事和你谈谈。”   “我没有要和你谈的,走了的人还回来干什么?”江妈寸步不让。   可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她伸手想摸摸江伽的头,被躲开后也不以为意。   “阿玫,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可你为伽伽想想,她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江妈冷笑一声,合着在这人眼里别人养的孩子是等着她随时随地地来摘的。   可她一眼看到女人身后的孩子,那孩子看起来只比伽伽小一点,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姐姐剥石榴。   这孩子皮肤雪白细腻,眼睛水汪汪的还是外国人的颜色,穿着精致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比洋娃娃还漂亮。   江妈是知道这人回家之后没多久就听家里的安排结了婚,可俩孩子一个肚皮里出来的,却一个天生不凡,一个泯然于众。   江妈怎么想都为自个儿的孩子不值,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动摇意味着要失去什么,还是深深的看了女人一眼“进来吧!”   转身之前对江伽交代到“伽伽和弟弟在这里玩,不许到处跑。”   女人想了想,还是听了江妈的安排把男孩儿放在了江伽旁边的小凳子上“言言先和姐姐玩,妈妈一会儿就出来。”   两人进去后,就剩江伽和男孩儿大眼瞪小眼。   轮到他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男孩儿的眼神变得羞怯,但好奇和莫名的亲近渴望驱使下,他仍然没有转开视线。   江伽和他对视半响,突然伸手一推把他从小板凳上推倒“我没有弟,你不准喊我妈叫妈妈,你自己有。”   男孩儿跌到在地上之后表情变得茫然,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江伽,然后灰蓝色的眼睛里就被委屈的泪水填满,抿着嘴巴要掉不掉的。   “我,没有,妈妈说来找姐姐,你为什么要叫别人妈妈?是因为妈妈先接我所以来晚了吗?”   江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小脸心里突然变得很心虚,喉咙里梗了一坨棉花一样难受,连石榴也不好吃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上周刚把小胖推池子里她都在岸边开心的拍手叫好的。   正不知所措,就看到去田埂挖泥鳅的小胖他们回来了,见院子里多了个人,还跟江伽在一起,还要哭不哭好欺负的样子,顿时不长记性的凑了过来。   “拖油瓶和哭包一起玩咯!”   几人边起哄边围着男孩儿戳戳点点,泥乎乎的手指很快就把干净的衣服和白净的小脸蹭脏了。   “快,你们按住他,和拖油瓶一起玩的不能放过。”说着小胖子从竹提兜里捞出一条泥鳅要往男孩儿脖子里塞。   男孩儿像是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脸上满是惊慌失措,拼命的挣扎间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江伽。   江伽顿时就血冲脑门了,她抄起墙角边的爷爷的扁担就冲着几个人怼过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小胖子。   他俩的争端是由来已久,江伽虽然是女孩子,还是一个人,但她脑子好使,人又机灵,小小年纪打架使坏倒是无师自通,刁钻又灵活,还善用工具。   以小胖子为首的这些人就没落的好过,可人小性子熊,偏偏记性不怎么样,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三天两头上去招惹被揍得惨兮兮的回来,又是大人之间的一场嘴仗。   江伽用扁担挨个往人肚子上一戳,顿时几人被戳得腹背生疼,直不起腰来,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江伽逮着又是一顿削——   “我的,我的,是哭包也是我的,谁准你们碰了?”把人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后,江伽扔掉扁担,过去捡起小胖的竹兜,利落的从里面掏出一条泥鳅。   抓住他的衣领就往里面塞“好玩不?啊?好玩不?”   滑腻腻的触感让小胖子嗖的窜起来乱跳,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给吓得魂飞魄散,几人乱哄哄的嚷着‘回家跟我妈告你’散去了。   江伽也不理他们,反正上面告状她妈永远是护着她,谁怕谁。   她过去把人拉起来,嫌弃的拍了拍他的衣服,手劲一点都不温柔,倒像是在拍打一样——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谁都能欺负,没办法,以后你让我欺负,我不让别人欺负你。”   男孩儿没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过,家里的佣人哪怕替他穿鞋都尽量做到减少摩擦,他觉得有点疼,但心里却是雀跃的。   他乖巧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伽“嗯!我只让你欺负。”   江伽满意了,拉他坐回屋檐的小板凳下,面对面坐着,男孩儿嫩乎乎的小手放在她膝盖上。   她也不吝啬,拿过那大半个石榴你一粒我一粒的往自己和男孩儿嘴里塞。   江伽的手因为刚刚打架弄脏了,抬手擦了擦脸又把脸弄得满嘴花,男孩见状掏出小手绢给她细细的擦干净。   可却对她喂过来的石榴籽若无其事的张嘴接受。   他看着手绢下面的脸,皮肤不是他在同龄人中一贯看到的细腻苍白,是仿佛透着无限活力的小麦色,和她刚才赶走讨厌的家伙威风凛凛的样子很配。   眼睛紫葡萄一样,颜色很深,仔细看的话他们长得是有一点点像的,遗传自母亲的那一部分。   真好啊!妈妈说要把她带回去,以后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来之前的忐忑的抵触仿佛一下子就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全然欣喜和迫切的期待。   虽然屋内隐隐传出大人们争执的声音,外面两个小的却依偎在一起玩了小半个下午。   那天女人要谈的事没有达成共识,她出来的时候看见自己儿子满身泥还以为被姐姐欺负了,顿时表情有些复杂。   可饶是这样,一个月之内她还是有来了几次,本来不想带儿子去的,无奈每次都闹翻了天要跟过来。   她的运气算好,现在的丈夫自小在欧美长大,对于女性的选择和过去抱着尊重的态度,目光并没有国内圈子里普遍的严苛。   现在的生活美满如意,只是偶尔也会想到被她留在那男人老家的女儿,本来一直拖延着迟迟不愿面对,但夫家的家族却要彻底将重心转移到欧洲。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倒是升起了一顿恐慌。   得到丈夫的理解后,她打算将女儿接到身边来,所以才有了一开始的接洽。   孩子的亲姑姑是个脾性倔强的,虽然希望女儿能更好的生活,却次次事无巨细的盘查,反复确定她能让女儿以后真正过得幸福。   所以僵持了这么久,眼看着她姑姑态度松动,却迟迟还是不肯点头。毕竟有过一次抛弃的前科,她姑姑对她毫无信任可言。   两个大人谈事的时候两个小的便在一起玩。   江伽平时也没什么玩伴,因为打人,下手也重,周围的大人都不准孩子跟她玩。   江伽多了个小尾巴挺新鲜,开始还乖乖听大人的话就在屋外的平地玩,一两次过后就忍不住了,带着人上山下水玩得满身汗。   小胖子一伙儿每次看到他们都要哄笑拖油瓶长了跟尾巴,又次次被按地上揍。   不过要在大人说完事之前回到家门口,不然被找出来会被骂。   江伽那几个大石榴特地没有吃,每次阿喻来才开一个。   江伽还记得最后那次见面,他们也是跑出去疯玩很长时间,她还教了他爬树。   赶在大人说完事之前回到家,从米缸里捞出石榴,乖巧的坐板凳上剥石榴。   还是江伽剥,你一粒我一粒,阿喻的手放在她膝盖上。   小小的白言喻看着自己的姐姐,突然脸红了,他像鼓足勇气般磕磕绊绊道“姐姐,我可不可以亲亲你啊?”   见江伽看着他,他的脸更羞红了“爸爸妈妈每天都会亲我的,也让我亲他们,说这是只有家人能做的事。”   “那我又不是你家里人,想亲了找你妈去。”江伽从没见过谁乱亲人,周围的大人说是不正经。   白言喻急了“怎么不是了?你不是我姐姐吗?你是你是你是!!!”   “再扭就揍你!”江伽手里的石榴差点被他晃来晃去的弄翻,恶狠狠冲他道。   白言喻被凶得缩回脖子,瘪着嘴委屈的看着她,眼泪说来就来,都挂眼眶上来,下一秒就能掉下来。   江伽脑壳有点疼,明明小胖子他们再怎么哭怎么嚎她都是该揍就揍,可换了这家伙打不得凶不得,声音稍微大点就可怜巴巴的看着你,偏生心里难受,不想看他这样,想看他笑。   他笑起来多好看啊,脸蛋粉嘟嘟的,拧上去又滑又软乎,比面粉团子摸着还舒服,要是手上掐重了他会水汪汪的看着你,但手一放下来就高兴的依偎过来,好哄得很。   江伽想了想,她妈说过的,村里的人说的话当放屁就成,不管说她拖油瓶也好,没爹妈也好,还是她妈妈没人要的泼妇也好,想来亲亲是不正经这话也是放屁的。   她看了看阿喻的小脸蛋,觉得咬一口肯定很香,便点点头“那就一下啊!亲完再敢闹就揍你。”   白言喻眼泪说收就收,他害羞的往前冲着姐姐凑了过来。   江伽在他脸上一左一右亲了一下,还不满足,非要亲她,没办法把脸支出去让他啾了一下才算完。   白言喻窝在江伽怀里,抱着她的腰,悄声问到“姐姐,什么时候这家人才放你跟我回去啊?”   江伽莫名其妙,就听他自顾自道“我什么都分给你,我的床给你睡,玩具也给你玩,还有我发现的地方,也带你去,以后那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江伽没抓住里面的逻辑和重点,总之听到他这样说挺感动的,便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你,不过我不睡你的床,我妈不让我在外面过夜。”   白言喻抬起头,又急了“要的要的!你早该回家了,这里不是你家。”   江伽在女人来的数次里也从里面偶尔大声争吵中听到了只言片语,还有村里人时常说过的话,她年纪小,但实际上已经有了些概念,只是并不能清楚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听到阿喻这样说,江伽心里顿时开始恐慌起来,她把人从怀里揪出来“谁说不是?你是不是要和小胖他们说一样讨厌的话?不喜欢你了,”   而一贯听话的阿喻此时却突然爆发了“不是不是就不是!你和我才是一家人,那阿姨养了你就不还给我了。”   “不准说我妈坏话!”江伽抬手作势要揍他,谁知阿喻一把将她的手拉下来抓进手心里。   然后眼睛直视着她认真道“她不是你妈,她不让你跟我回去,我也不要你回来看她,我们去英国吧,不回来了。”   江伽还不懂英国的概念,她只知道这看着乖巧的小崽子想让她和她妈分开。   江伽一气之下推了他一把“你自己滚去英国吧,我不要你。”   于此同时,里面的两个大人也谈崩了。   江妈把人赶出来“你说的要搬家是搬到英国?你想得美,我绝对不会让伽伽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异国他乡的。”   “是,我穷,但我绝对不会让伽伽过得比别的孩子差,你照顾,你照顾什么了?你成天就逛街美容买东西,孩子都给佣人带,想亲近的时候抱过来逗逗,吵闹麻烦了就让人抱走,你带孩子还是养宠物呢?”   “是,伽伽跟着你物质是不用缺了,你要是就留在国内让我这双眼睛盯着,我都决定让她跟你了,好歹我要亲眼看着她没事。可你带她去欧洲,她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知道。”   “信你?呵!你要是早两年回来我还觉得你有救,伽伽都几岁了?临要走了憋得没办法才来?你磨蹭个什么呀?不就是怕我轰你走,你要是真的有那么想她你会被这个阻拦?你拉倒吧。”   “我江玫是没本事,不能让她过上千金小姐的日子,但我告诉你,我也一定能给她条件让她挺直身板出国,不是被带到陌生的家里被晾着。”   两人争执着出来,就看到白言喻倒在地上,额头被磕破了一条口子,鲜血开始往下淌。   江伽怔怔的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有些身体微微颤抖。   “言言!”女人面色一变,跑过去把儿子抱起来。   长久以来的低声下气,刚刚被戳破一切的无所遁形,以及第一次开始女儿就欺负儿子的征召,到现在更是发生了这种事。   本来抗压能力就不行的富家小姐出身的贵妇彻底崩溃了——   “好,孩子我不接了,反正两个也合不来,我会定期给你汇钱的,你,你照顾好她。”   江妈闻言大怒,即便刚刚说她靠不住,也只是基于自己对她的了解,可真的听她放弃的时候却炸了。   “你滚,你把女儿当什么了?”   白言喻本来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听到妈妈的话却不可置信的挣扎开了——   “妈妈你说过要把姐姐要回来的,你答应过我的,”   见妈妈用手绢按住他的伤口只顾抱他走,白言喻幼小的心里涌过这种无以言表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快失去什么了。   他急忙去看姐姐,却看到她羞于看他的样子。   “姐姐!姐姐你看看我,我不疼的,你看看我。”   他被抱离着离她越来越远“你跟我们走吧姐姐,我听话,我不说你不高兴的话了。”   苦苦的哀求没能得到姐姐的回应,他崩溃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你说过喜欢我的。”   在所有的竭嘶底里都不得奏效时,绝望终于蔓延进了他的心,他试着尽可能的保住更多,他对于一件事的要求从来没这么卑微过。   “姐姐,你别忘了我,我以后自己回来接你。”   江伽猛地一个激灵,从时光倒错的恍惚中清醒过来。   她至今为止用暴力伤害过的人很多,绝大部分咎由自取,剩下的也并不无辜,当然也不是没有误伤他人的案例。   可唯一让她每每回想都羞愧不已的却唯独只有这一次,并且随着年纪的长大她越发能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是怎样上伤害一心渴望着自己的至亲。   她回过头,摸了摸白言喻额角的位置,上面一片光洁,不要说狰狞的疤痕,就连浅显的印记也没有。   这个事实让她松了口气,准备收回的手却被他抓住。   他看着江伽的样子,眼里是一片温暖的笑意“没事的,只是擦破皮而已,所以让你看看我。”   江伽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她点点头,细细的将自己弟弟打量一番,赞叹道“都——已经这么大了啊,欢迎回来!”   “阿喻!”   白言喻看了他姐姐半晌,然后一把将她抱住“我回来了,按照说好的。”   回来接你!   江伽拍了拍他的背“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黏糊。”   随即想到他在欧洲长大,行为稍微开放一点也正常,便不做多想。   站在洗手间外面也不是事,遂决定回到包厢坐着说说话。   可江伽没走两步,这家伙又黏上来了,又是蹭又是亲。   她觉得别扭,就算是亲姐弟,但说起来他们真的相处不多,也对彼此不熟,不过小时候他就特别喜欢亲亲抱抱的,江伽也就忍着别扭随他了。   却突然听到传来一声怒喝“喂!你干什么?”   她抬头,看到佑希绷着脸气势汹汹的快步走来,落后他一步的是同样表情也不好看的辰希。   江伽还没来得及说话,佑希就对着阿喻一拳挥过来。   江伽是早知道这家伙擅长打架的,这种脾气这种体格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还有一开始在店里不耐烦一言不合把人拉出去揍的暴躁,以及昨天处理冲突时的敏捷利落。   她毫不怀疑这家佑希的速度和攻击力,而阿喻在她心里的印象还多数停留在小时候被欺负得不知所措的哭包。   要是让这一拳下去,那还得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拦,却被白言喻按着腰身一压,然后被他借着惯性挪到了墙角,躲开了佑希的攻击,却还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   江伽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他手上“什么时候还黏黏糊糊的,没躲开怎么办?”   却见那家伙只是笑,江伽被他弄得没了脾气。   佑希一击不中却没再步步紧逼,他虽然行事冲动,但并不是没脑子,刚刚出其不意尚且被躲开了,现在死丫头还在那边呢,被波及到了怎么办?   他看了看白言喻,气笑了“念你是阿泰哥们儿的份上,我不想让他太难看,可你对谁对手动脚呢?”   此时辰希也来到了他们面前,看着白言喻表情不复平时的温和道“白家公子,似乎不怎么知道初来乍到的规矩。”   白言喻看着他们俩,想到刚刚这两人明目张胆的自称是她兄弟,顿时心中涌现尖锐刺耳的不悦。   呵!这些家伙算她哪门子兄弟?   他眼神很冷,脸上却浮现出让意味深长的讽笑,明明一句话就解释得清的事,他非要换一种说法。   他说“嗯!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话,对她做什么都是可以。”   说着还在两人越发锋利的视线中,将抱住江伽的怀抱收紧。 第22章   陆佑希不是没见过没脸没皮对着女孩子耍流氓的货色,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但敢把让他不快的事当面以挑衅的姿态做出来的,除了自己的兄弟和小舅舅,陆佑希还真是前所未见。   他们这些人,天生拥有的资源摆在这儿,有他们这样家教清明看事明白的,当然就有发家没多久浑不知自己骨头几两重的蠢蛋。   但是白家显然不在此列,虽然从上一代开始他们家就因为产业链特殊的原因和欧洲那边关系密切, 近些年甚至直接将重心转移到那边。   可要说家族的崛起历史, 几乎和他们陆家是同一时期的,所以祁泰一说白家他们就能对号入座, 毕竟不是每个姓氏都需要他们花费记忆的。   陆家虽然产业遍布全国, 但起点是在这里,经营多年的一座庞然大物, 在本省甚至不是地头蛇可以形容的, 这里的池潭本就是他们的龙宫。   白家的继承人分量虽重,但想要在这里, 在陆家人面前肆无忌惮尚且还目中无人了点。   陆佑希冷笑一声, 被这样挑衅到了极致反倒比刚才冷静得多, 至少浑身的站姿走位没有再做出攻击的倾向。   他缓步走过来, 视线忍不住落在江伽腰间的手臂上, 眉心一压,本就可怕的气势显得更阴沉了。   然而白言喻却全然不受此影响一般,江伽甚至诡异的能感受他心情不错的样子,貌似佑希的样子愉悦了他。   陆佑希伸出手, 抓住白言喻的的衣领往前一拉,白言喻也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被他拉了个正着。   两人距离变得很近,彼此能感受得到对方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厌恶。   而江伽随着他俩的动作被夹在中间,她还比他俩矮大半个头,平时看着高挑有气势的女孩子这会儿跟个鹌鹑似的。   佑希冷笑着说:“白家的,可能你在欧洲太久,不太了解国内的规矩。好不容易回国一趟,意气风发的来,心满意足的走不好吗?”   “相信我,丧家犬一样离开的姿势并不好看。”   这就是在以陆家三少爷的立场说的话了,这甚至比直接动手还严重。   白言喻却像没听出他明显的言外之意一样,衣领被揪住并不舒服,他的神色却依旧漫不经心。   他笑了笑,天赐的好相貌仿佛在嘲弄陆佑希自己说的话从根本上就站不住脚。   “当然,我从不质疑陆家在这片土地上的能量,我可是很尊重两位的立场的。可我白言喻虽然不才,也没有在你情我愿的事情上被你陆家攻讦的道理吧?”   “虽然你们的关切让人感动,但真的不需要征询一下本人的意见吗?”   说着最后一次强调道:“我说过了,唯独我可以对她做任何事,希望你们也不要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要说是佑希,饶是心有城府遇事极少激进的辰希都被他这不要脸的话气得快吐血。   结合这家伙的长相,他的话很容易就被双胞胎解读成‘是是,你陆家是牛逼,我一条过江龙惹不起惹不起,但我和女孩子你情我愿,做哥哥的关切是好的,但是人家自己愿意的你们就洗洗睡吧。’   而最让人生气的还是对于这家伙的话,他们并不能把握十足的反驳,证据就是他们至今为止没在江伽身上感受到对这家伙的一丝抵触。   辰希心说行啊!他以为在则北那里已经对这丫头的做事干脆,想干就干有了一定认知了,可现在还是不得不佩服她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他们还任性随意的做法。   被戳到了逆鳞就上手揍,遇见对眼的男人就跳过中间的环节开始黏糊。   这家伙的恋爱观原来是这么直接的吗?意外的挺大胆刺激的啊?   可是他们长得也不比这小子差,她怎么就没对他们一见钟情呢咳咳咳!!!   辰希回过神来,对自己车胎打滑差点收不住的思维表示唾弃,想什么呢。   但比起他凡事都要在脑子里琢磨两圈的性格,佑希的反应则直接得多。   他低头看着江伽,眼中是饱含戾气的不可置信与恨铁不成钢——   “喂!你该不会真的半个小时不到就被这混蛋勾走了吧?看着我们你还能被其他人勾走,你对得起我们吗?你在下谁的面子呢?”   饶是江伽也被这神奇的逻辑打败了,合着在这家伙眼里,有他们身边还能看上别的人就是十恶不赦了。   这到底得多自恋多不要脸才能说出来的话啊?照这么说迷恋偶像的女孩子就都不用谈恋爱了是吧?   不过现在不是吐槽这家伙的时候,她弟到底在想什么才会说出这么引人误解的话?   果然还在生她气吧?所以顺手就给她挑了个事?这家伙十多年不见还是这副坑人不眨眼的坏心眼。   当初在她家被小胖子他们欺负过一次,那时他打架是不会,不过后面可好几次把那群熊孩子坑得够呛。   骗人家捅马蜂窝吃生桑葚在池塘里打滚,只要他来,那群熊孩子来挑事后被江伽揍了一顿之后,大概率回家还会被父母收拾一顿。   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诓去干那些蠢事的,明明他并没有和人家说两句话,而且农村孩子显然比他更有生存常识。   可就是每次都上他的当,不能不说神奇,但坑到自己身上就不是愉快的事了。   江伽的反应也实在,掰开缺德弟弟的胳膊,从两人中间夹心饼干的位置里退出来。   胳膊一伸抽手就是一巴掌扇他弟后脑勺上“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对吧?那我也可以咯。刚看完舞台剧控制不住来两段是不?演什么呀?剧本给我看看呗!不看我怎么配合你啊。”   白言喻被怼得节节败退,都快退到墙角了,这才回忆起当初满腔灵活的小聪明被她姐以力破巧的直白行事压得无力翻身的事。   简称被姐姐支配的恐惧。   面对双胞胎时强势得意游刃有余的气场荡然无存,他眼神闪烁,神情讷讷,浑身散发着被钉回自己生物链位置的萎靡气息。   嗫嚅道:“那,那我说得也没错啊,只不过看人家怎么解读而已,见到别人亲密问都不问就不由分说盖棺定论的人又不是我,反正我一个字都没乱说。”   江伽看着他,一副‘你推,你尽管往别人身上推,九尾狐玩什么聊斋?挑事的时候可是看你高兴得很。’   她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么讨厌双胞胎他们,这很明显,只要不迟钝就能从他们的对峙中感觉得出来,那好像还不是愤怒意气时候的感觉。   可是不管什么原因佑希他们说得对,只身一个人回国在别人的地头和人家针锋相对干什么?江伽是不希望看到阿喻和他们产生冲突的,更何况她的立场也左右为难。   这边两姐弟数落不及,辰希和佑希对着状况却是颇有些目瞪口呆的。   那个白家的少爷就这么任由死丫头数落?刚才的气势哪里去了?怂得这么快都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可同时两人也意识到了不对,这直白肆无忌惮的对话,毫无客气顾忌的成分,是大多数人际关系都做不到的,必是某一层面上的亲密之人才行,而且那种明显不是第一次见面能达到的熟稔。   可死丫头和白家的小子会有什么交集?   心里疑惑渐深,并且被晾在一边也不爽,陆佑希抱着双臂神色不满的打断他们——   “喂!你是不是先把状况解释完在晾人。”   江伽闻言回头,阴阳怪气道:“不是让我下下你的面子吗?这不没干好活之前哪当得起你不是人的评价啊。”   显然还记着刚刚他那嚣张质问的话呢。   佑希一噎,心道这死丫头别的本事没有,给人找不自在倒是一把好手,正要压一句‘不稀罕’转身就走,可脚步却实在挪不动。   抓心挠肺的好奇她和白家小子的关系呢,因此他从老二使了使眼色。   他全程没开口,没有得罪这小心眼的丫头,应该能问。   辰希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颇为嫌弃,但自己确实好奇心也不亚于弟弟,便接过了话题——   “确实这样没头没尾的我们也有点手足无措呢,之前有过交集吗?”他看着江伽问。   并与此同时心里下意识的开始猜测,朋友?网友?帮过忙的恩人?   这样猜测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与逻辑严重不符的答案——   “哦,他是我弟!亲的。刚见面有点皮,我收拾收拾就好。”   双胞胎:……   江伽正准备回头对阿喻接着刚刚的数落,就听佑希炸毛一样突然道:“现在收拾人是重点吗?”   “你到底是怎么若无其事的告诉我们这个晴天霹雳的?”   “这家伙连血统都跟你不一样,你弟?弟弟个鬼啊。”   “毫无血缘的便宜货在质疑谁呢?”白言喻眼神一厉,绷着唇角道。   江伽觉得这两人估计就是那种天生犯冲的,只要一开口就不能好好说一句话,就是有那本事将气氛冷不丁的变得剑拔弩张。   她头疼的站到两人中间,隔开他们的视线“行行行,你俩别说话,要说什么告诉我,我来转达。”   “哦!那你帮我转达他,没有断奶的傻逼!”佑希面无表情的看着江伽,示意她干活。   江伽头上的青筋一崩,就听到后面也传来阿喻毫无感情的声音:“姐你也帮我转达他,大脑偏瘫的智障!”   江伽瞬间收起操闲心的意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嗯!看来你们还是能好好交流的,就保持这个平静的语调就好,继续聊吧。”   辰希看着她“等等,你缓和气氛的义务呢?说扔就扔了?”   “不好意思,我没那义务,这么多年都是作为家里的独生女长大的,没有迁就别人的概念。”   她这么抽手不干了,那两人反倒尴尬得吵不起来了。   辰希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转移话题道:“亲姐弟的意思,那就是阿姨以前是白家的——”   说完他自己就先否认了这个说法“不对,白家那位伯父有二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统,对方的母亲好像是位英国贵族,你不是混血。”   还有一句他没说出来,如果她是白家的子嗣的话,即便不跟着父亲,也不至于过平民生活。   江伽打断了他继续猜想“不是,我们同母,就这样,别的就没什么新鲜了。”   她三言两语对这件事收尾,显然对于母亲的事是不愿意多谈的。   谁知道留下的悬念却更重了,佑希刚要问:“同母那不是阿姨——”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辰希眼神警告的打断了,她解释得含糊不清,里面的脉络显然不是只言片语能理清的。   不过既然她闭口不谈,再追根究底就是没眼色了。   其实很多事他们要知道根本不必通过本人,只不过认识她以来一直直来直往,她的背景也单纯得千篇一律,所以他们并没有想到她其实身上拥有这么多秘密。   等祁泰注意到包厢里一下子主要的人都不见了,才出来他们回去。   回去之后双胞胎也没心思玩了,就全程胃犯酸水的看着白家小子黏糊糊的和她姐交互联络方式。   整个人没骨头一样挂在她身上,有心嘲讽可想到人家可是亲姐弟,死丫头自己都纵容他们也没立场指责。   可看着就是别扭,尤其是佑希,他可是因为手脚不避讳一开始被抽过的,所以看着那家伙没被打格外气不顺。   但这些还好,临走的时候那家伙要人跟他酒店促膝夜谈就不能忍了。   自己带出来的人被截胡了他们面子往哪儿放?晚上老大回来问‘人呢?’,他们怎么回答?   ‘哦叫一个刚认识不到俩小时的家伙带酒店去了。’   这么说可是要出事的。   他们正准备开口阻止,没料到却是江伽先一步拒绝了。   她摸了摸阿喻的手臂“不了,接下来不是有这么多时间吗?以后还要一起念书。暑假我每天都有空,随时都可以约出来玩。”   白言喻正要反驳那能一样吗?他有成堆的理由继续游说她,撒娇装可怜也可以,可看到姐姐抵触的眼神他就突然将这些主意打消了。   他眼神闪了闪,露出一个体谅的笑“嗯好,其实酒店也不方便呢,开学之后我想住在学校,到时候再来我住的地方好吗?”   江伽一听是学校稍微心里不那么抵触,遂点了点头“行,回酒店给我打个电话。”   白言喻自然说好,他目送三人坐上车离开,视线中再没有姐姐身影的时候眼神转冷。   他是知道的,她为什么这么抵触。   如果小时候尚且概念模糊,那么稍微懂事一些的时候,就能明白自己的处境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尖刻的语言传达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而她自己,又是怎么被抛弃过一次后,再由别人失却耐心后再放弃的。   更让他憎恶的是,他也是导致她那场难堪中重要的原因之一,天知道当她的手摸上自己额角时他是多么如释重负。   姐姐她,是打从心底不承认母亲的,可她没有否认他的存在,认可他们之间的血缘联系,真的太好了。   而他只要作为母亲以及那个家族的孩子这一身份大于白言喻个体的本身,就永远不可能把姐姐带回来。   想到这里白言喻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自己都是个背靠家族,在此之下蒙荫的小鬼,哪里来的资格给她永不动摇的安心感?   是得加快步伐了,想到家里混乱的状况以及母亲这几年愈发的竭嘶底里,他的内心反而更冷静得像无可撼动的坚冰。   *   之后果然几乎每天白言喻都会约他姐姐出去玩,总之打着思念心切,又多年未见,再加上想要多了解一下这个城市的说辞,基本上剩下的暑假时间已经被霸占下来了。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这种频率就格外让人烦躁,就比如佑希。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和死丫头玩的,一起进进出出说话相处都很轻松,以前不觉得,她抽身一走,和老二在一起的时候就格外少了点什么。   哪怕是开玩笑呢,那死丫头看着无聊,其实说话反应都挺好玩的,佑希觉得这估计是和他们在一起发酵出的幽默感。   所以有一次江伽出门他就不耐烦了“成天见,天天见,哪个十六七岁的小子这么黏姐姐的?那家伙没断奶吗?”   “别说我没告诉你,这种奶狗是不容易融入进来的。”他危言耸听道:“要不你晾晾他,让他跟阿泰多找几个男同学玩?听我的,没坏处。”   江伽倒不至于被他三言两语给忽悠了,阿喻虽然粘人,但又不是在人人面前都这样,在不同的人际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谁不是这样?她还能面不改色的冲老妈身上打滚呢。   不过看双胞胎最近都没出去,辰希貌似前几天说突然找到了灵感,要设计一样东西,就一直废寝忘食关设计室里不理人了。   这家伙一个人估计是无聊了吧?   江伽笑道;“那你既然待在家无聊,也可以和我们出去玩啊,但是先说好不准和阿喻吵架。”   佑希顿时就不乐意了“几个意思?说得像我在挑事一样,他是你亲弟弟难道我们就是无关紧要的?偏帮也不少这样的偏法。你自己去吧,我就不‘欺负’你弟弟了。”   江伽莫名其妙,不知道哪儿又戳了他的炸点,不过这种一点就炸的家伙她一贯的处理方法就是发病的时候就无视。   所以见他拒绝便耸了耸肩离开了。   佑希气得半死,就没见过邀请人这么没诚意没恒心的,一腔郁闷梗在心里发泄不出来,就去老四的房间找他麻烦。   这家伙白天就知道睡,晚上睡不着跑他房间挠墙,非要他起来陪他打游戏,惯得他!   *   江伽今天倒不是又带弟弟到处玩,而是店里月底盘账还是要过来一趟。   虽说她和妈妈都不来店里上班了,但店面也不是说不做就不做,还得等江妈回来之后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发展再做决定。   店里现在主事的人是陈叔,当初江妈请他来本来就不光是开的厨师薪水,而是每个季度都有总营业额分红的,所以陈叔对店里的归属感很强,也一贯负责。   只是对于账面处理他就摸不着北了,所以江伽还是得跑一趟。   本来她就想一个人过来,可阿喻还是要跟,说是反正他也没事,在哪里都一样,一副将跟屁虫的头衔稳稳霸占的样子。   江伽也没法,让他自己玩他也不出去,反正就在他身边转悠看她对账,就是散碎的流水账,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姐弟俩凑一起正对着的时候,店门被推开了。   江伽抬头,看到来人后表情变得不耐又敷衍,别说起来,根本连开口的打算都没有。   对方却自顾自的打量着店里开始自说自话“哟!小江你没忙呢?我还以为你店里客人多得腾不出手呢。”   她的声音尖细聒噪,平常说话就无端让人感觉多了三分刻薄,更不要说这会儿特地做作了。   这是江伽她们旁边店的老板娘,也是做家常菜生意的,离得又这么近,自然是同行相轻。   本来就关系不好,偏这人时不时的还喜欢挑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上门掰扯,还老是专挑有客人的时间。   虽说江妈和江伽都不是面人吧,每次也都不了了之,但癞蛤蟆不咬人也恶心人,所以江伽看见她来并不想理会她。   可有种人就是你不搭理她也自说自话的,叨叨咕咕的眼睛在店里转了一圈回到江伽身上,就看见她旁边坐了个高个的好看男孩子。   想到前些天也有过两个男孩儿来帮忙,那次浩浩荡荡的引一群人来吃饭,来来往往看到里面有帅小伙都进来的盛况,老板娘就忍不住冒酸水。   她阴阳怪气的一笑“这小伙子挺精神的啊,又是小江的朋友来帮忙啊?不是阿姨说,你年纪轻轻的交朋友倒是挺厉害。这来来去去都好几个了吧?”   ‘交朋友’三个字被她咬得很重,好像根本不介意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说这种带着成年人深意的话有多不妥。   甚至还接着用一种浮夸的唉声叹气道:“我家婷婷和你一比就孤僻了,让她多出去玩也不会,天天在家写作业,来往的都只有女孩子,你说这么怕生以后进社会怎么办?”   “小江你就不用担心,这么懂事呢天天帮你妈妈的忙,和男男女女都能玩一堆去,对了你妈呢?这都好些天没来上班了吧?最近是不是找到什么比开餐馆更来钱的活计了?”   和刚刚那句‘交朋友’一样,‘活计’两个字也被她重重的咬了出来,好像生怕彰显不出那个词的特别之处。   江伽停下按计算器的手,抬起头来,表情是山雨欲来的冷笑。 第23章   江伽其实挺看不上这人的, 一把年纪了在小辈面前毫无自重,一双眼睛刻薄又贪婪。   光是个人秉性还好说,毕竟无亲无故的,谁也不用理会谁,可偏偏人家心眼如针,周围稍微哪家店生意好,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极尽讽刺挑事。   大家一条街做生意, 虽然存在竞争关系, 但大多也是良性竞争,都琢磨着提升菜品质量, 送餐效率, 或者成本把控来提高竞争力。   她家倒好,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无视市场需求和自身调整, 总以为打压同行削减竞争才是王道。   自己店里的情况倒是各种无法入眼, 缺斤少两,食材不新鲜, 卫生经不起推敲已经是常态了。服务散漫拖欠员工工资三天两头有人回来讨薪的更是家常便饭。   最恶心把上个客人吃剩的旧菜添新菜里翻炒一下端出来的, 甚至听说他们的用油也大有问题。   之前他们附近那家面馆有人假装客人往饭食里放蟑螂闹事, 周围的人其实都心照不宣的怀疑是她家做的。   虽然警察那边没调查出证据, 但坏了行规很长一段时间周围的邻居都联合起来抵制她家。   这才让他们夹着尾巴颇为老实了一段时间, 没想一段时间没回来,对方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江伽心下冷笑,这婆娘怕是瞅准了她妈不在店里,陈叔又刚刚出去, 欺负她一个小孩一个人在店里吧?   在自己店里倒是怎么也不能主动挑起身体冲突,不过话里藏刀戳人心窝子谁不会?   “瞧您说的,像我们没啥本事的,人缘上还吃不开那就真的没得救了。您家婷婷就不一样,成绩那么好只用专心念书就行。对了她和我好像还是一个学校的吧?之前您说她期末考年级前三十来着?”   江伽记得那段时间她到处炫耀过。   老板娘脸上还没露出得意,就见江伽一副心有余悸道“看来是得好好努力了,前三和前三十认真说起来确实差距没那么大,要是班主任知道我被和三十名比较,一定会数落我没用功把距离彻底拉开。”   女人脸色顿时难看了,她倒是知道这小丫头和自己闺女好像一个学校,不过从前两年开始就周末寒暑假都来店里帮忙,成天汤水油烟里打滚跟个撤学的打工小妹似的,哪里有重点高中的优等生看着精贵。   课外时间都在外面乱窜也没见用多余的时间看书补课,没想到居然还是年级前三,就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这还没完,不等她说话,江伽又接着道:“不过您家生财有道却是真的,听说最近都开始用半腐蔬菜来着。稍微削削处理一下,调料放重点,客人也吃不出来,关键是省钱呐!菜蔬这块的成本又省了三分之二吧?”   “还有刚陈叔还跟我唠来着,说是上个月离职的员工回来拿薪水您又装作不认识把人赶走了?妙啊!又白得了一个月的免费劳动力。”   “您看您这攒钱路子,哪里用得着我妈指点?整条街对您可都是服气的。”   “你这小——”那泼妇正准备骂,江伽就提高音量闸断她的话“对了您这个时间在我们店里转悠合适吗?”   “刚刚我可是看见两个人往你们那边去了,看背影挺像管理这片的卫生监察员,没问题吗?”   这话换了别人肯定可有可无,可他们家却是被重点关注对象,每次都要手忙脚乱的纠缠大半天,更何况今天上午收的半坏的菜还没处理,被发现了铁定要遭。   果然对方也不和江伽纠缠了,放下一句‘等你妈回来我再质问她怎么教小孩子造的谣’后匆匆离开了。   江伽嗤笑一声,过早的介入成年人之间的生计,面对市井百态,她不管是文斗和武斗都经验丰富。   没脸没皮的老泼妇根本在她这里占不到便宜,这种狭隘的市井之气虽然出现在年轻女孩子身上看着不雅,但却是她之前的生活中所必须的。   她就像扫走一只苍蝇一样若无其事的接着对账,在看不见的桌子底下,白言喻却是手握成拳。   他姐姐,他白言喻的姐姐,居然连那种东西都能随意上门欺辱,甚至在满怀厌烦的时候还得虚与委蛇,连保证人永远闭嘴在眼前消失都做不到。   她本该作为千金之躯众星拱月般长大,根本不是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能触及到的存在。   江伽是不会知道自己游刃有余的战斗力在自家弟弟眼里却是在承受本不应该的委屈,核完账再确认总数无误后,也才不到大半个小时。   她把单子拍照存档,这个月的账就算结了,之后的事就等妈妈回来统一处理。   就是不知道店还开不开,家常小餐馆想要连锁经营的话现在这种模式肯定是不行的,不过这里是她们起来的地方,想来不会轻易关门吧?   姐弟俩从店里出来,白家的司机早将车开到了路口,白家的基业不在这个省,也没有在本市置办过产业。   因此白言喻仓促的回国,前几天还是住酒店来着。不过这些天过去也在本市安排下了适合长住的地方,他常年用惯的人手也落后一步从英国跟过来了。   他将手搭在车门上,细心的把姐姐送进车厢,然后才以车内的人听不到的音量,对迎过来站在一旁的助手轻声道:“砸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助手却毫无疑问的收到了命令。   其实那家店满头都是小辫子,根本不用费力去抓,就这么递给相关的地方,一准做不下去。   不过显然他们少爷这次并不止看结果而已,当然最后的这步程序还是要走,但在此之前却不能让人好过。   助理将车门关好,回头看了一眼那家店门,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这运气,为什么让一个极度内疚又充满占有欲的弟弟面前挑人家姐姐的麻烦?   *   上车后白言喻就又黏了过来,告诉江伽他已经申请好了学校的公寓,打算上学日就住在学校。   新学校虽然不是全宿制,但顶级的住宿环境却并不比外面差,白言喻申请那栋独栋小楼里只有四个房间,一应设施都有,并且住户之间绝对不会打扰到彼此。   虽然和家里不能比,但白言喻还算满意“中午的时候你可以来吃饭休息,虽然听说学校的餐厅也不错,但我更想吃你做的。”   “你就指望我伺候你是吧?”江伽戳他脑袋“先说好,房间我不会帮你收拾的。别指望衣服堆到一边我会看不下去替你洗。”   白言喻笑道:“怎么会,我在你眼里是四体不勤还是五谷不分?实际上在英国我也是念的寄宿学校,偶尔还会去附近劳动力缺失的农场作义工,不像陆家那几个家伙啦!”   江伽自动过滤这两拨人时不时言语之中对对方的埋汰,拉过他的手,一根根捏着他修长的手指。   揶揄道:“我看看,这双手现在倒是能干啊,还记得那时候不知道谁连青蛙都不敢摸,我揪着他的手摸了一下,哭着赖了我大半天。”   白言喻脸都红到耳根了,他恍惚间想起关系好的同学也这么说过,但凡有点得意,悉知自己年幼无知前所有事迹的姐姐就会抖黑历史泼他冷水。   同学说他永远不会理解自己都没印象的事被一个人给你牢牢记着的恐怖,所以有姐姐的人被要挟掌控那是一辈子的事。   白言喻这会儿确实理解到这句话的威力了。   既然他选择住读,江伽觉得再怎么也要给他置办点东西,虽然那里什么都有,但显然符合自身舒适的定义,光靠配置肯定是不能够的。   江伽带他来到商场,买了两套杯盘碗盏,还有不少她炒菜惯用的工具调料,毫不客气的按照自己的顺手度来填充人家的厨房。   白言喻见她置办这些倒是特别开心,帮他姐推着推车全程都是笑眯眯的,让超市里的大姑娘小姐姐们频频惊艳回头。   付完账东西就放在白言喻这里,到时候和行李一起搬过去。   出了商场差不过已经快晚餐时间了,白言喻当然要和她一起吃晚饭,不过江伽想着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的,基本也就在家里睡个觉。   早上佑希就貌似对她这样有些意见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真不好冷漠到成天饭桌上都碰不到,遂这次也就拒绝了弟弟。   白言喻对于理所当然的晚餐被拒显得特别不可置信,觉得果然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法,他姐姐居然连这种事都得看人脸色。   先不说哪怕就在自个儿家里,十天半个月的吃饭不着家谁都不可能没意见,江伽想好的事一般是没法更改的。   白言喻只好悻悻的送她回家,不过却在大门口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陆见希。   陆见希虽然最近和江伽碰面不多,但是关于她的事,以及两个弟弟查出来的结果已经知道了。   这让他很意外,因为对父亲的信任,他们兄弟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的背景如同表面一样一览无余。   没想到后面还有这样一层,父亲应该是知道的,只不过觉得没有告诉他们的必要。   确实没有,这种程度的关系线尚且不至于让陆家养这个女儿有任何顾虑,他们之所以在意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知道了就是了,心照不宣。   不过既然在家门口遇到白家少爷,作为东道主还是得尽地主之谊的。   “不介意的话,进来用一顿便饭吧?”接着陆见希又道:“以后如果接人的话,可以直接进来等。”   说到这里陆见希有些为弟弟的幼稚头痛,也是不小的年纪了,还是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江伽闻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喻,就见刚还在车上跟她闹别扭的孩子优雅得体道:“那就不胜荣幸了。”   *   陆佑希下楼看到那只黏在人身上就撕不下来的奶狗已经登堂入室了,差点没被气个半死。   他气势汹汹的从楼上下来,正准备开骂,抬眼就看见坐在上位的老大一个眼刀子过来,顿时跟被家长喝止了的恶犬一样,萎了!   偏白言喻在江伽面前是乖,在陆佑希面前就跟挑事精一样,刺激他道:“嗯!上次一别也过去半个月了,进来可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是不是最近都没怎么出门?”   “关你屁事,蹭饭的给我闭嘴。”佑希头也不回的喷道:“吃完就滚,别想着粘着人参观房间然后留下来过夜。”   陆见希都对老三没脾气了,要不是离得远,都得上手揍他。   却见白家少爷在他面前得体又理智,可现在也好不了多少。   白言喻笑眯眯道:“怎么会?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忙的。后天就要开学了,我也得稍微准备一下。”   “毕竟我姐姐给买了那么多今后要一起生活的物什,光拆开都要半天呢。”   “炫耀个屁,你是从小多受人排挤没收过礼物吗?这就乐得石乐志——”话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这里面好像有个不得了的信息。   他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伽道:“你要去跟他一起生活?今天说有事就是置日用品去了?”   江伽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佑希暴躁的打断:“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忘了自己都是我陆家的女儿了?”   “难不成你当自己来这里是小住随时搬走吗?你妈知道不?信不信我告诉阿姨?不想挨你妈抽就给我脑子放清醒一点。”   江伽闭上嘴巴,干脆不理会这家伙了,又回头看看弟弟,一胳膊肘怼上去。   这心眼泛黑的已经摸清陆佑希的个性了,才多久?就轻车熟路的套路人家。关键是这种事情他炸什么炸?   陆佑希见不理会自己更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态度?真的打算这样做所以哑口无言了?   他气笑了,只觉得和老二前些日子的心意都喂了狗,他们一心把人当家人接纳,人家可不这么想呢?这不还是血缘重要,十几年没见的弟弟一窜出来就把他们凉一边了。   正兀自生气,经过他的辰希重要看不下去的提醒他“你忘了他说过要住进学校宿舍?”   再怎么江伽也不可能住进男舍里吧?在一个地方长住作为姐姐的给置一些生活物品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佑希闻言也一瞬间明白过来了,脑子一清顿时就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对智障儿童的关爱的。   才灭下去的火又蹭蹭往上窜,又看到老四也没大没小的这样看他,顿时恼羞成怒,勾住他的脖子搓着他的头落了座,把延希捂得够呛。   辰希也不能总见弟弟吃亏不是?他不轻不重的怼了白言喻一下——   “白少爷这样护姐心切的,以后你姐姐的男朋友处境可艰难了。”   这话本来类似于一种揶揄,不咸不淡的也极少有人会当真。以白言喻的滑不留手,估计也能说出圆滑的回答就这么把话题翻篇去。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逻辑,可谁都没料到白言喻听了这话脸立马就黑了。   他冷声道:“哈?男朋友?哪个男人这么不要脸?何德何能就敢打别人姐姐的主意?配吗?活着有什么不好?那么向往天堂?水泥随处可见,海湾也没加盖,火车轨道没人24小时看着,深山老林吊死个把人也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   “所以说,谁敢动别人姐姐来着?”   偌大的饭厅,这么多用餐的人,还有来回上菜的佣人。   此刻整个空间愣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白言喻整个人散发着扭曲病态的黑气,这对着某个还不存在的位置满满赶尽杀绝般的攻击性让四兄弟颇有些目瞪口呆。   佑希张了张嘴,有些磕绊道:“我,我早就觉得你这家伙有点问题,趁现在还年轻,快去看精神科吧。”   “真心的,为你好。”   陆见希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掩饰住嘴角快要抽搐的痕迹,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看不懂仅仅只比他小一两岁的孩子了。   也不知道以后谁这么倒霉,会被白家这个偏激的小子盯上。   他喝了口咖啡,在醇香的口感中事不关己的想。   *   直到上学当天,江伽看见陆见希还在出门工作,才后知后觉的问双胞胎“你们哥哥都不用上学的吗?”   将车上的双胞胎疑惑的看过来,江伽接着道:“他应该上大学了吧?就算大学开学时间比我们晚点,但我看他好像什么都没准备的迹象啊。”   辰希笑道:“你再说什么呢?老大已经完成学业了,他身上有两个硕士学位呢,老爷子让他回来帮忙才没有继续深造的。”   “哈?”江伽目瞪口呆,早晚打照面这么久,她今天才知道原来隔壁卧室就住着个传说中的天才。   陆见希也就被他们大一岁多,可这学业进度,那可不是跳个一两级的事了。   江伽自己成绩就不错,而且也自觉脑子灵活,除了上学期间,她其实额外花在学业上的时间很少,光是这样成绩就名列前茅,可和真正的天才比起来,这种可是不够看的。   她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人家不到二十岁管理一个商业帝国的事更惊人,可显然江伽暂时对这个是没有概念的。   学生狗对超级学霸有着天然的崇拜感,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厉害啊!怎么办到的啊?一般美剧里高智商犯罪天才都是这个设定了吧?”   “很厉害吗?”佑希耸了耸肩,有些不能理解道:“还好啊。”   江伽顿时表情一垮,眼睛直直的看着陆佑希,以一种更无法理解的语气回答道:“如果辰希说这话,还勉强能听。”   “毕竟人家多才多艺,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好,对学业没那么大的企图心全看兴趣也说得过去。”   “可你是哪儿来的底气说这话?你跳级了吗?你跟辰希一样有那么多才艺吗?你丫连说话都是个棒槌还好意思看得这么轻巧,说得好像你要是愿意也能一样。”   “喂——,我哪儿招惹你了要被你一顿损?你刚又说我是棒槌了是吧?上次问你你说你口误,果然心里这么想的吧?”佑希炸毛道。   江伽眼神无光道:“别跟我说话,学霸与学渣的上下等级岂是你这家伙能藐视的?”   “找茬是吧?你根本是在找茬是吧?”   “哈哈哈哈……”辰希笑着看俩互怼半天,才开口道:“这家伙虽然成绩一般,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啦,他对机械很在行。”   “这么跟你说吧,他被MIT录取过,因为在国际机器人大赛夺冠。不过他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之前搜集汽车也一样,不是用来玩或者炫耀的。”   江伽这才知道原来和自己成天抬杠的棒槌居然是这么个人物,她眼神里的不可置信太明显,这样佑希顿时大为畅快。   才露出得意的表情,后脑勺就被江伽扇了一巴掌。   “艹!你为什么又扇我?”他捂着脑袋炸毛道。   江伽收回手“没什么,突然想扇而已。”然后带着对人生的怀疑沧桑的看着车窗外拒绝再说话。   把佑希气了个半死。   因为不是一个年级,所以江伽一时半会儿没看到阿喻。   这是新学期,又是入学季,所以来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参见开学典礼。   江伽和双胞胎虽然是一个年级,但却不是一个班的,她找到了老师,然后被老师带进班级女生那一列的末尾。   周围的人看到新面孔挺好奇,不过很快典礼就开始了,倒是没人这个时候开口搭话。   江伽穿着统一制式的英伦校服,看起来精神漂亮。   开学典礼倒是没有她想象的冗长,基本的介绍和新生代表发言后,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人群散去的时候,江伽也正要离开去找班主任老师,转身就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她斜后面。   看位置显然是他们班级的。   顾则北看起来和暑假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他看着江伽,缓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似笑非笑。   眼睛里是猎物落进自己地盘可以为所欲为的兴奋和玩味。   他在仅隔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然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对江伽道——   “好久不见,拜你所赐,这个暑假让我刻骨铭心。” 第24章   江伽没料到这傻逼也在这里念书, 可转念一想又毫不意外。   现不说他本来就和他们同龄,当时他离开时撂下的话,也充分说明这家伙的社交圈和双胞胎的交叉性很大。   只不过那事之后说不久时间也过去大半个月了,期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江伽从来不是会将别人的挑衅特意记在心上的性子。   要不是骤然看见他,江伽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不过这次对方显然没有上一次那样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样子,亦或是自己绝对拥有把控权的主场让他格外漫不经心。   他收起了那时的急躁和轻率, 显得矜持又体面, 如果不是身上和那时一样的恶意和犹自更甚的针对力,江伽都以为大半个月的禁闭真的让他反省了——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反省了, 根据上一次事件的结果来看, 虽然这家伙的处罚不算惨烈,但至少陆见希代表陆家表明了立场。   至少在态度上是做到不偏不倚, 谁挑事谁受罚的。   江伽虽不明白豪门之间的套路, 但稍微一琢磨也能抓住点玄机,那就是已经开始初步掌控家族事务的陆见希, 显然话语权不是无继承压力的舅家幺子能撼动的。   即便他俩只有大半岁的年龄差, 甚至还有辈分上的差异。   江伽是上了高中才开始有正常的同龄交际。老实说, 要在学校里面怎么排挤一个人, 她心里门清。   所以接下来这家伙要做些什么, 她心里差不多也是有谱的。   只不过——   江伽唇角一咧,露出嘲弄与刻薄并存,欠得人牙痒痒的微笑。   她回答道:“面子里子都丢光的家伙,真亏你有脸得意洋洋的站在这里呢。”   “喂~, 不觉得羞愧吗?要是我被人按着做了那么丢脸的事,还跟学龄前儿童一样被关大半个月,至少见到阳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袖掩面吧?”   “怎么竟然还拜我所赐?难道你喜欢被那样对待不成?真是个属性不得了家伙啊。”   “你——”顾则北脸色一变,之前的游刃有余瞬间被咬牙切齿所取代。   如果是辰希在场的话,一定能认出江伽此刻的恶劣就跟当时把人从水里提拎起来,在别人松口气的时候又继续按回水中的时候如出一辙。   由此可见江伽对一个人感官中肯的时候看着挺正常的,但要对一个人抱有恶感,并且冲突在所难免的情况下,就会切换到另一个让人看了都胆战心惊的模式。   当然当时顾则北犹自在水里挣扎,自然是不可能窥探到她本性的一角的,他整个暑假都在琢磨怎么让这家伙好看,实际心里对她是没有更深层面的印象的。   不过好歹顾则北忍住了将要喧嚣而出的暴怒,他也想了很多,首先几个大外甥是不用指望了。   尤其是双胞胎,估计那俩家伙让他们保持中立都做不到,那么要保证那两个家伙不会妨碍他,就不能由自己直接出手。   估计这家伙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才对他极尽挑衅。   顾则北眉目一舒,恢复了冷静轻嘲道:“你想再一次粗暴的分出胜负?哈!早告诉过你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了。”   “我承认你这或许有不错的生存直觉和误打误撞的好运,就像佑希一样,但是走进这个圈子开始,你还是收起那点侥幸吧!”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友情提醒,不过一般人都是非得真正吃了亏才相信这话,看你好像也一样,那就加油吧!”   说着哈哈一笑转身离去,留下颇有些一脸可惜的江伽站在原地。   说起来那家伙吃了一亏,明白了自己不能捞过界的地方,江伽又何尝不是?   她并不介意和这家伙狠狠的撕几场,上次的事虽说算是划上句号了,但她的脾气岂是不咸不淡的几天禁足能够平息的?   现在她只要想到自己的沙包娃娃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几块被缝合的布片都气得浑身发抖。   可不看僧面看佛面,陆见希再怎么说也做到了面上的不偏不倚,双胞胎一直以来的关照她也不能不领情。   真正闹到台面上来,左右为难的是他们。   所以江伽和顾则北一样,都不约而同的绕开了双胞胎,继续着新一轮的较量。   不过这里是对方的地盘,她的开局可以说是相当不利啊,所谓小鬼难缠,虽说久违的热闹能够调剂生活吧,但她也高三了,怕是分不出这么多精力啊。   江伽表情轻松的琢磨着现在的处境,想着为难的事情但是仔细看她的眼睛,却有种被压抑已久的某些东西突然有了一个被动且毫无负担的宣泄口的兴奋。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伽觉得自己没救了,她以为自己成熟了很多,可没想到一个小契机就让她原形毕露了。   正对自己有些无可奈何,就被人从后面揽住了肩膀。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阿喻,便收起恶意张扬的心思问道:“刚刚人太多了没看到你啊,你在几班来着?”   “二年级一班!”白言喻回答,然后紧接着道:“刚刚那家伙是谁?”   “嗯?哦!你看见了啊。”江伽既不想双胞胎夹在中间,当然更不可能把弟弟牵连进去。   便笑了笑,若无其事道:“辰希他们的小舅舅,暑假见过一面,看到了就打了个招呼。”   “可我看你们聊了有一会儿。”白言喻试探着:“就见了一面有这么多话说吗?”   江伽摸了摸他的头,觉得弟弟好像对她周围的男孩子都警惕过头了,不过联想到他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正是新鲜的时候,有独占欲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们的时间也能理解。   便随口解释道:“上次印象挺深的,而且他稍微有点回礼要送给我,虽然不好意思还是得收下呢。”   “嚯?已经可以互赠礼物了啊!”白言喻语气轻飘飘的,在人来人往的礼堂让人有点听不清。   江伽看到班主任之后便交代了弟弟几句好好和同学相处打算和他分开,不过白言喻拉着她说宿舍的厨房已经布置好可以用了,要她午餐的时候过去看看,待江伽答应了才放了她走。   开学第一天是没什么课,而且这里和外面的学校相比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高考压力,所以高三班级的氛围比江伽之前学校的高二还要轻松。   老师在带她去教室的时候甚至还问她这学期打算参见什么社团,这和我国的国情来看简直是违和感爆棚的事。   不过江伽本身也没有任何才艺,对于高雅的事物也兴趣寥寥,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   走进教室后,江伽果然在靠窗的显眼位置看到了顾则北,除此之外还看到了另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就是上次来学校碰到的那个参加马术比赛的漂亮女生,她居然也和江伽同班。   看到她的时候,对方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这场对视几乎没有停留,两人都漫不经心的挪开的目光。   江伽做完自我介绍,老师正要安排座位,顾则北就开口了。   他一只手臂懒洋洋的支在下巴上,微风吹起的薄纱窗帘时不时的拂过他的头发,让他美得像一幅画。   可说出来的话就格外辜负这美好的画面了——   “老师,这学期我们得和一班竞争综合评价呢,上学期一分之差输掉大家可是整个暑假都不甘心。这个时候随便接受转学生真的好吗?成绩,才艺,能力经过推敲吗?”   “我们班级什么时候沦落到接纳关系户了?”   此言一出,教室里突然陷入了沉默。大多数人是惊讶,虽然顾则北脾气不好,也经常迁怒他人,但总的来说还是不会无故针对的。   他今天看着也不像在生气,对方转学生是怎么才一路面就触他霉头的?   不过惊讶归惊讶,这个态度所代表的讯息众人却是都收到了,总之转学生碍顾大少爷的眼,并且都是特意点出来的程度,那他们就总得做点什么。   这个学校的风气其实并不是那么不堪,甚至大部分学生的各方面素养都在水准之上。   只不过比起普通的学校,这里的金字塔更加鲜明严谨,每个人都不是单纯的只代表自己的学生身份。   之前的学届不好说,但这几年本省巨头们的孩子纷纷扎堆在这里,高中界自然以陆家那几位和顾家这位为首,他们甚至自身都是亲密的关系,早已形成的金字塔系统当然更加不可撼动。   比起其他人的无关紧要,裴琪琪倒是闪过一丝喜意。   她暑假的时候在学校碰到这个女生和陆辰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很介意,陆佑希又是个脾气暴躁不能惹的,当时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让她整个暑假都有些坐立不安。   女孩子对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走得近的同性抱着无差别的恶感,更何况在自己苦追无果,对方却能享受他的无微不至一样。   但没有摸清对方门路之前,不管做什么显然都是不理智的,所以有顾则北出头,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助的好事。   台下无论怎样暗潮涌动,江伽心里都波澜不惊,意料之中的事了,这只是个信号弹而已,怎么发,以什么方式发根本无关紧要。   不过看到顾则北的脸她就像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就连这种无意义的口头之争她也是不想让的。   她在讲台上,以居高临下的视点看着他——   “看这位同学的说法,想必认为自己对评比的胜负有一定的义务吧?可是很奇怪,一般来说输了不该是寻找自身原因然后有计划性的接着努力吗?”   “可我只看到了故步自封和对新鲜血液的排斥,难不成在这位同学眼里,提高竞争的方式就是剪除一切不可控的变量?”   “那这个班级的末尾人数可真得担心是不是会被随时舍弃呢。”   顾则北今天才领会到这女人的牙尖嘴利,她或许比自己想的更刁钻,不仅仅是灵活狡猾的肢体冲突反应,甚至脑子也很好使。   三言两语就借力打力用他的话进行挑拨,如果不是在这里拥有绝对权威,恐怕还真容易在某些人心里埋一颗不安定的种子。   然而这种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对方估计也清楚,所以仅仅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   但顾则北在她这里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她对自己的突然发难太过游刃有余了,就好像习以为常甚至有些乐在其中一样。   这让他有些不高兴,但与此同时又更添了另一方面的刺激与玩味。   唯独老师是尴尬的,她对于转学生的身份也不是很了解,但既走的是陆家的路子,又有那两位陆家的少爷亲自作陪,想来是立场亲密的。   可就是不知道和陆家同一立场的顾家这位怎么会这么针对人家,这真是——   属于上层的争斗很多时候不是他们教职员管得了的,老师替江伽安排了座位便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只剩下由于江伽对顾则北公然呛声尤为震惊的一众学生。   江伽的位置比较靠后,她个子在女生中算高挑的,分到了倒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视野不错,她也挺满意。   自习的时候时不时的感觉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各种不明心思的打量甚至跃跃欲试。   江伽甚至有种时光倒错的感慨,多么熟悉的场景。   其实她以前那些事,别人不盯别人老盯上她,江伽自己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可见以前那些大人对她的评价也不是空穴来风。   亏得江妈教得好,从小给了她足够多的关心和爱护,也从来不让女儿忍让委屈,但也教她把控好一个度。   不然以她的成长背景,要是哪天进少管所还真不是稀奇的事。   她琢磨第一波试探估计会来得很快,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人行事风格是循序渐进还是直切主题。   是喜欢玩精神攻击还是直接暴力输出更或者全民参与向的群体狩猎。   江伽满脑子想着和这个年龄女孩子不相符的危险事情,就这么一晃,一上午就过去了。   她撇了撇嘴,带着对对方效率的唾弃从教室里出来。   没有一个人跟她打招呼,就连班长本该带着新同学熟悉校园融入集体的事也省了,这让江伽看起来形单影只的。   不过她自己倒是从没有这份自觉,因为二年级的楼栋不在这边,江伽还得过去找她弟弟。   这边的建筑实在是宽泛,不要说不同的年纪不在同一栋楼,就是不同的班级相隔也不近,所以课间窜班找人玩还挺麻烦。   上午辰希给她发过信息,问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江伽告诉他们得去阿喻那里看看还有什么添减的。   所以他们中午便不等她了,而江伽才走到楼梯间就看到她弟弟已经先一步过来找她了。   她一乐,走上前去挽过他的胳膊“你不是翘课了吧?我下课铃一响就出来了居然还没你快。”   白言喻挽着他姐微笑道:“我的腿比你长啊。”   “哟哟!你腿长一丈八呢两栋楼跨两步就到了?”   两姐弟你来我往乐呵呵的开玩笑,却没发现后面有人看着他们皱紧了眉头。   “琪琪!你站这里干嘛?”后面走来的女生推了推她的胳膊,发现她的视线落处,有些怜悯道:“你在看新来的?”   “她有什么好看,反正已经凉了,不过旁边的男孩子是真帅。走了走了,这种事咱不用管。”   裴琪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和女生们一起去了餐厅。   *   江伽这时有点想上厕所,本来去阿喻宿舍那边就行,但突然想起当时双胞胎带她参观的时候,宿舍离教学楼挺远的。   留阿喻在外面等她,江伽进了一楼的洗手间。   她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人,不过上完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洗手间的门倒是被不耐烦的粗暴推开——   一个情绪暴躁一脸戾气的短发女孩子走进来,她长得挺漂亮,不过浑身都像是处于爆发的边缘,感觉一戳就要炸了。   江伽从镜子里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没有理会,洗完手准备抬脚走人时却和正要进隔间的女孩子撞了一下。   江伽这也不是故意的,就这么巧,顺理成章的对方一下子就炸了。   她一把拉住江伽的胳膊就将人惯到墙上,气极反笑道:“呵呵!没完没了了是吧?成天东一下西一下的搞小动作,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是吧?”   “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来啊!看姑奶奶不削死你们,胳膊腿跟笔杆子似的心眼倒是玩得跟花一样。”   “你们这群三八就是些卑鄙小人,成天的恶心人在老师面前倒是会装模作样。”   “行,不是说我暴力恐吓你们吗?让你的脸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暴力。”说完她冷笑一下“你到时候在老师面前可得卖力的哭。”   江伽被逮住就是一顿猛喷,对方情绪太激动之下混杂着不属于这边的方言口音,倒是没怎么听清她在说什么。   只隐隐听懂对方要揍她来着。   江伽有些出乎意料,一上午太太平平的她还以为对方打算第一天就这么观摩过去呢,没想到挑中午她都已经快走了的时间。   她本来上洗手间也是临时起意,不过这女生是他们班的吗?   可能她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这反倒激怒了女生。   这群人就是喜欢用故作无辜这一套,本来只是言语激烈迟迟没真的下手的女生这时是真的忍不住想打人了。   她抓住江伽的胳膊再一次往墙上惯了一下,因为受力点是背部,江伽倒是都不疼。   只不过阿喻还在外面等着,她也就没耐心分辨这女生激动起来难辨的口音了。   她抬手抓住对方的脑袋,女孩一懵,但来不及反应江伽便身形往旁边一退,然后胳膊一压就着惯性就将人的脑袋惯到了墙上。   发出‘咚’的一声响!   这攻击力可比女孩子刚刚拉扯江伽那看起来阵势大实际上毫无卵用的动作要大得多。   女生脑袋嗡的一声有一瞬间麻木得失去了意识,她的手惯性的撑着墙壁才没有软倒下去。   可眼前的黑点散尽,回头看那个人时,厕所了只有她一个人了。   那群三八居然不玩阴招来实的了?   白言喻倚在墙上看到姐姐出来,有些奇怪道:“我刚刚好像听到里面挺吵的,怎么了?”   江伽扯了扯因为动作有些变皱的裙子,若无其事道:“没事,有人摔了一跤而已。” 第25章   这边的宿舍是真不错, 采光良好,使用面积宽裕,外面还有个小花园。   其他房间的构造江伽不清楚,不过阿喻这里卧室书房客厅厨房洗手间应有尽有,外面还有不少公共作用的空间,还有个单独的洗衣房,作为独身公寓来说已经是优等配置了。   不过江伽走进房间就发现了明显重新装潢过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对于一间宿舍来讲都太过簇新了。   她抬手摸了摸婴儿皮肤一样干净滑腻的墙壁, 啧啧赞叹道:“我只以为你爱干净,原来这么洁癖啊?那你干嘛非要到学校来住?住自己置办的新房子不是更好?”   自然是住在学校两姐弟有更方便的私人空间, 不过白言喻还是毫脸不红的抹黑上一个舍友道:“没有, 前面的人把宿舍弄太脏了,墙上到处是印子, 家具也脏的脏坏的坏, 所以干脆重新来过。”   这话估计也就江伽这种对贵族学校没有常识的人信,毕竟普通高中的宿舍确实搬进去之前永远不知道前辈给你留下了什么。   但这边除了少数学生注重隐私拒绝之外。连房间打扫都定期有人做, 更何况把埋汰的环境留给下一个人, 这么高的住宿费也不是白收的。   江伽打开行李箱帮他把衣物一件件分类挂好, 中午午餐时间挺长, 而且下午也是自习课, 倒是稍微迟到一会儿也没什么。   说了不给收拾房间的人结果一来就开始自觉自愿的忙活,白言喻心里暖暖的笑了笑,听他姐的吩咐去厨房淘米先将饭蒸好。   江伽动作也快,两个箱子的东西十来分钟也就腾出来了, 到厨房电锅里已经开始散发米香。   她打开冰箱,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这还是她吩咐备的,阿喻虽然不至于是厨房白痴,但也仅仅是煮泡面知道加火腿肠和鸡蛋的程度,哪里知道该置办些什么。   家里开餐馆的动作要比一般人快,江伽两个灶同时开火,一个烧汤一个炒菜,不一会儿就弄了鱼香肉丝,麻婆豆腐,还有番茄鸡蛋汤。   两菜一汤两个人足够了,她做好的时候米饭也才刚好没多久,半点不耽误时间。   白言喻怕他姐烫着率先把汤端了出去,菜上桌米饭也盛好后顿时食指大动。   其实从小在欧洲长大的他口味比较偏西方,更何况国内的老家也不在这个省,口味也略有偏差,但就是没有哪一顿饭能够像现在这样让他胃口大开的。   姐弟俩正准备吃饭,就听到客厅传来了敲门声。   白言喻不悦的放下筷子去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皮肤黝黑,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的少年。   少年估计是搞运动的,体格看着就不错,浑身洋溢着元气和健康。   只不过白言喻这时候无差别嫌弃任何打扰到自己的人,尤其这家伙还贼眉鼠眼的透过门缝往里看,就更让他不悦了。   “有事?”他皱眉道。   少年收回目光,对他的脸色视若无睹,热情道:“哦哦!我叫秦放,住走廊另一头的,这层楼就咱两个人住,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以后一起玩呗。”   “所以呢?有事?”白言喻没回答他的问题,赶人态度很明显。   这时饭厅里江伽远远的问了句“阿喻!外面有客人吗?要不要进来坐?”   秦放闻言就打算从善如流的进去,可脚步一抬就被白言喻挡住了“现在不方便待客,请自便吧。”   说着要关门,秦放见他不接茬,忙抵住门道:“别别,哥们儿!实话告诉你吧,今天食堂有病,菜单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   “我昨晚才旅游回来,就指着吃两口香辣下饭的家常菜,你看你这屋里的香味都飘我那边去了。”   “要不咱俩搭伙?放心,伙食费我会出的,碗我来洗怎么样?”   说完见他舍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秦放有点急,平时没什么,出门在外一个多月真的是会疯狂想念家乡吃食,没东西刺激还好,香味一勾上来那就跟烟瘾犯了一样能忍?   正要继续加筹码,就见舍友往后一退,他一喜以为让他进去呢,‘碰’的一声眼前就只剩下一堵做工实在的木门。   白言喻若无其事的坐下继续吃饭,江伽虽然离得远,但这里毕竟就这么大的面积,稍微也能听到门口发生了什么。   她盛了一碗汤给阿喻,不赞同道:“搭个伙而已有什么?你该让人进来的,要一起住这么久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交两个朋友多好。”   白言喻不置可否,他给人的印象并不孤僻,在人际交往中也能游刃有余,交朋友没什么,但如果交朋友伴随着随时被打扰的风险,那就不是自己乐意见到的了。   江伽见他固执别扭,摸了摸他的脑袋,突然有点好奇他这些年到底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有足够多的关爱和重视吗?那个人有没有在母亲的立场上尽心尽责?其他的家人呢?他至今为止的人生是不是一帆风顺?   江伽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但直觉却拼命的叫嚣着阻止她直接问出口。   等姐弟俩吃完饭收拾干净厨房,又在这边看了会儿电视小睡了二十分钟的午觉才慢悠悠的离开宿舍回教室上课。   叫江伽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高三的生活是如此悠闲惬意,要之前的学校,还睡午觉呢?中午吃饭时间都能安排一张卷子给你做。   不过就是太惬意了,差点让她忘了教室里的情况跟自己弟弟那是两个极端。   江伽踏进教室回到座位就看到自己的桌椅跟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样了。   桌面上是用五颜六色的颜料笔画的灵魂画作,还有各种大字的亲切问候,主要针对她的脸和智商那种。   然后本来在课本和文具在散落得到处都是,被划破的,掰断的,水浸的,总之她的位置像五个熊孩子在这里玩了一个小时扬长而去一样。   这时候上课铃已经打了,所有人都已经回到教室,视线聚集到她这边,恶意的怜悯的幸灾乐祸的事不关己的,显得江伽这片像打了聚光灯一样,格外突兀。   老师走进教室就看到了这状况,不过他没说什么,倒是提醒到:“江伽同学,上课了不坐下吗?”   江伽抬头,意外的在这种让人窒息的尖刻氛围中脸上却没有尴尬难堪。   她看着老师,用问今天作业一样稀松平常的语气道:“老师,新课本随时都给补吧?”   “嗯!”老师一愣,顺口回答:“教务处可以领,你找班主任披一张条子就是了。”   “座椅学校都不缺吧?”   “不缺,同样的流程,你现在要换吗?”   “不用不用!”江伽挥挥手,颇有些稀罕道:“我就是先问问,这涂鸦挺有趣的,等新鲜劲过了再说。”   “哦——哦!那就坐下上课吧。”老师对这学生的心大有点反应不及。   却见到江伽紧接着掏出手机咔咔咔以各个角度把桌面拍了几张照片,尤其是那些文字还做了特写。   他提醒道:“江伽同学,上课禁止玩手机的,收起来。”   “这就收!”江伽麻利的一边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一边随口解释道:“我就是对新同学认识不全,字迹也不怎么了解,接下来还有一年的时间呢,不用急!”   然后她的眼神一厉,用特别飘忽诡异的语气说:“等找到了这些字的主人,就一个个还回去,字乱丢可不是好习惯。”   “以免再次发生这种情况,就用刀和颜料刻在它主人的皮肤上吧。”   教室里某几个人闻言顿时觉得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一凉,鸡皮疙瘩突然都冒出来了。   老师哪里在优雅的贵族学校听到过这种社会的恐吓?忙要喝止,江伽已经先一步气势一变,变成了一脸笑眯眯啥事没有的样子。   “开玩笑开玩笑,人的皮肤又不是字帖,哪能随便写字呢?哈哈哈!”   可你刚刚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江伽不按套路出牌的反应让一些缺乏行动力凡是只知道敲边角的人稍微收起了心思,打算继续观望。   然而毕竟这些人大多都是家里捧着长大的富家子弟,论胆大无畏水准绝对是在平均线上的。   江伽把残破的书本文具收拢起来,高三的资料还是挺多的,她抱在怀里都快叠到自己下巴了。   正往教室后面的垃圾箱里面扔,就听到有人不满道:“等等,可以不要扔教室吗?这么多书,值日生扔垃圾的时候很重的。”   江伽回头,见是一个女生,对方皱着眉看着她和她手里的书,一脸嫌弃不耐烦道。   江伽笑了笑,然后在对方的目光中一股脑将书扔进垃圾箱。   “喂你——”   “原来还有值日生这个安排的啊?我还以为不是学生负责教室的清洁呢。”江伽回到座位坐下“既然是值日生,没有做到维护工作,那么收尾的时候工作量变多,那能怪谁呢?”   女生被这给人添麻烦毫不以为耻的态度激怒了,正要开口,老师就开口制止了。   虽然有些争端他们没办法管,但还是不至于连维持课堂纪律的权利都没有。   “好了,上课时间都少数两句。江伽同学,你没有课本没问题吗?”   “没问题!”   江伽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度过了这节自习课,期间她回头看了看顾则北,对方冲她笑笑。   这种不痛不痒的试探谁都不会当回事,只不过江伽突然回想起中午在洗手间被她抡墙上的女生。   她刚刚特地看了一眼,好像真的不是她们班的啊,没想到第一个行动的顾则北的拥簇居然是外班的。   下课后她去办公室找到班主任老师,在对方的欲言又止中开了批条重新领了书。   虽然很大的概率存活不了多久,不过课还是要上的,也就是麻烦一点,多跑几趟了。   除此之外今天一天好像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放学后江伽拎上书包从后门离开教室。   刚踏出门就感觉到后面跟过来一人。   “这个班里和平太久了啊,居然做事这么粗糙没有计划性。”顾则北侧过头,和江伽并列而行道。   江伽点了点头“对,连基本的功课都不做做,虽然这种无孔不入的排挤杀伤力也不小吧,但对症下药是吧?”   “就比如今天,多尴尬!你说中午才吃完午饭就急匆匆跑回来的那几位不是百忙一场吗?”   顾则北笑容一狞,随即又一秒还原道:“也是,就算是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没用。”   “不过这种事摸索起来总是进步一日千里的,更何况只是节奏没找回来而已。”   说着弯腰凑近江伽面前,笑眯眯道:“今天让你失望还真是不好意思,今晚就回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吧,毕竟接下来时间还很长。”   白言喻怕他姐放学就更陆家那两个走了,特意放学就来他们这里找人。   结果才上楼就看见今早在礼堂的那家伙和他姐姐有说有笑的一起走出来。   他们脸上各自都表情轻松,像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话题,那家伙甚至加快脚步走到他姐前面然后回头凑那么近面对她。   白言喻本来见到姐姐时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就凝结了,看着那混蛋的轻佻样整个人直冒黑气。   这时候顾则北说完话准备转身离开,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在楼梯口。   才转身腿就绊上了什么东西,重心一乱往前倾去。   下面正好就是楼梯,还好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够快,里栏杆又近,他惯性的一把抓住栏杆,才避免了从楼梯上跌下去的厄运。   可饶是这样也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他可是头朝前倾的,要真的摔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他恼怒的回头,这时候楼梯间的人已经很多了,放学的学生全都涌了出来,来来去去的分不清谁刚刚在那儿。   虽然那女人应该是想一脚把他从楼梯上踹下去的,但她那时候的位置明显不可能。   顾则北巡了一圈无果,只得瞪了江伽一眼悻悻的离开了。   江伽这时才看见她弟走过来,疑惑道:“你不直接回宿舍吗?”   “我送你回去!”白言喻对刚才的事有点可惜,但注意力仍旧回到姐姐这边来。   江伽闻言又好气又好笑“你住校把我送回去,然后你自己又回来?这不没事找事吗?”   “行了行了,你自己回宿舍,记得吃晚饭,餐厅的东西不喜欢就用中午的剩菜炒个炒饭,早点休息啊!”   白言喻闷闷的“那你以后就跟那两个家伙一起来来去去啊?他们家难道只有一辆车吗?”   “你以为你姐几百斤呢?一个车厢还塞不下是吧?”江伽见他实在不高兴,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撒娇啊!明天中午给你做好吃的,听话!”   白言喻还能怎么办?只能不情不愿的把人送到校门,坐上了双胞胎的车。   那个脾气暴躁的傻逼从车窗里看见他,一副看没断奶小孩的鄙视,两人忍了又忍才没冲对方竖中指的。   江伽坐上车就看到他俩遥想对望的样子,噗嗤一笑“你俩好像两条龇牙咧嘴的奶狗哦!”   佑希就跟气得鼓胀的河豚被兜头扎破一样,顿时就炸了“谁是奶狗?那个没断奶的才是奶狗,真要比喻我也是威风凛凛的狼狗——呸!都是你,又把我带沟里了。”   江伽和辰希乐呵呵看着他炸毛,一路上闹哄哄的回到了家。   结果发现陆见希居然比他们还要早到家,当然老四延希也已经回来了。   对了,延希这学期升入高中,但并没有和他们念一个学校,说是家里学校都是同一拨人,看着腻。   所以去了另外的高中,并不是私立学校,但在本市也是数一数二的。   本来延希还想住校,当然不是阿喻那样超出常规的宿舍,就是普通的四人间宿舍那种。   不过陆见希没有同意,说是老四看着老实,但有时候冷不丁就会给人找点事,甚至比老三还出乎意料,所以时不时的还是得拘着他。   就这么毫不避讳对弟弟的不信任,兄弟——亲的。   晚餐过后,双胞胎和延希准备去另一栋楼的电影院看电影,有一部最近刚上映口碑不错的进口大片送来了片源。   辰希问江伽去不去,江伽还没决定,陆见希便替她回道:“你们先去吧,我们要说点事,一会儿我带她去看。”   辰希了然,他心思通透,稍微想想也就差不多明白了,见老三还想问什么事,便强行拉着迟钝的弟弟离开了。   江伽有些惊讶,说起来她在这里也住了有小二十天的样子了,和双胞胎倒是越处越好,不过和陆见希和陆延希也就是早晚还有餐桌上点头打招呼的程度。   陆见希虽然也仅仅比她大不到两岁,但上位者的权利与气质很难让江伽当做双胞胎一样的同龄玩伴一样看待。   其他人走后,陆见希目光落在江伽身上“一起去茶室坐坐吧?”   江伽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   要说陆见希的生活作息,确实不像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男孩子,他甚至和一群品茗的老人坐在一起恐怕都不会显得浮躁。   江伽是不喜欢喝茶的,哪怕瓶装的红茶绿茶也不喜欢那味道。   不过经由陆见希的手泡出来,那一气呵成的优雅和专注,即便是一头嚼牡丹的牛,都不忍心辜负最终被传到手里的一盏清香。   江伽试着用嘴唇沾了沾——   算了,还是不去试图理解钟爱苦味饮料的人的味觉了。   陆见希见她这样唇角勾了勾,不过在笑意还未晕开前,又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   “小时候爷爷格外喜欢把我带在身边,所以作息和爱好难免偏向他,不习惯就放下吧。”   江伽闻言真的就放下了,她是从来不会在味觉上委屈自己的人,毫不夸张的说,她就没强迫自己吃过不喜欢的东西。   果然陆见希也不介意,他也不是喜欢把时间太过浪费在无意义的寒暄上的人。   见江伽神思清明,便开口道:“则北从出生开始就和我们一起长大,他是家里的幼子,又和大舅舅相差了近三十岁,所以家里对他的娇惯一向毫无原则。”   江伽知道他找自己十有八九是谈那傻逼的事,闻言也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   陆见希接着道:“我们母亲其实比起我们几个,更偏疼则北一些。外祖母执意高龄生下则北,没过多久就体弱去世了。”   “所以母亲难免对他倾注了更多精力,就连当初母亲意外去世,也是因为则北突然吵着要姐姐,半夜赶去那边的时候发生的车祸。”   “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但懂事之后则北一直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所以我们之中如果谁最不可能放下对母亲的牵挂,那就一定是则北。”   江伽闻言有些惊讶,她就说一个已经过世十几年的人了,那傻逼估计当时还没有记事呢,哪里来这么大的怨愤和不平?原来中间还有这一出?   小孩吵闹任性造成的噩耗确实让人唏嘘,对方长大后懂事的第一步就是明白自己身负罪孽,不管对于哪一方都是痛苦。   不过江伽却认为这和自己并没有关系,都第一次做人,谁有义务迁就谁了?   陆见希却突然话题一转“今天开学,则北又找你不愉快了吧?”   江伽了然,结合到陆见希说话的前后顺序,也不否认:“你该不会让我看着他情况特殊的份上,让我忍着点他吧?”   陆见希闻言轻轻的摇摇头:“不,我希望你不要留手,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收拾痛。” 第26章   江伽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等回忆了两遍确认自己的听力与记忆无误后,她抬起头,一头雾水的看着陆见希。   其实看得出来他们几个关系是真好,就连上次顾则北不轻不重的禁足,说起来往更深的动机上来理解,对于她是给出交代,对于顾则北却是给予惩罚的前提下尽量把事态压到最低。   其中的感情偏向一目了然!   这其实可以理解, 换江伽自己来说,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亲人,另一边是还未熟悉不知道脾气秉性的家庭新成员。   叫她也得偏心, 所以暑假那件事江伽并没有打算胡搅蛮缠, 她一向不指望别人替自己出头的。   可大半个月前才对顾则北颇为维护的陆见希,在他们第二次照面之后就干净利落的把人提出来, 明言打算抽手不管, 这是在让人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   随即江伽想到一个可能,然后了然的挑了挑眉, 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见希道:“不愧是舅舅的好外甥, 对他的处境可真是煞费苦心。你说的所有人都对他毫无原则, 这其中也包括你自己吧?”   “双胞胎有让你这么耗费心血吗?”江伽尖刻道, 突然脸上的笑容一收“在他满身优势的时候作壁上观, 这种偏架拉得有点难看了吧?”   “虽然就结果来说这是我所期待的,可你在瞧不起谁?”   陆见希看着她步步紧逼的眼神,全无半点瑟缩。说起来从第一次看见她就是这样,她的眼睛永远能够坦然的和任何人对视, 绝不因身份地位容貌气势而差别对待。   他性格冷清,甚至颇为冷漠,很难像辰希他们一样打从心里轻易接受一个人,但不可否认对于她,从一开始就是颇为欣赏的。   陆见希对江伽的讽刺像是毫不在意,开口道:“不,我从不质疑你的本事。”   “你被则北要强得多,这点显而易见。那家伙仅仅只是把自己用刻薄和乖戾武装起来而已,实际上内心不堪一击。”   更何况对于她过去的调查正平整的摆在自己的书房里,刚看见的身后他也吃了一惊。   并不是说她的经历有多独特,在混乱的校园关系中善于付诸暴力的女孩子不是没有。   只不过前科累累却从未沉沦其中,按照自己的意志掌控着自己的生活却是难得的。   报告中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她对于自身处境的冷静清楚,并非无力卷入,反而像作为玩家兴致盎然的下场一样。   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是个危险又独特的女孩子,父亲对于她的高评价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陆见希笃定道:“所以这次的最终结果必定是则北的狼狈收场。”   江伽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多么得意或高兴,反而眉头更紧皱“所以你想借我的手让他吃点亏长长记性?”   “那你怎么自己不出手收拾他?我看他的样子,对你可是忌惮得很吧?”   陆见希眼神变得颇有深意:“你怎么知道我没出过手?”   江伽:“……”   “我出手毫无意义,甚至基于对我们的愧疚,他心里反倒隐隐渴望被我们责怪和怨恨,不然你以为他人嫌狗憎的性格是哪里来的?”   “你的存在太过特殊,直戳他最敏感的一角,虽然这么说不合适,可我由衷的觉得站在这里的是你,太好了。”   江伽闻言脸上毫无波动,甚至嘲讽更甚:“之前辰希和说过你的事,他说你虽然平时能干又靠得住,但偶尔也会看不懂气氛做一些火上浇油的事呢。”   “之前我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   江伽脊背一松,往后一倒倚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做出个游刃有余的姿势——   “这是我的游戏,可能你知道,我可是小心翼翼的避开辰希和佑希他们,兴高采烈的打算在他们察觉之前和那家伙玩两把。”   “光是维持这样的小心翼翼没办法无所顾忌你知道有多扫兴吗?最后你还擅自给我的行动附加了别的义务。”   “再怎么有趣的事扯上义务都会大打折扣,听你这么说之后,有那么一瞬间我完全不想管那家伙去死啊。”   饶是陆见希对她的本性早有推测,但真正见到这不加掩饰的一面时还是一瞬间的怔愣了。   随后他唇角一勾,露出难得显而易见的笑容,眼神也变得更加兴味“可已经来不及了,则北的手段虽然粗糙,但你已经处于被动是事实。”   “当然你可以要求转学,从根源上改变现在的处境。我不会拒绝,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帮你一天之内完成手续,但你根本没那个想法吧?”   陆见希看着她的眼睛道:“虽然说着被我扫了兴的话,可眼睛里还是新鲜的游戏没有通关的兴奋,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了。”   “不该特意提醒你的,要是你在见识则北不堪一击失去兴趣后,迁怒到我头上怎么办?”   江伽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觉得平时看到的他确实还是太片面了,现在泄露出的一角,才是真正作为无可厚非的家族继承人的他吧?   她端起面前温度已经不那么烫口的茶,敬酒一般对他举了举杯,然后一口灌下——   嗯!这样好像比刚刚更好喝一些了。   然后江伽站起来“走吧,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   陆见希从善如流的也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他这算是也被盯上了?如果这孩子在则北那里失望的话,会将害她无法尽兴的账全算到他身上吧?   本来是额外让人头疼不耐的事,可出乎意料的陆见希心中一角却升起了一阵跃跃越试的期待。   两人来到电影院的时候正好另外三个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们,延希眼睛一转,一脸失望的对大哥道:“我觉得网上的口碑都是刷出来的,说实话真让人失望,剧情蠢就不说了,就连特效也一般般,建议你们换一部吧。”   双胞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解的,却也也默契的没有拆穿老四。   陆见希本来就对特效大片不是很感冒,如果瑕不掩瑜的作品也不是不能抽时间看看,但毫无可取之处的话,那就没法提起兴致了。   问了江伽的意见,她也对此不是特别执着,让陆见希自己决定就好。   这时老四延希接着道“哥,要不还是看你最喜欢那部吧?反正经典值得一遍一遍回味,你们先进去,我帮你通知放映室。”   都这份上了两人只得接受老四的好意,一起进了电影院。   江伽之前来参观过,但也只看了看布局和屏幕,虽然明白肯定都是顶级设备,但坐下的时候那椅子舒服得真的能让人陷下去。   两人并排坐好,侧手边的小桌子上有早就准备好的饮料和零食。   江伽往嘴里扔了颗爆米花,屏幕上就开始显示每部电影前都有的那条熟悉小金龙了。   她有些好奇陆见希喜欢到时时回味的经典电影是什么,音响里就传来一阵接地气的唢呐声。   然后画面一亮,鬼子进村鸡飞狗跳的混乱画面传来,因为是喜剧电影,所以就连这种场景都带着莫名的喜感。   江伽明显感觉到陆见希身体一僵,恍惚间还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他身形一动打算站起来,却被江伽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胳膊。就跟第一次见面他一把抓住自己一样。   就着屏幕上的光线,陆见希看到她脸上咧出一个让人看了恨不得钻地缝的微笑笑容,声音揶揄的对他道:“诶?原来你欣赏的这种类型片啊?果然是在老一代长辈身边长大的,不错,品位不错。”   陆见希还能怎么办?明显这丫头也知道他着了老四的道了,但是乐见其成,他难道还能在这个条件下争辩?   只得乖乖的坐回来,板着个脸继续看电影。   但说实话这部电影的年代已经挺久,老一辈对待电影的态度要比现在认真得多,即便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也是笑点密集,节奏良好的佳片。   老牌演员拐着罗圈腿扮演的鬼子形象入木三分,江伽从一开始笑声就没停过。   只有陆见希莫名有种自己笑了就输了的执拗感憋笑把自己的脸绷得生疼。   岂知他这样的反应也是江伽的笑点之一,她更欢乐了。从电影院出来身轻如燕的,就差蹦着走路了。   与之相反的陆见希却脚步沉重,一脸如释重负后的疲惫。   回到卧室那边的时候,就看到走廊尽头的延希像是数着他们脚步一样打开门,冒出一个脑袋——   “哥,电影好看吗?”   陆见希这会儿把亲弟弟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但那家伙机灵啊,见他脸色不对就飞快说了句‘心情轻松了就好好休息吧’,然后飞快的把脑袋缩回去关上了门。   江伽搓了搓下巴,寻思着这孩子使起坏来可真是无差别攻击啊。   不知道陆见希今晚的睡眠质量怎么样,反正她肯定是很好的。   果然第二天江伽神清气爽的起了床,还保持着好心情的余韵吃完早餐和双胞胎一起去学校。   这浑身洋溢的喜悦让双胞胎都频频侧目。   “这么乐?说起来昨天还没问你呢,则北没找你麻烦吧?”佑希说着,回忆起她昨天好像也是兴高采烈的样子,想来应该是没有了。   以防万一还是道:“开学前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谁知道你俩会分一个班?不过没关系,他要是敢出手你就打我电话,我们教室就在楼上,我帮你削他。”   江伽这可就不乐意了,先不说她自己的想法,按照陆见希透露的情报,哪怕佑希仗义站她这边呢,也治标不治本。   便若无其事的找理由对他的问题表示否定。   两人对于顾则北还是了解的,有些不信他会这么平静,不过现在看江伽成天乐滋滋不像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也不能对方什么事都没做就对着小舅舅成天耳提面命的警告吧?   事情不是这么处理的,所以他俩现在的处境也是被动得很。   江伽今天的书没有被划破了,估计也明白这种事对她不痛不痒,拿张批条跑一趟教务处的事,扔出来的垃圾还得自己清理呢。   其实虽然才试探性的第一步,江伽已经让众人感觉到了棘手。   所谓集体排挤,其实很少有第一步开始就手段强硬的,最终沦落到被众人欺负的境地,无一不是自身先崩溃的结果。   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根性,更何况但凡是集体就有很强烈的从众心理,想想被霸凌的往往是哪种人?   所以要击溃江伽的防线,让她自己对自己产生了自己处于弱势的认知,此道行不通的话,她估摸很快就会行动升级了。   这次应该会加重剂量伴随着肢体上的冲突,她颇有些拭目以待。   这个机会很快来了,今天中午江伽仍然没去餐厅吃饭,昨天为了哄弟弟承诺给他做好吃的,再怎么麻烦也得兑现。   就是她发现她弟好像被人缠上了,就是那个同一层楼的舍友。   江伽听人家叨叨着可怜,她初中毕业那年也和妈妈去外地旅游过一次,十多天下来真的什么都不想,疯了一样想念家乡口味的家常菜。   这还是在国内,阿喻的舍友这倒霉孩子还是去的口味完全不兼容的国外呢。   江伽想着做的也不少,干脆让人进来吃点,可她弟就是心肠硬,偏不干,任他外面挠门的声音有多么悲惨凄厉。   江伽觉得这样在学校憋一周这孩子得疯,所以走的时候还是偷偷递了个碗给他,里面是烧好的排骨和一些饭菜,那倒霉孩子接过碗像看到多年没见的亲人一样差点哭出来。   就这样还惹了她弟弟不高兴呢。   然后就到了下午的体育课,没错,这里的体育课从来没有其他科的老师占用,这是件多不可思议的事?   因为天气还热,所以体育课都在体育馆里面上课。这里面积大,一次容纳好几个班自由活动也没问题。   简单的列队之后老师就让自由活动,这节课有两个班在这里上课,不过空间绰绰有余,这边的学生好像对于运动还兴致挺高,并不像以前的学校一样大多都是缩一边聊天纳凉。   江伽从篮球框里拿出一颗篮球颠了颠,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是另一个班的动静。   他们班老师安排女生玩篮球比赛,随即安排人员上场,本来玩得好好的,现在看样子有人被绊倒了。   “肖贝,你会防守吗?挡那里干嘛?”有个女生不耐烦道。   被撞地上那个愤怒的抬头,脸上还留着剧痛引起的抽搐“明明就是你故意撞上来的,我防守不挡你前面去哪儿?”   “那就是自己重心没站稳呐,打篮球哪有不冲撞的?”周围另一个女生替撞人那个开解道。   “放屁!她拌我脚了。”这时候江伽才看清楚倒地女生的长相,原来是昨天在厕所了碰到那个。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女孩子顿时不满了——   “你怎么能这么小人之心呢?先不说本来就是你不小心,就算是意外,球场上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你这样谁跟你组队啊?摸不得碰不得的,集体活动就不要这么扫兴好吗?”   “别说了,这么多男生看着呢,人家格外注意一点也难免。”   “你说什么?”短发名叫肖贝的女孩子忍着痛站起来。   体育老师才转个头就看到人都快吵起来了,立马过来喝止,一群女生一哄而散,留下一肚子火没往外发的肖贝气得眼前发黑。   江伽全程看完这场景,有点若有所思,短发女孩子的立场很好理解。   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昨天该不会,很大的可能,貌似,误伤无辜了吧?   江伽有点心虚,对方视线一转就落到了她身上,显然基于昨天中午的事女生对她也格外印象深刻。   尤其刚刚才发生了那么一出,对方看到江伽顿时就炸了——   “是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   她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脸上的表情就转为惊恐,与此同时江伽感觉到了冲着她呼啸而来的一阵劲风。   时间太过仓促她来不及判断往何处来的,江伽迅速的把头往旁边一偏,倒是避过了篮球直击而来的打击。但由于是凭着直觉躲避的,所以还是没能完全避开。   篮球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去,然后落到地上,力道确实不小,江伽光是被擦了点皮都感觉那一处麻麻的。   她回过头,见他们班几个聚在一起的男生朝着这边,其中一个还维持着投掷的手势。   见江伽看过来,对方笑嘻嘻道:“对不起对不起,手打滑了,能帮忙捡一下球吗?”   话一说完旁边看他们比赛的女生也发出了窃窃的笑声。   顾则北没有打篮球,他和几个人倚在墙壁那边,上课期间的居然旁若无人的手里拿了罐饮料在喝,见她看过来举杯敬了她一下。   江伽没理会,视线回到篮球场几个男生那里,笑了笑“当然没问题。”   说着就跑过去把球捡了起来,经过那短发女生的时候,对方刚才看着她愤怒的表情居然转变成了复杂和担忧。   “喂!”她叫住江伽“你,你没事吧?”   长期被这种无孔不入的恶意对待的肖贝对这样的气氛非常敏感,这个人比她还要惨,不但女生冷漠旁观,就连男生都欺负她。   那昨天在洗手间恐怕也是自己先时太激动害她误会所以反击的吧?   江伽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想也不难揣测,这女生昨天那么崩溃愤怒的情形下,好几次扬言要动手,实际上都没有真正出手,就是这样笨拙又从不踏过底线的态度才会让她们班上的女生有恃无恐吧?   说实话一般来说江伽对于这种对自己的处境不得要领的人没什么耐心的,不过可能是处于对昨天那场乌龙的愧疚。   也可能是对方眼睛里始终澄澈没有与处境相符的麻木,江伽居然难得的来了点兴致。   她回头,对着女生道:“就当昨天的赔礼吧,针对我们刚刚这种情况的正确应对方法,看好了。”   说完江伽胳膊一转,拿着篮球那只手臂运足了力,然后对准该男生脱手就砸了出去。   她上一秒还在和别人说话,这发难来得太突然,几人都被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男生兜头被篮球砸中,眼前一黑脑子一晕就半跪了下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手打滑了。”江伽用和对方一样的托词假假的道歉。   肖贝整个人都傻了,整个体育场都听到‘咚’的一声,那只篮球砸得到底有多重?那男生双眼痛苦的紧闭,到现在还睁不开眼呢?   想到昨天被磕的那一脑袋,肖贝有点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更冲动。   这时候就见那女生又回过头来,冲她眨了只眼睛,然后飞快从篮筐里又扒拉出一颗篮球。   “上次不小心,这次绝对不会了,接好啊!”说着又要往那边扔。   那些男生又不是木头,知道这家伙在伺机报复呢,力气准头还贼大,当然紧张兮兮的看着她以图躲避。   江伽托举着球往那边挥了挥,将要脱手的时候却准头一遍,球如同炮仗一样冲顾则北飞过去了。   顾则北估计也没料到这家伙这么快就转守为攻,又正在喝饮料,视线不在这头,根本没来得及躲就被砸了满头。   饮料也浇了他满脸,从漂亮的脸上滴落下来,他脸黑得跟墨水一样,抬手缓缓一抹,然后咬牙切齿的冲江伽走过来——   “喂!敢做啊你,信不信——”   “则北!”话才开头就被熟悉的声音打断。   两人回头,看到换了运动服的辰希的佑希急匆匆的走过来,喝止的正是佑希。   江伽抬头看了看钟,才恍然一节课已经过去了。看样子双胞胎下节课应该是体育课了。   “你果然在欺负她。”佑希一副不出所料的愤愤,把江伽一把拉身后来期间还训道:“早问你的时候你说没事,还在我们面前装得乐呵,现在什么情况?”   说完也不指望她回答,继续将枪头对准顾则北道:“都跟你说这么多次了,能不能成熟一点?你是想跟我打架吗?”   顾则北被佑希的自说自话吼懵了,只觉得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吃亏过。   便宜没占到不说,还被往死里冤枉。 第27章   在双胞胎露面的那一刻, 江伽和顾则北从未有像此刻一样有志一同的表现出失望过。   他俩的个性江伽差不多也清楚,那顾则北就更明白不过了。   没被抓住现行的时候都要三不五时叨叨两句,现在事情发生在眼前了,怎么还能够相信他俩相安无事的鬼话?   这种在水面下藏着的游戏是彻底没法玩了,江伽有一瞬间觉得陆见希就是个大号的乌鸦嘴,头一天才挑动气氛让人磨刀霍霍跃跃欲试,这下好, 整件事立马就濒临流产了。   顾则北目前为止并没有自己出手, 只暗示态度江伽就成了众矢之的,那同样的威信双胞胎只会多不会少。   就算再蠢的人也能看出现在的状况, 想讨好顾则北也得掂量下得罪陆家两位什么后果了吧?   与江伽的陡然失望和周围同学的重新衡量不同, 顾则北还要面临的是双胞胎不分缘由的怪罪。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两个大外甥暴怒道:“你们说我?说话之前是不是先看看你们舅舅身上什么德行?”   说着一指江伽“她浑身可比我好看多了。”   虽说自己也算不上冤枉,但一码归一码, 就这么吃亏的前提下还被逮着训, 他凭什么得受这份罪?   谁知双胞胎回头看了眼江伽,确实比起小舅舅的满脸狼狈干净清爽得多, 但这并没有丝毫影响他们的判断。   佑希若无其事道:“反正肯定有事你先手欠, 结果偷鸡不成反被摆了一道吧?就跟上次一样。”   辰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从小就这样, 什么好事都要占尽。你得了便宜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吃了亏就把责任甩别人头上。”   “以前都觉得拆穿你丢人, 况且没道理不帮你去帮外人。但现在看来果然那时候就不该迁就你的,总之这次我们立场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你那些小花招收起来。”   “什么小花招?我还能为了冤枉她把自己脑袋按黏糊糊的饮料里?”顾则北暴怒道:“我说你俩眼睛别太瞎,我这次压根就没指望你们, 你们也别窜出来碍事。”   “所以咯!你这不是玩脱了吗?”佑希摊了摊手,说的是他往自己身上浇饮料的事,看来已经是认定了的。   顾则北这会儿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自食其果,以前在他们面前干各种坏事永远不会被拆穿,当时还洋洋自得来着,却冷不丁在今天吃到了多年种下的苦果。   他气不过,深深的看了双胞胎一眼“在你们眼里这女人就是全然无辜的对吧?你们忘了她之前做的事了?”   顾则北知道要扭转两个胳膊肘位置已经不对的外甥很难,但还是得提醒他俩那家伙真实根本不是他俩需要护在后面的德行。   与其说是气愤自己被针锋相对或者自己不好也要伸一把手把对方拉下来,倒不如说顾则北此刻心里是有些心惊胆战的。   据他知道的,双胞胎从认识这女人到至今,也就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上一次自己明目张胆找麻烦他俩还纠结为难,现在却毫不犹豫的站对方立场去了。   他们了解自己,自己也同样了解他们。双胞胎虽然个性不如见希和延希冷漠,但也绝对不是能轻易接纳人的。   如果打着家人的旗号就指望他们坦诚相待那是做梦,他嫂子还是对方的舅妈呢,这么多年因为某些因素一样不受他们待见。   和这女人同龄想要接近讨好双胞胎的人也数不胜数,可唯独她办到了。   顾则北突然有种自己一个人被留在原地的恐慌,他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对了。   大大咧咧的佑希却浑然不知,听则北还要胡搅蛮缠,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你还敢提那件事啊?中间老爷子和咱视频通话的时候死丫头都没有戳穿你,不然你以为这事禁足就完了?”   “行了行了!你给我干脆一点,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就算不愿意也得领情,要是还脑子不清醒那也简单,反正我从楼上下来也要不了一分钟。”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了?”顾则北冷笑。   “对啊!你要现在道谢吗?”佑希见他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有些火大了,索性不给他留面子“那就快说啊!‘谢谢你,放了我一马!’说吧,很难开口吗?”   这会儿别说顾则北,就连江伽都有些尴尬了,没想到佑希故意尖刻起来攻击力也是不差的。   不过她可不要听到顾则北说那话,假装敷衍的也不要,她没告状是觉得告状很逊也不想影响妈和陆叔旅游,突然给她安个委曲求全的懂事帽子她真的左右不得劲。   江伽期期艾艾的伸手拉了拉佑希的胳膊“没这回事,要不今天就算了?”   辰希却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你别管,这也并不光是为了你,则北多年如一日的幼稚也是该摆在台面上理一下了。”   江伽闻言,顿时觉得这俩双胞胎才是四兄弟中的良心吧?   顾则北的问题显而易见,但他们兄弟选择的是摆在台面光明正大的理论说服扭转,而陆见希则是要他狠狠的栽个跟头再说。   虽然前者在旁观者眼里肯定没啥效率,就像耳提面命没办法改变一个人的恶习一样,但不得不说这种笨拙的关心要比陆见希那样稍带冷眼者的旁观立场热切直白多了。   辰希的话让顾则北顿时沉默了,他冷笑一声“幼稚?这种事还轮不到你们来说。”   说完不再理会双胞胎转身离开了体育馆,看背影浑身的抑郁已经压抑至极。   佑希‘啧’了一下,说实话和则北头一次这么严肃的针锋相对他们也不好受,但任性到自己人身上却是不能跟以前一样对他做的事轻轻放下的。   可以的话他和辰希把谁怼得狼狈离开也不愿意对方是则北——等等,老四该不会早就料到今天这状况,所以死活不愿意来这里上学的吧?   弟弟的狡猾让佑希更为生气,他的视线往体育馆转了一圈,江伽班上的人纷纷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佑希大声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想的,今天我的话就撂在这儿,则北和这死丫头的过节是我们的家务事,谁敢琢磨着讨好则北捞好处,就掂量一下自己有几只爪子够我剁,明白了吗?”   这事哪里还需要他说出来,但凡有点脑子在看到双胞胎为了人甚至都把自己舅舅挤走后,谁还敢不明状况的搞小动作?   什么都不干都怕被殃及呢,谁还会蠢到掺和神仙打架。   不过调整应对方法的同时,班里的人对于江伽的感官却有了巨大的转变。   之前说是众矢之的,可真正对她这个人抱有意见的却少,不过是遵循老大的意愿而已。   但经过双胞胎的事后,一开始只是冷眼旁观的女生们倒是彻底对江伽感官复杂并且无一例外属于负面。   谁得到过陆辰希如此的维护,甚至和顾则北公然反目成仇的趋势,虽然对方的身份在他们的对话中尚不明朗,但这并不妨碍女孩子们滋生嫉妒。   这份嫉妒还偏偏被硬生生的阻断没办法顺理成章的发泄出来,所以高高兴兴的去上体育课,回到教室的时候却整个班都是气压低迷的。   就连江伽心情都不算好,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比较喜欢生动的环境,死气沉沉的压抑空间即便看似对自己有利,但待着却全然不如之前心情轻松。   偏双胞胎从此过后课间时间三不五时的往这边跑,来找她和顾则北玩。   当然顾则北自那以后态度都很冷淡,不想理会他们,双胞胎还一遍一遍的试图撮合他们搞好关系。   江伽明显能感受到顾则北日益飙升的不耐和火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发。   可她自己也没那心思操心别人,因为她也快尴尬到爆炸了。   这导致江伽最近看见陆见希的时候,神情越发掩饰不住嫌弃。   陆见希对他们学校的状况也清楚,在有次避开兄弟之后,便对江伽道:“怎么?现在的状况让你很失望?”   江伽点点头“我也不是太平日子过不好的搅事精,要是一开始大家都和谐友好,我也就当做普通的校园生活,该念书念书,该交朋友交朋友这么过了。”   “可现在都到一半了,又生生被打断,就跟打喷嚏被憋住了一样难受。”江伽抬头看着他“而且现在的情况又不可逆,大家都尴尬到这份上了,也不可能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发展正常的同窗关系吧?”   “我觉得我被方了,你说顾则北那家伙看着还像那么回事,怎么战斗力不行啊,被佑希他们说两句就缩回去了。”   见希全不理会她的抱怨,反倒揶揄道:“怎么?你和则北一开始不都自觉的避开了辰希他们,既然知道是这么回事,就没有做好提前暴露的准备吗?”   “做是做了,但谁也没想到不出一天就被抓包了啊!我以为怎么说也得交手两个回合之后呢。”江伽摸了摸下巴“我不该用篮球砸他脸的,当时看他正在喝饮料就想伸手推一下瓶子让他呛一脸,想到就做了,根本没管那么多。也是巧,怎么他们就来了呢。”   陆见希见她甚至真的在懊悔反省的样子,有点像延希恶作剧没成一样,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却在将要触及的那刻清醒过来,然后尴尬的收回手。   他咳了一声掩饰道:“放心吧,如果这么听话,那就不是则北了。”   想到最近则北因为心情烦闷而走近的那些人,陆见希皱了皱眉“总之我会看着他,不会让你们真正有麻烦的。”   江伽闻言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所以说你这种大家长一样什么都要圈在自己控制范围的作态很烦人啊!你三十八吗?你才十八啊!”   “我怀疑就是你之前找我说话让辰希他们有了猜测,你咋就这么成事不足呢?”   陆见希闭嘴了,这是他这辈子以来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不管是最严厉的老师还是要求严苛的老爷子,更或者注定属于自己的帝国。   他从来都是远远超出对方的期待,可现在在这孩子严厉,自己就跟碍手碍脚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踢开的石子一样。   真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还没完,江伽接着强调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真的什么事都不能让你掺和,你个悠哉喝茶看抗日神剧的思维根本已经和年轻人脱轨了吧?总之下次有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没得。”   “啧!明明是同龄人,就跟被家长掺进来一样,扫兴死了。”   陆见希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最终他反驳道:“电影不是我喜欢的。”   江伽却不耐烦的挥手“一样的一样的,最多把喜剧题材换成正剧而已,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致来。”   陆见希彻底闭嘴了!   这段时间日子就这么乏善可陈的过,一转眼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妈妈和陆叔也快回来了。   他们每到一个好玩的地方会发视频过来和大家分享,不过中年人的浪漫在他们看来是有点腻歪了。   所以四兄弟加一个江伽,这期间对他们的电话是颇为嫌弃的。   这期间江伽没跟他们说任何事,顾则北的对于她来说还是小事,关键是阿喻。   所以在他们临近回来的日子,江伽的心情还是有些惴惴的。   这种焦虑白言喻很敏感的发现了,可不管怎么问,他姐就是不说,他无可奈何的同时心里其实是有点眉目的。   但现在的他已经做不到像个无知儿童一样将姐姐的处境怪罪给对方阿姨的扣留,正相反,如果当时阿姨同意姐姐跟他们走的话,虽然姐弟俩能互相慰藉依偎着长大,但到底会不会比现在幸福,他真的说不好。   好在宿舍这边硬挤进来一个自来熟,秦放是个特别会调动气氛的人,有他在的空气基本和压抑无缘。   虽然白言喻一如既往的嫌弃,但顶不住对方的热情嘴馋和江伽的乐见其成,还是让这家伙时不时的窜进来混吃混喝了。   要说对方也是家境不菲的富家子弟,可就是看不上学校餐厅花重金从世界各地请来的各路主厨。   按他的说法,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对于高档餐厅里的菜色也就偶尔吃过热闹,但要过日子,他的口味还是很接地气的。   说是自己家里有个专门养鱼养鸡种葡萄的农场,各种新鲜土物都有,每周末都邀请江伽他们去玩。   江伽倒有些跃跃欲试,不过近来有些不方便,而且也想带双胞胎他们一起去,便和秦放商量着果断时间多带点人来玩行不。   秦放当然乐呵,他性子开朗,喜欢交朋友喜欢热闹,况且他觉得江伽人不错,哪有不应的。   就如同双胞胎想当然的硬要撮合江伽和顾则北一样,江伽也想当然的老是想撮合阿喻和双胞胎。   期待自己亲近的人关系好是理所当然的事,哪怕自己深受其绕,换一个立场时也不能免俗。   这天江伽下午上课的时候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向老师请假去上厕所。   回来经过三班的教室时,却发现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女生上课期间站在教室外面,浑身萎靡得明显是被罚站了的样子。   江伽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问道:“怎么了?”   肖贝闻言脸红了红,好像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想了想还是回答江伽道:“咳!那你上次不是给我演示了应对方法吗?刚刚我试了一下。”   “她们上课趁老师不注意往我身上扔纸团来着,我就捡起来扔了回去,扔得正起劲,被老师逮住了,说我扰乱课堂。”   “咳咳咳!”江伽被自己的口水呛咳了,见妹子一脸‘没事吧你?’的关心样子,吞吓了本来想说的话。   她想说你咋就这么实在呢?到了嘴边就换成了“这,这是个好的开头,不过首先一条是得机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且尽量不要让老师站在对方的立场,哪怕不帮你也得保证中立。”   “你成绩怎么样?”江伽问。   “还不错!”   “那就好,总之你起点可以,这玩意说白了——”说着江伽顿了顿“啧!我在教你什么呢?”   “喂!别说一半留一半呐!”对方急了,见江伽看过来,脸有点红红道:“我觉得虽然现在被罚站,但心里高兴啊!以前都只知道生闷气不得要领的,突然暴跳起来老师还以为我有病。”   “你,你再教教我呗!那天我看你明明自己啥亏没吃,还把那些人怄得一脸血,可带劲了。”   江伽无语,心说果然在外人眼里她还是占尽了便宜呢,就听妹子接着道“那个,你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   江伽回到教室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下来的,突然有些懊恼,人家妹子一看就是好妹子,跟她芯都黑透了可不一样,顿时有种带人入歧途的愧疚感。   可下课手她掏出手机看到上面一条信息后,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想了想,江伽分别给双胞胎和阿喻发了消息,让他们放学后别等她,她有点事要办。   然后度秒如年的熬过最后一节课之后,迅速的窜起来拿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急匆匆的跑出了教室。   这和她悠哉的状态相去甚远,有几个女生被她带过的一阵风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江伽跑到校门外,喘着气开始找人,果然在不远处的树下找到了经久不见还是异常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看着只有三十出头,英俊的不像话的男人。他身量高大,眼神中带着年龄赋予的成熟和沧桑。   虽然这里来来去去都是身处最美好年纪的鲜活少年,但和这个人一笔却青涩稚嫩得不能看。   对方无可挑剔的长相还另说,那略带忧郁的气质和成熟的荷尔蒙才是最致命的。   此时校外往来的人已经多起来,好多女生上车之前无一例外的瞟了对方一眼,然后脸红红的别过头去。   学校周围是禁烟的,可谁也没法鼓起勇气去打扰他抽烟的姿势。   不,还是有的。   江伽走过去一把将他嘴里的烟抽下来,在树上摁灭了扔垃圾桶里。   “这就是你答应我的戒烟?啊?爸!” 第28章   江伽自有审美意识以来, 就知道她爸长得帅。   孩子都这么大一人,不但完全没有一般中年大叔的臃肿和油腻感,反而时间沉淀了他更别具一格的魅力。   江伽对比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就一无所事事的混子,别的人都是一脸油滑之相,和这种人对话就得下意识捂紧钱包提防人开口借钱。   可她爸就不,一身的气势哪怕没有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 也没有细节中暗示身价的饰物, 依旧跟个大明星微服似的,走在人群中目光就会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他身上来。   她妈说她亲爹这叫究极的不要脸, 估计是软饭硬吃到一定境界, 所有坦然无畏,就连气质都变得理所当然, 不知道在外面又有多少富婆上了他的当。   江伽觉得她妈在这一点人上还是有失偏颇的, 毕竟她深恨自己亲哥居然是个跟前夫半斤八两的不管孩子的人渣,所有在她那里已经听不到什么客观公正的评价了。   不过爷爷奶奶以前倒是偶尔会跟她说起她爸的事, 说他们老江家上下几代长得都好, 她爸更是最晃眼那个。   关键是他不但相貌好, 从小就看起来和周围的人格外不一样。   他们家也没有干倾全家之力供养男丁的蠢事, 她爸据说从下也听话懂事, 干活勤快不说还要带妹妹。   但就是不同于同龄中在泥地里打滚的小子,以前爷爷进城办事也看到过城里那些干干净净家庭富裕的孩子,可打心眼里还是觉得跟自家没法比。   按他们的说法长着长着人就歪了,好好一人, 突然就变得三五不着调,老婆怀孕都栓不住心,最后把人气跑了,留江伽一个人可怜。   爷爷他们每每说到此都是咬牙切齿的,又对于本来前途无量的儿子突然堕落带着无以名状的悔恨。   江伽是不知道她爸以前是什么样子,但自懂事以来就不曾对他抱有期望是真的。   可即便如此,在下午收到他的信息时,江伽的心里确实惊喜雀跃的。要不是还存着理智,她可能都等不及上完最后一节课。   她挽着她爸的胳膊,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来这一路已经就抽烟的话题把他数落了个遍。   接着才貌似随意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转到这念书了?之前告诉你我妈结婚的事你不是都不理吗?”   江执闻言笑了笑“诚心找哪有找到自己闺女的。”   “你拉倒吧,还诚心,这是你配得上的字吗?肯定是跑以前的学校没找到我,从老师那里忽悠来的吧。”江伽翻白眼道。   她对她爸不靠谱的印象已经入了心,却不去想他都没有提前跟她联系,根本不存在去以前学校扑了个空的可能。   江执也不反驳,他每次时间都不多,也从不浪费在无意义的争辩上,一般数落什么就听什么。在江伽看来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人说久了自己都觉得无趣。   搓了搓闺女的头“走吧,先去吃饭。”   两人找了个餐厅坐下,江伽却还是不放过他“妈结婚的事怎么算?你自己妹妹结婚诶,就这么一句话都没有晾着?”   江执无奈“我开口才是把她好好的新婚之喜都败没了吧?”   见闺女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又要发火的样子,忙道:“等她回来我会找时间联系的,小孩子家家的别操心大人的事。”   “那你就拿出大人样来,隔着电话线难道我妈还能把你揪出来揍一顿?要真那样你还活得到今天?”江伽接过他递来的菜单,忍不住又开始数落到。   “我妈那人你是知道的,要是让她知道我又偷偷见你,不要说你,首先我就得倒霉。所有说为了转移火力,反正你得在她回来之前先把这枪眼堵上,要我被骂了我跟你没完。”   江执对女儿是没有办法的,倒是知道她为了让自己联系妹妹都无所不用其极了,可这里面的事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但即便这样,听到闺女可能会挨骂(他妹又不是干不来),还是有些担心——   “我听说你搬新家里一个多月了,怎么样?还习惯吗?那家里四个小子有没有欺负你?你姑姑也是心大,这才认识几天就这么放心?”   “哎哟听听,这是谁居然有脸对给他养了十几年闺女的人说三道四诶!”江伽顿时受不了的讽刺道。   “我妈要真这么想的等得到现在才结婚吗?你就巴不得人一辈子伺候你闺女对吧?”   江执听了这话自动过滤其中的编排,眼神却是没有了刚才的漫不经心。   “这么说真的在那边过得不顺了?谁给你气受了?跟爸爸说。”   “嘿你这人怎么就是听不懂别人说话?我前前后后哪个字说过受气了?你自己成天过得颠三倒四的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对吧?我好得很。”江伽冲他翻了个白眼。   江执却不为所动,他拉过女儿的手,并不很细腻光滑。   虽然修长纤细,和她妈妈一脉相承的好看,但掌心和指腹却都是与这个年纪不符的薄茧。   这就是他女儿,生来就是征服生活而不是被环境随波逐流的。他从来都知道她有多强,没有遗传到半丝她妈妈的脆弱,骨子里每一寸倔犟都像他。   江执骄傲之余却又心疼,他拨了拨女儿手心的细茧“爸爸就算再没用,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自己闺女到底说了什么?”   “要真没事你早开始炫耀了,怎么会揪着你姑姑说这么多?说吧,就算你姑也不乐意看你在那儿待的不痛快的。”   江执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想了想道:“你姑这次嫁的人不错,不至于让你委曲求全,但人的秉性多种多样,要是实在合不来也不要强求,说出来爸爸帮你捋捋状况。”   “如果有麻烦咱就解决,实在不方便的,爸爸这里也有钱,可以重新帮忙置办——”   “那你回来跟我一起住吗?”江伽打断他的话,有些压抑不住的烦躁到:“你不回来就别做这样的安排。”   她其实不想说这答案显而易见的话,如果光是这样他就能妥协回家的话,也不至于等到现在就。   可他的大手握住自己的,他能看到她手上的细茧,她何尝又感受不到他手心干燥粗糙的触感。   不是说在外面混日子花天酒地吗?可这手完全就不像懒惰自私的家伙能拥有的。   她要有察觉,通过一些细枝末梢,殷殷有种怀疑他的日子并不是他们让她以为的那样。   不过每次问起妈妈,她都用暴躁掩饰自己的讳莫如深。江伽一天天长大不可能永远被同样的理由糊弄。   她抬头看着她爸,第一次试着试探到“找学校也是,陆叔叔家也是,你咋一天神神叨叨的什么都知道啊?”   江执的应对更简单,他笑眯眯道:“我闺女在的地方哪能不知道?都看着呢?”   这牛逼吹得,把江伽欧得直翻白眼。   偏这时候菜也上来了,就他们这一桌,在餐厅入座率并不低的情况下,居然上个菜都好几个人服务。   其中一个看制服还是他们的女经理,一群人殷勤的将中档消费的中餐厅架势搞的跟要上满汉全席了。   居然还有人开始帮忙剥虾,她看那架势只要她爸稍微表个态,这些小姐姐就能把食物喂他嘴里。   江伽火气蹭蹭的顿时就怒了,筷子重重的往碗上一放——   “我说各位小姐,餐厅生意是有多冷清一桌子需要这么多人?没看见后面那桌的大叔等菜都等到望眼欲穿了吗?你们让我们平白受别的客人白眼真的好吗?”   江执见女儿醋上了,好笑的摇摇头,对周围的人道:“我们自己就可以了,需要的时候再叫人。”   当事人都发话了,小姐姐们再失望也只得离开,不知道谁离开之前小声嘀咕了一句“年轻而已!”   显然是误会了,不过江执的外表和风情不误会才叫奇怪了。   江伽就这事又是一通数落“你是不是在外面招蜂引蝶干惯了?哎哟那说话叫一个斯文有风度,我跟你说,在你自己闺女面前还是注意点影响。知道我们年轻人对你这样怎么说来着?”   “怎么说?”江执边给他夹菜剥虾,边兴致勃勃的听女儿数落。   “说好听点叫暖男,说难听点叫中央空调,对哪个女人都好,但是从来没有原则。”   江伽将她爸剥好蘸了调料的虾一口一口塞嘴里,抱怨道:“唉!反正该上你当的女人已经吃了教训了,我操什么心?活到现在还全须全尾的没被人废胳膊废腿,你就期盼接下来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江伽一和她爸在一起就会变得喋喋不休,并且刻薄指数呈几何增长。   不过她爸永远都是那副笑眯眯讨好的样子,要不是江伽耳朵不聋还以为自己在不断说他好话呢,比这更难听的他都乐呵呵照收不误,这才到哪儿?   吃完饭就是例行的买买买!   她爸每次回来看她都是准备足了钱的,虽然现在住进豪门,陆家什么都不缺,而辰希又是细心的,她差什么很多就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他就已经给准备好了。   他之前说的单独弄个房间给她当衣橱,现在已经弄好了,江伽当时进入就差点被闪出来,辰希是相当兴致勃勃的,不过可惜的是最近一直上学,江伽穿私服又以简单舒服为主。他的品味还没能发挥用武之地。   但不缺和消费是两码事,更何况花自己亲爹的怎叫一个舒坦。   江伽父女俩来到商场,一口气买了三条裙子两双鞋,还有一支手表。   手表是给她爸买的,用的江伽自己存的钱,坚持没让他结账。   是个价格不算太贵的国际品牌,顶配是别想了,亲民线江伽还是买得起的。   江执收到礼物乐坏了,立马就戴上,却看到它女儿努力绷住要往上翘的嘴角,奚落道:“一块表都稀罕成这样,平时得多埋汰这玩意都不买。”   “那些哪能跟闺女送的比?”江执得意道:“你姑都没收到过这么贵的吧?”   江伽闻言不乐意了“你哪里来的自信跟我妈比?都送你了还没她的份,那我是白眼狼吗?”   “是是是!我女儿最孝顺!”江执毫无选择的选择不跟妹妹比拼这一点。   江伽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又觉得有些不甘心,顿时气场有些萎靡。   江执对女儿的了解何其深,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又有什么事想做又撇不来面子。   便耐心的温声道:“怎么了?还想要什么?都可以跟爸爸说,只要你要,爸爸就给你买。”   江伽心说要你别再离开了能办到吗?可这种渴望她早就在无望种学会了三缄其口。   她想了想,拉开书包把夹在书页里的那层花花绿绿的破布拿出来。   然后对她爸道:“里面的沙子没了,你可不可以帮我重新填起来。”   江执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自己都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什么,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动容,还有微不可查的痛苦。   头一次他开始衡量自己做的事真的值得自己错过女儿至今为止的人生吗?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是出类拔萃的,知道这种动摇对现状毫无意义,与其质疑选择,不如让进度加快。   他接过空芯娃娃,摸了摸江伽的头,父女俩去买了棉花和针线,找了个清静的地方。   江执用剪刀拆开娃娃,塞入棉花,然后一针一线的还是如同当年一样笨拙的缝,江伽坐在他旁边拖着下巴安静的看着。   “爸,阿喻来找我了。”江伽突然道:“你还记得他吗?我告诉过你。”   江执点点头“记得,你妈妈给你生的弟弟,你说他喜欢哭,又爱跟你屁股后面跑来着。”   江伽伸直了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阿喻他没跟我说,但我估计他过得也不怎么样。养个孩子多麻烦啊!那人又怕麻烦,阿喻来了这么久,和我待一块的时间也长,一个家里的电话都没接到过。”   “你说你们俩怎么就那么配呢?对孩子都只管生不管养。”   江执苦笑道:“别把其他账算爸爸头上啊!”   江伽才不管,又是一阵喋喋不休的埋怨。   等江执把娃娃缝好,时间已经不早了,路灯的灯光有些昏黄,江执最后收针的时候眼睛酸得厉害。   “喏,缝好了!”   江伽高兴的接过来,虽然不是熟悉的手感了,但洗衣液的味道和棉花柔软的触感还是让她心里轻飘飘的。   她明白她爸又要走了,他鲜少回来能待上一天的。   想到这里,她不舍中却又带了份释然,率先站起来“走吧,送我回家!”   江执对她的日益懂事很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他叫了辆车,亲自出把女儿送到山上,快要到正门的时候,江伽才突然开口——   “爸,你别担心我,他们对我很好,就是有个傻逼亲戚老是挑事,不过我你是知道的,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个性。”   “我没为了妈妈委曲求全,他们结婚急,谁料得到这回事?你别这么想,妈会寒心的。”   江执把女儿抱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嗯!爸知道,你姑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江伽这才放心的下了车门,挥了挥手,目送着车子离开。   她转身进门上楼,却发现几兄弟居然没有回房间,而是在面向必经之路的房间里喝茶聊天。   见江伽回来佑希连忙起身“可算回来了啊!电话也不接,也不发个消息,我觉得我们家是该设个门禁了。”   “哥,你觉得真有那玩意儿禁的会事谁?”延希看着佑希,毫不客气的拆台道,这个家最喜欢晚归的家伙居然这么没自觉。   “你闭嘴!就你话多!”   江伽走进来,见几人都在,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娱乐打发时间,想来是没那心思,她颇为动容道:“你们都在等我?”   “等你个屁!我今晚吃多了喝点茶消消食而已。”佑希脸色不自然道。   却在下一秒就被他大哥拆了台“嗯!虽然有过交代,但我们也没经历过女生晚归的情形,没想到这么让人坐立不安,就干脆在这里等了。”   说完陆见希还认真的考虑道:“确实该把门禁纳入考虑,以前只有辰希和佑希也没人担心他们。果然女孩子还是得差别对待。”   “凭,凭什么啊?”江伽不干了“你把差别对待说得这么若无其事,我没意见的啊?”   “那你就说你干嘛去了,看情况咱们斟酌。”佑希大手一挥决定道。   嘿!这真是,这家伙一开口就能把人给怄死。   江伽本来还没什么觉得不能说的呢,闻言反骨反倒上来了。   她微微一笑,轻快得意的对几兄弟道:“想想就知道吧?为什么不接电话?当然是和帅哥约会去了。”   然后不顾几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翩然离开。   她爸,帅哥!吃饭+逛街,约会!没毛病!   回房间后好像有谁要挠她的门,被其他人架走了。   江伽从没让人坐立不安的操心过,头一次在几个同龄人这里感受到,微妙的,心里有点发胀,有些恶劣的想要更多的感觉。   她甩甩头,把今天买的裙子拿出来挂好,打算洗了周末穿。   江伽的好心情整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这话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第二天早上过后就戛然而止。   起初是她进教室后发现所有人对她眼光怪异,窃窃私语。   这没什么,虽然经过半个月双胞胎的调停后又开始有点异常,但也不能指望事事毫无变量。   不过今天的眼神让她格外不舒服,那种混杂着轻贱和揣度的,就好像她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最奇怪的是顾则北,明明他是罪魁祸首,干嘛也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这种怪异一直持续到第二节课课间,肖贝急匆匆的找到她。   “你怎么还坐着?这种事不能让它再发酵了。”   江伽不明所以,就看到肖贝把手机递过来,页面是他们学校的论坛,而下面紧接着就是一行不堪入目的标题。   下面还有配图,赫然就是昨天她和她爸离开时的样子。   江伽手里一紧,把手机捏得发响,抬头之后,脸上的表情是被触到逆鳞的可怖与狰狞! 第29章   肖贝正要说‘你别不把这当回事, 这玩意和平时得那种花招不一样,再怎么也只局限在班级内,如果真的让事态发酵下去,弄得全校都人尽谐知的话,那才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她虽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可自己就是长期被断章取义深受其苦的人,知道有些人编排起人来, 一张普通的照片都能绕出无数花样来。   可话才到嘴边, 视线从手机回到江伽脸上,肖贝立马被吓得浑身寒毛一竖, 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 直到墙壁的坚实感抵住了背。   那表情太可怕了,就像电影中在毫无烘托的情况下乍然切换到恐怖画面一样, 肖贝觉得自己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都是停了的。   然后她就闭嘴了, 只觉得自己好像担心错了人,这家伙笑眯眯的时候尚且能面不改色的打击报复回去, 这会儿完全像是被戳到了逆鳞的样子, 那么她接下来的发难又是什么?   肖贝吞了吞口水, 试图抽回手机“那, 那这事你已经知道了, 我就先回去了,接下来还要上课呢?”   “呵!急什么?这是课间,离下节课还有半个小时呢。”她的表情褪去了刚刚的可怖,恢复了平时一派轻松的样子。   她说:“你觉不觉得不管是什么人, 在造谣的时候总是格外文笔斐然,字字精炼,毫不拖泥带水。”   她甚至还兴致勃勃的跟自己谈论起论坛上个帖子的刁钻套路。   “你看,我刚刚看了校内论坛的帖子总量还有昨天新帖的数量,大部分都是一个留言都没有就沉下去的。”   “可唯独它越盖越高甚至成了置顶话题,首先标题就不是其他能比的。”   “一个学生论坛,还是高等学府的学生论坛,这得有多自甘下贱才能把某涯或者靠低俗博眼球的围脖乞丐那套搬过来?”   “还有这让人拍案叫绝的解读能力,得是对我多了解才会把我这眼神用三百多字剖析得干干净净?一个痴恋中年男人的女高中生形象跃然纸上。”   “这要不是我自己,我都有点信了!”江伽摸了摸下巴“不过但是把我爸拍得挺帅,果然他光看脸的话确实是无死角的。”   “你,你爸?”肖贝惊呼一声,然后松了口气“那还好,还好还好,这就容易了,你新开个帖子声明一下就是了,最好找一张生活合照,一班那两个陆应该也可以帮忙吧?”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账号?论坛虽然是匿名制,但登陆是需要注册的。要不我帮你注册一个?”   江伽笑着婉拒道:“自己辟谣多累啊,而且很多人根本不在乎事态的真伪,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所有这事根本吃力不讨好。”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让对方自己扇自己一巴掌把真话吐出来咯。”   说着便把手机往肖贝手里一放转身进了教室。   肖贝忙跟过去扒在门口,想看看这家伙打算怎么办。   就看到她直直的往他们班的老大,学校两大小霸王之一的顾则北都过去。   顾则北这时候正在跟人聊天,课间时间身量修长的少年并没有选择坐在空间压抑的座位上,而且随意的半坐半倚在桌子上。   江伽也不打招呼,揪着他的领带就把人拽起来,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己经牵着人来到了教室门口。   这时总算有人反应过来,然后整个教室炸开了锅。   之前虽然有过陆家那两位为了她跟顾则北针锋相对的案例,但总的来说,大伙儿对于江伽的认知还处于被双胞胎庇护的立场。   可她今天是发什么疯?不是被找茬后的奋起反抗,而且直接上手找茬诶!   别说教室里的人,就连跟过来看一眼热闹的肖贝在江伽经过时都恨不得把脑袋埋墙里去。   她全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说干就是干。’可整个事态经她这样一炸,已经从心照不宣的窃窃私语变成了爆炸性的惊天大案了吧?   好在江伽这会儿也没空理会任何人,顾则北力气不小,一旦开始挣扎起来她也得把注意力放到手头。   就听他边掰扯自己的领带,边暴跳如雷道:“你这疯子有病?我都没找你麻烦了你反倒不舒坦了是吧?松手,否则我要你好看。”   江伽并不理会,她的手被顾则北捏得咯咯响,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对此恍若未闻。   她一路牵着人来到走廊尽头的杂物间,进入后“砰”的把门关上,隔绝了探出教室外的那些探寻的目光。   江伽收一松,顾则北终于从难受的紧勒感中被解放。   他松了松领带,干脆一把将它撤散扔地上,敞开的领口中已经出现了红痕。   顾则北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他呼吸粗重,气场尖锐,眼睛死死的盯着江伽。   然后嘲然一笑“怎么?就这么渴望别人的注目?双胞胎这样了没办法满足你,还得拉上我对吧?”   “我一早就知道了,只有那两个蠢货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抖机灵。”   “你的眼神,你从一开始就很享受被特殊关照,被虽然注意的感觉吧?可笑辰希他们还以为你是多孤苦伶仃的小可怜,你——”   “啪!”话没说完,江伽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实打实的没有留手那种,对方自以为是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表情定格在了不可置信上面。   顾则北皮肤本就苍白,比通常女孩子还有浅两个色号,这一巴掌下来脸上立马就布满了一片凄艳的绯红。   可这还没完,他缓缓的回过被力道扇偏的头,迎面而来的又是一巴掌。   打在另一边脸上,顾则北甚至在后知后觉的痛觉恢复中尝到的一股腥甜。   很明显口腔已经被牙齿磕破了。   他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掐住江伽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眼里淬满冰凉道:“谁给你的自信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嗯?是前两次的全身而退,还是自信双胞胎每次都会在正好的时间赶来?”   “是你这傻逼已经蠢得让人没了耐心。”江伽丝毫不顾下巴被掐住的钝痛。   她看着顾则北,眼睛里满是嘲讽“你是脑子从小学开始就不再发育还是干脆逆增长?迁就了你这么多年没一脚踹开的陆见希他们可真是可怜。”   “之前我一直觉得你这傻逼幼稚,看来是错了,你根本就是个小人,又蠢又毒,好像从第一次看见你就不知道界限为何物对吧?”   “这么喜欢捞过界吗?呵!来就来,谁不会?”   说完江伽伸手抱住他的头,顾则北冰凉的眼神被她这动作弄得一瞬间怔愣,手上的东西不自觉的松开了一点。   而江伽却在下一秒抱住他的脑袋往下一压,同时膝盖一抬狠狠的冲他肚子撞了上去。   “呜~咳!”顾则北瞳孔针缩,剧痛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胃部的痉挛使他咳出了少许液体。   江伽放开他,由着他软软的跪坐在地上。   她伸出腿,一脚踩在顾则北头上,把他失去意识后也下意识不肯低迷的头颅往下踩。   “你以为你是特别的?”江伽嗤笑道:“不,你这种家伙我见多了。”   “小时候无知任性牵连他人的熊孩子,长大后对于周围的善意反倒无所适从。怎么样?被别人的温柔衬托出的自己的嘴脸很难看吧?”   江伽低头,恶意的在他头顶低语道。她的视线没法看见的顾则北却是眼睛大睁,里面闪现的痛苦比刚刚身体的打击更甚。   可江伽还不放过他“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拖着所有人跟你一起停留在痛苦缅怀的时间,用自己的痛苦绑架他人。喂喂!陆见希,双胞胎,还有延希才是受害者吧?”   她每说一个名字,就能清晰的感受到脚底的人瑟缩了一分,江伽冷漠的看着他,心中无悲无喜。   “你有什么资格妨碍现在的一切?利用家人的格外包容强行把人摆在左右为难的境界,然后急匆匆的狼狈出错,不觉得这种事很眼熟吗?”   江伽把腿放下来,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她武力压制他的意志,顾则北本人已经变得对抬头面临被戳穿一切的世界变得畏惧了。   江伽半蹲下去,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   “结果你和那时候一点没有变。”   “怎么样?这才是捞过界的玩法?要继续吗?”   顾则北看着她,眼中像出现什么恐怖的景象一般,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魑魅魍魉此刻全都跑出来给对方助阵示威。   他甚至觉得地板仿佛变成了一滩水,自己开始不断下陷——   就在这暗无天日的绝望之间,杂物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两人同时回头,就看到双胞胎逆着光现在哪里。   看到里面这景象辰希忙把门关上,然后两人过来把他们拉开。   佑希拉的是江伽,边把她的手指撸开还边‘如我所料’般叨叨“都跟你说了别招这死丫头,真干起来吃亏的不一定是谁呢,你偏不听,这可不是我们偏袒她啊!你自找的。”   结果拍了拍江伽身上发下屁事没有,连个刮蹭的痕迹都不见。   回过头,反倒是则北狼狈得没法看了,脸颊发红微肿,嘴角甚至看得到血迹。   头发凌乱,身影微微下弓,凭着丰富的打架经验,佑希一眼就看的出肚子被捣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则北恍惚消沉的气场。这家伙论嚣张他认第二谁敢冲第一?这会儿却整个人全萎了。   双胞胎都没见过他这样子,即便是犯了事被打被罚的,什么时候见过他认怂过?   他们有点担心“喂!则北,怎么了?”   却没听到理会,两人又叫了几声,没办法,只好把视线落江伽身上。   “他怎么了?”辰希问:“现在才下课不到十分钟呢,这么短的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佑希试探道:“你,你是不是揍了他不该揍的地方?”   江伽抬头,对佑希这棒槌的想象力表示佩服。   不过现在也不是逞能的时候,就算教训了罪魁祸首,但后续的事还需要他们帮忙呢。   江伽知道自己爸爸神出鬼没的,种种迹象看都不像小时候大家灌输给她的混子。   他举止优雅,行动敏捷,有时候带她去高档餐厅碰到外国人搭讪也是各种交流无碍,其中还有江伽听不明白的冷僻语种。   要是每个混子都能有这素质,那世界上还真不介意多这么一种闲散人员。   江伽不确定她爸到底是做什么的,万一是危险工作呢?万一情报的暴露是致命的么?   未知让她只能尽最大的可能小心翼翼,所有这种事她绝对不可能如同往常一样一笑置之。   “这傻逼的人在校内论坛上造我的谣,这个不是关键,那照片是一定要撤下来的。”   江伽对这里算得上人生地不熟,具体也不知道怎么操作,而且后续的麻烦也要杜绝,所有还得拜托作为地头蛇的双胞胎他们。   课这话才一出来,刚才还萎靡不振的顾则北突然火了。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今天面临的一切是在给哪个不知所谓的王八蛋背锅。   挥开辰希的手低吼道:“不是我!”   被拉开的距离又几步被拉进,他看着江伽道:“这次的事跟我没关系,我顾则北虽然没有对女人格外照顾的胸襟,可也不至于下作到什么事都做。”   江伽看着他,眉头开始紧皱,以这傻逼从不掩饰自己个性缺陷的傲慢,还有这时候异常较真的表情,确实不像在撒谎。   不是他的话那到底——   这时候双胞胎已经打开论坛囫囵了解了一遍经过了。   辰希抬头,对江伽道:“嗯!虽然则北这家伙干事不计手段,不过这种确实不是他会做的,你相信我。”   说完他无奈的笑了笑“不说主观判断,这家伙毛病一大堆,唯一敢作敢当这点是能看的,他只要说没做,那就真的一点没洞过念头。”   佑希在他哥说完后接着道:“说起来这人谁啊?你昨天说去跟帅哥约会了难道是真的?”   “当然真的,你当我骗你不成。”她说完,见佑希立马急了,看她的眼神也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想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忙道:“这我亲爹,帅吧?”   这话一出三人都一阵惊讶,因为就照片上显示的年龄来看实在不像。   双胞胎这才想到,说起来上次白家的奶狗出现后他们有了解过江伽的背景,其他都能对号入座,唯独她亲爹确实怎么都查无线索。   这对于他们家的能量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   不过他们不知道不代表老爷子不知道,只要当家人老神在在,他们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也没必要太过深掘。   现在冷不丁的那个神秘的亲爹窜出来,说实话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让人大跌眼镜。   佑希回头,拿着手机和辰希凑一起嘀嘀咕咕道:“不得了啊!这比老爷子看着年轻多了吧?至少一轮。”   “老爷子就算再年轻一轮也不如人家啊,这男人,直接出道就可以抢好多人饭碗吧?”   “阿姨有这么个哥哥珠玉在前是怎么自降眼光看上老爷子的?”   “你这话有本事在老爷子面前问去。”   “我不问,他们马上回来了,就指着老爷子已经不记得走之前的事了吧?”   “可亲爹这副模样,死丫头为什么没遗传下来?”   辰希回头看了江伽一眼“挺漂亮啊!比裴琪琪她们好看。”   佑希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说长相,我是说——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你知道的。”   辰希了然“还小吧!还没开发出自己的魅力,而且平时也埋汰,连马尾都扎得跟道姑似的。”   说着辰希颇有些兴奋道:“诶你说既然有成功案例在前,更想彻底改造她一下了,回去我就找找灵感。”   江伽要不是还指着这俩帮忙,真的想一手一个捏着脑袋贯墙上去,别人都急成什么样了还在那儿嘀咕些有的没的。   她深吸口气“你俩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人?”   双胞胎立马把手机收起来,咳了一声“还是先把事情了了再说。”   接着辰希安排道:“老三你先带则北去医务室上点药,我让人查帖子怎么回事。”   说着看了看江伽“不过你也知道,这种事如果有心避讳的话,想办法搞一个弃用账号再找一台不登记电脑,就很难摸出尾巴。”   “既然敢搞这种事,知道可能会被我们盯上,没道理对方不小心一点,你做好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出结果的准备。”   江伽嗤笑一声“有那么麻烦,反正不出奇就是我们班的,看照片的角度,去现场对一下,校门口有摄像头吧?既然是临时起意,我不信一开始就能做到面面俱到。总能抓出点尾巴。”   “你去搞监控,可以的话顺便把这栋楼的监控关闭半个小时,对了,这种事陆见希应该可以帮我兜吧?”   见辰希看过来,江伽解释道:“一般我也不会这么麻烦人,可这次不是小孩子惹是生非,可以的话我想尽可能的杜绝这种事。”   辰希笑了笑,搓了搓她的头发“说的什么话,家人之间还说麻烦,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完了一看,得!刚才说的道姑头都被自己搓乱了。   佑希不耐烦道:“平时办事倒是痛快,这种时候扭捏个屁,倒不如说你到现在还没有咱俩女儿的自觉?”   江伽笑了笑,一时间竟有些腼腆。   “等等!我呢?我的事就这么完了?”顾则北烦躁道,又微妙的不敢看江伽的眼睛,估计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对她心里发毛。   佑希不耐烦的把人架肩膀上,数落道:“你也别喊冤,这事你不可能一点责任都没有,要不是你之前的默许,让人误以为什么都是你乐见其成的,哪里会有人敢就这么出手?”   顾则北闻言,一口血差点没怄出来! 第30章   他们运气不错, 果然如同江伽说的那样,对方估计也只是临时起意。   用她的办法,让人拿着照片去校门口核对一下角度,时间上当时最多离放学不过十分钟。   有了这么精准的时间地点圈定,辰希来到监控室不到五分钟就把人揪了出来。   正如同江伽说的那样,就是他们班上的同学,是几个女生, 放学经过校门的时候, 正巧看到那一幕,其中一人拍下照片, 顺理成章的就计上心来。   这其中还有一两个是熟面孔, 辰希挺熟的,因为就是通常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之一。   其中一个还是之前暑假带江伽熟悉校园的时候遇到过的。   就是之前他们聊天的时候说到的那个校花裴琪琪。   此时辰希不得不感慨女孩子精准的直觉, 当时江伽就说和这些人成不了朋友。   果然, 这哪是成不成得了朋友的事?才开学多久就这么一地鸡毛。   虽说是则北的手欠先牵了头,那如果不是本身抱有恶意, 哪里光看到这种画面就能想出这么阴损的套路?   以辰希对这方面的通透, 稍微一想就知道, 就其中的动机来说, 恐怕他才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毕竟就算以则北的淫威, 哪有在他们表明态度之后还这么兢兢业业的找人麻烦的?只有受自己主观驱使,才能做到这么时时刻刻怀揣恶意关注一个人。   辰希有点头痛,他能在看到人的时候瞬间想到这些,那么江伽没道理就想不到。   想到这会儿正在医务室的则北, 他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有点隐隐作痛。   这个,他也算是无妄之灾,应该不会挨揍吧?   心虚归心虚,手上动作并不慢。他叫来帮忙的人很能干,一眼就将所有人的名字和脸对号入座,辰希则依次将这些名字发到了江伽的手上。   江伽收的名字,面无表情的回到教室。估计有了刚刚顾则北被她粗暴的拽出教室的骚动。   这会儿所有人基本都在教室,三五成群的对着刚刚的状况窃窃私语。   看到江伽从外面回来,而顾则北却被陆佑希架着,有些萎糜的经过教室外面的走廊下了楼梯,瞎子都能看出来刚刚那场冲突谁才是大获全胜的那个。   因此这回所有人见到江伽都正襟危坐,颇有些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心翼翼。   江伽走到讲台上,她对班里的人并不熟悉,能认出名字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这其中还要包括顾则北。   所以辰希给她的几个名字,除了其中一个存在感强烈的女生,其余她一概都不认识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让所有人一瞬间用潜意识的态度帮她指认出来。   江伽开口:“裴琪琪,尤佳,庄絮,徐一一,几位同学在吗?听到请回答。”   她咬字清晰,一个名字一顿,实际上最后的询问是多,因为每叫一个名字,班级里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落在名字主人身上。   基本上念完名字的时候是哪几个人?她心里已经有谱了。   她在视角最好的地方冷眼旁观,几人的反应各有不同,除了她们没没人知道,这几个名字连在一起代表的是什么,论坛里那封帖子这会儿吵得正热呢。   一刻钟以前,看着手机上源源不断的留言,心中不断涌上难言的快意。   可一旦网络那层深不可测的保护膜被掀开之后,阴暗的一角即将暴露在阳光下。如同自己的花容月貌还有苦心经营的青春可爱都将被腐蚀得惨不忍睹一般。   这种人格上的毁容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打击是致命的,都有蔷薇色的青春,络绎不绝的爱慕者,以及自己喜欢憧憬的男孩子。   论坛上那张帖子上面的文字有多么不堪?就仿佛折射出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一样,别人会怎样看待曾经的那个自己?   几人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恐慌,但也有人对自己做过的事表现出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只见裴琪琪优雅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派纯然的疑惑道:“是的,都在!有什么事吗?江伽同学。”   她的眼睛大而水灵,做这样表情的时候脸上看起来可爱而天真,对比刚刚姜伽把人硬拽出教室的戾气,简直跟一只即将落入狼口小羊一样惹人怜惜。   果然所有人看江伽的表情带上了复杂的不认同,江伽不是不明白女孩子这套,但她从来就不在乎,也不是能被群体意识轻易动摇的家伙。   她根本不理会对方的苦心造势,直接开口道:“都在吗?那就好,和我去厕所谈谈人生吧。”   此话一出,果然就有护花使者不干了。其中一个男生拍案站起来:“喂,你别太过分。有什么事冲着我们男人来,拿女生开刀算什么?”   江伽冲他笑笑“男生已经开过刀了呀,所以才轮到女生了,不然你以为顾则北躺在医务室是在纳凉吗?”   对方一噎,实在是顾则北被搞掉这个事实太具有震慑力。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到心惊胆战。还没等他鼓起勇气,重新组织语言,江伽已经不再理会这边了   “刚刚叫到的几位,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了不给下节课老师添麻烦,我们动作快一点吧。”   裴琪琪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她不知道这个来历不明,不知所谓的女人哪里来的资格对她呼来喝去。   她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屈辱,哪怕是对辰希一贯求而不得,对方一直以来的态度也是温声细语的。   不过她也聪明,在众人发现之前迅速收起了脸上的不协调。用安抚包容的表情看了眼为她发声的男孩子们。   然后从台上的江伽道:“不用担心,我想江伽同学只是找我们问点事而已,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   所有人听了,只觉得她从容温柔。可下一秒江伽就毫不遮掩的推翻了她的话:“没有啊,就他们想的那个意思。”   饶是裴琪琪心理状态再好,脸上也绷不住了。她嘴角抽了抽:“江伽同学真会开玩笑。”   然后试探性的强调道:“教室走廊都是摄像头呢,你说的我们都不敢去了。要是拉拉扯扯的话,被断定为校园暴力,江伽同学到时候也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顾则北和双胞胎今天牵扯不清,和她之间的冲突可能仅仅控制在个人之间。但她可不一样,要是吃了亏可没有不找大人或者律师的说法。   江伽听了却对这女生的评价高了一丝,不愧是能面不改色的干出有可能毁掉另一个女生整个学生时代的人,端的是滑不溜手。   可到底她也不是只知道动手,行事粗暴简单的笨蛋。莫说现在背靠陆家的大树,就是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一吃亏就不守规矩的家伙。   对于怎么绕开大人她心里门清,只不过这会儿有双胞胎帮忙,她大可无需那么委婉。   所以江伽突然对教室后面的摄像头抬起手挥了挥,然后打了个响指,还在监控室的辰希顺势关掉了他们这栋楼的监控。   然后江伽回头“现在监控没有了可以走了吧?”   见几人还是不动,她有些不耐烦道:“都说了时间有限,我是不介意就在教室里开始,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吗?”   另外几人求助般看着裴琪琪,而裴琪琪两相权衡一下。明白这女人有备而来,甚至有了掌控全局的帮手,没准是帮手还是陆辰希他们。   她心中悲凉,但也端得能拿得出决断,咬了咬唇对江伽道:“走吧。”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开教室。   江伽最后一个走进厕所,将门锁上,杜绝有人打扰。   对方四人见她锁门,心里就更七上八下了。刚刚匆忙一瞥顾则北那狼狈样。同是女孩子,没理由认为她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其中一人已经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而站立不稳倚在墙上。   只有裴琪琪咬了咬唇,问道:“现在可以说有什么事了吗?”   江伽看着这人,心里止不住的恶心。对于她们而言,或许这只是争风吃醋,排挤竞争对手的区区手段。   可只要一想到,她爸爸有可能因为这家伙不知所谓的阴暗心思暴露在危险之下,江伽就气得想把这些人的脑袋按进马桶里塞进去。   她单刀直入道:“别的废话就不用说了,第一,删掉帖子。第二,销毁照片,任何途径保存下来的都要销毁。第三,我希望这次的事仅仅是唯一一次。如果我下次再无故被添了什么麻烦,我也不确定自己会做什么。”   老实说已经知道为什么会被叫过来,但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她们还是悚然一惊。   她们为了发这个帖子可是不知道绕了好多圈子,一再确定不会查到自己头上。然而事实却是,不到半个上午就暴露了。   其他女生看不出来,但唯独裴琪琪,却显然是个对自己极度自负的人。   她闻言,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道:“你在说什么呢?江伽同学。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明白?”   江伽冷笑一声,走过去。在对方越发睁大的眼睛中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居高临下的凑近她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面前的人又是谁?轮得到你那套做作装傻发挥的余地吗?”   “我说话,你就好好听着,然后逐字逐句执行就够了,明白了吗?”   裴琪琪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怨恨,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认,她迅速回想了一遍,没觉得哪里有决定性的破绽,只要不能确定对方有证据,她就绝不能承认。   不然她在辰希眼里究竟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她难看的笑道:“就算你这么说,我要怎么才能对自己没做过的事负责呢?”   江伽也不废话,一脚踹开一个厕所的隔间,把人拽着头发揪了进去。   又用脚尖踢开马桶盖子,然后把手里的头对着马桶就按了下去。   饶是裴琪琪不断的挣扎,马桶的水面也只离她咫尺之遥,她恶心的够呛,却听到旁边的人说:“看来你至今为止还以为我刚刚说的谈人生的话只是开玩笑而已,那就只好用行动来证明一下我的认真了。”   “你以为谁有耐心和你温温吞吞牵扯不清?不过有一点你得明白,我刚刚说了几点要求,尤其是前两样,为了完成目的可不是会顾及手段的。”   “即便把你们的头按进马桶里,或者将你们这些贱人的脸打烂,更甚至扒掉你们的衣服,拍上照片,直接拿给你们的父母交换。”   “如果始终不相信的话,咱们可以一个流程一个流程的慢慢试,只是可怜了下节课的老师,一下子缺席五个人大概得怀疑自己的教师尊严吧?”   说完她打开马桶的抽水开关,裴琪琪甚至能感受得到一些细小的水珠溅到脸上。   她是真的快吐了,围观的几个女生也崩溃到快哭出来。   她们知道这女人是认真的,和她们以往见到的,或者对付过的情敌根本不一样。这根本就不是上流社会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干的事。   简直像一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流氓。   裴琪琪感觉得到自己被按着的脑袋越来越往下,终于崩溃尖叫道:“我删!我删!”   *   等江伽若无其事的回到教室后,上课铃刚响。她乖巧积极的样子就跟只是平常下课去了一趟厕所一样。   与之相反,裴琪琪几人却脸色惨白的搀扶着回来。   周围人问她们发生了什么,她们也摇头不说。但光看表面又看不出身体上被霸凌过的痕迹。   今天在接连两件事,再加上顾则北的败北,所有人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他们班,甚至于整个学校,可能格局都有所改变了。   对比到之前人人怀揣恶意,摩拳擦掌的打算踩上一脚的状况,大多数人心里是有点儿心惊胆战的。   尤其联想到她之前说要把桌上的字迹刻在书写人的皮肤上。   当时只觉得是一个阴恻恻的警告,虽然当时有点儿寒碜,但听了也就算了。可现在却要重新衡量一下这话是否有待执行。   尤其还有当时在篮球场,对他发难过的几人,更是脸色发青。   不过别人心中的纷扰从来就已与江伽无关,她虽然亲眼盯着几人把所有储存途径的照片删干净。   但这年头,什么东西说的准?可保存的途径实在太多了,就算时间只有这么短,她又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万一呢?   江伽想了想,还是给爸爸去了一条信息。说了一下这次的事,如果他今天真的在干危险的事的话,思及这么多年来从未波及过家人,应该是有专门解决类似危机的部门的。   与其她在这里终日惶惶不安,还不如让那边自己心里有谱,万一有什么也好应对。   结果他爸收到信息,把她狠狠的嘲笑了一通。说自己这么帅一张脸到哪里不被偷拍几张的,也没见他蒙着头套上才能上街。   江伽想想自己为这事一上午搞出来的动静,再有她爹不正经的态度,差点没气得翻白眼儿。   不过这也不是白忙一场,有一个信息她是抓到了,或许是对她鲜少设防的原因,也有可能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永远停留在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上面。   她爹跟她说话很多时候并不会迂回太多,所以让她这些年拚凑凑也弄出了一点眉目。   刚刚那个消息也是很重要的,她爹虽然表示过对这种类型的事件并不以为意。   但却没否认她关于情报处理和行踪扫尾的暗示,也就是说他爹真的服务于某个不得了的组织甚至是国家机器?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她心中狂跳,既期待又兴奋,觉得离真实的爸爸更近一步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一上午过得飞快,中午放学准备去阿喻那边做饭,就被先一步下楼的双胞胎给拦了。   两人一左一右的挽住她的手,先是辰希开口:“也开学这么久了,你一次都没跟我们一起吃过午饭,这让老爷子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排挤你呢。”   佑希接着帮腔:“一上午为你忙活了过去,你就只想着那只小奶狗需要投喂啊?怎么也得给我们做顿饭吧。”   江伽想想也是这个理,但有些神奇道“你们不是一直吃餐厅吗?哪来的厨房?”   佑希嗤笑一声“搞一个落脚休息的地方而已,很难吗?你以为只有那只奶狗在这边才有基地啊。”   辰希解释道:“我们在这边有一个专门的休息室,偶尔中午想休息的时候去那边也方便。只不过平时没怎么用,但还是有人定期做清洁添换生活物品的”   “上一节课我特地叫人送来了一些食材,我们就自己做饭吃吧。吃了这么久的餐厅也腻了。”   江伽自己倒是没问题,不过还是道:“那我跟阿喻说一声。”   话没说完,就看到走进他们教学楼的白言喻。   他见自己姐姐被两人一左一右的挟持住,当时脸就黑了。   “你们想干嘛?现在是中午。我们要回去吃饭了,你们放开我姐。”   佑希挑衅道:“刚你姐已经说了这种好事还是得雨露均沾,你今天就回去吃电锅煮白米吧,今天中午她得伺候我们。”   白言喻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姐“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答应他了?”   江伽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质问有点儿心虚。讪讪道:“我这上午麻烦了他们不少事,再怎么得意思意思。”   “可你昨天答应给我做好吃的。我不管,凡事也有个先来后到,晚上回家他们要吃什么没有?非要中午在这跟我抢。”   江伽还没解释,佑希就炸道:“还先来后到,你真当你姐被你霸占了?什么好事都先轮到你再说?滚滚滚!吃你的剩饭去。”   随即拉过江伽“我可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再往他那边向那就是没良心,你看着办吧。”   这尼玛话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摸了摸阿喻的手臂“明天我再补给你啊,乖!今天真只有这样了。”   白言喻脸沉如墨的看了他们半响,见果然毫无回旋余地,只得恨恨道:“好,我也去!”   佑希本来还得意,闻言一脸懵逼,回头吼道:“喂!” 第31章   江伽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丢脸, 再强调一次,他们学校很大很大,所以从教学楼去生活区的楼栋都要走长长的一段路。   双胞胎他们安置的地方又不在宿舍区,还得经过餐厅的必经之路,这会儿又正值午餐时间。   所以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江伽被佑希和阿喻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携裹着走的场景。   两人谁也不迁就谁,就是一个不松手,另一个也打死都不松。   江伽被阿喻揽着腰, 被佑希搭着肩膀, 两人表情紧绷,走路带风, 加上中间江伽生无可恋的脸。   活像脚踏两条船玩脱了的翻车现场, 估计避开人群两人就得打起来。   佑希和阿喻两人在学校的辨识度很高,一个是当之无愧的学院霸王, 一个是配置完美的传说中的交换生。   佑希就不用说了, 最开始入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冲着他那张脸, 化身勇者试图一路披荆斩棘拿下这朵食人花的姑娘。   可无一例外纷纷在他的不解风情与不留情面中折戟, 以至于最后成了可望不可及的悬崖绝壁。   而白言喻则又是开学至今, 掀起的最大话题之一。   开学典礼上方一亮相就让所有人惊为天人, 无论是家世美貌还是个人素养, 都超出了现实意义上的期待。   简直是乙女漫画中才会出现的完美角色。   学校每个年级的楼栋都是分开的,所以其他两个年级还好,据说白言喻所在的二年级,开学至今女孩子们走路都是脚上带风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听说白言喻同学和高年级的某位学姐过从甚密。   但一般都是白言喻来找江伽, 而且一般两人都是从三年级的教学楼直接去宿舍。所以除非有心打听,大多数人还是没法确定情报的真实性的。   因此看到两大帅哥绷着脸的翻车现场既视感,来来往往的人都先吃一惊,随即了然,然后看向江伽的眼神不约而同的或是嫉妒探究,或是肃然起敬。   江伽快被两个幼稚鬼搞疯了,这两人天生不气场就不合,而且都互带削减智商buff。   只要不碰面,但凡撞到一块儿,先把他们的生理年龄砍去十岁,然后再来推测他们的行为模式比较精准。   一进房间江伽就迫不及待的挣脱他俩的手,对他们道:“你俩就在外面看电视,距离不得靠近两米,不准说话,不准伸手,谁破禁谁一会没饭吃,明白没有?”   辰希闻言讪讪一笑“瞧你说的,都这么大个人了,再怎么也不至于——”   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人一哄而上去抢遥控器,佑希距离稍微近一点,先一步抢到了。   白言喻见状,呲着牙回头,眼看着一爪子就要下去,被江伽一声咳嗽给止住了。   辰希闭嘴了,他觉得果然还是江伽判断精准,再怎么从小看着老三长大,他干的蠢事在他这里无所遁形,仍旧想象不到还有这种进化方向。   这已经不是往低龄方向退化,而是往动物方向退化了吧?   抢到遥控器,掌握了电视的换台权之后,佑希显然更得意了,美滋滋的打开电视。   而且他也欠,不断的换台,盯着白言喻的表情,一旦他露出稍微感兴趣的样子就果断的换台,但凡他露出嫌恶,那就稳了,就是这个台了。   丝毫不考虑自己想看什么,把损人不利己发挥到了极致。   最终电视停留在家庭伦理婆媳大战的戏码上。   江伽看着上面眼睛跟水龙头一样的苦菜花女主,死了亲妈一样尖声哭泣,顿时一秒钟也不想在客厅待了。   转身就要躲进厨房清静之地,辰希极有颜色的表示要去帮忙。   结果显然被电视里的尖叫哭声吓到的不止他俩。   顾泽北一脸耳朵要炸的表情从卧室里出来,抬手一个枕头就给佑希砸了过去——   “嚎什么嚎?那么喜欢尖嗓子水龙头有本事娶一个,天天在你家哭给你听。”   话一说完就看见站在旁边的江伽,顾则北满是低气压的脸上表情一僵,休息了半个上午,刚刚好点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一阵恼怒,正要质问双胞胎怎么把这人带过来,却没料到还是江伽快了一步——   “这家伙怎么在这?”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顾则北当然听不得这种话,他冷笑道:“我自己外甥的地方哪里去不得?倒是你,说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吧?这么看着无辜被你冤枉的人,亏你还做得到这么理直气壮。”   江伽嗤了一声“无辜?你都能不要脸的说出这种话,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随即转身就想走“做饭的事下次再说吧,或者晚上回家也行,这会儿倒胃口。”   顾则北闻言要炸,佑希就关掉电视站了起来,连忙拦住她道:“这家伙死要面子,上午那倒霉样你也看见了,不让他来这里,再让他去哪?”   “你就当他是杵这儿的一根衣架不就行了?我会尽量让他不要说话的。你赶紧做饭去,来都来了还想去哪?我快饿死了。”   顾则北无法置信自己被亲外甥排挤成这样,生存地位已经跟衣架相提并论了,还嫌弃他不如衣架安静。   可这会儿压根已经没有了他发言的余地,佑希说完话,就回身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看着江伽进了厨房才松开他。   顾则北愤懑的瞪了他一眼:“合着你就半点不能指望了,对吧?你看看她全须全尾的样子,再看看我,都偏到哪里去了?”   佑希若无其事道:“先不说上午的事,单说现在,光凭还指着她吃饭就不可能得罪她呀。你这会儿能干嘛?怂不拉叽的躺着能给我们变出饭来吗?”   “派不上用场就给我闭嘴好好呆着,不然一会吃饭都没你的份,那才叫丢人。”随即他又想了想,改口道:“那丫头估计真的不会做你的份,要不你现在先收拾收拾离开吧,回教室或者回家哪儿都好。”   “怎么?这么瞪着我干嘛?跟小姑娘瞅见撇开她的渣男一样。你知道我是为你好,不然一会儿我们吃着你看着多尴尬是吧?”   顾则北这会儿真的不适合生气,他本来肚子就被揍得疼,牙关也疼,稍微火气上涌或者大声说话就到处抽着疼。   听了不孝外甥的话,被噎得血气上涌直翻白眼儿。   随即又看到坐在沙发另一端的白言喻,顾则北倒是知道他,这家伙经常来三年级这边找江伽。   对于他的感官,到是自己外甥佑希一膜一样,觉得这家伙白长了个,就跟个没断奶的小奶狗一样。   不过对方这时候看他的眼神却很奇怪,像是对自己判断出错的疑惑和探究。   这眼神让顾则北非常不爽,他指着白言喻对佑希道“这家伙怎么回事?”   佑希耸了耸肩:“扒着来吃白食,踹都踹不走的奶狗一条。”   甥舅俩对视一眼,颇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意味。   白言喻这会儿却完全没空理俩的的双重奚落,他之前一直以为顾则北和姐姐是发展飞快,关系对他来说有些危险的朋友。   虽然每次看到他们都有种违和感,但他将之理解为自己极度不舒服,如鲠在喉的烦躁所带来的。   可现在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明显和他以往看到的从容不太一样。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先入为主,作出了错误的判断。抛开印象和被自己主观情绪左右的部分,脑子飞速运转,轻易的抓到了那几个关键词。   然后他表情颇为危险的抬头,看着陆佑希道:“你们说的上午帮了她的忙是怎么回事?”   佑希本来在和小舅舅说话,闻言回头,怔怔的看了白言喻半响,然后唇角一咧,露出一个带着轻嘲的笑容。   “怎么?这才注意到了?我还以为你得后知后觉到什么时候呢。除了扒着自己姐姐的腿撒娇,两只眼睛什么都不看的奶狗。”   白言喻表情一厉,有那么一瞬间有种跑进厨房,亲自问他姐姐的冲动,但用手指头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平时撒娇太过,什么都赖着姐姐,就喜欢被她管束,看着她替自己操心,在心里认定他还小,所以什么都由着他。   这种做法平时好处很多,那就是绝大部分情况她都会偏向自己这边迁就自己。   可这也就造成了她遇到麻烦,完全不会想到和他分担,依靠他,甚至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不牵连波及到他。   所以明明自己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这么多,某些事情却总会后知后觉。   当然他可以不理会这家伙自己去查,可迫切的担忧却不允许他因为自尊做出这么无效率的事。   他深深的看了佑希一眼“说吧,算我欠你一次,既然我已经看出了苗头,那么所有事被我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你觉得我从你这里知道好,还是大动干戈的自己翻被我姐察觉到的好?”   佑希一噎,深觉这只奶狗狡猾,事情还一知半解就摸清了他的顾虑,反过来套路他。   他说的没错,放任这家伙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横冲直撞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说实话哪怕在借机嘲讽他,可实际上呢?   这里,这所学校,这个城市。是他们的山头。却一次又一次让自己的人遇到这种事。   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   不过是没有正式公布她的身份而已。他们之前的想法很傲慢,他家的人天生可以横行无忌,有什么必要向探寻的家伙一一解释?谁有那资格让他们三调五申?   可小人常戚戚,果然是他们低估了某些人的愚蠢,即便他们就站在这里,还是有人抱着侥幸敢铤而走险,让她这次遇到这么恶心的事。   佑希今天觉得自己头都抬不起来,辰希估计也一样,所以才不约而同的黏着她不放,甚至跟小奶狗争风吃醋都在所不惜。   不过就此急吼吼的捅开那层纱面也不是他们的做法。   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到震慑一切的声势,谁会分小家子气把一所学校当一回事?   所幸老爷子这两天就回来了,家里的事也瞒不了他,估计他会一次性将死丫头应有的光环全给她戴上。   省得她自己这会儿还没这自觉,遇到麻烦老是自己扛,从来不想着跟他们说。   这么想着,佑希就将这次的事一点点的像白言喻娓娓道来,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点模糊了顾泽北在其中的作用。   倒不是觉得尴尬,只不过小舅舅和死丫头的一地鸡毛就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了,尚且轮不到白家的人管。   可白言喻何等聪明,况且佑希只是有些事没有说,却并没有转移重点,刻意隐瞒。他稍微一想就串联起来,明白顾则北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他脸色阴沉的抬头,灰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则北,就像盯上猎物蓄势待发的狼。   顾则北这会儿对江伽心有余悸,对其他人可毫不堕自己往日的嚣张与傲慢。   他在这种让人脊背发寒的眼神中毫不躲闪,甚至嗤声一笑。   对白言喻挑了挑眉毛,挑衅道:“怎么?一副想要做掉我的表情,要是我这会儿在英国,或者X省,可能还得摸摸脖子。”   “但是在这里,你白家的能对我顾家的做什么?”   佑希皱了皱眉,瞪了他小舅舅一眼,本来就是自己没理还挑衅个毛。   他坐在中间,清晰感受到此刻的气氛有多剑拔弩张。   却见白言喻突然勾唇一笑,整个人气势一收,敌意消散,就像拔河途中他冷不丁松手一样,让对方措手不及。   然而接下来他笑眯眯道:“谁说得准呢?毕竟来日方长。”   这句已经不带针对的,听起来像无意义的收尾话却让佑希心里一沉。   顾则北则是被白言喻的阴阳怪气气笑了:“呵!我倒是很期待——”   话没说完,就看到江伽和辰希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江伽看了眼还全须全尾坐在沙发上的佑希和阿喻,颇为满意他们这次的乖巧,冲他们喊道:“洗手吃饭了。”   话题也就顺势嘎然而止。   他们中午没有做什么需要耗时的大菜,仅仅只是家常小炒的话,有辰希的帮忙,两人发挥的是又快又稳。   即便这么多人,满满当当的一桌依旧是足够了。   佑希去盛饭的时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居然有则北的份,看来我家丫头的气量比想象中要大方啊。”   顾则北切了一声“一顿饭就能抵消不由分说的一顿揍。这买卖到底是谁占便宜?”   江伽对着傻逼的大言不惭直翻白眼,嗤笑道:“咱俩都过节就只有今天这回事儿?就算没有这出,照样可以算作以前的帐,打你就打你了,难道还用看日子吗?”   顾则北一噎,被佑希指着鼻子呵呵大笑,想发火又被他眼疾手快的塞了一嘴吃的堵住了。   就这么闹哄哄的一桌人居然胃口大开,把桌上的东西扫了个光盘。   饭后江伽收拾东西去洗碗,又让辰希给他们切了一大盘水果端出去。   辰希无论刀工审美和创意都好,切的果盘儿比外面高档会所里卖的还要漂亮。   江伽看了眼馋,手又被洗碗液弄脏了,辰希便喂了她好几块才出去。   出来却没看见人聚在客厅里,辰希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们上洗手间去了。   而此时白言喻却出了客厅,站在视野良好,尽揽满园精致景色的阳台上。   外面明明阳光正好,他的脸却看起来颇有些明明灭灭的感觉。   面无表情的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快捷键,对方接通后,他也没打招呼,直接命令道:“我接下来说的这几个人,你去查查,如果方便就直接动手,如果不方便,就制造方便。”   “侧重点注意一下尽量不要让人联想到学校,第一原则是不能给我姐姐添麻烦,其他另说。”   “嗯!几个跳梁小丑而已,摔死就就行了,不用多做纠缠。”   说完这些语焉不详的话之后,白言喻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园子里设计考究的园艺,像是被艺术加工的美景吸引了视线一般,神情有些放空。   过了一会儿,嘴里却呢喃出两个字“顾家——”   然而这轻轻的声音却被另一个人捕捉到了。   “叫我?”顾则北倚在阳台入口,似笑非笑道。   不等白言喻回答,他径直走过来“真是吓我一跳,血缘至亲的两姐弟,居然差别这么大。”   “这阴险又赶尽杀绝的手段,可是连我们都不会轻易做的,仗着外乡人的身份形式可真够方便呢。”   白言喻笑了笑,毫不避讳的承认道:“那是当然,我不是这里的统治者,当然不用顾虑下面的人产生类似唇亡齿寒的心情不好管理。”   “同样的,也不用在意被庞然大物庇护的人发生什么事?产生的动荡波及到自己。”   “哈哈哈!我就喜欢看初生牛犊无知无畏的撞上来的样子。那种血花迸溅的场面,无论多少次都不会看腻。”顾则北勾唇笑道。   白言喻却全然不以为意,反而好整以暇道:“没有继承压力的你可能不会知道,我们呢,在做一件事之前首先就是得摒弃成功之外任何念头的想法,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理解吧?回去问问你大哥就知道。”   这话说得刁钻,顾则北既然嘲讽他年纪小,无知无畏。那他就干脆讽刺对方根本就达不到和自己平等对话的立场。   一个家族之中,继承人的话语权是其他孩子绝对无法比拟的。   顾则北从来无心于此,所以之前从不为此懊恼。但这次却被这小子气得牙痒痒。   白言喻一开始就将他摆在敌对立场,即便今天明自己的感官错误,依旧也是换了一个方式讨厌而已。   两人彼此对视,然后冷笑一声,先后离开了阳台。   吃完水果稍作休息一会儿,几人回到教室,顾则北也没有请假。   当两人同时出现在教室时,众人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炸开了锅。   一下午就在这看似平静,地下已经暗潮涌动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暗号往来中度过。   江伽对此毫无知觉,比起这个,放学后回到家的,才是有一个惊喜等着他们。   三人下车后被管家告知原定计划后天才到家的两个大人,居然今天就回来了。   他们闻言乐呵呵的上楼,想要打招呼要礼物来着,却被两个大人难看的脸色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第32章   说实话, 虽然老爷子走之前那两次捉弄还历历在目,可毕竟是素有威信这么多年的严父。   一见他拉长着一张脸,几兄弟就下意识的心有惴惴。   可家长都回来了,招呼都不打也不像话。指不定还会被揪着这点发作呢。   所以辰希和佑希轻轻的戳了戳江伽:“你去,你先上!老爷子再怎么也不会对你发火。”   说着就要把她推出去,江伽顿时寒毛一炸,脚底像粘在地上一样死活不干。   她回头瞪了两人一眼, 低骂道:“滚!你们怕亲爹, 我就不怕亲妈了吗?”   虽说江妈平时走的并不是严母路线,母女俩相处也经常插科打诨开玩笑。但知母莫若女, 江伽还是能识别的出这会儿她妈是已经气到心肺上, 喘口大气都要担心气球炸掉的地步。   他俩在哪里是刚度完蜜月回来?就跟眼瞅着要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一样,而且还是刚刚打过一架那种。   三人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陆见希, 然而那家伙却老神在在的喝茶, 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完全不能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暗示。   一旁的延希也怂拉着一个脑袋,像是刚刚被训过一顿一样。   所以说已经有人触过霉头了?这个状况让站在门口的三人更加忐忑。   他们三个杵在那这么久, 屋里的两个大人也不是瞎的, 见陆叔叔看过来, 江伽又看在双胞胎眼里亲爹实在积威犹重。   只得吞了吞口水, 牙一咬, 脖子一梗走了进去。   她没敢先招她妈,而是坐到了她陆叔旁边,双胞胎见状也紧紧跟在她身后。   江伽心里嘲笑这俩怂样,从她妈那边挪了挪下吧, 问道:“叔,我妈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后天回来吗?怎么这会儿就到家了?”   她陆叔叔小心的瞅了她妈一眼,对江伽温声道:“是这样的,我们最后一站到了英国,正好在那边有个相识多年的老友。”   “他招待我们去参加酒会,结果在酒会上你妈就碰见了你亲——”(妈)这个字眼儿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小心的又看了老婆一眼,见她没生气便继续对江伽说——   “就撞见了你那谁,我跟男人们在另一边喝酒,她俩单独谈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谈崩了。”   “当天晚上你妈就什么兴致都败没了,本来还说好今天去酒庄玩,非得一个劲催我回家。”   “你还可惜对吧?这么流连忘返的干脆自个儿再回去玩一圈啊。”江妈冷笑道。   “不可惜不可惜,就几桶酒有什么好看的?”陆叔叔连忙讨好道。   江伽听过事情的原委之后反倒没那么惴惴了,她松了一口气,回他妈那边,用胳膊怼着怼她。   这种事虽然理解她妈生气,毕竟从很小的时候她妈提到她亲生爹妈都没好脸。可关人陆叔叔什么事?平白迁怒人家,没结婚以前也老是这样,也亏得人受得了。   双胞胎见江伽离开也顺势坐到她刚刚的位置上。   疑惑的问他们爸“原来你没生气啊?那你拉着一张脸干什么?”   陆碪特理所当然道“你们阿姨不拉着一张脸吗?我哪敢笑嘻嘻的。”   这话一出,四个孩子顿时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他爸,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合着被捉弄过两次之后,对自己的严父形象就真的破罐子破摔了对吧?   要两个月之前,谁告诉他们自己亲爹会恬着脸说这么怂的话,他们一定掀开那人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   然而世事无常,再一次证明了只要活着,就什么事都有可能看到。   这会离饭点还有一会儿,陆碪想了想刚刚管家跟他说的事,便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你们几个跟我来书房一趟。”   然后对江伽道:“伽伽你陪陪你妈妈,她可能也有点话要跟你说。”   说着带着自己一串儿子走了。   进了书房,陆碪抬眼扫了一圈自己的儿子,几人也都不是蠢的,都料得到他找他们是为了什么。   老大泰然自若,老二表情讪讪,老三颇为烦躁,老四还是恹哒哒的样子。   其实对于陆碪来说,他们在家期间发生这些事本身并不算什么,小孩子之间的纠纷而已。   小时候佑希和则北有段时间不也是你来我往的打得厉害吗?   自家的孩子磕磕碰碰的,大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轻易掺和,这反倒不利于孩子们自己相处。   可一旦牵扯到动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开口,首先对见希道:“暑假那事做的好,把则北圈一圈也是好事儿,这小子平时机灵唯独这件事上跟傻子一样。”   “长辈的事你现在还不好直接出手,这么做既避免了则北继续捣乱,也不轻不重的敲打一下那边。”   陆见希点点头“我毕竟是小辈,不好不顾及大舅的脸面,他最近几个月几乎不眠不休的忙那个项目,想来也是没有精力顾及到家里,所以才会闹出这次的事。”   陆碪闻言点点头“回来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项目已经开始收尾了,他也能松范一段时间这两天我会带你江阿姨去那边拜访一趟。”   那有些人可就要倒霉了,陆见希波澜不惊的想。   其实他也早就不耐烦了,以他的行事风格,这种温温吞吞不痛不痒的警告一下,根本就是侮辱他的行事效率。   可是没办法,对方毕竟是长辈,而且惯喜欢躲在背后支使别人,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大家对她心知肚明,可又不好就为些不在原则上的小事较真。   不看僧面看佛面,大舅是他们至之人,总不能太过随心所欲。   谁能没点糟心亲戚?不搭理也就罢了。他们大舅也明白自己老婆的德性,所以也不强求外甥们一定得迁就亲近,顺其自然吧!   可这次确实是捞过界了,他们爸亲自为这事上门就是去剁爪子的,势必有人会里子面子全被掀没了。   只是可怜了他们大舅,才忙了这么久喘口气,就得面对自己老婆摆下的烂摊子。   老爷子和老大几句话就敲定了接下来的流程。   可其他人就反应各不一样了。   辰希闻言并没有多惊讶,毕竟他只是性格悠哉,什么事都不喜欢太过追本求源,一定要把控全局的地步。可这么浅显的事稍微一点也就明白了。   延希更加生无可恋,他是老爷子回来之后,刚刚才被大哥寥寥几句暗示才恍然大悟的。   因为则北的行为模式全和平常没有偏差,他自己也不怎么搭理自己大嫂,平时和他们走的最近,看人看事的观点也和他们差不多。   那人也是奇葩,大舅都掌权20多年了,她居然还对则北抱着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则北和他们家亲近,在老爷子眼里既是小舅子又是另一个儿子。对方就老以为他们陆家几个以后会报团帮则北坑她儿子。   那则北又不是傻的,这种可笑的心思能察觉不出来?指望他对她是什么个想法?   也是大家小姐的出生,每每行事作风看着机灵油滑,让人轻易抓不到把柄,实则处处充满了鼠目寸光的小家子气。   原来这次泽北的是居然有他的份煽动?   不过细想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那家伙听到别的话可以当放屁,可一旦牵扯到他姐姐他们妈妈,是没有任何理智的判断力可言的。   他就说当时则北说的话怎么难听得那么耳熟呢,原来还是同一个人熟悉的配方。   想到自己当初轻飘飘的一句话,结果上来说是帮那个人煽风点火,延希就恶心得够呛。   所以整个人都焉哒哒的,一直到现在都提不起精神来。   只有佑希全程一脸懵,听他们说完才反应过来“什么?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她咋就跟水蛭一样恶心人呢?”   佑希的感官和延希是一样的,如果只是则北一个人的原因,在他们看来都是自己人,关上门各打各的慢慢梳理就行。   可一旦想到自己最近一头包的场面是被那人搅了浑水还站在干岸上看笑话,他就恶心得够呛。   想到今天白天那事,佑希顿时火气上涌,两只手被他掰的咔咔响。   “我先去找则北,揍他一顿。让他脑子被门夹了不听人话听鬼话,他是越活越活越回去了吧?”   “明天再去小学门口堵那小胖子,她不是喜欢看热闹吗?我让她热闹热闹。”   几兄弟看了看佑希,能把堵揍小学生说得这么坦荡的,也只有这家伙了。   不过有些时候佑希和则北这种不讲究体面的行事风格确实能专治某些人。   不过他爸却先是一巴掌扇他脑袋上“堵!你倒是厉害,凡事不动脑子干蠢事倒是利落,你要不干脆堵你舅妈去?”   佑希眼睛一亮:“真的可以?这可是你同意的啊!我早就不想忍她了,回回都装傻,我学死丫头对则北的样子按她进水里看她还装不装。”   这下不光是陆碪,连陆见希都脑仁抽疼了。   这就是这家伙必须被时时拘着,并且什么事没有明朗之前不能轻易告诉他的原因。   陆碪也不废话,对着儿子兜头就是一顿揍——   “本来想挨着顺序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做老子的也不能让你失望不是?”   “疼,别打!爸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合着揍儿子方便些对不对?我马上打电话把则北叫过来,你揍他去。”   “则北那里一顿打自然少不了,现在是算你这边的帐,走的时候怎么说来着?让你们好好带着伽伽,你们就是这么带的?”   “这事是我们搞砸了,可你不能光揍我啊!”佑希看了眼站在岸上的哥哥弟弟,知道今天这顿在所难免,那就一个都别想逃。   他一遍躲老爷子的揍,一边指着延希道:“爸你揍他,这小子遇到事情躲得可快了,就想着甩手不做事。”   老爷子闻言阴测测的看了延希一眼:“放心,他有份,平时就喜欢抖机灵,这回怎么这么没眼色了?”   延希浑身一个激灵,忙逃窜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哪儿知道小舅舅这次的事办得这么蠢?爸你看二哥,你走之前是交代他的吧?”   辰希不可置信的瞪了延希一眼,这小子绝对是在报复当时他看到的他的怂样了吧?   见老爷子看了过来,也忙道:“我的错我认,可老大还神神叨叨的找人谈了一次话呢,然后则北和伽伽之间就更不对劲了,揍他!”   虽然知道老大做事自有考量,但双胞胎的脑回某些时候还是一致的,那就是一个也别想逃。   见希看着弟弟们满屋逃窜的样子不像话,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劳动老爷子动手,便颇为怀疑道:“爸,你该不会现在还记着走之前的事,借机夹带私货吧?”   话一说完整个书房的空气一僵,像被按了定格键一样。   另外三个也怀疑的盯着他们爹,绕是陆碪心理素质再强大,猛的被拆穿还是有点尴尬。   “这不是两件事一起,你们还能少挨顿揍吗?少废话,排好队!”   儿子们闻言就炸了“凭什么啊?一个多月前的场子都要找回来,你让丫头怎么想?帮她出头还要夹带私货?你这后爹咋这么不吃亏呢?”   “咳!不准说!”   “……”   不提书房乱糟糟的一团,江伽和她妈这边却沉默半天了。   最后还是江妈不好意思的打破安静道:“你不问我啊?”   江伽莫名其妙道:“我问你什么?”   想了想这么回答有些明知故问,就干脆道:“不是都说好了,她走了就走了,以后也跟我们没关系了。”   江妈顿时压下去的火又蹭上来道:“你这哪儿来的大言不惭说这话?要是一辈子见不到那也就当没这人了,可你这孩子,真的什么事都不跟妈说啊!”   说着拧了江伽胳膊一下,江伽叫着疼忙躲,就听她妈接着骂她:“阿喻那孩子来找你的事你怎么不说?我还是从别人那里才知道我女儿扣了别人儿子。”   江伽皱着眉头:“她这么说?”   随即神色复杂的勾了勾嘴角,看起来像笑,但又实在难看。   接着便破罐子破摔一样堵气道:“那是,我自己弟弟扣在这儿多陪陪我怎么了?她也不用急,人丢不了她的。”   江妈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她当时跟那人的谈话实在算不上愉快。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副德行,弟弟过来找姐姐,什么缘故一问三不知,倒是拎着就开始抱怨女儿在关键时候分了儿子的心。   她自己听了都气得发抖,更何况她女儿?她这气头上就容易说错话的毛病,冷不丁就把她亲妈那边的态度泄露出来了。   江妈想了想,小心道:“其实她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见江伽一副不乐意听的样子,她叹口气:“说是阿喻的爸爸和别人又生了一个儿子。”   “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可是这些人家的事你是知道的。照她的说法,阿喻他爷爷奶奶还有他爸都没有动摇他地位的意思,可那边怎么想可就说不定了。”   “而且有句话叫世事难料,人心善变,别说是她,我都奇怪那孩子怎么选这个时候离开家。”   江伽听完,沉默了半天,然后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不断涌出的愤怒与悲凉。   她不是没做过阿喻可能过得不好这样的设想,他性格偏激尖锐,整个人又总是笼罩着不安。   一天恨不得24小时都黏她身上,偶尔也会看到他不经意泄露的落寞一面。   这并不是生活中精神富足,备受关注,自己的心理诉求往往得到及时满足的人该走的样子。   可真正听到他的家竟然乱成这样的时候,江伽鼻尖酸胀的同时也对她亲妈产生了一股怨恨。   放弃一个孩子,至少另一个孩子好好养大,就算两者都做不到,至少经营好自己的婚姻。   把阿喻,把她的阿喻陷入这种可耻的境地。   “她到底做好了谁的妈妈?哪怕一个人也——”   江伽收住了声,在这里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重要的还是阿喻,她也不是半点感觉不到,虽说她妈这么说,但阿喻所展现的气势并不狼狈。   相反,他从来都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游刃有余的样子。偶尔也从他和手下人对话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好像在计划什么事。   不管怎么样,首先要确认阿喻的真实处境,然后看她能不能帮到他。   江妈看女儿陷入了沉思,也不敢招她,一开始她才是生气的人,这会儿倒是掉了个个儿。   这孩子从小就重亲情,你要真心对她好一点,她绝对加倍回报你。   对她那个死鬼亲爹偶尔跑出来舔着脸小恩小惠尚且心里惦记着,就别说特地来找她的弟弟了。   正又沉默着,就听书房那边隐隐传来了喧闹声。   江妈干脆起身往那边走去,果然越近就越能听到里面混乱的阵仗。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打开门,一眼就看到里面是几个孩子被她家老陆拿着厚书砚台装饰品之类的追着打。   什么东西方便,顺手拿过来就用!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看到佑希脑袋被砚台磕了两下,辰希被他爹揪着头发都乱了,平时多帅的孩子啊。   延希人小激灵倒躲在哥哥后面但是没挨几下,但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是心酸。   最可怜的是见希,这个大个人了,又习惯挡弟弟面前,也不怎么躲,可是生生挨了好多下。   江妈心疼坏了,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老陆!你要拆家啊?”   陆碪战得正酣,猛的听到一声虎叫,顿时就一个哆嗦,回头看向门口。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一家之主,一时间只觉得吾命休矣! 第33章   那老陆反应快, 对自己媳妇的个性有充分的自觉,几个孩子也不可能就比他慢多少。   那江阿姨是什么人?虽然严格来说也只见过寥寥数面,可作为孩子这个角色,天生就对家长的回护有着敏锐的直觉。   端看结婚之前都气得想把他们老爷子挫骨扬灰,还惦记着他们吃没吃饱,对继子们的无原则好感就可见一斑。   首先出手的是佑希,他想到刚刚被重点照顾的自己, 以及老爷子夹带私货的可气嘴角, 顿时就恶由胆边生。   仗着人高腿长,三两步就跑到他江阿姨面前, 发挥出平时的他绝不可能有的超凡演技。   一脸倔犟混杂着委屈道:“阿姨!我爸说我们在您面前下了他的面子, 让他没脸了,一回来还没吃饭就惦记着抽我们一顿呢。”   这种事既然佑希都干了, 那延希只会做得更信手拈来。   他缩着脖子, 毛茸茸的小脑袋看起来焉哒哒的,一副对亲爹变后爹的恐惧样——   “阿, 阿姨, 我们以后真的不能跟爸开玩笑了吗?”   辰希闻言眼神忧郁的摸了摸他的头“算了, 我们也这么大了, 是该严肃稳重一点, 爸总是为我们好。”   陆碪听这几个小子张口就是往最戳心的方向污蔑,话里话外简直没给自己亲爹留活路。   眼见江妈那边脸已经黑得比锅底还深两分,连忙要反驳,就听到见希最后开口, 基本把这事给盖棺定论了。   他还是平时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陆碪一贯喜欢自己长子喜怒不形于色,见希说的话也天然比别人多好几倍的信服力。   可这会儿这种信服力却对他来说是催命符。   只见见希瞪了几个弟弟一眼,严肃的低斥道“不像话,不过是爸教育几下,到处躲窜成何体统。刚刚爸说的话就已经忘了吗?别给阿姨添麻烦。”   陆碪这会儿的心情,怎么说呢,估计就是古代皇帝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有了造反之心的悲痛了。   可他的心情现在已经无关紧要。   江妈冷笑一声:“哟~,这是拿我做筏子呢?不打开这道门还不知道你得多威风啊,自己心眼小拿孩子撒气倒把我推前面来,你是人吗?”   说着她心疼的把几个孩子拉过来,要说老陆会说这种不是亲爹该说的话,她是不信的。   可一回来就先修理孩子,要是骂骂咧咧的时候不注意一点,本来就大都是心思敏感的年纪,可不就容易多想吗?   江妈把老陆撕了的心都有,对几个孩子却是温声道:“别理你们爸,开个玩笑怎么了?要成天家里死沉沉的这是做给我看呢?是不是觉得娶了个没用的老婆人生无望了?”   说着刀子一样的视线就往老陆扎过去,陆碪连忙惊悚的摇头,一个劲的否认。   江妈接着道:“好孩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啊!你们爸犯糊涂就跟阿姨说,我把他脑子里的水敲出来。”   见几个孩子乖巧的点头,江妈笑了笑“出去等吃饭吧,阿姨跟你们爸聊会儿。”   四人自然如蒙大赦,依次鱼贯而出,不过走到江妈看不见的背后,将要出门之际,却纷纷回过头。   用拿到终身免死金牌和尚方宝剑的得意表情看了他们老爷子一眼。   把老爷子气得眼前发黑,大有今后人生灰暗的预感。   他老婆这么护着,他以后还能保有严父威信吗?   不对,这个家的地位,他这个一家之主得落到哪个阶级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有更迫切的危机等着他。   几兄弟出门后贴心的把门给他们关上,但磨磨蹭蹭的没有立马走开。   果然不多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老爷子怂得心酸的求饶声以及伴奏的乒乒砰砰,四人顿时心中畅快,走去餐厅这段路都带着风。   江伽回过神来就看到四人一脸轻快跟遇到什么好事一样回到这边。   但结合他们现在的样子又好笑得要命,她本来心情还挺低沉的,结果一抬头差点喷笑出来。   待他们坐下之后,江伽戳了戳离自己最近的陆见希“你们这是演哪一出?怎么跟拾荒部队捡到宝一样?”   陆见希扫了眼他们几人,刚光顾着高兴终于找到应对老爷子的致胜法宝,居然一个个都忘了自己的狼狈。   他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将头发理了理,又抚平自己的衣服。   因为没办法照镜子,这种象征性的整理让重视形象整洁的他,顿时觉得在江伽好奇的视线下没穿衣服的感觉。   对了,说到没穿衣服,他又想起上次换衣服被她撞见,虽然好歹没闹出尴尬,但这时候想到却不由自主的脸上开始有点辣。   江伽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我就问你这身怎么回事而已,你脸红干嘛?”   一边的佑希闻言哈哈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老大偶尔是会莫名其妙的害羞的,别看他平时人模狗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瞎你一眼。”   “哦~”江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陆见希见他俩旁若无人的讨论自己,老三该说不该说一口气全抖了,顿时觉得拳头痒痒。   这还没完,辰希就着这个话头状似解释,实则掀老底道:“别这么说,大哥只是对某些事反射弧比较长而已。”   “你看小时候他丢了脸,一般当时是不会让人看出苗头的,端着一张脸可若无其事了。实际上心里羞耻得要命,又记性好很久都放不下。”   “怎么办呢?那就等别人对那事没印象的时候,他才放心大胆的脸红。反正到这时候已经不知道他在害羞哪件事了。”   江伽被辰希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还能这样?”   说完回头看向陆见希,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陆见希什么场面没见过?可仍然止不住的心脏狂跳,就怕她想起之前那件事来。   同时对于刚刚老爷子的遭遇竟有了一丝感同身受的同情,今天是不是他们家家庭地位大洗牌的日子?   实际上陆见希想多了,江伽已经想起来了,可她也不至于二百五到表现出来啊!   就在这种两边尴尬,心知肚明,又偏偏得憋着不能让对方察觉的别扭气氛中。   江妈和老陆终于在用餐之前回来了。   老爷子那样子,只能用啧啧称奇来形容。   江伽不明就里的,还颇为谴责的瞪了她妈一眼,四兄弟却是一顿晚饭胃口大开,想来是老爹的样子挺下饭的。   吃完饭老陆就严肃的宣布了一件事情,说是他想了想,婚礼还是要办的。   这事已经在筹备中了,就趁这个机会把江妈和江伽的存在正式宣布出去。   江妈一开始是没这念头的,中年二婚总是对于大操大办的张扬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可刚刚在书房里老陆给她说的那事,却让她不得不按照这个圈子的规则来。   她和老陆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她和她女儿在这里生活天经地义。你想低调,别人却当你小妈养的一样,谁都可以上来探一探,踩两脚。   听到他们在外面游山玩水兀自开心的时候女儿受了这些子恶心的委屈,江妈就觉得刚才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   这事她不想再在女儿面前提,他那边过了也就过了,小孩子成天沉浸在这里面对她以后也不好。   可大人之间该算的账却是不能打折扣的,为了明天的拜访,她还特意留了老陆的脸没给他抓花。   不然就凭自己女儿受的这些,敲他个烂头算轻的。   既然当事人双方共同做了决定,其他人当然没有意见。   江伽还点点头“我妈身材好,穿婚纱礼服或者旗袍肯定都好看,你们打算办哪种风格啊叔?”   陆碪笑道:“都行,听你妈的,后天让策划的来家里,到时候你帮你妈妈一块出主意。”   江伽怕麻烦道:“还是听专业的吧,我的审美不行。”   辰希闻言就乐了:“那行,我帮你设计形象,信我,不会搞砸的。”   自从看到过她爸,辰希就对她更摩拳擦掌了。   江伽不理解他怎么这么来劲,不过艺术家的脑回路和美学执着当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想着反正这种阵势的婚礼肯定不是她随便盘个头发化化妆,穿条裙子了事的,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来到学校,江伽甚至在校门有种想要深吸口气的感觉。   熬过了整个上午,江伽拒绝了双胞胎今天也一起吃饭的提议,也没答应秦放的蹭饭。   拉着她弟弟回到宿舍就关起了房门。   可门锁落下,空间里只有不受打扰的他们姐弟俩时,江伽一时半会儿又噎住一般不知道说什么。   见阿喻疑惑的看着自己,但脸上仍掩不住独处的开心时,江伽笑了笑,摸了摸太的头:“先吃饭吧!”   她在这边长期下厨,整个厨房已经染上了她的习惯味道。   白言喻晚上一个人住在这边的时候,光是看到这些属于她的痕迹,就觉得比之以前的生活,是难以言喻的安心。   江伽今天没打算做耗时耗力的菜色,只一人煮了一碗炸酱面。   冰箱里有她之前做好的炸酱,是让阿喻晚上没胃口不想去餐厅的时候,不管煮挂面也好,方便面也好,都可以挖一大勺放进去。   添点青菜,立时让人食指大动!   江伽见阿喻吃得香,也不打扰他,就这么看着他的吃相。   这孩子在外人面前优雅从容,但在她面前却孩子气,就连吃饭也是,虽然吃相优雅,处处透着良好的教养,但对她做的东西每次都格外捧场,吃得特别香,让人看了胃口也跟着好。   白言喻吃完面抬头,见他姐还在看他,碗里的东西却没怎么动,就知道他刚才心里的异样不是错觉。   “姐,你有话要跟我说吗?”他乖巧的看着她道。   江伽有点窘迫,但阿喻坦然的视线却让她不再那么觉得难以开口。   她深吸口气,道:“阿喻,我妈昨天刚从英国回来,她在那边见到了——见到了她,也听到了一些事。”   里面的未尽之意很明显,绕是白言喻也没料到展开的话题是这个。   他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甚至来说显得有些阴沉,这是他在江伽面前不曾展露过的。   江伽一看他的反应就心里一沉,又焦虑又担心,莫不是阿喻的处境比她想的还要危险?或者她就这么说出来戳中他的伤心处了?   她忙抱过他的脑袋,又是揉头发又是摸脸的安抚道:“行了,咱不提那边的时了,要是你愿意的话,就和姐姐在一起好不好?不想掺合那些破事咱就不掺和。”   “反应有姐姐在就绝对会养你的。”   白言喻整个头埋进她怀里,五感被温暖所萦绕,他听到他姐姐的话,心里胀得满满的,蜜一样甜。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就这么让她多误会一阵好更方便撒娇。   但他了解她,他姐姐一定会每天每晚的心疼他的处境,然后迁怒母亲。   这样让她伤神不好,并且他并不希望除了他之外的人太过占据她的神思。   即便是母亲!白言喻眼底闪过一丝轻嘲。   所有他沉迷一会儿后,仍旧抬头,看着他姐认真道:“姐,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自己在做什么。”   “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事情还没解决就暴露到你面前而已。”   “你别看我平时那样,实际上自尊心还是很高的。可以的话,我希望在你面前永远是光鲜的样子。”   江伽被他的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他的背好几下:“你什么倒霉样我没见过?你忘了有次摘桑葚掉水田里一身泥的拉着我哭了?”   “还光鲜!”   白言喻被她抖黑历史抖得羞恼,偏他至今为止的黑历史几乎全是在她身边发生的。   为了转账话题,他主动坦诚道:“妈妈一向不会经营,更缺乏审时度势的能力,所以一点小事就自乱阵脚。”   “确实,父亲有了情人,还有了别的孩子,但情况并不是母亲理解那样。”   见江伽眼神里的询问,白言喻笑笑:“当然不是指他们对继承人地位的维护,实际上我并不怎么信任这种收放权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态度和力量。”   “只不过从本质上来讲,只是有人未成气候就急不可耐的跳起来挑战而已,你觉得我会输给这样的人吗?”   他看着他姐姐,一字一句道:“我的对手从来就不是那种级别的小丑。”   江伽听了却并没有安心多少,阿喻暗示得很明显。   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力量,并不把后来人放眼里,但事情并没有完,他剑指的是更棘手的人。   他才是那个虎视眈眈盯着猎物,让人寝食难安的人。   江伽张了张嘴,喃喃道:“怎么这么急?”   即便比他还大两岁的陆见希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来,他何至于——   白言喻微微一笑,江伽却在他眼睛里里面看到了病态般的执着——   “因为,不能掌控一切,做任何自己想做的决定的继承人身份,根本毫无意义啊!”   见江伽一脸不认同,白言喻将她抱住“姐,我父亲呢,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   “我知道现在的状况看来这个说法让人难以理解,可这是事实。”   “他生性浪漫,自由不羁,可惜运气不好,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只能承担家族责任。”   “实际上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欢迎甚至有些期待妈妈把你接回来的。”说到这里,白言喻顿了顿,像是在极力按下那份狂怒一般。   所有他在这件事上永远不能原谅妈妈,明明只差一步,就只差那一步,她没把他姐姐给他带回来。   接着他继续道:“父亲这个人,不怎么在意世俗眼光,性格也温和包容,可就是太过迁就自己的心意。”   “你知道一个身负责任的人太过随心所欲的话,会造成的后果往往严肃又连锁性的。”   “所以姐,你不觉得被蒙蔽判断力,将隐患想当然的只往好的方面考虑的人已经不适合掌权了吗?”   江伽张了张嘴,阶层的局限让她平时和他们相处良好,可一旦这种时候,就完全没办法理解他们想法。   她想想自己,也和陆见希,阿喻差不多的年纪,别说掌权夺权,就连让她套入自己家的情况。   就比如说,她哪天觉得她妈经营不善,让她妈一边去她顶上,绝对飞来就是一鞋底。   只有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智商严重不足。   她憋着问出最后一句“那你这个时候来这边怎么回事?再怎么说,既然你这么急迫,也该好好待在那边吧?”   白言喻笑:“不是说了想你吗?”   见他姐瞪她,知道今天给了她太多惊吓,忙举手道:“往前冲之前不是得先确定一下背后的东西有没有扫干净吗?省得顾不上这头的时候阴沟里翻船。”   “既然对方躲着不出来,我就只好先走开看看了,这么好的机会对方没道理不游出洞。”   江伽心累的回到教室,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又看到肖贝。   不过这次没受罚,貌似今天她值日,过来扔上午教室的垃圾。   她看到江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有点稀奇,昨天那样还历历在目吓得她做了几个噩梦呢。   她又有些发毛,又止不住好奇“你怎么啦?”   江伽挥了挥手:“别提了,弟弟不省心,可愁死我了。”   “打不就行了?”肖贝结合她的行事风格,非常理所当然道“还有你打不服的人?”   见江伽抬头看向她,肖贝有些脸红:“我,难道说错了?”   江伽没直接回答,只是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肖贝更莫名其妙了:“不是,那不是你弟弟吗?揍自己弟弟有什么问题吗?我就经常揍的,揍完可听话了。” 第34章   说起来江伽并没有真正和兄弟姐妹的相处经验。   就跟她之前说过那样, 她也算是作为独生女长大的。虽然现在冷不丁多出来一串兄弟,可想也知道和一般意义上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阿喻,她没有从小陪着他长大,就算加上现在,正经来说相处的时间才多少?   他在自己面前一向乖巧又听话,让人时时忍不住想搓两把,可短暂的时间他在她面前展露的一面却是单一性的。   阿喻肯定也有自己的执拗和不讨喜的地方, 只是还没有被她一一剥开而已, 说起来就连他的性格她也说不上彻底了解。   还没有一起长大的姐弟之间那种一切心照不宣的默契,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和相处逐步培养的东西, 完全没法一蹴而就, 所以江伽这时候还是挺遗憾的。   她要是能更了解她弟弟就好了,跟肖贝一样, 有什么事瞬间就能本能般理所当然的找到应付方法。   江伽问:“你弟弟多大了?”   “刚满六岁, 见天的可熊了,一不注意就拆我房间。”肖贝想到弟弟也是头痛。   江伽只觉得刚刚把她的话当做同为姐姐的过来经验, 并且认真考虑的自己是个笨蛋。   她面无表情道:“我弟十六了。”   肖贝听了却完全没觉得哪里有毛病:“有差别吗?男孩子六岁和十六岁你觉得有什么差别?”   她这话说得太过理所当然, 把江伽听得倒是一愣。   然后又联想到佑希平时那副棒槌德性——   好,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站在过道口聊弟弟经, 这时有几个女生从楼梯上来, 看样子像是刚吃过午餐从餐厅回来。   看到肖贝,几人神色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不加掩饰的恶意,而肖贝看见她们后刚才轻松的神色也不见了。   江伽能明显感觉到她本来平和的气场变得厌烦和暴躁。   “肖贝,干什么去?”其中一个女生问。   肖贝一贯恶心这些家伙明明对自己恶意满满, 还能若无其事的打招呼,非要在外人面前营造出她们对自己没意见,甚至一次又一次主动拉进关系,只不过是她自己太敏感暴躁不合群了。   恶心人还得踩着她奠定大方善解人意的形象。   肖贝懒得陪她们做戏,便不耐烦道:“关你屁事。”   对方闻言脸色不变,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江伽她们面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有种隐隐合围住她们的趋势。   刚才开口那女生看了眼肖贝手里的垃圾袋,状似包容道:“倒垃圾就说倒垃圾嘛,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做些让人误会的反应。”   然后不等肖贝跳脚反驳,就把目光落在了江伽身上“这是新朋友吗?以前没怎么看到过啊!”   江伽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方也不介意,反倒热情道:“肖贝一直以来都有些排斥和女生来往,现在居然肯交新朋友了,真是不错的开头。”   这话听着没毛病,就好像她对肖贝操心已久,现在颇有些欣慰的样子。   可她的眼神和周围的气氛无一不暗示着这说法是话中有话。   果然对方怕她听不懂一般,接着用热情推销的口气说着值得玩味的话。   “我们肖贝真的挺不错的,虽然不怎么和女孩子来往,但男生缘一直很不错。”   “大家都喜欢找她玩,说是把她当兄弟,相处起来自在。”说着几个女生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然后另一个接口道:“对啊!有女朋友的都爱找她玩。”   肖贝一直沉默,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炸了:“你家那恶心玩意儿自己到处撩骚,被骂走了就倒打一耙,说人话你听不懂是不?那我就再说一遍。”   “也就你把那王八犊子的话当真,自以为是个女人都盯着他那张见了女孩子就恬着口水的下作脸。”   “我告诉你,没人稀罕,啊!自己把那坨屎捂口袋里藏好吧,别露出来熏着其他人。”   肖贝其实都懒得和她们掰扯这话题了,因为不管说千八百遍,一开始还觉得误会解开就好,后来就明白了,这些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并且为自己的恶意和阴暗找个宣泄口而已。   她从小性格大大咧咧的很男孩子气,就连现在都留着短发,确实比起女生堆,一直以来和男生比较能玩到一起。   本来都好好的,可到了某方面意识达到顶点的高中,以前还能如常相处的女生们渐渐对她有了隐隐的排挤之意。   她一开始也没注意到,还是后来把她们说过的话一遍一遍的琢磨。   别人喜欢的男生,憧憬的男神,小心关注不敢轻易靠近的人,到她这里全都大大咧咧来往不忌。   在她眼里那些家伙仍旧是在运动还有游戏里被她虐得叫爸爸的菜逼,哪有什么神秘可言?可别人显然不这么想。   她也不知道其中一个脑子里塞了几斤铁钉,都有妹子还突然找她告白,把她炸了个外焦里嫩。   从那时开始她才反应过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直觉般下意识的开始疏远了异性朋友。   本来大家就这么随着年龄的增长,平淡而自然的过渡到另一种相处模式,也就完了。   可当初告白那傻逼兜不住事,不知怎么的让女朋友知道了,然后又小人的倒打一耙。   这下好,就像开启了某个信号,或者得到了什么师出有名的许可一样,肖贝从此成了被群起攻之的对象。   那些个女生很多甚至之前都没跟她说过什么话,纷纷一个个站出来好像自己成了正义卫士。   肖贝这么久以来就算再迟钝也对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别人大概是抱着什么心理门清了。   她已经不试图做这些无意义的争辩,总之在人家眼里她就是对人男朋友伸过手的碧池,不管怎么解释人家总有一套神逻辑。   诸如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你之类,即便她现在差不多已经完全疏远以前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了。   可今天在江伽面前,肖贝却久违的再一次试图辩解。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也算不上是朋友,可就是不愿意她误会,然后用那些人看她的眼神看着她。   江伽闻言简直想吹声口哨,她一直以为这妹子挺笨拙的,这不挺能说会道的嘛?   另一边的女孩子就脸色难看了,苦心营造的善解人意包容形象都维持不住。   一张脸想露出从容的笑又办不到,显得颇为扭曲。   最后她们干脆放弃那试图,凉凉道:“现在说得不屑一顾,当初不是和一群人不是玩的挺开心的?”   “你这种人不就是打着称兄道弟的名号往人身上凑吗?男生不懂这套也就罢了,在这里你装什么装?”   “别人都有女朋友了还去凑,要不要脸?”   肖贝“呸”了一声:“除了她家那只缩头乌龟,谁有女朋友?而且那王八除了在学校我有跟他说过话?自己回来联系不到人还是好好查查通讯记录吧,这锅老子不背。”   “其他那些单身狗别说我没那心思,我就是有你们管的着吗?还没追到手呢就把人当自己的了?厉害啊!”   女生冷笑:“可算是暴露你那点心思了?怎么?不是一直在我们面前强调自己多清白吗?”   肖贝看了看江伽,从上次她在篮球场收拾挑事的人然后倒打一耙开始,她就得到了启发,发现很多事貌似这回事处处透着技巧。   从一开始的笨拙之后她渐渐抓到了点窍门,颇有些一通百通的意味。   既然这些人就喜欢看着她百口莫辩的样子,何不换一种说法让自己更从容一点呢?   到了她们这里,一开始的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她说什么也不重要,都不会改变她们的看法。   肖贝只知道自己从容的时候,对方便会开始自乱阵脚。   她耸耸肩:“怎么?你知道了,然后呢?要帮我宣扬出去吗?”   “不对,你们不是早就宣扬过五六七八轮了吗?不怕其他人觉得你们只会抖些陈年老料?”   见肖贝现在听了这话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样子。   女生回头,恶意的提醒道:“小心一点,和她交朋友是有风险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对朋友的人也出手呢?”   江伽一轮看下来还挺津津有味的,她知道肖贝一开始的行为是有多笨拙,又被逼到多狼狈。   现在看到她居然言语正面冲突上不居下风,自己居然颇有种欣慰的感觉。   冷不丁被女生点到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快上课了,今天这出也差不多该散。   所以便对女生笑了笑道:“没事,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不过这家伙乐子挺多的,我觉得挺耐看。”   几个女生闻言不明就里面面相觑,肖贝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然后恼怒道:“你把我当笑话看?”   这话一出来,那几个人恍然大悟,然后乐不可支的看着肖贝,正要说什么,就听江伽开口了。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肖贝:“你不自己也当乐子在玩吗?”   “明明一巴掌下去她们就死了,可人还在面前活蹦乱跳呢。不是说擅长煽动男生吗?那为什么现在被排挤的是你不是她们?哦对了!你刚刚话里话外那只乌龟——”   江伽顿了顿,用让肖贝无地自容的鄙视语气说出来:“还活着呢?还屁事不相干全须全尾好好活着呢?”   肖贝被她每说一句脖子就缩进入一分,想到她遇到造谣自己的事是怎么干的,还有当时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一下子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忏悔‘爸爸,我给你丢脸了。’   肖贝还在为最近稍微有点起色的反击和抓住一点点窍门尾巴洋洋得意的时候,一瞬间就被她打回了原型。   人家的意思是她干的事根本就是挠痒痒,在她那里完全不合格。   另外几人却被江伽的话震惊了,她们不知道这女生的来路,却对她急转直下的发言不可置信。   对方话里面的信息太多,其中甚至有对她们的嘲讽——   如果肖贝真如她们认定的那么心机,那么早在男生面前哭诉煽动了,也不可能任由她们把人逼这一步。   她们脸上火辣辣的,有些恼羞成怒,但江伽却并不理会她们。   毕竟这不关她的事,只不过是对一个还挺谈得来,并且主动通知过她重要事情的人表示一番恨铁不成钢而已。   “你手上的是什么?”江伽问。   “垃,垃圾?”把肖贝吓得连手里的东西都不确定了。   江伽用‘你还知道这是垃圾?’的眼神看着她,浑让肖贝摸不着头脑,但又毫不怀疑肯定是自己没想到。   然后用特别乖巧的表情问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是垃圾为什么还在自己手里?”   “哦哦!我这就去扔。”说着转身准备找垃圾桶。   然后就被江伽叫住了“你去哪儿?面前不就是垃圾桶吗?”   肖贝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接着明白了虎躯一震。   和同样反应过来的几个女生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伽。   “嘴巴这么臭的地方不是垃圾桶是什么?把手里的袋子按着塞进去啊!”江伽特别理所当然道。   肖贝还没反应过来,另几个女生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果然物以类聚,不对,这人和肖贝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肖贝空有敏捷和力气却是个纸老虎,不是全不顾忌什么都敢干的个性。   这个人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和全然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样的气场才是最可怕的,半点不会觉得她在开玩笑。   “你,你别过分,这里是哪里?以为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瞎子吗?”   “不小心把垃圾撒了,砸了路过的同学一身,有几样正巧砸进了嘴里,这是什么很不得了的事吗?”江伽笑眯眯道:“不过是个意外而已,就跟你们在篮球场不小心绊到这家伙的脚,然后又时不时的不小心用篮球砸到她而已。”   “不小心而已,小事小事!那个时候老师就是这么认为的,没道理这次就例外吧?”   几个女生是真的发毛了,见肖贝真的在看垃圾袋,为免自己真的惹一身恶心狼狈。   几人往后一退,咕哝两句什么然后撤开了隐隐的包围圈开始远离江伽她们往教室那边去。   江伽在她们离开不远,还能听见自己声音的范围坏心眼的故意对肖贝道:“你找个时间确认下摄像头啊!办事也方便。”   办什么事,方便什么,在她们听来显而易见。   肖贝看着她们的背影,对江伽道:“我还从来没看见她们这么狼狈逃窜过,光凭几句话。”   江伽看傻孩子一样看着她:“怎么可能是光凭几句话?肯定是话的背后不容怀疑的执行力啊!人家也是有危机直觉的嘛。”   肖贝傻了:“那要是她们没走,你真让我把垃圾塞她们嘴里去?”   “不然呢?”江伽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之前不是想让我多教你些相关应对吗?这不就是?”   说完就不顾肖贝的茫然上楼回自己教室了。   其实要肖贝学她这套肯定不行,那孩子本质跟她不一样,是个自己受尽委屈也不会掀破底线欺负弱小的人,她是真的善良。   可江伽不一样,她实际上并没有底线可言,而且对她而言,让她受了委屈的那就没有弱小可言。   她见识到此路不通后,想必不会再盲目模仿了吧?   下午最后一课老师拖了一会儿时间,等江伽把东西收拾好,双胞胎已经等在教室外面了。   她迎过去,正要和双胞胎离开,不远处的顾则北不干了。   他皱眉道:“你俩发什么病?招呼都不打一个。”   这明显是对他不满了,可昨天才好好的,他俩偏帮那家伙自己都没算账呢,这会儿到给他脸色看了。   顾则北脸有点黑!   他心里不悦,双胞胎也是一样的,想起昨天那顿打,身上还隐隐作痛。   虽然老爷子夹带私货确实可恨,但如果不是则北这档子事,他们哪有这一出?   而且这蠢货还是被当做出头枪使了,所有两人现在看到他是觉得既蠢又恨。   本来就心里不得劲,这家伙还敢摆舅舅谱,佑希一听就忍不住道:“不是不想打招呼,是没用,跟个死人有什么好嘀咕的?就像你也不会无缘无故跟木头桩子聊两句对吧?”   顾则北一把勾过佑希的脖子,狠狠的捣了他腹部几下:“你什么意思?你舅舅我是死人还是木头桩子?”   “我告诉你别太过分,最近发生的事多你们两个混蛋是不是就觉得能爬我头上了?”   佑希被制住了头,挣脱不得,又气不过则北占便宜,也是就着这别扭的姿势还了他好几下——   “本来就是,你这会儿不知道吧?回去就知道了,你已经死了。”   江伽和辰希见他俩拦在楼梯口打打闹闹的不像话,就一人一个将他们拉开。   辰希拉回顾则北,颇有些幸灾乐祸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老爷子昨晚就回来了。”   顾则北心里一咯噔!如果一开始被冲昏头脑还敢上门找他姐夫发火,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该走的理智也回笼了。   先不说别的,光是见希在自己找上门那天的事的处理,就能看出姐夫对她们的安排是如何的。   这才是让他最为复杂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缅怀和愧疚正在被飞快的侵占,这让他很不安。   他怼开辰希,正了正自己的衣领:“那又怎么样。他始终要回来的,而且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他。”   辰希摇摇头:“不用麻烦,今天下午老爷子和我们阿姨已经去你家拜访了,估计会留在那边吃晚饭。”   “别的人那话怎么谈我不清楚,反应他要找你谈的话,我大概还是想象得出来的。”   说完辰希幽怨的看着顾则北:“毕竟昨晚我们也才经历过类似的谈话!”   他把谈话两个字咬的很重,这让顾则北突然间颇为心虚。   然后佑希也脑袋凑过来道:“放心吧!别说我不仗义,我会让你感受到就在旁边支持你的。”   “老爷子揍你的时候我让人开视频!” 第35章   顾则北回到家的时候还被佑希的话搅得心烦。   他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无聊到去看网红直播了, 不然怎么对那玩意儿这么熟?   看看那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要不要马上替你注册一个账号吧?我给你双击666!”   “看老爷子的下手程度给你刷礼物也不是不可以。”   “肩膀四肢挨一下刷一架飞机,腹背比较重要一下一枚火箭,要是打脸那就太好——咳咳,太赚了,我直接给你刷游艇。”   “完了看伤势程度给你补安慰礼品怎么样?保证不亏,反正这顿揍挨了也是挨了,干嘛不捞点好处?”   “对了老二你来不来?”   “来!算我一份!”辰希笑眯眯道:“而且你知道我的, 我出手可是比佑希大方。”   “对了, 干脆让老大他们也入伙,则北最近不是想要一艘新游艇出海玩儿吗?还非得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你要是表现好点, 老大一高兴, 指不定一架新游艇的钱就有了。”   顾则北阴恻恻道:“原来这么赚呐?那我出十倍买你们几个当时的视频怎么样啊。我连直播都无所谓,哪怕是二道转播也可以, 怎么样?划算吧?”   几个人又闹闹哄哄的吵了好久, 还是辰希最后看不能在这儿消磨时间。   省得回去晚了,万一老爷子等的不耐烦记在账上, 让泽北今天逃过一劫, 那可多不划算?   于是连推带踹的把人塞上了车, 要不是不想跟过去触霉头, 他俩得监督着亲自把人押回家, 以免他半路逃跑。   顾则北对此相当不屑,他可不是双胞胎这样的怂货。   只不过一路上双胞胎七嘴八舌说的话都挥之不去,让人烦躁。   他估摸着姐夫该不会真听他们的吧?虽说他不是喜欢跟孩子一起胡来的家长,可万一那几个家伙挨了揍亟待安抚呢?他姐夫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   果然才进去管家就迎上来, 说他姐夫带着新妻子来拜访。   已经有一下午了,这会儿都人都在餐厅,就等着他晚餐呢。   顾则北点点头,径自往餐厅过去。一进门就发现整个空间的气压低的不像话。   大哥脸色僵硬难看也就罢了,反正平时不生气的时候差不多也这样。课连他大嫂一惯从容笑眯眯的脸上此刻也没了表情。   餐桌上没看见他侄子,估计是看不方便所有没让他到这边。   顾则北觉得这群大人真是别扭的要命,都尴尬成这样了还得一起吃饭,也不怕消化不良。   他首先跟他姐夫打了个招呼,陆碪不把这地方当外处,点了点头让他坐下先开饭。   本来这么僵硬的气氛中,肯定是安静的尽快把这一餐熬过的好。可有的人不这么想,仿佛偏偏要调节气氛。   只听他大嫂在他落座后道:“都不介绍一下吗?则北刚刚回来,还没认识过吧?餐厅上冷不丁多一个陌生人,他整个晚餐也吃不好。”   陆碪闻言丝毫不意外,他这个大嫂,扣扣索索的吃不得半点亏,哪怕下午才被敲了一记重锤,基本上颜面尽失。   大事能让她消停一段时间,可这些不痛不痒的恶心人小事儿每每总是层出不穷。   别的本事没有,拿人做筏子是无人能出其右。人家说的多好听,话里话外就跟顾则北是自闭症见不得生人的小孩子一样,没有她自己半点事。   顾则北眼睛都不抬,他对江伽她们的存在虽然感观微妙,但也不妨碍他厌恶自己大嫂。   闻言道:“我看到你也胃口不好,没见你哪天自觉的下桌啊。”   这话一出,不说他大嫂脸色更难看,连江吗都惊得忍不住看了她家老陆一眼。   虽然整件事老陆已经给她掰碎理过了,但她认为至少在对她们这件事的立场上,这孩子应该和他大嫂是同一路的。   可没料到居然会是这个反应。   顾家现任的家主顾其南此刻也是日常头痛。   别人忙完一阵回到家得到的是平静和睦,其乐融融。他累得要死回到家,兜头砸过来的是老婆和弟弟搞出的破事儿。   老婆人蠢还喜欢自作聪明,明明知道则北厌恶别人拿他做筏子,还破他忌讳。   这次借着他姐姐的事成功煽动了一次,就认为这小子作为她手里的那杆枪稳了?   这是做梦呢。这么多年还没有摸清则北喜怒不定,瞬息万变的个性。活该缕缕丢脸。   他也不管,自己老婆自己知道,说是没有用的,不让她吃够亏她就永远抱着一丝侥幸。   只不过把她圈在一个范围里小打小闹也就够了,多的权利是不会给的,否则这蠢女人要给他乱套。   虽说他大嫂被顾则北这倔驴子撅翻回去,但既已提出来,什么都不说反倒显得江妈尴尬。   陆碪对顾则北道:“这是我妻子,伽伽她妈妈,以后你就管她叫嫂子吧。”   顾家大嫂心中冷笑,这老陆居然敢就这么大喇喇的把人介绍给她臭脾气小叔子。   真当那小子会给谁面子不成?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拍案而起大骂或者是轰人。   回头一看,发现那小子居然只是平静的对那女人点了点头,就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居然还有点红。   顾则北从来没有梳理过他和江伽的关系,即便有几个同龄的外甥也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这会儿冷不丁听到他姐夫做这种介绍,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如果真的要算的话,那家伙可是得比他低一辈的。   顿时这段时间各种意义上被压着打的顾则北有一种赢了的感觉。   自顾自的乐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嘴角一僵反应过来,才发现果然是最近过得太惨,自己的快乐变得这么卑微。   没多久就开始布菜,在顾家不会随时迁就到江妈的习惯了。   晚上吃的是法国菜,西餐用餐顺序繁复,每道菜还有对应的餐具酒杯。   虽然老陆也教过,但江妈一贯不是怎么适应,不过陆碪从来不在此处规范她,也乐得在餐桌上照顾,所以各种场合也还是能应付下去。   今天也一如既往,只不过顾家大嫂看到老陆把切好的牛排换给江妈后。   叹了口气,不好意思的对江妈抱歉道:“是我的错,没有安排妥当,厨房那边知道妹夫喜欢法餐,就按照以往的惯例准备了。”   “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料到居然有人用不顺手餐具。”   说着包容的对江妈笑笑:“没关系,以前是没得机会,以后多练练就好。”   陆碪闻言眉头都皱紧了,果然刚刚还是不该看在大舅子的份上给她留了一线脸面。   反倒是江妈波澜不惊,反而在桌底拍了下老陆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做服务行业的,什么样的轻贱没见过?这才到哪?   她也不是得道升天后就不知道骨头几两重,对自己的出身和过去讳莫如深的糊涂蛋。   只不过对方也是出身教养都该是极好富家太太,说话办事也就看起来文雅而已。   江妈也不是嘴笨的,反手就回了她一句:“那是,我就是记性不好学这个也慢。而且老陆这人吧,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伺候人这点还是没得说的,一时半会也不着急。”   说得人一大总裁,最值得称道的本事就是帮她布菜,伺候她吃饭。   偏老陆闻言还一副被夸赞之后心花怒放的样子。   顾家大嫂被恶心的够呛,心说果然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还能哄得人跟她结婚不是没道理的。   这本事连那些年纪轻轻的狐狸精都要自愧不如吧?就短短的时间,看把老陆调教成了什么德行了?   又转眼看了看只知道闷头用餐的丈夫,要不是他的手和嘴在动,还以为坐这里的是个石头人。   顾家大嫂颇为烦躁,想到一下午被找上门的不堪,又不甘心这么直接收手。   便接着道:“对了,口味还合适吧?”   江妈不知道她还憋着什么,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果然接下来,就看她一脸缅怀道:“则北她姐姐也喜欢。”   以前她在法国留学,回国之后吃不惯口味,还是她哥专门从法国给她请过来的主厨。一干就在家里干了这么多年了。”   “每次吃法国菜的时候就忍不住会想起她,虽然也走了这么多年了,妹夫每次过来习惯也没变。”   说着好像没有看到众人变得难看的脸色,还状似说到悲处流了两滴眼泪,然后欣慰的看着江妈他们。   “现在老陆有了你,也好也好!今后就忘记过去往前看,好好过日子吧。”   这一嘴不可谓不毒,她很多事不见得明白,但对顾则北之于他姐姐的心思还是摸得透彻的。   恶心江妈倒是次要的,她知道顾则北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姐姐被取代。   那些话一句一句仿佛就是往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扎。就不信到了这一步这混小子还能忍着?   果然顾则北闻言直接扔掉了餐具,抬头深深的看了他姐夫一眼。   “姐夫,反正现在胃口也不怎么样,干脆别吃了,你不是想和我谈谈吗?走吧。”   陆碪闻言看了看江妈,见江妈冲他点点头,表示这里没问题。   又想着大舅子在这儿,他老婆最多也就敢拌拌嘴说几句酸话。   就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示意顾则北跟他去书房。   顾则北经过他大嫂的时候,看都没看随手在她面前一挥。   酒水和盘里的食物全扣了他大嫂一脸一身。   大嫂尖叫的站起来:“则北你又发什么疯?我是你嫂子,你在面前外人面前这么对我?”   顾则北雄耸肩,若无其事道:“我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你让我好过啊。”   然后就头也不回,跟着他姐夫走了。   顾家大嫂浑身又黏腻又恶心,自己好歹也是当家主母,可这小王八蛋就从来就拿她当佣人都不如。   发火掀桌半点颜面都不考虑,也不管是不是在外人面前。她既心酸又委屈,一把推开反应机灵上来帮她整理的佣人。   回头一看,自己丈夫居然还在没事人一样吃饭。气急败坏的推了他一把:“你是死的啊?这都看不见?你这是宠你弟弟能眼睁睁看着我把命赔进去对吧?”   顾其南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你不就当我是死的吗?你前面做的事儿,刚刚说的话,哪样像是我还活着呢。”   “这次妹夫是真生气了,也别指望我给你们圆场。他自己有分寸,你们爱咋咋地。”   “他倒是出去放松了一个多月才回来,我还累得没缓过劲呢。既然办事的时候把我当聋子瞎子,那就别怪我这会儿装聋作哑。”   他老婆气急,想对他咆哮到底得多心大,才一家之主把家务事交给外人解决。   可又不敢把这话吼出来,她那小姑子虽然命短,但不得不说两家的联姻是成功的。   从上一代到这一代当家,再到孩子们。都关系好到颇有些不分彼此的地步。   她以前也不是没说过类似的话,但一贯对她颇为包容的丈夫那次却极其严肃的怒斥她目光短浅小人之心,半点没有自己位置该有的气量。这是句极其危险的话,所以她不敢轻易起这个话头   她儿子吃亏就吃亏在年龄,顾则北才是跟陆见希他们从小长大,感情深厚的。   如果换他们儿子早生个十年,没有年龄的隔阂,也拥有这么多强大的助力,她吃饱了才会没事找事。   比起顾家大嫂的委屈愤怒,江妈倒是觉得那孩子的行为怎么看怎么有种既视感?   对了,可不就是跟伽伽小时候的德性一样?   以前她爷爷奶奶在的时候,她们还住农村。虽然她的事儿颇受了些指指点点,但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   逢年过节的一个村子也象征性的要聚在一起,大摆长龙的吃一顿年饭。   经常就有碎嘴的婆娘以为小孩年纪小,听不懂话,拿她的事跟伽伽开玩笑,引一桌子哄笑。   伽伽当时的反应就跟这孩子一样实在,直接就着桌上的菜扣了碎嘴的人一脸。   反正就是你戳我不开心,我就把你整个面皮揭下来。   因此这会儿江妈居然能理解俩孩子为什么针锋相对成这样了,这哪个是肯服输的个性?   顾则北一进书房就看他姐夫老老神在在的坐到了椅子上。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我才一走你就去我那里拆家,让我女儿一来就受委屈,姐夫这么多年就是白疼你的?”   顾则北并不多怕他姐夫,比起四兄弟,可能毕竟是同辈的原因,他姐夫和他说话还稍微随意一点。   他嗤笑一声:“你女儿?你倒是对自己的角色适应良好,半点儿都不需要过渡期的。我就奇怪双胞胎为什么这么殷勤,原来根子在你这儿。”   陆碪丝毫不理他的嘲讽,反而理所当然道:“那当然,都没做好准备,把人接过来干什么?让女人跟了你还要适应环境不安。这是男人该做的事吗?”   “本来辰希和佑希就做得不错,没料到你这混小子跑出来捣乱。要是别人呢,一脚踢走也就算了。偏偏是你,可不让他们又难受又为难?”   “然后伽伽那孩子又懂事,不愿意给人人添麻烦,只能憋着受更多委屈了。”   顾则北猛的抬头,受不了道:“这一点好像你们全都达成了共识对吧?我对她做成了什么?然后她又对我做了什么?你们都统一装瞎是不是?”   陆碪哈哈一笑:“活该,这次踢到铁板了吧?不愧是我女儿。”   然后他神色一肃:“光从结果来看,好像她并没有吃亏,反倒是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这是因为她是伽伽,如果换一个人,或者她性子不那么强,不那么机灵的话,你搞的那些破事儿会造成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吧。   顾则北想说,要不是暑假那次她那么狂,谁会这么一门心思盯着她?就跟弹簧的反弹力一样。   可这个说法本身就没有逻辑,他咽回那些话,痛苦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见希他们,这个家,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你有了新的妻子,又重新组建了家庭。”   “我知道这么多年大姐的痕迹已经越来越淡。可这次就像一个信号,本来我们是并行的,但现在会越走越远,到最后都变成那种面上的所谓亲戚吗?”   陆碪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这小子的恐慌与不安,顾家人少,他和他嫂子和侄子又都不对牌。   要说对亲人的归属感,也就是他大哥和他们一家父子五人了。   对姐姐的愧疚,和重要的亲人或许会渐行渐远的恐惧,让他头脑混乱变得有机可趁。   “傻的,你姐姐最宝贝的是什么?不就是你和见希他们。你们不就是她留下的最清晰的证明?”   “再说咱们,难道咱们两家的感情就是靠你姐姐才能维系的?那你姐都不在这么多年了”   “中间还有你嫂子呢,要真到那种程度就疏远的话,不是早就疏远了吗?”   “你别这么没良心啊,佑希他们知道你这么想,揍你是没商量的事。”   顾则北的焦虑当然不可能被他姐夫三言两语就打消。   但他姐夫作为上位者,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绝无戏言的。所以他说的话天然就有绝对的信服力。   顾则北稍微安心一点,就听他姐夫接着道:“哦对了!说到揍你,这个还是要执行的。”   顾则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姐夫,一脸你欺骗了我的感动的样子。   陆碪摆摆手:“看什么看?见希他们已经被收拾过了,你这一顿怎么都免不了的。不然我怎么跟伽伽和她妈交代?”   “所以你刚刚说的话还可信吗?都已经偏心偏到这份上了。”   “少废话!”陆碪掂了掂手里随意抓过来的武器,然后像想到什么似的:“哦对了,佑希他们让我开视频来着,说不看到你挨揍,他们死不瞑目。”   “这会儿他们有你嫂子撑腰,一丁点儿委屈都要告状,不好不满足他们。”   顾则北一脸wtf“所以我就成了牺牲品,对吧?”   见他姐夫已经绕过来了,连忙道:“等等!你动手可以,视频不能开。”   “都说了不能开,把手机放下!” 第36章   因为要掐着时间看大戏, 佑熙他们回到家连晚饭都不打算好好吃。   直接吩咐厨房做了点吃的,就架着江伽回到她的房间,开始数着分秒等待好戏开场。   一般情况下陆见希是不会让他们小孩子一样这么毛躁任性的。   可这次情况又不一样,顾则北这顿揍简直是众望所归的事,别说训斥弟弟不端正,就连他也颇觉有趣的挤进了江伽的房间。   更不用说早就摩拳擦掌的延希,他甚至自己备好了零食。   江伽看着自己的房间突然多出来四个人, 一时间有些懵。   “什么情况?可以聚众围观的地方这么多, 哪怕把设备接到电影院那边体验全武真人动作大片呢,为什么非要到我的房间?”   说着一把将懒在她床上的佑希打起来:“说你呢, 洗澡了吗就往别人床上倒?”   佑希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给出理由道:“因为你没那自觉啊!这么久了一次都没请我们到你房间来玩。说实话女孩子房间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老早就有些好奇了。”   说着就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到处窜, 江伽准备轰他, 却见另外三个人已经把沙发小桌那边占领了。   吃的喝的还有连接好的显示设备,延希已经撕开一包零食了, 江伽甚至还在看旁边看见了飞行棋还有一副扑克牌。   在哪里像看了视频一时半会儿就要走的样子?都一副要开睡衣派对的架势了。   江伽忙道:“喂!明天上班的上班, 上课的上课呢。你们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换个地儿去。”   “辰希, 你不是说你房间里有各种花茶吗?这不正好?”   佑熙立马撇嘴道:“玩腻了, 而且他不准我们在他房间吃东西。”   江伽都气笑了:“他不准我就准了?到时候还得给你们收拾残局。我可不干, 滚滚滚!去你房间去。”   说实话她连围观顾则北挨打都没兴趣,这事毕竟来说算他俩之间的龌龊,她并不想看那傻逼的热闹。   佑希闻言却讪讪道:“那啥,我这两天刚拆了点东西, 还没有研究透彻,所以没来得及组装回去。”   见希皱眉:“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要摆弄东西去修理库。你又带回房间?下次别托我帮你搞东西。”   佑希急了:“别呀老大!就几个小玩意而已,大件我还是很自觉的。你看,我也不开房门碍你的眼。”   江伽没料到这家伙还有这么废寝忘食的一面,只是这会儿她只想把人赶出房间。便接着移动目标道“那延希呢?他自个还有这么多零食呢,他那里总合适吧?”   “别别!这小子的房间有妖气,已经被他沾了懒癌细胞了,一进去就想打瞌睡,还玩什么玩?”   “那他那里总可以了吧?”江伽不信邪的指着陆见希,话才刚说出来,就被佑希捂住了嘴巴。   “快收声,我不想回忆起那么糟心的经历。”说着对江伽解释道:“你以为我没去他房间玩过?”   “可你见过让别人进来玩,连动了一下枕头的位置都被追着数落的吗?”   “僵坐着大气儿都不敢出,老爷子开股东大会生气的时候,下面坐着的人都没这么端正吧?”   “洁癖强迫症说的就是他了,比老二还要过分。”   江伽看了过去,见陆见希然对弟弟的公然抱怨挺不悦,可居然完全没反驳。不由得对这人的龟毛有了重新的认知。   正要接着说点什么?辰希那边就提醒他们:“快快!开始了。”   佑希闻言精神一振,立马挤了过去,几兄弟一副等待了数年的有生之年巨作上映后,激动万分又感慨万千的样子。   江伽见这群家伙已经打定主意在她这儿扎了根,既无力回天,只能认命的接过外面佣人送来的食物。   几兄弟此时却是全程兴致勃勃,老爷子自从结婚之后颇有些放飞自我,这种事他们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当玩笑提一嘴而已。   没想到他真的照做了。   可惜的是毕竟也是这个年纪了,对年轻人那套也不是玩的很溜。   不然佑希他们真干得出来帮他注册一个直播间,专门刷礼物起哄。   饶是这样顾则北一时间微信里也收到了不少红包,可惜的是那玩意儿有上限,佑希他们手指刷到痛也没能刷出去多少钱。   不过要膈应则北那是完全足够了。   江伽吃着东西,看兄弟几人意犹未尽得关掉通信的样子。就跟这几个人之前捉弄陆叔一样,仍然理解不透他们的笑点在哪。   可她这么悠哉的还着实太早,因为视频看完之后,四人就把注意力彻底落到了她房间里。   辰希突然想到:“对了,听说爸和阿姨他们的婚礼主题风格已经确定下来了,我也可以开始替你设计形象,衣橱间的东西准备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怎么穿。正好明天过后就是周末,接下来的两天你归我了。”   江伽却摇摇头:“这不凑巧,这周我答应阿喻的室友去他的农庄玩,要不下个星期吧?”   佑希一听他要和那小奶狗出去过夜就不乐意了,觉得是不是该再一次强调一下门禁的事。   还没开口挑事儿,就听江伽接着道:“对了,我问过他可不可以多带几个人,他说可以,你们要去吗?”   几兄弟一愣,没料到她会冷不丁的提出这个提议。   认识以来她和他们相处一直是被动,低调,安静的,这还是主动提起这种类似于发展亲近的相邀。   江伽见他们有些呆呼呼的,解释道:“说是全都是自家种的养的东西,这时候可以摘葡萄和桃子,还可以钓鱼捞虾。”   “不知道你们玩过这种没有,这些年挺流行的,好多有钱人还开车跑几十里的山路找这种的地方玩呢。”   “到时候搞到的新鲜食材可以自己动手做,挺不错的。”   说完江伽看着他们,虽面上不显,但眼神里还是颇有些期待的。   说实话,她罕见的主动让人很欣慰。尤其是双胞胎,直接就乐了。   “行,打理形象的事情下周再说,这周末咱们去乡下的农庄玩。”   双胞胎表态,延希也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姜佳试探性的把目光投向陆见希。   她觉得这人这么忙,要打理诺大的公司,肯定没空和她们玩过家家的,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问一嘴。   可罕见的,陆见希却答应的非常痛快,甚至没迟疑的琢磨一下明天的行程。   就连三兄弟都对此颇为奇异,只见陆见希理所当然道:“都帮爸顶了这么长时间了,两天的假期都不给再怎么他也说不过去。”   说完回头就看见江伽颇为奇妙的看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江伽道:“原来你也会想着出来玩儿吗?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主动型的工作狂呢?”   “不不不,你没猜错,他就是。”佑希乐不可支的搭着她的肩膀道:“只不过看不惯最近老爷子悠闲懒散到得意忘形了。”   见江伽无语,陆见希轻咳了一下,说了一句极其巅破他形象的话——   “你以为我们兄弟为什么感情这么好?拥有同仇敌忾的目标是很重要事。”   真的,亲爹亲儿子亲兄弟!   江伽想着视频也看完了,事也说好了,是时候该各回各房间了吧。   可辰希既然提到了打理形像的问题,就顺势打开她的衣橱,打算对她的常服做个检查。   当初她搬来的时候,里面就准备了不少新衣服的,只不过除了校服也没见她穿过几身。   如今打开一看,衣柜里的现象让他有些理解不能。   他取下一件用衣架挂在显眼位置的衣服,颇有些头疼的问道:“这是什么?”   “裙子啊!”江伽莫名其妙的回答。   “裙子?这明明是一件都快被磨破的长T恤。”辰希看了眼被它挤到角落的蕾丝睡裙,看江伽的眼神满是身为女孩子居然这么浪费设定的控诉。   江伽明白他的意思,把他手里的衣服拿过来,替它正名道:“是快要被磨破坏的‘纯棉’长T恤。”   “这还是我特地回去拿的。”江伽道:“我不认床,就是有点认睡衣。头两天刚来穿那个还有点睡不好。说真的,那玩意儿好看是好看,质地也柔软,但果然还是更适应这个。”   “而且新的不还行,越旧越好,穿着可舒服了。”   她本以为辰希无法理解,可没想到他却认真的琢磨了一下。然后问江伽:“我听说好像很多婴儿小时候,家长都会专程准备旧衣服穿。”   “大多数并不是没有那条件,也并非没有更柔软舒适的面料替代,就是这个原因吗?为什么?”   江伽一愣:“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也说不上来啊,大概是安心感吧?”   佑希却哈哈大笑,指着他俩:“你们的对话好蠢,以为这家伙是豌豆公主呢。”   说着就抓住江伽的手,撩开她的袖子,摸了摸她手臂上的皮肤。   “卧槽,还真光滑。”佑希预料之外惊奇道:“你不是成天晒太阳端盘子吗?老二,你快来摸摸,真不是开玩笑的。”   瞟了一眼老二,却看见他一脸识相的往后退。佑希莫名其妙,后脑勺就兜头挨了一巴掌,这回死丫头下手手劲重。   扇得他一个趔趄,差点嵌进墙里。   江伽面无表情的把袖子放了下来,指着佑希对在场人道:“喂!真的没人管管他吗?再这么下去,这家伙就成性骚扰惯犯了。”   辰希只能讪笑,延希看着热闹只觉得手里的零食更香了。佑希晕乎的脑袋站回来正要咆哮。   就听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书桌那边的见希说话了。   他手上拿了样东西,回头问江伽:“这是什么?”   众人看过去,见他手里拿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竹编小篓,圆柱形的,小号笔筒一样大。   做工精致秀气,里面有一层牛仔布做内胆。看起来就像精品店几十块钱就能买一个的手工品。   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旁边有个小楼篓子里面还有一些牛仔碎布和针线剪刀之类的工具。   江伽见他们好奇,便道:“我前阵子散步,见路边有几丛矮竹长得不错,硬度韧劲也好,就砍了几条回来编的,放些小东西插点小花做装饰都不错。”   “这玩意做着简单,都不用盘底和分颈,交叉锁边儿就可以,正好还有条穿旧了准备扔的牛仔裤。”   几人从陆见希手里接过小篓,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新鲜。   佑希啧啧惊奇道:“你还会这些?我看你平时宝贝的那个布娃娃还以为你的动手能力就是个悲剧呢。”   辰希没有他这么嘴欠,真诚实意道:“真的很有趣,你平时还喜欢做手工?那你大可以来我的工作室。里面的工具有很多。”   连陆见希都到:“挺风雅的,不错。”   江伽笑道:“我这才到哪儿?也就会些皮毛,捣鼓一些小玩意而已,中看不中用。”   这手艺在我们老家,随便拎一个老头出来都甩我十条街。   几人却不管,兴致勃勃的开始分赃。   佑希抢过手里那个道:“这个归我了。”   辰希也不遑多让,见手里那个抢不过,便重新在桌子上又拿了一个:“那这个归我。”   延希紧跟其后:“我要这个,这个是阔口的,我喜欢。”   最后陆见希咳了一下,在剩下的两个中挑选了其一:“我就要这个吧。”   合着你还选无可选勉为其难是吧?   江伽不干了:“等等!你们做什么呀我眨个眼睛就分好了东西?我连着一个星期才编好的。知道那竹篾有多难片吗?关键是你们拿去也没用啊?”   “少凑热闹,不给!”   “别这么小气嘛,你这不是有五个吗?正好一人一个。”佑希笑嘻嘻道。   “滚!五十个也没你的事,你拿去做什么?八成两个小时新鲜劲一过就仍一边了。”   佑希不乐意了:“我那么不是人吗?特意要来的东西说扔就扔?死丫头你别抢,我有用的——”   说着眼珠一转“我,我衬衣扣子老是掉,正好捡起来用这个存着。”   衬衣你都不会穿第二次,扣子捡起来干嘛?   辰希立马接着道:“我可以放床头,每天换几支小花进入,正好差个花瓶。”   吹!江伽没记错的话,这家伙之前才从一个拍卖会花天价买回来一支。   延希:“最近在学校买东西找零的硬币太多啦,正愁没地方收。”   你怕是忘了我们国家已经半只脚踏进无现金社会了。   陆见希见弟弟们把理由都找光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办公室的笔筒坏了!”   江伽:“这么巧?”   陆见希:“嗯!明天一早就砸。”   江伽“……”   最后四人从她房间里扬长而去之时,给她留下浑身被打扰的疲惫和被洗劫后的空虚。   两个大人不知道是多晚回来的,反正没惊动孩子。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却是全家人一个都不少。   吃饭的时候陆见希跟他爸说了周末五个人一起去玩的事,老陆也乐得孩子们亲近,自然乐见其成。   陆见希见他爸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留给他的工作有多少,便果断了选择了缄默。   等到公司交接的时候已经容不了他后悔了。   江伽和双胞胎一如既往的一起去学校,中午的时候却看见秦放和肖贝在楼梯口争论些什么。   她一惊,秦放虽然平时为了混口吃的叫阿喻哥们儿,实际上却和江伽一样同是三年级的。算是阿喻的学长。   不过他在四班,和双胞胎,江伽还有肖贝都不在一个班,只是没料到这俩人居然会有交集。   她以为他们在吵架,忙走过去,就听肖贝不耐烦道:“都说了不去了,你请的朋友我又不认识,我跟着去算什么啊?而且我现在不爱玩那些了,你别跟以前似的什么都邀我凑人头。”   秦放对肖贝最近很长一段时间的疏远很不满,嚷嚷道:“我说你不仗义啊,就算现在跟班里的女生玩得好了,也不至于都不搭理我了吧?有你这样的吗?有了新人忘旧人。”   “呸!你瞎啊,谁和她们玩得好?”说着又觉得这缺根筋的家伙别指望他理解女生那套微妙。   肖贝心累道:“行了行了,真有事去不了,不骗你。”   秦放最近找她玩什么都被拒绝,颇有些沮丧,抬头就看见江伽,都不跟平时一样兴冲冲的问她终于烧什么菜了。   江伽看了眼他那焉茄子样,问肖贝:“什么情况?”   回答她的却是秦放:“哦!这是肖贝,我哥们儿,明天你们不是来我那儿玩嘛,我让她也来凑乐子,她不——”   “我去!”话没说完肖贝就接口道。   秦放懵逼:“诶?”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看在江伽的面子上一下子就改变主意了。   不可置信咆哮道:“你还是人不?”   江伽看他俩不是对立的关系就松了口气,以后再怎么掰扯也不管了,径直下楼去宿舍陪弟弟吃饭去。   白言喻已经知道江妈旅游回来了,对比颇有些闷闷不乐。   虽说已经不合小时候一样固执的认为对方是抢走他姐姐的人,理智上也明白她对姐姐的恩情无法估量。   但情感上无论如何还是感官微妙,他希望自己才是姐姐最亲密重要的亲人,显然这个念头要越过江妈根本不现实。   江伽对他的颓丧不明就里,摸了摸他的脑袋“被拘坏了吧?明天就去郊外轻松轻松。”   “放心,到时候人很多,佑希他们也来,会很热闹的。”   白言喻闻言,果然颓丧的气场一扫而光。   因为他抬头的时候,脸上只剩下对没眼色的家伙阴测测的嫌恶。   “哈?他居然有空去。精神这么好活蹦乱跳哪里的热闹都凑吗?腿摔断还能去不?”   那架势,江伽怀疑他要不拦着,这孩子下午就得琢磨着怎么把人推下楼梯。 第37章   因为农庄力市区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 所以星期六一早就得去约定的地方集合。   江伽梳洗完换好衣服出房间,正好这时陆见希也从他那里出来。   他今天罕见的穿了一身浅色调的常服,浑身的状态好像因为陆叔叔的回来,从代理一家之主的立场上切换回放松模式。   这会儿看起来说是和他们同龄才没有了违和感。   江伽觉得这人的属性真的有点迷,一时间脸上毫不掩饰惊奇。   陆见希被她看得有点别扭,就跟浑身被剥了一样,紧绷着脸问:“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吗?”   江伽摇摇头:“没, 就是之前没看你穿得这么轻松过, 感觉有点不一样而已。”   陆见希正想说这才相处了多久?就老这么以为他单调又古板。就听江伽接着道:“很不错,这样也挺适合你的, 很帅!”   陆见希绷着的脸立马就红了, 憋都没来得及憋住,这种根本就是犯规的偷袭。   幸好江伽说完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因为这时双胞胎和延希他们也正好出来。   几人一起下楼去了餐厅, 早餐快吃完老陆和江妈才下楼。   下楼老陆看着长子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一副看老父亲辛劳几十年好不容易回来就迫不及待把事情甩回来的不孝子眼神。   来到集合点时, 阿喻他们已经到了, 这么一看去的人还真的挺不少。   除了江伽阿喻陆家四兄弟还有肖贝, 居然之前暑假认识的祁泰也在。   白言喻一看到江伽就要把人拉到他车上去, 那佑希当然不干, 一把抓住江伽另一只手:“坐得好好的换什么换?一刻不黏着你姐会死啊?自己叼奶瓶去。”   “呵呵!五个人挤一起都死不分开,你真的半点不粘人哦!”白言喻讽刺道:“松手,我可不要我姐被四个臭男人挤角落里没位置坐。”   这话就纯属无差别攻击了,实际上那辆车上再来两个人依旧很宽敞, 不过佑希知道这奶狗故意挑事,也不跟他争执。   只慢悠悠的指着自己没有开车出来,和白言喻同坐一辆的祁泰道:“跟你坐就不用挤了?我们好歹空间大,你开出来的是几座的?你们俩男人一占还有死丫头伸腿的地吗?”   白言喻根本没把这问题当回事,理所当然道:“我姐过来了阿泰自然就去你们那边,你们不是一直一起玩吗?这不是正好。”   “凭什么我们就得承包被你赶下来的阿泰?”佑希炸道:“这还是你发小呢,你说轰就轰还当别人有义务接手呢?”   说着义愤填膺的对祁泰道:“阿泰,有这样的发小你寒心不?”   祁泰反应比他想象的更大,咆哮道:“我特么对你俩都寒心,我是脑子里长了几两包才想着图方便不带车出来的?”   “一个我发小,一个我哥们儿,把我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我特么做梦没醒吗得享受这种待遇?”   这一字一句的带血泣诉连江伽听了都觉得这俩家伙干得不地道,却见阿喻和佑希居然在这控诉全然若无其事。   佑希最后甚至一脸‘就你丫事多’的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又没说把你绑车顶上,干嘛跟个娘们儿一样叽叽歪歪的。”   “就是,男人一个,到哪儿挤一挤不是办法?还委屈上了,把你带出来难道还能丢了不成?”白言喻也不掩鄙视。   祁泰被气得吐血,说得就跟只要他无理取闹,人手一边拉着人家女孩子不放为个位置吵吵的俩混蛋一点毛病都没有一样。   而且凭什么人家在哪个车都怕挤,他就随便挂车门上只要保证来回就行?   不过祁泰没机会表示自己的不满了,陆家的老大见希见两人纠缠得不像话。   直接对他俩道:“这还不好解决?佑希你去白少爷车上不就腾出一个位置的空间了吗?至于白少爷,这样就不用担心你姐姐被挤到了吧?”   白言喻和佑希对视一眼,不可置信的指着对方:“让我跟他坐一起?”   陆见希全不给他们反对的空间,拉着江伽回到车上就关了门,佑希是明白再胡搅蛮缠老大是要收拾人的,白言喻虽然不畏惧陆见希,可他姐已经挥手示意他别闹事拖大家的行程。   两人只得悻悻的上了车,一左一右的尽可能离对方远远的,祁泰夹在他俩中间,只恨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图那方便?   去的过程路还算好走,即便下了高速驶上小道,依旧是平整的水泥路。   秦放和肖贝他们的车在最前面带路,又行驶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停了下来。   江伽率先下车,一眼望去首先的念头就是还真不能低估他们学校任何一个同学。   她之前听秦放直言过他家就是标准的暴发户,和他们学校有名的那几个姓氏子女完全没法比,所以听说江伽请的人是陆家双胞胎他们的时候还震惊了好一会儿。   甚至开玩笑说能请到那些人可是学校人人都想要的殊荣,被他瞎猫碰死耗子撞上了。   据秦放的说法,他小时候家里还是很困难的,也是这十几年才发的家,所以从小在乡下和爷爷奶奶长大的他性格挺淳朴豪迈接地气的,跟江伽也非常聊得来。   江伽来之前还以为他说的就是个私人农场之类,没料到这规划布局还有建筑风格完全不是她想的亲切的乡村风格,反倒更像欧式的度假山庄。   这远郊山区的地皮虽然价格不高,但要收拾成这样却一定是造价不菲的,光是运输费恐怕都不菲。   不过这里的东西是真的多,丰饶的物质简直是囤积癖的天堂。这又是秋天,一来就到处硕果累累的景象让人看了都心情好。   秦放跟他们介绍道:“这里基本上适应本省气候的菜都有种,牛羊猪鸡鸭鹅都养了不少,还有个大鱼塘,放心,全是原生态养殖。”   “不过现在太阳还没完全出来,咱们可以先去摘水果,桃子梨山楂还有葡萄都熟透了,山里露重,这会儿估计果子上还有露水,可新鲜了。”   江伽闻言就乐了,以前她和她妈就喜欢去农场摘季节水果,既好玩成本又低。   她回头对几兄弟道:“陆叔叔不是下半年的生日吗?咱们可以多摘点葡萄回去做葡萄酒生日那天喝。”   几人眼睛一亮,老爷子什么好酒没喝过?可儿子女儿共同经受的心意哪有不捧场的道理?正好每年都得愁送什么,甚至之前辰希他们关注拍卖会就是为了给他淘点和心意的好东西。   现在经江伽起头事情就便宜了,老爷子就算不满意也得看阿姨答不答应——   嗯!有后妈严格来说还是好处居多,至少治好了某些人的龟毛。   “姐!我也快生日了。”白言喻提着篮子跟在她身后,对他们同心协力往一个方向使劲的气氛感到很吃味。   江伽把手里刚摘下来的一串葡萄剥了一颗塞他嘴里:“我能忘了这事?放心,姐帮你准备着呢。”   “到时候一天就听我安排就是了。”   白言喻闻言,听出他姐心里早有打算,并且恐怕已经做好全套安排的意思,立马眼睛就亮了。   只觉得嘴里刚咽下去的葡萄甜到齁,顿时哪儿也不去了,就帮他姐拎篮子,时不时的把头伸过去要投喂。   佑希他们从另一端摘过来看到这情形很是不屑:“喂喂,只听说过男人干活是主要劳动力的,居然还可以边打下手边讨福利的啊?长见识了!这种人是不是中午都没资格吃饭?”   “年纪轻轻就瞎了?”白言喻颠了巅手里两个篮子:“我和我姐只是选择了更有效率的流水线操作,你要有那本事也让你弟弟帮你一起拎啊。”   佑希看了眼移动速度最慢的延希,他没有喊累让哥哥接过自己的负担已经是很难得了,指望他?   “那麻烦的也是摘葡萄那个,就你这样拿着东西傻站着谁不会?”说着就要上来把阿喻怼开:“我来帮她拎,你自己动手摘去。我还渴得要死腾不出手来吃剥两颗呢,来,剪刀给你。”   白言喻当然不干,要不是葡萄全是她姐精挑细选辛辛苦苦摘下来的,他得一篮子泼在这不要脸的身上——   “滚!哪里来的癞皮狗,踢都踢不走是吧?你爸知道只有你对他礼物的心意这么敷衍吗?”   佑希一噎,突然冷不丁在葡萄藤上看到一条青虫,然后看小奶狗两只手都被占得满满的,顿时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他把剪刀往篮子里一放,飞快的抓住虫然后仗着白言喻这会儿反应笨拙,身体往前一倾,手臂一伸就把虫塞进了他脖子里。   白言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脊背上传来肉呼呼的蠕动感,他寒毛倒竖,下意识的想扔到手里的东西,又突然想到这是她姐大半个小时的成果硬生生的忍住了。   这导致他整个人都僵了,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傻乎乎的站那里好不可怜。   “哈哈哈哈!!!!”佑希指着他大笑,畅快道:“原来你是怕虫啊?个怂逼,果然是没断奶的奶狗哈哈哈哈!!!”   江伽这才回头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她连忙把弟弟转过去,从背后撩开他的上衣,从他背上把虫抓了下来。   好在这种青虫无害无毒,不过再怎么样被扔皮肤上也有点渗人。   江伽见阿喻还僵着,伸手给他搓了搓那块皮肤,想以此让他身体上忘记刚刚那种触感。   果然随着她的动作阿喻渐渐放松了下来。   江伽见他好了才松手把他衣服放下来,还啧啧赞叹道:“阿喻身材真好,穿衣服好看,连背上都这么结实,不愧是我弟弟。”   白言喻回过神第一件事本来找癞皮狗算账,闻言立马忘了这茬,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都不敢正眼看他姐。   佑希见他一副羞涩小姑娘的蠢样,皱着眉对江伽不满道:“我前天摸你手臂两下你还扇了我一脸骂我性骚扰呢?这会儿算什么?果然亲生的就标准不同对吧?”   江伽还没说什么白言喻立马就脸黑了:“你摸我姐手臂?哪只手摸的?自己伸出来,我一会儿好剁。”   佑希正要喷他不自量力,兜头就被江伽一串葡萄糊在嘴上,死命的往他嘴里塞。   没有洗没有薄皮的葡萄,一瞬间紫色的汁液糊了他满脸,好不容易挣开,立马就炸了——   “艹!你想宰了我?呸呸!鼻子了都是。”   江伽冷漠道:“不是说渴吗?说了这么多话,干了这么多事,我不是看你实在口干,一两粒哪里够?直接榨汁呗!”   佑希:“老子的脸是榨汁机吗?”   白言喻:“不是,但长得挺像的。”   佑希见姐弟俩一唱一和,点点头:“好,你就是护着你弟弟是吧?我算是看明白了。”   江伽嗤笑:“别不知好歹啊,要不我将就这条虫塞你脖子里试试?几岁了?打打闹闹的没个轻重。”   “还有阿喻,你俩要是再不消停,那就让你们在这儿吵一整天,也不用吃饭了,一次性怼个够。”   这时候葡萄也摘得差不多了,秦放示意他们可以把葡萄放一起,到时候这边的果农帮他们包好装箱,好明天带回去。   江伽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出了葡萄园,都没捞着好的两人也只得垂头丧气的跟着出来。   肖贝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大框,有些后知后觉道:“诶不对!我又不会做葡萄酒,我摘这么多干嘛呀?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   秦放闻言指着她笑:“你就跟个傻狍子一样,刚我跟在你后面你还生怕好的被我抢先了一样,处处防着我呢,我还以为你有大用,哈哈哈哈!!!”   见肖贝瞪他,秦放忙道:“没事没事,一会儿榨果汁,这么多人呢,分分钟就解决了。”   江伽也捧场“嗯!我喜欢葡萄汁,除了正餐饮料钓鱼的时候也可以喝不是?”   众人也纷纷表示喜欢,肖贝这才松口气,露出喜意!   葡萄要带走的交给果农装箱,要用的厨房来人带走。   大伙儿因为决定自给自足,所以这会儿得开始搜集食材了。   男生们分了几个钓鱼逮鸡抓兔,牛羊猪就不用了,毕竟也没谁有那本事处理,只得用现成的。   鸡鸭鱼之类的还是在江伽能力范围内的,有秦放在这边看着。   江伽则和肖贝两人去摘菜,果然如秦放说的这边绝大部分的日常蔬菜都有,不应季的也有大棚培养的。   江伽开玩笑道:“这要是像电影里面,整个城市突然丧尸围城,带着人占领这里就可以自给自足好一段时间吧?”   肖贝拔出一串土豆,拍了拍泥土,上面挂着五六个鸡蛋大小的果实,麻利的摘下来往篮子扔,边回答道:“一开始没打算种这么多东西的,说是原先只打算修一座度假山庄。”   “秦叔叔那时候说这么村招待人要被取笑,结果阿放爷爷奶奶还有他妈妈,包括他本人,全不同意,最后秦叔叔没办法,度假山庄只能变生态农场了。”   “有什么不好?”江伽小心的把鲜嫩如红宝石的番茄放篮子里“我要有这么一块地,有这么多好东西,做梦都能笑醒。”   肖贝闻言有些奇怪,她和江伽其实还称不上了解,当然不知道她的家境怎么回事。   不过能和陆家那几位同进同出,又对顾家那位直接上手抽毫无压力,想来应该不错吧?   阿放这农场看着挺大,可实际价值对他们这些家庭而言是不算什么的。可听江伽口气很憧憬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擅自问,毕竟涉及到家庭的话他们这个圈子的规则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刻意打听不但没礼貌,而且显得很钻研。   两人拎着菜回到房子那边,男生们也已经把要用的食材准备好了。   毕竟是池塘里圈养的鱼,还是很好钓的,倒是当时自告奋勇去抓鸡的佑希出了状况。   他一脸晦气的坐在那里,怀里抱了一只表情比他更晦气的大白鹅,狡辩是一只被扎好脚的鸡和半篮子鸡蛋。   江伽用下巴指了指他,问辰希:“这又是哪一出?”   辰希乐不可支道:“这傻瓜去抓鸡捡鸡蛋,却跟鹅干起来了。”   接着不用他说,佑希自己就抱怨开了:“我这不是去干活吗?”   “一进鸡圈看见老多鸡蛋了,还有成群的鸡傻乎乎的看着我。那我多乐啊,挑了其中最肥的一只,逮了就走。”   “可这家伙!”他颠了巅怀里的鹅,那鹅恹恹的,抬着脖子不轻不重的啄了佑希一下。   佑希毫不客气的对着它屁股来了一下,顿时老实了。   他又接着道:“好家伙,就跟被抢了老婆一样,追着我上来就啄,我小腿都被它啄青了。”   “那我能乐意让一个畜生收拾了?当时我就扔开鸡,饭不吃也得找回场子啊。结果这畜生还挺厉害,脖子速度快,抓它又会躲,我挨了好几下才抓到敲门逮着它脖子把它拿下了。”   “抓住就是好一顿收拾,可算是解了心头之恨。”   江伽无语,农村五六岁的小孩儿都不会跟鹅较真了吧?   算了,不发表看法,便又问道:“那你不是赢了吗?怎么恹哒哒的?”   “没啊,他当时是得意来着。”辰希接着道:“你弟弟回来就得意洋洋的跟人家炫耀,结果你弟弟说你五岁的时候没花一分钟就打翻一群鹅,把他从鹅群里揪出来。”   “所以开始怀疑人生了?”   辰希耸耸肩,表示他对自己弟弟时长在诡异的地方较真也无法理解。   江伽只冲佑希道:“行了行了!对付这玩意儿是要技巧的,你不知道土狗公鸡大白鹅并称农村三大凶器吗?”   “你能赢已经不错啦!鹅给我,晚上炖汤给你喝,这下报仇吧?”   结果江伽准备接鹅的时候却被佑希一躲,他不满的看着江伽:“谁要吃了?”   说着伸手顺了顺大白鹅的脑袋“其实吧,和这家伙战一场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这会儿倒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这么有骨气的对手怎么能吃呢?我要带回去,养老爷子书房外面的观赏池塘里。”   江伽和另外三兄弟一脸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她,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你,就不怕前脚把鹅放进去,后面老爷子打断你的腿?” 第38章   佑希闻言才反应过来想养一只和自己心心相惜的小伙伴还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顿时他就觉得不公平了, 指着见希道:“凭什么?老大养了这么多马和狗,那我要一块小小的地方养只鹅怎么就被打断腿了?”   “这些不满你跟老爷子说去!”辰希挥挥手道:“重点是养多少吗?你就是想在后山放羊老爷子都不会管你,可书房重地,还是他亲自设计的景观,一草一木都是自己挑的,你放只鹅进去。”   “老爷子静心练字的时候它时不时嚎两声,你信不信咱亲爹能把你的脖子跟鹅脖子一起打结扎起来?”   佑希缩了缩脖子,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可是不养在那儿又养哪儿?总得要找水的地方给它活动。游泳池肯定不行, 高尔夫球场下面倒是有一个湖,但那里坐高尔夫球车过去都要好一会儿, 也有不少野生动物, 一只家养鹅怎么在那儿生存?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老爷子的景观湖最合适又便利。   然后佑希就想了个特别卑鄙的办法,他站起来, 把鹅往江伽手里一塞——   “拿着, 这货以后就是你的宠物了,为自己宠物在家里搭个窝是义务吧?”说着撺掇道:“我已经帮你想好了, 除了景观湖那块也没合适的地方。”   “你去求老爷子, 他要是不答应就告诉阿姨去, 不信他不就范。”佑希把事想得美, 他搓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越说越觉得自己聪明:“就算实在不行, 至少也得帮你重新挖个湖。”   “没办法,我和老二之前搞的动作太大,老爷子放话过说几年内不会让我们在家里大动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麻烦。看你了!”   江伽听完他不要脸的打算脸上也不恼, 反倒笑眯眯的颠了巅怀里的鹅:“给我当宠物啦?”   “嗯嗯!”佑希猛点头,见她这么上道把事情背下来心里乐坏了。   “好吧!”江伽抱着鹅就往厨房走,回头咧开嘴露出阴森的牙齿:“知道吗?在咱们农村,可没有宠物不能吃的说法。”   “像养大的鸡鸭鹅或者小兔兔,不管家里的小孩儿怎么哭闹,最后还是会被宰了一锅烩的。”   说着舔了舔舌头:“这只鹅快十斤了吧?正好,这么多人。下午处理了放大锅里炖足足一个晚上,明天那汤连骨髓的风味都完全炖出来了,想想就美。”   “你们明早谁要吃鹅汤面条?”   “我要!”阿喻立马捧哏道,期间还恶意的看着佑希:“姐,我喜欢鹅掌,两个都给我吧。”   辰希:“那我就要鹅翅膀吧。”   延希:“我要鹅腿,可以用蜜汁烤吗?伽伽姐?”   江伽:“可以!”   见希:“我喝汤就行。”   江伽表示都能满足,一时间敲定了吃法,正要转身去厨房,就被佑希一把抱住了大腿——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既想装逼又想好事的,你把鹅还给我,它都在瑟瑟发抖了。”   江伽见他怂了挑了挑眉:“不异想天开了?”   “不了不了!”佑希猛摇头:“我想了想,自己养的东西还是得自己负责,就像幼儿园都教过养宠物不能心血来潮,三分热度过后就把事推给家里人的。”   江伽摸了摸这只小狼狗的脑袋,表示他的觉悟让自己很欣慰。   佑希拿回鹅的时候是浑身出了一层冷汗,硬着头皮顶着兄弟们的鄙视眼光没敢撒手。   最后祁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微妙道:“兄弟,现在你在你家的地位就是这个了?”   祁泰比出一个小拇指,佑希见了觉得刺眼无比,直想给他掰折。   *   午餐依旧是江伽和辰希的事,除了他俩这群少爷小姐也不会,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秦放也因为爷爷奶奶宠着,让他吃一个顶俩,让他做估计也就烧白开水的级别,比阿喻都不如。   厨房里的东西很齐全,而且多的是自制风味调料,像豆瓣酱和老坛酸菜都是正宗得不能更正宗了。   江伽和辰希几次下来合作已经颇为默契,一进厨房她就开始先处理鱼和鸡,而辰希则应付红肉和配菜。   他们钓的鱼个头有大有小,大的就片成鱼片做酸菜鱼,小的也有成年人巴掌大做红烧鲫鱼正合适,至于鱼头就和今早做的新鲜豆腐用来熬汤。   然后鸡肉用双椒爆炒,牛肉用土豆红烧,猪肉用木耳鲜笋清炒,再配俩炒清炒,拍几根黄瓜凉拌。   一大桌风味十足的家常菜色居然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做出来了,餐厅的大圆桌摆了满满的一桌。   几兄弟还有阿喻秦放是见过江伽本事的,也知道辰希技术麻利,已经处变不惊了。   唯独肖贝和祁泰见这么不到一个小时就拾掇出这么大一桌,看他俩的眼神已经趋于膜拜了。   他们这些人从小生活富足吃穿不愁的,说实话真的很少对这些事有概念,除非少数兴趣使然的,一般家长也更希望看他们把精力花在更多的才艺和知识领域上。   之前说是自己做饭两人也只以为是图个新鲜劲头,大伙儿乐呵就好,其实东西怎么样倒是其次,甚至已经做好把夹生饭端上来的准备,说实话那样也是趣事一件。   祁泰张了张嘴,然后看向辰希:“我是知道你经常在家里捣鼓吃的没错,可你已经厉害成这样了吗?我以为就烤两块饼干而已。”   辰希笑了笑:“我只负责流水线而已,掌勺的还是伽伽,不过我俩很合拍,一个人的话做不到这么快的。”   肖贝颇有些失意体前屈,嘴里喃喃道:“男子力比不上,女子力还是比不上!”   秦放哈哈大笑的拍了拍她:“不是,男子力肯定没有女孩子干得过你的。阿喻姐姐可贤惠了,天天给她弟弟做好吃的呢,又温柔又好说话。”   肖贝怜悯的看了自己小伙伴一眼:“无知真幸福。”   上桌的时候佑希还想抱着鹅,差点没被大伙儿联合起来人道毁灭。   估计是江伽要炖鹅的时候所有人险恶的嘴脸让他毫无安全感,还是秦放赌咒发誓的保证鹅会给他标记好,走的时候一准活蹦乱跳的让他带回去,还附赠一只母鹅,让它俩在湖里成双成对,佑希这才放手。   当然他的腿到时候是不是也成双成对的被他亲爹打断,这就不是秦放关心的事了。   一群人守着一大桌美食,就着新鲜的葡萄汁吃得畅快,饶是这么长一段时间江伽住进豪宅,吃的东西可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按照秦放的说法,还是这样带劲。   她一左一右分别坐了阿喻和陆见希,阿喻挺喜欢吃鱼,但西餐多用的是海鱼,而且料理方法都是提前拔除鱼刺,所以放心大胆吃无压力。   但中餐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他们省的菜系,绝大部分以河鱼为主,小刺多,不习惯的人经常容易被卡。   自从在宿舍有次做鱼阿喻被卡住了折腾半天才把鱼刺咽下去,之后吃鱼江伽就负责给他挑鱼刺了。   她经验丰富动作利索,帮弟弟剔鱼刺的同时丝毫不耽误自己吃饭,旁边陆见希见了便夹了一片鱼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江伽以为他帮忙夹菜,想都没想顺着鱼肉的纹理三两下就把鱼刺抽得干干净净,一双筷子使得灵活极了。   剔完刺正要顺势把鱼肉夹给阿喻去,陆见希就先一步把鱼夹走了。   江伽对这操作有点懵,抬头茫然的看着他。   陆见希动作优雅的吃完鱼,对这种坐享其成的事好像颇为满足,接着又继续夹了一块到江伽面前的碟子里。   见江伽这么看着他,用眼神示意“看着干嘛?挑刺啊!”   江伽一直以为这么不要脸的事只有佑希会干,没料到这家伙只会比自己弟弟还理所当然。   她面无表情道:“也这么大个人了,让人伺候着吃饭好意思不?”   陆见希:“不到三岁的差距而已,为什么你弟弟能坦然自若的事我就得羞愧?而且照顾人的原则不是就近和迫切程度吗?”   “我也不擅长挑刺,看了你半天了,你不理会,明明一左一右相同的距离。这差别待遇,也难怪佑希他们经常会不满了。”说着意有所指的对江伽道:“你也对他们见面就吵吵闹闹有些为难吧?为什么不公平一点呢?”   “行行行!我挑,别说话了。”江伽撇撇嘴,嘀咕道:“就懒得挑刺想吃现成的而已,拉这么大的幌子出来。”   陆见希并不反驳,只对结果满意就够了。   然而他满意了有些人就不满意了,白言喻满以为陆家老大是最通透上道知情识趣的那个,和他姐的交集也少,不会跟双胞胎一样有事没事刻意强调存在感。   这顿饭在这之前也相当愉快,被他姐格外照顾着,这待遇谁能比?   可这混蛋三两句轻飘飘的就分走了一半的福利,凭什么?   白言喻顿时怒意横生,咬牙切齿,却笑眯眯对他姐道:“姐,我的葡萄汁喝完了,再倒一杯给我。”   江伽闻言便捞过离她不远的一扎果汁倒上一杯,才倒完还没准备递过去她弟弟就急着伸手过来接。   一个不小心撞了江伽的手臂一下,那杯紫色的果汁就溅了陆见希一身。   “啊!抱歉,我被辣到了,有点等不及。”白言喻态度坦然道:“外面有盥洗室,你去清理一下吧。”   陆见希今天穿的本来就是浅色的衣服,紫色的果汁撒上面看着尤为黏腻邋遢,这是拥有洁癖的他不能忍的。   他深深的看了眼白言喻,真的没料到他会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来,果然他在江伽面前就只有弟弟一个身份的自觉而已,全然肆无忌惮的挥霍自己的自私和任性,因为知道一定会被原谅。   陆见希突然想到那次在家里这家伙发表的对自己未来姐夫的恶意,当时就觉得这人偏激得无可救药,没想到居然无差别攻击成这样。   他也不是佑希,不会做表面上无意义的争吵,只起身道了句‘失陪’便独自去了外面。   也没有给任何人难堪,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个微不足道的意外一样。   白言喻直接高效的赶走了这家伙,不过自己也没落得好。   江伽把果汁放他面前,瞪了他一眼:“调皮已经没个限度了是吧?谁都要捣两下?下次还想我带你出来玩不?”   要是跟佑希吵吵闹闹也就算了,反正两人半斤八两,这么多次你推我我捣你没哪个是无辜的。   可跟陆见希使对佑希那套就显得及不懂事了,江伽都替弟弟不好意思。   而白言喻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一被训就缩着脖子认错态度好极了,他姐拿他没办法,只好又数落了两句起身跟了出去。   白言喻傻眼了,他姐离开了那他这么搞的意义何在?自己被数落一顿又是为了什么?   就听对面的佑希指着他嘲笑:“哈哈哈!傻了吧?是不是你姐每次都偏心你给了你她是非不分的错觉?活该,让你吃个鱼还矫情让人伺候,剔刺的人走了,自己吃酸菜下饭吧。”   白言喻在陆见希那里踢到铁板,但对付佑希经验可不是说着玩的,见他嘴欠,冷笑道:“我怎么觉得这么大桌才就是差点东西呢?比如鹅肉什么的。”   “你敢!”   “那你一下午去鹅舍蹲着去,可别错开眼。”   “你还有空打我鹅的主意?还是操心你自己下午会不会被你姐料理吧。”佑希欠兮兮道:“你别以为老大当时不发作就不记仇了,平时自己阴险就当别人都玩不来这套对吧?等着!”   白言喻不屑,不过这次确实是他得意忘形了。   *   江伽出门先没去盥洗室那边,而是径直下楼找了佣人。   因为打算在这里住一晚,所以还是带了点轻便的衣物的。他们下车就去玩了,简便的行李便各自送往了安排好的房间。   江伽让佣人带她到分给陆见希的房间,找到了换洗的上衣,才拿着它回到了盥洗室。   不是她说,葡萄汁那玩意儿,晕染度那么高,怎么可能清水整理一下就干净?而且他被溅到的地方也不小。   果然江伽来到盥洗室的时候,陆见希上衣已经大面积湿淋淋的,颜色却没有褪减多少,反倒被晕染了更大的面积,比一开始还狼狈。   这些大少爷或许多才多艺无所不能,但唯独不要指望他们有生活常识。   见江伽进来,陆见希自觉自己越弄越乱的状况,一时间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极力保持表情从容正要若无其事的跟她说话,便听她道:“脱衣服吧!”   陆见希闻言寒毛一炸,浑身紧绷,好险才忍住了没有倒退两步。   他回头和江伽对视,见她眼神清澈,理所当然,甚至见他迟迟不动作眼神颇有些催促的意味。   “不,不用!我回房间直接换吧。”陆见希不漏破绽道。   江伽扬了扬手里的上衣:“诶?我已经帮你拿过来了。早说要回房间干嘛在这儿折腾这么久?”   说着催促道:“好了也别折腾了,你快脱!我帮你把衣服拿着,脱下来的就这方便三两下就搓了。明天早上应该能干,不愁换洗。”   陆见希脸悠的就红了,跟早上一样憋都没憋住。   他深吸口气,极力做出严肃的表情看着江伽道:“女孩子,不要随随便便让男人脱衣服。”   江伽觉得这人是真的龟毛,皱着眉道:“不是,我说了这么多的话你重点就在这儿?你看你这一身湿呢,不想着换衣服瞎琢磨什么?”   “没有!”陆见希觉得重点跑偏被点破的自己脸上好像更辣了,但仍坚持道:“只是碰到这个机会就提醒你一下而已。”   “以后不要随便让人脱衣服,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人说这话。”   “为什么?”江伽顺着问道。   “因为!”陆见希一时卡壳,他实际上知道事急从权,江伽的理由坦荡,自己这么说不但没由来而且尴尬。   上次他被她撞见换衣服都不是这样反应的,若无其事的表现反而才是正确且一贯的做法。   可这次却跟个傻的一样,说出徒增误会又不讨喜的话,可就是心里有种无法忽视的感觉让他脱口而出一样。   想要若无其事却横亘在面前绝对无法绕过去的那种感觉。   陆见希张了张嘴,随即自己也莫名道:“因为,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不适。”   “全身都不对劲的感觉,心里毛毛的,心跳也七上八下,我想肯定是你的原因。”   说着自觉找到正解一样:“既然我都有这么强烈的感觉,那别人肯定只会更加不适。”   陆见希对自己的内心强度还是很有自信的,绝对要比一般人高出很多,所以他都无法招架的事肯定别人也不行。   说着他盖棺定论道:“一定是你的眼神太有攻击性了,大概是经常和别人发生冲突的原因。”   江伽被他这套理论说得一愣一愣的,听起来貌似还挺有一套逻辑的。   她以前没有关系好的男性朋友,也没这么帮忙过,自然无从考据,但今天帮阿喻搓后背他也脸红来着。   江伽就想着这家伙的说法或许有点道理也说不定,不过既然衣服都拿来了,再不适也得将就了。   江伽道:“那行,我闭着眼睛,你先换上。”   陆见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即便貌似找到了合理的症结,但看江伽闭着眼睛感觉仍然没好多少。   不过都这份上了再纠缠就是矫情了,只得顶着皮肤险些起鸡皮疙瘩的慌乱感把上衣脱了,然后结果江伽手里的干净衣服。   江伽接过湿衣服便转身打开水龙头,找出盥洗柜下面的洗衣液麻利的开始搓了起来。   索性沾上的时间不算长,搓了几下颜色就渐渐褪去了。   只不过陆见希刚穿好衣服,就听到她边洗边嘀咕道:“这年头,少件衣服内心就破绽百出了,啧啧!也不是拿不出手的身材,干嘛心虚成这样?”   想了想,居然有些得意道:“不过还是我爸身材最好。”   陆见希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换上来。 第39章   江伽运动神经一直非常好, 体育相关的项目基本学什么都快,只是以前一直不会游泳。   说起来他们市还是一座山水城,尤其江伽这样小时候长在农村的,不会水的倒少见。   不过每年夏天都会出几例儿童溺亡的新闻,江妈一开始就耳提面命的不准她下水。江伽哪怕跟熊孩子再怎么干架她妈都偏帮护着她,唯独这事,发现一次会被打断竹条。   稍微大一点她爸就亲自带她去市立游泳馆正式教她, 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但江伽依旧记得那时候的盛况, 她爸换上泳裤从更衣室里出来,整个游泳馆都倒抽了一口气, 水池的颜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要比平时格外红几分。   漂亮火辣的大姐姐小阿姨们全都集中在他们方圆十米之内, 雌性生物由容貌身材的高低呈放射状分部。   她爸托着她的手教她蹬水的时候,想自告奋勇过来帮忙的差点打起来。   全然不是一个带着那么大女儿的中年男人该有的待遇——不, 那时候人人都以为江伽是她爸的妹妹。   甚至有已婚妇女公然打量太露骨跟丈夫吵起来的, 更不要说当场拆散的情侣。   总之江伽一直觉得她爸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但这不妨碍客观审美灌输给她的认知。   她爸确实各方面都魅力惊人!   倒不是说陆见希就差多少, 只不过他体格再好也只是十八岁的少年, 哪怕同样完美的线条, 也终究没有成年人那种让人窒息的吸引力。   荷尔蒙这种邪门的玩意儿尚且不是经验空白的少年少女能够理解的, 江伽说不上来差别在哪儿, 不过她爸更胜一筹是肯定的。   回头见陆见希一脸憋屈,江伽还安慰道:“别急!估计是年龄的原因,过几年就差不多了。”   看他还是没有好转,又接着名为安慰实为插刀的补充:“我说真的, 你也别太在意,其实已经非常好了,让人惊艳的那种好。怪我眼光太高,没办法初始标准都到顶了。”   陆见希深吸了口气“我到他的年龄肯定比他好。”   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有不是辰希,对自己的外表总是过分在意。实际上良好的基因和健康的运动习惯让他外表想不出挑都难。   陆见希对自己也不是没有半点自觉,只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但不知为什么听她这会儿喋喋不休的嘀咕,总有种特别不甘心的感觉。   以至于张口就说了炫耀羽毛般的傻话,这对他来说是非常羞耻的事。   陆见希觉得不能待在这里了,整个空间的节奏完全无法掌控,老是做出让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反应。   他咳了一声,掩过脸上的红晕:“我先回餐厅了。”   “行,我找人把衣服晾上。”江伽毫无波动的反应让他更为郁闷。   仿佛于他而言的别扭慌乱,异常忐忑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而已。对方只是在普通的闲聊。   这让陆见希隐隐感到一种不公平,但细想又觉得这毫无由来。   等他回到餐厅看到白言喻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居然都忘了顺手借他姐姐的手给点教训,白让这不可理喻的小鬼逃过一劫。   午餐过后桌面自由人收拾,农庄的面积很大,才吃饱正适合到处逛逛消食。   上午只去了葡萄园,菜园,还有鱼塘三个地方,但这里的好东西远远不止这么点。   江伽甚至还看到了几块种着香米的田,据秦放说里面还有肥美的泥鳅,把江伽听得眼馋。   可惜一提起来这里好几个人好像都有点怵那玩意儿,不怎么敢吃,江伽也就打消了下去捞的念头。   经过桃林的时候阿喻和延希都表示想吃桃子布丁,就顺手摘了几个兜佑希外套里让他拿着。   佑希当时就不干了:“凭什么这俩嘴馋要我伺候?也不怕吃进嘴里的东西崩牙。”   说着就要把桃子往地上扔,被江伽止住了:“那只有你穿了外套嘛!这玩意儿毛乎乎的又不能直接兜怀里。”   “那不吃不就得了?”他瞪着江伽:“我说你什么意思?谁都惯,就对我的要求爱理不理,不兴这样的啊!”   延希见他哥小气兮兮的讨价还价,便不耐烦道:“你还想不想养鹅了?”   “滚!难道还能指望你帮我不成?你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佑希轰他,自己弟弟什么德性自己还不清楚?   “帮你是不可能的,可捣不捣乱那就不一定了。”   佑希手指颤抖的指着老四,合着他养只鹅还成了人人可以揪一下的把柄了?   当然最后再怎么骂骂咧咧桃子还是归了他,一群人继续穿过桃林就看到一个湖。   不是之前钓鱼的那个人工湖,而是河流汇集的天然湖面。   因为没被污染过,所以水质特别好,边上就能时不时看见水里游过的小鱼。   湖边还修了一排木质的观景台,上面放了几张躺椅,光是坐上面看着这里发几个小时的呆都是不错的休闲。   佑希在岸边找到一条旧船,不是观光船,就是普通捞河沙那种,他兴奋的招呼众人道:“谁跟我去湖面玩玩?”   秦放见他想游湖,便道:“行不行啊?这边不属于农庄范围了,是以前捞沙的留在这儿的吧?我记得都停这儿好几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能用吗?”   佑希招呼辰希和祁泰帮忙把船推水里:“试试不就行了吗,只要不沉就还能用。”   “再说了都会水呢,大不了下去游一圈。”   见船入水后稳稳的浮在水面,高兴的指了指:“看这不没问题嘛,谁先来,这船坐不下太多人,丫头你来不?”   江伽还没说话就被她弟弟拉到一边:“不去,我姐才不陪着你坐要散架的船发疯。”   佑希手里拿着一支船桨,挑衅的往沙地上一插:“我问她关你屁事?你不是没断奶吗?没断奶的奶狗帮人做什么决定?”   白言喻冷笑道:“不知所谓,你觉得谁会跟着你一起犯蠢?”   “你该不是怕水吧?到湖中心卷缩成一团的丑态不想暴露出来?”   “去年泰晤士河的赛艇比赛是我们俱乐部拿的第一,你个白痴。”   “然后呢?你负责什么?在岸上助威加油?”   “那说说你如何?摸过船桨吗?”   “现在不正在摸?”   “你要找死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就这个湖一个来回,谁输了谁学狗叫怎么样?”   “那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成天黏着姐姐的小奶狗。”   “呵!扒过来踢都踢不走的癞皮狗居然没有自觉?就说来不来吧?不会怂了吧?”   佑希会怵他?正要一口答应,两人的脖子就被江伽分别勾住了。   她笑眯眯的,但半张脸都冒着黑气:“上午怎么说来着?不是让你俩消停两天好好相处吗?”   白言喻中午才犯了事,逃过一劫没被收拾,但账还记着呢,半点不敢挑战他姐的耐心。   忙摇头道:“没呢没呢!就是技痒切磋一下的事,输赢什么的随意啦!”   佑希正想嗤笑他怂,见江伽看过来立马一个激灵,想到鹅的事已经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收拾过了,自己也比小奶狗好不了多少,便恹恹道:“就是这么回事啦!”   江伽才不信他俩光靠保证就能消停,不过既然佑希兴致这么高也不好太拘着扫兴——   说起来他亲大哥呢?怎么就不管管?哦已经和延希一人悠闲的占了一张椅子,半点不操心弟弟的样子。   江伽把两人拉船上:“咱们就这么划到湖中间绕一圈吧。”   两人还能说什么?一艘船坐三个人已经差不多了,本来辰希也想上来,不过再加他一个就显得拥挤了,被亲生弟弟毫不留情的轰了下去。   江伽满以为她在中间看着两人总不至于在船上打起来,这两人又不存在友谊小船可言,那是凭空就能翻的事。   可饶是在眼皮底下,她还是低估了这俩针锋相对的能力,以及这背时的运道。   阿喻在英国参加了游艇俱乐部,还是主力,虽然不是这种船,但依旧不在话下。   江伽小时候放学是搭过几次顺风船回家的,也让人教着比划过几次划桨,勉强算会。   可佑希——,这家伙根本只开过机动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迷之自信,唬得江伽都认为他也是个中好手。   结果一起步,就暴露了这家伙的乱来一气。   一边划还好,关键两面都是桨的话就得注重配合。   配合?这两个字在白言喻和陆佑希之间就是个笑话。   然后岸上的众人就看到他们三个傻的一样在湖面上转圈圈,一般人这样也知道放慢速度等船停下来再走了吧?   他俩偏不,较劲一样对方听自己的,船转得越来越快,然后江伽一个没拉稳,往旁边一倒。   整艘船突然就这么一翻,倒扣下去,三人瞬间消失在湖面上。   全程看完这出搞笑剧的众人都懵了!这翻船事故太过滑稽,等三人顶着水草从湖面上冒出头的时候,更是将喜剧效果推到了顶点。   “噗!”先憋不住的是延希,他咬唇忍笑指着三人道:“这是不是就叫三人行的小船说翻就翻?”   然后大伙儿就再也憋不住指着他们大笑起来,有的还稍微收敛一点,像延希和祁泰这样的,不思量着捞人,已经默契的掏出手机了。   吃了一激冷水让佑希和阿喻两人终于消停了,被岸上的各种动静恼得脸红,可他们倒是没忘被牵连掉下去的江伽。   一回头,看到她脸上表情的那刻两人从没这么默契过,有志一同的开始玩命往前面逃。   可在水下再敏捷能有多快?江伽双手一捞就揪住了两个人的衣领——   “叫你们慢点慢点停下来,怎么喊都不听是吧?”江伽磨着牙道:“手劲不错啊整艘船都被你们甩得跟滚筒洗衣机似的。”   “这么喜欢转啊?那下午就磨豆浆咯!”   说着就拎着两只落水狗上了岸,对秦放大声道:“不是说每天都要磨豆渣喂猪吗?明天的猪食这俩承包了。”   “这样不好吧?”秦放想说毕竟是陆家和白家的少爷呢,就听陆家老大道:“很好,省得多余的精力跑到湖面上胡闹。”   除了少数像秦放和肖贝不明底细有点担心的,其他人都觉得看他俩乐子比风景好看。   一路上就跟着江伽亲眼看着她把人揪回农庄,找人要了两身干净的工作人员穿的蓝色连体装。   三人换了干净的衣服后,她亲自拎了两大桶已经清水泡发的黄豆放两人面前——   “磨吧!”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看向江伽道:“这,怎么用啊?”   江伽也不废话,挽起袖子给他们示范道:“先舀半勺水豆到最上面的洞眼里,水和豆子的比例大概3:1左右,然后推着磨把磨就行了。”   “一人添水豆一人磨,谁都别想偷懒,交换着来。”   说完江伽警告的看着他们:“当然你俩可以继续闹,反正这两桶豆子磨不完你俩就别想吃晚饭,明天还磨不完就磨完再回家。”   两人见她真较真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废话立马开始动作起来。   阿喻添水豆,佑希推磨,江伽在旁边时不时提醒道:“要是觉得出来的浆太干也可以添点清水进去,对!就这种稠度就行。”   两人一开始还很笨拙,不过这些都是简单机械的操作,即便没有经验,做了一会儿也就会了。   眼见磨上溢出的白浆汇集下来,流到磨槽里,然后再流进下面接住的桶里面,当第一缕豆浆流下来后,两人居然开始兴奋起来。   “这玩意儿以前就是这么磨的啊?好慢,老二的料理机几秒钟就可以处理一大捧吧?”佑希说着嫌弃效率的话,眼睛却亮晶晶的宝贝似的盯着桶里的豆浆——   “卧槽!好香啊,豆子的清香味,为什么家里打出来的没有这么香?”   江伽笑了笑:“虽然现在料理方法多种多样了,但有些手工风味还是不可替代,就是这个原因。”   “晚上煮豆浆给你喝,顺便还可以做点豆腐给妈和陆叔叔带回去。”   白言喻忙道:“姐你多做点,我带些回宿舍,星期一你做红烧豆腐给我吃。”   佑希一听这话顿时又不高兴了,正要骂他什么时候都不忘占便宜,就被江伽一眼瞪了过来。   两人看着对方咬牙切齿不打紧,配合是真的不错,等佑希手臂开始酸了又换阿喻,两人居然效率不错。   其他人越看越新鲜,一个个跃跃越试想上手玩玩。   先是祁泰上来一把将佑希怼开:“我试试,我试试!”   “你别动我豆浆!”佑希跟他急,可一哄而上的人已经把他挤出来了。   抬头一看,那只小奶狗也被辰希抢了勺子,老二还啧啧赞叹道:“确实手工的风味有时候就是不管再怎么先进的料理方式都没法替代的。”   “要不回去就安一块磨吧?”他对江伽道,说来整个家里现在江伽和辰希已经在很多方面成立了同好会。   江伽心道这玩意儿用是有用,但如果仅仅是供几个人的话,一年估计也用不了几次。   便道:“可安在什么地方?”   “老爷子的景观湖那边就不错,而且还可以做装饰。”辰希脱口道。   佑希闻言觉得不对劲了:“凭什么我养鹅在那儿会被打断腿,你安个农村石磨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辰希耸耸肩:“因为老爷子信任我的审美啊!我有本事把他那里弄得毫不违和,甚至更风雅,你能吗?”   佑希:“……”   他反驳不了老二,便把挑小奶狗的刺,鄙视的看着他道:“没用,半天的成果都守不住,一会儿磨出来算谁的功劳?”   白言喻呵呵:“先被挤走那个人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怎么这么弱不禁风吧。”   “我弱不禁风?我一拳头下去你就死了。”   “没法求证的事当然你怎么吹都行了。”白言喻冲不远处的羊圈抬抬下巴“你能抗走一只羊不?”   “能抗走你跪下叫爸爸?”佑希回头,看了眼那些羊。   都是山羊,体格也不大,角尖尖的,长得还挺萌。   尤其里面几只小羊,还没长出角,比他的鹅大不了多少,正在母羊的肚子下面吃草。   佑希这人,就是手欠,好奇新鲜的就必须得上手摸摸,参造几次对江伽疑似性骚扰被抽的经历,可见已经是扭转不了的习惯了。   他也不和小奶狗斗嘴了,推开栅栏走进去,想把小羊羔抱起来颠一颠,撸撸羊绒毛。   手还没碰到羊羔呢,就被母羊一抬后腿给踹了出来——   “哈哈哈哈……”白言喻捶着栅栏笑得快岔气,见癞皮狗不可置信的瞪过来,得意到:“现在谁是爸爸?”   众人听到动静回头,佑希忙跳起来捂住白言喻嘴巴道:“别说,敢说宰了你!”   白言喻挑了挑眉,用眼神表示‘你丫威胁谁呢?’   佑希终于怂了:“上次则北那事你不是说欠我一次?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   白言喻闻言没办法,只得翻翻白眼,让这家伙逃过一劫。   江伽见大家都试得差不多了,便把人轰开,惩罚呢!还是得让那两条斗犬来做完。   直到太阳西下两人才把豆子磨完,从上面下来的时候,两人的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   白言喻就赖在江伽身上撒娇,说一会儿吃饭要她喂。   江伽笑着搓他脑袋:“直到下次再挑事会怎么办了吧?”   佑希也一脑袋压她肩膀上:“我不管,你得给我做全身按摩。”   江伽戳他脑门:“美不死你,这是咎由自取,还指望补偿呢。”   两个人就脑袋直拱的耍赖,头发把江伽的脖子肩膀蹭得痒痒,见他们也乖了一下午,便松口道:“行行行!一人一张按摩券,今天不行,其余时间来讨。”   回去三人直接去了餐厅,因为要监督他俩,晚餐就是辰希一个人完成的,他们回来的时候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就等他们。   入座顺序还是中午那样,不过江伽一落座就看到陆见希看着自己,眼神很柔软。   这让江伽有些发毛,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怎么了?”   陆见希笑笑,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好。比起我,更适合做一个兄姐。”   如果一开始最新的家族成员只抱着冷眼旁观不偏不倚的态度的话,那么这些时间以来,陆见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想法发生了多么大的转变。   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就家人来说,辰希和佑希的直觉是对的,他们一贯敏感的知道怎么亲近或疏远相应的人。   有她的加入是他们这个家的幸运,对这点陆见希此时确信不已。   谁知江伽闻言,毫不客气的认同道:“这还用说吗?那肯定是我比较好啊。不是我说,你心眼太黑了,很多一巴掌就解决的事非要弯弯绕绕,这不有病嘛!我看了都累得慌,也亏你现在才有这自觉。”   陆见希:“……”   一瞬间,温馨柔软的气氛荡然无存。 第40章   江伽他们是第二天吃过午饭后才打包回城的。   来的时候空手来, 走的时候带的东西可不少。除了那几箱葡萄,顺带桃子山楂也各摘了一箱。昨晚饭后大家一起做的豆腐也因为他们人多分了大头。   还有佑希一定要带走的他的小伙伴——那只鹅!   这家伙本来还想把鹅抱上车,被见希一巴掌扇得找不着北,只得乖乖把鹅放后备箱。   江伽不好意思的对秦放道:“这真是,又吃又拿的。”   秦放爽快的挥挥手:“这才到哪儿?那平时蹭饭麻烦你的怎么算?”   “再说了,被我请到这么多难请的人,这事起码够我吹一年。”   江伽, 肖贝:“……”   一行人进了城区就各自分散, 各回各家!   江伽和几兄弟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陆叔叔还在公司没有回来, 江妈倒是已经回家了。   见他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顿时就乐了,拍了拍江伽的后脑勺。   笑道:“这丫头出的主意吧?她从小就这样, 看到别人家地里的好东西就走不动路, 稀罕得要命。”   然后接过见希递过来的一小串葡萄,赞道:“这品相不错, 本地很少能种出这么大个的呢。”   辰希笑道:“您喜欢就匀一箱出来吃, 剩下的咱们给爸爸酿酒。”   江妈乐呵呵的摆摆手:“不用不用, 全酿了吧!老陆心里得美死。”   又把豆腐匀出来“这玩意儿不能放, 今晚就烧菜吃了吧。”   “哟!还有一只鹅呢?”说着不轻不重的拧了江伽两把:“你怎么什么都拿?咋不干脆再扛两袋米回来?”   “我不是, 我没有!”江伽冤,就听旁边佑希落井下石道:“您以为她不想啊哈哈哈!看着人家的田眼馋得要命,路都走不动路了。”   江妈闻言瞪了闺女一眼,颠了巅手里的鹅:“得, 拿都拿回来了,我这会儿宰了炖好,细火慢炖的熬一个晚上,明早就可以吃鹅汤面条了。”   江伽拍手称快:“好好好!妈你快宰,陆叔忙了一天明早给他暖暖胃。”   佑希傻了,这两母女怎么说的话都一样?在她们眼里看到鹅子的第一反应就是炖一晚上然后喝汤煮面条吗?   鹅子那么可爱——   “等等,我的鹅!”佑希忙拦住江妈,小心把瑟瑟发抖的鹅抱回来:“这我的,我的!”   转身就瞪着江伽道:“不就开个玩笑?又欺负我的鹅。”   江妈见了一头雾水:“佑希带的啊?不吃你带回来干什么啊?”   江伽形容二傻子一样跟她妈解释道:“要当宠物养呢?就是因为在鹅群中彼此多看了一眼,然后从不打不相识到心心相惜,这会儿可是不离不弃的交情了。”   要不怎么说母女俩的脑回路相似呢,江妈闻言也用‘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傻了’的心疼眼神看着佑希。   无法理解道:“也就你们城里孩子没怎么见过才稀奇,农村哪家哪户一年不养个几十只鸡鸭鹅的?”   这话佑希就不爱听了:“那它也一定是最有骨气那只,你看它想都不想就敢冲上来和我干一场,我多高?它才多大点?这份气魄就不是一般鹅能比的。”   江伽凉凉的笑道:“什么时候我回老家带上你,就你这手欠样,包你尝试下被大白鹅包围的滋味。”   “什么时候?”没料到佑希一听却兴致来了。   江伽心道这家伙莫不是真的傻了,就听他借着道:“那只小奶狗成天跟我炫耀来着,说你爬树下水掏鸟窝抓螃蟹什么都会。”   “他说你还会编草鞋,那上次要你一两个竹筒你抠门干什么?”佑希不满道:“哦对了,还有桑葚,听那混蛋说特别甜,他吃得掉进水里。”   “你是不是还会削陀螺?桑葚树皮就可以做鞭子那种,小奶狗说他现在手里还有一个你以前送他的。我不管,我也要。”   江伽听他连珠炮弹似的,张了张嘴,最后心累道:“我说啊!你俩明明见面就啄,倒是又喜欢凑一堆无话不谈呐。”   辰希走过来:“我也很茫然,他们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   “谁跟那混蛋关系好?”佑希顿时就炸了:“瞎啊?这混蛋成天跟我炫耀来着呢。”   “可一般这些好事不应该捂好吗?”延希也奇妙道:“白家哥哥应该知道你不是单单眼红那种个性吧?一定会缠着要。”   “那是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估计这会儿正后悔呢。”佑希嘲讽,说着警告江伽:“对了,按摩券的事有一是一啊!”   “我知道在学校你老和他黏糊在一起,可不准额外给他好处。”   江伽啧啧称奇:“巧了,阿喻跟我说了同样的话。他说我和你住在一起,不准回家私下给你开小灶呢。”   几兄弟听了憋不住笑,佑希被噎了个半死。   江妈看他们相处倒是颇为欣慰,她闺女以前是没什么同龄朋友的,这两年好点能和同学搞好关系了,也有了正常的人际圈,但要说亲密到哪儿也不至于。   时不时的出去一聚有,但带回家来玩的关系就没有了。   没结婚之前她还担心女儿和继兄弟相处不好,这场婚姻让孩子立场变得尴尬怎么办?现在看来虽然不是一帆风顺,但起码什么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心里柔软,冷不丁佑希求她帮他跟老陆说养鹅的事也想都没想都一口答应了。   在她看来虽然把家禽当宠物难以理解,不过家里有地有空间养只鹅算什么?她家孩子多好,又不是报纸上经常看到那种无法无天的富二代。   所以老陆回家去书房放文件的时候就透过窗户看见他的湖里多了一只鹅,见人看过来,它还发出一声嘹亮的鹅叫——   “嘎!”   他回到餐厅就是一拍桌子:“谁放进去的畜生?马上滚去给我捞起来,不然就和畜生一起滚。”   才说完自己就被扇了:“我!”   熟悉的声音让陆碪心肝一颤,接着就听自己老婆阴测测道:“要不要我马上卷包袱跟畜生一起滚啊?”   陆碪立马就换了另一副面孔:“哪儿啊!放得好放的好,我前两天还在说那景观太单调了,这秋天看着挺凄冷的。”   “原来就是差了点生气啊!”说着好话不要钱的往他老婆身上堆:“你看放一只活物进去就立马不一样了,堪称点睛之笔啊!诶媳妇儿你师承哪位大师啊?没有?怎么可能?这品位,这灵气,这不拘一格的大胆。”   几个孩子快吐了,就连江伽一贯对他印象不严肃的都有些受不了,更不要说四兄弟了。   这辈子哪里看过老爷子这么谄媚狗腿的样子?合着真的在他们面前都放弃了吗?   辰希见缝插针道:“那爸,我放一个磨盘到那边行不?意境跟鹅正好相配。”   陆碪听了就要蹿火,抬眼就看见他老婆看过来的眼神,立马掉头道:“行行行!你看着办。”   好歹再怎么说老二的审美眼光和协调感是不用担心的,可真得找时间好好立一立父威了,合着真当有了阿姨当挡箭牌想在他眼皮底下为所欲为呢?   不过晚餐过后,看到孩子们都开始去辰希的料理室摆弄葡萄琢磨给他酿酒,陆碪心里暖烘烘的就觉得这事缓缓也不是不可以。   葡萄酒酿制不难,不过一颗一颗的清洗剥皮去籽还是很麻烦的,毕竟有好几筐呢,一场下来手指头染色好几天都褪不下去。   这么一想陆碪晚上回书房办公的时候,居然又不觉得外面那只鹅碍眼了,时不时来一声鹅叫也颇为有趣。   晚上睡觉前江妈来江伽的房间找她说了件事,她今天并没有一直在家里,因为琢磨开店的事,像考察市场,确定项目,选址装修,接下来会很忙。   今天特意回了店里一趟,之后生意怎么做,好歹还是得跟陈叔商量一下,拿出一个章程。   “我听说老王家的店被关了。”江妈说的就是上次江伽和阿喻回去碰到的老板娘家的店。   “听说是被吊销了法人营业执照,别说这里,别的地要想用自己的名义开店也是不可能了。”   江伽闻言满不在乎道:“她家这不是早晚的吗?自己小辫子一大把,还敢到处得罪人。真当大伙儿都是面的不成?”   江妈见她一点不知道这事,叹口气:“我当然知道,要光是被关我也不会大惊小怪,面馆的老张家上次被他们使坏找麻烦的事还憋着一口气呢,谁不想把他们家撵出这条街?”   “可老陈告诉我关店之前他们可是足足的吃了一番苦头,先是店被莫名其妙砸了,报警抓不到人,想修整才收拾好又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给一棍子打烂。”   “那些人办事也是毒,非要看他们白忙活一场。听说不光是店里,家里也被找了不少麻烦,以前他们欠的债,债主好像约好了一样天天上门,很多都已经不打算要了自认倒霉的,又突然回来。”   “闹得不得安宁至少大半个月,搞得他们精疲力竭之后才给最后一棍。”   江伽边听边换好睡衣,然后坐她妈旁边道:“您就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她家倒闭你只会拍手称快,这会儿这么神神叨叨的又什么不对吗?”   江妈复杂道:“妈其实也盼着你们所有孩子都一起好好的,阿喻那孩子专程回来找你,可见是真把你这姐姐放在心里的,这点妈很高兴。其实可以的话妈也不想多这个嘴。”   “可我听说那次你回去盘账,老王家的来找过麻烦,当天下午她家就被砸了。”   “他们不知道底细可能不会怀疑到你们孩子头上,可咱们那片的都是什么人?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   “看不惯老王家的这么多,要真有人有这手笔的,早就干了。而且这次动手的人明显不是什么小痞子混混之类,每次他们优哉游哉的砸完了,上边的才掐着点晚一步来。人家根本是杀鸡用牛刀的份。”   “我问过你陆叔了,他说家里人没出动过,那咱周围能办到的还有谁?”   “你说阿喻?”江伽说是疑问,但语气中却没有意外成分。   江妈叹口气:“妈不是同情老王家,她家干的那就没有一件厚道事。可阿喻这孩子出这手,就差一步就是家破人亡了。”   江妈的心情很好理解,虽说当姐姐的跟亲弟弟亲密是好事,但自家孩子,身边有个偏激成这样的人总归有些心惊肉跳,即便那是亲姐弟。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闺女,江妈虽已经嫁入豪门,但跟她女儿一样对于自己现在已经陡然拔高的社会阶级还是没有清晰的理解。   她对自己的身份还定位在餐馆老板娘上,见同行经营多年被上面伸伸手指头推倒,不管对方平时怎么招人恨吧,但这种方式总让她有种小老百姓物伤其类的胆寒。   江伽闻言却是沉默了半天,然后抬头,认真的看着她妈道:“妈,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阿喻对别人做过什么呢?”   这样的回答让江妈一愣,就听她女儿接着道:“实际上我第一次再见到阿喻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危险的人。”   “他行事偏激,又没有安全感,对别人也没法感同身受,又缺乏同情心。”江伽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只有在我面前乖巧的那面。”   “只不过妈,你不觉得我俩很像吗?”江伽问:“你看我以前干的事,给你惹的麻烦,亏得我只是个普通出身而已,如果我一开始也是一句话就能左右别人的大小姐的话,恐怕下手也不会比他轻多少。”   “你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被我欺负回去的孩子可怜?”江伽着笑着倒进她妈怀里——   “所以啊!你担心的根本不是别人被怎么样,你只是担心我而已,你怕阿喻有一天会伤害到我。”   “妈!咱们家的人真是一脉相承啊,你偏向我的心情,跟我偏向阿喻是一样的。别说他出发点是为了我,就算他哪天真的干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恐怕在道德和理性中,我也会自私的偏向他吧。”   江妈细细的摸着她的头发,把江伽撸得舒服得直哼哼,然后她笑骂道:“可别,我可跟那孩子没有关系。”   “你说你姐弟俩啊,也没有遗传你们亲妈多少,怎么就这么像呢。我是看不懂你们的。”   “那是,要不怎么说亲的呢。”   江妈心下复杂,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闺女像谁?可不就是她那死鬼爹?   小时候就是谁欺负他妹妹他能收拾得人去半条命,又狠又辣,长大以后才把那狼性收敛起来一副从容不迫的人样。   闺女以为她跟别人干架下手狠?那都是她爹当年玩剩下的。她大多时候也就威胁,估计也是现在的孩子被家里娇生惯养了没以前野了。   她爸可是敢直接把人从楼上扔下去的,不然怎么会被——看上?还不是这怎么玩都游刃有余的胆魄?   接下来两周陆家就比较忙了,婚礼的事虽然有专业庞大的团队,不需要事实亲力亲为,不过既然规模这么大,总还是有不少事要操心的。   几个小的倒是没有多大的事,不过辰希一直对江伽摩拳擦掌,第二周整个周末都没放她出去,就关在家里各种尝试。   江伽怀疑这家伙平时没有方便的模特,所以抓住她凑数来了,因为他明显在夹带私货。   好几次她换的衣服和妆容明明就不是能在婚礼上用的,但辰希咬死了不承认,还扯出那套所谓关于设计的万金油理论。   反正江伽在这方面是辩不过他,不过辰希是真有本事,最后在他吹毛求疵的标准中,真的让江伽有种改头换面的变化。   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并没有刻意的妆容,也没有大的发型改动。一些简单的修饰和突出而已。   最主要的是辰希在这期间关于她的步伐举止做了严格的规划,按照他的说法貌似并不满意,说江伽只是完成了他形而上的标准而已,并没有给他真正想要的那种自然而然的灵气。   江伽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或者这家伙怕是忘了她根本不是国际超模,对魅力的理解甚至能成为设计师灵感的源泉。   不过当江伽被辰希从房间里拉出来,长发及腰,裙摆流转,扶着楼梯缓缓走下来。   她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多大差别,她虽然经常与人冲突,但并不是行止咋呼的家伙,一贯充斥着利落和干练。   她此时也并不扭捏,或者刻意强调女孩子温婉柔弱的一面,她步伐流畅的走下来,竟有种逼人的气势。   另类的优雅暗藏在这份被突显出来的,遗传自父亲的攻击性美貌中,让人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下面的人有点懵,虽然也不是不知道这丫头长得好,但这会儿却像重新认识了一遍一样。   辰希虽然对成果并不满意,但想想她爸爸那是多少时间和经历沉淀下来的魅力?也不能着急。   江伽却没事人,就像商场换了身衣服让人评判一样坦然随意。   她转了一圈,问周围的人:“怎么样?”   “啊嗯!很——,还可以!”见希回过神,耳根有点红,下意识开口又觉得自己有点丢人。   他见过的美人并不少,其中并不乏风华绝代之辈。严格来说她还是个稍显青涩的少女而已,就跟她自己说的那样,有时候年龄能带来的沉淀真不是能轻易打破的,男人如此,女人也一样。   但唯独在她这里傻乎乎的走神失态,陆见希又不愿承认,便说到一半强行改口了。   江伽听了并不满意,她可是被辰希折腾了这么多天,这么不咸不淡的好像她的努力都白费了一样。   便鄙视陆见希道:“算了,你的老头子眼光不具备参考价值。”   陆见希:“……”   他正要说点什么反驳,就见江伽已经去问佑希了——   “如何?”   佑希:“可以摸不?”   “抽你哦!”江伽骂道,不过想来以这棒槌的审美观来看是不错的。   延希不用她问,便主动夸道:“伽伽姐真漂亮,说不上和平时差别有多大,但就是不一样。”   江伽觉得这才是最用心的,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辰希那套标准意义何在,不过照镜子的时候就是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可奇了怪了。   老陆当然觉得老婆女儿漂亮倍儿有面子,不要钱的夸,只江妈看着女儿心里即使欣喜又是复杂。   她一贯希望女儿对打扮多尽点心,像个小公主一样漂漂亮亮多好?非要和她成天往油烟里窜。   可刚刚闺女从楼上下来那气势,那美貌,那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光。   就跟她那死鬼大哥延续复刻一样,想到父女俩还有这么多相像的地方,她就对闺女的未来感到头痛。   她平淡的日子过得好好的,该不会以后和她爸学吧? 第41章   虽然婚礼前就已经来确认过现场, 不过到了当天,江伽依旧被这种如梦似幻的豪奢给再度震撼了一把。   用来装饰的水晶,花朵,薄纱数不胜数,一一被打造成高雅浪漫的造型。穹顶上倾泻下来的装饰物好似夹杂着星光的云端。   根本无需璀璨的灯光,现场就如同处处镶嵌了宝石一样闪闪发亮,艺术品一样的杯盘碗盏, 典雅精致的银器。打开那扇门走进来, 便是每个女人都为之迷醉的美梦。   到场的客人无一不衣冠楚楚的各界名流,江伽甚至看到了好几个国内一线演员。   不是那种借着互联网的便利迅速蹿红的流量明星, 是真的作品口碑咖位热度一样不缺的业内大拿。   按双胞胎的说法, 前者那种还没有资格参加咱们家举办的宴会,见江伽神色复杂, 佑希甚至警惕的问:“你该不会有什么迷恋的偶像吧?”   江伽还没说话这家伙就自顾自的叨叨:“我告诉你, 不管你迷恋谁,脱粉吧!阿泰家里就是经营这块的, 你会知道偶像就只是顺应市场需求包装出来的商品而已, 真人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说真的你迷恋那些还不如迷恋我, 哥长得比他们好吧?而且本事也是货真价实的。”   江伽听他越说越不靠谱, 把他拱过来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行行行, 你最牛逼,你要出道这些人还有得混吗?谢谢你松手放过偶像圈,留给这么多人一口饭吃。”   佑希再棒槌也知道这丫头又在讽刺敷衍他:“我告诉你你还别不信,资源和团队这些东西都是勾勾手指就能自动送上门的, 硬件上我都不需要怎么包装。你还真说对了,真正涉及到技术层面的演戏另算,要真只是在里面混几年的风光的话,我躺着都能办到你信不信?”   江伽信不信已经不重要,对于掌控游戏规则的阶层来说,或许确实对他们来说,别人要踩过万千竞争对手付出无数牺牲以及被强大的运势眷顾才能得到的东西,于他们只是可以轻易pass的不入流选择。   只是见希闻言凉凉的对弟弟道:“你办不办得到我不知道,但你要敢去淌那浑水,会躺着是肯定的——被老爷子打断腿。”   说完延希也鄙视道:“伽伽姐也没说自己迷偶像,你这也太拼了。”   佑希炫耀不成反倒被贬损一顿,顿时有些恹恹的,江伽看他像被淋了雨无家可归的狗狗一样,忍不住搓了搓他脑袋。   这时婚礼已经开始,全场的焦点挪到了新郎新娘身上,整个婚礼的环节虽然设计得不像年轻人一样跳脱浪漫,但中年人的成熟风雅自然别具一格。   虽然婚礼的主角是两个大人,但最初的目的性却是为了江伽的。   所以与其同时,江伽被陆叔叔正式且郑重的作为陆家的女儿身份介绍了出来。   这让在场的人很惊讶,到了陆家当家的这个位置,所谓一举一动对于他人来说都别有深意不是开玩笑的。   陆碪结婚也有这么段时间了,消息灵通点的该知道也差不多知道了,并且对方只是个毫无来头的平民妇女这件事也不是秘密。   说实话这女人的幸运让不少挖空心思削尖了脑袋,甚至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就是得不到官方承认的,奋斗在成为豪门贵妇一线的女明星都咬牙切齿。   那女人甚至还有个都快成年的女儿,拖着这么粗壮的一口拖油瓶,到底是怎么办到这种事的?   结婚还不算,还在这么官方的场合郑重其事的宣告身份。这可不是普通人那种所谓重组家庭感情好,然后互相当亲生的对待那回事。   既然当家人做出这种宣告,那是意味着这小丫头能够享用同等于四兄弟的地位带来的圈内隐形待遇,至少陆家主是这么希望的,那么谁都不能在这一点上跟他对着干。   不管其他人作何感想,又有什么震惊嫉妒不可思议的种种心思,全都得细心藏好,在宾客聚集其乐融融的场合献上自己的祝福。   婚礼流程结束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应酬,江伽才被介绍出去,自然得在陆叔旁边接着露脸。   能有资格亲自到眼前来敬酒的自然不会是不通眼色的人,自然明白这有些过于喧宾夺主的介绍,整场婚礼看来就是给这继女攒势了,由此是花花轿子众人抬。   江伽光听来往的夸赞,都以为自己是百年一遇,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了,这让人脸红的,关键是人家夸得含蓄,半点不显浮夸也不让人尴尬。   果然混到这地步的人人都是人才。   江伽还在其中看见了熟人,就是他们班的,在之前某件事中存在感不小的裴琪琪同学一脸复杂又不可思议的随着某个男人走过来。   裴琪琪看着眼前的女生,明明前天才在教室里见过她,这会儿却像是在面对另一个人。   她换下了统一制式的校服,和在学校的冷淡独行不一样,变得光彩夺目。她是今天的主角,是幸运的一步登天的女孩儿,但她不知道经谁的手,甚至鬼斧神工的剥离了她的粗野和鄙薄。   就好像她才是真正的公主,而从来在圈子里备受瞩目的自己只是角落里不起眼的配角。   如果她本身出身不凡也就罢了,可裴琪琪刚刚才知道这女孩儿不久之前还只是个平民丫头,仅仅是因为母亲嫁了一个人。   这种以前连自己脚后跟都摸不到的普通丫头,就瞬息之间颠倒命运,一把够到了她努力争取的东西,甚至在她这里受到过那种屈辱。   裴琪琪只觉得她在用毕生的忍耐做出应有的表情,可江伽看了都有些替她难受。   对方的父亲却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说起来令千金和犬女还是同个学校,虽然有两位兄长照应,但女孩子总有些许不方便,以后有什么可以尽管问琪琪。”   裴琪琪对她爸爸这种上赶着让她做人跟班的说法很是烦躁,不过她一贯会做人,这种场合更是不会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左右。   可没等到她表态,江伽倒是先开口了。   她冲对方的父亲礼貌的笑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和贵千金同班,也有过不少交集呢。”   “哦?是吗?那琪琪没给人添麻烦吧?”裴父乐呵呵道。   “哪里哪里!是我给她添麻烦了,她人很好,咱们还是一起上洗手间的关系呢。”说着冲裴琪琪笑道:“你说是吧?”   裴琪琪背后一僵,想到那事在她眼里不知道还有没有翻篇呢,要是她告诉陆家主,牵连到她父亲乃至引起对方对自己整个家族的不满,那她闯的祸可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   一时间之前还觉得受尽屈辱的裴琪琪有心惶惶,不自然的笑道:“嗯!哪里,是我做得不好。”   一心只担心对方找靠山告状,哪里还有空纠结之前的嫉妒愤懑。   他们离开不久后,阿喻也上了前来,他是江伽邀请来的,今天人多,并且白言喻还有自己那层身份,对他好奇需要应付的人也不少。   所以婚礼开始到现在这么久了,江伽都没能跟他说两句话。   他被他姐拉过来,面对着江妈,表情坦然道:“阿姨,新婚快乐!”   江妈对这孩子感官有点复杂,但多的还是对他的摊上那么个妈的怜惜,她笑道:“听伽伽说你住学校里,那儿一个人多冷清啊,多来家里玩吧。”   陆碪也点头:“我让人专门给你收拾了一个房间,就在孩子们那边,既然是伽伽的弟弟,就当自己家吧。”   白言喻微笑着点点头:“太麻烦您了,陆叔叔。”   一派彬彬有礼的模样,又有人上来道贺他便不在此多留。   结果一回头就得意挑衅的看着佑希,表情里的意思很明显——   ‘怎么?来不来是我的事,你日防夜防防得住吗?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还不是我想和我姐在一起就在一起?’   佑希气得吐血,很想质问老爷子怎么引狼入室,但掂量了一下这么多人挨揍不好看,最终只能嘀嘀咕咕的和小奶狗小打小闹的怼。   结果到后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双双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厕所里谈人生去了。但现场人多一时半会儿居然没人注意到。   江伽这会儿也没注意到,因为她居然看到了顾则北。她以为凭他的立场根本就不可能来参加婚礼,就算来估计也是捣乱,没想到他居然全程低调的任由婚礼继续到现在。   与此同时她也直面了四兄弟的舅舅一家,他家人口并不多,大哥大嫂他们的孩子再加上顾则北也就四个人。   顾则北懒洋洋的跟着大哥走过来,表情冷淡,陆碪对他的期待一开始就不高,见他老老实实的已经颇为欣慰了。   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能来姐夫很高兴。”   顾则北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转眼看见江伽,眼神一黯,偏过头不理人了。   众人早知他任性也不觉得尴尬,陆碪和顾其南不理会他自顾自说起话来。   顾家大嫂便和江伽母女大照面,江伽是不知道她陆叔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帮她把该敲打的人都敲打了一圈,更不可能知道当初顾则北那事还有这位的手笔在里头。   不过江妈上次拜访的时候不但老陆,就连顾则北的任性都下了对方不小的面子,所以相见稍微有点尴尬。   但有时候不同人真的不要试图用对方的逻辑理解,即便江妈知道对方心思颇为龌龊,也搞不懂这人一次又一次的非要占些口头场面便宜,或者乐此不疲的给人添恶心是怎么回事。   江伽听顾家大嫂一开始说话还好,都是些礼尚往来的客套话,可到后面就有些不对劲了。   尤其对方扫视整个大厅一眼,赞道:“现在婚礼的花样越来越多了,像我们哪会儿有长辈压着哪里选择这么多?还不得乖乖办中式的?”   说着叹口气:“当时为了穿婚纱,小姑子还跟爸妈怄了一场呢,结果没有拧过,要是能办这样的,她肯定高兴坏了。”   完了才惊觉不对的掩了掩唇:“看我,不会说话,别多心啊!”   江妈恶心的同时又觉得无趣,她一个二婚妇女嫁这样的人家早就做好了会遇到种种境况的准备,可这样的,说真的还不如以前闹离婚的时候她那前夫家的人说的话句句扎心呢。   她不想理会,可江伽毕竟没有这么坦然处之的阅历,她闻言便对着顾家大嫂笑笑。   “那您可真够不小心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学会怎么说话,也就咱们不是外人,当然不会多想。不过别的应酬您可得稍微在脑子里想想再开口了——对了,现在顾家叔叔还带您出来吧?”   说着颇为理解又饱含怜悯的看着她:“我懂,有些人就是天生不会说话,说什么都招人不待见。我们班就有一个,其实人家心眼挺好,就是那张嘴哦。”   小丫头喋喋不休的样子把顾家大嫂气了个半死,江伽直面她难看的脸色,嘴上说着轻巧的话眼睛却直直盯着她,让人有点发毛。   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江伽看过去,居然是装死半天的顾则北。   她顿时觉得没意思,用‘这傻逼居然还活着呢?’的友善眼神看了他一眼便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   顾则北气得要炸,对方却看都不看他这边不接茬了,险些气成河豚。   再说顾家大嫂,被江伽扎回去之后,居然没像上次在顾家一样接着锲而不舍的挑上来,神色一会儿就恢复了从容。   这让江妈有些纳罕,以为她可能也认清了今天什么场合,或者自觉没意识了,便不再理会。   江伽差不多已经被介绍了一圈,接下来就是大人们的寒暄,她自觉没自己的事了,便和陆叔他们打个招呼去找佑希和阿喻他们。   看了一圈拒绝了不少人的邀舞,却唯独没看到两人。   江伽只得去找陆见希,这会儿他正和自己圈子里的人说话,他虽然只比双胞胎大一岁多,圈子却截然不同了。   他是继承人,而且已经开始接受权利层,所以他周围绝大多数都是年过二十,并且已经有所成就的精英。   见江伽找他,陆见希对周围的人道声失陪,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只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性格冷淡。   但继妹一找就这么殷勤迁就的,甚至对方只是问他找人的下落而已,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所有人都惊讶。   看来这小姑娘的立场是真稳,不但有家主的公然表态,和兄弟之间也相处融洽,一来就这么快得到认可,本事如何暂且不提,幸运是足够让人羡慕的。   陆见希告诉江伽,他刚刚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斗嘴,然后就没看见了,还要江伽不用理会他们。   江伽倒是不担心他俩,两个大男孩子了,这么打打闹闹的也不是第一天,谁还会当回事?   不过这会儿见希和辰希都不好走开,她一个人杵在这里又无聊,也不想回应陌生男孩子的邀请,还不如陪两只小狗狗有趣。   江伽又看了一圈找不到人,便直接出了大厅。   今天的婚礼是直接包下了整个酒店,不会有其他客人,如果不在里面,来来去去这么多安保人员,问一问应该也好找。   果然有工作人员说看到他们打打闹闹的下了楼,江伽便乘坐观光电梯看能不能找到人。   这栋酒店大楼的观光电梯正好可以看见正大门,江伽下到大约三四楼的时候,不经意往下面瞟一眼,突然眼睛一眯,看到了两个只见过寥寥数次,但印象却深刻到不会轻易忘记的人。   他们不管是穿着还是动作都和这里格格不入,所以还没踏进门就被拦了下来。   江伽却看到他们掏出了一张精致考究的请柬,门童细细核对之后,有些惊奇但还是将人放了进去。   江伽在看到两人那刻心里就一阵恶心,怒意和戾气暴涨,脸上的表情如果此时肖贝在场的话,就会看到和那天如出一辙的可怕。   电梯停下的时候江伽没有出去,再度按下了婚礼大厅那层的按键重新返回楼上。   她走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目光一转找到了顾则北那傻逼。   然后走过去直直的站在他面前,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顾则北轰开所有凑过来的家伙,一个人郁郁的待在那儿走神,就琢磨着今天快点过去。   冷不丁抬头就看到那死女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虽然面无表情,但那眼神他很熟悉。   因为上次他被这么看的时候被拉到小黑屋毒打了一顿,上上次被这么看的时候整个头被按进了水里。   他心尖一颤,下意识就惊声道:“我什么都没干!”   江伽凉凉的一笑:“我知道,但和你家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陆家的请柬怎么可能是随便就能搞的大路货?照双胞胎的说法,很多可能在她眼里看着厉害的人,连跟着被人带进了的资格都没有,除了他们自己派发出去的,还有谁这么好搞到?   江伽没再二话,又一次干净利落的拉着顾则北的领带把人拽走。   顾则北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也嫌丢人,忙快两步拉进距离好掩饰这个动作一样。   他咬牙切齿道:“你特么给我松手,有事说事,老子又不是你养的狗。”   江伽并不理会,依旧大步往前走,闻言冷笑:“手边不顺手而已,要是这里有条狗链,我早栓你脖子上了。”   顾则北一噎,然后浑身浮现一股战栗般的感觉,他以为这是气的,并没有理会。   还要说什么,但江伽腿长步伐快,这会儿已经出了大厅了。   她拉着人进了电梯,不是刚刚的观光电梯,而是参加婚礼从大厅进来后要乘坐那部。   酒店大厅很大,又有礼仪的带领,这会儿对方可能根本没有坐上电梯。   不过以防错过,江伽从安保那里要了一个对讲机,然后对负责陆家这块的老齐道:“一会儿如果有个男人和一个老太婆上来,别放他们进去,带到别的地方然后对讲机通知我。”   “好的,大小姐!”   顾则北嗤笑:“气势挺不错啊,这么快就可以命令老齐了。”   “我抽你的时候气势更不错,难道你没有体会?”江伽一把将手臂支在他旁边,把人逼到墙角:“一会儿我要是对一个人动手,你就制住另一个人,别放人跑了也别让对方引发骚动。”   顾则北对她倾泻而来的压力有些别扭,但闻言又不可思议道:“我听到了什么?你在拜托我还是命令我?不管如何都让人叹为观止啊。”   江伽冷笑:“放心,如果不是你这家伙手脏,正好适合应付这事的话。”   “你可以选择不听我的,不过想清楚,我现在可是很生气,任何事情没按照我想的来的话我就会忍不住无差别攻击,你觉得你现在在我这里有多少武装?又有多少弱点是我不知道的?”   “啧!”顾则北脸色难看,但这女人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虽然不明就里,但反倒让他极度的好奇。   毕竟她可不是轻易能够激怒的人。   此时电梯停了下来,显示来到一楼大厅,但电梯门打开眼前却没有那两个人。   想来是错过了,江伽正要用对讲机联系老齐,却看到左右的电梯指示灯并没有显示一路往上。   她叫住接待:“刚刚进来那两个人,他们去哪里了?”   接待回答:“那两位准备上楼,但正好碰到一位先生,那位先生说认识他们,一起坐电梯到负一楼车库了。”   江伽忙按下了负一楼,心中疑虑重重,又对接待口中的人毫无头绪。   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知道那人是谁了,看到他的那一刻紧绷烦躁的情绪也顿时一松——   她跑过去:“爸!” 第42章   电梯门打开之前, 江伽满腹心思还在那两人身上。   严格说起来江伽和他们见过的次数并不多,最后一次见面好像都是五年还是六年前了。   姑姑的亲生女儿,江伽那个早夭的姐姐没了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那场离婚大战当时闹得挺大,拉锯的时间也长,但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江伽实际上还没有开始记事呢。   像这种彻底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 照理说江伽不应该对这些人有多少印象, 再不济也不会有这么敏锐的辨识度和反射性的恶感。   可有些人只要你不能在物理距离上彻底跟他拉远,他就能遗臭十里的不停让人犯恶心。   两家的老家虽然不在一个村, 但也着实算不上远, 三姑六婆的舌头区区这点距离的隔阂根本不在话下。   诸如对方成天往她妈名声上泼脏水抹黑就不用说了,对方期间貌似又结过一次婚, 但每两年老婆就跟人跑了, 还把家里的财产卷了个干净。   对方脑回路显然是符合一个极品的特有公式的,常人无法理解, 但他们一家确确实实把生活的失意怪罪在已经一刀两断好几年的她妈妈身上。   按人家的说法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没坐住而已, 早些年农村一病就没了的孩子多了去了, 也没见哪家就这么要死要活的非要离婚。   结果非要搅风搅雨, 折腾得他家名声败坏运道不济, 害得他们好好一个家现在这样七零八落的。   江伽记得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看到一老太婆跑到她家大门口赖着不走,各种诅咒大骂,对着过路的人喋喋不休。   农村学校少, 当时学校里的同学都是四里八乡的孩子,其中就有他们家的近亲在学校里带头欺负她的。   当然江伽一板砖下去给对方脑袋开了洞之后就消停了不少,代价是她被记了大过,家里赔了医药费,而对方脑袋裹着纱布足足两个多月,看了她就跟小鸡仔似的没那么嚣张了。   可对方一老太婆,江妈再怎么硬气也不好真的动手,万一弄出个好歹,或者对方装出个好歹,她想到自己没了的女儿恨不得跟老虞婆同归于尽,但自己爹妈还有闺女还得指着她照顾呢。   所以拉拉扯扯的只能保证对方不敢进门,但要在外面叨叨咕咕的却没办法只能忍着恶心。   江伽有次趁她妈没注意兜头就是一盆开水给老太婆泼过去,她妈是大人凡事得顾虑,她可没有,未成年人渣保护法了解一下,她这才做到哪儿?   当时又是一通闹,不过几天过后老太婆就没再来过了,听说她儿子摔断了腿。   当时没过多久她爸就回来了,她还跟他好一通抱怨他不早点回来,害得她家门口被堵这么久,可现在想来,那人腿断的时机有点微妙啊——   之后对方倒是消停了一直没主动跳出来恶心过人了,但毕竟离得不远,偶尔碰到也在所难免,周围的人又喜欢开些没脑子的玩笑。   直到江伽她们来城里买房安家落户之后,才彻底没了消息。   现在出现在这里,显然就是有人奔着恶心人的念头呢。江伽虽然擅长用暴力解决问题,但脑子也活络,而且天生犯罪智商是点亮了的。   即便之前不知道顾家大嫂那一出事,但结合到今天的状况稍微一琢磨,基本上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所以二话不说就把顾则北揪了出来。   严格来说虽然这事指向的她们母女,甚至陆家的颜面,但归根究底,针对的人却是这傻逼。   双胞胎为了他俩能关系缓和不能不说是煞费苦心,也跟她讲了不少顾则北的立场和家庭关系,她可是从那些未尽之意中也稍微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   结果再多的计较考量和尖锐情绪,在看到她爸的时候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小跑过去,上一刻还急眼要找到的人这会儿连目光都懒得投在对方身上,注意力只一门心思在她爸身上。   他穿着会场内的侍应服,白衬衣黑西裤,还有绣着暗纹的修身马甲,衬衣的袖子被他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江伽还没见过她爸穿西装制服之类的,现在一看作为亲女儿都一眼被摄住了。   平时他简单随意的走在街上都是个活体发光源,原来那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吗?   这也太合适了吧?江伽小跑过去,挽着她爸的胳膊啧啧赞叹的打量一番。   然后脸上带着黑气笑眯眯道:“你居然混进来了?可以啊,一个亲妹妹,一个亲女儿,愣是在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晃来晃去,我们这是多眼瞎居然都没认出这么大个活人?”   说是这么说,但江伽此刻心里却软软甜甜的,她爸怕她妈怕得就跟什么似的,一旦露脸就是她也把不准她妈会不会不顾今天这场合给她哥来两刀。   虽说明明已经来了,却不给她漏一点风让她知道,甚至都不出来主动见她一面,可知道他有在这里守着,并且时时注意着状况,甚至先一步把某些不定因素拦下来。   也就是说即便她没有这么恰巧的撞到这两人,这场婚礼也不会出任何让她妈难堪的龌龊。江伽不是个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家伙,可察觉到被他默默保护依旧心里美滋滋的。   江执听了闺女的质问却颇为心虚,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跟着闺女出电梯的少年就走了过来。   顾则北听了江伽的话,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奇怪的看着她道:“你说什么呢?这个人不是在你面前经过好几次了吗?你连着两杯饮料都是在他手里拿的。”   这个人的脸辨识度太高了,而且颇有眼色,死女人上一秒才空杯下一秒就有新的饮料续上,当时他还在感叹这次姐夫找的婚礼团队实在精良,连侍应的水准都这么高。   可这会儿却叫他爸?   说起来上次照片事件后顾则北也从佑希和白家那小子那里听了一耳朵戏,知道这女儿身世还挺复杂的,没料到这个人就是当时那人吗?倒也难怪女生们用那种理由泼她脏水了,实在是即便见惯了俊男美女,眼界不凡的他们,都能看得一时恍惚。   江伽闻言回头,逼视般死死盯着她爸:“你还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给我换了饮料?两次。”   “我,你,这,你是怎么做到的?”江伽生气至于又觉得这种操作不可思议。   江执讪讪一笑,心道这就涉及专业领域的技术层面问题了,哪儿能告诉闺女?   却是将目光落到了顾则北身上,气势陡然一利,让顾则北顿时有种被深处猛兽森林的危机感。   江执把人冷汗都吓出来了,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连我女儿这么近都发现不了,其他人当然不可能轻易注意到,这可是需要特别隐晦的旁观视角一直注视着她这边才行,可一般这样看人的人可不是好东西。”   “或许咱们换一个说法吧!小子,你躲在角落一直看我女儿做什么?”   顾则北浑身汗毛都炸了,不光是面对对方把他当变态的立场的质问,更多的是被他捅破的事实。   他脸顿时就红了,炸毛般否认道:“鬼才瞟你女儿,你当这家伙真是仙女呢?自我感觉良好的女儿控,现场那么多美女我看她?”   江伽倒也觉得她爸说的不至于,她和这傻逼两看相厌,怎么会特意给自己添堵?   可顾则北的话却也怎么听怎么不得劲的,她凉凉道:“那是,你要想看美女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甚至抬眼睛都不用,照照镜子不是更方便吗?”   顾则北知道她这是在嘲自己长得女气呢,他从小长好这是公认的,但类型却偏于阴柔,这是他很忌讳的一点,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自己的脸是佑希那样硬朗鲜明的线条。   但这种事是没有任何人敢在他面前戳他敏感的,甚至佑希都不敢,却被江伽逮着痛脚就是一踩。   他阴沉的盯了江伽一眼,正要说什么眼前就陡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正是他嫉妒的那种长相。   对方笑眯眯的看着他,表情和死女人恐吓人的时候如出一辙,但不同的是这个男人所带来的压迫力是那家伙完全无法比拟的,即便她已经让自己时常心里发毛了。   江执微笑道:“你在谁面前这么盯着别人女儿呢?”   顾则北‘啧’了一声,看着敌众我寡的场合以及别的不知名原因,还是不甘不愿的怂了。   江执满意的拍了拍他肩膀:“这不就对了?小小年纪成天火气那么重干嘛?要好好相处啊。”   江伽见这家伙已经没用了,本想一脚把人踹回电梯让他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可视线一转落到了在场另外两个人身上的时候,便把顾则北的存在忘了个干净了。   这两人对她爸有种难以言喻的畏惧感,这点显而易见,即便他们自顾自说了这么久的话,对方都不敢不耐烦的打岔或者偷跑。   江伽站到他们面前,对方看起来和几年前又有所变化了,老太婆还是那副满脸横肉的刻薄像,不是说这些年他们家不怎么好过?可却半点不见消瘦。   而她妈那个不是人的前夫,倒是苍老了不少,和楼上大厅里容光焕发的妈妈相比,对方看起来简直就像两代人。   其实听说他以前也是不错的,家境在他们当地算殷实,自己工作也不错,还是他们那一辈人中少见的大学生。   为人性格也并不是暴躁残忍的样子,甚至烟酒牌样样不沾。以各方面的标准来看,都算得上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好男人。不然她妈当时也是远近出了名的美人,又有个这么挑剔的哥哥,但凡有不能看的缺点也不能够会嫁给他。   可有句话,结婚后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狗。   对方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只不过重男轻女且对属于自己的责任淡漠而已,但带来的后果却是惨痛的。   江伽冷笑一声:“一别多年,两位看起来还是挺精神呐!”   男人本来无话,但听到‘挺精神’三个字却抬头看了眼江执,那里面是刻骨的怨恨和畏惧。   江伽也不理会,毕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爸当年估计是把人收拾得比较惨烈,所以对方这些年不敢上门找麻烦,但今天却敢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说吧,谁通知你们进来来凑热闹的?”   老太婆闻言,梗着脖子道:“好歹也夫妻婆媳一场,这么多年该放下的也放下了,如今阿玫过上好日子,咱们也真心为她高兴啊,就趁着今天讨杯喜酒,也算是还了当年一场缘分。”   “呵呵!放下了?”江伽嗤笑:“您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可怜了我那没满周岁,连坟茔都不能有的姐姐呢,两块钱的感冒药可能就另一个面貌的事,您老大风大浪见得多,这么多年睡得挺安生的?”   对方脸色顿时一变,但也只是嘴唇讷讷几下没有说话。   江执摸了摸他女儿的头:“行了,这事交给爸爸,你和你姑享受晚宴就行了,小孩子不要老操心。”   江伽不满的蹭了蹭:“不知道也就算了,都被我撞破的事你不准瞒我。”   “我大概也知道谁给他们送的请帖,不过以前不敢上门,这会儿倒是敢了?”   江执偏过头,看着那对母子,男人在他的视线中表情越发惊恐,甚至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被他母亲扶住了。   江执轻笑:“恐怕是多年不见,当时的教训有些印象模糊了吧?”   “或者说,出现了手眼通天的人撺掇,就满以为对方收拾我一个混混不在话下?”   男人脸色涨红,有种被戳穿的难堪。   江伽恍然大悟,是了,她爸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妈或许有个一知半解,她也心里有点猜测。但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抛弃女儿常年不着家的混子了。   一般人怕惹上混混,但如果突然出现一个平头老百姓只能仰望的人立场和那混混对立呢?在认定对方自顾不暇,可不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吗?被借个手做点小小的事算什么?   反正自己也是想这么干的。   男人看着江执,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他的工作,前途,一辈子都毁在他手里。   他咬牙切齿道:“十多年了,只要一下雨我的手和脚就会疼,我还比你小一岁,可你看看你是什么样,我是什么样?”   “我他妈还比不上一个一年到头下落不明的混混。”   说着看向江伽:“还有你,嘿嘿!小丫头是不是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想得美,你和你这混混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永远不可能好好过日子,早晚有一天得横尸街头。”   江执眼神一冷,正要伸手,被江伽一把拉住了胳膊:“干嘛呀,他要能开口准我和我妈还能活着?他自己还能混成这样?再说说呗,我听着还挺新鲜的。”   江执拿她没办法,可以的话他是不想在女儿面前暴露自己太多阴暗面的,可闺女就对他想隐藏的东西特别好奇,他还得时不时装作大喇喇的丢点甜头满足她的好奇心,不然太过滴水不漏,反倒挑起她的好胜心那就麻烦了。   男人闻言癫狂一笑:“哈哈哈!新鲜?你们管别人的不幸叫新鲜?果然父女俩如出一辙。”   说着他伸出手,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只是细看骨骼线条不是那么流畅。   他道:“江执,我和阿玫离婚那会儿,你把我打到内脏破裂进医院,逼我签离婚协议,我以为这已经是你能干的最险恶的事了。”   “可我妈,老年人想不通上门堵了几天,你干了什么?你在我爸妈面前一根一根折断我的手指,还踩断我的腿,你就是个没人性的畜生。”   他说着,眼睛因为血压暴涨而通红,他妈也摸起了眼泪。   顾则北听了忍不住看了眼前气息危险的男人一眼,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心道他女儿已经是个无法无天的角色了,没想到相比之下小巫见大巫。   而江家父女看到这两母子凄惨的控诉却完全不为所动。   江执见做的事已经被女儿听到了,甚至干脆破罐子破摔,气息慵懒道:“呵!相信我,如果杀了你能让阿玫那些经历消失,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不过既然那么生动的教训都不能让你彻底安静,要是下次恰好我不在也是个麻烦。”   这话或许别人说是放言威胁,可江执不是,他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件已经消失的遗憾选择一样。   男人开始浑身发抖,他妈忙拦到前面来,对着江执哭求道:“我们真的没想别的啊!你看他这辈子已经废了,还要怎样?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江执却不置可否,就像他们妹妹了解的一样,江伽很多什么总的来说还算轻轻放下,可江执,在他这里那是没有轻轻放下这一说的。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几乎只有一个人听到的声音抱怨道:“我们国家治安太好有时候也是个麻烦。”   江伽站得近,耳朵又尖,闻言胳膊肘怼了她爸一下。   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次你走之后,就连续两年没能回来了,就是因为这事被记过了?”   江执一噎,有些拿不准她闺女猜到哪个地步了,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他虽然行走之间有不少特权,但这种挟私报复却是不被允许的,不然第一次妹妹离婚的时候也不止单单那种程度的教训了。   第二次他觉得如果不能做到一劳永逸,那他不在的时候妹妹和闺女就不会安宁,甚至欺辱这回事是会渐渐升级的,一旦让人养成了把你当发泄途径的习惯。   两次因私出手,还是对平民,更要命的是和自己有牵扯的人,江执加起来被禁了好几年探亲权利,所以闺女的童年他缺席的时间太长了。   江伽还想和她爸多待一会儿,这时对讲机里却传来老齐的声音,说是陆叔叔和她妈在找她。   确实她也离开有一会儿了,便回头问她爸:“怎么样?来都来了,上去跟你妹妹敬杯祝福酒呗?”   江执闻言,刚还游刃有余的气势顿时一紧,讪讪道:“我这不是还要把他们送回去嘛,大老远的也怕他们迷路对吧?”   江伽鄙视的看着她:“你是怕被你妹妹一酒瓶子砸脑袋上,然后按在地上摩擦吧。”   江执嗔道:“这孩子,知道就知道,说出来干嘛?”   江伽:“……”   这已经是怂得不要脸了。 第43章   江伽还促狭的作势要拉她爸上去, 她爸一看这架势都差点给自己闺女跪下了。   “真不行,乖女!别闹爸爸。马上回去还有活儿要干呢,真没时间养伤。”   “怕什么?我妈砸红眼的时候我自然会拦着,没事!有分寸呢。”   “还分寸呢,这小坏蛋。”江执摸了摸她的头,小心的没弄乱女儿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他看着自己女儿,刚混进会场的时候就发现了, 他女儿今天可真漂亮, 来来往往的臭小子都走不动路了,让人咬牙切齿又与有荣焉。   他心里欢喜又得意, 看女儿的时候, 眼神里的锐利和神秘总软换成了黏软的蜂蜜。   他的眼睛很迷人,任何女人与之对视都会沉迷于这份神秘的深邃忧郁中。而此时这里面溢出的独一无二的爱意甚至可以让人用生命来换。   但他却像不够似的源源不绝往眼前自己女儿身上倾泻, 甚至自觉自己能给的太过贫乏。   “下次吧!下次你生日前爸爸就回来, 带你去游乐园。”   江伽想说自己十七岁了,不是七岁, 但却脸红红的撇了撇嘴故作勉为其难道:“去就去呗!阿喻也来。”   江执听到闺女弟弟的名字先是一愣, 随即眼神越发柔软了:“好!”   顾则北看这父女两黏糊, 眼睛腻歪得不知道往哪儿放了。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 那这对一定是上辈子太过黏糊被烧死的吧?   他不耐烦的开口道:“还上不上去啊?你妈在找你呢。”   江伽正心里雀跃, 听到这插进来顿时就不高兴了,回过头,看到顾则北抱着双臂在那儿站了好久,食指不耐烦的一下一下敲在上臂。   她眼梢一吊, 表情顿时切换成鄙夷不耐:“你还在这儿?要不要这么没眼色啊?看情况用不着自己了就不会安静麻利的该哪儿滚回哪儿吗?怎么?还等着管饭呢?”   “你——”顾则北两步走过来,一副快气疯了样子:“你一句话不说把我从大厅里拉出来,现在敢嫌我碍眼?”   “哪里,你误会了,我现在怎么会嫌你碍眼。”江伽面带微笑表情温和的安抚道。   顾则北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但怒意还没有褪完,就听江伽接着道:“我嫌你碍眼哪儿是现在的事?不一开始就这样了吗?”   顾则北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噬人的狞笑,伸出手一把撑在江伽身后的柱子上:“耍我是吧?我——”   话才起了个头,肩膀就被一只手搭住了,对方还并没怎么用力,但隔着外套都能感受到那无法撼动的力量。   艹!该死的女儿控!   不过经他催促,江伽也知道是时候上去了。而且好歹也想稍微搞点事把乱伸手的人刮下一道血口子,这个时机正好,再磨蹭反倒不便。   她有些不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半个小时都相处不到,周围还有这么多碍眼的人。   不过转身之际倒是没忘找她爸帮忙:“爸,你能保证他们一个小时候之内不被任何人或者监控设备发现踪迹吗?还有通讯隔断。”   “能,别说一个小时,一辈子都行。”只要闺女撒娇,能有什么事办不到的?   他说得若无其事,倒是把另外三个人吓一跳,尤其是那两个,已经快瘫软到地上了。   江伽瞪了她爸一眼,老太婆和她儿子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为了这种人又两三年见不到面绝对不划算。   她和顾则北上电梯的时候隐约听到她爸在给谁打电话,诸如‘监控’‘目击’之类的词跳了两个近耳朵里,然后电梯门一关,就将停车场内的一切隔绝了。   顾则北也听到了,他还嗤笑了一声:“这座酒店就是陆家的产业,今天又是家主大婚,里里外外的安保系统一环扣一环,毫无漏洞,不会有任何一个不受信任的面孔。”   “你们想怎么抹掉之前停车场的监控记录?或者说,你让那两个人失踪这么一会儿时间是想干什么?”   江伽也没有不理会他,这会儿反倒意外的有耐心道:“第一个问题,我哪儿知道我爸怎么做?他说可以,那我就把后面的事建立在这个前提上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要不是顾则北对她是个出身农村的烧火妞的底细一清二楚,都要以为她是哪家被关在家里养大的不知世事大小姐了。   他神色复杂道:“要是他说明天要去刺杀总统你也信?”   随即嘲讽道:“我知道,小女孩儿总是对自己父亲抱有无所不能的憧憬印象,但前提是她还没上小学,你——明年就大学了吧?”   江伽也不跟他争辩:“我回答了,你怎么想不关我的事。然后第二个问题。”   说着她转身,仿佛今天认识般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顾则北,他被她这莫名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看我干什么?”   “只是很好奇而已。”江伽并不收回视线,反而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以前看你,是觉得这傻逼到底得多幸运呐,要什么有什么,受尽宠爱家人迁就,嫌得多发慌才这么无所事事的把成天招人嫌当做己任。”   “现在看来,果然我之前还是太狭隘了,不好意思,误会你了,原来你也水深火热呢。”   顾则北被她阴阳怪气的话给气笑了:“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已经落魄到需要个疯丫头来同情。”   “不过你的道歉我还是接受,你也知道你把别人的生活搅得水深火热?有这点自觉还不算无可救药。”   江伽反唇相讥:“别别!强颜欢笑或者故作坦然都挺心酸的,我也不是真关心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这样。”   “呵!该强颜欢笑的是你吧?一会儿你打算说?”顾则北笑,不待江伽回答便自顾自道:“你不会说的吧?真是母慈女孝,你妈妈知道她在楼上推杯换盏的时候自己女儿为她做的这些吗?”   江伽听到这半奚落半威胁的话却毫不惊慌:“为什么你会心大到以为自己正置身事外?”   顾则北得意的举手:“这次可和我无关,上次照片的事佑希他们还能强行往我身上牵扯出一点责任,可这次关我什么事?”   说着故作惊讶道:“你该不会以为作为一家人我就该为此受到连坐吧?实话跟你讲,即便你现在回到大厅,拽着她到舞池中央互殴一场,也跟我没关系哦。”   江伽对于他毫不顾及自己家族的当家夫人颜面倒是有点意外,摸着下巴点点头:“难怪!”   “难怪什么?”顾则北对她说话掐头去尾很不满。   “难怪你嫂子为了搞你连陆叔叔那边也不顾,你俩相互之间态度一样啊,半斤八两。”   “你怕是忘了你妈才是今天的主角吧?”顾则北脸色难看道。   他不否认这一系列的原因究其根本都是因为他,但他大嫂那个人,说她成事不足也是事实。   短视狭隘自不必说,既然有坚定的目标的话,那排除杂念一往无前的去做就是了。   要真那样顾则北还稍微能对她另眼相看。   可对方又是一个特别容易被小事转移注意力的人,就比如江家母女的事,一开始只是用来将他与陆家亲密无间的关系敲出裂痕的棋子。   上次被姐夫剁过一回爪子,并且大哥这边也表明了立场,就应该知道此路不通,然后另辟蹊径才对。   可现在闹这出反倒像她死盯着一定要钉在地下的敌人是江家那两母女一样,何等的舍本逐末。   再说事情还过去多久?连这个情报掌握不足的死女人都能一下猜出是她,更何况其他人。   现在不管怎么说,掌家的可是大哥,权利更替的日子以小胖子的资质至少是十几年后,她做这一切尚且还太早,到底是坑他呢,还是坑自己丈夫呢?   顾则北虽然平时任性又跋扈,看起来做事不顾后果,但心里对自己家门儿清。   可即便这样,被这家伙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依旧有种难堪的感觉。   但江伽已经不理会他了,反倒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一会儿做什么你也没有碍事的理由了吧?”   “所以说你到底想做什么?”顾则北抓心挠肺道。   “恶心人呗!”江伽耸耸肩:“这种事谁不会?真当她的专利呢。”   见顾则北都要被她没头没尾的话给气炸了,江伽道:“你保证一会儿闭嘴我就稍微给个提示。”   “说!”   “你说她干这些是干嘛?又是为了谁?那要是一心为之经营的人消失了呢?”   顾则北心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他侄子,那小胖子了。随即悚然的看着江伽——   “你该不会——”   江伽笑嘻嘻的挥挥手:“放心放心,开个玩笑而已,我又不是黑社会。”   顾则北:“……”   结果才出电梯就看到了从走廊那边过来的佑希和阿喻,两人一路走走怼怼,看着可爱。   这倒是巧了,江伽从后面勾住他俩的脖子,正好听到阿喻的最后一句话:“我姐还给我单独准备生日呢,你这傻逼有这待遇吗?”   得!原来消失大半个小时还是在争这些,江伽想都不用想就猜得到佑希下一句怎么怼回来——   “呸!那是看你一个人可怜,我过生日那天就把她栓家里想怎么伺候就要她怎么伺候。”   江伽幽幽道:“你们就为谁多一捧狗粮的事争到连上厕所都一起去?”   两人回头看是她想炸毛又觉得羞耻,憋得脸通红。   江伽搓了搓他们:“行了,我要搞事,正好你们在这儿也不用麻烦别人了。先别进去,就在这里等我。”   说着又对门口附近随时待命的老齐道:“接下来可以当做没看到我们吗?不光是你和现场的人,还有监控那边也是。”   老齐从大小姐之前交代的事就有所猜测,他本来就是干这行的,经验丰富直觉敏锐,而且陆碪的情报全是经由他手,基本上什么都知道。   稍微一想,事情也就了解个七七八八了,对此他也有些不耻,虽然事后是要报上去的,但这会儿却尽量能压下来就不能扫老爷的兴。   对于知道江伽经历,并且对她性格有一定分析的老齐知道这位恐怕要把这耳光抽回去了,还颇有些乐见其成。   所以一听吩咐便点头道:“可以,只要大小姐您在里面没引起注意,外面的口径您放心。”   江伽笑了,她就喜欢这种聪明人。   然后留下面面相觑的佑希和阿喻,江伽降低存在感,若无其事的回到大厅,而一顾则北却想都没想跟了上去。   江伽运气不错,可能是等着开场好戏呢,顾家大嫂这会儿并没有和儿子在一起,而是和几个相熟的夫人闲聊,放任儿子自己玩去了。   不然还真得费点功夫转移她注意力,才能办事。   发现小胖子一个人在餐区拿食物,江伽借着人群的遮掩走了过去。   顾则北一路跟着她却是心中震惊,死女人今天打扮得亮眼,全场都是瞩目的焦点,可这会儿来来去去却鲜少有人注意她的。   她借着那些来去的人身形穿插,存在感降得很低,这些她做得自然而然,可顾则北却知道这在某些领域其实是不得了的天赋才能。   就像之前她的父亲怎么做到这么招摇的外表却大摇大摆不被她们发现一样,那可能是更高层面上的技能。   她现在干的事不能和那比,可一些粗浅的皮毛倒是无师自通。   江伽这时已经来到小胖子面前了,她笑眯眯道:“顾奕昊小朋友,想不想和姐姐出去玩玩啊?”   小胖子抬头看是江伽,嘴巴一撇道:“不要,我妈说和你们这种人做亲戚格调会变低的,我才不要和你玩被看见了让同学嘲笑。”   江伽回头看着顾则北:“我能理解你大嫂的焦虑了,资质确实不行。”   然后不管顾则北被气得牙痒再回头,对小胖子耐心道:“小朋友,是这样的,你可能误会姐姐了。”   “姐姐说让你陪我出去玩呢,听起来它像是疑问句,实际上是肯定句,不需要你做出回答的,知道吗?上课要仔细听讲。”   说着不待任何人做出反应就一把捂住小胖子的嘴巴把人拖走了。   动作之干净利落让一直看着的顾则北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家伙借着餐桌的掩护,精致的食物摆盘还有用于装饰的鲜花饰品让整个餐区有些掩人耳目,尤其是小学生的身高来说。   江伽一路拎着人只要稍微眼睛机灵点避开与人面对面,三两秒就靠到了大厅边缘,这边又有窗帘和墙柱掩护,整个挟持过程没有超过三十秒。   江伽就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里面带出来了,将跟在她身后的顾则北看得叹为观止。   他忍不住道:“你,我第一次觉得你还是待在这个家比较好,至少不用某天混不下去一个天赋异禀的绑架犯对咱们这些富豪虎视眈眈。”   “呵呵!要绑也得打听家里愿不愿意给赎金呐!就你这样的,可能家里的余粮撑不到你嫂子转完账。”   顾则北脸一下子就红了:“你想囚禁我,你想得美,有老齐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不然你手搭上小胖子的时候里面的人就把你按倒了。”   这点江伽有自知之明,避的只是普通宾客,她这一切动作哪里会不在专业的人眼里,所以得保证专业的人和自己一伙儿啊。   小胖子出来看到顾则北还有佑希他们倒是不再挣扎了,只不过江伽一松手他就颐指气使的让自己表哥和小叔教训人呢。   佑希也不客气,把人抓过来头上就是一下:“惯的你,跟谁吆五喝六呢?幼儿园捧得你上天了是吧?”   江伽见佑希能镇住他,便对佑希和阿喻道:“你俩带着他到什么地方玩会儿,一个小时左右,好了我给你们发信息。”   佑希还想问什么,阿喻却是已经拎着小胖子领了他姐的交代了。   走之前还问道:“可以揍吗?”   “算了,没满十岁的还是以口头教育为主。”   “口头啊!我懂了。”阿喻点点头。   江伽:“……”   总觉得她弟弟说的跟自己想的不是一个意思?   两人拎着人离开后江伽和顾则北才回到的大厅,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这么短的时间,离开个把人根本没溅起个浪花。   即便顾家大嫂身边的人都没变呢,连一个话题都没结束。   江伽找到她妈和陆叔叔,露了个脸,让他们安了心。此时午宴差不多该结束了。   下午宾客可以到酒吧俱乐部或者其他娱乐场所休闲,也可以回豪华套房稍作休憩。   可能久久不见出现的人让顾家大嫂有些烦躁了,明明约好的时间,也确定了他们昨天就已经到城里了,就连住的酒店都离这边不远,可这会儿人都要散了,却还没来。   她想着对方是不是临阵退缩了,但又觉得不可能,她是给了钱的,这事也就是一场交易了,那对母子就是再蠢也知道哪些人是不能耍弄的。   这时候她丈夫找她,让她下午自己带着孩子随夫人们休闲,他和几个好友去雪茄俱乐部放松一下。   顾大嫂没办法,只能咬牙想着一会儿下来问问下面的人怎么回事,也是她丈夫干的好事,从不漏点应有的权柄给她,顾家这么大家业,她手里可信可靠的人却并没有多少。   不然也不会消息这么滞后。   结果回头想找儿子的时候,才发现转便大厅一个影子都没找到,她甚至还让负责的人一起找了。   一开始她并没有多想,毕竟这里是陆家的主场,里里外外全是封锁严密的安全保障,她儿子又是陆家上下都熟悉的近亲,调皮藏哪儿玩去了有可能,出事是不可能的。   可整个大厅全找遍了,包括附近的洗手间休息室,用地毯式搜索都没找到人,顾大嫂才有些急了。   她这边动静也惊动了其他人,她丈夫,陆家还在厅内的江妈老陆,见希辰希延希,还有江伽和顾则北都围了过来。   顾其南道:“你在找什么这么着急?”   “昊昊不见了,整层楼都找遍了也找不到,问了老齐说他出门上厕所去了,可洗手间到处都翻遍了,让调监控现在也还没个回声。”   顾其南正要让她先放宽心,总不会出这栋楼,毕竟到处都有人把手,一个小孩子想单独出去考虑到安全也会有人上报的。   此时江伽却突然故作惊讶道:“哎呀!说起来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过小朋友来着。”   顾大嫂一惊,用异常诡异的眼神看着江伽,就见江伽笑眯眯的。   脸上的表情是十几岁女孩子特有的朝气,但在她看来却无比的违和诡异。就像一个杀人狂伪装成小孩子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接着江伽就确实说出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我看到有个老婆婆和一个中年大叔在和他说话,当时还觉得有点奇怪,两位都不像会被邀请的客人呐。”   “可我想了想,咱们的请帖都是实名派发,层层检查才能进来的。应该都是陆叔叔的亲人朋友或者信任的生意伙伴吧?肯定不可能是什么可疑的人。小朋友会认识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见识浅哈,但也知道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就觉得没什么好多心的。”   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众人一眼:“那现在小朋友没找着,会不会就是那两人带走的?难道他们真的是可疑的人?”   最后看看着顾大嫂,黑黝黝的眼睛像漩涡一样看得人胆寒——   “没请帖肯定是进不来的,那到底那两人怎么拿到的请帖啊?”   此时,他们周围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第44章   顾家大嫂是一周前找上那对母子的, 本来这场婚礼定得也较为仓促,陆碪这是急着为那两母女正名出头呢,上门打了她的脸还不算,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煞有介事的高调张扬。   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本来只是借着这机会在她那碍眼的小叔和陆家的关系中敲出一条裂缝。   那浑霸王可不是自己心里不舒坦就让别人好过的主,让他得罪了那对母女,即便和陆家十几年的情分,也抵不过下半辈子的枕头风吧?   她算盘打得不错, 按照一般逻辑来说这也没毛病。可没料到的就是对方根本不是任人戳弄的角色。   他顾则北多威风啊, 一个顾家还有一个陆家,谁不是平时都偏让着他, 在哪儿都横行无忌, 别说她这个嫂子,就连两家的当家的, 一不高兴还不是面子说下就下。   结果在一个乡下丫头这儿踢了铁板, 三番两次被收拾的狼狈。   事情自然没有如她预期的那么发展,而两家当家的自然也不是她这么个浅薄娘们儿能糊弄的。   顾家大嫂一开始真对江家母女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即便有着高高在上的鄙薄眼光, 但说真的对于陆碪再娶这件事她是乐见其成的。   可她自己也出身豪门, 是实业巨头阮家的次女, 虽然在兄姐的光芒下, 对事业毫无经营的她声名不显,但也不是一个农村女人就能让她低三下四的。   毕生罕见的奇耻大辱让她不敢把愤怒发泄在两个当家的身上,自然对准了毫无底气的江家母女。   顾家大嫂阮碧此时躲在休息室里,不停的拨打一个号码, 短短几秒钟的等待对她来说都是漫长的焦虑。   那丫头当时在大厅说出那番话之后,众人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性,虽然她的表述仿佛透露着未尽之意。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孩子找回来,他们没有惊动宾客,只两家人转移了一处地方,层层命令下发下去,警戒等级也一下子调到最高,安保系统以刚才无法比拟的效率飞速运转起来。   阮碧借着受了刺激的由头被扶到了单独的休息室——其实她也真受到了刺激,那小丫头字字句句都像催命符一样让她毛骨悚然。   电话终于被接通,她焦急道:“那对母子怎么回事?他们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反应也有点无措:“我们把人送到酒店附近,是亲眼看着他们进了大厅的。应该早就已经到现场了。”   阮碧心下一沉:“真的已经来过了?”随即她尖声道:“但是他们没有来现场,反倒是少爷不见了,有人说是被他们带走的。”   “昊昊的性子我清楚,怎么可能跟那种人走?他也不认识他们,你马上联系那对母子,不不信那小丫头说的。”   对方却为难道:“夫人,其实刚刚我们已经联系过两次了,但对方电话显示关机。不仅如此,老爷刚刚调派了人手已经开始从酒店外搜索了,我们察觉到不对劲,已经偷偷派了几个人进去找。”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那两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阮碧脊背发凉,否定道:“两个普通人,其中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太婆,你说你们找不到人?”   “不应该的,他们缺钱我已经承诺了给,也恨毒了那乡下女人,好好来吃顿酒就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   她打从心里不能接受是自己的计划把儿子推入虎口,她的命根子,一切的倚仗,所有谋划的核心,就这么因自己一时意气用事,下落不明陷入险境?   手下的人却告诉了她另一种可能,让她无从逃避——   “也有可能害怕陆家事后报复吧?那样的人,一路走上前看到这么多安保临阵退缩也不奇怪。知道这一走报酬就没了,临时起意绑架小孩子也不是不可能。这种人往往只敢对无力反抗的人下手。”   “普通人犯罪是没有规划可言的,往往就是脑子一热,有可能十分钟过后就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兜不住后果。他们可能并不一定是瞄准了少爷,只是恰巧碰到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子而已。”   说完对方还分析道:“这种事最怕的就是碰到外行,这种临时起意没考虑到后果和扫尾条件的,比经过周密策划的还要麻烦。”   “因为有目的性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要摆明态度他就知道衡量筹码,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逻辑上也有迹可循。”   “但是外行——,凭着贪念和情绪做事的,就不要指望他能保持冷静,随时都有可能做出什么。”最后对方道:“但愿少爷别大吵大闹激怒他们,让他们更紧张。”   这种事连阮碧自己都不抱希望,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那是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宠着长大的宝贝疙瘩,稍不顺心就大吵大闹。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心里惊恐无比,悔恨和内疚钉子一样扎在心里。   “找,继续找,把这里翻过来也要找出昊昊。”   挂掉电话,阮碧在里面坐得心中焦虑头皮发麻,也顾不得刚刚找的借口烦躁的打开门出了休息室。   就看到老齐在汇报情况,她忙跑过去,就听老齐面无表情,语气板正道:“确实有那么两个人进来过,从大厅的监控来看,是持有实名邀请的请柬的。”   “但我查了一下,邀请的宾客中没有能对号入座的,这一点很奇怪。”老齐说着状似无意的看了顾家大嫂一眼。   没有流露什么意思,接着道:“在他们进来大概二十分钟后,监控就出了问题,多数画面并没有异常,只要少数几条通道的监控被动了手脚,对方很高明,所以在出事之前我们没有察觉到。”   “小少爷在那个时间段确实出了大厅,之后就没了下落,就在刚才我们已经翻遍了酒店,并没有找到藏匿的人,车库那边的记录是这半个小时中大概有七辆车进出过,很有可能对方已经出了酒店。”   阮碧听到对方出了酒店,眼前一黑,还是最近的辰希扶了她一下才没有晕倒。   顾家家主顾其南倒是历经风浪,即使亲儿子疑似被绑架也冷静从容,他眉头紧皱道:“这么说的话,对方看似外行但却有高明的技术支持,甚至还有实名请柬这种必须改动内部数据的东西,几乎可以肯定是一场里应外合,计划周密的绑架了?”   顾家大嫂听到里应外合几个字的时候脸色煞白,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是了,她不但要承担自己造成的后果,如果丈夫知道儿子是因为她——   刚从手下人那边听来的分析是临时起意,可两个社会底层的小市民哪来在陆家蒙混过关的手段?甚至还能在层层监控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线路通道动手脚。   会不会别人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她一脚踩进陷阱?所以这才解释通了那两母子明明知道跑的老和尚跑不了庙,还敢动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就听老齐回到:“恐怕是的,而且恕我直言,对方既然是公然露脸出现,这种情况往往表示对方对结果的预期很低,并不抱有侥幸,所以孩子的危险和一般情况比起来是成倍的。”   江伽闻言抬头看了眼老齐,心道果然有本事的人就是有脾气啊。   即便对方是亲家主母,给自己的工作添恶心了也是说耍就耍。而且对方也没有撒谎,报告的情报应该是真的,监控应该真的被她爸那边动了手脚了。   结合客观数据来看,他的推测毫无问题,只不过老齐先一步接受了她的拜托而已,那句‘就当没看到过他们’,他的一切发言那就真的建立在了这个前提上。   饶是顾其南再冷静,听了这消息也不禁心里一沉。即便儿子资质平庸,又被他妈养得脾气配不上能力。   说实话要讲深刻的父子情义,反倒是和弟弟则北更深刻。则北是他一手养大,那时候还没这么忙,有足够的时间陪伴。一点点看着他长大,回应自己的期待。那种初为人父的欣慰和骄傲反倒不是亲生长子给的。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亲生儿子,而不是走丢了可有可无的阿猫阿狗。   他沉沉的坐到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道:“人分成两波吧,阿碪你这边从头到尾都在负责,就不让另外的人掺和打乱节奏了。老齐这边负责找人,我那边的,负责从头开始查。”   陆碪点头,又问道:“佑希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江伽忙道:“哦!他和阿喻打打闹闹的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我出去一趟都没找着他们呢。”   江伽的声音如同尖刺一样刺进阮碧的耳膜,她猛地抬头,站起来,死死的盯着她——   “你都知道是不是?”   她快步走到江伽面前,边质问边伸手要抓她。江伽岂会让她沾上边角?正要往后退一步,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臂将顾家大嫂隔绝在她半米开外。   正是陆见希,他这会儿表情也比较沉重,毕竟是表弟丢了,但仍然一副淡淡的样子,对顾家大嫂道:“舅妈,有事就这样说吧,表弟现在情况不明,您也不想这时候发生别的事吧?”   阮碧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见希:“见希,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平时也就算了,这会儿昊昊可都丢了。”   “你听到这小丫头说的话没有?她看见了,这野种眼睁睁的看着昊昊被拐走,她是故意的。”   对方粗鄙的称呼让陆见希皱了皱眉,他不擅长吵架也不擅长应付长辈女性,可他也敏锐的听出了这话中的矛盾。   可不待他开口,被他半圈着的江伽却先说话了:“怎么可能?虽然理解您现在的焦虑,可也不能这么诬赖好人吧?我确实不对,当时应该过去问问的,可您说我故意的,我和小朋友又没有仇。”   阮碧看着她一副故作无辜的脸孔就想给她撕烂,无奈见希在前面挡着,脸都给他刨花了一条口子都不让,直到其他人来把她拉开。   “你少装蒜,看到那两人你会这么若无其事的回来?你明明知道他们不安好心——对了,不是说监控有问题吗?很有可能里面就有你的功劳,原来是你们走计划好的。”   “诶?为什么我看到那两个人就能知道他们不安好心?您知道他们是谁吗?您应该没有看过监控,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的。就这么笃定了?为什么?”   阮碧这才一惊自己激动之余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大家其实在一开始江伽说看到过两人的时候就听出她的话里好像别有深意,只不过找孩子要紧,而且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陆家的大小姐,这是陆碪亲自表态的,尚且不能稍有风吹草动就逮着质问。   现在正巧重新牵出了这个话头,要大家再不明白这就是其中关键,那就是傻的了。   顾其南站了起来,看了江伽一眼,才对妻子问道:“怎么回事?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   阮碧眼神闪烁,冷汗直流,看着冷眼旁边的江伽直指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重要的事先把儿子找回来,这丫头一定知道。你快点问她。”   顾其南看过来,江伽笑道:“所以说为什么我会知道啊?您是从什么得出的结论呢?”   “这种毫无由来的指认我可不认,看在您丢了孩子关心则乱的份上,各种冒犯我也忍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您大可吩咐,这种情况下我也在所不辞。”   “可是,您总得拿出点提示吧?不然我一头雾水的怎么提供线索。”   阮碧牙齿都快咬碎了,她知道这小丫头是故意要她自己把自己干的事抖出来呢,然而心里又怀了一丝侥幸,如果真的有她的手笔的话,那反倒不怎么用担心儿子的安全。   接着就听江伽一句话打碎了她的侥幸:“说起来我还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这也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间拖得越久按老齐的说法小朋友就越危险呐,毕竟小孩子在陌生的环境大吵大闹的少不得吃点苦头吧?”   阮碧心下一凉,是了,绑架这种事都做了,还能当开玩笑不成?她这里侥幸,要是出什么意外——   顾其南却已经耗尽耐心了:“到现在了,你还以为有什么事包得住不成?说吧,现在找儿子要紧,你干了什么蠢事也可是稍后再算。”   阮碧嘴巴张张合合,在一个小时前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会当着众人的面这么难堪的把自己干的脏事亲手抖出来。   江伽看了看时间,佑希他们也该回来了,留她拖延够了时间自己岂不是白忙一场?   便自己帮她开口起头道:“对啊!说吧,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比如——他们是怎么得到请帖的。”   阮碧难堪得想钻进地缝里,但小丫头这一开口,即使她不说,在场个个人精,也能猜出关节在哪儿了。   盯着众人的视线,她艰难的开口道:“我,我邀请的人,只是觉得弟妹大喜,全都是咱们这边的宾客,她那边反倒唯一走动的长辈都病了来不了,挺冷清的,所以就做主请了两个人。”   江伽的姑婆一家本来作为在邀之列,不过大伯和大伯母还有堂姐都恰巧走不开,要过小个月才能回来,姑婆又生病了,只能之后抽时间单独庆祝。   没想到这事倒成了对方的筏子,江伽心里冷笑,就看到顾其南脸色黑了。   他不用脑袋想都知道自己老婆所谓的帮弟妹请两个她那边的宾客是干嘛的,除了膈应人难不成关系好的人家自己不会请?   他想得到其他人自然也一点就通,纷纷脸色难看的看着顾家大嫂。   这虽说是陆家的场地,难不成让人看了笑话顾家就好过不成?两家从来都是同进同退的,这蠢娘们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其南冷笑:“哦?那人呢?你帮弟妹请的人,把儿子带走了?这么点时间你可真够和人混得熟的。”   阮碧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她就像个滑稽的小丑,丈夫刚刚说她和那些人混得熟?她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不正是说她苟且鬼祟和对方一样?   可顾其南却不耐理会她的心思,当着众人的面对旁边的助手道:“夫人身边的佣人,助理还有保镖都换了吧,让阿季亲自挑选,慈善那边的事交给别人来做,不用夫人出面了。还有以后受邀出席的场合,只回应娱乐性质的。”   “你不能这样?”阮碧惊声道。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权利,家族的事也少有她能插手的,坐在主母位置上更多的像一个象征。   可顾家即便一个象征,能做的事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但现在自己丈夫把自己仅仅能用的人都剪除,甚至连狐假虎威的权利都不给,根本是把她当废人养了。   那她儿子怎么办?怎么才能在已经长出羽翼,又有强援环绕的顾则北手下讨得了好?   顾其南却不理会她,只回头对着江伽道:“内子添的麻烦我很抱歉,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现在你想起更多的线索了吗?”   江伽对顾家老大的迅速果决端的佩服,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行事风格跟她陆叔一样真的毫不含糊。   而且拿得起放得下,对着她个小丫头也能利落的放低姿态——不过也有可能是自知自己老婆搞的事太伤两家情分,自己绝对得摆正姿态的。   这么想着,江伽耸耸肩:“我想起来了,那两人说完话就走了,大概是管小朋友问厕所吧。”   这个答案显然是不能让人满意的,顾家大嫂见自己都这样了还换不来小丫头实话,顿时跳起来准备逼问。   此时房间门打开,就看到佑希和阿喻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疑似失踪的小胖子。   他手里还拿着一支巧克力冰激凌,正吃得满嘴甜腻。   佑希还念念叨叨道:“这都第三支了,也腻不死你。”   “佑希你过来!”陆碪开口,见儿子一脸茫然走过来。   得!这只是个被指使打杂的。   整个事情从头到尾基本上已经是清明了,可不就是他大舅嫂又犯病了想挑事结果被他闺女将计就计狠狠耍了一道?   “昊昊怎么跟着你?”该装的傻还是要装的。   “他说想下去玩,咱就带他下去玩呗!结果吵着要吃冰激凌,宴会上多的是,非要馋外面的。”佑希眼睛不眨的把责任扔小学生身上。   小胖子虽然一开始不高兴那么被带出来,不过这一个小时被白家哥哥折腾得够呛,最后才被冰激凌塞住了嘴,这会儿正被收拾得怕,并不敢多说话,只茫然的点点头。   既然是虚惊一场,那说几句场面话也就过去了。   阮碧在看到儿子那刻脚一软松了口气,接着又反应过来她就因为这事不但当众丢了这么大的人,还被打成废物。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伽,随即眼光瞟到她旁边的顾则北,心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而顾则北全程把自己憋得面无表情也是辛苦,这计划虽说顺手为之也不算高明,但这家伙就是戳准了他大嫂所有的软肋死命的用钝刀割呢。   也就是说他以前被收拾的时候对方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而顾其南看了看江伽,捋清了所有脉络之后,倒是对老陆笑了笑:“运气不错啊!已经有四个好的了,现在还白捡一个。”   陆碪挺可怜大舅兄这夫妻缘的,像他也常年忙于工作没时间管家里啊,就这么放任自流的他家一个没歪。   以前小打小闹的虽然偶尔膈应倒也不是大事,可这会儿都做出这种妨碍情分的事了,可见比之表现出来的还要愚蠢。   看来他大舅兄今后得愁了,不过该得意的事还是要得意的。   江妈也不傻,都提示这么明显了,她也猜到来的两个人是谁。   她把女儿拉到一边,悄悄问:“你怎么把人轰走的?还让老齐帮你篡改监控。这孩子,这样多危险,要是真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江伽摆摆手:“怎么可能?老齐最多少说两句话,怎么可能干这么妨碍职业素养的事?人家是专业的。”   江伽对老齐他们总抱着一种敬仰的态度,她坏心眼的笑了笑:“是我爸,他让人干的。他混到会场转了好久,说是咱俩手上的饮料酒水都是他换的呢。”   果然一听这事,江妈脸色的表情就垮了一下。   在屋里左右转着找什么东西。   “阿玫,你找什么?”陆碪问。   江妈:“找刀呢?”   众人顿时一惊,以为她要对准顾家大嫂一顿劈呢。 第45章   虽说这蠢娘们做的打算够恶心人的, 搞得两家现在也尴尬,可好歹身份立场摆在那儿,乱刀砍死还是有点——   陆碪是知道他媳妇火爆脾气的,动起真怒来那是真的干出什么都说不准。   于是闻言立马把她拦住:“别别别!你看大喜日子的,今天又穿了白色礼服,溅了血在上面也不好看。”   顾家大嫂本来还没把她当一回事的,这么多人在场, 她虽然立场尴尬, 且还没到被随意撕扯折腾的地步,又不是村姑吵架。   可见陆碪都这么煞有介事的样子, 顾家大嫂反倒慌了, 忙躲在丈夫后面:“其南,你看她, 快拦着这个疯子。”   江妈一把推开老陆, 见这房间里实在什么利器都没有,拿起桌上手臂长的花瓶颠了颠。   听到顾家大嫂的话, 嗤笑一声:“呸!少给自个儿脸上贴金, 老娘要对付你还用得着抄家伙?麻杆一样没有二两肉的骨头, 空手就能给你掰折信不信?”   这是已经气得忘了这会儿正嫁入豪门了, 一心只想逮住她那个死鬼大哥剥下层皮。   众人被她这神挡杀神的气势一震, 别说老陆,就连顾其南都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碪像江伽使眼色,江伽见好像有些玩脱了,忙道:“我爸爸啦!刚刚来大厅里转了一圈, 没打招呼就走了,我也是碰巧才撞上他,估计这会儿已经走远了。”   “妈!您也别找刀了,他可贼精呢,早溜了。”   陆碪闻言纳罕,他另一个大舅子虽然身份神秘,对于他的事想查也无从入手。但老齐他们分析过,内行人即便不是同一路,但也能猜到点边角。   只是没想到对方倒是神通广大,他也不在这里纠结。   向着媳妇道:“伽伽她爸也真是的,来都来了,也不喝杯酒。”   说完就见他媳妇瞪着他,江妈气个半死,这说得好像她是个口不对心,盼着大哥祝福的小姑娘似的。   呸!要死哪儿死哪儿,别冷不丁出来膈应人,就当他已经死了。   陆碪见自己说错话,眼看火要转烧到自己身上,忙对老齐道:“你看现在还逮得回来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大舅兄自己挑的火还是自己担待着点吧。   老齐本来想说很难,别说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人家既然能有那手笔,他亲自上都不一定能揪住尾巴。   就听江妈盯着老陆怒道:“逮什么逮?你逮谁呢?我哥是耗子吗我让你逮。”   边骂还被连抽了好几下,把老陆冤得要死。   江伽忙拦住她妈:“诶诶!您气不顺干嘛拿陆叔叔撒火呢?放心放心,我生日的时候他会回来,到时候我帮你把人骗到眼前来,这总行了吧?”   江伽早摸清了关于她爸的话题上要怎么撸她妈的毛,三两下就把老陆解救了出来。   江妈颓然的坐到沙发上,神色顿时有些要哭不哭的哀伤,跟平时的爽利坚强全不一样。   她摸了摸江伽的头:“你哪里骗得了他,这辈子除了他自己愿意的,就没有上过别人的当。”   “怎么就——,来都来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屋里众人都被吓到了。   江伽自觉真的玩脱了,她妈从来话里话外都对她爸要打要杀的,平时磨刀霍霍的时候都老是咬牙切齿的念叨他。   可那是把她宠着疼着长大的亲哥啊,小时候一点委屈不让她受,现在江伽把阿喻护着疼着的劲头,那时候江执做的只会比这还要多。   怎么会不念?怎么会不想?   江伽这本来想坑亲爹一把呢,结果把妈弄哭了,顿时心虚得要命。   她一双眼睛到处扫了扫,一眼看到陆见希脖子和下巴交界处刚刚被顾大嫂挠了一条口子。   忙站起来道:“叔,您带我妈去休息一会儿吧。见希脸上受了点伤,我带他去上药啊。”   陆碪也这么想,现在什么事情都告一段落也就大伙儿该散的散了。   处理伤口倒也不麻烦,别说酒店本身就有医疗部门,今天这场合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上层名流,本来就有一队专业的医生随时待命。   江伽拉着陆见希来到医疗室,按他坐下,在医护人员准备消毒药品的时候弯下腰凑近陆见希。   她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打量了一下那道伤口。   并不是很深,三四厘米的长度,冒了几颗血珠出来。也是巧,那道口子就在侧脸线条上,好像被人沿着勾勒了一条线一样。   江伽知道这种小伤口虽然看着不显,其实会挺疼的,不像大的伤口会迅速麻木,反倒火烧火燎的刺痛感会延续好一阵。   她接过医护人员递过来的药,动作轻柔的点在伤口上,专注得就像在用细刷扫过精心雕刻的完美塑像。   陆见希从她凑上来的时候就浑身紧绷,这会儿根本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脸颊和耳廓迅速被绯红侵染,眼睛完全不敢往上抬,就怕和她的视线撞在一起。   这小伤简单,上点药贴个医用胶带就行,晚宴的时候就可以拆,江伽处理过不少这种,做起来熟练顺手,一气呵成。   “你脸怎么这么红?”贴胶带的时候江伽问道:“屋里太闷了?”   说着对旁边的人道:“麻烦把通风系统开一下。”   “一直是开着的。”对方道:“我想应该是年轻人害羞了,哈哈哈!”   那医生也促狭,陆见希虽然对自己的怪异不明所以,就像上次在农场这家伙突然出现盯着他看一样。   但总有种被公开处刑了的感觉,这让他非常羞耻。   他有点受不了她这种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眼神,这是他之前就坦言过的。   因为这会让他心率失衡,全身怪异,做出维持不了风度的失态反应,这不是他乐意体会的。   但同时这份专注又让他内心一角不断的升起雀跃,就像摔了一跤立马被抱起来拿着糖哄的那种感觉,上次他直白说出心里的感受时她就把眼睛闭上了是吧?   这次他却不想她再这么做。   所以在这难耐的羞耻中,他开口转移话题道:“你,你动作挺熟练的,做过类似的培训吗?”   “这哪儿还需要培训?多贴过几片创可贴就熟了,不过我一般懒得上药,舔舔就行了。”   “舔——”陆见希一口气没有岔回来,差点被空气呛着,这会儿是整张脸都红了。   他眼神闪烁,掩饰般对江伽呵斥道:“先不说那样不卫生,你个女孩子做那种动作不觉得羞耻吗?马上改掉这习惯,以后受伤我会亲自盯着你擦药——”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为什么要受伤?以后少打架,不准受伤。”   江伽闻言却觉得不中听了,她不满道:“怎么舔个伤口就羞耻了?你是哪个年代的老大爷?就你这样,我家小区附近跳广场舞的大爷可能都比你开明呢。”   陆见希自从上次和她看电影之后,就各种被鄙视脑子里积了茶垢,他百口莫辩,但还是坚决道:“随你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非要用这种下流的处理方法。”   “等等下流?”江伽不可置信道:“我舔舔手背又没往你脸上舔,你凭什么说话这么难听?”   说完就看到陆见希整个人都僵了,脸红得像是下一秒就会从耳朵里冒出一股烟,江伽突然就了然了。   她鄙视的看着他:“啧啧!到了年纪,该谈恋爱就去谈恋爱吧。看到有趣的女孩子也别端着了,成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我跟你说啊!也就我这样的心大,转个头就忘了。换了敏感害羞的女孩子,告你性骚扰你都不冤。”   “我不是,我没有!”陆见希惊慌又恼羞道:“是你自己说了让人联想的话。”   “我还能控制你怎么想不成?”江伽怼回来:“平时见你挺有担当的,这会儿甩锅可就难看了啊。不就是思春期各种脑补吗?承认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你这才到哪儿?我之前的男同桌跟我说他在公交车上碰到一妹子,妹子对他说声谢谢他就已经脑补出他们蜜月旅行要什么地方,第一个孩子该叫什么名字了。”   陆见希被她这种一竿子把他打到随口一提一笑置之的阵营的态度激怒了。   他突然站起来,神色变得严肃,眼睛注视着江伽道:“我说了我没有!”   “为什么就是不好好听别人说话?总是自说自话的对我下结论?”   “你以为我活在哪儿?男人国吗?工作和交际圈都没有一个女性对不对?你觉得成年人的世界还需要你一个高中生来指点迷津吗?”   “还是我陆见希有多无人问津?”他眼眸里的黑色好像变得更浓“我收到过别人的追求,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我不想说这种浅薄傲慢的话,但是——你觉得我需要脑补?”   说着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危险:“我比你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不要觉得我是个不谙世事的笨蛋。”   江伽闻言怔怔的看着他,无法理解他怎么一下子就被戳到了,虽然他说的都挺有道理。   但是:“那你还是没说你干嘛胡思乱想啊?”   陆见希特别坦然肯定道:“我说过了这是你的错,你的眼神总带有攻击性,虽然这一点是我欣赏的,但某些情况下你这种不知收敛还是会让人尴尬。”   “而且你和我是家人,理应亲近,即便我不适的时候也不能拉开距离,或许就是这种勉强就是一切的元凶。”   江伽了然了:“早说呗!这玩意儿又不能勉强。人家亲兄弟亲姐妹还有合不来的呢,实在处着不自然稍微远着点距离不就行了,这不挺好的吗?你一开始不做得不错,怎么这会儿非要亲近?”   说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辰希和佑希他们和我关系好了,自己也想和兄弟们统一步调?”   “不用不用!这事强求不来,他们还想我和顾则北好好相处呢,再怎么勉强我俩不还是相互讨厌?”   “你要是不喜欢我,那还像最开始那样呗。”说着挠了挠头:“其实普通情况下我人缘还是不错的,哈哈!好逊啊。”   陆见希一听脸色就更难看了,他把人抓过来,抵在墙上,郑重其事道:“我刚说完的话,你就又忘在耳后。我只最后强调一次,别再自说自话的对我下结论,否则的话——”   否则怎么样?他一时也不知道,这并不是公事,也不是她犯了什么错,只是一种沟通上的矛盾而已。   但陆见希就是觉得自己无法忍耐,甚至可能没办法抑制理智。   他跳过这一点,接着道:“我没有不喜欢你,所以不用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勉强。”   “倒不如说我现在很中意你,之前说过家里有你的加入太好了,这并不是假话,所以我是很喜欢你的。”   江伽眼睛一亮,顿时松了口气:“真的?哎呀把我紧张的,你突然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忍无可忍了呢。”   陆见希抬了抬下巴,心里颇有些掰回一成的得意:“所以不要总反驳我的话,我说的总不会害你。”   然后瞟了江伽一眼,问道:“你很在意我是不是喜欢你吗?”   “在意啊!”江伽理所当然道:“我挺喜欢你的,要是你这边反倒对我感官平平,那我岂不是很可怜?”   陆见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平时表情冷淡,很难得见到他脸上出现表情,可现在却是嘴角上扬神色柔软的样子,江伽被惊艳到了。   她顿时心情变得欣喜,又觉得两人待在这里她好像也有了陆见希之前描述的那种不适感。   便拉起他的手:“咱们去找佑希他们玩吧。”   紧接着就看到他脸一下子又红了,江伽忙松开手:“抱歉,忘了你这样会不舒服了。”   见希瞪了她一眼,一把牵回她的手道:“哼!不适是有点,但你以为我会止步不前那就错了。我会好好适应你,直到对你免疫的。”   “可你的耳朵都红了。”   “闭嘴!”   “要不还是我牵你吧?你看你都同手同脚了。”   “……”   一直在房间里的医生“……”   这俩孩子真的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走什么走?好好梳理一下对话。   换做成年人的话这会儿直奔楼上的房间都有可能,果然是不参一丝杂质的青春呐。   不管怎么说,婚礼最终还是圆满结束,至少想要的目的是达到了。   星期一江伽回到学校之后,她的身份已经彻底不是秘密,学校有同学参加了当天的婚礼,而消息的传播在这个圈子里面本来就快得惊人。   这样一来一切的现状都说得通了,顾则北的针对,双胞胎的维护,还有对方说干就干且完全不担心顾家声势的魄力。   原来根本就是一家人哦!神仙打架拉什么凡人?   从此之后江伽在学校感受到的氛围立马为之一变,也别说什么见风使舵,至少现在人人都是笑脸相迎。   要是江伽第一天来这里的话,还以为这所学校的人有多好相处呢。   但她之前所展现的强势,以及现在展露出的支撑这份强势的更强势的背景,却是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严肃揣摩她的立场。   就连和她走得近的肖贝,从此之后都没再被找过麻烦了。   肖贝还开玩笑说:“我那次在厕所里挨的那一下,照现在来看挺值啊。”   江伽颇为腻歪:“得了啊!挺没意思的。又不是关系好的人,突然就对你热情的笑呵呵。”   江伽抹了把鸡皮疙瘩,她陆叔的本意是让她以后安心上学,别被鸡毛蒜皮的事成天绊着。可没告诉她这种冲着她背后而来的热情这么难以消受啊。   肖贝指着她哈哈笑:“我还第一次看你没辙的样子呢,这种时候你多看看陆家那两位怎么应付的呗。”   江伽心道人家那是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当然不会觉得金汤勺咯牙。她——   算了,不提也罢!   不过不光是她,有一个人也从那以后就成天各种不得劲。   顾则北自从婚礼过后,仿佛一切尘埃落定般,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连大嫂那事都让他提不起劲来,说来最近家里还不怎么太平呢。   大嫂这样被半拘禁着,阮家的人当然不乐意,阮家虽然因为前些年决策失误有些止步不前,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他哥把大嫂最近干的事一巴掌拍阮家人脸上,说来顾阮两家平时感情也算不错,不然也不会平时颇多包容。   这回阮家都对自己家女儿做的事不能看了,你要钻营要保证自己的利益这没问题,天经地义的事。   可哪样事情是做好了的?儿子平庸不自知,反倒被教的不知所谓,想从侧面打压对手削减竞争力,那办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一个村妇结了八辈子的仇一心对着人家撕撸呢。   这说出去都让人质疑他阮家的智商。   可不管不成啊,都这样了,顾其南这是要放弃老婆孩子转而把自己奋斗一辈子的成果转手送给弟弟吗?   这个其实也好理解,大家族来说,一看重血统,二看重资本的传承。   顾其南何等骄傲一人?手腕精明眼界开阔,这辈子从来都活得明明白白的。   当年那事关家族命运的决策也是当断就断何等魄力?自己老婆蠢,他早看明白了。   这种人会由着自己毕生的心血以后被平庸之辈继承?他既没有再生一个,外面也没有乱七八糟的。   这心惊胆战的现状,让人不把目光放在顾则北身上都不成,所以阿碧的焦虑其实并不是无的放矢。   顾则北对家里的事烦不胜烦,到学校也是懒洋洋的咸鱼样,看着江伽一下子变得众星拱月,他更不得劲了。   倒不是不甘心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随着尘埃落定后她落根于陆家后,他本该收回那些针对的思绪,从此大家相安无事的。   可他总忍不住对她有些在意,时不时的视线就转到她那边去了,然后回过神来不耐烦躁的‘啧’一声,周而复始。   顾则北决定不把自己局限于学校与家里两点之间,说起来他都好久没有出去找过乐子了。   但他的朋友圈子又和双胞胎他们重叠,最近也不想找他们玩,想到之前的邀请,他放学后便让司机把他送到了一个地方。   而与此同时,江伽也接到一个电话。 第46章   江伽这两年是真的很收敛了, 尤其上高中后。   新生活,新学校,新气象,一心埋头念书和帮家里打杂。她性子不说左右逢源,但不与人发生冲突的时候,还是爽快好处的。   所以上高中后人缘还不错,和班里的同学也相处得好。也交了几个脾性相投的朋友, 像寒暑假或者周末同学的聚会活动都不会忘了拉上她。   这次打电话来的就是同班关系不错的同学, 说是老班生日,今晚打算找个包厢唱歌。   虽然高三学业繁重, 但正好明天就是周末, 借这个机会也好好疯一疯,放松一下。   最后还对江伽抱怨道:“你现在念那学校倒是压力小不少, 班里的同学知道你们居然还周末双休, 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回来找我们玩玩。”   江伽:“你都说了大伙儿眼睛都红了, 那你们埋头做卷子, 我甩着手大摇大摆的回来, 还不得被围殴啊。”   江伽现在已经住进豪门的事之前的同学是不知道的, 只知道她转学到了那个有名的贵族学校。   也没人多心, 只不少人羡慕她家居然能走通这层关系的,不过也有人担心她高三转学是不是会影响学业。   但总的来说,这是件好事,羡慕完琢磨完自己该干嘛干嘛, 还有成堆的卷子没有做呢。   江伽这边暑假的时候本来和同学约好的爬山也因为层出不穷的事爽约了,也有两三个月没见,正好最近学校的气氛也腻烦,自然答应得爽快。   那边得到答复便笑道:“行,你先来中心广场这边。咱们才拿回手机,老班正在翻团购呢。”   江伽点头说好,转身便跟辰希他们说了这事。   “今晚得晚点回家了,你们跟我妈说一声,就说是以前的同学,她知道的。”   佑希就不乐意了:“你是不是忘了小奶狗今天要跟我们回去住?你走了谁搭理他?”   “这不是有你吗?我又不是不着家,晚几个小时回来而已,不耽误明天的安排。”江伽拍了拍佑希道:“上星期我还见你们组队打游戏呢,这不能好好相处嘛。”   “你哪只眼睛看我们在好好相处了?比试呢,当时那么激烈的战况那么刺激的筹码你瞎啊?组个屁队。”   说完就见江伽笑眯眯的看着他,佑希脸一红,恼怒道:“我不管,我也要出去玩,你带我去。”   江伽心想带你去了阿喻也得缠上来,她以前的老班庆生呢人家才是主角,她带俩光辉闪亮的电灯泡算怎么回事?   便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了,佑希纠缠不下来,反倒被江伽扫吧扫吧和阿喻一起撵进了车里,让他们一块儿回去。   辰希倒是不像弟弟这般幼稚,关注点全在女孩子夜间聚会的安全上面。   把聚会的人盘问了一遍,又反复交代不准喝酒,不准玩奇怪的游戏,得知聚会地点还没确认的时候,干脆拿出一张卡。   “这个会所就在你们约定的地方附近,阿泰家新开的,才给了我卡还没来得及去玩呢。自己人的地方,也放心。”   江伽想到上次暑假去玩碰到阿喻那家会所,据说也是祁泰家的,忙推拒道:“别,咱一帮高中生而已,几百块包场的场子差不多得了,我这把人带到这些地方反倒缩手缩脚的让人玩不痛快。”   而且几个月没见了一上来就是这出,炫耀之嫌不要太明显,她就想凑个热闹而已,大包大揽干什么?   辰希却坚持道:“只是一次玩乐会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知道会晚归就有义务让家人安心。你也不希望门禁的事旧事重提吧?”   佑希也懒洋洋的趴在车窗上,帮腔道:“倒不是对你之前的同学有意见,你肯定比我们更了解他们。只是你已经是咱家的大小姐了,难道你以为大伙儿的担忧是空穴来风?咱们没有硬跟着去,已经是给你空间了。”   说着还让出一点位置,对阿喻道:“不信你问你家小奶狗,他赞同不。”   阿喻也伸出一个脑袋道:“姐你要知道你现在身上是有价值的,嗯!虽然世道太平,但你得有这个自觉,这么说你明白吧?”   江伽叹口气,怎么会不明白,就像四兄弟和阿喻他们,他们是自己接触最多的有钱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这方面就是给人一种谨慎的,不立于危墙之下的气场,不管是行事还是站立的处境,都颇有章法。   这大概就是从小被耳提面命教育的对自己价值的理解和对于安全的在意,着重就表现在他们看着行事张扬,却从来不干蠢事。   看来她虽然已经来陆家生活这么些时间了,却一切的适应才刚刚开始,就如同最近学校乍然改变的气氛,说实话江伽不是不明白,但还是有种失重感。   不过她也不是情绪不安之下就非要曲解逃避别人好意的家伙,想了想,便还是接过了辰希的卡片。   在辰希他们满意的神色中和同学联络上,表示自己得到了一张免费的招待券。   那边闻言当然高兴,这种聚会临时办的卡,一次消费不玩,又迟迟用不着第二次顺手送给周围人挺常见的。   省下来的钱多点两个果盘零食也是好的,都是学生也没那么讲究。   结果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到了地方就傻了,站在大厅反复的给江伽打电话——   “你丫快点来啊!真确定是这儿?地址有没有报错?咱们所有人身上的钱加起来能买一果盘不?”   “不是,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门口的保镖干嘛放我们进来?”   老班这会儿脑子里一片茫然,飞速思索‘我是谁,我在那儿’这个永恒的问题。   接着又有旁边的人道:“卧槽刚刚走廊那边走过去的是明星吧?我还第一次这么近看到明星,可以去要签名不?”   “别乱跑,被架出去你信不信?”   “嘘!别说话,那边的大块头看过来了。”   江伽这会儿正要到了,便对班长道:“我已经打电话预约过了,你就报我名字,让人先带你们进包厢。”   “还进包厢呢!你确定你那张券是全场免费的?没有最低消费?”班长低声道:“我跟你说,要是结账的时候钱不够,咱俩得留在这儿洗盘子洗到高考当天。”   江伽被她逗乐了:“那哪儿成啊,总不能过个生日让你前途尽毁吧?放心,盘子我来洗,包你不会错过高考。”   “卧槽你还皮?”班长骂道,正要催那边快点滚过来,就听后面响起了不耐烦的声音。   “哪儿来这么多人挤在大厅?”   众人回头,看到是几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穿着考究,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同龄人。   不像他们一帮看着就是普通穷学生,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样子。   对方从进来开始就如鱼得水的样子,显然是惯于出没这种高档消费场合的富家子弟。   尤其是最前面那人,一身气场让人望尘莫及,自惭形秽。对方眼神冷漠,这么多人仿佛都没看在眼里,过分漂亮甚至稍显女气的长相完全不能中和自身的攻击性。   不耐烦的气场让他们所有人有些心惊胆战,恨不得拔腿跑出去。   其中一人接着开口,正是刚刚那个声音:“怎么?祁家的地盘最近这么不景气?顾客群体都掉到这种层次了?看来以后得挑别的地方了。”   班长一行闻言感到难堪,有脾气暴的男生准备开口,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止住了。   毕竟只是学生,又对这里不知底细,出来玩还是都尽量避免冲突的。   “让开,别在这里挡道。”   “嗯!确实得提高一下顾客层次了。”对方说完后面就响起一个声音。   “本来好好一清净高雅的会所,居然放了条公共场合就张口乱吠的进来,别的客人得多高的涵养这会儿都没投诉啊。”   顾则北听到这声音脸上一惊,就看到对面的其中一个女学生松口气道:“你可算来了,江伽。”   他一瞬间心里纠成一团,刚刚还放远一点的心思又开始烦躁起来。   他们一行一开始开口那人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了,回过头阴沉的盯着江伽:“你说什么?”   江伽冲班长他们走过去,边走边挥了挥手:“没什么,别多想,只会乱吠的物种哪儿能理解人话?不必较真。”   结果经过对方时,那人伸手打算抓住江伽的胳膊:“耍了人就想走?没这好事吧?”   但将要触及之际,却被江伽反手先一步抓住了指尖,江伽也没大动作,就是稍微一使力把手指头往反方向掰。   轻描淡写的可对方就绝对不好受了,那人表情顿时转为惊慌和痛苦:“啊——你干什么?松手!”   周围人见势不对准备来拉人,江伽却先一步把人往后一掀,松开了人。   除了关节被撇那会儿的痛,整个人并没有怎么样。江伽耸耸肩:“又让人别走,留下来你又没法消受,啧啧!”   那群人哪被这么耍弄过?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再加上一群穷学生,不会是哪家刚刚起来的不懂规矩的暴发户吧?   眼看这事不能善了,就听到好不容易请来的那位不耐烦道:“有完没完?干脆在这里看你们骂街得了。”   众人立马顾不得江伽了,陪笑道:“哪能啊,让顾少您见笑了。”   “成,今天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跟个小丫头就算争赢了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来来!咱们进去吧。”   江伽这会儿才发现前面背对着她的人是顾则北,顿时心里一阵腻歪,早知道这都能撞上,随辰希他们说出一朵花她也不会来这里。   反倒让同学们尴尬一场,这会儿也有人来迎他们进去,两方人马便去了不同的包厢。   即使见过了大厅的金碧辉煌,一路上的流光溢彩仍让人啧啧赞叹。   班长拉过江伽:“你发财啦?阿姨暑假的时候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你又是转学又是进出高档场所的。”   “五百万没中,嫁入豪门倒是真的。”   班长捣了她一下:“来来来!要不要我出门买两斤桔子给你?”   江伽:“我就吃两个,剩下的都是你的。”   班长气急,就要开撕,就被几个同学围住了——   “江伽这到底是什么地头?比XX天宫还流弊的样子。”   “那地方就是土大款去的,这种地方怕是会员制吧?一般人进不来的,不然你看明星都在这儿大摇大摆的走。”   “明星在哪儿不大摇大摆的走?尤其是机场。”这是歪楼的。   又有人对江伽道:“你还真是谁都不怕啊,那次对上校霸,我已经敬你是条汉子了,没想到这么多保镖在边上你还敢跟有钱人干上,不怕被扔出去啊?失敬失敬!”   实际上要换了别人,这么对峙起来早有人把客人分开了。不过祁泰家的地界,对相关的顶级贵宾信息肯定记录在案。   一个顾家少爷,一个陆家小姐,谁敢掺和?只能小心看着。   又有女孩子注意力却在另一个方向:“说起来刚刚那个男生好帅啊,别说气质,光长相都吊打我们学校的校草吧?”   有男生就开始杠了:“哟呵!昨天人家在操场打篮球你们不还围得团团转吗?这会儿就开始嫌弃啦?女人啊——”   “哟哟!某些人昨天才给隔壁班的女生递了情书呢,也没见他刚刚看到明星的时候戳瞎眼睛以示清白啊。”   一伙儿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包厢,立马就被里面的新奇和高档吸引了,一开始只是来唱歌而已,可现场能玩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精心烹制的点心小吃源源不断的送进来,把班长再度看得心惊肉跳。   她对江伽道:“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身上所以家当加起来只有六百三十二块八,那盘三文鱼刺身的品相都不止这个价吧?我真不会被留下洗盘子?”   江伽也不跟她开玩笑了:“不会不会,放心吧,有人给的招待券,全免!”   班长松了口气,旁边就有个声音酸酸道:“江伽最近混得不错啊。”   江伽抬头,是他们班挺漂亮一女生,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什么都爱争出风头。因为江伽成绩好长得也好,在班里存在感挺高的,所以时不时的老喜欢别苗头,但也就几句酸话而已。   江伽和她不怎么合得来,也就面上的招呼,闻言便点头笑纳道:“还行,不然也没脸面见江东父老啊。”   把人噎得慌!   玩了好半天,江伽猜拳老输被灌了一肚子饮料,便出门找洗手间。   其实包厢里也有,只不过都被占了。   她们一伙儿人虽然闹闹哄哄的,但玩得还算乖,本来就都尖子班的学生,班上书呆子又多,都是从小家里管得严的,又是高三被看得最死的时期。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放风,哪有那胆子喝酒。   不过另一个包厢就全然不一样了,说实话顾则北一般不轻易应邀,平时的圈子大家玩得新鲜但还真不过火。   主要是辰希和佑希两人挺自律的,见希管得也严,所以他们很少参与到乌烟瘴气的环境。   不过今天心情烦躁郁闷到了极致,对满屋子的烟酒之气反倒没了平时那么排斥。   别人敬酒他也来者不拒,反正这里是阿泰的场子,稍微放纵一下也不用担心后顾之忧。   可酒精并没有纾解他的情绪,反倒越来越不得劲,他忍不住想起就在走廊那边包厢的江伽。   那群穷酸学生应该是她以前的同学,呵!她混在里面倒是毫不违和。   随即思维又飘到她们在玩什么上面,一群书呆子小破孩,想来往里面送的东西也会有分寸。   不对,他自己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最清楚不过男孩子的得意忘形的时候,在好奇驱使下什么都迫不及待的想试试。   又有那么多人,人多易起哄,那个包厢不会也像他们这边一样吧?   而且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正是情愫暧昧的时候,那疯女人性格没眼看,长得倒是没得说,肯定有男孩子喜欢,他刚刚就在人群中注意到有男生眼睛亮了呢。   不会被起哄表白或者做什么暧昧游戏吧?   顾则北越想越膈应,顿时就站了起来——   “顾少,您要什么吗?”   “我去洗手间。”顾则北不耐道,说着在人面面相觑下出了包厢。   “里面的洗手间不是空着吗?”有人道,话才说完就被打了回去“闭嘴,由着他,先别引起他的戒心。”   顿时整个屋子的缭绕的烟雾下好像多了两份别的意味。   顾则北一路出了房间,就近的洗手间不去,还特意转到另一边那个,深信不疑自己只是出来透气的。   结果也是巧,才过来就刚好看到从里面出来的江伽。   两人一打照面,那是下意识脸上就堆上了互相嫌恶。   顾则北看她眼神清明,神色饱足,估计在包厢里只吃吃喝喝了,不知怎么躁郁少了一圈。   但还是嘴欠道:“呵!佑希呢?怎么今天没把他们别身上带着了?”   说来他最近腻歪佑希他们也是这个原因,成天黏糊,看了就让人不耐烦。   可他看江伽此刻的样子没什么,江伽看他却是满脸嫌弃——   “你这是在酒桶里滚了一圈在被架上烟草叶上烤的吧?谁想出来的黑暗料理?端走端走!我们没点这道菜。”   “你——”   “你什么你?跟你很熟吗上来就搭话?知道招人讨厌还强调存在感,要不要脸?上次的事还没完呢。”   顾则北一噎!随即想到明明不屑一顾的人是他,从她嘴里出来反倒自己上赶着一样。   一时间自尊心全无法接受,他深深的看了江伽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那边的包厢。   江伽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她现在提到顾家就颇为膈应,虽然顾家老大强势下事情看似已经过去了。   但带来的感官却是不会便的,总之就是一傻逼,看了就火大。   回头又和人玩了大半天,毕竟大部分家里都有门禁,也不可能闹得太晚,时间一道便只能意犹未尽的散场。   散场送走所有人,她今天招待这么多人不花一分钱,虽说这对人家不算什么,不过总归得对服务的负责人道一声谢谢。   对方有些受宠若惊,忙向江伽表示招待不周,请她下一次务必再光临。   客套两句后江伽也准备离开,因顾则北他们的包厢处于必经之路,江伽离开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朝那边瞟了一眼。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出来两个人,明明是光明正大来的,此时神色却有些鬼祟的样子。   透过门缝,江伽看到里面醉得人事不知的顾则北。   按理说都是同个圈子的人,又是在发小的地盘,就算放他在这儿躺尸一晚上应该也没问题。   可突然之前,江伽心里就不可遏制的冒起了一种直觉。危险的,兴奋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气氛被她不安份的那一面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 第47章   得益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天赋, 江伽很多时候真的对想要干坏事的人有一种精准的辨识直觉。   不是平时恶作剧那套,而是指真正的趋于犯罪的罪恶那种,她也不知道她一个生活在和平条件之下,平时顶多跟同龄人打打架的人哪儿来的犯罪嗅觉。   所以一股脑的把这份责任扔给她爸,认为这要么是他遗传给自己的天赋,要么是他神出鬼没的职业性质带给自己不同常人的警惕感,总之都是爸爸的错。   太过久远的事暂且不回忆, 江伽能记起来的最近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   那是上高一的时候有次和一个女同学放学到一个旧书店淘旧书, 等两人满载而归在路口分别准备各自回家之时,有一个男人和江伽擦肩而过, 和女同学走了同一个方向。   当时天色并不算晚, 街道又那么宽,左右的店面正是营业的时候, 按理来说不会让人产生危机感。   可江伽就是觉得不对, 即便所有条件都告诉她这是个朗朗乾坤的时间和环境,她还是转身隔着一段距离跟了上去。   结果果然远离闹市街, 就在女同学家旧校区所经楼道的昏暗地段, 对方动手了。   江伽早捡了块砖头, 趁着对方注意力全在同学身上之际, 角度精准的冲着男人的头就是两下。   后来警察把人带走审问后, 才发现对方是两起案件的在逃嫌犯,专盯那种个子矮小,性格内向无攻击性的女生下手,在江伽动手之前, 他已经盯了女同学好几天了,专抓的这个时机。   可见是个谨慎的家伙。   江伽瞟这一眼顺势就收回来了,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这两人出了房间之后要去的地方也是前厅,正好顺路。   这还是她从她爸那儿偷师来的技巧,有一次她跟他发脾气,大街上就把爸爸买给自己的东西砸了,然后转身就走。   她是知道他一定会跟上来的,可好几次回头都抓不到人影,甚至干脆转身细细的找都一无所获。   最后她怄得都快哭了,她爸才从前面的方向现身,并且捉弄似的告诉她“谁说过跟踪一定要在身后的?”   当时她爸怎么被她挫骨扬灰的她已经没多大印象了,只不过从此之后,他的行为给了她不少独自琢磨的思路倒是真的。   虽然在专业的面前没法看,但幸运的是对方显然是个比她还外行的笨蛋。   江伽听到他们掐头去尾道:“直接开始呗,干嘛还非得专程出来一趟。”   “露露脸,别让人太长时间觉得你那包厢没动静,不然中途有人进来怎么说?”   这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对于情况考虑得很清楚:“毕竟是他这边的场子,这里的人肯定会格外关注他。”   “那你还选在这儿?”另一个疑惑道。   “笨!不在这儿他怎么放松警惕喝成这样?换了其他不受信任的地方,这个点没回家估计家里的人都已经找上来了。”   “这些人,和你我不一样,真正的精贵着呢,一个两个家里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反倒是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还有可能成事。”   “不说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吧?先别拿出来,这儿的人眼睛利着呢,别让看出苗头。等再来人上了轮酒之后,再抓紧时间动手。”   “成,这点你放心,我特意搞的好货。”   这番话在别人听来可能一头雾水,但江伽这样对顾则北的人际关系有一定了解的,都不用梳理就明白现在的状况了。   这傻逼这是被人盯上了吧?还专程做了这么多准备,特意抓准了常规下的警惕漏洞,看来是所图不小啊。   她保持着匀速向前走动,和后面的人始终间隔了三四米的距离,说话间就眼前开阔来到了大厅。   她这会儿颇有些幸灾乐祸,这傻逼随时随地那副臭德行,不是她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真的什么时候被谁暴起戳两刀都不是什么需要惊讶的事。   如果说他下一刻会倒霉的话,江伽恨不得带上板凳撕开爆米花就着可乐美滋滋的欣赏这该普天同庆的时刻。   想到明天早上打开包厢,大家看到的可能就是他猝死的尸体,江伽就兴奋的想搓手。   眼见两人装模做样的在坐了一会儿,甚至装模做样的和偶然碰见的熟人打了个招呼,再顺便吩咐人去打扫一下包厢。   一副玩过一轮透透气接着下一场的架势,就跟普通消遣没玩尽心一样,全没有值得警惕的地方。   对方也是经常在外面的玩的人,对节奏的把控门儿清,可江伽深知他们有所打算,在她眼里看来就处处透着做作了。   她脑子里还想乐呵呵的想着顾则北怎么被大卸八块,出了会所,被外面吹来的冷风一激,心情顿时就沉下去了。   这会儿已经是十月中旬,今年的冬天来得较晚,但最近也已经开始降温了。   江伽突然有种刚才的凉风直钻骨子里,顿时整个身体冰冷彻骨的感觉。   她是真盼着着那傻逼吃瘪倒霉的,说实话她也并不是什么正义感过剩的人,甚至面对别人的困境,她很多时候都能冷眼旁观。   可不管怎么忽略,那些浅显甚至不需要分析的可能性都在不断的冒出来。   那些人怀揣着巨大的恶意,根本不是狐朋狗友恶作剧这套可比的。   她不耐的‘啧’了一声,脚尖对着旁边大理石柱子重重的踹了上去,然后转身回到了里面去。   大厅的人见她离开没几分钟就回来了,以为她忘了什么东西,便殷勤的上来询问。   江伽一看那两人已经离开了,便问:“姓顾的他们包厢打扫完了?”   大厅里的人眼见之前在这里,以他俩为首的两拨人差点干起来,还以为她专程回来挑事。   听她这么问便有些为难,江伽不耐烦道:“这种问题还得亲自问祁泰才行?”   负责人当然不敢大半夜的这点屁事去惊动太子爷,索性不是什么涉及泄密的事,便干脆道:“是的,已经清理过一遍,客人们都回去了。”   “大小姐,您看天色也晚了,有什么事就明天再说吧?我马上派车送您回去?”   江伽知道对方担心她和顾则北怼起来,他们两边都不好插手左右为难,不过也懒得解释这么多。   便对负责人道:“我进去跟他打个招呼,你们也不用为难,盯着走廊的监控吧,五分钟我没出来和你们打招呼,你们就可以进来。这总成了吧?”   她这样一是不知道现在里面情况如何,是不是适合让更多外人看到,另一个也是给自己上一层保险。   当时在大厅看到对方也就四五个人,看起来都是弱不禁风的富家子,里面估计体格最好的还是顾则北。   可对方既然这么细心,万一碰到硬茬子呢?就像他们说的,在己方地盘还阴沟里翻船那就好笑了。   江伽此时心里对里面的情况分析琢磨,而里面的顾则北也是一样的。   他本来已经醉得差不多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觉,被人拿着什么刺激性的东西在鼻尖一晃,意识又清晰了一部分。   然后就看到周围气氛不对,所有人自顾自的开始忙活起来,有人试图把他往光线敞亮的地方般,有人掏出神秘的小包,更有人已经开始搭起了摄影器材。   本来还多半处于迷糊状态的顾则北一下子脑袋就清醒了,他本来就是善于理解状况,更何况情形都摆在台面上,如果再抱有侥幸不承认自己栽了,那就是真蠢了。   见他挣开眼睛,其中一个人笑道:“哟!顾少醒了?醒了好,不醒我们才难办呢。这事您要是全程晕着,咱们也事倍功半不是?”   顾则北试着动了一下,虽然意识被危机感强迫回笼,但被酒精麻痹的身体——不对,光是酒精做不到这样,一开始就中招了?   他迅速对现状做出判断,得出的结论让他心里一沉,然后不动声色道:“我不记得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不惜亲自动手的吧?听说你家资金链有点紧张,这个时候你确定不是该维持低调的时候?”   “哪儿能啊?我怎么会和您有深仇大恨,我这样的,要不是最近您心情不好来者不拒,就连惹您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对方看似游刃有余,实则话里句句透着嫉妒扭曲。   他知道顾则北的言外之意,却是他既能搭上对方,自己的家族便不是无名之辈,自己亲自露脸搞这种事,在祁家的底牌搞顾家的少爷,还不如直接掉头把自己家族拆掉来的实在,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然而,对方露出一个阴沉的笑:“顾少啊顾少!您也别怨我,想想您得罪过的人——哦,当然,对您来说那哪儿叫得罪,穷酸的贱民能得您一句话就该感恩戴德才是。”   “可有人就是不识抬举,反倒把您恨上了,这事说的。咱虽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答应的事那就得不打折扣的给人办好了,生意人不就讲究个契约精神嘛。”   顾则北这会儿已经被放到了大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要陷下去一样,浑身绵软,连抬一下手臂都艰难。   可他还是从对方遮遮掩掩的话语和倾泻的无聊情绪中抓住了关键。   他勾唇笑道:“我还不知道谁家有这副手笔,居然能劳动你们堵上整个家族做马前卒,这契约精神讲究过头了吧?”   “赔本的买卖可以做一时,可一把火把自己家的青山烧了,这可就不是生意人了。”顾则北眼睛看了过来,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道:“你家已经破产了?”   对方一噎,然后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他上前两步,一拳向顾则北的脸上揍了过去,苍白秀致的嘴角立马多了一抹凄艳的血色。   “对啊!破产了!”对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们这些小家族,一年会倒下多少个?投资失利,决策错误,甚至莫名其妙的舆论,小小一件事都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哪里比的上你们这些百年世家庞然大物?”   “我家甚至还得借钱才能保住房子,本以为面上撑着,等银行的贷款下来能熬过这一劫,没想到——”   顾则北抿了抿嘴角,尝到了一股刺痛和腥甜,但他并不在意这点伤。   和跟佑希或者江伽他们在一起幼稚易怒的情形不同,他这会儿理智又冷静,被看都看不上的人一拳打脸上,却半点没有被激怒的意思。   “所以这时候有人出来,承诺给你们一笔钱?”他说,对方那一瞬间僵硬的表情证实了他的话。   “即便你们得到钱,在得罪我顾家的前提下也不可能重振旗鼓,那么你们是打算拿着钱远走高飞?”   见对方默认,顾则北心里更沉重了,并没有摸清脉络后反倒瞧见希望的样子,反倒如同好不容易打开一扇门,对面却是一堵墙一样。   做这种打算的已经与亡命之徒无疑了,对方已经一无所有,从云端跌落。冒险一把,成事则能够捞到延续自己花天酒地的日子的钱,不成反正也不比沦为穷光蛋差多少。   但他仍冷静道:“确实我们再如何手眼通天,世界这么大,一旦躲出国外,也很难找到。那么再把问题往前推移,连我顾家都没有确切得到你们已经破产的消息,找上你们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并且银行那边的款项,按照你的说法,一开始是很有希望下拨的吧?为什么会无疾而终。当然为了自己的利益有时候无暇他顾很正常,可你就甘心带着帮助坑害你们的罪魁祸首这样的风险办事吗?”   几人先是表情惊诧难看的面面相觑了,然后沉默了一会儿。   此时室内的气氛沉默到令人窒息,顾则北面前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有些焦急的,凭这些笨蛋被动摇是肯定的。   他虽然阴沟里翻船,但那是自己大意了,还真就不见得瞧得上这些人。只要能继续拖延时间,总会有人进来,那么他就有机会脱身。   可这次运气显然没站在他这边,对方不见得精明,但贪婪和嫉妒的驱使下,有时候事情往往也是不缺乏决断和效率的。   对方饱含恶意的一笑:“这就是我们的事了,顾少!您别谦虚啊,明天您的个人电影出来,恐怕您大哥能给的还不止那个数。”   顾则北脸色一变:“你们打算做什么?”   其实已经用不着他问了,旁边的人从小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支针管,摄像机也正对准了他。   对方把针拿在手里捻了捻:“市面上一般三四次才能成瘾的,这个一次就够了,所以我说你不醒着我们会很麻烦。”   “你不记住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好不容易搞来的好东西可就事倍功半了。”   顾则北看着那针头瞳孔一缩,这时候又有更恶心的事,其中一人摸了他的脸一下:“啧啧!这脸,咱们平时玩的嫩模小明星谁比得上?”   “把人家顾少和那些人比?你这是折辱谁呢?”   “行行,我的错!”对方的眼神看着顾则北,里面毫不掩饰淫邪:“顾少您放心,咱们虽然拿钱办事,可下手绝对不会粗暴的。”   “来来来!屋里闷热,我先替你把衣服脱了。”   顾则北就算再怎么心理素质强大,这会儿也没办法沉住气了。   “滚!别碰我。”他试图往旁边躲,但身体只能做出小幅度的扭动而已。   外套很快就被脱了下来,接着有人撕开他的衬衣扣子。这时旁边提醒道:“先把他袖子撩起来,把药推进去再说。”   “好勒!先给顾少助助兴。”   顾则北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撩到了手肘,冰冷的针尖已经触及到皮肤,可那扇包厢门却毫无被开启的迹象。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诶你们打针怎么这么粗暴啊?换我来呗!”   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围住他的脑袋中,陡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让他时长咬牙切齿,又时长烦躁不堪的面孔。   顾则北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一瞬间所有的希望有了倾泻的地方,但还没来得欣喜,理智上又告诉他这个空间有多危险,根本不是他平时找找麻烦那个程度。   对方有备而来,又背水一战,实打实的已经在践踏法律道德的亡命之徒。   但另外几人反应就要单纯很多,专注的犯罪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得犹如惊弓之鸟。   一看是个小丫头,似乎还有些眼熟,这些人恼羞成怒之余又恶由胆边生——看到了就留下来拍电影吧。   可他们打算快,江伽的反应更快,不给对方反应机会,她一把抓过那根针管,对着一个人的肩膀就扎了下去。   拇指对准芯杆一按,生生把里面的药给人推了进去。   “啊——”对方被吓得魂飞魄散,伴随着针尖没入的刺头惨叫出声:“这臭娘们儿对我干了什么?”   江伽放开手,任由针插在对方肩膀上,视觉上的给人很强的震撼力。   她笑嘻嘻的抓起摄像机‘砰’的顺手砸就近一个人脑袋上,然后动作灵活的收起三脚架。   这三脚架质量还行,自重应该快十公斤了,完全可以替代椅子抡人。   “干什么?不就是干了你们想干的事?”   然后对着剩下一前一后围着她的人也不怵,猛地往前拉开了后面一人的距离,抄起手里的三脚架往前面一人脑袋砸去。   对方连续两人在她手里吃亏也不是干站着再让她抽的,抬手就是一防,江伽却顺势将手臂一压,三脚架就直接抽到了空档出来的腰腹上。   本身的重量和江伽的力气,把那人打得往旁边偏移了两米多,又撞上吧台,难受得内脏都快吐出来,痛苦的卷缩下来,脸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住抽搐。   江伽一击即中毫不停歇,三脚架绕出的弧度惯性她顺着往上一颠,后面追上来的人就正砸在上面,正中鼻子,一时间涕泪鼻血横流。   江伽的原则是不失去行动力的人就绝对不能大意,并不满足于此,曲起膝盖往对方肚子上就是一怼。   在人家弯膝跪地之前一架子再给对方脑袋上补了一下,对方就由跪地直接晕倒了。   剩下三个人她也挨个补了一下,全对准头部,被针扎那个情绪激动一下没晕她还接着又补了两下。   却定房间里所有人都失去行动力的时候,她才扔掉三脚架:“啧!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随即想到五分钟差不多了,便立马冲出去朝门口的方向挥了挥手。   说实话难得看到这么刺激的场面,一点便宜不占就让人破坏现场那她忙活一阵多亏?   回到包厢,就看到顾则北定定的看着她,表情有些怔怔,看起来傻乎乎的样子。   和平时阴郁戾气的样子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江伽恶意的一笑,然后掏出手机走进他,边打开摄像头边道:“啧啧!有些人呐!真的连脸都不要了啊。”   “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是怎么好意思给人添这么大的麻烦的?要是我被讨厌的人看到这副狼狈嘴脸,肯定连吸一口空气都羞耻。”   她把摄像头对准顾则北,然后一脚踩他头上去:“喂!笑一个呗!顾少?” 第48章   刚从阴谋的深井里让人拉出来, 又被踩进屈辱的泥潭里是什么感受?   顾则北这会儿切身而深刻的理解到了。   那家伙毫不留情的以践踏的方式摧残他的自尊,踩在自己头上的脚甚至还碾了两下。   “嗯?听不见人说话吗?叫你笑来着。”江伽拿着手机看了眼里面刚拍下来的照片,显然对效果并不怎么满意。   因此将责任怪罪在不配合的道具上:“你该不会以为那几个人扑街了自己就安全了,接下来装死就行,所以完全不用在我这里低声下气了吧?”   “喂喂!搞清楚立场啊?你是得多不要脸才会觉得在我这儿得了好处不用付出代价的?”   “你想怎么样?”顾则北咬牙看着她。   他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应该怒不可遏不堪忍受的,可不光是被酒精麻痹后的身体, 就连心情这会儿也不听使唤。   这家伙背光站在他面前, 以至于她的脸在他这里看来有些晦暗不清,但那双眼睛里展现的意味却一丝不落的传达了进来。   这家伙对他的状况没有半点同情, 甚至对于自己落到她手里这件事毫不掩饰其幸灾乐祸。   是的, 他本该不堪受辱。并不是给予帮助就有了随意折辱的权利的,要是换一个人这样, 他这刻的心情恐怕彻底寂灭吧?   可即便现在被这么对待了, 从看到她那刻开始高扬的心绪始终还在不断的攀升,已经成了一个异常的状态。   他开始变得兴奋, 自己都对自己异常的状况感到恐慌, 他说着逞强质问的话, 可天知道他还要同时耗费多大的自制力, 才压下了即将泄露于表的异常。   “想怎样?你自己没有自觉, 该我的好处只好自己讨了。”江伽蹲下来,和软在沙发上的顾则北平视。   他的样子仍旧让人啧啧赞叹,有几缕发丝凌乱的散落在脸颊额头,嘴角磕破还看得到一丝血迹, 小半张脸的颜色较之以往的苍白,多了分脆弱的红。   外套被随意的扔在地上,身上浅色的衬衣被粗暴的弄乱,撕开的前襟扣子崩落,露出大片胸膛,结实的肌肉线条一直延伸到小腹可以清晰看见。   江伽吹了声口哨:“嚯!比起平时的耀武扬威,这个样子更适合你。”   顾则北闻言身体一紧,头皮发麻,浑身窜过一道触电般的感觉。   他像是心有所感,果然就听到江伽接着道:“这样看来也不是不能理解刚刚那变态的打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告诉别人‘快把我绑起来,狠狠的欺负我’一样。”   自己说着更不得了的话,江伽干净利落的倒打一耙:“所以这哪里能怪我过分呢,我只是对你的肢体语言进行了应邀而已。”   顾则北的脸早在她说要绑人的时候已经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听她的话,常常随口一说就会不自觉的联想过去,然后脑中羞耻。   他慌张道:“我没有,你血口喷人。你在见希他们面前装得乖巧,打量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你还说过想囚禁我。你,你根本就是个变态。”   江伽沉默了一会儿,用怀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虽然她在这傻逼面前一向不掩恶意,更不用提说话有所顾忌了。   但她有说过这么不得了的话吗?江伽觉得应该不能够,但他深信不疑的表情又让她有点动摇。   结果就是江伽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提拎起来:“呸!自己惹了一身骚还想拉着别人共沉沦呢?心里有鬼看别人都是鬼对吧?”   “等等,你喘什么?”江伽看着手里的人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脸颊绯红,呼吸沉重,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一副自顾自已经开始高了的样子。   江伽觉得有些不妙,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回神!刚那药不是还没扎你吗?”   说着脸色一变:“难道一开始酒里就中招了?”   顾则北精神有些恍惚,被她拍了两下意识稍微回笼,随即又被巨大的羞耻和荒谬淹没。   他当然不敢说因为头发被拽着,头皮的刺痛让他有些不能自己,就跟个坏掉的表态似的。   见她皱着眉头有些急切的眼神,心里有蔓延过一阵酸软。   然后恍惚的顺着她的话回答道:“啊?嗯!没有,酒里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有点软——”   话没说完头上的手就是一松,然后脑袋砸回了沙发上。   江伽撇撇嘴:“死不了就成,那你还矫情个屁。”   顾则北艰难的抬头,不可置信这人对他连半点耐心都没有。就一秒的功夫,就担心不到一秒的功夫?   一阵巨大的委屈袭来,对方还不放过他,乐滋滋的念叨道:“我还是再拍几张吧。”   “既然你自己不肯配合,我就只好借助一点道具了。”说着就扫视着屋子里能用的东西。   还一副全然没有在作恶的自觉:“个傻逼!我早看你一家子看腻了。”   “以后别滚我面前晃,有我在的地方躲远点,要是再因为你家添了什么恶心事,我相信四兄弟应该会很乐意对我手里的照片做出打赏的。”   说着咧唇一笑:“毕竟上次的全武行直播,他们打赏可是很积极。当然这点威慑如果你觉得不够,咱还可以继续扩散。”   顾则北怔怔的看着她:“你攒我把柄就是让我离你远点?”   “我倒是想把你拌水泥里沉了江一了百了。”江伽狞笑:“谁叫你们两家拧在一起的关系呢?”   “说真的,别以为你受了啥委屈,换另一个没这么需要顾及的周边关系,你特么早就凉了。”   她这是已经对整件事膈应得要命,又在这破罐子破摔的场合忍不住对心中的不耐一吐为快。   积攒在一起的不满得到了肆无忌惮倾泻的时机,所以比平时显得喋喋不休。   可顾则北一听这话顿时就变得异常激动了——   “为什么?你是那么大方的人吗?之前结下的梁子就这么算了?”他这话脱口而出,说完了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可理智来不及分析,更多的话已经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了:“你也知道这么久的相安无事是因为什么对吧?要不是双胞胎在中间碍着,你恐怕想做的不止如此。”   “还有被他们发现的时候,你脸上的失望可不要太过明显。你甘心就这样把之前的事轻轻放下?”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偏激意味的笑容:“那你信不信我能做到更过分?”   江伽沉默的看着他一会儿,这让顾则北奇异的升起了一股满足感,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汲取这份注目,甚至已经到了贪婪的地步了。   但他尚没有理解此为何意的时候,就被那家伙对准面门捣了一拳过来。   江伽也不找东西了,翻身把人拉下来摁住就是一顿揍,本就带着伤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凄艳。   顾则北感受着不留情面的疼痛,心里却蔓延出一阵得意,能这么轻易的被他挑起,刚刚还说什么大言不惭的话?   细小的闷哼声时不时的从他喉咙里倾泻出来,疼痛和满足的交织中,竟然不断发酵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江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所以你要的就是这样?这么迷恋被人记恨报复的感觉?该不会今天这陷阱就是你故意掉下来的吧?我坏你好事了?”   顾则北一下子脸难看了,江伽仍接着道:“早说啊!咱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   “成,我也不在这儿碍着你享受,期待你明天的作品。”江伽冷笑一声:“不过首先你得和他们比赛谁先恢复行动力。”   “啧啧!悠着点,稍微放点水吧,不然您就白指望了。”   说完烦躁的挥翻一排酒杯准备出去。   这傻逼还真的没完没了了是吧?都落到这副田地了,还惦记着找他挑事。在他眼里她们母女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对吧?   理他,被大卸八块沉塘都跟她没关系,她就不该管这趟闲事。   不过江伽怄归怄,能这么干脆利落的抽身就走,确认屋内那几个人完全失去意识才是主要原因。   毕竟是这种脏事,她和顾傻逼之间的矛盾尚且不到这么龌龊的地步,他就算爬也要不了几分钟爬到门口,就会有自己人来了吧?   决心不理会这回事正准备抬脚走人的江伽,却一把被抓住了脚踝——   “你去哪儿?”   江伽一脚把人掀开:“关你屁事,躺你的尸去。”   还没走出两步,就又被锲而不舍的拉住了。这次对方怕被轻易踢开,甚至以他现在的状态无法理解的敏捷抱住她的腿——   “你,你不准走。”似乎又觉得光这么说没用说服力,他连忙加了一句:“上次双胞胎在是没办法,总没道理你每次占完便宜都扬长而出。”   江伽气笑了:“我还真谢你上次看在双胞胎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呢,自己当时都怂跪了,真亏得你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说着动了动见这傻逼扒得死紧,居然轻易抽不出来,想都没想一胳膊肘捶在他背上。   顾则北发出一声闷哼,但还是没松:“我不管,你得负责把我送回去,别想一个人走。”   “艹,傻逼你忘了刚刚那顿揍了是吧?既把人当眼中钉又指望人全程帮忙,你还要不要脸?不是,这话都不知道今晚第几次说了。你特么到底还能多不要脸?”   不管怎么说,反正对方的态度就是光棍,死都不松。他喵的刚刚有这力气怎么挨打不还手?   弄得江伽最后都怀疑今晚着了道的到底是他还是自己。   后来实在没办法,一个腿部挂件都快拖到门口了,实在也丢不起那人,只好承诺这脑子突然长了包的不落下他,这才终于松开了她的腿。   江伽冲外面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来个人。   结果来人一看到房间内的状况就通知了上面,不到一分钟负责人就带了好几个人赶到,对这里进行了封锁。   顾则北这会儿在外人面前倒人模狗样了,他眼神都不再施舍给里面的人一眼,山雨欲来的气势让在场的人溢出了冷汗。   他冷笑一声:“看来在你们这里都没法安心找乐子了?”   对方闻言都快给他跪了,这评价要是到了上面,他们也就做到头了,连太子爷关系好的大少爷安全都不能保证,那他们这里还开着干嘛?   索性顾则北倒不至于迁怒到祁泰这边,把人紧了紧皮之后,便道:“不过也不能全怪你们,对方有备而来,摸准了时机,这么大的场子你们也长不出两双眼睛不是?”   负责人都快哭出来了,正要说话,顾则北却不耐烦道:“也别说没给你们机会,人先放你们这儿,一会儿我的人回来提。你们马上从周围开始扫,对方既然准备充足,不可能没有接应。”   “一只苍蝇也别放走,能做到吧?”   对方当然如蒙大赦的将功折罪去了,顾则北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时候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些人身上。   强忍着恶心交代着:“这边的人不用大张旗鼓,来两个审问好的,把嘴撬开。人手多放在他们家族那里,给他们办事的时间并不宽裕,还要不引起警惕的,估计人这时候才开始转移。”   “拦住他们,这些人想有我换下半辈子的花天酒地,也要看自己受不受得起。”   对方闻言立马打手势安排了下去,说实话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严重程度来说已经是顶级了。   这种运气成分的事,一次尽够了,难道还指望下一次也这么好运不成?   对方沉声道:“少爷,那当家的那边——”   顾则北眼睛沉了沉:“一切如常,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他不好受,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还不到让他左右为难的时候。”   “夫人最近并无动作。”对方也是在顾家干了这么多年了,当然希望两位大爷能一直毫无隔阂。   顾则北讽刺的笑道:“不是她,她没本事弄这么大的手笔。虽然一样恶心人,但这种能够到我面前的马前卒可是可遇不可求,她要有那本事把一个中等家族逼上绝路,我倒心甘情愿矮退让三分了。”   “不过,虽然不是她——”   顾则北开了个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对方似乎叹了口气,问道:“少爷,您现在回来吗?马上派车去接您。”   顾则北正要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眼江伽,然后电话也没挂问:“喂!你打算送我去哪儿?”   江伽接过一杯水喝着,闻言差点喷他一脸,正要骂自己没家吗?有人来接就麻利的滚。   话到嘴边眼珠子一转:“难不成我还会去你家那儿?我怕我忍不住一把火把你家点了。”   接着就见顾则北干脆利落的对电话那边道:“我去姐夫家待一晚,正好平静的捋捋线索。”   那边的人:“……”   少爷,电话这边听得一清二楚,人家嫌弃你你反倒贴上去的画面跃然入眼。您真的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吗?   江伽见他二话不说就上套了,也不含糊,就着会所安排的车两人就一起回到了山上。   期间还接到佑希催她回家的电话,江伽有心看热闹,也就对那边多出来不少耐心。   她乐呵呵道:“你们这几个小时玩的什么啊?睡了没有?没睡啊?那正好,等我回来接着续场。没什么,就是玩得不尽兴而已。等着,我负责找乐子。”   顾则北就坐在她旁边,把两人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可一贯精明的人这会儿却没反应过来他就是她嘴里所谓的乐子。   反倒关注点落到了其他地方,他皱眉奚落道:“我是知道你们怎么短短时间关系这么好了,都住进来这么久,还这么兴致不减呢?都快十二点了,还非得等着一起玩。”   江伽只当他日常犯欠,见这傻逼迟钝,也不怼他,反倒颇为耐心道:“那是,毕竟时间常有,乐子不常有嘛,平时大家也仗义,我哪儿能什么都藏着掖着呢。”   “呵!你们倒是情分不浅,一点好东西都不忘了彼此。”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上次的动作电影观众有几个人?”   顾则北就是再注意力偏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车子正好停了下来,到家了。便也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江伽以为众人都在房间里,没想到一下车就看到大伙儿出门来接她。   阿喻先是跑了过来:“姐我刚刚打游戏把房间使用权输出去了,今晚跟你睡。”   佑希闻言就炸了:“我特么是让你滚出我家,麻利的,我可以提供车和司机,不是让你去蹭女生房间的。”   两人刚要吵,就看见后一步从车里下来的顾则北,一下子脸色就不约而同的沉了。   “姐你不是说跟以前的同学玩吗?他怎么回事?”阿喻指着顾则北道:“我都不能去,这家伙凭什么在?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单独在一起了?”   佑希接着道:“则北你欠收拾是不是?我是说过让你俩好好相处,但没说过让你俩绕过我好好相处。听不懂话是不是?”   顾则北嗤笑一声:“一般我想抬出小舅舅的辈分压人,可你这是对我说话该有的态度吗?什么时候我得听你的命来着?”   接着对白言喻道:“这么大还想挤姐姐被窝的死变态滚角落里好好反省去。”   江伽见光是佑希和阿喻已经够吵吵闹闹不休了,顾则北也不是轻易让人的性子,三人眼看着要发生混战。   她忙一胳膊一个把两只小狗狗脖子圈过来:“别别别!我特意带回来的乐子,不是这样撕咬着玩的,坐前排观看就成。”   接着就对从台阶上走下来的陆见希扯着嗓子道:“见希,你小舅舅跟猪朋狗友鬼混着道了,差点被注射了奇怪液体不说,拍电影的架子都搭好了,他怕回家被亲哥修理所以来这里避风头。但我觉得这事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顾则北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江伽,这事他知道瞒不住,可他自有自己告知众人的方法和节奏。   被这混蛋一说——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他最怕让见希知道的?   还没想清这点,就感觉到旁边传来一股凝结成实一般的杀意。   他僵硬着脖子回头,就看到见希深沉的看着自己,整张脸都黑了。   “则北!跟我来书房一趟。”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可他大外甥说出来对于自己的威慑程度可要比姐夫还高多了。 第49章   顾则北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大半夜的, 等明天姐夫他们醒过来再说行吗?”   陆见希冷笑一声:“则北,什么时候我叫你谈话有缓缓的余地了?”   顾则北顿时怂了,其实‘来书房’这个,还是最近几年顾及到大家年龄都大了,不好当众下面子的文雅说法。   打小就是他和佑希最皮,放在几年前,挨收拾的时候那可不会避着人的, 不但得实实在在挨顿打, 搭配精神攻击套餐,事后还得大半个月抬不起头来。   但以前所有的小打小闹加起来, 都比不上这次的重要性。顾则北嚣张任性, 那确实是对自己的重要性认知很明晰的。   眼看着后面几个聚在一起边看着他嘀嘀咕咕,间或传来一阵笑声, 他就想干脆回头吼一句‘干脆搬张凳子把爆米花拿上吧。’   可看了看前面一言不发, 光是背影就已经心惊胆战,明显已经气坏了的见希, 他又不敢说一句话了。   陆见希有自己的书房, 但老爷子的书房更近, 他的还要在更里面一些, 这会儿即便这几步的耐心他都没了。   直接打开他爸的书房走了进去, 身后跟着和平时嚣张的气场比起来垂头丧气的顾则北。   他往椅子上一坐,正要说话,窗外的景观池塘了传来一阵短促的叫声——   “嘎!”   顾则北垂头等骂呢,冷不丁听到一声鹅叫, 悠的抬头往窗外看去。   就看到这么晚了,外面湖边一只鹅在转来转去,时不时烦躁的啄了啄地面。   那鹅子本来都已经睡了,被书房突然开灯给惊醒,大半夜的,亏得人没在它面前,不然红色的喙子绝对一人的腿来一下。   顾则北对他姐夫现在的品位有点迷,想到死女人和她妈妈以前是农村的,该不会从此他姐夫就染上这么接地气的爱好吧?他恍惚间还看见外面有个石磨?   “这鹅?”   “啧!佑希样的。”   陆见希不耐道,不过亏了这鹅一声叫,严肃气氛立刻整没了。   他叹口气,对下面弟弟包括当弟弟管到大的小舅舅的责任感,让他下意识的又往自己身上揽。   “我早注意到你和不该交往的人接触的,只是你们在学校的事被辰希他们撞破以来,有他们看着你,又和那帮人疏远不少,这件事便被我抛在了一边。”   “是我太自负了,觉得既然老爷子那里已经做通了你的工作,不说握手言和,能做到平常相处事情已经算翻页过去了。却没有理会你情绪中的苦闷,婚礼这么久以来都没恢复以前上门的频率也没在意。”   见希眼眸深沉,有那么一瞬泄露出了此刻内心中强势和愤怒以外的一丝挫败,仿佛不能容忍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就因为自己的疏忽没有及时掐灭源头而发生了。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   “喂喂!”顾则北吓坏了,连忙站起来:“你别这样,要打要骂都可以,我准备好了,旁边那个藤条怎么样?尽管用。”   二话不说直奔主题多好,别先自我反省啊,吓死个人了。   顾则北这么多年被收拾过来的,大外甥的脾性还能不清楚?说到傲慢自负,他和佑希且只是表面张牙舞爪而已。   真正在从小被当做名正言顺继承人培养,从来说一不二的见希面前,尚且不够看。   他面上冷冷淡淡的,可什么都不动声色的在他把控之中,天生的上位者。从来收拾起人来都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从容不迫的样子就跟他才是长辈的立场一样。   可这回一言不合就开始自我反省,当他对自己剖析完毕并且汲取教训之后,那等待自己的结果就只有‘凉’字一途了。   顾则北试图转移话题,但这也有讲究,还不能绕出这件事去,不然太拙劣了。   随即他抓到一个关键:“学校的事你早知道了?那怎么那时候没有抽我?”   见希哪能不知道他的打算,只不过这次的事不会这么快善了,他也拥有足够的耐心,便回答道:“有用吗?关你大半个月倒把你关得怨气横生。既然我动手事与愿违,就只好假手他人了。”   顾则北才想嗤笑一声‘到你出手没用的地步,本少爷还会服别人?’,然后就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缓缓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外甥:“你,你之前根本不是袖手旁观,你就站那家伙后面的?”   说着他突然站起来,烦躁的转了一圈:“难怪他突然这么有底气。”   顾则北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们闹的事要瞒着见希,这是他一开始就不抱指望的事。   见希既然一开始放任他们闹,立场不外乎有两种,他下意识的就选择了自己只愿意接受的那种。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那家伙的行为很有可能不是出于自身意愿支配,仅仅只是见希在后面首肯的手笔,他就感觉极度的难以接受。   “不对,那家伙的个性不像是对人唯命是从的,她能全程听你的?”   见希不知道他突然在意的点为什么在这里,只摇摇头:“并没有,如果她能听话就——”   话说到一半,陆见希又觉得不对。如果能听话就好了?可时长出乎意料让自己无法捉摸的相处过程和情绪冲突让他屡屡失态,事后又觉得回味无穷。   他真的希望她是个一开始听到老头子要结婚时,指望家里多两个安静明白的,那样的人?   不是的,他说过自己觉得她很好,出乎意料的好,所以生生咽回了后半句话。   跳过这环道:“不过显然收效不错,最近你成熟了很多。”   顾则北快气笑了,可听到见希表示那些事不在他授意和掌控之中时,又松了口气,烦躁的心思尽消。   但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希道:“则北,你知道一直以来没有对你太过步步紧逼,虽然希望你早点成熟起来,可大事上的分寸既然能分得清,那其余也就是小节。”   “可这次的事明显是我想错了,你的任性放到了不该有的地方。”   顾则北忙往后退了一步:“别别别,我自己已经在反省了,真的!我宁可你现在就揍我一顿,别把整件事的处理时间拉长,钝刀子磨身上真的不好受,来点干脆的吧求你了。”   陆见希笑了笑:“揠苗助长第一步,首先就是有耐心,这点很关键。”   说着不顾小舅舅面如死灰的表情:“好了,废话也说完了,开始吧!”   书房内此刻开始就是某人的煎熬之地,在外面的江伽却好奇的撞了撞佑希的胳膊——   “说起来你们大哥一般怎么收拾人?我没见他真正生气过,大多时候他一表态你们就怂了,真的这么可怕吗?”   佑希闻言就不乐意了:“谁怂了?我只是给他作为兄长的尊重而已。不然他一说话没人理会,多尴尬,多可怜对不对?”   结果回头就看到两姐弟用一副‘看着人吹牛逼脸都不红’的鄙视眼光看着自己。   平时两姐弟看着长得并不像,唯独在让人不快这回事上,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把佑希气了个半死。   辰希哈哈大笑,拍了拍弟弟的脑袋:“其实比起老爷子,大哥并不怎么直接动手的。”   “但他特别会跟人算账,结束之后你后觉得自己根本是条没价值的臭虫,浑身都是有机可乘的漏洞,自己之前的洋洋得意简直是一种羞耻。如果他觉得你有必要在某一方面做出迫切纠正的话。”   “哈哈!那么未来很长一段时机基本上就算是完了。”佑希幸灾乐祸的接着道,这次小舅舅的事即便就这么一听都冒一身冷汗,要以往还会施舍点兔死狐悲的同情,这会儿只觉得他不在顶头三座大山手里分别走一遍,那都是轻的。   江伽有些不能理解,在她看来陆见希还挺好对付的,又笨拙又敏感,还容易脸红,所以不管双胞胎怎么说她都没有实感。   只不过顾则北从认识他开始提到他大外甥就一脸警惕,干坏事也是尽量避着,她直觉上认为把他的事捅陆见希面前会很有趣,没料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佑希啧啧的摇摇头:“算了,这种事光听人说是永远没法感同身受的,不过则北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得暗无天日了。”   话才说完,就看到暗无天日的小舅舅从书房里走出来,精神恍惚一脸疲惫,一副日子没了指望的样子。   江伽一看这还真不是说着玩的?这比之前在包厢里看到那副样子还要严重吧?   顿时她看向陆见希的眼神肃然起敬,当初觉得自己管理不好熊孩子,才想着借她的手真是小看人了。   顾则北一出来就看到几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小厅里,目光正对着这边一副翘首期盼的样子。   他脸一红,想要偏移视线,背后就被见希推了推。   “刚刚答应了我什么?”   顾则北想说刚都被架火上烤了,说什么他敢不答应?   可今天这事,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这家伙事后也对他干了什么捉弄羞辱的事,他都是得感激她的。   如果不是她当时注意到苗头破门而入,暂且不说其他,光是那支药如果没有她打断已经推进去了。   即便没有对方说的那么夸张,以顾家的财力都是顶尖的戒断和治疗水准,他生受一番活罪至少是免不了的。   他来到江伽面前,眼神闪烁了几下,随意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向她的眼睛——   “那,那个!今晚的事,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之前我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的,不会再干混账事了,所以你也——”   江伽不等他说完,就惊得直拍佑希胳膊:“你说得对,果然不得了诶!我居然能看到这一天,之前那么揍都没——”   “好好听我说话!”顾则北大声道。   “哈?”江伽回头,表情是让人咬牙切齿的得意:“这不是道谢的态度吧?有对着恩人大喊大叫的吗?”   “你——”顾则北脸红得滴血,他就知道这家伙故意的。就要看他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显然他这种既羞耻又不得不诚心放低姿态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所有人。   辰希点头笑道:“嗯!不枉我们等这么久,这波不亏。”   “出来就这么客气,真让人受宠若惊啊。”阿喻也表示。   佑希:“放心,他很长一段时间别想抬起头来,接下来的乐子多的是。”   延希:“小舅舅,我最近可以住到你家去吗?求特等席围观。”   顾则北差点没被这伙人给气死,但紧接着就接到了自己人来的电话。   他恨恨的瞪了几人一眼,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那边已经初步得出了结果:“他们一口咬定是另一家,对方的儿子两年前和你在学校发生过重大冲突,结果以对方转学告终。”   顾则北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才想起对方是谁,他嗤笑一声,甚至颇有些兴致勃勃。   “行啊,我就说一家子都是喜欢藏头露尾的风格,怎么这次选这么敏感的时机,原来早找好替死鬼了。”   “接着查,就没有撬不开的嘴,想躲在这些人后面占便宜,总不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可是少爷!”对方有些为难。   “怎么了?”   “当家的有话要跟你说。”   顾则北闻言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没想到这些家伙还是连夜惊动大哥了。   就听到那边切了电话,紧接着他哥的声音传过来——   “还好?”   “没事了,在见希这边。”   “行,让见希先打头阵吧,接着是你姐夫,我就排最后。”那边声音带着笑意,但顾则北不用看都知道他脸色有多沉:“不然我会忍不住把你当着爸妈的灵位打断腿。”   “最近忙着呢,晚上咱妈到我梦里哭小儿子,我可受不住。”   顾则北面如死灰,挣扎道:“那至少让我把该收拾的人收拾了,你也知道——”   “哦!那个啊,不用查了。就按现在揪出来的人收尾吧。”他大哥漫不经心道。   顾则北一惊,不可置信道:“哥!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打算,不过这次到此为止。”   顾则北一瞬间怀疑自己是捡的,不过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还不光是针对我的?”   顾其南脸色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又颇为无奈,不是他偏心弟弟,亲儿子要有这一半的资质,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他意有所指道:“所图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不是顾念情分轻轻放下的事了。这次也吃了这么大的亏,好好反省吧,以后别悠哉的玩了,什么事都推给大哥。”   “我精力可不比你姐夫,还能干多久?留给你吧!别打草惊蛇,要出手就得让人再无翻身之地。”   顾则北沉默了半响,最终点点头,毕竟也是——   不是以往那种抬抬手指就能收拾的,是得好好谋划等待时机才行。   结束通话后,大伙儿也都累了,本来回来的时候就快半夜,现在又过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散场睡觉。   顾则北在这里也是有自己的房间的,当然也就在那边,不过自从江伽住进来后,他还是第一次再过来过夜。   走到卧室走廊那段的时候,佑希和阿喻就又干上了。   佑希赶阿喻道:“房间都输出来了,还待在这儿干什么?滚滚滚。”   “我姐乐意收留你管得着吗?”阿喻白眼他。   江伽见这俩小狗都快睡觉了还不消停,忙道:“行行行,阿喻去我房间睡,我去阿喻房间,这下总都没意见了吧?”   佑希又不干了:“凭什么啊?你房间好东西多,这家伙贼眉鼠眼的,肯定得偷拿,不行,他不能睡你房间。”   江伽知道他说的好东西是什么,就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又做了不少手工?”   佑希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飘忽不定的看来看去。   没料到辰希转个头就把他卖了:“阿喻一来就带着到你房间炫耀了一圈,之前阿喻不是说自己手上有你做的陀螺吗?佑希就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那些都是自己可以随便拿的。”   “当时两人为这话差点又干起来。”   江伽回头看佑希的眼神就像看一根活体搅屎棍。   果然阿喻立马就不干了:“姐你都学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告诉我,我记得当时你答应过我,跟爷爷学会编织后给我做小草鞋的。”   “什么?这些玩意儿都是你为他学的?”佑希腻歪得够呛,然后直指阿喻道:“做什么草鞋?你会穿吗?为了放着好玩就折腾你姐的手,几岁了?”   白言喻用‘起跑线你就输得裤子不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要知道,麻烦只是针对你而已。我姐乐意为我折腾。”   “哦对了,姐!房间里有件外套,被这疯狗扯坏一条口子,你帮我补好。”   “行!”   “我没有睡衣,姐你有宽松的衣服吗?”   “我爸有套衣服被我带过来了,你拿去穿吧。”   佑希一开始还怄得要死,结果一见白言喻有些失望的脸色,顿时喷笑出声——   “哈哈哈!你特么还失望哦?你想干嘛?想穿女孩子的睡衣睡觉?喂大伙儿快来看变态啊。就是则北都没想过当女装大佬吧哈哈哈……”   这一句话就同时得罪了两个人,顾则北从背后勾住佑希的脖子,对着肚子就是两下——   “嘴上不把门是吧?想找死还不容易?”   “卧槽!”佑希正要骂,就看到小奶狗打开他姐的门,撒欢一样跑进去,倒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就开始打滚。   接着又去把桌上的东西全翻找出来,可见是贪得无厌的想一网打尽。   见自己的手拿不了,还打开衣橱琢磨可以拿什么东西装。   佑希顿时就炸了,也顾不得则北,抬脚进去就吼道:“拿什么?说你呢,开什么衣柜?”   顾则北即便在学校已经见惯了两人针尖对麦芒,可再怎么说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该有的气派和面子还是维持了的。   这会儿到了私人的环境,两人就把空长十几岁的壳子一扔,拼起谁更幼稚了对吧?   他看了眼辰希,迟疑的问道:“这俩傻逼是谁?” 第50章   辰希从小就夹在熊弟弟和熊舅舅之间, 对这俩人的无法无天是有着最深刻的体会。   不过即便这样,他还是无法理解则北现在都大难临头了,才被收拾了一场,睡一觉起来等着他的还有家长的轮番伺候。   就这样了,这家伙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张口就得罪一片,合着对大伙儿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根性心里还没点数吗?   果然第二天老陆才刚起床, 就得到自己小舅子差点翻船的消息, 本来新婚神清气爽一人,差点没气个半死。   早餐桌上还没吃完饭, 就把顾则北揪到书房又收拾了一顿。   顾则北当时还在挣扎:“至少等我把这荷包蛋吃完吧?”   说来陆家现在家庭氛围挺亲密温暖的, 以前虽然一家子感情也好,但有时候家里有两个女人真的不一样, 处处透着一种柔软。   像今天是周末, 一般有空有兴致的时候,江伽便会琢磨着下厨做饭, 她一来辰希也在这方面有了伴, 所以即便家里养了好些各大菜系的大厨, 如今自己动手的机会倒多了很多。   今天的早餐就又是江伽和辰希做的, 就简单的荷包蛋和培根, 熬了一锅小米粥,炒了两样小青菜,还蒸了些之前大家一起包的饺子,饺子形状各异, 像啥的都有。   总之中西合璧,乱糟糟的一桌,照众人之前的用餐标准,这种不协调的厨师该开除了,不过这会儿倒是人人都胃口大开。   顾则北对于江伽的印象产生于冲突之中,从昨晚开始留在这边过夜反倒见识不少她能干的一面。   昨天还两看相厌,今天早上居然吃到她做的早餐,这实在是新奇的体验,所以这么说一半是垂死挣扎,一半确实也想把早餐吃完。   谁料佑希闻言一点不客气的把他盘子里的培根和鸡蛋划到了自己盘子了。   在顾则北的目瞪口呆中示意他放心道:“没事,你去吧!我帮你吃掉,不会浪费的。”   谁特么管浪不浪费?你这是在别人盘子里夺食了对吧?陆家十几年的教养什么时候养出了这种毛病?   顾则北和佑希两人都是任性家伙,所以偶尔争夺在所难免。   顾则北想了想,这混蛋跟他抢过车,抢过新型机器人,抢过海岛的命名权,可特么再怎么样也没抢过两片肉跟荷包蛋的。   他想掀桌,无奈姐夫还在一边等着他虎视眈眈,可佑希也没好过。   只见东西才进他盘子,就从旁边伸过来一把叉子将培根撬走了。   白言喻对他点点头:“对,不会浪费的,放心去吧。”   佑希拿叉子的手势都换成了握匕首的样子,黑着半张脸对阿喻道:“狗爪子喜欢乱伸是吧?信不信我剁穿它?”   才说完脑子就被打了一下,恼怒的抬头,就见江伽手里端了个平底锅:“跟这辈子没吃过肉似的。”   “这不是肉的事,这是面子和自尊。”   “那我锅里还有几片面子和自尊,你要不要啊?”   “要!”   “姐,我也要!”   “行行,不够再煎,不准在餐桌上闹。”   顾则北没意思的啧了啧嘴:“傻逼!”   这声音虽然听着类似呢喃一样低,但他姐夫却是听了个正好。   闻言一巴掌就给他脑子糊了过来,本来还想进书房再收拾,这会儿就已经先忍不住了——   “傻逼的是你!”   说着就揪着人进书房挫骨扬灰去了,大伙儿虽然看不见他的惨况,也听不见他的惨叫,但光是联想起来就很下饭呐。   一时间要加鸡蛋培根饺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陆碪何等的嗅觉?对事态的判断又是老辣,即便顾则北不便说的那些事,他哪里有猜不出来的。   对于今天的状况除了一肚子厌恶之外,也颇为唏嘘。不过大舅子的话他还是认同的。   于是最后对被收拾的只剩半口气的顾则北道:“你哥说得对,今后也别瞎玩了,很多事不好由我来说,可你爸和你哥一辈子的心血,有能干人顶上也就任你玩了。现在不但没人,还凭空多出吃里扒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碪别说看不上那对母子,就连整个阮家都看不上。那家老爷子死后,掌权的老大也就看着精明而已。   决策一时失误这没什么,一艘大船充满变量,谁能从头到尾一帆风顺?不想着怎么整合助力重整旗鼓,倒把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了。可见他大嫂那小家子德行也不是凭空由来。   锦绣的时候风姿从容,真到狼狈的时候才是考验真正德行的时候了。   要真顾家被这种人插一脚,他才是恶心呢。即便在商言商,到了陆家顾家这样的程度,合作也是要看眼缘的。   陆家这些孩子,除了陆见希以外,其他三人虽然没有继承压力,但在这样的家族长大,基本的嗅觉和素养是有的。   事情在他们心里不说一览无余,但猜个七七八八没什么问题,但大伙儿都一致没有再反复提起。   毕竟排着队教训则北的人已经够多了,对于他来说那事却是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大家虽然心里恨他作死,但也没再多做纠缠。   江伽本想上午去辰希的花房里听音乐晒太阳,下午看两部电影,晚上又亲自下厨做一家人的晚饭,悠闲的渡过一天的。   结果跳脱的男孩子们不乐意这样无所事事的,因着昨晚佑希和阿喻又就她做的小手工分赃不均,大伙儿都非常不满。   不知道谁灵机一动说要不去后山多砍点竹子回来玩。   江伽颇觉幼稚,受不了道:“几岁啦?小时候没玩过泥巴?”   结果除了和她混过一段时间的阿喻以外,其他人居然真的就茫然的摇摇头。   江伽一想也对,虽然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是本能,不过想也不会放任他们脏兮兮的撒欢吧?   她笑道:“当时阿喻来我们那儿也是一脸什么都没见过的样子,碰到墙上的牛粪都好奇想戳一戳,要不是我拦着——”   “哈哈哈哈哈……”江伽话都没说完佑希就指着阿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戳,戳牛粪!你不是会炫耀吗?这么带劲的消息怎么就藏着掖着?”说着一把搭过阿喻的肩膀:“来来来,你还干过什么?跟哥仔细说说。”   阿喻脸有些红,一胳膊肘怼开佑希,抱着他姐的腰把头埋进脖子撒起娇来:“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江伽摸了摸他的脑袋:“啊!说漏嘴了,下次一定注意。我们阿喻也长大了嘛哈哈哈!”   陆见希一脸纠结的好奇道:“为什么牛粪会糊在墙上?增加墙壁的厚度?还是什么地方风俗?或者宗教信仰?”   辰希也跟着道:“我觉得应该是建筑原因吧?毕竟伽伽她们老家也离市区不算远,没道理这么近的地方就有和咱们不一样的风俗吧?”   “宗教之类的,没听说咱们市这两年有被捣毁的窝点呐?”   延希的想法却和二哥不一样:“不一定,我听说农村有很多奇怪的宗教窝点,大部分是专骗老年人的,而且行骗范围也不广,有可能出了一个村就没人知道了。这种有谁会理会?”   顾则北觉得最近没怎么和外甥们来往,都有点读不懂他们的脑回路了。   “重点是这些?难道不是有人住在牛粪包围的房子里吗?”说着问江伽道:“你家不会也——”   “对啊!”江伽想都不想回答道。   顾则北一噎,然后煞有介事的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羞赧道:“那,那也不能怪你,放心,我不会嫌弃的。”   江伽看着他的脸,上面还有未散的淤青,然后兜头就是一拳怼了过去。   顾则北只觉得鼻腔好像涌上了一股热流:“艹!你干嘛?”   江伽面无表情道:“没,我刚心情挺平和的,没有半点暴力倾向,可就是自然而然的。大概是某人实在太不要脸了吧?”   佑希也回头啧啧称奇的看着他道:“确实不要脸,还你不嫌弃呢,排队都轮不到你。”   说着就吊着江伽道:“那到底是干嘛的?”   “用来烧!”江伽抓住一根韧劲足的竹子边砍边给他们科普道:“以前天然气和电器还没怎么普及的时候,家里的柴是不怎么够用的,可以烧的东西很多,麦秆玉米杆,树枝树叶,还有拍墙上晒干的牛粪。”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实际上我们小时候都很少有人做了,因为那时候大锅灶只用来炒菜,就不怎么费柴了。”   严肃思考猜测一番的几人:“……”   佑希接过江伽砍下来的竹子,按照她的指示把上面的竹枝剃掉,兴致勃勃道:“诶你不说回家祭祖吗?带我去玩呗。”   “没你想的那么有意思,山也不高,我就不信你们没登过山。”江伽说话间又砍了一根递给旁边的见希。   “倒是登过,我们五个人一起登上过马特洪峰呢,但这不是一回事啊,有没有意思你让我玩了再说。”   她弟也跟着闹道:“某些人就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祭祖明白吗?祭祖能带外人去?”   “姐,我陪你回去。对了,我想吃荷叶包泥烤鸡,还有烤贝壳,山上的酸橘子做的果酱。”   “你别说,还真有人不拿自己当外人呢。”佑希奚落道:“那江阿姨现在和我们是一家人,她的父母,咱们怎么也得去露个脸。你才是和人家有什么关系啊?”   白言喻一噎,显然和姐姐不是同父同母这一点是他介意的。   眼看着两人又要干起来,江伽忙开口:“不能帮忙的我可不带,考考你们,坟头的杂草让你们帮忙除,你们怎么弄啊?”   两人互看一眼,然后不约而同道:“烧了!”   江伽一手一个爆栗敲俩人头上:“纵火烧山,牢底坐穿豪华套餐等着你们。”   “这有什么?先把山买下来不就得了?”顾则北用‘这种事也怕?’的眼神看着她道。   “闭嘴!错了就听着。”佑希瞪他。   “我姐说的肯定是对的。”白言喻也瞪他。   顾则北嗤笑:“两个狗腿子!为了跟着去玩脸都不要了。”   说着又沉思一番,该不会想去的都得这样吧?那,那他——   不容他胡思乱想,另外两人便掉转枪头了。   江伽成天看着佑希和阿喻闹哄哄的都累得慌,现在加进来一个,她是实在有心无力了,便不再理会三人混战。   接过陆见希递过来的剃好的竹子,看了眼也看了不少了,便叫辰希和延希不用再砍了。   大竹子想要用于编织是得把竹子破成竹片,再片下表面那层竹篾的。   江伽之前都是用小竹节,那个倒是用不着,虽然很久没做过手生了,但片完一颗后也渐渐找回了手感。   眼看陆见希也想试,忙阻止道:“你别动,想玩来片我手里的,这玩意儿稍不注意要划破手。”   陆见希接过她手里的刀,又被她抓着手嘱咐比划了半天才放开自己试。   等江伽松手的时候,看到他的脸又红了。便有些受不了道:“这回又想到什么了?我拿着刀血溅四方了?”   陆见希:“闭嘴,被手把手当做笨蛋气的。”   “行行行!你聪明,小心点。”   好在陆见希心思别扭,手还是稳的,接下来帮忙也没有受伤。   最后江伽用竹篾编了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儿,复杂了她也编不来,就是最基本的小篓小筐之类的。   还帮佑希的鹅编了一个窝,不过那是公鹅,又不用生蛋,只要等遮风挡雨,往哪儿一蹲就能睡,不一定稀罕住进窝里。   剩下的竹子还被她砍了数段竹筒,中午蒸了竹筒饭吃,老陆去了公司,江妈还在忙她的考察选址,都不在家。   都是同龄人,人多也热闹,一天下来玩得倒是畅怀满足。   几天后在学校里都时不时能听见有人在讨论XX家族大厦将倾的消息,又有XX家族私底下干的见不得人的脏事被倒了出来。   牵扯进来的人不算多,但后果却让不明所以的人看了胆战心惊。   顾家很久没有用这种雷霆手段断人活路了,这阵子突然出手,闹得整个圈子紧张兮兮的,颇有些人人自危。   可不管外面再怎么风声鹤唳,那些暂且与江伽无关。   作为学生,将要来临的期中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江伽在之前的学校每次考试一般在年级第二或者第三,第一就是他们班长。   那姑娘念书天才还勤奋,不像江伽一般课后时间都去店里帮忙,对于学习那叫一个心无杂念。江伽是干不过她的。   来这边之前就知道这边的教学模式和之前有出入,江伽适应性强,而且老师对她一直格外关注,所以估摸着这次测试应该还好。   即便不能像在之前的学校一样亮眼,但也绝对不会难看。   果然成绩出来之后,她的排名是年级第五,对于还处于适应期的转校生来说,很不错了。   老师找她谈话的时候也挺高兴,让她继续保持,应该还有上升空间的。   江伽本来还美滋滋,她虽然不缺乏好胜心,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个性。结果路过榜单的时候看了眼她前面几个人,顿时心情就打折扣了。   再看到排名第一,连心情都没了,甚至隐隐有股邪火在窜,想拆掉点什么东西——比如面前这块排版墙。   前面四个名次,除了第三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意外,其他人都挺熟的。   熟到瞅一眼榜单看到她就自动揽上来的主。   佑希搭着她的肩膀,看了眼她的名次,点头道:“还不错,开学以来撞上这么多破事还能适应这么快,你专注力可以啊。”   辰希也点头:“阿姨应该可以放心了,这几天她老担心。”   江伽脸一黑:“先等会儿,给我从欣慰模式里出来。辰希你跟我说说,当初不是说这家伙不怎么在意成绩吗?为什么他会在第二名?比你第四名还要高啊!”   她指着佑希,一脸怀疑世界的真实性让某人看着不爽。   佑希抓着她的头发搓了搓:“不是你考试前成天念叨让我好好看会儿书的吗?”   “我那是——”那特么是怕你考得太差挨揍,结果这是打谁的脸呢?这跟平时话里话外的信息不一样啊。   辰希笑道:“他不在意是没错,可我没说过他成绩不好啊。他以前全看心情的,要是心情不好不参加考试或者中途离场也是常有的,这次幸好有你督促,他难得乖乖认真一次呢。”   “对啊!毕竟这么简单。”佑希理所当然道   江伽:“……”   她艰难的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身心俱疲道:“行行,那先不说佑希,毕竟我和你们不是一个班,判断失误是我大意。可第一名怎么回事?打印出问题了还是当时某人拿着刀架在统计员脖子上?”   她往顾则北身上一指:“不然怎么解释这家伙的名字会出现在榜首?”   顾则北听着不得劲:“你要小看人到什么时候?我没和见希一起跳级只是因为我不想而已,这破名次只有你当回事。”   “切!不当回事你提这干什么?”佑希撇撇嘴,对这丫头格外在意这个表示无法理解。   辰希也稀松平常道:“则北确实很聪明啊,不然谁有耐心忍受笨蛋?”   顾则北:“你这话听着是在夸我,可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江伽无力的垂下手臂,捂着脸蹲下身,声音都有些带上哭腔了:“不是一个个都说上课不怎么听的吗?你们这是诈骗。”   “有一个最近还被收拾得半死不活呢,这都不影响吗?”   “原来我才是垫底那个,好丢人~”   “所以说你干嘛非得在乎这玩意儿?”佑希戳了戳她肩膀道:“不说这个了,今晚吃什么?上次的竹筒饭不错,这回接着做怎么样?我帮你砍竹子。”   “吃个屁!糊你一脸鹅毛。”   白言喻上楼就看到她姐一脸不耐的骂那只癞皮狗,顿时心情大好。   “姐!放学了,今天先别回家吧?我们去附近转转?喝杯咖啡怎么样?我给你买衣服。”   话刚说完,就见他姐转过来,神色诡异的问他:“阿喻啊!这次考试,你学年排名第几啊?”   白言喻在英国的教学和这边完全不一样,不过聪明的人到哪儿都聪明,考得还是很不错的。   他正准备说出来让姐姐夸夸,即将开口之际却陡然升起一股凉意。   这,这气氛貌似是一道送命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   伽妹:凭什么一直被鄙视的棒槌和被打残的二傻子都比我好?我不接受! 第51章   最后阿喻凭着强大的危机嗅觉, 以及姐弟俩独有的灵犀救了自己一命。   他用力很万金油的答法:“我还没去看呢,不过觉得考得还行,但老师说还有上升空间,姐你知道,我才回国嘛,还没怎么适应国内的教育模式。”   江伽一听这话,满以为阿喻和自己一样, 顿时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她还抱过弟弟的脑袋安慰道:“别急别急!下次肯定更好, 不就是几个傻逼考自己前面吗?稍微努力一把绝对能超。”   这话也不知道在安慰她弟还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另外几人听了不得劲也是真的。   佑希撇了撇嘴:“不愧是他姐养的宠物哈, 识别情绪倒是有一套, 捡回一条命。”   白言喻被他姐撸脑袋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闻言挣开一条缝:“那你是什么?带着牌子上门求收养都被拒绝的流浪狗?”   顾则北讽刺:“你俩当狗还当得挺欢。”   结果看到那双手在白言喻头上撸完头发又摸脸, 摸完脸开始挠下巴, 心道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把弟弟当狗狗养了吧?   这,这口味略刺激啊?看得有些眼馋了。   想到这里浑身一震, 感觉无可救药的是自己才对, 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一下子脸色都红了。   好在这会儿在开始商量去哪儿玩玩再回家, 没人注意到自己, 这让顾则北庆幸之余又有点微妙的失落。   几人去喝了点饮料, 又逛了会儿商场,买了点小东西才各自分散。   果然江妈是体会不到江伽的心塞的,她只知道家里的孩子考得都好,在外面奔波一天的疲惫都顿时消散一空。   兴致勃勃的要亲自下厨给孩子们补补, 说起来几兄弟还没尝过江妈的厨艺,江伽和老陆当然乐得享受。   江伽自己的厨艺便是在她妈这里学的,虽然都不是什么正统的路子出身,不过自家口味倒是极有针对性,一顿晚餐吃得大家都很满足。   考试季过后就是阿喻的生日,江伽早答应好要给他过生日的,又恰逢周末。   一大早江伽就起来细细的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佑希开门就撞见江伽容光焕发的样子,他是知道今天什么日子的,小奶狗早两个月之前就天天炫耀了。   他嘴上不屑一顾,不过看江伽这样郑重其事的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倚在门上酸溜溜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出去相亲呢,卧槽!你居然还化了妆,那是口红对不对?别以为化得淡我就看不出来。”   江伽也不否认,反而掏出小镜子补了补唇膏,问:“好看吗?”   说起来她三个月前还不会化妆呢,偶尔偷点妈妈的BB霜擦就顶天了。不过之前辰希帮她设计形象的时候,从头到尾把她鄙视了一遍。   成天拿着他爸的优秀基因来对江伽的自我浪费痛心疾首,立志要把她打造成另一台行走的荷尔蒙机。   当然能不能成事另说,不过江伽确实在辰希那里学了很多,至少服饰的搭配有了一点概念,在必要场合也懂得履行应有的仪态,日常基础的妆容也勉强能应付。   佑希闻言喋喋不休的嘴巴猛地一噎,然后就脸红了,觉得这丫头还经常说他是棒槌,也不想想自己冷不丁说过多少不按套路的话。   但还是耿直道:“好看!所以你这样搞不公平呐,凭什么对那家伙就这么煞有介事啊?我不管,我也要去。”   江伽被夸好看心里就乐滋滋的,笑道:“可巧了,阿喻才交代过,不能带任何人去赴约,尤其是你。看来你俩心有灵犀啊。”   “我呸!给他脸了。”佑希一脸憋屈道:“这话他说的对吧?给我记住。”   江伽并不理会这种放话,反正星期一到学校两人就又会吵到一起,拉都拉不开。   眼见死丫头不把自己郑重其事的话当一回事,佑希气得要命,见老大出了房间,便问道:“哥你今天忙不?咱们来玩疑犯追踪。”   见希一看走在前面还拿着礼盒的江伽,就想起是怎么回事了,本来想呵斥弟弟不着调,想了想却道:“公司有事,没空,你多拍点照片吧。”   佑希顿时鄙视道:“你怎么就这么狡猾呢?不想沾责任还打算坐享其成?”   说罢不理会他问老二:“你呢?”   “我今天有事,不陪你出门了,”辰希打发他:“别看我,灵感可是一闪即逝的。”   剩下只有老四了,延希见哥哥看过来就忙拒绝,可话都没开口,佑希就霸道的骂道:“待家里也是睡觉,哥带你出去正面反面翻来翻去晒晒太阳。”   “我又不是咸鱼。”   “咸鱼都没你懒,咸鱼还得挣扎温饱线呢,你连这点挣扎都没有。”   佑希边架着弟弟边教训道:“这次考试第几名?”   延希莫名其妙:“第一。”   “第一,第一你还好意思说,在你伽伽姐面前分分钟把卷子糊你嘴里知不知道?丢死老陆家的人了,就这成绩你都能拿回来,可见平时在学校是怎么吊儿郎当的。”   延希觉得他哥有病几乎是可以确诊的事了:“哥,我上周听到有人被这么骂过,话都一模一样,区别是那人是我们年级倒数第一。”   “你终于被白家哥哥气得失心疯了?”   佑希:“……”   可不管怎么说,在悬殊的武力对比之下,延希还是被迫组队干起了被佑希美化了说法的痴汉行径。   江伽和弟弟在约定地点碰了面,一见面江伽便问他吃早餐没有,白言喻却看着江伽手里的礼物盒子心心念念。   “姐,你给我准备的什么?”   江伽笑着把盒子递给他:“打开看看。”   白言喻接过盒子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套他们学校的制服,他有些茫然的抬头,下一秒眼里就染上了委屈:“我过生日你就送这个啊?”   江伽笑容一僵:“不,不喜欢啊?也是,我个半路出家的裁缝肯定不如学校专门定制的。”说着有些失落道:“我还专门跟辰希学的打版。”   一想也是,哪有学生会喜欢校服的?虽然她觉得他们学校的校服特别好看,简直好看得不符合国情。   果然还是太想当然了:“要不这个我就先拿回去,过几天重新给你补上,这次一定送你喜欢的。”   正要伸手把东西拿回来,就见阿喻几乎是用扑的把盒子整个圈住不让她拿走。   他抬头,眼睛亮晶晶的,脸有点兴奋的微红:“你亲自做的?”   “啊?嗯!”   “我喜欢,最喜欢了。我每天都穿。”说着就把衣服拿身上比划,这么一看确实做工和学校发放的有所不同。   白言喻虽然对这些不是很了解,不过英国上流对穿着一向考究,家里也有传承工艺的老裁缝服务,还是能一眼看出差距的。   虽然面上差不多,打版也不错,但看得出针脚还是很稚嫩的,不过对于一个从零开始的外行来说,能出这么一套成品已经非常难得了,即便旁边有设计师指导。   白言喻高兴得要命,见他姐怀疑自己逗她开心的,生怕她把东西拿回去,有些警惕的防着她,吩咐司机来把东西拿走后才放松警惕。   江伽看他这样是真的满意的,也顿时松了口气,接着两姐弟就互相牵着往游乐场去。   殊不知后面跟了俩人,被他们刚才那场景给腻歪坏了。   佑希阴阳怪气道:“啧啧!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是养弟弟还是养儿子呢?”   说完还在延希身上找认同感道:“所谓兄弟之间送礼物,不就是借着由头买实际自己需要的东西吗?比如送那条小奶狗一条裙子,那不就实际给自己买条裙子了?这丫头笨的。”   延希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你,想要限量车大哥又不帮你搞,就把由头牵到我身上来,说是送我,结果还不是被你拆了?”   佑希扇了他脑袋一下:“那我去年生日你送的那套床寝呢?最后摆谁房间去了?”   那延希也不是没脾气的,顿时相讥道:“有些人前些日子看伽伽姐老在二哥的工作室忙,还大言不惭的说在帮他缝坐垫呢,结果边角料都没得到一片诶。”   佑希老脸一红,就要强行镇压,就看到前面两人进了一个服装店。   开在游乐场门口,专卖廉价的情侣装亲子装那种服装店。   两人顾不得吵架偷偷跟了上去,索性店面还是很大的,他俩遮遮掩掩的小心一点也不会被发现。   白言喻平时对这些东西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可来到游乐场就看到门口来来去去都是这样穿着亲密腻歪在一起的人。   他也馋了,顺势就把他姐拉进了服装店里,一眼从各式各样的图案中选了一组——   “姐,咱们穿姐弟装吧?这样玩更有气氛一点。”   江伽以前和妈出去玩也买过姐妹装来穿,挺有意思的,闻言想都没想便答应:“好!”   白言喻欣喜的让店员给他拿两套自己选那个图案,不过店员是个男生,估计还是个业绩不怎么好的男生。   他听了白言喻的话,一脸耿直道:“小哥,你选这个是情侣装,不是姐弟装啊。”   白言喻表情一垮,深一口气,看着对方:“我说是姐弟装就是姐弟装。”   “诶不对啊!你看衣服上这俩小人,互相朝对面噘着嘴呢,你俩靠近点就亲上去了。”小哥抖了抖衣服,认真解释:“还有旁边的配字‘只爱你一个’,这不是姐弟啊!来来来!给你推荐这套‘自从开放二胎,老大的日子就不好过’系列,怎么样?诙谐又幽默,绝壁带劲。”   白言喻头一次这么想拧断一个普通人的脖子,他低下头,和导购小哥平视,用恐怖到下一秒掏出刀子都不奇怪的表情幽幽道:“这就是姐弟装,明白吗?”   小哥秉承了一根筋的人危机意识都很强的救命本能,忙收好手里那件印着农村小姐姐背着二胎弟弟,一边放牛一边还要打猪笼草的图片的卫衣。飞快的翻出一组白言喻刚刚说那种。   付钱交货后姐弟俩接了换衣间分别把衣服换好。   延希看了整个过程被逗得直乐,这时候才觉得被拉出来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事了。   可佑希就被膈应得头皮发麻:“嘶!他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趁着大伙儿都不在,可劲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吧?”   见两人很快就换好的上衣,拉着手一路走出去,来来往往的女孩子看着帅哥美女穿情侣装格外英俊迷人,投向江伽的眼光也就带上了羡慕。   那只小奶狗好像对别人这种误会特别乐见其成,甚至得意的揽过他姐的腰,更加亲密腻歪了。   “哥!你轻点,衣服都快被你扯烂了,导购都看你好几眼了。”   话才说完,刚刚那个导购小哥就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哟两位帅哥是兄弟吧?来看看这个‘自从有了二胎,老大日子就不好过’系列,诙谐幽默,穿上肯定带劲。”   佑希一看那图,弟弟装是一个小婴儿呼呼大睡,哥哥装是三岁儿童艰难的用搓衣板放盆子里搓衣。   他扯过衣服往小哥身上一扔:“特么推这个主题才有提成是不?你才不好过呢。”   小哥竟然表情讪讪,可见被说中了。   佑希也不理他,然后往江伽他们刚刚买的那套图案上一看,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他转身:“刚刚那两人买的图样,给我来一组。”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延希还在琢磨他想干啥,就听导购小哥悚然一惊道:“怎么今天尽是打着兄弟姐妹旗号买情侣装的?刚刚那小哥还能说眼神不好,你们咋回事啊?我跟你们讲骨科病房是不好待的。”   佑希这会儿体会到了和刚刚白言喻如出一辙的心情,第一次这么想弄死一个无冤无仇的普通人。   正要跳起来恐吓人,他弟弟倒是反应过来了:“等等,哥你该不会是想——”   佑希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道:“对了,你们这里卖假发吗?黑长直那种。”   *   江伽和阿喻都是胆大不畏高偶尔也喜欢刺激的,来游乐场除了一路吃喝当然各种刺激项目都得走一圈。   最后从过山车上下来,两人居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江伽摸了摸弟弟的头:“还想玩什么?今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冲这话白言喻也得心花怒放啊,就看到旁边就是鬼屋售票的在拉客。   他问:“姐你怕鬼吗?”   说实话江伽还是有点怕的,虽然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但农村各种传说各种怪谈,各种他大舅二爷三姨奶奶亲身经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事太多了,反正她对这些还是有点发毛的。   她迟疑道:“还,还好吧!”希望她弟弟从她的话中听出点什么,然后体贴的打消这念头。   结果她弟听了仿佛笑容都灿烂了几分:“嗯!那我们去鬼屋吧。”   江伽:“……”   这个游乐园挺新的,当时也是耗巨资打造,虽然和那些闻名世界的主题公园无法相比,但在国内也是排的上名的。   好处就是设施设备都很新,管理也到位,给游客的体验感官很好。   刚坐刺激项目的时候江伽心里还对这里的手笔啧啧赞叹,可现在,她宁可自己一开始来的只是一个廉价老旧,什么都粗制滥造的三流公园。   至少那种地方的鬼屋道具音效都假得滑稽,恐怖感官有限反倒多出不少滑稽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像进了寂静岭,视觉效果真比那特么带了3D眼镜还要逼真。   哦对了,当时售票的小姐姐看阿喻长得帅,还特地强调了一大堆里面的妖魔鬼怪以及各种经典恐怖电影角色都是真人扮演,请的专门特效团队化妆,所以票价才这么贵。   江伽自己心里就发毛,还到处都是其他游客的尖叫,她忍不住紧了紧弟弟的胳膊,拍了拍他:“别怕啊别怕!”   白言喻心里偷乐,觉得他姐可爱死了,但见她虽然害怕也有限,并不会有太大反应,只好自己再主动一点。   他把他姐整个抱住并且不断往脖子里拱:“姐,我怕!”   江伽边摸他的脑袋边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刚刚那样冷不丁冲出来一个弗雷迪,天知道她当时是花了多大的急刹力才没有反射性的往人工作人员脸上怼过去的。   这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闹闹哄哄的骚动,估计是又一波游客,被吓得往这边跑过来了。   江伽正要拉着弟弟往边上靠省得被撞到,结果被他缠着移动不灵活,一股脑的两人就被一群人给冲散了。   “姐!姐你在哪儿?”白言喻一急,忙在晦暗的光线中找。   “在这儿呢!”江伽在另一边回答。   白言喻知道了方位心里一松,可是里面实在太暗,看不清谁是谁,不过从旁边的幽光中刚好看见了他姐穿的情侣装上面的图案,还有披着的一头长发。   白言喻忙把人抓住往人群的另一边走,躲开这些闹闹哄哄被追着跑的家伙,他要来这里面玩可不是为了干这些蠢事的。   这边江伽也突然看见眼前有个身影,身形和阿喻相似,穿的也是和她配套的卫衣,忙把他胳膊拉住就走:“咱避开这些人吧,走另一边。”   白言喻走出好久彻底远离这几批游客才停下来,心道这次总不会被打扰,他得慢慢悠悠的里面好好吸姐。   结果停下来就发现有点不对劲,虽然身高和打扮发型和他姐差不多,但骨架好像大一些啊,他姐的胳膊有这么硌人吗?   白言喻脸色一变,把人往灯光处拉了拉,借着这边还算能分人辩物光线,就看到戴着假发的延希一张小脸惨败,要哭不哭的看着他。   白言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搞的鬼,气得踹了布景一脚就要回去找姐姐。   结果被延希一把拉住了,他用哭腔哀求道:“阿喻哥你得带我出去啊,我哥不是人就这么把我拉进来,我腿这会儿都是软的,不行了,你快扶我一把。”   白言喻这会儿不把他连坐已经不错了,还指望他帮忙,可自己行动冷酷也架不住这家伙手脚并用牛皮糖一样撕不下来。   他最终气得声音发抖道:“行,我带你出去,然后找到你哥哥,把你们两兄弟的脑袋打结塞进下水道里。”   “塞塞!随你塞!”延希怕得要死:“只要别死在这儿,死哪儿都成。”   *   另一边江伽走到安静地方,觉着刚刚弟弟估计被吓坏了,正要安慰一下,抬头看到的就是佑希的一张脸。   她哪里还有不清楚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肚子就是一阵怼——   “让你使坏,让你使坏,平时打打闹闹也就得了。今天阿喻生日你捣个屁乱。”   见佑希绷着一张脸,一副冷酷耍帅不知悔改的样子,也懒得理他。   念叨道:“也不知道他被冲哪儿去了,刚才他就怕,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发抖呢。”   正要走,被佑希一把拉住了胳膊。   只见刚刚一脸装逼的样子顿时怂了:“我错了,我不该想出这一招的,你带我出去,这特么也太吓人了。卧槽别抖啊我的腿!”   江伽又好气又好笑,她就没见这种老是使坏把自己方进去的。   得,瑟瑟发抖的家伙又多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本场最佳:导购小哥!鼓掌!!! 第52章   “诶!诶!你拉着我走就行了, 整个人都扒我身上怎么走啊?”江伽才走出没几步就停下来,把佑希的脑袋往外面推:“说你呢,还在拱,你这么长一个不会指望我背你出去吧?”   佑希死不松手,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我不管,你让我抱着, 不然我老觉得背心发凉。”   说着又不满道:“你推什么推?别以为我没看见, 刚那只奶狗也这么抱着的,你怎么就不嫌碍手碍脚了?说多了都是偏心。”   “那阿喻再怕也一惊一乍的跳我身上来。”江伽好笑道, 看佑希这怂样, 她本来还有点心里发毛的,现在是全不怕了。   “要不你到我前面来, 一会儿被吓得跳起来我还能直接抱住你。”   “好!”佑希一喜, 正要转前面来,猛地反应过来:“呸!你耍我, 你抱我那场面能看吗?我也是有尊严的。”   “说这话之前你要不先把腿捋直了?”   佑希正想硬气的松开她, 他觉得这死丫头根本就没想着一碗水端平过。   那家伙身体不颤, 双腿笔直, 就知道一个劲埋他姐脖子了蹭, 一看就是装模作样占便宜的。反倒被摸头呵护温柔照顾。   换成他,都被吓成这样了,竟还狠得下心捉弄,这还是人吗?   他猛的把手一松:“捋直就捋直, 我还就告诉你,今天我一个人也——卧槽啊!!!!”   话都没说完,就被冷不丁钻出来的鬼娃小丑吓得惊叫着又挂回江伽身上。   江伽拍婴儿一样拍了拍他后背,温柔的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没!我错了,大佬你带我出去吧,你可是我妹妹。”   江伽倒没有再接着捉弄他,她自己也不想待这里了,打算先把佑希送出去,再回来找阿喻。   结果阿喻他们居然比他们还早出来了,江伽一踏出鬼屋就看到阿喻抱着胳膊门神一样黑着脸堵在门口。   前面正好有一波游客,看这么个英俊少年拦这儿,还以为鬼屋给的福利。   “哟,这鬼屋带劲啊。最后一关居然是美人计啊。”   “这我知道,吊桥反应嘛,女孩子刚被吓,出来就看见一帅哥还不得心肝乱跳?”   “但近来的大多是情侣吧?你看前面那两对男的都生气了,这主办方想搞事吗?”   “管那些干嘛?我只想问能摸不?”   “……,你特么是男的啊。”   江伽在后面听了一路,头一次觉得自己美貌的弟弟不安全。   连忙想把弟弟拉走,就看他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把将扒在她身上的佑希撕了下来。   然后一点不含糊的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走,我送你去最近的下水道里。”   拽着腿脚还发软的佑希,回头还对延希道:“你也跟上。”   显然是被气坏了。   江伽见佑希本来就在里面被吓得三魂不稳,出来又被阿喻收拾,这捣乱捣得实在效果喜人,便憋住笑阻止阿喻道:“算了算了!他这已经去半条命了。”   “你就这样摁住他,我帮你拍个照,等他恢复精神的时候再给他看。”   “伽伽姐,杀人不过头点地啊。”延希有些不忍。   才一开口就被阿喻扯过去了:“你还有立场求情啊?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自己家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我想叔叔阿姨一定高兴,你也来!”   延希死的心都有了,所以他为什么要和傻逼一起行动啊?还是遇到一起就互相咬得理智都没了的傻逼。   最后两人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人轰回去,接下来两人约会就变成了四人行。   其实江伽觉得这样更好,阿喻回国这么久,除了找到她这个姐姐,也还有别的收获吧?   所认识的人,共同经历的时光,相识邂逅到关系的转变,每一次的针尖麦芒,又每一次的协力合作,一同被训斥惩罚过,也一同享受过成就与感动。   江伽捧着脸看着俩人为了一道菜加不加香菜又吵起来了,面上带笑,心里一片柔软。   她家里的小狗狗们真的太可爱了。   “伽伽姐,你笑得好像三哥前天在鹅窝里捡了蛋一样。”   江伽脸上的笑一僵:“鹅——窝里捡了蛋?那可是只公鹅。”   延希讪讪的笑道:“三哥又不知道,他还当他小伙伴有后了,一整天在家里炫耀了个遍呢,你不知道啊。”   知道是知道,江伽回想起她刚起床佑希就疯了一样拿颗蛋在她面前显摆,当时也没当回事就把他轰走了,估计去缠着别人去了。   江伽看了眼延希——小破孩太坏了。   “谁知道他连这个都信?”延希本来就想捉弄一下,谁知道他哥居然傻成这样,其他人也憋着坏,不戳穿他。   现在他可是把那蛋宝贝得很,扬言要孵出来呢,眼看这认真劲,戳穿的那一刻他还有活路吗?   延希琢磨着是不是去小舅舅家躲躲风头?   等一天下来,阿喻脸上看着被打扰了的吃亏,但心情是很不错的,分别之际江伽摸了摸他的脑袋:“阿喻,你没见过我爸爸吧?”   白言喻闻言神色一肃,实际上他对江执这个人感官还是很复杂的。   他从不曾出现在自己生活之中,却牵绊着他至亲的人。   他听到姐姐的话,心里有些忐忑,拿不准姐姐对于自己弟弟和自己父亲之间是怎样同时放在一起看待的。   如果她觉得自己的立场尴尬?那他——   “过段时间我的生日,我爸爸会回来,我跟他说好了,到时候带你去见他。”   白言喻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睛亮晶晶的表情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见,就这样见爸爸了吗?我,我会好好准备的。”   话说完后脑勺就被佑希扇歪了:“你怕是傻了吧?这德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见岳父呢,就你这样的,在那位面前荡漾,他头一个打断你的腿。”   阿喻一下子有些被拉回现实深渊的怨气,不到一会儿两人有挠起来了。   可没多久他身上的电话响起来,白言喻一看来电显示,神色有些转冷,竟然不再和佑希纠缠了。   “姐,我回去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说着就此和大伙儿分别了。   白言喻一路上没有理会电话,等到回到学校宿舍,才慢悠悠的拨通了一直来电话的号码。   “妈妈!”   他话音刚落,那边就焦急道:“阿喻你怎么这么久才回电话?你知道妈妈都急死了吗?”   白言喻闻言还是慢吞吞的样子,没有半分急迫,他甚至给自己倒了杯水——   “知道妈妈着急,您一急就容易说错话,所以给你时间冷静一下啊。”   那边一噎,然后声音复杂道:“阿喻,你还在怪妈妈上次跟伽伽姑姑说的话?妈妈不是道过歉了吗?当时你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妈妈也是太焦虑了。”   “所以我这不是给您时间吗?”白言喻抿了一口水,不欲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所以呢,这次又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白言喻和江伽的生母名叫陶瑜,X省陶家的女儿,她这一生,前三十年一直活得轻松任性,一帆风顺。   她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是随心所欲,偏就运气好,都有人兜着。   她这辈子从不为生计奔波,也不知道工作为何。如果顾家大嫂是眼界低窄手腕拙劣的话,那她就真的叫毫无手腕。   本来一个女人活到快四十岁还能跟十八岁一样天真自在这得过的是多美的日子,可这种好运显然没能延续一辈子。   白言喻离开家七分是想念姐姐,两分引蛇出洞,还有一分未尝不是他妈妈半点小事都沉不住气当天塌下来一样的脆弱内心。   陶瑜本来难过儿子对自己冷淡,听他这么问也顾不得那点酸涩,忙道:“昨天你爸把那女人和她的孩子带回来了。”   “你爷爷奶奶虽然没见,可他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白言喻有点意外,今天他生日,一早家里人都给他打了电话,其中当然包括他父亲。   虽然他不在家里,可显然那边也会稍稍庆祝一番的,早上接到奶奶的电话闲聊是,她还在说今天要亲自煲汤,就馋他喝不到。   没想到父亲居然今天把人带回来,他不是这么不着调的人,也不会刻意恶心亲儿子,那么原因就很明显了。   看来他留在那边的人比他想的效率还高一些,这么多年的沉默本分,无欲无求,为真爱献身,终究还是被逼出了洞。   即便对方现在还在洞口往外探视,不过已经足够了。   不过白言喻对手从来就不是这些小丑,只是开始之前需得拔除的隐患而已,他并无半分得意,不过母亲的情绪还是得安稳。   “爷爷奶奶的态度不是已经说明立场了吗?他们的眼光可是很高的,您大可安心。”   陶瑜就是再天真也知道儿子这是在敷衍自己:“可她们——”   “妈妈!”白言喻打断她:“你的骄傲呢?什么时候那种人值得你正眼相看甚至耿耿于怀了?”   说着叹口气道:“我新年的时候会回来,如果这几个月你都没办法忍耐的话,那就出去玩吧,我让助理给你安排。”   说着也不顾那边还想抱怨,挂断了电话。   此时屋子静了下来,白言喻嗤笑一声:“不是一辈子都这么轻松玩过来的吗?这会儿担心什么?”   *   阿喻过完生日不久,江妈忙开店的事前期准备终于完成了。   虽然一开始选择很多,但最终她还是决定就做本土菜系的连锁品牌。竞争虽然大,但有老陆的支持下,这种小打小闹的规模白给她砸着玩都成,自然没什么资金压力。   接下来就端看自己怎么经营了。   江妈还是很谨慎的,没有一口气投入太多,她觉得自己现在掌控不了超出能力范围的场子,便一开始只在市内三个大的商圈各开了一家。   开业当天江伽他们在上学,倒是没有去凑热闹。   于是周末的时候江伽便相约双胞胎去店里玩,本来也约了阿喻,不过最近他好像在忙些什么。   江伽有次随口一问,那孩子还用‘为篡权谋位做准备’来忽悠她。   三人来到店里,虽然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高档中餐厅,但也装潢雅致别具一格,走的中高档路线。   店面很大,楼上楼下两层,大厅暂且不说,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正是忙的时候,这个商圈位处市中心,每天人流量都很大,虽然才新开张,但在没有太大优惠力度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高的上座率,已经算是不错的开头了。   江妈这会儿忙起来也没空理会他们,她前期要学的东西很多,还要钻研数据规律,以及客户反馈,一天脚不沾地的。   江伽他们哪儿会在这里客气,自己就到处晃晃悠悠的把餐厅参观完了。   每个包厢还根据起名寓意做出了相符的装修,江伽趁预定包厢的人没来,还一间一间打开全看了一遍。   辰希也赞叹道:“听爸说前期准备几乎都是阿姨一个人琢磨的,甚至没有请专业团队规划,当时爸还说她太过亲力亲为了,不过现在看来,确实别具一格啊。”   江伽得意道:“那是,我妈眼光好,品位也好,但就是喜欢忙活。”   佑希凑过来,讨打道:“咱阿姨这么好的审美,怎么有些人以前打扮这么埋汰?”   “嗯!有些人这么聪明的脑子,还坚信公鹅能生蛋呢。”江伽反手就赏他一句道。   佑希顿时脸色羞愤,气得牙痒痒:“老四那王八蛋跑得快,躲舅舅家里去了,明天我就让则北把他给为我揪回来。”   说完脑袋就被辰希扇了:“他王八蛋,你是什么?”   “刚刚冒头的小王八了咯哈哈哈额!”江伽嘲讽得正欢,也被经过的江妈扇了一巴掌——   “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佑希一听顿时跟拿了鸡毛令箭一样,得意道:“对对!我是你哥你忘了?怎么说话呢?”   江伽搓了搓头顶,不屑道:“对了,你那鹅蛋还是蒸熟了的吧?这都没发现?小鹅呢?孵出来了吗?”   “咱能不能不提鹅?”   江伽点头表示可以啊,下一秒就转身对不远处的江妈道:“妈,我们中午在这儿吃饭,有鹅汤吗?”   “有,从昨晚开始熬的呢,已经快卖光啦,给你们留了一份呢,死丫头会吃。”   佑希:“……”   “对了!”吃饭的时候辰希突然道:“大哥今天没外出,就在总部。你还没去玩过吧?吃完饭带你去看看。”   江伽点头:“行啊,干脆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吃过没有,没有的话我们给他带。”   结果正巧了,上午一个会开到现在才散,陆见希就接到弟弟的电话。   知道他们要来,陆见希也干脆让助理不用给自己准备午餐了,边看着文件,边在办公室等着他们。   江伽他们吃完饭就带上重新打包好的饭菜去了总部大楼。   江伽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栋楼,但也就往来经过没什么概念,这楼闹中取静,闲杂人别说进去,通常连靠近都不行。   今天江伽仔细打量,感觉自己脖子快扬到后跟了也看不到顶。   陆见希的办公室貌似在最顶上的区域,不过有专用电梯,双胞胎带着她进去,一会儿就到了,还给她开了权限。   以后她要是来玩,也可以坐专用电梯上来。   到了上面就很安静了,偌大的办公区域只服务于最顶层的几人,工作人员来往都很安静。   不过双胞胎一到就仿佛打破了这份清净,他们也没有大声说话,但那存在感,尤其是佑希的,就是那么张牙舞爪。   也不用人带,也没人拦,三人直接来到陆见希办公室。   江伽看了眼前一眼能将这座城市的繁华拥揽的落地窗,在里面打网球都有余的办公室空间,以及低调考究的办公室设计。   那办公桌不知道什么木料,像玄铁一样,被打磨得光滑稳重,光原料就身价不凡。   当然放在这里也不负它的格调,这里每一处布局都恰到好处,没有任何违和——?   不对,还是有一样的,就是陆见希放桌上那竹条编的小笔筒,他居然真的就这么用了。   江伽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她觉得这玩意儿折辱了人家桌子,仿佛都能听到桌子屈辱的哭声了。   “怎么了?”陆见希见她一脸牙疼的样子:“不舒服吗?外面有医生,可以处理一些紧急症状,我让他来看看。”   “不是!”江伽指了指那笔筒:“要不那个你还是还给我吧?我今天不来都不知道每天都被这么公开处刑的。”   陆见希一听就不高兴了:“没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去的说法。”   “可那是你们自己分赃拿走的。”   陆见希看了看周围,两个弟弟一进来已经各自占一个沙发躺下去玩起游戏来了,另一个又一来就问他还东西。   顿时觉得先前的期待都白瞎了。   他往椅子上一坐,在家里不觉得,在这里,属于他自己的工作领域,那一身说一不二的霸道气势尽显出来。   他眉心微压,眼睛看着江伽道:“你不是来给我送餐的?”   江伽看了看这个那啥啥类型小说里霸总标配的地带,又看了看陆见希,心道这尼玛邪了门了,人还是那么几个人,可就是完全没了家里扯皮嬉笑的气氛。   原来陆见希工作的时候这么可怕吗?她貌似有点理解为什么大家伙儿都怕他了。   江伽认命道:“行行,您先吃饭。”   说着就把打包好的午餐拿出来,一样样放在茶几上。   “我特意让厨师炒得清淡一点,还有鹅汤,刚刚我们喝过,挺不错的,你试试。”   陆见希这才脸色转柔,把占了整整一张沙发的佑希掀开,坐过来打算用餐。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江伽回头,看到一个神色干练的美女走了进来——   “陆先生,这些需要您签字。”   随即看到他面前的午餐,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表达什么,只道:“陆先生,您就这么吃吗?里面厨房有餐具,我帮您重新装盘吧?”   江伽低头看了看店里的餐具,说实话并不算差,毕竟开在这些位置,针对的消费群体也和以往不同。   他们刚刚带了这么多菜,还有汤,就佑希那咋呼的动静,多没洒呢。   不过听人家这么一提,江伽才想到陆见希本来就是挺讲究一人的,可他刚刚什么都没说。   陆见希闻言并没当回事,正要表示就这么就好,却听到江伽道:“成,麻烦你了。” 第53章   虽说对方本就有此意, 不过听到江伽这么说,反倒一愣,随即心下有些不舒服。   有种自己的舒适区被人入侵了的感觉,甚至人家是如此理所当然,半点没有异常的样子。   陆见希本来还想说不用,结果江伽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只好点点头。   想到江伽第一次来这里, 便顺势互相介绍道:“她叫戴雅, 我的得力助手,很能干。”   戴雅冲江伽点点头:“你好!”   接着陆见希又道:“这是江伽, 我的——妹妹!”   他说出‘妹妹’这个词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别扭,之前老爷子婚礼上看他强调身份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 轮到自己说出来就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江伽也顺势冲对方点点头:“你好!”   她倒是毫无波澜, 老实说对方虽然一进来就严肃到不近人情的样子,不过江伽打心里倒是非常欣赏这种类型的女性。   漂亮干练有能力, 她自己虽然还没想要未来要做什么, 不过这种自信强大的姿态却是她一贯憧憬的。   殊不知戴雅内心就没这么若无其事了, 她作为陆见希的首席助理, 掌握着对方的行程, 对他的家世还是很清楚的。   她知道陆老大前段时间再婚,再婚对象有个女儿,陆见希介绍时那皱眉迟疑的样子也挺符合新增家庭成员的冷淡态度的——   他一贯冷淡!   可她的直觉却传递过来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就如同前段时间他莫名其妙的放了一个格格不入的手工笔筒在办公桌上一样。   不过这瞬息间一闪而逝的思虑并不影响她的办事效率, 戴雅将午餐拿进厨房装盘的时候,陆见希拿起她带进来的文件翻看。   江伽不打扰他工作,和佑希挤在一起,低声道:“就吃饭这会儿空隙都得工作,你哥每天都是这么忙吗?”   佑希游戏里才被队友坑死,低骂了一声‘晦气’,听到江伽这么问,便看了眼他哥:“没有啊,他说效率低下之辈才会整天把自己埋在文件堆里。”   “估计是看我们来了,趁着空隙把事情了了好陪我们玩吧?”   江伽强烈怀疑他这解释的真实性,果然下一秒一心二用的陆见希就扔了个笔盖过来糊了他一脸   陆见希漫不经心的在文件上签好字,头也不回的轻嗤道:“游手好闲的家伙,何德何能?”   辰希一乐:“我就佩服老三这一点,永远对自己的重要性自我感觉良好,不错不错!”   佑希就不高兴了:“那不然呢?”说着挤到陆见希身边:“我知道你口不对心,但对着亲弟弟有什么的?”   “承认我们来玩你挺高兴的很难吗?”   陆见希一瞬间开始反思,他知道自己个性挺别扭的,思及形成原因已不可考,可现在这么看来,老三这家伙毫无遮拦的腻歪肯定要占一部分原因。   说话间戴雅将午餐重新端了出来,对佑希腻在陆见希身边缠着说话的场景眼底闪过一丝无语,道了声“您慢用”便出去了。   辰希对此比较敏感,把佑希拉过来:“你先让老大吃饭,没看见自己又被戴雅小姐嫌弃了?”   佑希撇了撇嘴:“我管她,巴不得全世界都变成工作狂,无聊的家伙。”   江伽颇为奇异,指着佑希道:“这家伙讨打我是知道的,不过连你哥的助理都对你不满,你这人缘差的辐射范围也太广了吧?”   佑希就要炸,被辰希按了下来,笑呵呵的解释道:“也不是,就是那位戴雅小姐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工作能力没得说,就是性格太严肃较真。按照她的说法,有才能的人却得过且过这种事简直无法理解,所以我们这两个懒散的就被嫌弃了。”   “当然被嫌弃得最惨的是则北,毕竟则北家的情况你知道的。”   江伽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个严于律人更严于律己的工作狂,并且有本事也心高气傲,连这些家伙没拿出让她另眼相待的成绩也一律无视。   “有个性啊!”江伽肃然起敬道。   “顶层这些人的个性都这样。”辰希点点头:“不过有能力的人值得被另眼相待,你是不知道老爷子那边的人,更傲,大哥才来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优待呢。”   也就是有能的君主才能让他们打心底臣服对吧?江伽不知道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的运行机制,不过就管理层的风气来看,倒是极其让人有信心的。   他们说话这会儿陆见希也用完午餐了,抬头见江伽笑眯眯的看着他,顿时脸色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郝然。   不过他也没避开眼神,罕见的坦率道:“味道很不错,除了汤里的葱我不喜欢,米饭稍微有些软,配菜的刀工不是很均匀以外,其他都很好。”   江伽脸上的笑有点僵:“那个,我就是给你送一顿便餐而已,并没有让你当美食评审师来着。而且你的标准太高,私人倾向也严重,意见驳回!”   陆见希认真道:“我并没有对阿姨店里的菜色指手画脚的意思,我说的就是私人倾向,你记住了,下一次送午餐过来好注意一下。”   “还有下一次呢?没了!”江伽颇为扫兴。   陆见希闻言不满道:“为什么没了?自由进出的权限也给你了,戴小姐那边也交代了,不就是让你随时可以来?”   合着她今天来玩是把自己方进去,从此以后多了份时常送餐的工作对吧?   “不要,反正也被你挑剔。”   陆见希皱眉,本来想说降低标准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降低标准,可抬头见江伽一副无趣的样子,脱口就成了:“好吧,我不说了,下次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江伽看着陆见希一副‘我已经放弃原则了,不能再退了’的样子,总感觉有些火大,不过鉴于这家伙的脑回路一贯很迷,江伽也不多纠缠。   她左想右想还是有点咽不下,便问陆见希:“吃完了吗?”   陆见希:“吃完了!”   “那收碗去洗啊?还等着我服侍你呢?”江伽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陆见希有点茫然,要说在家里,涉及到家族活动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过,可在公司他每天都有专人打理,除了工作不会理会任何事。   所以对江伽的命令一时间有些懵,但他茫然过后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拒绝,而是推了推坐在他旁边的老三:“你,去把碗洗了。”   佑希正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哪有空理他:“不去,你自己去。”   从没指使不动弟弟过的陆见希:“……”   看了眼另一边的辰希也一样埋首于游戏中,陆见希只好笨拙的把餐具收到一起,然后端进里面的小厨房开始清洗。   佑希蹭过来,怼了怼江伽的肩膀:“干得不错啊,老大都没反应过来可以叫生活助理呢,我发现他跟你对上的时候总会变得傻乎乎的,让干什么干什么。你怎么给他加的迟钝buff?跟我说说。”   江伽道:“简单,不惯臭毛病。”   佑希正想笑,但突然一下子想到自己好像也是被这么应付的,一下子又笑不出来了。   这时戴雅小姐进来拿刚刚的签字文件,见办公室只有他们三个人,而陆见希却不见了。   不禁疑惑的问道:“陆先生呢?”   三人同时往厨房一指:“洗碗呢!”   戴雅一噎,不可思议的看着三人。过了半响才复杂的对双胞胎道:“陆先生每天很忙的,我们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让他安心工作全无后顾之忧。”   佑希受不了这套,指了指江伽:“关我们什么事?她让的。”   戴雅更加惊异了,陆见希是这么听话的人吗?她看着江伽,对方也看了过来。   江伽摊了摊手:“没事,这会儿洗是便宜他了,这才几个盘子。要是现在不洗,晚上回家就得洗全家的。”   这就涉及到人家私人之间的事了,戴雅饶是此刻感官复杂,对对方继兄妹之间的相处模式也疑虑重重,这简直颠覆了陆见希一贯给她的印象。   对方根本就不是个对弟弟们的任性无可奈何的人,却可怜巴巴的被赶去一个人做事。   可涉及到私人因素就不是她过问的事了,这一点她一向是识趣的。   所以最后她什么都没说,拿好文件点点头出了办公室。   不过她虽然什么都没说,那明显的对于江伽居然让陆见希屈尊纡贵的感觉,江伽还是能感知到的。   可江伽这会儿就像生了反骨一样,全不觉得不妥,反而起身去了厨房,见陆见希好好的在洗碗。   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来了,衬衣的袖子也挽到了手肘,他动作虽然笨拙,但洗得却很用心,有洁癖的家伙对待清洁的标准高得令人发指。   江伽拿起放在旁边洗干净了的碟子看了看:“这不是洗得很干净嘛,干嘛看你活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样?”   陆见希刚才沾上水开始洗碗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脑子锈了,完全可以叫人进来收拾的。   可这会儿听这家伙不知道是真是讽的一夸,居然还有点小小的得意,他抿了抿嘴角,憋回忍不住得意上扬的弧度。   “哼,当然!也并不是辰希才可以打下手,我如果认真学的话,当时就能上手。”   江伽拿出干毛巾把洗干净的碟子擦干,放进餐具柜里,闻言好笑道:“你这话和当初佑希吹牛逼的时候一样的,结果是他差点把厨房炸了。”   陆见希一噎:“不要拿我和蠢货相提并论。”   才说完就听到外面佑希在喊:“磨两杯咖啡出来,我渴了。”   江伽憋笑:“蠢货要喝咖啡了,豆子在哪儿?”   这个陆见希当然也不知道,实际上他自己都很少进来,不过咖啡豆放得还是显眼的。   江伽才问完,还不待回答自己就找到了。   不过陆见希喜欢喝黑咖啡,辰希和佑希却不是,江伽以前只会泡速溶咖啡,来陆家之后有了辰希这个同好,经常混到一起,对方倒是教了她很多。   江伽把昂贵的豆子放研磨机里,便开始翻找牛奶和糖,牛奶倒是很快找到了——   “没有糖吗?你这里。”她回头问已经洗好碗擦干手的陆见希。   陆见希回答她:“我从来不放糖,不过应该是有的。”   江伽把下面的柜子翻了个遍没找到,打开顶柜又找了一番,最终在其中一个柜子重叠到最上面的地方,看到了疑似砂糖的盒子。   江伽踮起脚尖准备去拿,居然碰不到,要知道她的个子在厨房很少遇到这样的状况的。   “有没有凳子,我踩着上去。”   陆见希鬼使神差的就道:“没有,我抱你上去吧。”   江伽一听全没过脑子:“行,就差一点,你拖着我就行了。”   话一说完就被陆见希从后面搂着腰抱起来了,都不带打招呼的。   陆见希脸又有些发红的迹象,却被生生压制下去了,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绽,不然就像个动机不纯的变态一样。   他只是下意识图便利而已,不是诚心没考虑到这种动作太过亲密的。说起来平时佑希就时长不知道注意,他肯定不会比那家伙还疏忽。   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沦落到和棒槌一较高下的陆见希接着又被回馈到意识里的感知夺走了注意力。   她的身材修长苗条,但并不瘦弱,纤细的腰肢结实紧致,可抱在怀里依然不盈一握,他需要把手臂收拢得很紧才能紧紧的圈住她。   披散下来的头发时不时的扫在自己的鼻尖上,有些痒,但洗发液的香味混合着独属于她的清新,奇异的发酵成了让他恍惚不已的味道,比他品过的最昂贵最高雅的香料还要迷人。   他忍不住将头埋进她的后腰间,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敢过分动作,生怕这种让自己都羞耻的失态被她发现。   可这时顶上却突然传来她的声音:“你干什么?”   陆见希一惊,双目大睁,心中一阵慌乱——这是被发觉了?   江伽拿个糖一两秒的事,可这家伙举着她迟迟不放下来,便开口道:“糖拿到了,放我下来啊。”   陆见希松了口气,却又闪过一阵失落和不舍,正要把人放下来,厨房门就被打开了。   “还没好吗?速溶咖啡都可以,给我对付一下——”   佑希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老大把人抱着举高高摸了摸下巴,眼睛一亮:“还能这么玩?”   说着快步走过来,对老大伸出手道:“快给我抱抱,她这会儿表情跟只傻狍子似的,让我也稀罕稀罕。”   说罢还冲外面的辰希喊道:“老二,进来抱等身娃娃。”   然后冲老大晃了晃手臂,催促道:“快点啊!”   接着就看到那个从来不吃独食,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弟弟的老大默默的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然后背过身去,留给他一个结实的背景。   佑希:“……”   辰希一进厨房就看到老三对老大破口大骂:“你是人吗?有好玩的不叫我们,还知道藏着掖着了,原来以往的大度是为了掩饰你关键时候的抠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对得起我们吗?”   “怎么回事?”辰希问。   佑希愤然一指:“你看老大!”   陆见希却森森的盯着弟弟道:“你再过来抢试试?信不信剁你的爪子。”   辰希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这两人都没眼睛看了。   他指了指江伽:“我说,你们吵架归吵架,能不能看看当事人的脸色再说?”   两人闻言顿时感觉到整个空间被一阵寒气灌满,心里一个咯噔。   缓缓抬头,就看到江伽看他俩的眼神就跟刚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一样。   *   江伽他们四人是一起回家的,管家替他们打开车门,就看到三位少爷神色萎靡的从车里出来,最后出来的大小姐倒是一脸精神抖擞,活像采阳补——咳!专业的管家不应有如此龌龊的联想,失礼失礼。   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候,后面就又有一辆车开进来了。   打开车门,又出来两个神色萎靡的人。江伽他们回过头,正是顾则北和被顾则北揪回来的延希。   延希一脸晦气,和佑希的眼神一对上,佑希就咧出一个狞笑:“嘿嘿!回来啦!”   “回,回来了!哥你吃饭没有?哪里用专程来门口接我?”   “呸!少装傻,我就问你鹅蛋好吃不。”说着对管家道:“去让厨房煮十个鹅蛋,这家伙不是喜欢吗,让他吃个够。”   “哥,你是我亲哥。”延希扒过来哭道:“那玩意儿不撑死也腻死,你可别忘了游乐场的事,我就是为了你,现在还被阿喻哥抓着把柄呢,你不能这么对我。”   “少来这套,功过不相抵,欠你的我会还,但你欠我的别想赖。”   “那我就想小小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大伙儿都这么坏心眼,不行,这责任我不能一个人背。”   两兄弟还在讨价还价,顾则北走了过来。   他脸色也不好看,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被收拾得够呛,还被亲哥押公司干活儿去了。   这下好,大嫂见这架势哪里还睡得着觉?天天饭桌上也不消停,延希在他家住了不到三天,都宁可冒着生命危险回来了。   他见四人也像是刚下车的样子,便问道:“你们四个怎么在一起?”   双胞胎和那家伙倒是一向走得近不奇怪,可见希平时的时间却和他们没什么交叉的,除非特意安排。   辰希看两个弟弟的好戏看得正起劲,闻言便随口回答道:“今天去阿姨店里玩,吃了个午餐,想着离老大不远,就带伽伽去认认路子,还给老大送了午餐。”   顾则北一听就不高兴了:“我也在那附近,你们知道我最近去公司帮忙了,都没人想到来看看我。”   辰希笑道:“哪是我们不想?我早想去看热——咳,慰问一下了,大舅舅不让,说你肯定借机偷懒。”   顾则北嗤笑道:“事情做完了怎么就不让我偷懒了?该死的上行下效,没有上门做表率就没有自觉的家伙有必要留着吗?”   见希闻言皱眉:“收点心,少吊儿郎当的,你能力没问题,但这作风能给下面安全感吗?”   顾则北受不了的晃了晃手:“行了行了,知道了,干活就对了吧?”   说完往江伽看过来,然后不动声色的往这边挪了两步,眼神闪烁有些别扭道:“我的办公室在XX大厦67楼。”   江伽用这人发烧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你下次送午餐来的时候就找得到路了啊。”   江伽一口气没岔出来!   不是,她和这家伙什么时候是可以带午餐去探望的关系了? 第54章   不过江伽也没说什么, 她看了看顾则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今天在店里顺手拿走的店面卡片。   递给他:“上面就是电话,开业头一个月外送也享受九五折,敬请惠顾!”   顾则北面无表情的接过名片,好像要在上面看出一朵花来,然后抬头压着蹭蹭往上冒的冲动咬牙道:“你给我外卖名片干什么?送个餐是很麻烦的事吗?不乐意就不乐意,你拿这个敷衍我。”   江伽挑了挑眉:“哦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在麻烦别人啊?吃个饭还得挑配送员, 当那儿是你家的私人厨房呢?”   顾则北气她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 但都到这份上了,又说不出来是让人来他那儿玩的话。   便只好把视线转向佑希, 这家伙总不会这么不仗义都不想着来看看他吧?   佑希见他看过来, 给了他一个会帮腔的眼神,然后转身就道:“对啊!指着年轻漂亮的挑, 就跟男的送来就吃不下饭一样, 才去工作几天啊?事情没见做两样,倒是把油腻成年人的作态学得不错。”   顾则北差点没被佑希反水捅刀给气死, 他从后面用手肘卡住佑希的脖子, 表情恐怖声音飘忽道:“两面三刀是吧?来我看看脸上这层皮撕下来过后是不是还有一张脸?”   然后话题就整个歪了, 江伽也没当回事, 倒是延希一见三哥被小舅舅牵制住了, 立马偷偷的叫住人,让交代厨房不用煮鹅蛋了。   见希看他狡猾机灵,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顾则北这次过来是打算在姐夫家住几天的,他修为和耐性还不到家, 做不到他哥一样见天看着大嫂花样百出的脸还纹丝不动。   掀了几回盘子之后自己也不耐烦了,便来这边躲清静。再加上姐夫的生日也就还有几天就到了,干脆庆完生再回去。   说起来最近接连过生日的人还不少,先是白言喻,接着又是老陆,老陆过后紧接着就是江伽。   都集中一个月里面,江伽一直琢磨着她爸答应她生日前回来陪她的承诺,所以日子越临近,心情就日益雀跃。   就连这两天顾则北住进来,成天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都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有觉得他碍眼了。   说实话那家伙不住进陆家则罢,一住进来,那江伽真的感觉除了晚上回房睡觉那段时间,不然全天候的哪哪儿都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老陆生日这天并不是周末,他也没有打算大办,就家里人聚一起吃个晚饭罢了。   别看陆家这么大一家族,却是因为陆碪这辈往上数三代都是单传,近亲还真的不多。这种性质的家宴来往的也就姻亲顾家。   江伽他们放学后没有逗留便回了家,本来也邀请了阿喻,不过那家伙居然要连夜飞一趟X省,也就是白家和他们亲妈陶家所在的X省,愈发不知道他在神神叨叨的搞什么。   唯有陆见希听她和佑希不满嘀咕着这事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但这些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瞬间趋于平静。   观棋不语真君子,他没打算把这些事告诉江伽他们。只不过白家那小子真的对自己的贪婪毫不掩饰啊,什么原因让他这么迫不及待连权力更迭这段时期都等不起?   顾家老大一家三口比江伽他们落后一步到,这也是江伽在婚礼过后第一次再见到顾家大嫂。   阮碧这段时间显然过得真不怎么样,前有自己闹出的那场难堪在先,后有顾则北这事——虽然这事她压根不清楚,但以她一贯的态度来看,再大度的人都不会不迁怒她。   所以这阵子她不但被时时拘着,去的地方有限,以前被丈夫斥责小人之心的念头更是成了现实,顾则北开始插手家族事务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操之过急造成的后果,又或者是丈夫早有属意,娘家那边最近也因为莫名其妙的事被绊住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让她惶惶不安,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开头打破了那份平静。   在外人看来,就明显能看出她苍白的起色,经了上次的事也愈发把儿子看得紧了,就连在陆家也一眼不错,哪里还有精力找人不自在。   这对于众人来说倒省了一桩事。   江伽他们把之前做好的葡萄酒拿出来,说实话这些酒也算不上好,不要说老陆他们喝过的琼浆佳酿,甚至从陆家酒库了随便哪个角落抽一瓶出来都好过这十倍百倍。   毕竟只是一群外行孩子瞎捣鼓的,网上一搜就出来的简朴酿制方法,甚至没对酿制气温环境做过要求。   可陆碪和顾其南却喝得尽兴,顾其南还调侃自己弟弟和儿子道:“看看见希他们,你们怎么就想不到这份心思呢?”   顾则北闻言,端起手边的酒一杯猛的灌他哥嘴里:“几颗葡萄就让你眼馋了?提前几个月拍卖会收藏家那边到处跑,眼睛都挑花了给你选出来的东西合着是喂狗对吧?”   顾则北一向跟他哥说话生冷不忌,他大嫂就看不下去了:“则北,你怎么灌你大哥呢,那是酒。”   顾则北才不理她,果然顾其南不但不生气,还得反过来哄弟弟:“是是,我哪儿不知道你费的心思?不每次都摆书房最显眼的地方吗?你问问你姐夫,我跟他炫耀过多少遍了?”   这才让这小祖宗气顺了,顾大嫂差点没噎死,每次都这样,合着跟她多管闲事一样。   想让儿子机灵点,像这种时候就多说两句话哄哄自己爸高兴,结果一回头果然又吃得满嘴都是。   陆碪笑呵呵道:“你也这么大了,别老跟你哥没大没小的,葡萄酒后劲大,明早他起来该头痛了。”   “我看您也喝得不少。”江伽道:“厨房有醒酒汤呢,先喝两碗吧。”   陆碪更乐了:“还是女儿更贴心,臭小子们哪里想得到这些花样?”   顾其南听他又要显摆,有些无奈,不过他也看着江伽,意有所指道:“先前那件事,大恩不言谢。”   “虽说有你陆叔叔在用得着的机会也有限,但我这边还是可以给你一句承诺,以后有用得着我顾家的地方,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你大可开口。”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意外,毕竟顾则北对于顾家的价值来说,这种程度的感谢还是当得起的。更何况顾家能给的陆家一样能给,用不用得着还是两说。   唯有顾家大嫂惊诧之余不可置信,那丫头做什么了就当得起这么大的承诺?她拉了拉丈夫的袖子,等丈夫回头后正想低声劝他别发昏。   迎面接到的就是丈夫看向她冰冷的眼神,那哪里是看妻子的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难不成还是因为婚礼当天的事?那种事做到这种程度?可除了那个她也想不出其他由来。   江伽倒是不客气的点了点头,虽然也没什么要拜托人家的,但顾家老大每每行事就是透着一种爽快大气,这让她挺佩服的。   而且顾则北脸红羞耻的低下头的样子也实在下饭。   佑希闻言对他爸道:“你看舅舅多大方,你什么时候也给个这样的许诺呗。”   陆碪要不是离得远,都想抽他脑袋瓜子:“你做了什么就想得一个你老子能力范围的愿望?胃口这么大也不怕噎死你。”   “那我也不贪心啊,对您来说也就松松手指的事。”   陆碪哪会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又有什么主意了,不过今天正高兴,又酒劲上头,他也就点头道:“行,别说你们爸小气,今天咱就抛出个彩头,就看谁有本事接住了。”   说着就对在座的孩子道:“玩个游戏,赢了就满足一个愿望,只要不过份,什么都可以。”   “嚯?什么都可以?”陆见希看着他爸确认道:“如果我说前几天那个方案按照我的说法来呢?”   陆碪有些意外的看着老大:“你居然会用这种方法争取工作上的优势?我以为你不会把两者混为一谈呢。”   陆见希不以为意:“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俩各执己见,均有利有弊,也没办法拿出压倒性的优势说服对方,那么抉择方式就回归最原始简单的方法了。和工作内容无关,就结果来说竭尽所能贯彻自己的意志有什么不对吗?”   “也可以,反正你要有那运气,也证明这就该是你的。”陆碪点点头,又道:“老二呢?你有什么想要的?”   “都可以吗?我想想——”辰希捏着下巴琢磨了一番:“那就把之前那座岛给我吧。”   “我试着弄一个度假海岛出来,还没有挑战过这么大规模的任务呢,万一失败了,在海中央捂着也不丢人。”   他刚说完,佑希就紧接着道:“我,我以后的职业方向,爸你答应我别干涉。”   陆碪一听脸就沉了,他就说这小子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打的这主意。   他也不是不开明的家长,尤其是老大自觉接过担子,对于剩下几个孩子,他还是希望他们能无忧无虑随性自由的。   像辰希早就表明了以后想做设计类的工作,他都是全力支持的。   可唯独老三不着调,聪明是聪明,干什么都能立马上手,问他以后想干什么,一会儿想做赛车手,一会儿又要当试飞员,甚至还萌生过当特技演员的念头。   职业无尊卑,不是说这些工作就怎么了。也不说这家伙三天两头就换一波的念头靠不靠谱,可全是些不让老父亲省心的高危职业,这让陆碪听了怎么不提防他?   不过话既出口,也不能就这么收回来,他瞪着老三道:“可以,但得加两个条件,一是不能是危险职业,二是坚持不满两年以后就别想自由选择了。”   佑希一噎,光是第一条就枪毙了他好多选择了,不过这也算初步争取了权益,便咬牙点点头。   轮到延希的时候,他的要求倒是简单:“以后不管我犯什么事,能无条件免罪一次。”   这是在要一张一次性免死金牌了,这个要求把大伙儿都噎得无语,这小子是打算用毕生精力演绎‘生命不息,搞事不止吗?’   顾则北也表示要加入,他看了看自己姐夫和大哥还有大侄子:“要是我赢了,之前那事就一笔勾销怎么样?还要修理我到什么时候啊?”   这是最近被三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陆碪看了看大舅子,对方也不扶他面子,便点头同意了。   轮到江伽的时候,她也已经想好了:“我想学开车,各种车都学,还有船,可以的话直升机也——”   话还没说完,佑希便过来勾住她的肩膀:“那些我都会,我教你,你跟我组队帮我。”   “拉倒吧,你自己倒是会,可你教的好人吗?”旁边的顾则北嘲讽道,然后立马转身跟江伽商量:“我教你,包会!咱俩一组吧?”   佑希想破口大骂,就听老大也开口了:“我不但可以保证你学会,所有的行驶工具都可以送给你。”   佑希和顾则北正想嘲他当谁送不起似的,就听到江妈怀疑的开口:“你学这些干什么?”   江伽闻言强做镇定道:“就,长大了,该学驾照了啊?这不顺其自然的吗?你看他们都会了。”   “是吗?”江妈一时看不出破绽,几个孩子天天一起玩,看了眼馋想要学也正常,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下子又想不出来。   最后江伽所有人都没答应,好不容易得到和老齐他们混在一起的机会,可不能让这些家伙来捣乱。   最后一致看向老陆,示意他出题。   老陆随手在餐厅里拿了个装饰用的小花瓶,不到手肘高度,巴掌大小,通身漆黑。   “就它吧,简单!我让老齐把这藏起来,一个小时内谁找到就归谁赢。”   佑希立马就不干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能把家里逛完吗?还别说找东西。”   陆碪把东西递给老齐道:“通常情况下当然不可能,老齐是不会留破绽的,不过今天例外,我会让他留点线索的,毕竟都是外行,太欺负你们又得合伙方你们老子小气了。”   老齐闻言笑道:“如果我真想藏东西,别说一个小时,就是给你们一个月,掘地三尺也别想找出来,放心吧,不会太难的。”   说着拿着花瓶出了门,然后在半个小时后回到了餐厅。他也不说话,把手臂一伸示意少爷小姐们到他身上查找他故意留下的线索。   江伽看了看时间,她从老齐出门的时候就算好了,来回折返用的时间,藏花瓶需要的时间,如果按照匀速来算凭他的脚程最远可以从餐厅辐射到哪里?   当然对方也许会利用这一点来制造障眼法,但不妨碍一开始可以以此建立前提。   她扒开都快挂到老齐身上去的佑希,细细观察他身上的线索。   鞋底有水渍,袖口蹭到一抹绿色污渍,衣服上有大片湿痕,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异常了。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老齐把东西藏在有水的地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整个陆家有水的地方太多了,游泳池,喷泉,景观湖,假山,这么大的庄园,刨除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到达的高尔夫球场外沿的人工湖,就有十来处有水的地方。   一个小时最多能同时跑三到四个地方。   首先跑出去的是佑希,这棒槌边跑还边得意道:“这么大的湿身面积,肯定是喷泉,谁都别跟我抢。”   接着跟着他跑出去的是延希,这小鬼搞事在行,可漠视周遭的性格真不是个对环境观察入微的人,一听三哥有谱就坐不住了。   第三个出去的是辰希,他注意到的却是衣袖上的绿渍,如果没看错应该是青苔吧?   他之所以认得是因为之前放了一套磨盘到老爷子书房外面的时候,因为新石磨颜色太过均匀,反倒失了意境,也不协调。   伽伽便建议他找人从农村搞了一方闲置很久的旧磨,磨柱周围和外沿就已经生了青苔,意外的很合适,当时他不小心蹭脏了衣服,对颜色敏锐的他记住了这种自己不曾接触过的污迹。   有水有青苔,应该就藏在老爷子书房外面。   最后还剩下陆见希,顾则北还有江伽三人没动。   顾则北见江伽低头像是在思索什么,便得意道:“你是不是没有头绪?刚刚的提案依旧有效哦。”   江伽白了他一眼:“说得你就知道一样。”   顾则北正要说,结果看见旁边还有见希,想了想,还是道:“算了,见希和我想的应该差不多。”   随即干脆不遮掩道:“佑希那个缺心眼的,只看到湿身面积,可这里的喷泉全都被保养得簇新,怎么可能有青苔?”   “辰希没说话,但我看他去了姐夫书房那边,思路倒是不错,可老齐身上的水迹明显就是自上而下由来的,书房外可没有喷淋设备。”   “唯独假山可以包揽所有线索,但是假山一共有三处,除了其中一处因为草坪规划被废弃没有水之外,现在目标很明显了吧?”   “怎么样,你我兵分两路,赶在见希前面?”   陆见希闻言半点不着急,论交涉,则北那点功力在他面前且不够看。   可还没开口,这边江伽就拍了拍顾则北的肩膀,由衷的感激道:“谢谢你,本来我对这个家还不是太熟,说真的这里实在太大了,是你帮我确定了最终目的。”   说着就哈哈大笑的出了门:“果然不然指望大少爷们拥有常识。”   顾则北和陆见希面面相觑,见那丫头甩了他们单干,这会儿时间又过去快二十分钟了,只好分别往自己的目标去了。   结果二十分钟后,果然后一步出去的江伽拿着瓶子回来了,陆碪见状一笑,让人把其余的人叫了回来。   其他人还好,佑希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据去通知他的人说,这家伙都钻进喷泉里了。   他一看到彩头落江伽手上,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你在哪儿找到的?不可能,两个喷泉我都翻遍了,你看我这一身。”   众人虽然鄙视这马大哈,但也很好奇,尤其是思路最清晰的陆见希和顾则北。   江伽推开不断凑近糊她一身水的佑希,把刚刚顾则北的思路捋了一遍,然后道:“你们想的虽然也没错,但唯独弄错了两点。”   “老齐的衣服虽然湿润面积大,但水迹斑斓,周边还有雾化,显然不是喷泉或者假山流水这样的大量喷水系统造成的。他的鞋底浸湿,但经过的地毯上却没有污泥,说明没有去过泥壤之地。”   “刨除假山流水,喷泉系统,还有池面,能办到的还有什么?”   “草坪上的雾化喷头?”陆见希了然道。   江伽点点头,半掩着嘴唇憋笑的看着顾则北道:“就是一开始被你排除在外的,因为草坪重新规划被废弃的假山呢。”   “那玩意儿已经关闭循环水系统,所以老齐走过去只有鞋底踩到干净的石块浸湿而没有泥污,但他身上却是被淋了个透,不就是划入重新规划范围的草坪上的雾化喷头在那时启动了吗?”   顾则北气得牙痒痒,其他人也颇为失望,就见江伽得意到:“哈哈哈!别失望,无关智商,常识问题而已,下次涉及到别的常识领域没准我就被你们虐哭了呢。”   话是这么说,可你不笑得这么嚣张大家还真信了。   老齐也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大小姐平时不算细致入微的人,但真的很擅长对自己有用的信息的捕捉啊,一开始没想到我留下的线索这么明显的时候,你还打算用别的概率推敲吧?这对于我们这行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天赋。”   老陆是一听有人夸他闺女就高兴,乐呵呵的附和。   可旁边的江妈脸色就极其难看了,她女儿擅长什么不好?好死不死这些玩意儿无师自通,刚刚还想不明白她怎么突发奇想要学机动车船飞机什么的。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模仿她那死鬼爹呢。   眼看老陆就要答应江伽的心愿,她的电话突然想起来了。   江伽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整个人就笑得牙不见眼了,一副期待已久的雀跃样子。   江妈不用脑子就知道是她那杀千刀的大哥的电话,她三两步走过去,在女儿刚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一把将手机抢过来放在耳边。   就听到那边传来熟悉的让她牙痒痒的声音:“宝贝儿!想我没有?”   “想!当然想!我可想死你了,我的亲哥!”江妈狰狞悚然的声音传到电话那一端。   江执本来脸上还挂着笑,一听这声音差点吓得膝盖一软,手机脱手掉地上。 第55章   不光是那头江执腿软, 就连江伽也是跟着心尖一颤。   一般来说她妈对于自己见爸爸这回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不过她妈深恨她爸这辈子都不安分,在她的人生中严重缺席不说,还成天让家里人提心吊胆的。   以前还稍微好一点,现在他们年龄越大,她妈就对她爸还在外面感到越焦虑。虽然从没有跟她谈起过这个话题,但提到她爸的时候, 从字里行间江伽也能听出来。   所以最近几年对着她爸的不知妥协就愈发不给好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喊打喊杀的地步。   她这也是太得意忘形了,上次婚礼她爸现身却不露面就把她妈折腾了个够呛, 连着好几天都怄得头昏脑涨, 这会儿接电话也没想着避着一点。   果然就听她妈接着有些阴阳怪气道:“最近过得如何?哪儿谋高就去了?”   江执深恨自己手稳,刚才怎么就没有顺势就让电话掉地上?错过时机他现在又不敢掐断了。   隔着千里的距离, 就凭着一端信号, 他居然比撞上一堆人质被挟持还要紧张,半点不敢轻举妄动。   “还, 还行, 也就那样呗!”江执讪讪道。   江妈冷笑一声:“哟!这怕是谦虚了吧?您多忙啊,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自己亲妹的婚礼那都是匆匆一面, 知道的呢晓得你贵人事忙,不知道还当你吝啬那封红包呢。”   “唉!我是明白了,外面花花时间晃人眼,哪里还记得当年土疙瘩里一起出来的妹妹?您觉着我们上不得牌面想远着点没毛病, 毕竟我等屁民哪能理解您老人家的思想高度?”   “做妹妹的也没那么不识趣,但也犯不着一刀两断啊,逢年过节觉着太勤,那一辈子就那么一两次的婚丧嫁娶稍微做做面子总不过份吧?总不能我连这点脸面都没有吧?”   “阿玫,妹!我的亲妹!别说了,你这不是要你哥的命吗?”江执被他妹一通冷嘲热讽架高起来都快吓哭了。   忙手忙脚乱的哄道:“要是让爸妈知道这话,今晚就得梦里来打断我的腿。”   “我这不是看你好好的婚礼不宜发生血光之灾才不露面的吗?你放心,等哪天方便了,我就站你面前让你削个痛快。没事,哥身高还是有这么高的,你就是把我削短一截,勉强还是能看。”   “呸!大话谁不会说?仗着我这会儿手伸不过来是吧?你要真有那骨气躲着我走干什么?以前跟你说什么来着?不打算回来就别没事钻出来看女儿,要是伽伽走上你的路,我就跟你拼命。”   江妈最后一句几乎是尖叫着说出来的,把这边江执呼得是狗血喷头,他忙安抚道:“行行,这事我会处理,你别担心。好不容易说会儿话,别光说女儿,说说你吧?”   “嗤!我有什么好说的?不就嫁了人呗,劳动不了您,别在意别在意。”   “怎么又说这个啊?”江执嗔道:“那天我看了,全场就数我妹最漂亮,怎么就便宜那家伙了?”   “够了啊,快四十岁一黄脸婆了都,还把人当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哄呢?不知羞,哄我我又给不了你好处。”江妈讽刺,但态度已经柔和很多了。   “真的,要不是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是我亲妹妹,我都打算上来要电话了。”   “不是你亲妹你就能去管人家新娘子要电话了?你干的是人事?”   “所以啊,知道自己没戏所以只能找当时第二漂亮的,结果是我女儿”   “哈哈哈!你在外面没被打死真的多亏了你这张嘴。”   江伽他们虽然听不分明电话里说了什么,但透过江妈这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顾则北是见过她爸真人的,知道那人有多招同类憎恨的魅力,但此刻依旧是叹为观止。   他蹭到江伽旁边来,迟疑道:“你,你爸就真的把他所有的女性亲人都当情人一样哄啊?”   江伽见怪不怪道:“那是你没见过他哄我奶奶,七十多岁了能把她哄成十七岁,转头就埋怨我爷爷一辈子跟个木桩似的,说起来难怪每次爷爷打我爸都格外下狠手呢。”   几兄弟听了这话,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们老爸——   所以说有这样的珠玉在前,他们‘平平无奇’的老爷子是怎么追到人家的?   陆碪又不是瞎的,他手里还拿着刚伽伽找回来还给他的花瓶呢,要这不是亲儿子,早将就手里的东西敲头上去了。   最后电话回到江伽手里,她看了眼她妈一副被哄得心花怒放,又极力忍耐提醒自己还在生气的样子。   啧啧道:“有你的啊,又捡回一条命,也亏得隔着电话,要你就站在面前,我妈根本不会给你机会耍花招,先扎两刀再说。”   不过再过一会儿她妈估计就会回过神来,然后又对她爸转移话题油嘴滑舌的德行气急败坏了。   江伽表示理解,这场面她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不然她爸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江执松了口气:“比你奶奶难哄多了,要是你奶奶,这个时候估计该抹着眼泪提醒我饿了吃饭天冷加衣了,哪儿像你姑姑小没良心的,再怎么哄也不知道跟哥说两句好听的,只进不出。”   “喂你还得意了是吧?”江伽气道:“要我妈跟奶奶似的,你现在还不知道得多得意忘形。”   江执这次打电话过来正是为着他女儿生日的事,生日当天他是没法回来的,但好歹提前挤了点时间出来。   说起来本来这点时间上面也不想给他的,实在上次婚礼上被他带走的两个人,为了让他们彻底安分,还是用了点非常规手段的。   这事虽然干的时候只有负责他后勤保障的,能绝对信任的助手知道,可毕竟前科累累,没几天就把上级差点气得脑血栓发作。   总之看到江执还敢厚颜无耻的在这么重要的两个任务缓冲期间请假,要不是在场的人拦着,人家上级枪都掏出来了,一了百了。   这些是江伽当然无从得知,在约好的当天,她需要先和阿喻汇合,然后在去找她爸爸。   见到阿喻的时候,这家伙明显特地准备了一番。   说实话阿喻虽然在她面前撒娇粘人,但或许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原因,又长于那个注重体面礼仪的国家,他的穿衣风格是简练而又考究的,认真说起来的话反倒和陆见希有点像。   但今天的着衣却柔化了基调,非要形容的话,平时给人第一眼感觉是强势又具有冲击性,这会儿给外人第一感觉就是温柔又可靠。   他甚至还将左侧的头发往后梳,用发胶固定好,西欧血统的他本来就比同龄人显得成熟,这会儿却更稳重了几分的样子。   江伽绕着他转了一圈:“好帅啊!不过这是干嘛?换形象了?看着成熟了好多。”   白言喻脸上闪过一丝羞涩:“毕,毕竟要让叔叔把姐你放心的交给我,得给他稳重可靠的印象才行。”   江伽虽然本意是把可爱的弟弟带给她爸显摆,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年各种奇怪的自我意识。   不过好像哪里不对?   没有佑希这个经常一针见血的棒槌,两姐弟就这么乐乐呵呵的去找爸爸去了。   他们约定的地方挺显眼的,但就是因为显眼,所以江伽找到她爸的时候,刚好看到她爸又拒绝了一个人。   这片是购物商场中央,有一个大型主题雕塑,算是标志性建筑,她爸为了方便她找到他,就站在主题雕塑下面。   这下好,本来格调高端,并不熙熙攘攘的商场中央,顿时出现了不少人,经过的看了还当里面的奢侈品打跳楼折。   江伽忙把她爸拉走,有些恼道:“我就说不在这儿聚,你非要选这里,刚那什么人啊?一脸油腻的女大款,还想包你不成?我跟你说你站在这里真的像目标明确出来钓鱼的小白脸。”   江执气笑了,搂过女儿的脖子按在怀里狠狠的亲了她头顶两下:“好了,这下她们知道我只对年少无知的小女孩儿出手了。”   江伽把头钻出来,正要捶她爸,就被后面一阵力道把整个人拉出了她爸怀里。   白言喻刚把他姐拉出来,就撞上江执挑眉玩味的眼神,他瞬间心虚脸红,应激之下大声道:“我叫白言喻,只对我姐出手,请把我姐交给我吧!小白脸——不,爸——呸,叔叔!”   等声音返回自己耳朵里的时候,白言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这不是他能干的事的,一般来说这是陆佑希那只癞皮狗才会犯的蠢吧?没道理啊?他被那家伙隔空下降头了?   此时的白言喻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万事休矣’四个大字。   “噗!哈哈哈哈……”江伽忍不住的喷笑打破了这份寂静,她指着她弟弟,笑得直不起腰来。   “还,还特地打扮稳重哈哈哈……”   白言喻整张脸跟烧红的煤球似的,快被她姐笑哭了,然后索性撕下一开始打定主意要在今天经营的形象,不顾一切的钻她姐怀里拱。   江伽摸了摸他的头,献宝的对她爸道:“爸,这就是阿喻,很可爱吧?”   江执摸了摸下巴,倒是没有他闺女一样对小破孩的那套无知无觉,不过亲人之间争风吃醋的把戏可笑又可爱,这种包容还是让人欣然的。   他也不戳破,甚至顺着女儿的手也摸了摸那头细密柔软的头发,手感不错——   “确实可爱,以后要听姐姐的话啊。”   白言喻身体一僵,随即在这莫名的压迫力和意有所指中点了点头,这副样子在江伽看了正如佑希所说,软乎乎跟只小奶狗似的。   来往的女性先是被江执的存在感和魅力吸引,中途又多了个看起来很好揉搓的混血少年,一时间那双历经考验,穿着高跟鞋一口气逛上几个小时都不怵的双腿有点发软。   江伽和她爸出来那是一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众矢之的,不过今天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了,有几对眼睛都绿了。   她拉了拉她爸的手:“走了,再不走我衣服都被烧出洞了。”   “先别急!”她爸示意道:“我给你定了样东西,取了再走。”   江伽看了看周围,这座商场里面全是国际一线品牌,虽然住进陆家后这些都成了衣柜里的常驻客,甚至好多还没穿就因为换季就更换了一批。   她是还没摸清她爸的真实工作,也无从得知他的财政状况,只不过老早以前就喜欢给她汇钱,但并不会过分,且根据年龄的增长逐步往上涨。   他知道她妈憎恶他的职业,也憎恶这样赚来的钱,给她也不会要,所以直接给江伽。又怕她年纪小小的给太多反而害了她,在她上了高中,并且对金钱的支配有很强的自律性时,才放心大胆的时不时大笔大笔的汇钱给她。   可谓是煞费苦心,说起来江伽这么些年搞事赔偿的医药费怎么来的,一目了然。   说起来江伽从小到大物质上是真没吃过苦,在周围的同龄人中都属于上游水准。   三人进了一家店,江执报了一组订单号码后,对方工作人员将他定的东西拿了出来。   江伽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定制款,可见店员小心翼翼的样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始终对这些不是很了解,打开后看到里面那个小小的发饰,除了好看也没有别的认知。   却听阿喻吹了一声口哨:“班兹的作品啊?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江伽回头,茫然的看着阿喻,就听他弟弟解释道:“他的名字你可能不熟悉,但五年期和这个牌子合作的那个系列可是已经被载入时尚史。”   “不过那之后他就没有再出过山了,听说偶尔也会给私交密切的人设计作品,我奶奶前年得到一块稀世宝石,想交由他设计,都被拒绝了。”   “那你就说这玩意儿值多少钱?”江伽懵然。   白言喻想了想:“材料不明我也不好推测,不过光是出自那位大师之手,就代表着这个时代顶尖的审美和艺术品位,并且仅此一件,可以当传家宝的。”   江伽立马就炸了,揪着还一脸若无其事的她爸,摇晃着他的衣领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回事?你要给我买个三五万的东西我也不是接受不了,可这玩意儿怎么说?”   “你怎么得来的?是不是把人家绑架了逼迫人家的?这种东西我敢戴头上吗?重逾千斤呐,也不怕压断我的脖子。”   “哈哈!这孩子,成天年纪不大思虑不小,把怎么会把不是干净得来的东西戴我乖女身上?”   “那你说,怎么来的?”   江执摸摸她的头:“你不是说爸爸成天在外面混吗?混子比一般人多几个朋友这正常吧?”   江伽一噎,逻辑上也无从反驳,以她爸的存在感,他那神秘的工作确实也不像是隐匿人后的。   “可你干嘛突然送我这个?以前你都是送我衣服手机洋娃娃的。”   江执一顿,脸上闪过一阵讪讪:“这不是看你现在的姑父财大气粗,一下子让爸产生了竞争感吗?”   “你姑姑也是,关起门来乱叫也就行了,传到你姑父那儿到处给宣扬出去,他也自称是你爸,这不就吧爸爸挤到墙角了吗?”   江伽无语的看了她爸半响才幽幽开口道:“你这争风吃醋的做派还真是闻所未闻呢。”   可一旁的白言喻却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很能理解江叔叔心情的样子。   明明自己的身份是独一无二的,一场婚姻下来,好么!瞬间就有人踏进了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站立的方阵。   他还更倒霉一些,江阿姨再怎么说只能一次嫁一个人,给他姐找一个后爹。   他呢,四个啊!活见鬼了。   不管怎么说,江伽嘴上对她爸的做法感到无语,可心里哪能不美滋滋的,看了看发饰的做工样式,其实并没有什么夸张的钻石宝石。   要是上面冷不丁来一颗沙漠之星,就算她爸吹出一朵花来她都是不敢收的,绝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为了在女儿面前炫耀已经监守自盗叛出组织了。   虽然这会儿并没有做发型,但江伽仍然迫不及待的让她爸给她戴头上试试。   江执欣然应允,然后在江伽惊奇的目光中三两下把她的头发编成发辫然后挽出一个优雅不失少女感的发髻,用那头饰一夹,就固定好了。   边摆弄她的头发边还在感叹:“宝贝儿的头发像我,又黑又亮,你奶奶和姑姑的头发就没咱们好。”   江伽看着镜子里瞬间形象大变的自己,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还以为是辰希帮她弄的。   这是她缝个布娃娃都扎破手指头的亲爹?她一直以为他是手工不行的手残党,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这么灵活?   随即江伽脸色一黑,怕不是在众多女人的秀发中掌握的技艺吧?   正要质问他是不是在外面鬼混了,就听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   “你女儿颜色正好,这么简陋的发饰实在辱没了她,不如就在这里选择更合适的怎么样?”   江伽他们回头,是一个打扮珠光宝气的女人,神色傲慢,看着江执的眼神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让人无端火大。   江伽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他们刚来那时在跟她爸搭讪的,虽然长相普通,但打扮太显眼了所以印象很深。   那女人看完江执,视线又落到江伽身上:“怎么样?小妹妹,你也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吧?去选吧,什么都可以哦。”   说完江伽没漏掉她眼里一闪而逝的讥诮。   江伽正准备质问她爸呢这莫名其妙的富婆就自说自话的凑了上来,本来想让她麻利的有多远滚多远。   听完她第二句话对她打的算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结合到刚刚还未冲她爸质问出口的人话,江伽这会儿心中灌满了污泥。她咧出一个尖锐的笑——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第56章   这女人是挺会见缝插针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子女的虚荣勉强自己做为难事的父母绝不在少数。   看这三人的气质打扮也并不是家境窘迫之人,不过女人的虚荣心天生就是无底洞,即便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   见那江伽动心,女人一喜,满以为这事就成了一大半了,就连对方尖刻的表情都理解成了贪婪的扭曲。   她心下嘲讽, 见那帅哥并不喝止女儿, 反而颇有些乐见其成的样子更是心花怒放。   正被江执那似笑非笑的脸给吸引了注意力,就听小丫头接着欢天喜地的问道:“真的都可以吗?哦对了, 还有不少男士款的, 我也可以帮我弟弟选一点吗?”   女人有些不耐烦,要选滚去选得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 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畏手畏脚的样子让人心烦。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和小丫头站一起的混血少年,女人虽然目标明确, 且成熟富有荷尔蒙的男人才是她的款, 但长得这么好的小帅哥还是受到优待的。   她心中的不耐微敛, 难得包容的笑道:“都可以, 也给小弟弟选两样吧。”   “好!”那丫头乐颠颠的拉着弟弟转到展柜, 这个牌子的东西样样价值不菲,虽然真正的好货不会放在专卖店,有也是躺在性能高昂的保险箱里。   但偌大的店面转下来,隔着玻璃和里面暗色调的丝绒盒子, 就仿佛置身于奢华的星光中一般。   一旁的店员早就极有眼色的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跟在江伽他们身后,以便在需要时尽职尽责的为客人解答疑惑。   甚至还可以适当的‘引导’客人把眼光瞄准更加昂贵的商品,毕竟小女孩阅历有限。   这种不计成本的猎艳行为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但一般还是少,撞到了就是机会,运气好的好的话,一天的业绩就可以吃半年甚至更久。   店员见少女晃完一圈,没有为任何一款驻足后,正要上去主动问话,就见对方开口了——   “三号柜左边第一款,右边第四款,五号柜右数第六款,六号柜左数前三款,还有九号柜中间那款。”   店员对于自己店内的商品当然如数家珍,一听江伽念完,脸上完美的服务性微笑就有些绷不住了。   要不是职业素养碍着,他都要把这小女孩儿的脸按在玻璃柜上面让她给好好看清楚。   人家躺平了给你机会宰一刀,你就随随便便扒根毫毛什么意思?你爸可是出卖了色相,这么让人走不动路的帅哥,尊重一下他的身价好吗?这是亲女儿。   女人闻言也看了眼旁边展柜里江伽说明的那两款,顿时心中又忍不住溢满了嘲讽。   果然没见过世面的丫头,选的都是些什么?款式一看就是针对中年年龄层的,价格嘛,当然这个品牌并没有哪样东西是便宜的。   不过这小丫头就偏偏选中的价值偏下的几款,白瞎了遗传自男人的那张脸。   女人轻嗤一声,正要挥挥手让店员包起来,便听小丫头接着开口了——   “刚刚说的那几款不要,其他的全都帮我包起来吧!”   此话一出顿时店内空气陷入了沉默,女人和店员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理解这话的意思。   还是白言喻会捧哏,闻言笑到:“嗯!其他款式虽然不能说尽数合适,但这几款却是肉眼就能看出不搭调,先剔除吧。至于其他的——,管他呢,先买下来再说。”   江执摸了摸她的头,用一种女儿就是会选的眼神讨好道:“以前让你多买几件好看衣服,你还诓爸爸自己眼光不行,这不是挺好的嘛。”   “少来这套,挽头发怎么这么灵活的?一会儿再跟你算账。”江伽瞪着她爸道。   此时店员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道:“这位小小姐您是不是先和大人商量一下?没有冒犯的意思,但这总价——”   虽然走向明显不对了,但可以的话他还是想为业绩争取一把。   江伽闻言回头,视线落在脸色已经很难看的女人身上,笑眯眯道:“这点东西应该可以吧?毕竟‘什么都可以’的哦。”   女人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被小丫头耍了?她就是再有钱也没到把人家国际第一线珠宝品牌一口气搬空的地步。   冷笑一声:“小孩子年纪不大,胃口倒是不小,也不怕崩坏了牙口。”   “诶?难道只是说说而已?既然有价值限定的话,为什么要放那种大话呢?”江伽一脸失望的样子,随即就意识到不对一般摆出一副自知失礼的架势——   “哦不好意思,也怪我不好,把您想象得太高了。不过小孩子听话就是容易较真,分不清什么是客套什么是说说而已,您别见怪。”   女人差点没被气疯,这小丫头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嘲讽她没钱还充大款了。   顿时也顾不得在帅哥面前维持体面了:“张嘴就这么大,也不想想自己也配。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真以为谁是在讨你欢心不成?”   话才说完,白言喻就走到她姐姐前面,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了眼女人:“这种程度你管它叫讨人欢心?”   那种眼神和语气,活像在说‘你路过路边摊买几个廉价耳环手链顺手送给路经的小女孩儿,也就互相一乐的程度,难不成你还管这叫多不得了的付出想收获其他的报酬不成?’   女人一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只觉得这两个小鬼一个比一个口气大。   正要说点什么,就听那混血少年叹口气道:“本来好好的,被这么一闹,虽然这些东西都不是独一无二也就平时戴戴,并没有多想要。”   “但就这么走了,突然觉得像是囊中羞涩落荒而逃一般。别说讨我姐欢心了,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要受这种膈应?”   说着回过头,温柔的对他姐道:“姐,我买给你吧?”   江伽正想拧他示意她耍弄一下没眼色的富婆而已,你凑什么热闹?   就听女人尖利的声音提前响起:“哟~,这还真像模像样吹上了?行,左右今天也没事,我倒想看看你们怎么把这里搬空。”   “为什么要搬空?直接把商场买下来不久得了?”白言喻用这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在店员看着这两拨人针锋相对眼看就有一方下不来台的大汗淋漓中拨通了电话。   电话还未被接通期间,白言喻还自言自语了一句:“应该会卖给我吧?虽然有点破坏整个中心归属的完整性,但只要承诺不更换管理阶层的话——”   说着那边就接通了电话,在场的人是听不到那头的,但白言喻的话却一字不漏。   “对,就是中心这边,也不要全部,我知道属于城市的标志性地带意义并不只是商业价值,不过只是一家商场,应该可以吧?”   “理由?没什么理由,就是想买了。”   “行行行,瞒不了你,你不用让人过来查,浪费时间,我们还得去玩呢。”   “就,就是我姐看上了几款珠宝,珠宝得用衣服搭配吧?衣服买了包呢?鞋呢?”   “所以干脆送她一个商场——喂!陆见希?还在吗?”   白言喻放下手机,瞪着那头:“他挂我电话?”   随即对江伽控诉道:“我是正经跟他谈生意的,尊重一下买卖双方好不好?”   女人一听就笑了:“戏做得挺足,小弟弟该不会是哪个公司的训练生吧?什么时候出道?手上资源够不够?”   白言喻没理会她,正琢磨什么办法可以让陆见希同意交易,就听店内的座机想了起来。   店长道了声失陪忙去接电话,片刻之后回到他们这边,对江伽恭敬道:“刚刚接到商场总部管理的电话,这个商场的东西您尽可以随意挑选。”   “刚刚您说的那些,需要包起来直接送到府上吗?”   江伽隐隐觉得被她弟弟这么一打岔,好像整个事情有些脱轨,说白了就是玩脱了。   她有些懵,然后就接到了陆见希的电话。   那边像是很忙的样子,说话也是匆匆几句:“告诉白家那小子不用麻烦,现在商场归你了,虽然现在就开始拆分不太合适,不过以后我会告诉老爷子就把那边划分给你吧。这个就算是提前的生日礼物了。”   “我现在有点忙,就这样,晚上再说话。”   江伽闻言头皮都要炸了,这是分遗产的节奏?先不说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会不会被打死,她一个半点事没做就享了这么多好处的拖油瓶儿,借着这重身份狐假虎威已经好处不尽了,分个屁财产啊?   那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已经掐断电话了。   江伽抬头揪着她弟弟的衣领就是一阵摇晃:“看你干了什么?现在把你姐方起来了,这让我怎么下台?”   白言喻完全无法理解他姐的激动,反而晦气道:“这家伙有点先来后到的排队意识行不行?”   “你还说,你还说!”   “给了就收下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白言喻满不在意道,见他姐脸色不好看,忙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商场的经营模式,实际上只是一栋楼而已,别想太多,这些进驻的品牌并不能算这里的私有,只是收取经营比例,所以里面的商品不算免费取,只不过相当于将支付渠道换了而已。”   “姐你就这么想,你今天得到的只是一栋楼和一批管理人员而已,陆家在全国这样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们如果折合财产比例算的话,就相当于阿姨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了一两千零花一样。”   江伽快给她弟跪了,头疼的挥着手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平常心看待这事,但你别解释,越解释我越心慌。”   还一两千块呢,这特喵的一两千块的概念以她的眼界来看也太沉重了,稍微迁就一下屁民的价值观呐混蛋们。   回头一看,刚刚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也是,人家既然有钱,如果是自己赚的钱的话,那就不可能是傻的。江伽她们说话虽然像吹破牛皮,但总不能人家商场合起来这么无聊的做戏。   一口气就能送一栋商场给小丫头玩的,那跟她们脚跟都摸不到的富豪,哪里还敢留在这里?   自取其辱算小的,万一招人眼烦了,人家连小拇指都不用伸自己就完了。   索性被两个没轻重的家伙暴击后江伽也没空再理会什么找茬的富婆。   她看到她爸,瞬间有种找到同类的迫切感,满以为她爸能够理解她的吧?   就听她爸喃喃道:“这个有点拼不过啊,早知道上次被救了命的傻货说要给的答谢报酬也就收下了,毕竟在世界排名上,应该不会小气。”   江伽:“……”   *   之前江伽跟她爸通电话的时候,有提到过现在的学校和之前的教学差异。   还有那些她以前不曾接触过的课程,别的倒还好,像绘画舞蹈插花之类需要基础和艺术品位的她也不会。   空手道跆拳道击剑之类的先不说她妈不让她参见,感觉他们学校社团这些实战性也不高。   还不如她自己积攒的经验和对她爸偶尔露出的冰山一角的模仿。   但马术她是感兴趣的,说起来家里也养了马,但是江伽见陆见希好像一直都很忙,偶尔抽出点时间陪弟弟们也不好拉着人家麻烦。   所以一直没表现出对那特别感兴趣的样子,但跟她爸打电话的时候却是兴致勃勃的聊到过的。   江执对这件事一直很上心,所以出了商场后,他便带着两个孩子租车驶向了郊外一个私人的马场。   到了地方,江执对女儿道:“这里是我一个朋友的地方,不怎么对外开放,来的人也少,我们可以不受打扰的玩一整天。”   江伽直想喷他放屁,当她眼瞎呢?刚刚抽来那个就自称是老板,可朋友干嘛对你点头哈腰的?   她一直认为她爸是替上面做事,那她绝对属于根正苗红的那种,可照今天这情形来看,这想法有点站不住脚啊。   哪个部门的人行事这么肆无忌惮,风格这么张扬强烈的?   江伽偷偷拉了拉她爸的手,一脸挣扎道:“爸,你说我要是去考警察,政治背景是干净的对吧?”   江执一听就知道他女儿什么意思,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使劲搓了搓她的头发,玩味道:“哦?要不是怎么办呢?”   江伽有些拿不准他这话几分真假,一脸纠结道:“那你说我要想走你的路子,我妈拿着刀,先砍谁?”   江执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忙捂住女儿的嘴:“快别,爸爸才把你姑哄好,你要露出这苗头,她这回可不会管隔没隔着电话。乖女,爸可没少疼你,别把爸爸往死路上逼啊。”   江伽深恨他这个时候都滑不溜手,用自己走后路的借口都炸不出点多余的情报来,心情颇为不悦。   想着她爸还是太难对付了,永远只给她看想给她看到的,要不还是哪天从她妈那里寻找突破?   在爸爸这里惹了一肚子不高兴,但马场确实是好地方,草坪的品质和各路设施就不用说了。   她不懂马,但阿喻却是懂的,英国贵族之间本来就盛行这项运动,阿喻说过他家还有专业的马术俱乐部。   对于这里的马,阿喻都赞叹道:“国内很少看到品相这么好的啊,姐我先去转一圈,和它熟悉熟悉,一会儿回来带你。”   他指了指一匹黑色的骏马,说话间已经动作熟练的骑了上去,一转眼就跑了出去。   江伽有些茫然的问她爸:“就这样?不需要互动一下和马熟悉熟悉吗?”   这时江执也牵过一匹马,也是黑色的,高大健壮,毛发油量,神俊得一逼。   江执闻言笑了笑:“别信电视里演的,那是哄小女孩。真正的好马都是很骄傲的,一开始要严厉一点,你越是温吞它越不把你当回事。”   “阿喻是熟手,马儿感觉得到。来吧,我先教你一些注意事项,首先绝对不要站在马屁股后面,还有右侧……”   等白言喻转了一圈回来,就看见他姐已经上马了。   这其实不奇怪,他姐对运动在行,胆子也大,协调性更不用说,实际上拥有这三点要素,其实学什么运动相关的就都不难了。   可是她爸干嘛坐在她后面?两人也没有纵马畅快的跑,全看她爸爸把人圈怀里两人乐滋滋的聊天赏景了。   白言喻觉得自己被骗了,就没听说过教人是这样教的,照他这样弄,今天过去了他姐能单独跑马吗?   不对,只有他还天真的记着这档子事,他也想搂着他姐姐策马同游啊,这比当时在小黑屋的时候还要方便吸吧?   果然是手腕老辣的大人。   白言喻骑着马迎了上去,面上不显,却开口道:“姐,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一个湖,可美了,你坐我马上来,我带你去。”   江伽正要说好,却听她爸道:“不用麻烦,你前面带路就可以了,马背上换来换去折腾。”   白言喻扯出一个笑,看着江执道:“叔叔,这么俊的马您就不带着它跑两圈吗?您看只放它慢悠悠的吃草,它都快哭了。”   “哈哈哈!别看叔叔这样,其实恶趣味还是挺多的,我就喜欢看人苦苦恳求迫不及待又得不到满足的样子,到最后一刻才会松口,当然马也是一样的。”   等等,白言喻有点方,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犯规的话了吧?可怜他姐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呢。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最后还是他姐表示要自己试着控一下马儿,那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下来。   白言喻忙策马跟了上去,三人在绿荫草地上玩了个痛快。   最后江执和白言喻还小赛了一场,白言喻是在马术比赛上拿过排名的,倒是一点不怵。   只不过看江执那气势和动作也知道不是外行,结果倒是跑了个痛快,结果什么的反而不重要了。   马儿们也颇为满足,被牵回来的时候还在心情不错的打响鼻。   江伽基本上算是学会了,以后在家就可以问陆见希借他的马玩,颇为兴奋,三人决定休息一会儿在下山。   江执突然道:“宝贝儿,我和阿喻把马牵回马棚,你去买点饮料,咱们在门口汇合。”   “行!”   支开女儿后,江执还没开口,白言喻倒是敏感意识到戏肉来了。   突然他有些懊悔,今天一天表现都不算好,打着给人稳重印象的念头,却老沉不住气吃味呛声。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两人同是他姐最至亲的两个男人,虽然都有同被竞争对手绊住的窘迫,立场上有些心心相惜之感,但何尝也不是直接竞争对手?   一看到叔叔他就知道了的,对方也不能用常理的父亲的眼光来看待,这和女儿的黏糊劲,分明又是多了个抢夺注意力的。   他以为自己会被对方借着长辈的优势耀武扬威一顿或者宣示优先权,却没料道一开口,就让这和家人一起不用带脑子出门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他说:“什么时候回英国?”   白言喻瞳孔剧缩,看向江执的眼神带上了警惕与探究。   江执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紧张,放松,虽然我的消息来源却是一般不怎么让人舒服,但如果真要划分立场的话,肯定还是你这边的。”   白言喻有些不舒服,但并没有因为这三言两语就真的被诈出话来:“我的家在那里,肯定得回去的,这问题问得奇怪。”   江执见他装傻也不在意,笑了笑,自顾自道:“你手上的牌很好,就是太急迫了,当然你自己恐怕也明白这一点,可动机这回事,本来就是刻不容缓的时候行动力最强。”   “但我还是要问,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我女儿带哪儿去?”   白言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扯开一个笑容,里面的意味非常复杂,连江执也一时间不能看个清明。   就听他声音飘忽道:“要早知道您经营个十多年,就从籍籍无名到现在的来去自如手腕通天,恐怕也就不会有我出生这回事了。”   白言喻摸了摸和它玩了一下午的马,这时候马已经很亲他了,乖巧的在他手里蹭了蹭。   白言喻手上温柔,说出的话却冰凉刻薄:“姐姐很孺慕您呢,血缘的牵绊真是可怕,虽然我也是受惠于此才在短短的时间让姐姐完全接纳我但——”   他顿了顿,砍掉那些无意义的赘述,对着江执一笑:“单刀直入的说吧,在我眼里你根本就不配得到这些。”   “我姐姐的孺慕,憧憬,看着你背影一刻不移开的专注目光,这些你根本不配拥有。”   “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会任性的不光只是小孩子而已,家长任性起来简直让人绝望,我妈妈也好,你也好,甚至我觉得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些人手里的话,是永远没办法让我和姐姐真正在一起的。”   “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可谁叫我出身在这样的人家,要做自己的主太难了。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像陆家一样,父慈子孝平稳的渡过权力更迭,只不过我忍耐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还要为这区区体面继续忍耐呢?”   空气中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没有散发那种针锋相对的攻击性,然而敏感的马儿却不安的打了个响鼻。   江执玩味一笑:“果然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啊,如果伽伽跟你一样,恐怕爸爸只有以死谢罪一途了。”   “你知道大人都是脸皮厚的,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羞愤而死,还得活蹦乱跳的回来看我闺女,虽然爱屋及乌之下我挺喜欢你小子的,不过你对我的看法我却是不在意的。”   “呵!真傲慢。”   “那是,毕竟要被闺女崇拜,怎么能不拿点派头出来。”江执毫不脸红道:“多余的话就此为止,我也直说吧。”   江执回头,幽深的眼睛直视白言喻:“你太危险了,我也不是了解过伽伽周围的人。”   “那四个希不管是家教还是性格立场,总的还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连顾家那个脾气孤拐乖戾的小子也问题不大,伽伽自己就可以按他在地上摩擦。”   “可唯独你——,身涉险境,一意孤行,用亲情的柔软外壳做掩护,伽伽甚至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危险。不对,哪怕她意识到了也会拼命为你开脱。那孩子就是这么迁就家人。”   见白言喻脸色变得难看,江执伸手搓了搓他的头发:“别紧张,我不是在要求你远离你姐姐,这个你也做不到。”   “只是想提醒你,这次回英国,小心一点,你虽然准备充分,但你恐怕不会想到为了利益人心会脏到什么地步吧?螃蟹虽然好引出洞,可也得小心引出了什么别的东西。”   “毕竟你有什么不顺,难受的还是我闺女。”   白言喻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复杂但干脆道:“谢谢!”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还是寒假的时候吧,虽然需要格外注意,但毕竟真正的对手不是那些人。”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决不被扰乱方寸永远分得清主次的明白劲。管你姐姐要我的电话吧。”   “就算你这么套近乎,我姐最喜欢的人还是我。”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这些臭小子就死心吧,第一是没指望了,悬殊高得说出来我都怕你们绝望,争个人第二吧。”   “……”   两人唠唠叨叨的出了马棚,一路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就见江伽拿着饮料在坐车前盖上,像是等了有一会儿的样子了。   三人开车下了山,又在外面吃了晚饭,期间江伽想骗她爸,把他往她妈开的餐厅那边拉的。   最近新店开业,她妈都在店里转,有时甚至会待到晚餐时段过后才回家。撞不撞得上人那就是听天由命的事了。   但江执哪里不清楚他妹妹的地盘在哪儿,愣是不上当,人也就没拉成。   最后要离开的时候,江伽抱着她爸不舍的念叨:“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今年过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家人,可热闹了,你也来呗。大不了我提前把我妈的刀都藏好,她最多抄凳子砍你,你忍两下呗,大不了我帮你按摩。”   江执边顺她头发,便眼神柔软的听她絮叨,亲了亲她的发旋:“就回来,一有时间就回来。”   结果还是不给她个准信,江伽不满,但临走之际还是叫住她爸——   “爸!礼物我很喜欢,以后当传家宝传给你孙女。”她笑嘻嘻开玩笑道。   江执一乐,既得意又一下想到既然有孙女,那肯定会有杀千刀的女婿这种玩意儿,顿时脸色变难看了,哪里还有一贯的从容不迫?   江伽见他这样心情颇好,转身叫上阿喻要他一块上山,被阿喻拒绝了,说是又有事。   白天江执给他的提醒,他得赶紧回去让自己的人查查被疏漏没有深挖的细节,一般手段虽然肯定不会让那人特意给他敲警钟,白言喻知道恐怕是有人捞偏门惹上甩不掉的鲨鱼了。   江伽闻言眼神闪了闪,也没有多问,只如同平常一样叮嘱他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只是白言喻将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回头问:“姐,白家虽然产业中心转移出国了,但遵循传统的也不少,起名就是一样。”   “我的下一辈是景字辈的,你以后给孩子起名就是白景X或者白X景这样来,知道吗?”   江伽面无表情的一把将他的脑袋塞回车里,刚她才耍了她爸呢,转头就被她弟弟给耍了。   回到山上的时候已经七八点了,家里已经用完晚餐,一家人正坐在楼上的小厅边喝茶边看电视呢。   见江伽回来,佑希是首先没给好脸:“就没见过天黑还不着家的,反正这会儿大家都在,是不是商量一下门禁的事啊?”   江伽经过他想都不想就抽了他一下:“滚!你要自己出去玩的话,巴不得在外边浪疯了呢,你有资格说谁?”   辰希哈哈笑到,毫不犹豫的拆了弟弟的台:“他今天就是没能跟着出去,在家里别扭了一天,玩什么都不得劲。”   江伽不理会佑希这个活宝,直接走到她妈面前:“妈,我身份证呢?我记得搬家的时候交给你收着来着,给我。”   江妈正翻她的笔记本呢,她没什么管理经验,但每天会做笔记,各种都有,想到什么写什么,自己觉得需要改进的,言之有物的回馈的,还有一些数据,都有。   老陆一贯说她根本不必亲力亲为,但她就是乐在其中,听到女儿的话,头也不抬的问:“你突然要身份证干什么?”   “之前在一个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散文,那边联系说可以签约来着。”   江妈也没多想,念书的读读写写很正常,左右散文又不像小说,不耗精力:“行,一会儿跟我回房间拿吧,别太钻那上面了啊,学习要紧。”   “知道知道!”   散场的时候江伽跟她妈去拿了身份证,回到房间时却在走廊上遇到了陆见希。   她有些尴尬,白天那茬闹剧还历历在目呢。   她讪讪道:“上午的事,你别听阿喻胡说,咱们就是在商场遇到一富婆,方她玩而已,别在意啊。”   陆见希表示自己不在意:“毕竟法律上那里已经是你的了,放心,老爷子那边过了路的。”   江伽汗毛一炸:“不是,别装作听不懂我的意思啊?你们一个个想吓死我对不对?而且哪有这么快的?这才过去半天而已。”   “足够了,之前老爷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不再受不长眼的纠缠,这并不仅仅局限于圈内。不过你的反应反倒证实了这么做的必要性,你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定位,接下来好好适应吧。”   江伽还要说话,被陆见希制止了,他反倒指着她手里的身份证道:“你特意编那么一条理由把身份证拿到手是为了什么?”   “什么叫编?”江伽不乐意听了:“你见过谁十七八岁随身带着身份证很稀奇吗?之前都是揣我自己身上的,就是搬家的时候放我妈那儿忘了拿回来而已,也就是现在有陆叔叔,我不好直接进她房间,不然我就自己进去拿了。”   “看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办呢。”这解释一大堆反而让陆见希确认了:“你不是个冒失的人,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用途,可你现阶段有需要瞒着家人使用的情况吗?”   江伽本来就一肚子火,一个两个有事都瞒着她,干什么都先保证她独善其身,自己重要的人状况百出的时候她在这边茫然无知。   刚刚回来的时候憋着不动声色已经很难得了,这会儿又被陆见希逮着刨根究底,就一个个聪明对吧?   她不耐烦道:“哪身份证干嘛?领结婚证去。”   陆见希闻言瞳孔一缩,顿时就炸了,一把抓住自顾自准备回房的江伽,将人按在墙上,紧盯着她不可置信道:“你说你去干什么?”   江伽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一跳,抬头一看他这副模样,用更加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是信了吧?我特喵的才十七岁,你炸什么炸?”   陆见希当然已经反应过来了,就在他失态后的下一瞬,但他还记得上一秒的情绪,只感觉眼前一红,心中陡然间戾气纵生,这在他身上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他窘迫得耳朵血红,恨不得钻地缝里去,磕磕巴巴的转移话题道:“那,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江伽见这家伙就为这事不依不饶了,有些怕了他了,索性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便烦躁道:“办护照!” 第57章   “护照?”陆见希闻言皱了皱眉:“你要出国?”   江伽才要解释, 他就接着道:“你们学校最近没有出行计划,你也不是为了出去玩想一出就是一出的家伙,偏偏这个时候急急忙忙的——你要跟你弟弟去英国?”   江伽见这家伙都不用细想,顺理成章的就猜到了她的目的,头皮都炸了,一把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走廊没人出来, 才松了口气。   “诶你这样就没眼色了啊, 知道什么叫心照不宣?一个人就自顾自的把人家的事说出来干什么呀?”   说完就见陆见希有些发愣,借着转移话题恢复的脸色又开始变红了, 甚至眼神闪烁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伸了两次手, 才最终把覆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拿了下来,但并没有放开, 而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攥在自己手里。   才回答道:“没眼色的是白家的小子, 谁会新年前后做出邀请妨碍别人家族过节?”   话才说到一半,他突然想到那家伙近段时间来频频动作的手笔, 明显是厚积薄发的前兆, 最近忙得就连他姐姐邀他玩都时长拒绝, 到时候哪里会分得出精力照顾她?   陆见希当然没有江执那样无孔不入的情报手腕, 不知道白言喻身后隐藏的种种龌龊, 但同样的立场让他很容易就能设身处地然后根据对方的节奏分析出行动走向。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伽:“他没邀请你,你自己要跟去的?”   江伽都快给这人跪了,她就拿个身份证,两句话不到底裤都要给她扒出来了。   不过她估计陆见希就是再怎么敏锐也不会猜出阿喻的处境, 毕竟她爸特地说出来的事,那就不可能是随手一捞就能查出来的情报。   她是怕了这家伙了,不过首先得保证这人不会把事情捅到阿喻面前去,便做出讪讪的样子挠了挠脸蛋:“这事你猜到就行了,不准告诉其他人。”   “我可以不告诉别人,但要我放任你独自出国也不可能,那段时间我有点忙,但勉强也能挤出三天左右时间,我带你去。”   “咦?你,不,这不行,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你跟去算什么事啊?”江伽对他这提议有点懵,忙拒绝道。   她本来就是猜不出那边具体什么情况,才想着打阿喻一个措手不及,陆见希要是跟着还得了?先不说以他的立场不宜卷入别人家的纷争。   就是以阿喻的骄傲,也不希望这种时候被外人,尤其是身份等级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看热闹吧?   显见陆见希不好打发,江伽只得咬咬牙道:“我到了那里就联系阿喻,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晃。”   “实话跟你说吧,今天我和我爸谈了一些事情,现在我想去见见我亲妈了。”   陆见希正被她之前那句‘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弄得心情低沉,骄傲如他又张不开嘴做出反驳,这会儿听了江伽这样说,倒是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了。   要说想去见她的生母的话,那一切自然就说得通了。在弟弟那边或许难以启齿,江阿姨对她生母的看法又可见一斑。   虽然好好说也不是不能达成共识,但如果只是匆匆一面的话,确实安安静静的不想引发矛盾也无可厚非。   江伽见陆见希态度有所松动,顿时松了口气,这还是她头一次拿亲妈做幌子,尴尬得一匹。   放松之下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状态,被这家伙紧紧的圈在墙角里,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她手还被他捉着呢,时不时地被摩挲一下。   江伽抬头,看着他开口道:“你把我怼墙角干什么?先说好要不是咱俩关系不错,换一个人敢在我面前咄咄逼人早被我捣眼睛了。”   “而且这个距离算性骚扰了吧?”   陆见希本来还抓着她的手无意识的摩挲,哪怕对话已经算告一段落,但潜意识的就是不想放开。   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跟石头一样僵化了,平时的从容淡定一瞬间化为泡影,整个人慌乱得就跟犯了事被抓包个正着一样。   手像被烫了一样飞快的松开,脸颊嫣红,嘴上磕绊,手足无措却还想强撑着逞强道:“笑,笑话,一时间忘了你是女孩子而已,如果是佑希他们,敢这么突发奇想绝对没有这么绕来绕去解释的功夫,吊起来抽一顿就老实了。”   “家族近亲中没有妹妹,对于玩笑打闹和严肃惩处之间我不是那么清楚界限,如果让你感到不适的话我可以道歉,但你要清楚,同样你让我不适的状况只会更多,我有这样指责过你吗?”   “有啊!你上次还说我太有攻击性了让你浑身不舒服,转头又非得勉强自己和我亲近呢。”江伽就这么看着他,一点不给余地道:“所以说你这人的标准真的让人摸不清头脑啊。”   “你看佑希,那家伙大大咧咧的一开始还挨了两顿抽呢,后来大家熟悉了知道他性格如此就不计较他黏糊了。”   说完就用纠结中略带鄙视的眼神看着陆见希:“你呢,一边指责我太过粗枝大叶,一边又干着比我还不懂避讳的事,诶你到底是保守还是随和啊?一说起来的时候又一副道理都在你这边的样子,你这样让我很方啊。”   陆见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架火上烤一样,知道她是前两次被自己莫名斥了要找回场子,一会儿又深恨自己当时逞什么强,一两句软话的事就没有今天这尴尬了。   一方面又对弟弟们能坦率表达自己的柔软嫉妒不已,做老大的什么时候冲下面小的服过软?任何意义上的。有些话看着简单可真想脱口而出的时候浑身每个细胞都在表示拒绝。   陆见希别过头,声音闷闷的,但还是忍着羞耻艰难道:“如果你实在找不到标准,那就像对佑希他们一样就好。”   见江伽一脸‘你真的不会再作妖?’的质疑眼神中,又憋不住道:“我发现最近耐受力变高了,果然一开始我的想法是对的,本来已经没事了,是你自己小气旧事重提而已。”   江伽听了当然不乐意背这锅:“说得就跟是我在找茬一样,你这人平时都说一不二,唯独对这一点是毫无信用,绝对会有下一次一碰到你就被呵斥的场面,我不信。”   “都说了不会。”陆见希面上不显,心里急的团团转:“你有时候得学会无视我的话,心口不一并不是女孩子的专利。”   话音一落,陆见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羞耻的话。   江伽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睛里散发着星星点点恶趣味的光:“你这是——承认自己是个傲娇?原来你有这自觉啊?”   陆见希别过头,这会儿反倒是江伽不放过他了:“哎哎!那之前不就是害羞而已嘛,装得挺像一回事,普通的脸红都能被你掰这么多理由出来。唬得我一愣一愣的,从那之后看到你都觉得自己常识不够用。”   陆见希被逼得都快崩溃了,这时突然佑希的门打开,看到他俩站在走廊上一愣。   随即对江伽招手道:“你没在房间啊?正好,快来快来,我在库房待了一天,躺床上总觉得不得劲,背僵得很,过来帮哥哥按按。”   陆见希虽然看到江伽注意力被弟弟吸引,大有松了口气之感,可弟弟这理所当然的亲密对比着自己的窘迫更像是在他心上割了一刀一样。   为什么这家伙就能若无其事的做到他想做的事?还有上次在办公室一样,他心有戚戚的时候佑希却能做到理所当然满不在乎。   陆见希觉得这事从头到尾有些不对劲,包括自己刚刚被她一句玩笑弄得失态的样子,他认为有必要从头到尾捋捋这状况。   江伽不知道有些人已经升起了反思的念头,对佑希的要求却是颇为不耐烦。   她骂道:“滚!你的按摩券早用完了,成天到晚的想着谁伺候呢?我还想谁帮我按按呢。”   佑希啧了一声,放低身段道:“家里倒是有按摩技师,可我这会儿就想你给我按。大不了我下次无条件被你使唤一次咯。”   江伽没觉得有需要求到这家伙的时候,正准备轰他回房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行,不过你到时候可得听我的。”   “没问题没问题,你是老大,我躺床上等你,你快去拿工具。”   说是工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肯定没有专业的按摩技师那样装备齐全,也就江伽以前用惯的一个按摩牛角而已,佑希和阿喻倒是喜欢。   陆见希从头到尾见识了还能争取到这种好事,可他俩的对话怎么听着就是让人不舒服?   江伽拿着牛角来到佑希的房间,就看他规矩的趴在床中央。   家里的床又大,江伽还得费劲爬上去,然后对着佑希就是一脚:“不会躺塌上啊?这你让我怎么弄?”   “你坐我身上不就得了呗。”佑希催促道:“你那点重量压着正好,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图方便。”   “怎么说也是比我吃亏的交易,你得给我做全套,别想按两下背糊弄我。”   “那上次帮你松骨头的时候你不是喊疼来着?这会儿又要了?”   佑希脸一红,期期艾艾道:“我,我发现事后还是挺舒服的,第二天走路整个人都轻巧很多。”   “德性!”   江伽坐他腰上先开始给他按肩膀和背,都不是什么专业的路子和手法,可佑希就是美得一副快上天的样子。   江伽一巴掌扇他脑袋上:“叫什么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怪到不喜欢让技师给按呢,要我这样我也没脸。”   佑希颇为委屈:“你怎么知道有技师帮我按的时候流过鼻血?”   “噗——,哈哈哈哈……”江伽喷笑,手上的劲一下子就软了,快笑趴在他身上:“我不知道啊,现在知道了,大少爷美色撩人风情万种,让人家专业的都把持不住了哈哈哈哈……”   “笑笑笑你倒是按呐。”佑希恼羞成怒,要不是整个被压着都想翻身捂她嘴:“不准让小奶狗知道。”   江伽正要说好,房门就突然被打开了,陆见希边往里边走边说道:“我还是想不明——”   却在看到两人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陆见希只看到他弟弟穿着睡衣趴自己床上,然后江伽坐他腰上一只手支着旁边半压在他身上。说好的按摩他以为也就揉个肩膀敲敲背而已,毕竟她又不是受过训的专业技师。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种状况。   当然陆见希的个性不是听风就是雨的类型,他非常稳重,即便眼见的东西也不是轻易的下定论。   可这时他的身体却不受自律神经控制的抢先一步动了,甚至不给大脑分析出答案的时间。   佑希只觉的他身上一轻,侧抬头一看,就见老大掐着死丫头咯吱窝把她整个从自己身上架了起来,然后一手横过大腿一手按着她的背竖着抱在自己怀里,就跟抱婴儿一样的姿势。   只不过这婴儿有点大,即便以老大的体格,这样看起来也极为滑稽。   死丫头自己也是一脸懵,佑希就这么茫然的看着老大:“你干嘛?”   “你们这是在按摩?”陆见希脸黑道。   “那不然呢?”佑希睁大眼睛,然后不耐烦道:“别神神叨叨的,快把死丫头还给我,还没开始呢。”   江伽也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没想明白?不过改天再说吧,我发现每次跟你说起这个都是趟体力活,放我下来,好不容易这家伙愿意当冤大头,别妨碍我捞外快。”   陆见希一噎,这两个家伙知不知道那场景有多让人不淡定?   不过才在走廊因为这种事被架起来过,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在她面前说什么保持距离注意分寸之类的话。   便轻轻的把江伽放下来,然后对着佑希掰响自己的手指:“说起来我最近也学会了一套,要不要哥哥给你按按?”   佑希连忙从床中间窜到另外一头,敏捷得跟逃命兔子一样,他牵着被子的一角遮在自己胸前,警惕的看着老大——   “我没惹你吧?干嘛突然跟我过不去?”   “哥哥想关心一下弟弟要什么理由?”   眼见佑希被老大这摸不着头尾的动机吓得疑神疑鬼,陷入了什么时候得罪过他的苦思,江伽却不干了。   她是真的有事得麻烦一趟佑希呢,怎么会容忍这脑子打结的别扭家伙捣乱?   一把推开见希:“边儿去,大晚上的不睡觉杵被人房间逞什么威风?”   又对佑希伸手唤鸡仔一样召唤道:“来来来,交易继续。”   陆见希差点没被气出一口血来,一不做二不休,森森道:“你回房间去,佑希答应你的好处我同样能给你,不然你想想刚刚让我替你隐瞒的事,还没有付报酬吧?”   这话直接让两个人都炸了——   “老大你诚心今天不让我好过对吧?”   “有点契约精神成不?答应的事还能拿出来做要挟的?”   可不管两人怎么炸,陆见希就是一个稳如磐石,刚刚在走廊的时候被逼得摇摇欲坠恨不得钻墙缝的怂样,这会儿倒是把平时那套说一不二玩了个十成十。   最后佑希被他拍扁在床上,江伽被他塞回了自己房间,为了杜绝这两个深夜私自交易,他甚至无视人权的把佑希的房间从外面锁了。   江伽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固执得这么油盐不进,这下是彻底明白几兄弟外加顾则北为什么都怕他了,这叫一个讨厌。   第二天早餐在餐桌上都没给他好脸,因为昨晚气得够呛也没睡好,很早就醒了。   江伽也就干脆进了厨房亲自动手做早餐,等到早餐时间的时候也就对陆见希各种苛刻,连来蹭早饭的顾则北都多得了两块培根,陆见希盘子里就只有两颗荷包蛋。   顾则北受宠若惊,江伽坐下来后,他脸有些红道:“原,原来你这么热情啊,我还以为你不怎么欢迎我来吃饭呢。”   江伽顿时倒胃口,抬头一看陆见希——   好吧,跟这家伙一比,连顾则北都异常顺眼起来。   早餐过后该工作的工作,该上学的上学,被关了一晚的佑希出了大门就又黏上来了。   可怜巴巴道:“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想起最近什么时候的罪过老大,肯定是替你受过了,不过哥大度,也不怪你。只不过这个家没法待了,咱们今晚别回来了怎么样?”   江伽被他硬刺刺的头发扎得脖子疼,抓着他的头往外推:“消极避让不是我的作风,要不今晚我们里应外合做掉你大哥怎么样?”   “不不不,你别乱来。”佑希骇然的看着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以为我没打过这念头吗?关键是做不掉啊。”   “你别看老大在我们几个中看起来最斯文,实际上把我们仨,加上则北绑一块都打不过他。”   “嚯?”江伽颇为质疑,其他几个暂且不说,但佑希这个暴脾气可是不缺少打架经验的,力气和反应力江伽都是试过的,陆见希看着体格也不比他大多少,连武力上也这么有威慑力吗?   佑希见她这样就知道在想什么:“你还别不信,他上学的时候也不是只有念书厉害,马术我就不说了,我觉得家里那几匹马才是他亲弟弟。那家伙出国之前还拿了全省散打比赛的冠军,青少年组的。”   “嗯?这样啊?”江伽若有所思:“我就说他肌肉线条看着就有种瞬间爆发力,不像普通健身能练出来的呢。”   佑希忙点头,随即察觉不对劲了:“等等,这个夏天老大在家里的游泳池里游过泳吗?你怎么知道他肌肉线条什么样的?他可是大夏天都穿得很严实的。”   江伽颇有些尴尬,不管不顾的一把将佑希的脑袋勾胳膊肘里:“本来只是说说而已,你这么一说我更想把他干翻在地上了。”   两人打打闹闹的上了车,后一步出来的陆见希看着他们眼神里的意味却有些复杂。   双胞胎他们是一开始最早接近她又最先接纳她的,他们关系一向很好,后来白家小子来了,成天对姐姐黏黏糊糊的,佑希不知道为什么跟人家产生了竞争意识。   顺理成章的和她的相处方式也变得黏糊起来,这转变自然而然,先前他也没什么觉得不对。   兄弟姐妹之间感情好亲热这是好事,可昨天那让他思维没来及反应的视觉冲击,不,或者更早,在办公室佑希让他把人递过去他不肯的时候。   陆见希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变得不可理喻,昨晚回房间他不是什么都没想,但当他试图梳理一切的时候,某种危险的信号却阻碍了他。   上车后陆见希在想要不要让戴雅帮他预约一下心理医生,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伽的生日过后其实离期末也已经不远了,她在这期间偷偷办好了护照和签证,还好时间来的及,不然她还真得去陆见希面前认怂求帮忙去。   跟阿喻谈到寒假怎么安排的时候,这家伙还在用那套常规说辞糊弄她,江伽也不点破,跟他一块儿装,还列了个购物单让他给自己从那边带东西。   肖贝来找她玩的时候,江伽才想到这家伙也是有弟弟的,虽然上次跟她咨询的时候,她给的建议暴力直接,麻利得不像她这个人。   当时江伽觉得有点过了,可事实证明貌似人家有弟弟的就是经验比她丰富,她要早揍了阿喻一顿,估计他再想糊弄她也会掂量掂量了。   江伽便抓住肖贝道:“我问你啊,要是你弟弟瞒着你去拿某样东西,但这可能有一定风险的,你又拦不住,该怎么办?”   当然这么比喻其实也不尽然,毕竟那边的真实状况她也完全没头绪,所以就算已经在开始行动了,却无法确认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   肖贝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明明一副打定主意谁劝都不会听的样子,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江伽讪讪的,这傻妞之前还迟钝得要命,这会儿倒是敏锐。她确实需要的不是意见,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得去看着弟弟。   可能就是谁都没办法一吐为快的时候,在或许能够感同身受的人面前稍微释放一下压力而已。   肖贝笑了笑:“不过也可以告诉你我会怎么做。”   然后脸上的笑一收:“先帮他把东西拿到,然后再把人吊起来打。”   “好好好!”江伽一掌糊了她满脸:“我算知道为什么我们是朋友了,光这个话题的统一性就够咱交流一辈子了。”   “诶你之前不还心疼来着?”   “嗯,打完以后会搂怀里好好疼的。”   索性白言喻来去都很低调,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回去也没有大费周章,这倒方便了江伽。   要是这家伙有家里的直升机来去的话,她还真不好尾随,知道他走航班那就轻松多了。   江伽在他的宿舍可以出入自由,他的手机电脑等等所有设备的密码都对她公开的,甚至还给录入了她的指纹。   江伽轻易的就知道了这家伙的航班,其实人白言喻也没想着瞒这个,毕竟他做出的样子可是寻常的寒假回家而已。   他还想着他姐当天送他呢,结果被拒绝了,说是有事,至于有什么事连送亲弟弟都要让一边,这让白言喻上飞机之后心情极度恶劣。   在头等舱的他却不知道自己姐姐就在后面的经济舱里和他一起离开了地面。   江伽两边相瞒也是拼,之前办护照的时候一直瞒着,临到走之前才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要和弟弟去英国,让她不要担心。   江妈当时就气得够呛,反正江伽知道,她弟弟会怎么样一时半会还不知道,她回来的时候,等着她的绝不会是好果子。   经过十来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终于在希思罗机场降落,江伽除了一个装随身物品的小包以外什么都没带,机动性特别高。   哪怕走的不是同一个通道让她费了阵功夫,最终还是让她找到了弟弟。   江伽没急着叫住他,这些家伙的尿性她清楚,即便来到英国,在他彻底能施展开手脚的地盘,想边缘化她也容易。   随便给她安排一酒店,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真不容易抓住他的行踪。   还是得见到她亲妈,虽然江伽对她感官复杂,可以的话她希望这辈子都两不相见,但这个时候或许她那边还真是一条方便的捷径。   总之先跟着他去他家再说,就算又是跟陆家一样老远就属于私人领域,但只要把范围缩小到那个地步,那就叫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江伽看到她弟被他常使唤的几人簇拥着,直接从通道出来就已经有几辆车等在外面了。   这阵势比她想的要大,也更棘手,这么多人来接肯定有硬点子在里面。   江伽没有继续往那边看,而是转身背对他们和十几米开外的一群人站在一起,然后利用金属的反光观察动向。   不是镜子也看不怎么清明,只知道他们说了会儿话,然后一行人分别上了车。   江伽忙拦了一辆出租车,索性他们一开始的路线都大径相同,只要没到市区扩散开也不至于引起怀疑。   江伽英语成绩虽然不错,不过并没有什么语言环境,学的基本是哑巴英语,不过她胆子大,也敢说,和司机沟通还算顺畅。   她告诉司机自己来过这边,留下来非常美好的回忆,很想回到当时住的地方去看看。但对这边的地址并不熟悉,但依稀记得怎么去的,让司机听她的指挥便好。   司机信以为真,这让江伽松了口气,她要是直接让人跟踪,不说人家能不能同意或者会不会报警把她扔入境管理那边去。   哪怕人家真看在钱的份上肯干,江伽还担心太过刻意的痕迹引起前面的警惕呢。   不过出了市区过后,即便江伽再小心,她的车也变得显眼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前面却始终没有停车。   江伽倒是想抱着一番侥幸,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引起骚动,估计正好到了安静的地方在收拾人呢。   这种说法是老齐告诉她的,他说过,虽然他们是白道,但要是有些宵小觉得伸了爪子出来可以全身而退那就大错特错了。   果然到了某个地方,载着阿喻那辆车没有停顿的接着往目的地行事,其中两辆也专注着本职护送阿喻那辆直接离开了。   剩下的两辆却脱离了队伍逼停了江伽的车。   对着司机大叔一脸看危险分子的懵逼,江伽讪笑两声下了车。   她运气不错,留下来的人中就有之前跟阿喻回国的其中一个,估计也是意识到后面的车从机场跟出来的,有可能是从国内先着的手。   不然江伽还得费力气跟人解释身份呢,她身上这三脚猫,在同龄人中耀武扬威没问题,应付几个脚软的成年人,耍点阴招用点工具也不会吃亏,但对上真正训练有素且体格健壮的老手,那就是举手投降的命了。   外面几人见这边开了车门同时也从车上下来,认识江伽那个看到车上下来的人就心下不好了。   “大小姐?”他惊到,随即连忙挥了挥手示意下面的人收回架势,生怕有人手快掏出枪吓着人。   他大感晦气,少爷虽然没有明说,但一直以来某些动作都是瞒着这位的,他也知道少爷绝不想让大小姐掺和进这事。   可大小姐的脾气吧,他一路看来,那也是在和平环境下能长成她这样的也算奇葩了。   江伽咧嘴一笑,对他挥了个手:“哟!老徐,好久不见。”   老徐嘴里发苦,忍不住道:“大小姐,咱们前天才见过——,算了我马上给少爷打电话。”   “诶诶!别急嘛。”江伽忙上去按住他的电话,脸上笑眯眯的,眼神里却充满了警告:“咱们姐弟玩个浪漫刺激的surprise,你这样就不解风情了吧?”   “少爷会被您吓死,大小姐您别让我为难,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哦那我不是来看我弟弟总行了吧?”江伽瞬间改变口风道。   老徐心里一个咯噔,颤颤巍巍道:“那您——”   “来看我妈!”   老徐眼前一黑,只觉得他们回国真正的硬仗还没开始打,就首得被大小姐打残了。   江伽说着捉着人家老实大叔的胳膊,强拉着人上了车:“我的出租车也被你们吓跑了,还好我在车里留了车费,咱也不耽误时间了走呗。”   人家老徐能随着家族继承人贴身待命,那在整个白家也算叫得上号的人物了。   可那些下属看他这会儿活像被个小女孩挟持了一样,整个人都灰败了。   白言喻的车停在了宅邸门口,下车之后他远远就看见后面的车已经跟上来了。   他还跟身边的人念叨了一句‘动作挺快’,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办点什么是不可能的,当然就这么把人宰了的概率也小。   抛尸尚且需要时间呢,估计是把人押回来准备细审了。   他也没在意,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就行了,他只等结果就好。   正准备转身进去,视线就透过开启的车窗瞟到了什么。   “不可能吧?”他心下一跳,严重怀疑自己才分开就太想念姐姐所以看花眼了。   可脚步是怎么也挪不动了,好似要停下来真的确定自己看错了一般。   等车子停下来,老徐率先从上面下来,白言喻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看见老徐打开车门,恭敬的等待里面的人下车。   他们一行车回来,唯一需要老徐这么做的只有白言喻,可现在对方的毕恭毕敬却是真的。   这时候一条腿从里面踏出来,只穿了方便行动的平板鞋,被牛仔裤包裹的小腿线条笔直纤细。   然后渐渐身形显现,对方挂着他还没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念的笑容,不过和平时又有些不一样。   有种让他的直觉叫嚣危险的感觉,只见她对自己乐呵呵一笑:“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白言喻差点跪了,颤着声音道:“姐——,姐?”   江伽一步一步走过来,每靠近一分白言喻就觉得力气被抽走了一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他姐的靠近有雀跃欢喜以外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来?”他低声道。   江伽没有听清明,一掌搭在他的肩膀上,揉了两下:“嗯?你说什么?姐姐没听清楚。”   白言喻正想说什么,后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喻,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白言喻听到这个声音像是被惊醒一样,立马抓着他姐的肩膀往后一转,背对着来人就对他姐催促道:“我先带你找地方落脚。”   说着就要催着她走,却见他姐的脚步一动不动。   江伽转身,认真的看着她弟弟:“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我应该是需要回避的人吗?”   “不,不是的。”白言喻慌乱道,生怕他姐误会。   只是连随口一提都避开的话题啊,她怎么可能会乐意见到妈妈?   这时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对方有些不满道:“阿喻,妈妈跟你说话呢,你在跟谁拉拉扯扯的都不回答妈妈?”   陶瑜终于盼到儿子回来,满腹的话想要跟他说,远远过来就见到他好像带回来一个人,心里是不怎么高兴的。   倒不是不希望他多交朋友或者谈恋爱,只是这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带人回来玩?   接着就看到那人从她儿子旁边冒出来一个脑袋,然后整个人走出来,没了儿子的遮挡,对方整个人跃然眼底。   是个漂亮的孩子,还有点眼熟,对方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神情看起来很怪。   她在笑,但眼底深处好像沉淀了别的东西一样。   江伽看着和十多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人,笑了笑道:“一别十年,您还好吗?”   陶瑜闻言一怔,对着话感到莫名,正要礼貌性的反问一句,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两个牵在一起玩得一身泥回来的孩子。   随即她仔细看向江伽的脸,那上面正是他的影子。   陶瑜颤声道:“你,你是——” 第58章   陶瑜一开始对留下女儿这回事肯定是内疚的, 她当初甚至有一段时间寝食难安。   来到英国之初甚至换了好几个心理医生,但心理医生只能纾解她情绪中的抑郁,并不能改变她的本性。   一个内心并不强大,并且归类为逃避型人格的人,是非常擅长找到内心的舒适区并且理所当然的待在那里的。   一开始的内疚就如同一颗满是菱角的石子,磨得心里生疼,但不断的学会忽视并且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甚至压低自己的道德水准后, 石子也就被磨平了菱角变得不痛不痒起来,甚至想忽视的时候已经不怎么能感受得到它的存在。   所以当阿喻在这个她看来敏感无比的时机回国找姐姐, 那个在她心里已经印象淡化的孩子甚至被迁怒了一番。   就连几个月前在酒会上遇到阿玫, 她也能直白的表达出这个念头。   她以为自己在这孩子的事情上已经能做到泰然处之,甚至偶尔想起来的时候, 也全然没有最初那种剜骨噬心的愧疚了。   可这份从容截至到了这一刻, 这个孩子的身份呼之欲出之时。   陶瑜看着两个孩子手拉着手,他们身量拔高已经不是小时候姐姐牵着弟弟的样子。   甚至阿喻要比那孩子高出一大截, 她知道这孩子打从一见面就喜欢姐姐, 被欺负了也喜欢跟在后头跑, 五六岁的年纪在家里被娇生惯养的谁也哄不好, 在他姐姐身边却是搅得跟泥猴一样都乐滋滋的。   陶瑜看着这孩子的脸, 她的脸上并没有憎恶记恨的表情,可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坐上车离开那方大院的时候。   她用手帕捂着阿喻出血的额头,那孩子没有追出来,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车越走越远。   那个场面曾经多次出现在她的梦中, 惊醒之后便心焦烦躁再无睡意。   但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而此刻,她浑身血液倒流,眼神闪烁,在女儿的目光下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从壳里生拉硬拽出的蜗牛。   “你,你是——,伽伽?”   所谓的坦然从容,只是在和女儿相隔千里不断建设后作出的自我欺瞒而已,在看到真人的那刻,一切土崩瓦解。   江伽点点头,微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姐!”白言喻鼻尖酸胀得难受,眼睛泛起了些微的红意,他的心情并不比他妈妈好过多少。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两人面对面的时候,那桩让所有人有意无意忽略的遗弃便被这么血淋淋摆在台面上来。   陶瑜只觉得自己光是站在这里都很勉强,那孩子却久久的直视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她艰难的点点头,涩然道:“好,好,这么久没见,我——妈妈也想好好看看你,厨房里刚刚做好了下午茶,一起用点吧。”   江伽满意的笑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家的宅邸是典型的英式贵族风格,处处彰显着厚重深刻的传承和底蕴,扑面而来的老钱味道。   这也正常,阿喻的祖母本就是贵族,身上是有爵位的,而且和那些莫落后泯然于众的贵族不一样,当初和白家结合也算是强强联手。   江伽看了眼面前精致的茶点,明明飞机餐并不算美味,她也只是匆匆扒了两口,下飞机后也没有吃东西,十多个小时本应饥肠辘辘,这会儿却没有半点胃口。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味醇厚的大吉岭红茶,觉得自己果然对茶类无感。   放下杯子,看着另外两个颇有些如坐针毡的人,江伽有些好笑。   她亲妈也就罢了,那个性一辈子都这么胆小经不起吓。可阿喻这副样子是干什么?明明一开始找到她的时候还理直气壮的指责她忘了他来着,现在又跟着不属于他的责任内疚?   “阿喻,去厨房帮姐姐准备点吃的吧,不要英国菜,我现在饿得很。”   白言喻知道这是要支开他,浑身散发着不情愿:“姐——”   “不听话吗?来弟弟家里饭都吃不上一顿,那下学期我也没必要管饭了。”   这威胁也太狠,他这小半年虽说一个人住学校,但几乎一日三餐都有他姐伺候着,每天中午那儿就是他们姐弟的小家不说,就连早餐晚餐也是能给他准备的都准备好,他从冰箱里拿出来热热就行。   这福利别说放眼望去,就连和他姐住在一起的那只癞皮狗都羡慕得眼红的,拿什么威胁也不能拿这个。   他猛地站起来,不甘的看了他姐一眼,实在不敢不听话。又看了眼他妈妈,从始至终都表情惴惴也不指望她能接收到自己的信号。   实际上他姐来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事情被他姐察觉了,要么是他什么时候露出了端倪,反正重新制定计划是肯定的。   既然人都在这儿也就不指望能瞒她多久,白言喻离开茶厅琢磨到,还是得想办法把他姐边缘化,索性这里是他的地方,有的是施展手脚的空间,并不像在国内一样束手束脚。   白言喻离开后厅内便接着陷入了沉默,颇有些尴尬的氛围萦绕在整个空间中。   江伽轻笑了声,率先打破了沉默:“之前我妈旅行回来的时候,说是在英国有幸和您见过一面。”   陶瑜闻言浑身一紧,果然听这孩子接着道:“当时您好像对于阿喻回国找我这件事,有什么不赞同的看法?”   陶瑜顿时心虚又难受,忙道:“不不,妈妈只是觉得他这个时候打乱规划不好,并不是不满意你们见面。你看,暑假或者寒假这么多时间,非要选择做交换生还是有点——”   “嗯?这么多时间?”江伽似笑非笑道:“确实,您不说我都忘了,上次分别之后差不多中间隔了十来个寒暑假呢。”   “您怎么没想起带他回来看看我?”   陶瑜被这咄咄逼人的话逼得头都快垂地下了,半点不敢看自己女儿,羞耻又难堪。   她就知道这孩子是怪她的,一辈子没怎么受过责难的少妇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伽见差不多了也懂得见好就收,她当然不是来这里发泄那份愤懑的,那种事和现在阿喻的不明处境相比根本就无所谓。   不过她亲妈的个性却是真的好拿捏,即便凭着以前的印象都能把人逼到墙角,就动机来说,虽然她这么干有点不是人,但要让她妈在短短的照面后就对她予取予求,利用这一点却是一条捷径。   江伽交叠的腿换了个位置,主动转移话题道:“迟到总比不到好,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们怎么样?”   见亲妈茫然的看过来,江伽意有所指道:“比如我时长听到阿喻说家里不怎么清净,您知道那孩子懂事,也不会和盘托出让人担心,可做姐姐的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我想您之所以忘了带阿喻回来见我,也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吧?说说吧,我也想知道。”   梯子已经递到了脚下,仿佛她对女儿不闻不问一瞬间有了合理的解释,更兼儿子一贯不怎么理会她这些焦虑,现在被这么一问,就像被剪开一条口子一样,顿时对那事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在亲妈带着个人情绪的叙述中,江伽好歹知道了这个家表面上的状况。   阿喻的爸爸出轨,并且和情人有了私生子这件事江伽是知道的,当初她妈回来就告诉过她。那时候阿喻的态度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只不过是夺权之前需要剪除的后顾之忧而已。   在白爸爸依旧认可阿喻为继承人的前提下,对方手上的资源根本不可能对阿喻造成什么威胁,江伽不清楚这些大家族之间一旦出现竞争关系,筹码的划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相信阿喻的素养,而且即便他真的失败之后一无所有,总之她这个姐姐有的就不会差了他的,因此江伽想得开,也就听之任之。   但上次在马场无意听到她爸的话,才知道对方为了目的恐怕是和魔鬼交易,那么就不能以常理中的竞争形势来理解,为了这富可敌国的财富,江伽即便在天真也不敢高估了对方的行事标准。   所以她跟来了,在明白她弟弟不可能带她回来让她搅进这趟浑水的前提下悄悄的跟了过来。   她亲妈给出的信息和之前了解到的出入不大,唯一的差别就是随着阿喻回国,家里两个老人膝下空虚之际,那女人不知道怎么说通白爸爸的,居然已经好几次带着人和孩子回来试图让爷爷奶奶见见人了。   这做法实在脑残,在外人看来明晃晃的动摇白言喻继承人位置的信号,本来白爸爸虽然只能算守成之君,也不至于这么分不清轻重。   只不过在国外长大,没受过国内家族逻辑熏陶的他,更兼生性豁达浪漫,这种性格注定他不是想法守旧的人,其实他们当初也受惠于这种性格过。   比如陶瑜一个离婚已育的女人,在国内肯定是嫁不进白家这样的家族的,白爸爸当初却反而对她的任性浪漫颇为欣赏。   又有那次想带着江伽一起到英国生活的事,如果是个小气的,也绝不会对妻子和前夫生的孩子这么无条件接受。   然而不怎么在意世俗的人当然也不能指望他能够被约定成俗的规则束缚多久。   白爸爸认为自己和妻子已经没有感情了,当然他们这样的家族不怎么可能离婚,并且他还得维护自己儿子的立场。但和情人交往却是光明正大得半点不含糊。   而且他认为情人无欲无求,两人在一起全然是被互相的吸引力支配,有了孩子后也没有对现状表现出什么不满。   当然国情不同,也不能以咱们的眼光去分析对方的逻辑。   只是白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孩子虽然不受白家蒙荫,但也理应受到尊重,拉开距离可以,但见自己的血亲这是权利。   当然亲妈的原话并非如此,这是江伽凭着阿喻那边给出的信息分析出来自认为还算中肯的情报。   emmmmm   江伽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不要试图理解人家的脑回路了,这亏得是阿喻对自己的父亲了解透彻,甚至他对自己姐姐吐过槽他爸爸平时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但有时候总会振振有词的干一些让人如临大敌的事。   然而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非要强行解读的话反而会陷入混乱。   也就她弟弟崩得住,看她亲妈都急成什么样了?   江伽最后还是没套出真正的隐患在哪儿,估计她妈被保护得太好,更多的也不知道。   不过好歹也让她心里有了些谱,江伽看她亲妈情绪激动,少不得得安慰一下。   陶瑜哭过之后痛快了很多,见女儿懂事温和,也不那么看着她难受了,褪去了一开始那层愧疚焦虑,这会儿反倒有种亲近之心。   江伽:“……”   说实话她没法理解白爸爸的脑回路,但同样也不能理解她亲妈的,这才过去多久?真的跟个孩子一样记吃不记打啊。   不过她这辈子也真的跟个小孩儿一样任性过来的,从来不知道责任感为何,江伽以前还觉得郁闷,现在觉得跟这样的人较真才真是傻的。   亲妈拉着她的手夸她漂亮,声音细细柔柔的,江伽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在阿喻这时候回来了,告诉她晚餐准备好了,其实这个时间在英国只是下午茶时间,但江伽实在饿了。便拉着阿喻一起提前吃了正餐。   “爷爷奶奶已经知道你来了,姐你先吃饭,然后我带你去房间稍微休息一下,晚餐的时候再带你正式见他们。”   江伽点点头,到人家的地界肯定是要拜山头的,随即她突然想到:“我这来得也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要不要准备礼物啊?”   白言喻心累道:“你是跟踪我跟得急吧?”然后抱怨她:“你居然就这么一个人偷偷摸摸出国了,那几个家伙都是白痴吗?成天和你待在一起都没发现点什么?”   江伽看都没看一巴掌朝他脑袋扇过去:“你还有立场说我啊?咱俩的账还没开始清算呢,还有我爸,这事了了你俩谁都跑不了。”   白言喻缩了缩脖子,闷闷的转移话题道:“礼物倒是不用了,爷爷他们早就听说过你,一直想见见,没关系的。”   江伽闻言放宽了心,不放心也没法子,就算失礼她这会儿也搞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总不能去人家的花园里采一束花送给人家吧?   饭后阿喻带她去给她安排的房间,江伽如今倒是见过场面,不会再对奢华的房间有所动容。   可阿喻带她来的地方又明显有些不同。   她在里面转了一圈,不管布局还是装潢都极具针对性,不像一般的客房一样,显而易见是专门为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准备的。   当初她搬到陆家的时候,陆叔叔也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江伽奇怪道:“你们家有和我们同龄的女性亲戚吗?是不是把人家常住的房间给我了?”   “换一间吧,我哪里都行,这样不好。”   白言喻忙捉住他姐的肩膀,抱着她就双双倒在柔软的床上,脑袋往她脖子里蹭着撒娇道:“怎么会让你住别人的房间?这就是你的。”   江伽一惊,就听她弟弟接着道:“我从来英国开始,住进宅邸那天,就让爸爸把我房间正对面的那间也给我了。”   “从那时候我就开始布置,一开始是粉色墙壁,蕾丝窗帘,还有满屋的玩偶。”   “然后我又想着姐你好像更喜欢冒险有趣,于是就把基调换了,蕾丝和玩偶全都扔掉,换成有趣的游戏。”   “初中之后我又听说很多女孩子小时候虽然顽皮,但长大后大多都爱美安静,于是我又换成了时下最流行的风格,每个季度都往里面填充服装首饰鞋子包包。”   “姐,这个房间在我回国之前,改动过不下一百次,但我现在知道你喜欢什么了。”   他声音中带着笑意,显而易见的心情雀跃:“每多和你待一天,我就越了解你,终于也打造出了你绝对会喜欢的房间。”   “姐你喜欢吗?”   江伽的视线在房间内一一扫过,刚刚只是匆匆一瞟,这会儿看下来,才发现真的每一处都迎合着她的审美。   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紧了紧怀里脑袋,亲了亲他细软的发丝——   “嗯!姐很喜欢。”   白言喻满足的笑了笑,随即颇为遗憾的嘟囔道:“虽然迫不及待的想你住进来,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江伽又要扇他,就听到怀里传来了平稳安静的呼吸声,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她抬起来的手轻轻落下,拨了一下散落在他脸颊的发丝,然后拉过被子的一角给两人盖上。   路途的劳顿让江伽也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醒的时候,发现本想小睡半刻但时间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   阿喻比她先醒,但还是赖在她身边不肯起来,甚至拿她头发编起了发辫玩。   江伽瞪了他一眼,把头发捋回来:“怎么不叫我?要迟到了你让你爷爷奶奶怎么想?”   白言喻笑嘻嘻道:“不会不会,再说了,十多个小时候的飞行还是能体谅的,爷爷奶奶没你想象的严格。”   江伽不理他,洗了把脸,这会儿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索性衣柜里满满都是根据她的尺码准备好的成衣。   她本想拿一身轻便舒适的,但想着见长辈,还是换成了乖巧端庄的裙子。   去餐厅的途中正巧碰到了亲妈,亲妈见她从休闲普通的打扮换成精致端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拉过她转了一圈:“真漂亮,和阿喻站在一起真像亲姐弟。”   江伽:“……”   合着她跟阿喻不是似的,看阿喻脸有点黑,也不理会一辈子不会说话的亲妈,顺了顺他的背。   这档口她甚至有心思猜测一番,她爸当年该不会就是喜欢这种傻白甜款的吧?   三人来到餐厅的时候阿喻爷爷奶奶已经到了。   白爷爷是中国人,面向有些严肃,一头银丝,精神抖擞。白奶奶却是英国人,也正是那位贵族,阿喻身上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就来自她。   虽然老了,但也气质高雅打扮精致,看着阿喻来了便笑眯眯的,阿喻也上去扶着她的椅背亲了她一下,可见祖孙感情不错。   “爷爷奶奶,这就是我姐姐,江伽!”   江伽大方上前,冲两位老人点点头:“您们好,冒昧上门,多有打扰。”   两位老人一早是知道阿喻姐姐这个存在的,只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需要特意关注的事,孙子思慕姐姐他们知道,只不过于他们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如果当初带过来养他们也能养,不来,那也就算了。   今天方一见面,两位老人见这孩子目光澄澈坚毅,态度落落大方,毫无拘谨的做派,反倒心中多了一分欣赏。   “早听阿喻时长念叨,是个好孩子,坐吧!”   江伽从善如流的坐下,白家爷爷奶奶又问了她一些诸如上学喜好之类不痛不痒的问题。   虽然气氛不亲近,但也随和自然,颇为轻松。   江伽冷眼旁观,阿喻爷爷奶娘倒还好,爷爷虽然看着严肃,但说话间也不是对子孙一味严苛的人,颇为关心他在中国的生活。   这也是,如果是个严苛的大家长,阿喻爸爸恐怕也不是现在这种个性了。   而阿喻奶奶是真疼他,她是英国人,说话间却是个中国通,还为家里人学了中国菜,今天的晚餐那道汤就是她煲的,江伽喝了一碗还挺正宗。   在这样的条件下阿喻还能性格偏激孤独,江伽看了看她妈还有没在场的白爸爸。这两人真的想赖都赖不掉。   巧了,说曹操曹操到。   江伽刚还在腹诽,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从外面进来个人,可不就是白爸爸?   阿喻回来得突然,据白爸爸说他上午还带着情人孩子在另一个郡玩呢,下午接到儿子回来的消息就往家里赶了。   当然情人也没扔了,这会儿带到家里来了。   白老爷子最近这段时间都想削死自己儿子,以前也没见这么不着调过,索性他还精神,阿喻再过几年也就能顶上了,真好几次都蠢蠢欲动把这蠢货赶出去。   阿喻倒是对他爸态度还好,虽然对他爸所作所为不予置评,但也把江伽介绍给了他爸。   白爸爸笑道:“当时你没来阿喻闹了好长时间别扭,这次得多住一段时间,以后也常来玩。”   江伽客套的点点头,却见她亲妈已经坐不住了,知道外面有那两个人,直接放下餐具起身离开。   然后下一秒江伽就彻底见识了白爸爸强大的脑回路,他甚至挽留了一番她亲妈,态度诚恳认真道:“阿瑜,你什么时候也见见他们吧,他们真的是不错的人,你我很早以前就发现不是彼此适合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个位置上?这可不像是你,我一开始认识的你可是更敢于追求的人。”   江伽都懵逼了,这人的意思是鼓励自己老婆去追求真爱对吧?   她一开始还觉得她亲妈这怂的个性简直不像生她的人,人小三都上门了不把人扔出去反倒自己回避。   现在好像有点立即她妈或许是怕被气死的心情了。   眼看白老爷子已经忍不住要收拾人了,江伽深觉自己一个外人不好看到这场面,跟阿喻悄悄打了个招呼便也退出了餐厅。   又巧了,她亲妈的房间往另一条路,江伽回房却是要经过一个花厅的,此时她就看到了一对母子坐在里面,有佣人刚刚给他们上完茶点后离开。   江伽心中一动,然后走了进去,慢悠悠的坐到了另一个椅子上。   笑眯眯的打招呼道:“嗨!晚上好。”   对方显然是知道白家的家庭构成的,很意外在这里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儿,一时间摸不清路数,便也只得怀着疑惑回应道:“你好,你是——?”   江伽打量了女人一番,她以为白爸爸的情人会是别的人种,没想到也是中国人,长得白皙漂亮,但气质知性安静。   她打扮得很素雅,甚至头发都没有烫染过的痕迹,就这么简单的束在脑后。   客观来讲外貌上肯定是她亲妈漂亮得多,但这女人身上却有一股很迷人的韵味。   听到对方的问题,江伽毫无遮掩的意思,她语气轻快道:“我?我是阿喻的姐姐,放寒假了来这里住几天来着。”   语气中一副理所当然的随性。   女人脸上一惊,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暗沉。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她是知道白家那女人之前是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的,而且还留个个孩子在国内。   这些白翊都没怎么瞒过她,他是真心不把这回事当做什么污点或者密辛,所以她作为他的亲近之人,这些还是知道的。   可同样是兄弟姐妹,眼前这小丫头甚至都不是白家的种,却能够随意来去,而她儿子却要坐在这偏厅连爷爷奶奶都见不到。   她这么想着,神色中便有些阴沉,平常她是不会露这种破绽的,但对方一个说话不庄重的缺心眼丫头却让她没能绷紧神经。   “嗯?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在想什么坏事吗?”江伽依旧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女人却瞳孔一缩,心下一跳,然后连忙露出了随和的笑,半点看不出一秒钟之前泄露的那半丝违和。   “哪里?就是有点晕车而已,刚从别的郡回来。”   江伽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不过这女人确实滴水不漏,她亲妈也就命好,真站在同一起点上,人家这情商抬抬手就能把她轰成渣渣。   她随即把目光移到她怀里,里面是一个看着三四岁的小男孩,白皙的皮肤,肉嘟嘟的脸,灰蓝色的眼睛,非常可爱,甚至和阿喻有五六分的像。   江伽即便是对女人抱有恶意,也讨厌不起来这孩子。   她冲女人道:“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女人笑了笑,溺爱的看了看孩子:“叫白言则。”说着对孩子道:“言言,叫姐姐。”   那孩子像是个生性害羞的,闻言往妈妈怀里一埋,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小脸红红的看着江伽,细声道:“姐姐!”   江伽笑弯了眼,下一秒心中却涌出一阵烦躁。   这样的孩子,根本不该——   “真可爱!”江伽由衷的夸奖道。   “要抱抱吗?”对方倒是落落大方。   说着就把孩子递了过来,江伽顿了顿,也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   小孩子的身体软软小小的,穿着色彩清新的小衣服,被人抱在腿上也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到处挣扎,小手轻轻的扒着她的胳膊,乖巧极了,一如当年的阿喻一样。   江伽拿了块小饼干喂给他,心中有些郁郁,但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   她说:“阿喻以前的小名也叫言言呢?”   说着她抬头看着女人,眉峰一挑,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轻嘲:“我以为像您这样无视世俗敢作敢当的人,会让孩子跟自己姓呢,没想到居然让他续白家的齿吗?那他们为什么态度这么冷淡,说实话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女人闻言眉毛都不抬,她听过的难听话多了,这才到哪儿,如果连这点都忍不下来,那也就别成事了。   更何况这小丫头是哪里来的立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一个亲妈一去不返的乡下女孩,除了仗着她亲弟弟那让人恶寒的迷恋,她有什么?   白翊自己是个心大不羁的,她却能在他给她说的一些日常琐事中窥见这个家到底是什么现状,一个恋姐成痴的偏执狂,亏这些人还觉得那小子没毛病。   正要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打哈哈,就听那小丫头接着道:“听说国外的小孩子流行找教父,我也不是很懂这个,这孩子有吗?”   女人闻言瞬间脸色一僵,有点摸不清这丫头是误打误撞还是意有所指。   应该是误打误撞,毕竟这事瞒得白家都滴水不漏,这个乡下丫头何德何能?但这事却是得堵好别让她开口胡说八道的,否则要是有哪个多疑的——   她笑了笑,尽量自然道:“并不是,一般宗教家庭才这样,我和他爸爸都没有宗教信仰,所以也不兴这个。”   “是吗?”江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却知道自己猜测的范围又可有缩小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安静,只剩下小孩子轻声咀嚼的声音。   江伽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头,这孩子发丝细软,颜色比阿喻的稍微淡一点,但这应该是年龄的原因,长大后真的可窥见他俩是如何的相似。   这真的是个非常讨喜的孩子,也难怪白爸爸成天琢磨着抱到父母面前来献宝,真的连江伽这种偏见在先的人多讨厌不起来。   可这么小小的一个乖巧的孩子,却是这女人手中最大的筹码。   江伽顿时觉得无趣,也不想继续看着这张被包装得从容恬淡的嘴脸了。   正要把孩子还回去,就感觉到他的小手指戳了戳自己,在自己看下来后,脸红红的拿起一粒小饼干递到她嘴边——   “姐姐,你吃!”   江伽笑了笑,正要张开嘴巴把饼干叼过来,突然一个力道把孩子从她身上拉了出去。   白言喻一张脸神色青黑,从外面看到他姐把人抱怀里的时候就已经不高兴了,听得那声‘姐姐’,简直像崩断了某根弦。   他一把将小崽子单手拎了起来,无视耳边女人的惊呼,阴沉的看着小鬼道:“你叫谁姐姐?”   白言则畏惧的看着脸色恐怖的人,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要掉不掉,整张小脸可怜巴巴的。但细看之下竟然有一丝欣喜和渴慕。   “哥,哥哥!”   白言喻不是没见过这小崽子,次数还不少,毕竟他爸那行事不说也罢,他也没正经把这小鬼放心上,更犯不着跟个三四的小孩横鼻子竖眼的,显得低级。   可这家伙蹬鼻子上脸的功夫倒是有,回回见面跟屁股后面哥哥哥哥。   在他这儿耍无赖也就罢了,谁给他的胆子在他姐面前攀扯?   白言则见他哥哥脸色还是黑,从来没被这么凶的瞪过,又被勒得难受,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女人见状忙过来求道:“白少爷,您先把言言放下来,他是你弟弟啊。”   江伽皱眉看着这女人作态,阿喻虽然比她高一大截,但也没把孩子举头顶上够不着吧?心疼孩子就抱回来呗,一副被恶霸强抢无能无力的样子看得她牙疼。   她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孩子从阿喻手里面抢回来,抱怀里拍着后背哄了两声,知道他抽抽噎噎抿住嘴不再哭。   然后才分过心瞪了阿喻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你这么粗暴干嘛?”   白言喻从他姐开始哄孩子的时候就整个都不好了,被他姐数落后,只觉得自己手都在颤。   他指着那小崽子,不可置信看着他姐:“你居然为了他,埋怨我?”   作者有话要说:   喻:我还是不是你最可爱的宝宝?   白家恋兄恋姐是基因特性,所以显而易见的,小阿则是兄控。   以及,白爸爸不是个传统的渣男,总之就是一奇葩。 第59章   江伽没理会弟弟的控诉, 一心还扑在哄小孩儿上面。   关键是这种伎俩她弟弟和佑希两人把她左右拉扯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所以江伽没能注意到她弟弟这次不同于以往的差别。   就是再不怎么把小崽子当回事,可对方的存在却是自己家庭名存实亡的铁证,即便不抱期望,但这小鬼确实在自己这里夺走了什么。   所以白言喻格外难以容忍他姐姐和这小鬼接近,甚至对他释放善意。   女人见他态度不同于平时的冷淡平和,浑身散发着尖刻的排斥, 忙开口道:“您别生他的气, 言言还小,什么都不懂, 有什么事您——”   话还没说完, 江伽翻了个白眼打断她:“够了啊!小孩子闹个别扭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得罪了皇太子呢?刚白叔叔还在里面说您洒脱随性, 怎么小题大做得跟大清还没亡似的?”   “搞得我都以为您不赶紧五体投地的道歉, 阿喻下一秒就得请板子了。”   女人被这小丫头生冷不忌的一番话噎了个半死,刚刚看她那损起人来的样子也不像个直来直往的棒槌, 可喜怒不定的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说撕开脸就毫不含糊。   这让她空有满脑子聪明却是秀才遇见兵, 真说难听了显得她难看, 不说也被这小丫头气得眼睛胀。   江伽却不理会两个人, 颠了颠怀里的小孩儿, 见他抽噎和眼泪都止住了,便从阿喻口袋里抽出手绢给他擦了擦。   白言喻拦都拦不住,接着又听他姐问那小崽子道:“乖啊,别哭!哥哥也饿了着急想吃饼干而已。”   “喜欢哥哥吗?”   白言则怯怯的抬头看了看白言喻, 小脸一红,然后害羞的埋进江伽怀里,闷闷道:“喜欢!”   江伽闻言眼神柔软的笑了,女人倒是闻言只觉脑仁抽疼,不知道是被刚刚江伽气的还是儿子气的。   却没人理会她,江伽摸了摸小孩儿细软的头发:“那你喂哥哥。”   白言则抬头,眼睛亮晶晶的,随即又黯淡道:“哥哥不吃我喂的东西。”   显然是以前已经试过的,江伽有点难办,要阿喻真不喜欢小孩儿的话,她也没办法强迫两兄弟亲近。   只是觉得太可惜了,以她的目光来看,他们明明这么像,一看就是亲兄弟,如果不是父母造的孽两兄弟亲亲热热的长大多好啊。   她笑了笑:“没事,哥哥不吃姐姐吃,你喂我。”   小孩也乖巧,软软的一笑,胖乎乎的手指夹着那块小饼干继续往江伽嘴里喂。   江伽就要张嘴,还是没吃到,因为她弟弟脑袋伸过来把饼干叼走了。   酥脆的饼干被他嚼骨头似的狠戾:“喂个屁,没门儿。”   白言则怔怔的看着他,然后又重新拿了块饼干递到他嘴边,高兴道:“哥哥,吃!”   白言喻:“……”   “哈哈哈……”江伽泪花都要笑出来了,指着她弟道:“我说你和佑希怎么成天针尖对麦芒呢,你看你刚刚那表情,和他被噎着的时候好像。”   白言喻被他姐恶心坏了,能不能别在他面对讨厌的小鬼的同时提起另一个讨要的家伙?   这时白爸爸被骂了一顿赶了出来,心情郁郁的经过花厅,看到三个孩子亲亲热热的在一起倒是乐了。   就连刚刚被骂得满头包的郁闷都一瞬而散,他笑呵呵的走过来:“小则喂哥哥吃饼干呢?”   “嗯!哥哥饿了。”白言则点点头。   “哟,真乖!还知道疼哥哥了。”白爸爸笑:“你妈还说你怕哥哥呢,这不挺懂事的。”   江伽瞟了眼女人,难怪那副作态,不就是不遗余力的营造长子苛刻幼子的映像?   虽然立场来看,阿喻即便真的嫌恶弟弟也在情理之中,但白叔叔这副无视暗流涌动,一心想大家都其乐融融的奇葩做派总还是希望两兄弟感情好。   只不过这种小把戏作用有限,但却是小人习以为常的伎俩。也就男人心大还当人多洒脱一样,在她这么粗枝大叶的人看来都处处透着痕迹明显的汲汲营营   不过既然白叔叔回来了,江伽也就不好再继续寒暄,把小孩儿还给他妈妈,跟白爸爸道了声晚安两姐弟便准备回房间。   白言则今天喂了哥哥也格外开心,鼓起胆子冲两人挥了挥小手:“晚安,哥哥姐姐!”   这番亲近黏糊恨不得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起过去的架势又把他妈气了个够呛,还得在白翊面前做出一副欣慰的表情。   殊不知白言喻也是一转身整张脸都臭了。   回去的路上在外面不好发作,跟着一进他姐的房间就忍不住了。   “姐你才比我先出来几分钟?怎么就和那小崽子搅和一起了?你搭理他们干什么?还抱他,还让他喂你,还喊你姐姐,你有这么喜欢小孩儿吗?”   江伽确实不是多喜欢小孩儿的人,有时候在外面看到白白胖胖的可爱婴儿,同行的女孩子都想上去逗逗,但她却少有冲动。甚至遇到皮的熊孩子也不怎么有包容心。   只不过她弟弟这么连珠炮弹的一问,她这会儿的重点却不在孩子上了。   她拉着弟弟面对面坐床沿上,认真道:“我稍微探了探那女人的底,我爸当初跟你说那话的意思,如果是常规手腕,那么在你们自己的游戏规则下硬碰硬你不见得会怵谁。”   “但我爸的个性我知道,但凡不伤筋动骨的亏,他大部分情况下可能还乐见其成呢,被他特意点出来的,那说明真的需要慎重对待了。”   “什么是和自己无法掌控的恶魔做交易?我觉得担得起这评价就不可能是什么良民,所以用一般逻辑下的可能性试了试她。”   “我问她孩子有没有教父,那女人的反应可挺有意思的。”说着江伽有些担忧道:“阿喻,这事你别一个人扛着了,你看顾则北上次那事,这还不是黑道呢都能想出这么脏的花招。”   “你把事直接告诉爷爷奶奶吧?我也联系我爸那里,让他别装死。”   白言喻闻言表情却完全没有高兴的意思,比起跟小孩儿吃醋的程度,这时候他的脸已经不是难看能形容了。   他紧紧的抓过他姐的肩膀:“姐你——”   像是要脱口而出什么话,却生生被自己咽回去了,他重新组织了语言,沉声道:“你居然去试探这么危险的秘密?”   “你知不知道这种小人心中有鬼的时候什么狗急跳墙的事都做得出来?要是她觉得你碍眼对你做什么,那么我——”   话说到一半,白言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姐,恍然大悟后是怒急攻心道眼睛都红了。   “你故意的?你故意去招惹他们,你知道我什么都不会给你说,所以自己去打听,然后顺手吸引一部分注意力到身上来,想搅浑这潭水?”   江伽讪讪:“我哪儿有?你别把你姐想着这么聪明行不?不过你也说了,放我一个人打听反倒不好的话,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共享呗。”   白言喻气得血气上涌,喉咙一阵腥甜。   从没对他姐黑过脸的人咆哮道:“你还说,你真以为你跳进来能搅起什么水花吗?他们意在整个白家,视线绝不会从我身上移走,你赔进去只是多余的。”   江伽被弟弟的愤怒糊了一脸,却自动过滤后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也就是说你也已经摸清楚后面的底细意图还有规模了?”   白言喻都给她整得没了脾气,他姐姐一旦专注某件事时无视一切始终笔直的惦记着目标的执着才是让他最头痛的。   所以他在看到她从车上下来那刻,就已经知道了他再怎么想避开她也是为时晚矣。   白言喻气得不说话,江伽见状把他抱过来拍着背哄道:“看你说的,像是你姐就不顾惜小命一样,只不过我自己弟弟,不说能帮上什么忙,至少得在我眼皮底下时时刻刻看着。”   “从明天起我就和你形影不离了,你做的事,还有下面传上来的话我都要知道,你也别想着避,知道不?”   白言喻这么大个人,差点被气得哭出来,他怎么就有个这么无赖的姐姐?   这件事过后白言喻也把孩子的事忘九霄云外了,直到回房间之前都没再想起质问他姐。   回房不久后,却接到了下面的人的电话。   因为江执的提醒之后,白言喻才一回国就让他的人把家里的面孔隐晦的扫了一遍。   其实他之前在国内,有什么重点或者敏感的人事变动肯定也瞒不过他,不过对方显然特别低调,他的细细捋一遍后果然发现了可疑。   “渗透性并不高,几乎可以忽略。且都是可有可无的职位,毕竟老太爷坐镇,动作稍大都瞒不了他老人家。”那边报告道:“这种可有可无的暗线既没多大用处,也不怎么会惹人怀疑。”   “我怀疑对方只是意在评估,但这就更说明了他们行事小心专业,有备而来。”说着那边顿了顿:“少爷,我觉得大小姐的说法是对的,要不还是告诉老太爷吧?”   白言喻嗤笑:“这点事都要惊动他老人家,那我手上掌握再多权利也只是拿了一把玩具枪而已。”   他沉吟道:“我白家要是紧靠外沿的评估就能被摸清底细,那也就不配屹立这么多年。”   “现在我回来,正是时机,他们要不想无功而返的话,最近就会做出试探,你们商量一下,该给出什么答卷给他们。”   那边了然,见少爷应对明晰,并不因不同于规则内的游戏方式而手腕生疏,便没有多言下去行动了。   虽然头天晚上白言喻才被气得半死离开,不过到第二天一早,又去了姐姐房里黏糊糊的叫她起床了。   江伽乐呵呵的心想她弟弟果然没有隔夜气,起床梳洗完换好衣服和弟弟一起去餐厅后,却没有发现她亲妈。   说是有点头疼,没胃口吃早餐,让阿喻早餐过后带姐姐去外面转转,到处玩玩。   江伽也能理解,换谁遇到昨晚那事不气得肝疼。以前还对她亲妈有些怨怼。   可来这里短短时间看的这些事,她觉得她亲妈也挺倒霉的。   这人自己就不是个靠谱的,这是客观事实,暂且不评论。   但她两次婚姻嫁的也都不是靠谱的人。   她就算再偏心她爸,他那让人守活寡的工作还真不是一般女人能耐得下来的。   第一次嫁给了爱情惨淡收场后,接着嫁给了门当户对,结果好么,没当户对的让她安稳十来年后自个儿去追求爱情了。   总之她和她弟弟的父母都是让孩子提起来满脸血的货色,眼不见心不烦。   江伽第一次出国,还是让无数人神往的大不列颠,自然有很多地方想去看看。   白言喻抛开姐姐非要掺和事的糟心,倒还是很乐意让姐姐了解自己生活的地方的。   他们这天跑了挺多地方,大英博物馆,白金汉宫,伦敦眼,伦敦塔桥还有大本钟等等,都是一一列进计划要去的地方。   不过他俩时间富余,不用匆匆赶场,玩得还是很慢,一上午下来也就去了一两个地方。   中午随便在街边买了汉堡和炸鱼薯条,姐弟俩依偎着坐在喷泉边悠闲的吃午餐。   突然间江伽想到:“对了,我们国家这会儿是寒假,英国的假期时间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吧?”   白言喻喂了姐姐一支薯条,点了点头:“嗯!这里圣诞假刚刚结束,现在还在上课,下一个长假就是复活节假,三月底才开始。”   江伽兴奋道:“也就是现在学校在上课了?可以去看吗?”   白言喻也兴致来了:“当然可以,可惜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不然可以到这边来念书的。”   “姐,阿姨一直打算送你出国留学吧?那你干脆就来英国好不好?”   江伽在自个儿那一亩三分地倒是底气十足,但这会儿有点虚了,戳了戳她弟弟的脑袋道:“你真当世界名校任你姐选啊?”   两人乐颠颠的坐车往白言喻的学校去,到了之后江伽觉得既视感还挺强的。   风格和布局都和她们学校类似,不,应该是她们学校类似这里。这边明显更有年代感和底蕴。   而他们那边其实严格来说还算是新学校,需要更多时间的沉淀才行。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此时学校正好放学,穿着制服的学生来来去去随处可见。   阿喻告诉她这边体育艺术等非文化课很多,社团活动也丰富,比他们学校更甚。   一路走来很多学生跟阿喻打招呼,意外又惊喜的样子,江伽看得出来她弟弟在学校挺受欢迎,这让她与有荣焉。   姐弟俩拉着手在林荫道上慢步,江伽甚至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里。   结果第一条回复首先来自她妈的,就着她先斩后奏跑到英国,并且至今没给她打电话报平安一事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江伽这哪儿敢打电话,死缓已定的事就不能让她无忧无虑的享受完最后的时光吗?   亏得朋友圈不能看见非好友的回复,她妈也没加她以前同学的微信,不然公开处刑就好玩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佑希那家伙见她被骂都没有跳出来幸灾乐祸,那家伙会错过这种好事吗?   想想这个点中国应该已经快到凌晨了,便没有多想。   “喻!”江伽正在被她妈骂呢,就听到有个女声貌似在喊她弟弟。   对方发音有些不标准,英国人貌似对需要卷舌的发音有点头痛,所以听起来有点怪。   回头一看有几个女生朝这边小跑过来,应该就是在叫阿喻了。   几个女生都是白种女孩儿,看得出都出身不凡的样子,就连跑动的姿态都娇俏优雅,像极了西方电影里的小公主。   尤其最前面那个女孩儿,薄纱一样的金色发丝,五官精致,仪态优雅,可爱死了。   她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惊喜和雀跃:“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中国那边已经开始假期了吗?你应该告诉我的。”   白言喻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有段时间没见了,伊丽莎白,还好吗?”   女孩儿点头:“还不错,只是你去中国后,社团都变得无聊了。”   “怎么会?你们又一次拿冠军的事亚瑟已经跟我说过了。”   “亚瑟?他说过没有你在那边的联系方式的,他骗我。”女孩儿不可置信道。   白言喻摇摇头,随口道:“你知道他为什么隐瞒的。”   “算了吧!”女孩儿翻着白眼:“我不喜欢你撮合我和亚瑟,我喜欢的是你,喻!”   江伽闻言一惊,心道这妹子倒是直白又坦率啊。   白言喻很头痛,伊丽莎白是他们同一个俱乐部的朋友,人很不错,可就是不管怎么拒绝都心意不改,又直白得让人招架不住。   想到姐姐在这里,正要把人介绍给她认识。   伊丽莎白的视线就扫到了姐弟俩交握在一起的手,女孩儿顿时不高兴道:“喻,你在中国交了女朋友吗?”   也不待他回答,女孩儿就上前一步,直视着江伽:“你好,我是伊丽莎白.科特拉,喻的追求者,你叫什么名字?”   江伽一开始还对弟弟的人气魅力以及和女孩子不同于国内的熟稔互动一脸欣慰的姨母笑。   结果下一秒就被这急转直下的状况给弄得有点懵,她是先解释误会还是回答问题?   她就这么踟蹰一会儿的时间,对方的个性显然比她想的还要急性子。   “算了,我想知道的并不是你的名字。”伊丽莎白接着对江伽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最终会把人从你手里抢过来的。”   那江伽什么德性的人?下意识就摇头道:“这倒不可能,你永远抢不走的。”   毕竟没法改变爹妈是不?   女孩儿却以为这是宣战,顿时眼睛里就燃起了熊熊战火。   她瞪了眼江伽,然后对白言喻道:“喻,今天还有点事,改天约你出来玩。”   “嗯!代我向亚瑟问好。”   伊丽莎白差点被气死。   江伽才嘴欠完,又有点心虚,她弟弟也是个不懂体贴的,不会把人家气哭吧?   抬头准备问问她弟,就看到她弟弟满脸羞涩的看着她:“姐,原来你对我占有欲这么强啊?”   江伽:“……”   算了,她弟这副黏样,离开窍还早呢。   在学校悠闲的转了快两个小时,期间回复了不少朋友圈的信息,无非是以前的学校放寒假但还没从补课中解放出来的同学。   一个个排着队喷她潇洒自在浪出国了,他们想出来玩还得熬半年呢。   从学校出来两人打算吃完晚餐再回去,江伽有点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仰望星空派,被她弟吐槽死不瞑目的鱼有什么好看的。   最后还是打消了她猎奇的念头,两人去了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   这家餐厅是预约制的,不过他们进来倒是一路通行无阻,江伽这小半年来倒是吃了不少高档的餐色。   各个国家的都有,甚至辰希偶尔也喜欢动手,这种时候就是眼福口福都有了。   点完菜后,在上菜期间,江伽又旧事重提道:“昨晚就这么把你放回去了,你还没告诉我查到哪里了呢。”   白言喻又开始脑仁疼了,他一口气叹得都快趴到桌子上,随即还是不情不愿道:“渗透性不强,所以我估计会另出试探。”   就这么掐头去尾的,江伽居然一下子就懂了。   她沉吟了片刻,然后道:“我觉得情报还是少了,你现在只能通过预判,但这也是有风险的,万一别人就抓住这点漏洞来个措手不及呢?”   “光是措手不及就可以把我搞掉的话,我也不会平常的长这么大了。”白言喻一笑:“你看上次姓顾的那事,光是这样对方就准备了多久?又拉了几个中等家族挡在前面?这么小心的谋算才得到那一点点的空隙,还被你给一脚踩断了生机。”   “屹立上百年的家族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出手之前首先不仅得保证一击必中,而且得想好所有的退路。”   “姐,或许还缺乏阅历,但绝对不会狂妄到以身犯险。我比你想的要在乎自己多了,因为有你啊。”   这哪有哄不下来的姐姐?江伽无奈道:“行吧,不过今晚我还是得联系一下我爸,再从他嘴里撬点东西出来,你也别想着不想凭空欠人情来着,没那么多讲究。”   这回又轮到白言喻没办法了。   两人边用餐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到上主菜的时候,突然有人打破了餐厅安静优雅的气氛。   是江伽他们斜邻桌的两位客人,对方看起来是一对情侣,吃着饭好好的就突然吵起架来。   一般来这种高档餐厅消费的也绝大部分是体面的客人,即便并非如此,这种场合也会多加注意。   而此时两人尖声粗鲁的叫骂却让整个餐厅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餐厅的负责人忙走了过来制止他们,并警告如果他们再大吵大闹影响其他客人的话,就将他们请出去。   这就突然激怒了男方,他抄起桌上的花瓶就往经理头上砸去,将经理砸了一个趔趄。   他的女伴好似意识到不对想要制止他,但两人越发拉扯起来。   本就离江伽他们不远的距离,这会儿更是几乎到他们面前来了。   店里的保全在看到经理被袭击后已经快步冲了过来,然而在他们到达之前,女方被男人一把往前一推。   惯性之下她撞到了江伽他们桌子上,江伽下意识的扶了她一把,女方像是也被激起了凶性,随手从江伽他们桌上抄起一把餐刀向男方捅过去。   只是本来下盘就不稳,又在推攘中耗费了体力,才刺出去的一刀因着高跟鞋的一绊偏移了目标往下朝白言喻扎去。   眼看就要扎到人,却被一阵力道往后一拉,餐刀最终落在了铺了厚厚桌布的桌面上。   女方眼睛里闪过一阵惊恐和歉意,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真的太吓人了。”   要说这里的餐刀都是圆头的,菱角光滑,即便真的被扎到,最多也是钝痛一阵留下一块青紫,不至于说什么危险。   白言喻从闹剧发生到现在眉毛都没抬一下,当然也没理会对方说了什么。   江伽却和他弟弟的行事准则有些不一样,她笑了笑:“没关系,反正去警局里道歉也是一样的。”   说着就顺手抽了自己手边一支叉子,一手箍住女方的同时一手精准的往上一戳,正将准备接着施加暴力的男方定住了。   因为叉子的尖头正好架在了他眼珠前。   江伽吹了声口哨:“挺敏捷的嘛,瞬间停驻力这么快,我还以为可以吃顿眼球大餐呢。”   对方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他停得快,眼睛确实就被扎了。   这一趟下来,说起来复杂,但从女方被推倒后直到男方被制住,才过去不到五秒。   从偌大的餐厅另一端跑过来的保全这才堪堪赶到。   餐厅方面郑重的向他们道完歉,又像在场的客人宣布今晚这一餐免单,并表示已经报警会把这两人交给警察处理,才将客人们安抚了下来。   将要把人带走之际,江伽突然叫住餐厅的人,然后起身把女方遗落到他们桌上的餐刀连同她拿把叉子拿起来。   餐刀顺手扔给女方,被她手忙脚乱接住,接着江伽走到被一边一个保全制住手的男方面前,漫不经心的把那把叉子放进他的口袋里。   “好好收着,别弄丢。”   众人意味不明,但联想到她刚刚一言不合往人眼珠子戳的动作和在亚洲人眼光看来都稚嫩的年龄,不由得浑身一寒。   江伽这才示意他们可以走了,并顺口对经理道:“餐具的钱算在账上。”   对方连忙表示不用,并对他们这桌被严重波及再一次郑重的道了歉,表示马上让厨房重新给他们上主菜。   两姐弟也是心大,半点没被影响胃口般,只是等人散去过后,白言喻才无奈的对他姐道:“两个小喽啰而已,恐怕连边缘都不是,更甚至是剧院门口雇的便宜的临时演员,你置什么气?”   江伽耸耸肩:“就当这是他们不挑活儿的工作风险咯,反正你也打算给他们虚假的推算基础,那我就把信息搅得更乱一点了。”   说着又问弟弟道:“你说这样能成吗?会不会因为低于预期重新试探?”   “或许吧,但出手次数也有限。”白言喻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毕竟他们也怕引起怀疑。”   “那今天就真的没人跟你出来?”江伽有些不赞同她弟弟。   白言喻笑道:“怎么可能,我都说了我比你想的更在乎自己,除了远程跟着的,你后面九点钟方向的也是我们的人。”   江伽没有回头看,而是在上了甜品后,状似兴致勃勃的掏出手机对着精致可爱的甜品一顿拍,然后才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手机摆出自拍poss,就跟所有热衷于经营朋友圈的女生一样。   但通过手机摄像头,江伽看到阿喻所说的九点钟方向的两位客人,一个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一个是美丽优雅的女士,两人动作亲密并且沉迷于对方的魅力中,好像什么都无法打搅他们。   江伽收起手机后,对人家的伪装技术叹为观止,不过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能稳住不过来,想来也是一眼看出了对方的意图的。   对方并没有想着伤害阿喻,只是通过意外的冲突测试一下阿喻身边的人的反应程度和应激等级而已。   白家继承人身边重重保护是肯定的,想要对这样的人出手就得搞清楚对方的应对事态规律。   间接非针对性冲突又是如何反应的,一定范围内,或者作出攻击讯号,或者情绪不可控时,总有一个标准。   喜欢迂回搞阴私的人最喜欢来这套,只不过倒是比他们想来得快一些。   想想白言喻回英国也就一天多的时间而已,看来对方的办事效率确实不错。   “不过刚那两个人,还是得顺着查一查的吧?”江伽道:“咱俩可是临时决定来这里吃饭的,这里不说是预约制吗?可以不用预约就来的,不管是有高级VIP替他们预约,还是餐厅本身有问题被人混进来了,都挺值得推敲的。”   “已经去查了。”白言喻有些忧郁,但还是直言道:“我说姐,你别在这些事上脑子转得这么快好不好?”   “就算你想追叔叔的后路,不说阿姨会不会同意,我会不会同意,你也是没戏的。”   “毕竟你看,你都这么大了,按照老祖宗的说法,就是根骨已经定型,不可能成什么气候的。”   见他姐要开口,白言喻忙打断她道:“我知道叔叔是个例子,但男女差异你不得不认,至少在这一点来说,你是没可能复制叔叔的人生的。”   “姐,这次可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就别哪儿热闹凑过去了,像上次姓顾的那事,我到现在想起来都一身冷汗。”   江伽知道他们对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是怎么看的,也知道她妈为她未来的选择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呢。   可就是不得劲,她其实也不是过不来安分日子,一心想寻刺激的。   但她太想了解她爸的一切了,他从来不肯跟她推心置腹,她不知道他背后到底经历着什么。   阿喻有点事她尚且能偷偷摸摸的强行挤进来参与其中,但她爸永远就只能望而兴叹。   见她沉默,白言喻抓过她的手:“姐,毕业之后就来英国留学吧。大学毕业后或是继续深造或是出来工作,咱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江伽没有急着回答弟弟,反而想到一件事:“说起来,放假之前老师有在班上和我们聊过以后有没有想做的工作来着。”   白言喻闻言兴致来了:“你有没有想做的工作?当然我是指普通的。”   江伽想了想:“也没有特别想做的,就是有次去陆见希那里玩,碰到一个小姐姐,又干练又帅气,觉得挺不错的。”   虽然只是某个人让她欣赏之下对其职业产生了好感,但白言喻还是激动得脸都红了。   贴身助理,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这可是他现在都不敢想的事。   正准备毛遂自荐,就听她姐嘀咕了一句:“下课后顾则北那傻逼莫名其妙来跟我说他身边差个助理,问我要不要明年暑假去实习。”   “呸!”白言喻顿时恶心道:“他也配,想谁的姐姐伺候他呢?”   “姐你别理他,那傻逼就是一变态,你信我,我光闻气味就知道。”   白言喻这么说,毫不反思这话的深层意思,光嗅气味就能断定人家变态的,自己也安全不到哪儿去。   直到回家他还在喋喋不休的在他姐面前细数某人从面相举止,性格气场之类各种侧面证明对方不是好货的证据。   顺便把四个希也带上了,毕竟做着需要助理的职位的人可不止顾则北一个。   姐弟俩下车后就有人告诉白言喻家里来了几位客人,这会儿正在和老夫人说话呢,老夫人交代他们回来直接去去她那边的客厅。   白言喻以为是他的朋友来了,他也有几位关系不错,经常互相拜访的朋友,奶奶也很喜欢他们。每次来都要见一见。   姐弟俩来到那边的客厅,从外面就已经听得到里面聊得颇为愉快,甚至混杂着她奶奶惊喜愉快的笑声。   白言喻听了心情也不错,挂着微笑一把将门打开,就看到迎面有个人打算出来差点跟他撞上。   对方一见他,脸上咧开一个让白言喻忍了又忍才没下意识一拳捣上去的灿笑。   “哟!你回来啦,等你好——”   “砰”的一声白言喻甩上门,差点撞上对方的鼻子。   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佑希的破口大骂:“小崽子拐了人还敢这么嚣张。” 第60章   白言喻是多希望刚刚打开门那一瞬看到的只是幻觉, 可从里面传来的破口大骂却实实在在的提醒他,即便回到家里,在自己的地盘,那家伙仍旧有本事阴魂不散。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傻逼没这能耐自由进出他家吧?总不能看到个陌生人他奶奶就把人给放进来。   下一秒白言喻的疑惑得到了答案,他姐姐在后面推了推她:“你把门甩上干嘛?佑希在里面呢,快进去啊。”   “姐你怎么半点不惊讶?”白言喻预感不好道。   “我自个儿叫来的人干嘛惊讶?”江伽奇怪的瞟了他一眼,随即推开他自己打开门:“不过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 我还以为他至少明天才能脱身呢。”   “什么意思?你俩还在背着我商量什么?”   “没没, 其实他也是被我诓来的,我总觉得或许用得上他。”   白言喻:“……你觉得我需要这傻逼的帮忙?姐你自己来也就罢了, 还用这种方式侮辱我?”   江伽一巴掌给他后脑勺扇过去:“怎么说话呢那即便派不上用场, 大不了也就混几天饭的事。哪里就你说的这样了”   白言喻是生生把嘴边那句‘看到他在这儿我成事几率都得怄下去几分’给咽下去的。   他瞪了一眼跟过来的老徐,她姐在这边还能认识什么人, 要吩咐点事不还是找这几个熟面孔?   老徐嘴里也发苦, 心道您自己都拿人没办法,他们做事的还能怎么办?大小姐亲自交代给少爷一个惊喜, 这点小小要求怎么能不从?   更可况——   老徐眼中闪过一丝考虑, 他们在国内的时候, 因着少爷常去陆家, 他们对那边也不陌生。   跟陆家的老齐他们因着同样的职能也是有不少交情的, 也时长交换国内外不同的办事讲究。   也听老齐盛赞过陆家三少爷那真是不得了的机械天才,大小姐下意识的就把人喊了过来。   她估计这会儿也不明白哪里用得上人,但老徐他们是知道的,为此, 就像老齐说的。   大小姐于他们这行,可真是天赋聪明直觉一样不缺,可惜了就是命好,估计跟这行无缘了。   江伽一打开门,看见里面的光景,刚还嗤笑弟弟一惊一乍的她也差点就下意识的把门甩上了。   因为客厅里面,除了她叫来的佑希和白奶奶,其他三个希赫然也在。   辰希和延希笑眯眯的冲着她和阿喻挥手,而陆见希的表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明显她打的那点小九九被抓包来着。   佑希一把将阿喻的脖子给勾过去:“胆子不小啊,敢在我的地方勾人?你不停能装的?头一天还可怜巴巴一副没人送机的倒霉样呢,我还想着也不是不能怜悯一下送送你,结果玩这出是吧?”   “还好我家死丫头聪明,给我留了暗号让我提前申请航线。”佑希恼怒的搓了搓他的头:“你干的这是人事吗?大过年的,她还承诺了要带我会老家呢,你倒是会釜底抽薪。”   其他几人听了这棒槌的话都不忍直视了,这明显是被江伽诓过来的,真十足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哪天江伽要卖他,都不用自己出头的,动动嘴巴就能让这傻逼自己走到人贩子那里去。   白言喻明显觉得跟这种人说话掉智商,他抬头看着奶奶:“奶奶,您刚刚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呢?”   白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俩孩子闹腾,高兴道:“刚刚小游戏跟我说了很多你在中国的事,他说你们翻船掉水,磨豆浆,捡马粪,还给我看了很多有趣的照片。”   “阿喻,早知道你去中国会这么开心,早该让你回去玩的。”   白言喻俊脸一红,他不用想都知道这傻逼跟他奶奶说的肯定不止是奶奶复述出来这么简单,这混蛋的尿性他一清二楚。   想到在奶奶面前十几年来一贯的形象,不到一个小时就被这傻逼摧毁成了搓泥巴的鼻涕虫,白言喻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胳膊一掀挣开佑希,反手把他的脖子勾住死死的憋着:“你这家伙就没有羞耻心对吧?那些事里哪一件没有你?你好意思拿出来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你不是仗着之前都在我家没脸没皮吗?哦原来你还是要面子的啊?”佑希挣扎道:“等着,我这的料多的事,讲个一天一夜都讲不完,奶奶说完了还有爷爷。我最擅长逗老人开心了。”   要不是在场好歹还有长辈,两人得又扭打在一起不可。   白言喻气得吐血,他要做的事是什么?说穿了无非是把他爸拉下来,在爷爷面前证明自己大器已成,提前夺得本该属于他的权利而已。   可要真让这傻逼待在这儿嘴上不把门瞎搞,爷爷估计成天得用看小孩子的眼神乐呵呵的看着他。   这边他怄得要死,岂不是他姐姐也心虚得要命。   来到另外三人面前,问:“你们怎么都来了啊?”   给她解释的是辰希,说是上飞机之前不是和她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嘛,她妈挂掉电话后就气得够呛。   然后她陆叔叔就安慰她妈,说是孩子都大了,哪里去不得的。本来这说法是没问题的,要江伽真的只是跑出去旅游,她其实还会挺赞成。   可对于她先斩后奏去看亲妈这事,江妈就提起来都是满心复杂了,要说之前没见过她亲妈还好,恐怕还抱着一丝这么年过去,对方可能也有一点对女儿的愧悔的念头。   但自从上次听了她亲妈的话之后,哪儿还能容忍得了女儿上门自取其辱?   所以老陆这番安慰就是撞上枪口了,江妈听着脾气一炸,直把家里炸了个烟熏火燎。   四个希乐滋滋的看完整场亲爹是如何从意气风发变得灰头土脸,觉得今年这个年,过得很是有滋有味。   这离春节还有二十多天呢,前哨乐子就这么足。   当然看完亲爹的乐子那就轮到他们自己的了,老陆背过媳妇就想把几个亲儿子腿给折了。   他们见亲爹是越发小气,都动真怒了,也只得抱团逃命。   停在家里停机坪那边的直升机,开着就跑了,才上天居然听佑希说他早就申请了航线,不用在外绕一圈回去领死,直接找他家丫头去。   正好浪一圈回来把丫头挡前面,谅他们老爷子也不敢收拾他们。   江伽面无表情的回头冲着她弟喊:“阿喻,给我往死了打。”   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拐他来干活,他买一送三。   这时陆见希走过来,看着她意味深长道:“原来这就是那时候按摩的交易,你那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江伽讪讪的笑了笑,当然死都不能承认:“这,不是看阿喻一个人会英国,没了佑希陪他玩,太冷清了吗?”   这话居然无从反驳,那两个家伙成天打打闹闹的,但一见面又非要凑一起,连他这个做长兄的,自问对弟弟们的个性喜恶了如指掌,都不知道这俩到底是关系好还是不好。   陆见希被这家伙滑不溜手噎了一下,随即又道:“那时候不是被我打断了吗?你是怎么又使唤起他的?”   不用江伽回答,那边和白言喻吵吵闹闹的佑希已经嚷嚷上了:“你这离了人就不行的小奶狗不知道吧?你姐姐为了请动本少爷来陪你,可是各种苦苦哀求,甚至承诺了我一个星期的全身按摩。”   “听清楚是一个星期哦,全身上下哪里都给我伺候一遍那种按摩啊。那哥也不是冷血无情的,虽然有点为难,可想着你一个人在天气暗沉沉的国度瑟瑟发抖,一时没抗住也就心软了。”   “来,看到哥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抱一个。”   白言喻还没喷回去,就听他姐在那边语气森然的命令他道:“阿喻,不用留口气了,做了他吧。”   十分钟不到就把她从头到尾抖了个干净,在人家哥哥面前一五一十的描绘她是怎么利用低成本把人家弟弟当廉价劳动力忽悠使唤的。   她得在陆见希面前多抬不起头来。   却听他喃喃道:“一个星期,为什么不找我?”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陆见希惊醒一般脸色闪过一丝羞赧狼狈,然后端着架子道:“不管怎么说,你这次私自跑出来都不对,不过谈论处分之前,我先在这边看着你们吧。”   “正好英国这边也有点工作要交涉。”   江伽叹为观止的咂咂嘴:“你真是逃命都不忘工作啊?”   “逃命的是他们还有你,我只负责监督而已。”他派头十足道。   江伽是不信的,可另外两个弟弟就看不得他这甩到他们想一个人保持光鲜的傲娇样。   辰希懒懒道:“那上次挨打的时候也没见你能幸免呐。”   延希拉了拉二哥的袖子:“二哥,你怎么这么说?好歹他也替我们挨了不少下呢。”   说着感激的话,表情却全不是一回事。   陆见希眼刀一闪,两个弟弟也只敢点到为止,闭嘴了。   江伽闻言却在旁边颇为稀罕道:“你还挨过打?”   “我以为你是那种一辈子都不会被家长揍的类型呢?”   这下陆见希是最后一点气势都给折腾没了。   *   江伽他们虽然是吃过晚餐回来的,但家里一下子这么热闹,自然继续作陪。   白爷爷看了陆家这一溜四个孩子心里欢喜,他们白家好几代以来就是子嗣不丰,自然看到别人家的个顶个优秀眼睛热。   尤其老大,也只比阿喻大两岁多点的年纪,就已经开始独当一面了。他们虽然产业重心在这边,可对于国内的哪家兴起哪家衰,还有连年来的一些后起之秀以及他们的成绩,还是很关注的。   这陆见希在其中算是佼佼者了,看来陆家这一代也不愁了。   他家阿喻自然也是不错的,但看着人家几兄弟相互扶持,总还是有点遗憾。   也怪儿子不着调,其实那女人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虽然当妈的不怎么样,其实孩子倒真是不错的孩子。   和阿喻也像,要是是阿喻妈妈生的就好了,可惜为着阿喻的立场他们是不能不会多看那孩子一眼的。   相比白爷爷和陆见希相谈甚欢期间的种种感慨,江伽的亲妈就稍显不自在了。   不过也相安无事,大伙儿用完晚餐后,便由白言喻这个主人家安排房间。   其实白言喻是想把这几人有多远安排多远的,最好不在一栋宅邸内。   可念头一动,佑希就勾着他的肩膀咧着牙齿森森道:“你知道你在我家还有房间吧?也知道下学期还要回来上学吧?敢不懂事的话,我就把你房间挪我哥马棚那边去。”   所以说这家伙明明是个蠢货,为什么总在这种地方这么机灵?   也这么晚了,四个希又在空中飞了这么长时间,还要倒时差,所以大伙儿虽然兴奋,但还是各回各房先睡觉才是正事。   不过几人临睡前非要参观江伽的房间,江伽道无所谓,只是他们看了之后,看向白言喻的眼神就变得微妙了。   那样子跟看一个变态没什么两样,这让江伽一头雾水。   轰走所有人后,江伽掏出手机,给她爸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她不知道她爸这会儿在不在国内,只能这么试试了。   以免他装死,江伽还强调了一句她现在在英国,毕竟这家伙可是有得到自己亲妹妹喜讯都装死的前科。   果然没过两秒,就有电话打进来了,看来这一两天的时间,他还不知道自己跟出了国。   可结果却证明江伽想当然了。   她接通电话,她爸的第一句话就是:“果然你还是跟过去了。”   江伽一懵:“我过,等等!你猜到我会跟过来,你知道马场的时候被我偷听了?”   江执笑起来,电话里这声音显得更低沉性感:“那当然,爸爸头顶上有你的识别天线,相隔十米以内就会报警,不管你藏在哪儿,爸爸闻着气味都知道。”   “呸!你哄我呢,不讨打显不出你能耐是不是?”   江执宠溺的笑笑没有解释,实际上,如果这种程度都警觉不到的话,那他也就别谈专业性了,更不可能顶着别人咬牙切齿好好的活到今天。   江伽也不跟她爸插科打诨:“那正好,我还省了一道解释呢。”   “爸,我不知道你的情报来源是什么,也清楚你们有没有保密协议,如果在不触犯规则的前提下,你把你告诉我的都告诉我吧。”   话一说完,就听那边她爸沉默了半响,然后无语道:“宝贝儿,你刚刚有没有意识到,你就跟冲我要零花钱一样提出了让爸爸很难办的要求啊。”   “我没管你要过零花钱,都是你硬塞给我的,放心,我都当养老金给你存着。”   “啊~乖女,你真孝顺,爸爸好高兴,那从下个月开始,爸爸都把薪水给你存着?”   “好说好说,不会让你住桥洞的。所以说先说事吧。”   转移话题失败的江执讪讪的:“这真不行,你想想也知道对吧?别信那些电影里瞎演的,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江伽凉凉的笑了笑:“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对你来说绝对不是同一款条例的,咱要不从头到尾数数?从我上初中开始,你都一点一点撒面包逗鱼的告诉我多少不轻不重的事了?”   “要按一般逻辑来算,你早被抓去关起来或者清理了。”江伽把听筒换到另一边:“所以说虽然你死活不告诉我最关键的,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你们那儿是特别的,或者你是特别的,并不适用于一般规则。”   江执被女儿一把掀翻了装模作样的作态,却半点不恼,甚至在女儿看不到的另一头,脸上挂上了炫耀得意的笑容。   他用手指了指手机扬声器那边,炫耀之意溢于言表,这会儿和他待在一起的助手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江伽当然不知道她那杀千刀的亲爹某种意义上正在把她公开处刑,接着道:“阿喻这次的事你也知道,虽然他一直安抚我,但对方是谁他即便查到了恐怕还是会瞒着我。让我这么一头雾水的我是在不能放心。”   “所以说你自己把我挑起来的警觉,你自己来负责。”   江执想了想,回答他女儿道:“好吧,不过肯定也不能直白的告诉你,爸爸也没你想的这么自由。”   “不过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江伽想想也成,反正她之前也是诈她爸的,能撬出直接的更好,实在不行有用的也凑合。   就听那边道:“白家为什么在我提到之前对这事一无所觉,对方既然来势汹汹又想着趁老虎没发觉之前一击必中,那么肯定会尽量做到不留痕迹。”   “这在阿喻的人始终盯着那对母子的前提下要半点不露端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他们又是怎么交涉的?怎么达成的共识,必要的,必须得通过那女人才能取得的信息参造又是怎么获取的。”   “查到这一点,你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江伽仔细琢磨她爸说的话,沉默了半响,然后迟疑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般来说你就算对阿喻的背景好奇,也不会翻到这种地步吧?”   江执叹了一口气,想着不能接着聊下去了,他闺女在这方面敏锐,而且现在心疼弟弟是容不得他打哈哈的,不然下次回去看她就不会给好脸了。   便最后似是而非道:“只能说是巧合,毕竟现在某些行业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了,在死之前,肯定得拼命的找到宿主续命,就像寄生虫那样。”   这形容把江伽恶心得够呛,不过也证实了一点,虽然他们看对方半遮半掩,一时没法完全把它从洞里拖出来,但对方也不是处境悠然的在狙击他们,估计想搞事的同时自己屁股也着火了呢。   阿喻是不是就是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一直信心十足的?   江伽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一般心理存了事她都会这样。   不过在白家她不好接着准备早餐消磨时间,随即眼珠一转,打开房门偷偷窜进了对面她弟弟的房间里去。   她和她弟形影不离的,要说什么时候才分开,那只有回房间了。昨天一天都没听到下面的人给他报告过什么。   江伽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趁着他没醒的时候,从他房间里找到点他隐瞒的东西。   她弟的房间江伽还是清楚布局的,昨天带她细细的参过过,这时候天色还没怎么亮,房间除了一盏细微的睡眠灯以外没有其他光线了。   江伽也不开单,压低呼吸放轻脚步,尽量降低存在感后,等眼睛适应了这昏暗的视线,才在房间内逡巡起来。   她首先看到她弟弟,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像个天使,江伽笑了笑,按捺住了帮他牵牵被子的冲动。   接着视线扫过床头柜子上的手机,江伽悄悄把手机拿起来,没急着解锁,而是继续搜索别的地方。   细细的看下来,终于在另一端的桌子上看到一个类似文件夹的东西,因为外壳是黑色的,她一开始都没看到。   江伽一喜,轻手轻脚走过去,正要伸手去拿,背上就陡然多了一个重量。   白言喻刚醒之际,略带沙哑和撒娇意味的声音在他姐姐耳边响起——   “姐,你这个时间进我房间干什么?夜袭吗?”   江伽老脸一红,小偷小摸的被抓包了确实尴尬,不待她把这份羞耻压下去,房间的灯就亮了。   她讪讪回头:“我这不是怕你踢被子吗?来看看。”   白言喻似笑非笑道:“那干脆就睡在我的房间吧,整晚都能随时随地察觉到我有没有踢被子。”   “好啊!”出乎白言喻预料的,他姐爽快的就答应了。   他一噎,实在又忘了他姐真要达到什么目的之前,平时的一贯常理都要退一射之地。   白言喻长长的呼了口气,有气无力道:“姐,不是都说好了吗?你还不信我。”   江伽见事态已经败露倒也死猪不拍开水烫了,她直接把那文件夹拿过来:“姐姐信你不会跟我说谎,但会不会隐瞒个一星半点的就说不准了。”   她打开文件夹,上面全是那女人的作息规律,人际圈子,全部记录在案。   “你们也还没查出他们是怎么狼狈勾结和交换消息的?”   白言喻一听就知道他姐对这条思路已经门清,看来她回房后联系叔叔,对方也并没有一味什么都告诉她。   不过他还是咬牙抱怨了一声:“多事!”   说完就被他姐不轻不重的抽了:“说吧,老徐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什么?跟姐说说,多颗脑袋也多条思路。”   白言喻索性道:“其实对于人选,我们已经有了猜测,不过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所以得通过这个女人顺藤摸瓜,不过这段时间下来却没什么收获。”   “那女人家里通讯设备上全被我的人动过手脚,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查到可疑的。我不信他们这么长的时间可以毫无交涉,盲目乱进。”   “这是自然的。”江伽倒是能理解这个结果:“要让小阿则对你取而代之,最基本的前提就是他的立场必须是干净的,不然即便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爷爷奶奶也不会答应。”   “一旦你被挤下去,那女人就是第一个怀疑对象,必须的应付过整个白家的筛查,如果被你这会儿就一把牵出线头,她们还怎么谋后面的事?”   接着江伽问:“但还是你说的,他们不可能毫无联系,要想铲掉有压倒性优势的敌人,情报缺漏盲目出手是大忌。”   “说说看,她有哪些常去的地方或者固定交往的人?”   白言喻替她姐把文件翻到其中一页:“我们也怀疑过她是在外面通过别的方式传递交流的,但是——,就连她每天去接那小鬼多和园丁说两句话我们都排查过,更不用说美容院,或者母亲交流俱乐部之类的地方了。”   “她倒是过得低调。”江伽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工作呢?她有工作吗?”   “没有,她是个画家,但是之气的作品都反响平平。”说着白言喻嗤笑了一声:“也是,欲壑难填的人哪会有真正艺术家心无旁骛的灵气。”   “不过爸爸之前出钱给她办过一次画展,还是没什么惊艳之处,那之后她就不再执着于画家梦了,不过还是会画画,然后定期捐出去。”   “这条线你查了吗?”江伽边翻文件边问。   “查了,我的人试图从画里面找出什么端倪,甚者有跟踪过那些话会经过哪些人的手,最终会到达哪里?但都没什么异常的。”   江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然后过了一会儿,眼睛扫到某页记录:“她会经常带小阿则去游乐园?”   白言喻有点不舒服:“叫那么亲热干什么?游乐园我们也查过,但并没有可疑的人与她交集,而且那种地方人来人往,得随时注意孩子的安全,可能性不大。”   “更何况去的时间虽然频繁,但怎么算都没有规律性,所以——”   “是吗?我倒觉得这里这里反倒是最可疑的。”江伽眼睛闪动着兴味的光道。   见阿喻疑惑,她便道:“首先你说的规律性还有孩子的牵绊,这点正好适合用来制造思维盲点。”   “所以这根本不用作为排除理由,而且游乐园流动性大,所交集过的人根本不可能像前几个规律地点一样做地毯式排查,光这一点就是不得了的优势了。”   “我们也怀疑过,甚至让人去某些固定项目或者更衣室看看她有没有留下暗号,可——”   “根本不用,既然选了这么个地方,干嘛还要留下证据授人以柄。”江伽回头看着她弟弟:“我把我自己代入这个状况,发现有个方法完全可以同时解决所有问题哦。”   “什么方法?”白言喻眼神一暗,再次对他姐姐出类拔萃的犯罪智商感到惊叹又头疼。   江伽没有直接回答他:“她前天晚上才见过我们,我猜肯定有什么东西是得急需传递出去的,昨天虽然没去,但以他们行事迅速的手笔来说,今天去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   “怎么样?咱们去游乐场找小阿则一起玩吧?”   白言喻想了想,冲他姐点了点头。   两姐弟挤被窝里商量到现在,天已经亮了,江伽下了床,让弟弟先起来洗漱换衣服,自己则回房间收拾收拾。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站在她门口准备敲门的四个希,听到后面的动静,齐齐的转过头来。   见江伽她弟弟房间里面出来,各自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可其他人还好说,再怎么奇怪也不会妄想定论。但她忘了这里面有个棒槌。   佑希不可置信的指着她,手都在发抖:“你,你居然陪那家伙过夜?真当出了家门由你俩乱来是吧?他说他怕打雷下雨要你亲亲抱抱唱歌哄才睡得着你就真信呐?”   江伽看着都要戳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尖了,一把将佑希怼开,正要说话,就听自己身后先响起了阿喻的声音。   “这次可不是我黏缠的,是我姐姐主动夜袭的哦。”   江伽回头就看见他还穿着睡衣,慵懒的靠在门框上,挑衅得意的看着佑希。   佑希气得肺都炸了,牛犊子一样一头将阿喻撞了进去,两人在里面又乒乒乓乓的干上了。   这回事没发生过一千次也有八百次,江伽都懒得抬抬眼睛。   要进自己房间,却发现面前拦了个陆见希。   他表情显而易见的不好看,眼神从打开的门看进去落到和佑希闹在一起的白言喻身上,然后又对江伽严肃道:“就算是亲姐弟,偶尔也该把年龄和场合考虑一下。”   江伽还没作何反应,另一边的阿喻却耳尖的听到了,他一把将佑希掀开。   然后大步走出来,眼睛直盯着陆见希,甚至不同于和佑希争夺时的那种多半属于荒唐瞎闹的玩笑之意。   而是极其严肃又带着防备警惕的样子,明明比起佑希来说,陆见希在他看来根本没和她姐姐有过特别的亲密之处,但白言喻就是比对待佑希的态度更加沉重。   他问道:“你对我和我姐姐的关系有什么指教吗?”   他的态度太过不同寻常,别说辰希和延希,就连佑希都莫名其妙,他一半是自己亲近,一半是故意气这家伙时长和自己死丫头黏糊,都没让他这么异常过呢。   佑希忍不住走过来戳了戳白言喻:“喂喂,你这么认真干嘛?我哥就是个老古板啦,你这样就有点小气了啊。”   这才推推攘攘的把白言喻弄走,但陆见希波澜不惊的表情下,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是白言喻第一次来他们家,辰希跟他开过玩笑关于他对自己姐姐的占有欲,说以后她有了男朋友怎么办?   然后白言喻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原话他记不住,但那种形容眼中钉肉中刺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陆见希当时的感觉是事不关己,可刚才却觉得那家伙是一桩麻烦?   *   虽说是去办正事,但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四个希撇下——关键是也撇不下。   果然江伽预料没错,吃完早餐不久,老徐那边就来了消息,说那女人带着小阿则准备出发去游乐场了。   然后就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游乐园,其实自从上次经历过鬼屋事件后,佑希就对游乐园没什么好感了。   但这人就是欠,白言喻顺势叫他别跟来又死活不干。   到了游乐场后他们没急着现身,远远的看着那女人领着孩子进去,然后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气球和宣传项目单。   她将气球系在小阿则手腕上,但小阿则的表情明显兴致缺缺。   江伽便笑着对她弟弟道:“你说孩子都完全没有兴奋期待的表情,还不嫌劳累辛苦的带人来游乐场,她精力可真不错。”   她弟弟还没回答,辰希就抽着嘴角道:“咱们,这是出来跟踪人?”   佑希却兴奋的搓搓江伽的头道:“哥没白疼你啊,果然有刺激的事就想到我。说吧,你要我帮你追车还是改装?炸弹的话有原料也没问题。”   话才说完就被见希一拳把脑袋揍得晕头转向:“闭嘴!”   随即又对江伽和白言喻道:“胡闹,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脏了你们自己的手,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这话其实在理,没得抬举对方的。   不过要逼对方自乱阵脚狗急跳墙,有件事还真的白言喻出马才行。   这个游乐园的经营模式有点不一样,他们一进门就会发一本印制精美的宣传册,上面附有项目列表和价格。   要玩什么直接勾选后交给工作人员,付钱后工作人员就会教一张磁卡,里面已经录入了选定的项目,并且自动排好序号,去玩的时候轻轻一刷就行了,不用在项目点自行买。   当然这只适用于对这里熟悉,目标明确的人,散客还是传统的方式,而女人就显然是熟客了,所以没有任何异常。   江伽他们远远的看着那女人牵着小阿则,用笔在宣传册上面勾勾选选,然后将册子交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确认录入后交了钱便拿着磁卡进了游乐场,半点不留恋。   其他人准备继续跟,江伽却抬手示意阻止了他们,她看着工作人员把已经废弃的宣传册扔旁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清洁工走过来把多余的垃圾清走了。   江伽嘴唇一勾,对阿喻道:“让人跟着这个清洁工。”   白言喻瞬间了然,立马吩咐了下去,然后回过头就被他姐一把抓住。   江伽拉着弟弟,然后对另外四人道:“接下来还有件事要办,但是咱们一群人目标太大了,你们去车里面接应,我和阿喻一会儿就出来。”   除了兴致勃勃的佑希,其他三人都对自己沦为从犯的处境无可奈何。   白言喻问道:“姐,咱们去做什么?”   江伽拉着弟弟头也不回回答道:“偷孩子!”   四个希:“……”   风太大,他们刚刚好像听错了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伽妹:不是我吹,要是有机会出道,犯罪界一定有我的传说。 第61章   因为是幼儿, 所以那女人也不可能带小阿则去玩什么刺激项目,多半是类似于旋转木马之类的。   女人看得出来是个极其细心的人,全程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孩子也不是那种多动顽皮让家长不省心的类型,虽然对游戏兴致缺缺,但也不吵不闹很乖巧。   这种状况下光靠姐弟俩肯定没办法成事,更何况他们又不是能露面的。   但江伽也不急, 远远的吊在后面, 甚至自顾自的也拉着弟弟玩了两个别的项目,她想要隐藏的时候在这种场合简直就跟一滴水融入海里一样自然, 半点没有可疑或者会让人产生尖刻感的意味。   白言喻在他姐说出打算的时候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无非是彻底将水搅浑,让人狗急跳墙。   之前干的事并不足以彻底打乱对方的节奏, 但这全都基于白言喻平日里行事规则的预判, 白家毕竟是白道,做事自有章法, 讲究运筹帷幄, 将一切阴谋摧毁在绝对强势之下。   但如果不按套路出牌呢?如果他行事无顾忌, 甚至打算不顾风险的釜底抽薪呢?比如这场谋算的关键——白言则。   没了他, 一切都是白搭。   即便他们再小心再沉得住气, 在构筑一切的底牌被抽走之后,也必定会措手不及。   白言喻觉得他姐姐的行事逻辑真的严格来说还要和那边的家伙要像一些,所以每次一猜一个准。   这时候派出去控制刚才清洁工人的人也传来回信了。   果然偷偷跟着对方,发现他特地捡出了本该被分类清理的垃圾中的那本宣传册。   白言喻的人见他把宣传册收起来后, 又跟了一段时间,发现没有离开或者跟人交接的信号,确定不会牵出别的人手了,才上前将人控制住。   他们搜出了宣传册,但是上面却并没有直接的文字传达,也没有在册子上面勾选单词可以连接成句,这就让他们有点犯难了。   江伽把她弟弟手里的电话拿过来,冲那边的老徐道:“除了项目勾选以外,还有什么地方被做了记号?”   老徐回答道:“只有少数几个数字还有字母上面有些小点,那甚至可以说是在勾选项目时,下意识用笔戳的。不管用哪种暗码来看,都没有能对应的。”   江伽沉吟了一下,然后想了想:“那女人好像生活作息中有这么一条,每晚睡前都会看一会儿书对吗?”   “您是说?”   江伽在对方看不见的情况下点点头:“最近她看的是哪本书,找出来,用被标记过的数字和字母对应单词。”   “是,大小姐!”老徐的声音颇有些拨开云雾的感觉,因为对方看书习惯已久,也并不是固定一本翻阅,他们便没有起疑。   可联系到这次,对方根本就不需要多精密的人手安排,就让手底下的人应聘到一个游乐场当清洁工,就可以完美的让人摸不出一点痕迹。   所谓多做多错,确实很多时候太过详尽周密的安排还不如就在毫不起眼的地方布下一颗棋子。   同理,图书馆那么容易搞到的借阅清单,完全可以随时掌控她最近会靠哪本书传递信息,完全让人防不胜防。   该干的活已经分派下去,核实传递消息的,处理被抓住的喽啰的,虽然很可能也是外沿人员,但还是得试试能不能撬出更多信息,以及这也是个活体证据。   江伽接着又对老徐道:“你们分几个人出来,一会儿制造点混乱把那女人和小阿则隔开。”   老徐没二话答应了,江伽回头见自己弟弟一副牙疼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猜到自己会派上的用场了,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   白言喻更郁闷了。   老徐他们的动作很快,江伽才交代下去没多久,就看到有队像是学校组织出来的小学生乱哄哄的冲到了他们正在玩的地方。   不但把母子俩隔开,甚至一个挤到了墙角另一个被挤到了过道边,不过满场都是同龄儿童,女人一低头就能看到儿子,倒也没有太过警惕。   只视线不离开儿子,等这些小鬼头各自搂住玩具后再去把儿子拉过来。   可就在这时,有个和伙伴玩抛球的小学生突然将球砸了过来,女人本就被冲得站不稳,所以一砸就摔倒了,倒是不疼,就是其他小孩儿看到之后像找到好玩的一样,也纷纷往她身上砸球。   女人被气得半死,不耐烦跟小鬼们做好脾气,可呼啦啦的小球又弄得她防不胜防,竟然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   这时江伽拉着白言喻从转角处站出来,就出现在小阿则的视线里。   她状似献宝一样冲着小阿则指了指他哥哥,就看到小阿则眼睛一亮,丢下手里的玩具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哥哥,姐姐!”他一把拉住白言喻的大腿,甜甜道:“哥哥你来陪我玩吗?”   白言喻正想回答‘玩个屁’,就被他姐演技手快的扇了一巴掌,然后威胁的瞪了他一眼:“快点啊,时间可不多。”   迫于淫威的白言喻只好撇了撇嘴,冲小阿则张开怀抱,不耐烦道:“对对,陪你玩,玩刺激的。”   小阿则还从来没被哥哥抱过,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一把就扑了上去,扑在他哥哥怀里就是一阵拱,那撒娇黏糊的熟练劲,不是江伽眼花,那就跟阿喻对着她做的是一样一样的。   白言喻被蹭得心烦,正想把怀里软乎乎的小脑袋推出来,就听他姐道:“好了,咱们走,快!”   然后脚步就比意识先一步的跟着他姐一脚踏回转角,从这个这个视线空间里消失。   女人好不容易避开那些小球,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站起来,理了理头发,然后往儿子那边看去打算叫他过来,抬眼望去却发现一分钟前还老老实实在哪儿玩着自己玩具的儿子不见了。   她心下一慌,然后急促的环视四周,可仍旧没找到熟悉的影子。   顿时,女人冷汗都下来了。   *   江伽和阿喻真的抱着一个孩子钻进车厢的时候,四个希的表情已经不是能用无语凝噎形容的了。   好歹佑希对于这事接受度高一点,他伸手戳了戳白言喻怀里的孩子:“卧槽你们真干出来了?不过这孩子怎么不哭也不闹?”   然后仔细看着孩子,别说哭闹了,死死扒在白言喻怀里一副黏糊依恋的样子,可幸福了。   再看对方的脸,一样的欧亚混血儿,相近的发色和眸色,以及虽然没张开但是仍旧能看出极为相似的五官轮廓。   众人一下子就知道这强烈的既视感哪里来的了。   延希指着小阿则道:“这不就是阿喻哥哥平时在伽伽姐身上的样子吗?你们家难道有这基因?”   “小屁孩儿你懂得很多啊?”白言喻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怕是忘了游乐场的事了,啊?延大闺女!”   延希立马识相的闭嘴了,然后白言喻就终于受不了把还在他怀里又拱又钻的小鬼拎出来,一把扔给他姐:“给,你想的点子你负责。”   江伽被他这粗暴整得手忙脚乱,才把小阿则抱好,就看到他眼眶里一下子就噙满泪花,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哥哥,小嘴往下一撇一撇的一副快要哭的样子。   江伽忙轻拍他的后背哄,小阿则埋她怀里委屈的抹了抹眼泪,依旧乖巧懂事的不大喊大闹。   佑希见了啧啧称奇:“这可比小胖子要乖多了啊。”   随即又鄙视的看着白言喻道:“你刚刚那样子就跟把小姑娘弄到手就抛弃的人渣一样。”   白言喻浑身一个恶寒,掐过佑希的脖子阴森道:“不会说话就少说,一张嘴这么欠留着干嘛?来来来,正好今天带了小刀,我给你重新雕一下你这张臭嘴。”   佑希被掐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一个巧劲挣开他两人又扭打在了一块儿,本来这车厢也不小,可再豪华也经不起他俩闹腾啊。   最后陆见希一人一锤,老实了。   江伽看小阿则全程看着他哥哥跟佑希打闹,眼睛里满是羡慕。   心道这么小一个孩子,而且即便和阿喻见面次数不少,但看阿喻的态度实在亲近有限,可里面那孺慕和欢喜憧憬却是半点不浅的。   她摸了摸小阿则的头发,问:“小阿则平时在家喜欢玩什么啊?跟姐姐说说,一会儿让哥哥带你玩。”   白言则一听哪里不乐意之理,竹筒倒豆子一样就开始奶声奶气的跟她说了。   别看他才不到四岁,但表达能力却是比同龄人好很多的,说的话也不颠三倒四没有逻辑,极大的方便了江伽侧面套消息。   她先是从日常生活问起,看似有一搭没一搭随意无比,也并没有关联性,但某些夹在在里面的问题却涉及到了他们的人手无法掌握的一些非近期的事。   本来没被小孩子的记性报什么希望,没想到却有两个意外之喜。   江伽看了眼阿喻,他已经把得到的那个地名发到手下人那里了,那边差不多已经被他们揪出大致轮廓了。   几人最后来到市区内属于白家的一所房产内,这里是白言喻的私产,当然平时维护的也都是他的人。   这会儿四个希连猜带蒙的差不多也猜出事情怎么回事了,他们是知道白言喻的父亲还有私生子的事,本来这种矛盾举凡富贵人家真的数不胜数。   可既然劳动两姐弟搞这些阴险小动作的,那就说明事情已经不是情妇争产这么简单了,背后必定有常规手段应付或者无法瞄准的敌人。   陆见希还好,他在知道江伽准备办护照时或多或少就有点猜测,即便她用见亲妈的理由糊弄过去了。   佑希呢根本就是一副兴致勃勃,但另外两个这会儿就逃命乱窜窜进不得了的片场的感慨了。   不过他们马上就见识到了,偷孩子还不算出奇,江伽居然还干得出更阴险的事。   她让佣人把某个角落多余的家具饰物甚至窗帘都弄开,空出一片不会让人根据现场布置暴露信息的地方后。   哄着小孩子道:“小阿则啊,来跟哥哥玩儿游戏好不好?”   小阿则等的就是这一刻呢,当然乐颠颠的拼命点头。   江伽就戳着她并不情愿一步一个动作的弟弟道:“去,把小阿则绑起来,别用绳子,小心勒伤他,撕点床单布条吧。”   “哦对了,眼睛也蒙上,小孩子眼睛亮,瞳孔的反光暴露咱们怎么办?虽然要让那女人心知肚明,但在你爸面前还是不能留证据的。”   一番不得了的犯罪安排过后,回头又是笑眯眯道:“哥哥和你玩绑匪游戏好不好?你是人质,哥哥是绑匪,姐姐和另外几个哥哥是警察。我们负责把你救出来。”   小阿则眼睛亮晶晶的,期期艾艾的对她道:“姐,姐姐,不救我出来也可以的,我就跟绑匪先生在一起。”   江伽:“……”   不是,小孩儿你这样就不给绑匪面子了,那全天下人质都跟你似的琢磨这赖上绑匪,那这份职业是不是变成倒贴工种了?   把小阿则绑好后,江伽咔咔的拍了两张照,背景调的冰凉又阴森,结合照片的内容就形成了极度紧迫危险的情况。   江伽把照片发给老徐,示意他用绝对追查不到他们身上的方式发给女人。   此时女人正在游乐场的工作人员还有已经赶到的警察在一起,在监控室寻找孩子消失的踪迹。   这么大的游乐场,监控器这么多,可就是刚巧她儿子消失那会儿那片地区出了故障,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合。   她把准男人的功夫炉火纯青,可这种变动却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能之辈半天商量不出结果。   白翊那边已经联系了,白家的人手马上就会赶过来,可那个对儿子无限度放权的家伙,谁知道来的人里面有没有收到别的授意的?   这种事其实让那边来是最好的,他们才是专业的,可女人却不敢轻易联系,她知道白言喻时刻盯着自己,一旦被抓住尾巴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可儿子如果找不回来,他们不但前功尽弃,甚至再无图谋可能了。   正左右摇摆之际,手机里传来一张照片,却帮她做出了抉择。   白言喻那个野种已经知道了,并且先一步对阿则发出了恶意,她一直以为他目下无尘,不会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自己也正是利用对方这种高傲。   可没想到,对方比她想的更阴狠。   没空再踌躇不决了,女人打开拨号界面,拨出了一个没用存在通讯录里,却熟记于心的电话。   仿佛是一个信号,远在市中心另一头的江伽接到老徐的电话,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果然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虽然他们毫无直接关联的联系方式让人无从查起,但遇事反应不及做不出专业的判断却是一大弊病。”   “毕竟那女人哄男人或许有一套,但论应对这些,可就跟个无知羊羔一样可怜。”   陆见希脑仁又开始疼了,他疲惫道:“你,大学别出国念了,我会好好跟阿姨说的。还有毕业后就来公司上班,我要亲自看着你。”   就这样的,不管她把她放出去,指不定几年后就在奇怪的领域声名赫赫了。   江伽撇撇嘴:“怎么?又是做助理?我说顾则北也是,阿喻也是,你也是。是不是打量熟人好剥削?”   陆见希一噎,那两个人居然已经有了这种念头?而且则北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才和这家伙和解吗?   一瞬间,陆见希莫名的有种被人甩在后面的感觉,   顺着藤摸到瓜后,江伽便不再磨蹭了,破门而入表示警察来解救人质了,在小阿则颇为失望的眼神中把他本就懒散不尽职的哥哥绑匪打败,解救了他。   小阿则被抱起来的时候,还心疼他哥哥道:“警察姐姐,可不可以轻判啊?绑匪先生没有虐待我,还给我糖吃,你看,在我口袋里呢。”   江伽一看,正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她顺手抓的两粒糖,但她的衣服没有口袋,就放到阿喻身上了。   她笑容一暖,看了眼阿喻,就看他脸一红,想过来抢糖:“嘚瑟个屁,不给了,还给我。”   小阿则忙把糖捂在怀里,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哥哥:“给我了,就是我的。”   江伽一瞬间有种回到当年,阿喻这样护着她给的石榴的时候,一下子仿佛十年前和十年后的弟弟同时站在眼前,把她萌得差点鼻子出血。   她把小阿则背背上,示意大伙儿可以打道回府了,边走边问道:“小阿则今天开心吗?”   “嗯!开心。”江伽不回头都知道他雀跃点头的样子。   她笑了笑,随即笑容又被接下来不可避免的事给冲淡。   他们两兄弟,本不该站在敌对的立场的。   回到家后,江伽就叫厨房蒸了碗鸡蛋,折腾这么久他们倒是没什么,小阿则怕是饿了。   江伽正拿着小调羹一口一口喂他的时候,进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有佣人进来报告说白爸爸带着情人直接去见白爷爷了,这让老爷子震怒异常,连话都没听他们说就把人赶了出去。   白爸爸幼子不见急上火,本来他作为这一代的执掌,手里动用的能量已经足够了。   但沉迷在相安无事其乐融融中的他哪会想通某些关节,女人也不能就这么说怀疑你长子包藏祸心。   她不是蠢人,深谙说话艺术,外面已经让那边的人通过别的手段去查了,而唯独白家却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勉强拿到通行证。   于是就股东白翊回来跟老爷子商量,虽然被赶了出来,但好歹进来了。   可谁知江伽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再避着人,掉头就让佣人把白爸爸他们叫来了   白爸爸这会儿正心焦,但长子着急请他也不能忽视,便带着情人来到这边。   结果进门就看到找疯了的幼子正坐在哥哥腿上被姐姐喂蛋羹呢。   白爸爸倒不是坏性子的人,哪怕被急的半死,看到幼子没事,松口气后也不见生气。   正要去抱抱幼子压压惊,就听旁边他情人哀哀控诉道:“白少爷,我知道您不喜欢阿则,咱们也不碍您的眼,你有不痛快的怎么冲我来都好,可你不能这么拿孩子折腾一个当妈的啊?”   话音一落,刚才还其乐融融的室内气氛,顿时被凝固了一般。 第62章   其实按常理, 女人是不会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的。   离间之道当是润物细无声,没头没脑的成天说人坏话只会招人厌烦,更何况白翊不是精明多疑的人。   这种人看着好哄,但实际上人漫不经心之下只有自己固执己见的一方面,就比如他认定自己长子宽厚优秀,那轻易就别想改变这个印象。   平时旁敲侧击的上点眼药,他也是一笑而过, 并不会因为和情人柔情蜜意就昏了脑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立场坚定的人了。   但这时候女人却顾不得这么多,被耍了之后怨怼失去冷静倒是其次, 关键是那个电话她已经拨通了。   人马也行动了起来, 她不确定白言喻的动机是什么。如果只是单纯威胁或者怀揣恶意还好,怕就怕就是为了引着她走出今天这一步臭棋。   因此女人不能让这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去, 让白言喻好腾出手来梳理接下来的事。   她得把事情闹开来, 即便这里是白家宅邸,自己会惹人不喜, 即便随和大方的形象会坍塌。   白翊闻言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一样, 这种尖刻又小人之心的话怎么会从自己情人嘴里跑出来?   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你在说什么?阿则走丢了难道谁会高兴不成?阿喻可是他亲哥哥。”   才想说看在你关心则乱急昏头的份上, 刚刚那话可以当没听见, 心里想着果然平时看着还好,遇到大事就显出真正魄力来了。   就不知道和他哥哥疏远了对阿则有什么好处,他们做父母的总不能看着孩子一辈子,总还得兄弟相互扶持才对, 这种让人寒心的话是能随便说的?   可却没料到平时性格恬淡的情人此刻却是一根筋的胡搅蛮缠。   女人听了他的话,质问道:“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喜欢做坏人?你相信你儿子,但也想想这里面有多少可疑的地方行不行?”   “当时阿则只离我不到十米呢,他不会乱跑的,白少爷带走他的时候能看不到我吗?不声不响就把孩子带走了。”   “还有游乐场那监控器,可就巧了就在那段时间坏了那几块,要不你把白少爷的人找来问问?怎么就这么巧?”   白爸爸闻言也说不出她的怀疑不合理这样的话,他是亲自到那边看了监控的,确实当时母子俩离得不远,突然就被冲散,突然就涌出这么多小孩子对着她调皮,又前后脚的监控器出故障。   一环接一环的,说是巧合都牵强,在没找到人之前,即使在外行的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   但白爸爸却也不愿意就这么武断的怀疑长子,阿喻的个性他清楚,那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没道理开这么不痛不痒膈应人的玩笑。   正要替问问长子是怎么碰到弟弟的,就听那边传来一声嗤笑。   是阿喻他姐姐,那声音里慢慢的不屑嘲讽。   “就是这么巧!”她偏过头,直视着门口的两个大人,不说心虚闪避,反倒里面全是咄咄逼人。   “我和阿喻今天带着我家这四个去游乐场玩,巧了就碰到了小阿则一个人坐在那里,那做姐姐哥哥的自然就把人带走了。”   “至于您,难不成您是什么存在感高人一等的绝代佳人吗?为什么我们有义务看到你?恕我直言您刚刚那话我听着真觉得刺耳呢,哦你可能不知道,我家之前是开小餐馆做服务行业的。”   “小本经营也没什么了不起,可就是有些客人自命不凡,进来后稍有滞后就觉得被怠慢了,和您刚刚那副理所当然的所有人都得注意到你的傲慢是一样的呢。”   “怎么?这是把白家当做随时等您大家光临的小餐馆,把阿喻当成跑堂的呼来喝去了?”   如果刚刚情人那话是小人之心的话,那阿喻姐姐这话就真的是实打实的尖酸刻薄了。   但此言一出,却是让白爸爸老脸都一红,眼神也开始闪烁。确实他还想问问长子前因后果,他自认为自己没有无端怀疑,并不算让长子难堪。   可是却差点忘了,即便在他眼里情人和幼子该得到尊重,可遵循家里的规则,别说情人这样尖刻的质问,实际上她是连在长子面前开口的资格都没有的。   也怪不得阿喻他姐姐心疼弟弟为他出气,男孩子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可那孩子显然不会顾忌这些。   眼看白爸爸脸色为难,了解他的女人一看就知道这人又打着和稀泥把事情压下去的打算。   她绝不能让他这么做,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徒惹笑话的同时什么都阻止不了。   女人冷笑一声:“我是不敢在各位少爷小姐面前现脸,可即便我在低贱,那也是个人吧?您当看不见我也就罢了,那监控又是怎么回事呢?”   江伽闻言摆出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非要胡搅蛮缠是吧?我还不知道我家阿喻还有对人家游乐场监控设备负责的义务。”   “没有这个义务,那带走孩子给人报个平安这总是常识了吧?”   江伽奇怪道:“嗯?阿喻有你的电话?他的通讯录难道什么人都照单全收吗?这不至于吧?”   女人被这小丫头肆无忌惮的羞辱得脸色青红,可又没人为她出头。   这场面其实很难看了,可白爸爸能说话吗?他倒是可以在自己的孩子过了的情况下稍加喝止,可阿喻姐姐是什么人?   不说他妻子的女儿本就不是他的立场方便管束的,人家现在还是陆家的闺女,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丫头,再说就冲着她一切出发点都是维护自己弟弟这一条。   他一旦掺和进去那就是无端惹长子寒心了。   可江伽却仍然不见适可而止,说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白叔叔,论理白家的事也轮不到我指手画脚。本来我高高兴兴的来自己弟弟家玩,又不是跑人家里做搅家精的。”   “可我弟弟从小在您白家体面的长大,您做父亲的什么时候让他受过这种委屈?他生平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面皮薄不会说话,我这个乡下长大的可不会有这么多讲究。”   “白叔叔,兄弟姐妹之间的,大家亲亲热热的不好吗?血浓于水,我相信只要顺其自然,人心都是肉长的,阿喻和小阿则又这么像,他俩可是以后一辈子都会相互扶持的兄弟。”   “小孩子心里干净,谁对他好他自己是知道的,您真的要让这份感情被大人之间刻意解读,无尽掺和吗?”   这话虽然相当于明晃晃打白翊的脸,嘲讽他让自己长子在自己家受自己带来的委屈,可后面的话却实在戳到了他心坎上。   他不就是一直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的?不然为什么顶着爹妈的不高兴经常带着幼子去见长子?   看着阿则乖乖坐他哥哥腿上,满脸欢喜的样子,白翊一下子觉得今天这事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走过去,一把将小儿子抱起来,不轻不重的揍了两下他的小屁股:“臭小子,没把你爸急死。”   然后又问道:“和哥哥在一起开心吗?”   女人正要示意孩子在他爸面前哭,白翊对长子心软是没错,但幼子也不是捡来的,白言喻那小子会做表面功夫,可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一贯对阿则不耐烦,又目下无尘,怎么会有那耐心好好哄?   结果她儿子连看都没往她这边看一眼,被他爸一问,还扭着小身子想回到哥哥怀里:“开心,爸你放我下来,我要哥哥抱。”   白爸爸哈哈一笑:“好,开心就好,以后多让哥哥陪你玩。”   小阿则眼睛都亮了,而白言喻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又不能拒绝,毕竟都已经作态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真的是过河拆桥了,毕竟诓了小孩子摆了他妈一道。   女人差点没被气个半死,她一直知道自己孩子有些分不清亲疏,给他安排的玩伴他一个不理,一见到白言喻倒是那股热乎劲全然没有平日里不喜亲近人的德行。   她也给他耳提面命过很多次了,甚至还动过几次手,这才不成天在她面前哥哥长哥哥短了。   她以为小孩子这点不合时宜的感情倾向已经被她纠正过来了,谁知道——   可这还不是重要的,孩子可以接下来慢慢收拾慢慢矫正,但今天这事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   她了解白翊,他不是没有疑虑,但那丫头说服了他,他宁可和稀泥也不愿意让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变得难看。   呵!这人的一切打算都是建立在她儿子需要仰白言喻鼻息的前提上的,可她根本就不稀罕。   最后小阿则被抱走的时候,还对自己哥哥依依不舍,被他妈脸色难看的拽走了。   江伽脸色也不好看,这根本没什么好得意的,只是事态越白热化,这对现在还能亲近的坐在一起的兄弟,以后该何去何从?   但留给他们惆怅的时间也不多,因为很快老徐他们就传来消息了。   女人联系人所耗的时间不长,但江伽他们特有此计张着网等着她呢,哪里不手到擒来之理。   像这种重大意外肯定不会联系给外围的虾兵蟹将,至少得是在这场策划中有一定话语权的人。   结果巧了,收获比他们想的还要丰富。   不但一举从数个有嫌疑的组织中圈出了正确的那一个,连对方怎么勾搭成奸,以及建立初步信任都迎刃而解。   原来盯上他们的就是这里最大的华人堂口付家的人,听说最近由于局势问题,很多组织局势有点紧张,付家当然也在内。   而这边富豪贵族这么多,唯独就挑上了白家,不是因为白家好应付,而是因为女人大学期间和被送回国念书的付家老爷子的私生子有过首尾。   因为私生子并没有得到父姓,在组织内外也声名不显,以至于老徐他们以前查女人履历的时候竟然没圈出这条人际关系。   只以为是对方丰富的感情史中平平无奇的一条而已。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偶然重逢,一个想通过巨大的贡献爬到家族的决策层,另一个人正苦于子嗣在手,却半点便宜占不到。两人一拍即合,细细计划之下,整个阴谋轮廓也就成型了。   “我就说,好歹也是敢谋我白家的对手,行事小心是真的,却也透着一股捉襟见肘之感。”白言喻嗤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付家的老爷子呢,我不信他不知道,前年倒是偶然见过一面,还没到眼瞎的地步呢。”   “付家那位并没对此表过态。”老徐回答道。   “想成事坐收好处,没成事就把区区一个私生子推出来?”白言喻狞笑一声:“我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子都不会想这种便宜好事,他老爷子倒是美得很。”   “帮我联系一下威尔逊议员,就说他对维系社会治安和打击犯罪的各项提案让我们普通市民安全感倍增,关于竞选的资金——”   白言喻还没说完的未尽之意老徐是懂的,领了差就马不停蹄的就去办事了。   听完全过程的江伽问她弟弟:“虽然国家机器的碾压对方少不得被扒层皮,但咱们的目的可不抽他们一巴掌然后让他们龟缩起来休养生息。”   谁知道那个道上的人会不会跟让他们吃过亏的死磕上,这种危险的不定因素江伽还是觉得要出手就得彻底拍死才行。   白言喻摇摇头:“就是给他们脚上添一把火才这样做的,放心吧,这个时期,他们本就摇摇欲坠,正是墙倒众人推的好时候。”   这也是,如果不是被逼到末路,对方也不会这么缺乏斟酌的啃上白家这等庞然大物。   姐弟俩说话并没有避着人,四个希也听了个正着。   虽说师出有名吧,可为什么这两姐弟的对话听起来反倒他们才像反派一样?   不过几人对此的态度又各有不同。   辰希和延希是对这些事既不感兴趣又不擅长,本是跟过来找乐子,没想到乐子没找着,反倒陷入这么奇怪的气氛。   他们也有自知之明,一个风花雪月的艺术家,一个宅到地老天荒的调皮鬼,是没有任何擅长的专业和这件事对口的,也帮不上忙,反倒在这里碍手碍脚。   而佑希是被江伽亲自邀请过来,自然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和他们是搞事一伙儿的,虽然现在还没他出头的机会,但他坚信他家丫头绝对不会浪费他的才华的。   走在最后的陆见希的表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既没有像佑希一样兴奋,也不像辰希他们自觉不添乱的表示明天自己脱队去玩。   沉默不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餐的时候白爸爸没有回来,虽然被江伽揭了层面皮,但幼子那里还是得多陪陪。   白爷爷见那缺心眼的不在,也正方便说话。   便对白言喻道:“阿喻,你才回来一两天,进进出出手笔确实有点频繁,爷爷也不多过问。”   “那孩子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就让人把他们送远。这些事不值当你动手的。”   江伽一惊,他们拐走孩子这事,也就仗着势大在女人面前强词夺理,仗着白爸爸的一片痴心妄想,让他不得不和稀泥而已。要说让人相信他们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可她没料到白爷爷会就这么说出来,这好歹也是她捅的篓子,但又不好插嘴,一时间脸上讪讪的。   但白言喻却是了解自己爷爷的,他闻言眉毛都不抬,就像他爷爷在问他天气怎么样一般,而不是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弟弟去留的选项。   他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用,爷爷,我知道怎么做。”   白爷爷怎么样都是尊重孙子的决定的,在听到问题后就满眼期待盼着白言喻给出答案的陶瑜倒是难掩失望。   她就不明白自己儿子是怎么想的,明知道那些人包藏祸心,可就是一次次不把她的警示放在心里,说两句就不乐意听了,让人焦躁得要死。   然后就想到之前佣人告诉她的,自己女儿把那女人的脸撕地上踩几脚再赶走的事,觉得果然还是女儿能理解她心中所想。   当年看她是个霸道的,喜欢欺负弟弟,但现在看来,碰到外人的时候,还是知道护着弟弟的,一时间心中一柔,不断给江伽夹菜。   江伽整顿晚饭差点被她亲妈的热情给肉麻死,吃完了硬生生觉得胃疼。   等散场过后,陆见希回到自己房间,想了想,拨出了一个电话,跟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得到确认后,方才挂断电话起身出了门。   他没有走远,来到的地方赫然就是江伽的门口。   敲门听到里面请进的回应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时候江伽已经洗漱完换上睡衣了,正缩在被窝里面前堆了好些花花绿绿的地图和户型图,陆见希一眼就看出是这栋宅邸的布局和伦敦的地图。   再看着上面用红色的标注的叉或者画出的路线,活像劫匪抢银行之前在做准备工作一样。   江伽抬头,用眼神示意他有什么事。   陆见希也不含糊,直接道:“明天有个酒会,你陪我去参加。”   江伽白了他一眼,赶人似的挥了挥手:“去去去,没看见这边正忙的吗?”   陆见希还没被人这么嫌弃的轰过,深吸口气表示自己不计较。   然后接着道:“之前送你商场那天——”   江伽才听他开了个头就炸毛了:“都说了那不是我的,我半年前的目标还只是赚了钱给我妈在那边买间店铺,别二话不说的就想噎死我。”   陆见希手忙脚乱安抚她:“冷静点,不是跟你说这个事。”   “上次的起因经过我已经知道了,虽然品牌自行定制寄存的高端商品商场一般无权过问,但走的运输通道是保险级别最高的这种事还是不用特意调查的”   “应你爸爸所托帮你设计礼物的那位大师如今正定居英国,而我正巧留学期间认识了一个交际圈有些独特的朋友。”   “本来只是顺手一试而已,可没想到——”   陆见希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伽,在她渐渐有些急促的眼神中道:“没想到他可比我们想的还要招摇得多。”   接着就对江伽伸出手:“那么,现在还要和我一起参加酒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刺激的场合怎么能没有粑粑出场呢。   江执:不是,出场费不要也可以,能不能让我先宰了那个拿我讨好我闺女的混蛋? 第63章   江伽听了陆见希的话,第一反应是差点没被气死。   她可不认为她爸的工作就有这么巧合, 前脚她还在这边, 后脚就疑似在这里出现了他的踪迹。   这人就算再怎么神出鬼没,也不是想去哪儿去哪儿的吧?   结合到这整件事都是他先牵头提出来的, 他人又出现在了这里,江伽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倒是了解她爸看似漫不经心,但实际上最终什么都没脱离他预料之内的邪门手腕, 可万万不敢相信连他们的顺风车都敢搭——   不对,说不定还不止如此, 江伽这会儿也没办法好好梳理头绪, 可就是有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没这么简单。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 昨晚才联系的他, 都不知道他那时候就跟自己相隔不远, 他挺会瞒的啊!   江伽嘴角抽了好几下, 抬头阴测测的看着陆见希,答应道:“我去!”   说完却看见陆见希看着自己的眼神反倒有些恍惚的样子, 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自己身上,但看起来却像是在走神,不知道想到什么, 脸颊还有点微红的样子。   江伽之前算是见识过这家伙一本正经之下的脑补能力,不知道他又天马行空的想到哪里去了。   便问道:“你看着我在想什么?”   陆见希猛然惊醒, 才发现自己又犯了傻。   他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其实这会儿江伽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   穿着柔软保守的睡衣,头发被拨到一侧松松的编了个发辫, 这让她的外表看起来柔软没有攻击性,按理来说是不会带来巨大冲击的。   可陆见希说完事之后,注意力一旦落在她这个人身上,那种怪异不受支配的感觉依旧有增无减。   但被惊醒后又下意识的掩饰道:“没,睡衣不错吗,看着挺好。”   说完就觉得自己更不要脸了。   睡衣不错?这种谄媚的话也说得出来。   江伽闻言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反倒抬手看了看睡衣上的花纹,就是普通的条纹睡衣而已。   白言喻本来给他姐准备了很多漂亮的睡裙,但在国内这期间也知道他姐睡觉讲究的是柔软舒适,就收起那些花哨,换成了质地最舒适款式简单的。倒合江伽的意。   江伽虽然觉得陆见希夸得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道:“是吗?阿喻帮我准备的,是挺舒服。”   陆见希突然想收回那句话,区区一件睡衣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谁不会准备一样。   总之他有种被无端扫兴的感觉,而且夜深了也不适合在女孩子的房间里多待。   因为是比较正式的场合,虽然江伽的目的是去逮亲爹,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穿一身方便行动的去,毕竟自己也把不准到时候会不会憋不住想动手。   但同行的陆见希的面子不能不顾及,所以江伽第二天一早还是乖乖的选了小礼服并且琢磨着找人给她打扮一下。   这倒是方便,白言喻给他姐准备的东西那是应有尽有,至于发型和妆容,不说白家就有专门打理这块的,要真用不顺手的话,辰希不刚好在这里嘛。   因此辰希还没出门之前就被江伽抓了劳力了,他也乐意,美滋滋的给江伽打扮了一番才出的门。   而白言喻在得知昨晚陆见希居然单独邀请他姐出去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当时辰希正给江伽弄头发,白言喻就在她身边一个劲的不可置信道:“他凭什么约你?他在别人家凭什么单独约别人姐姐?你居然还答应了?”   江伽不打算先告诉阿喻她爸有可能在这边的事,具体原因还没确定呢,总不好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是打算先去揪着她爸质问一番再图后面的打算的。   所以被弟弟问起来,她也只好打哈哈道:“那他在这边一时半会儿又抓不到别的女孩子,只能由我充当女伴了,一家人的这种时候肯定得挺他对吧?”   脸不红心不跳的把帮扶立场颠倒了,人陆见希不但劳苦受累欠人情,完了还得背个名。   白言喻却不接受这解释:“说得没女伴就出不了门一样,他陆家的大少爷要是还需要女伴来锦上添花,那得多可悲了?”   “而且我发现这人没眼色,看不见咱们在忙吗?你说在这种情况还能不合时宜的为了区区一个酒会折腾人的,还有谁?”   “倒是不知道在临近春节把人给我们拐走的,这又怎么算。”此时陆见希信步从门口走进来:“论没眼色,这可是小巫见大巫吧?”   白言喻一噎,就要呛他,就被他姐拉过手道:“行啦行啦,就半天的功夫而已,我昨晚圈出来的路线你好好琢磨怎么安排人手,我估计对方离动手也不远了。”   “毕竟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得闸断咱们手里掌握的消息流出去,不然以后就算事成他们也捞不到好处了。总之万事小心,和老徐多推演几遍。”   说着顿了顿,然后还是开口对阿喻道:“小阿则那边的动静你注意一下,虽说那女人和他们是合作关系,但谁知道如果偷鸡不成,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掉转枪头做些什么?”   白言喻闻言,眼中的情绪一沉,也没那心思纠缠姐姐和人约会的事了,他心中闪过一阵烦躁。   那小崽子怎么样对他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可想是这么想,但回忆起那家伙每次屁颠屁颠跑过来的眼神,心中有泛起巨大的不忍和难受。   他点点头:“好!”   见江伽三两下安排好了白言喻,一直在一帮给辰希递刷子工具之类不知道在帮倒忙还是帮倒忙的佑希就忍不住嘀咕了。   “我说丫头啊,虽说王牌总是最后一刻才出场方显格调,哥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但这么久了,要我做什么你好歹透个底啊?不然跟个打酱油似的瞎晃那我多无聊。”   说完就感觉背心凉飕飕的,回头果然老大看着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江伽脸上讪讪的,忙安抚道:“行行,马上就告诉你,在这之前你先跟阿喻待一块儿活动。”   白言喻正要拒绝,就听他姐道:“你和老徐在布局的时候机械使用上面问问佑希的意见,他很在行的,衔接绝对更高效。”   白言喻闭嘴了,一开始还不怎么满意的佑希顿时被夸得骨头都轻了几两,得意的“勉为其难”答应了。   江伽亲妈这两天对她正有一股热乎劲,见她要出门参加酒会,还让她到自己那边选首饰。   江伽心说她要是知道自己去逮她前夫,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心思想这些。   不过想到了有可能出现的麻烦,还是不打算戴什么首饰在身上妨碍行动,就任由辰希给她选了个发卡。   然后就和陆见希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江伽明显感觉得到陆见希时不时的在看她,但她回视过去的时候又抓不住把柄了。   这家伙眼光奇高,上次在家里,辰希对她用心好久打造的形象在人家眼里都仅仅是一般呢。   这会儿匆匆忙忙的,虽说阿喻这里准备也充分吧,但到底没上次那么游刃有余。肯定更够不上人家的标准了。   那他频频看她干嘛?江伽有些一头雾水,但随即又想着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妥他又不方便说出来。   便问道:“我背后拉链没拉上?”   陆见希闻言下意识的往她背后看去,今天辰希给她选的是一套稍微露背的小礼服,开口在腰上三寸,并且中间还有两条一寸宽的带子横过去,并不算暴露。   可还是能一眼注意到背后那流畅优美的线条,她的背是真好看,并不止光瘦而已,骨骼轮廓肌肤颜色每一样都恰到好处,优雅又美丽,精致又精神。   陆见希脸一下子又红了,江伽见他这副作势,满以为自己猜对了。   她这条裙子背后拉链可就在腰上方一点而已,要是开了那得多丢人?   往后一摸自己看不见又死活摸不出所以然来,便对陆见希道:“你别光看着啊。”   “开到哪儿了?帮我拉上来。”说着对这人特别不满道:“你别扭也别在这事上别扭吧?要我不问你你还不打算说不成?”   陆见希只觉得这家伙真的有瞬间就把气氛作尴尬的天赋,他都不知道怎么下台了。   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好,她估计又得问自己干嘛看她了。然后话题又像前几次一样缠成毛线团。   他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于是陆见希接下来就干了一件让自己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恐怕自己的下限就是在这个时候扔了的事。   他做着漫不经心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让江伽稍微转过去。   接着就真像是那么回事一样,把她本来好好的拉链稍微往下拉了一点又重新拉了回去。   指腹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一瞬她背上的肌肤,丝绸一样滑腻的触感,纤细的肌理中却透着无尽的生命力。   陆见希的脑子里仿佛一根紧绷的弦崩断一般,莫名其妙的身体和意识就开始做起了斗争。   等听到有个声音问他:“好了吗?”   他才勉强将散乱得到处都是的思绪强行收拢,再不着痕迹的做出反应。   然后他明白了,刚刚的自己,在渴望更多。   陆见希焦虑的咬了咬唇——这是何等的失态。   刚刚他就跟一个一言难尽的无耻流氓一样。   江伽不知道陆见希为什么突然开始就变得丧丧的,不是,面上还是那种神态冷淡的高岭之花的样子。   可大家也相处这么久了,气场上真的一眼就能感觉出来。   正想试探着安慰他两句,就发现车子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   这下好,江伽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她那搞事的亲爹给吸引住了。   挽着陆见希的胳膊走了进去,入眼满是衣着讲究的名流之士,而且普遍比较年轻,几乎在场看不到几个老头子。   江伽他们一道就有陆见希那位朋友上来打招呼,虽说这样有点失礼,但她的满腹心神真的不在对方的互相寒暄之上。   只陆见希提到她的时候,她礼节性的和人家打了个招呼,然后等对方离开后,她就迫不及待的跟陆见希道:“咱俩分头找。”   “他肯定像上次一样,不知道又混在侍应或者乐队里面了,看仔细点,不然让他提前发现我们给溜了。”   陆见希闻言忍俊不禁道:“不用了,你看。”   说着就指向一个方向,江伽顺着看过去,眼睛陡然就睁大了。   她那杀千刀的亲爹,别说掩藏在服务人员中了,人不但没掩饰,反倒衣冠楚楚的站在那里。   他本就长相俊美气场强大,又有一种神秘暧昧的吸引力,周围的男男女女简直跟盘旋在他身边见了腥的鲨鱼一般。   这已经不是招摇的问题了,他简直就是来到这里就不可忽视的焦点。   江伽一进来眼睛就往周边来来去去并且存在感不高的人身上瞄,倒是第一时间没注意那边。   她觉得自己现在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撑着胃疼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在离她爸还有十来米的距离,正处于那包围层的外沿之时的时候,和她爸扫过来的目光对视上了。   江执正和人相谈甚欢,冷不丁在人群外面看到他女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和遗传自他的漂亮眼睛这时候散发的气场和传达的信息完全让人不敢恭维。   他心下一咯噔,生平头一次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这种感觉是上一次妹妹婚礼上被女儿撞见都没有的。   他脸上的笑变得有点僵硬尴尬,就看到他闺女挑了挑眉,往旁边隐晦的地方指了指。   江执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不听女儿的邀。   可她现在应该忙于掺和白家的事才对,没道理有那功夫追查他,关键是她没那本事和人脉查到这里的,而且白家也不在这交际圈中。   随即就看到了落后一步走到她身边的陆见希。   江执打死这小子的心都有了,上次临走的时候才说过什么来着?四个希是最省心的,尤其他家的老大,人应该是最稳重拎得清的。   结果这么稳重的人就是带着别人女儿来拆自己老爸台的?   陆见希冲江执举了举手里的香槟,倒是没有跟着江伽去另一边,毕竟有些事倒不是他方便知道的。   江执和周围的人道了声失陪,在众人意犹未尽略显失望的反应中离开了这边,乖乖往女儿指定的放向去了。   结果出了偏门就被等在那边的女儿一把揪了过去,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阵捶——   “你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呢?装得还挺像,前晚给你打电话你瞒得倒是紧。”江伽边捶边骂道:“处这么近都瞒着不见我,那以后也都别见了。”   江执忙把女儿的小脑袋抱怀里拍着哄道:“这哪能啊?爸知道你舍不得,我也昨天才到,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江伽能信就有鬼了,她阴测测道:“舍不得行吧?那信不信我带你前妻来见你,让她好好跟你哭诉一下这么多年的委屈。”   江执一下子就缴械投降了:“别,别!阿瑜那性子,年轻的时候就吵了不少架,这么多年了,还是给彼此留个好点的回忆面貌吧。”   “呸!”江伽鄙视她爸这怂样,把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逼视道:“你别想蒙混过关,你诓着白家做事,自己想在里面捞什么好处?”   江执讪讪道:“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那阿喻的处境又不是我编出来的对吧?早铲除早好。”   说完就见女儿用断绝关系一样的眼刀戳他喉间,江执既带着招摇的那一面身份出现在这里,就不能说没考虑到风险。   他叹了口气,对女儿道:“只能说国内有些势力犯了滔天大罪之后,以为躲到国外改头换面就能逍遥法外,没这么好的事情的,这次爸爸的工作就和这相关。”   “不过,别的国家总不会喜欢另一个国家的人在他们这里动作太大,所以有时候还是有必要走点迂回路线的,就比如白家现在已经开始像上面施压了吧?”   江伽虽然隐隐有了猜测,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震惊于她爸的无耻,这哪里是搭顺风车?简直就是骗人家启程的霸王车吧?   虽说阿喻被虎视眈眈的处境是客观存在的,而且有她爸这边如果也同时盯上那个家族的话,自己这边更是事倍功半,可还是有种想把亲爹挫骨扬灰的感觉。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戾气道:“行,这笔账事情结束之后再算,现在么?怎么回事?”   “你干活的时候还可以这么招摇的?”   她当初还因为仅仅被人拍了两张照片各种威逼恐吓的担心暴露他,结果他在这里的操作简直了。   江执笑了笑,表示这锅他可不背:“我不是跟你说了不用这么小心的吗?”   “别看你爸这样,在外面行走的时候还是有几个体面身份的。哦,现在这个就是活跃在欧洲的收藏家。”   江伽觉得她爸干活的地方,简直就不像他们国家传统的低调朴实的行动风格,眼睛无神的问道:“暴露了怎么办?”   “怎么暴露?”江执莫名道:“难道还有人能在我们国家,在咱们手里查到什么吗?”   国家机器的能量不是说说而已,他身上的重重身份,如果按照法定的履历来说,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说着对还要追根刨底的女儿哄道:“好了,今天爸爸已经是吐血大放送了,真的不能说了。”   “行,我不问你那个,但这会儿这个身份,你倒是给我讲讲刚刚周围那圈迷弟迷妹怎么回事呗。”   江执一听女儿状似吃醋的样子就乐了,正想逗她,就看到有个窈窕的人影从那边走过来。   暗道一声麻烦正要拉着女儿回避,就听对方已经出声了——   “Irving,我看见你了。”   对方快步走过来,江伽回头就看见是一个东欧长相的漂亮女性,二十五不到三十的样子,既有女人的成熟韵味,也不失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精致傲慢,很吸引人的类型。   但对方看江伽的表情就不怎么友善,她开口就咄咄逼人道:“这是谁?刚才我邀你单独出来透透气都被你拒绝了,为什么现在会和这个女孩儿在一起?她成年了吗?”   亚洲人的年龄在他们眼里一向很迷,对方的的英语也带了一点口音,不过江伽勉强还是听得懂。   本来她和她爸在一起的时候,见多了被女人搭讪相邀的情况,只要不像上次那富婆一样惹人厌恶的行为,其实江伽早见怪不怪。   可是刚得知她爸让自己完全陌生的一面,自己身为他女儿,本理所应当和他在一起,却被陌生的人指着质问。   这样江伽心中一下子升起了一股偏激的乖戾。   她冷笑一声,一把挽过她爸的胳膊,在她爸准备开口敷衍对方之前就已经先开口了:“因为我们正在约会,两个人约会的时候为什么要被别的人打扰?”   这话其实完全没毛病,但这个时机这种语态说出来,惹人误会是肯定的事。   见女人脸色已经青了,江伽是完全放飞自我把自己的戾气发泄到撞枪口的人身上。   结果视线一偏,就看到刚从主厅里出来的陆见希看着她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见希:如果这局游戏有父嫁线,一定是我亲自送出的助攻。   江执:这不扯平了吗?要你知道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第64章   有些破廉耻的事吧,背着人放飞自我搞一搞还挺痛快的, 可就是经不起拉到太阳底下。   尤其是暴露在熟人面前, 否则那沸反盈天的羞耻心能把整个人都炸了。   这会儿江伽的心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尖锐得意张牙舞爪的气场顿时一萎, 表情僵在脸上跟得了偏瘫似的。   偏她爸是一点get不到她的窘迫,难得见到女儿这么可爱的反应,整个人心花怒放, 感觉骨头都是轻飘飘的。   他揽过闺女的肩膀,宠溺的笑了笑, 然后对东欧女子无奈又微妙夹杂着得意道:“之前不是说过不方便吗?看, 醋性这么大, 哪里还敢应别人的邀。您的美意我心领了。”   女子被他这不同寻常的反应惊得瞪大了化着精致眼妆的深邃眼睛, 这个男人在圈子里一向极受欢迎。   对所有人都是若即若离, 背后拥簇的一片痴心从来就没有谁得到另眼相待, 这种距离感和不为任何人妥协的骄傲任性却让人欲罢不能。   可现在他却为了一个看着都没有成年的小丫头自认妥协?这让手段尽出的却只得到一个作壁上观的眼神的他们怎么想?   可事情还没完,女子本可以维护自己的骄傲, 转身离开。但那丝促使她停留在这里的不甘让她接下来见识了更不可思议的事。   只见这时一个年轻的亚裔男子走过来,将那看着未成年的小丫头从Irving怀里拉出来,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对小丫头颇有责怪道:“我带你来,不是让他得意的。”   陆见希这话, 简直就跟毫不掩饰巴望人家父女离心一样险恶,可江伽这会儿还被丢人的情绪支配,倒没听出什么不对。   可江执就不高兴了, 刚刚在里面看到这小子他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他干的这些事,也就他闺女对他一向偏心眼,捶两下,骂几句,闹闹别扭也就轻轻放下了。   虽说老琢磨着把他推到她姑姑面前来两刀,但不怕羞耻的说,他这个当爸爸的,其实大多数时候是被女儿包容迁就的。   可别人那里,视角就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阿喻说过他不配做爸爸,那并不是气话,那小子是打从心里这么认为的。同理,陆家这个老大,虽说对于白家的事来到英国之后才窥得全貌。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门道就这么歪打正着的抓住了自己,但他女儿能一瞬间想明白的事,对方肯定在查到他在此时就心里门儿清。   女儿现在再怎么说也是陆家的人,在他们的羽翼之下,陆家老大知道自己干的这事,心里除了恶感之外,江执想不出还有什么看法。   这不就带着他女儿来掀自己台子了吗?   要说江执的厚颜无耻,他自己也是非常有自觉的。   就这种状况下都不觉得羞愧,反而重新又把女儿拉回来,似笑非笑的对这小子道:“你也知道自己只是带人来而已啊,现在人已经带到了,你该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吧,对了你的年龄可以喝酒吗?大厅里还有汽水和果汁,别客气。”   陆见希性格沉稳,行事稳重,绝大部分时间周围的人是很难对他的实际年龄有真实感的。   这个时候却被对方拿着这点嘲弄,但他面无波澜般,反倒反唇相讥:“这不是看您太忙了吗?毕竟工作都有人代其劳呢,要是早知道您周围是这么个光景,我们也就不这么没眼色的来打扰了。”   江执一噎,他再是不要脸,被这么说出来,女儿又紧盯过来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脸上一热。   陆见希趁胜追击的又把江伽拉回来:“这是我的女伴,只是稍微借给你说说话而已,别带她搅进你那套里面。”   女儿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盯贼似的看着其他的臭小子,还从来没有明目张胆在他面前踩着他想抢女儿的。   就连阿喻一般嫌弃他一边还得讨好他呢,这小子干的就是人事。   他一个当爹的能忍不?   江执若有所思的看着陆见希道:“她是我的宝贝儿,只是稍微借给你做一下女伴而已,年轻人是不是对女伴的义务有什么误解?散场就分开的关系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吗?”   两人说话是一句比一句更尖锐,加上江伽自己羞耻得眼神闪躲的态度,任谁看来都是无可置疑的翻车现场。   东欧美女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空白,惊醒之后更加不可置信像是认定的什么东西坍塌了一般看着江执。   她忍无可忍的插嘴道:“你居然对未成年出手?还和另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争风吃醋?”   说实话一开始她一眼还看不出陆见希的年龄的,这年轻男子虽然也是不好评估的亚洲长相,但体格高大,气质也沉稳,她第一眼觉得对方虽然看着年轻,但应该也超过21岁了。   可Irving用酒精嘲讽对方,对方也没有反驳,再联想到女孩儿的年龄。   东欧美女一阵悚然,几乎是用盖戳变态的眼神看了江执一眼,然后脚步慌乱的离开了。   江执看着对方的背影,对陆见希友善的笑了笑:“很好,估计今天过后所有人都知道,我不但是个萝莉控,还心智失调跟未成年对上。”   江伽闻言嗤笑一声:“怎么?舍不得身边美女环绕啊?”   江执对同为罪魁祸首的女儿又是另一个态度了,忙道:“那哪儿能啊?我正烦不胜烦呢,还是我乖女机灵,一下就帮我在源头斩断了麻烦。收藏家嘛,和艺术沾边的有点怪癖算什么稀奇的?”   陆见希就是见不得这人哄女儿哄得团团转的油滑样,漫不经心道:“是吗?我却对后续结果有不一样的想法。”   见两父女看过来,陆见希下巴轻轻冲里面的方向点了点:“难道你们没注意刚刚外沿有好几个年龄较小的女孩子吗?只不过您和您周围的人都是成熟的成年人,她们即使有心也插不上话而已。”   “我倒觉得明天之后,您身边的簇拥者估计会换一个年龄层次了。”说着对江执笑了笑:“不用妄自菲薄,您的魅力覆盖的年龄层很广,今晚之后虽然会有几家愁,但也会有几家欢喜吧。”   江执对这小子都快咬牙切齿了,这是见缝插针一点不让他蒙混过关是吧?   看看,他女儿脸又垮下来了,这次比平时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江伽踮起脚尖双手揪住他把的衣领,神色恐怖道:“要让我听到你对小女孩出手,你知道后果的吧?”   “这孩子,怎么就老是不相信爸爸呢?”江执把女儿攥着他衣领的拳手包起来:“虽然你爸是那么受欢迎了点,但爸爸装心里的小女孩只有你,熟女的话只有你姑姑,再熟一点的就是你奶奶,都这么花心全年龄一网打尽了,哪儿还塞得下别人。”   陆见希对这人哄女孩子的功力是叹为观止,要是光哄女儿还觉得油腔滑调,把自己妹妹和老妈都带上了,谁还说得出话来?   果然江伽不但已经神色转暖,还一脸喜意的时候,陆见希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临走之前,江伽还是警告了她爸一遍:“下不为例啊,再有下次我把户口迁到我妈这里,让你一个人当孤家寡人去。”   “还有,你们那边稍微注意点,别跟阿喻这边起冲突。”说着就又想锤她爸:“真是,我该怎么跟阿喻交代。”   好歹这个威胁效果还是强劲的,江执舔着脸将女儿送走的时候还在再三保证绝不再犯。   然后转过身,脸上的笑意就淡了。   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女儿的话虽然得听,但妹妹的话还是得听啊。   虽说已经向妹妹保证了会把女儿劝回“正途”,但自己的心肝宝贝自己能不清楚?要是不用猛药能成事,那也就不是和他一脉相承的乖女了。   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两人的车厢里,江伽又想起了刚刚那被撞破的尴尬一秒。   她嗫嚅了一下嘴唇,干巴巴道:“刚刚那事,不准告诉其他人,尤其是佑希。”   那混蛋知道了,不说昭告天下,至少是接下来一个月的笑料有了。   陆见希挑了挑眼睛,那里面的意思很明显,她的警告简直是多余的。   可江伽接着又忍不住恼羞成怒的抱怨道:“我说你当时过来凑什么热闹?”   “我那一时脑残这我认,可你跟我爸在那儿杠什么啊?还来劲了。这下好了,下不来台了吧?这亏得不是国内,不然认识的。哦,一个亲爹,一个继兄,表演二男挣一女呢。这得有多戏精。”   陆见希当然可以反驳,不过这时候他觉得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根本就无所谓。   反倒突然脱口而出了一句:“原来你户口都不在阿姨这里吗?”   “嗯?你说什么?”江伽听他低声含糊的说了句什么,可一时间没听清楚,只听到‘阿姨’这两个字眼。   还奇怪陆见希干嘛突然提到她妈?   陆见希仿佛被操纵般回过神来一样,反倒也疑惑的看着江伽:“我说了什么了吗?”   “你自己说的话你问我?”   “没,刚刚脑子有点乱,忘记自己说什么了。”   江伽一听反倒不再纠缠了,一脸同情道:“工作别这么拼了吧?少加班少熬夜,年纪轻轻的。”   陆见希:“……我作息很规律,至少比你们半夜还聚一起打游戏规律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磕磕呛呛回到白家已经是晚上了,今天在酒会上着实待的时间不短。   连辰希和延希也早已经回来了,他们今天收获颇丰,虽说就是漫无目的闲逛,但是遇到了不错的街头艺术家,还买了对方的两副画,又借了流浪歌手的乐器自娱自乐一番。   甚至还小赚了一笔小费,兄弟俩用这笔钱去跳蚤市场给每个人买了点有趣的小礼物。   江伽颇为羡慕,这俩人才是真正会享受人生的。   晚餐过后去看阿喻这边的布置情况时,意外的居然听老徐说阿喻和佑希两人今天没怎么吵架?   当然口头互怼免不了的,只是没上升到肢体,看来工作真的是男人和平共处的先决条件之一。   老徐对佑希大加赞赏:“真的帮了我们大忙了,甚至提出了各种针对性功能的改造建议,不光局限于这次而已,相信以后出行的安全和效率也增强了很多。”   阿喻也点点头:“是不错,至少对得起这两天管的饭。”   眼见两人又要掐,江伽忙把阿喻拉过来:“我有点是跟他说,佑希你先睡觉去啊,回家给你做大餐,全部做你喜欢吃的。”   佑希这才满意的离开了,阿喻看他那得意样就怄得慌,就听他姐期期艾艾的把她亲爹干那些事给抖了出来了。   最后江伽道:“这事我不想瞒你,虽说你这情况确实免不了和那边对上吧,但冷不丁的被当枪使了也——”   “放心,下次我会让他补偿咱们的。”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弟,却见她弟弟半点没有惊讶的样子:“你说这个?我当然知道。”   “诶?”江伽茫然。   “就像之前说的,那边这么小心,我时时派人盯着都没发现的事,即便叔叔那边的情报水平我们没法比,但他的目的如果就是为了观察我个人的话,肯定不会挖掘得怎么深。”   “不是从我这边得知的那只能是那边了,叔叔的人手可能混进那边,知道了他们盯上了白家,所以才干脆借我这边的手做了马前卒。”   “毕竟在别的国家不好太过招摇,谁会乐意另一个国家的官方组织在自己境内横行的?”   “姐你倒不用觉得他不安好心,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条消息的情报费对我来说值得的,更何况目标一致,何乐而不为呢。”   “额,哦!”江伽挠了挠脸蛋,反而自己大惊小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过,他对我这样公事公办的交易可以,但对你我却不会答应的。”白言喻抱过他姐姐。   接下来几天都貌似风平浪静的样子,他们兄弟姐妹每天也过得悠哉平凡,但所有人都知道,对方离动手已经不远了。   陆见希说来伦敦有工作,那也不是随口提一句的事而已,虽然确实有点水分,但还是有些事需要他出席的。   陆家有个与欧洲地区的合作项目签订成功,这边的大区执行总裁给陆见希送来了庆功宴会的邀请。   既然人都在这边,手下的人努力这么久得到的成果肯定得勉励一番。   于是不但陆见希,他们一行人都打算去凑凑热闹。   最近大伙儿都是同进同出的,白家车库的车虽多,但用的车也就固定那几辆大车箱的。   几人坐上去之后,司机正打算起步,就突然被佑希喝止了。   他连忙把所有人轰下车,然后叫司机让开驾驶室,自己上去就在原地试了试手感。   然后就斩钉截铁的对众人道:“他们出手了,车子被动了手脚。别人可能不清楚,但这辆车我们已经用过好几天了,我一听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和昨天有什么不同。”   江伽终于知道当时灵光一闪想要带这家伙掺和进来是怎么回事了,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用手背拍了拍佑希的胸膛:“有你的,谢了!救了咱一命。”   然后转身对阿喻道:“他们时间不多,又得保证一击必中,做的准备肯定不止这点,咱们也开始吧,看看做好的准备能用上几个。”   白言喻冷笑:“可别轻易结束,不然显得我们多热情一样。”   说着便让老徐那边安排了下去,佑希见门口监控那边有辆和刚刚他们坐的一模一样的车子驶了出去,白言喻这边做完一连串命令之后就不动了。   有些无趣的问了一句:“完了?就这样?不需要我做其他的事吗?比如 ”   还没说完就被陆见希的眼神把话逼了回去,他家让人不省心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一锤捣弟弟头上后:“你还想做什么?利用机械这是你的专长,就像刚刚的,也是你的敏锐及时发现了开始信号。做自己擅长的事就够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你看,就连伽伽都有自知之明没有以身犯险上去添乱的意思。”   江伽牙齿一酸:“你这人夸人就夸人,怎么就是这么不中听呢?”   陆见希冷着脸道:“这一点我确实要表扬你,我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你跟着一起出去的时候抓住你,所幸的是你没让我失望。”   白言喻一直以来对陆见希大家长的做派就有些看不惯,何况这在自己家里,说得好像他就没考虑到这个一样。   他嗤笑道:“放心,我怎么可能让我姐这个时候出现在危险的地方,倒不如说你到底多低估我们姐弟俩才会有这种操心。”   话才刚说完,就听她姐道:“不,还是得出门的,咱们得把小阿则带过来。”   白言喻表情一凝,这不是瞬间被打脸的事,而是更深一层的考虑了。   他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姐:“真的要这样吗?”   即使不用特意说出来,所有人也知道今天过后,等待着这兄弟俩的会是什么局面。   可江伽仍然坚持道:“虽说我的猜测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虽然那女人和那边的交易是一回事,但仔细想想,她其实在这件事里面所担的风险要小得多。”   “付家那边是已经被逼得没了后路,只能背水一战。但那女人呢,即便事情失败,哪怕对白家再无图谋之机,可有白叔叔和小阿则在,她总不会过得差。”   “而且咱们抓到那些证据,如果非要抵死不认的话,对方确实没有足够做铁证的交易内容被抓到,即便上次她打电话找那边一起寻小阿则,也可以推脱是求熟人帮忙而已。”   “有小阿则在白叔叔总不会真的和她一刀两断。”   “如果我是付家,肯定不可能自己背负这么大的风险,放任一个人这么悠哉,甚至如果最后形式不对了,还可以反水反咬一口的人。”   到了这里大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他们动手的时候,为了保证那女人至始至终的立场和配合,必定会上一层保险。”   还有什么比小阿则更让人安心的?   白言喻脸色一变,立马通知老徐那边道:“找几个好手,跟我去一个地方。” 第65章   老徐那边的人手最近本来就时刻待命,行动力和准备情况不是开玩笑的, 一个命令下去说出手就出手, 要挪人就能匀过来人。   即使状况突变也毫无捉襟见肘之力,甚至江伽他们还没出发之前, 给车子动手脚的那俩人就被控制起来了。   说来这两人也是艰难,这些有钱贵族家的安保系统和服务系统,但凡有些底蕴的, 那条不是传承几十上百年的忠诚。   即便有外聘岗位,也是层层筛选, 背景被查的底裤不剩的。   即便对方是堂口大佬, 在人家家族没有破绽之际, 想安插人进去也不容易, 而且新人往往接触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工作, 并且行动区域也有限。   混进来的两人要说也是组织里的好手, 晚上那么严格的监控中,硬是让他们成了事。   不过这种事也是有偶然性和运气成分在的, 毕竟最近白家这伙儿年轻人进进出出老在一块,也就大大缩减了他们的目标,不然换平时试试?   车库里上百辆车, 鬼知道第二天出行会用哪一辆?并且三不五时的清洁保养,一旦发现有问题, 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但去小阿则那边对于白言喻和江伽却有必要性了。   那女人那边一直有人紧盯着, 除了游乐场那天被江伽他们诈了一通,其他时间女人都毫无破绽。   即便那边回去过后,想来江伽这边的强行以势压人让她认识到了争执无用,反倒后面没有再闹出什么事。   听监视的那边每天传过来的情报,也就时不时耳提面命交代小阿则和他哥哥拉开距离而已。   然而就在刚才,所有人行动起来,监视女人那边稍有疏忽之际,得到白言喻命令之后重新启动耳目线的人就传来了消息。   半个小时前的样子,有两个人来到了女人家里,之后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女人独自离开了家,并没有带孩子。   也就是说,现在那边只剩下小阿则和两个陌生的,危险的,刀头舔血的人共处一室,受他们的监视和威胁。   江伽闻言一脚揣在车门上,报警器突然尖锐的响了起来,让人更添烦躁。   “她怎么放得下心?都这个时候还要去哪儿?”江伽咬牙道:“这种时候她难道不能抱着孩子在家等结果吗?”   白言喻脸色也黑得厉害,但还是得安慰他姐道:“我让当做诱饵出去的人尽量把时间拉长一点,实在不行就去高速路上拖延时间,只要那边没察觉自己上当了,那么短时间内阿则还是不会有危险的。”   “那快一点,一定要赶在他们转移之前,要是阿则被当做人质转移那就完了。”   人手一到两姐弟就上了车,本来佑希还想钻进来,被见希抓住后领一把掀了过去,然后自己钻上车。   也不待姐弟俩发出质疑,就对旁边的人道:“给我一把枪。”   旁边的人有些质疑,反倒被轰下去的佑希无力道:“给吧给吧!丫头你有时间去他书房看看他那些奖杯,了解下他会的技能,也方便使唤。”   江伽有些存疑,但想着佑希再怎么棒槌这种时候总拎得清情况的,他或许自己只是追求好玩和刺激,但涉及到他哥肯定得考虑其他方面。   她也不再多言,实在是时间也拖不起了,陆见希之前那半威胁半警告的话意思很明显,这会儿估计对他们最终还是要出去没有多言,也是考虑到小孩子一旦真的遇到尖刻的情况,需要他哥出面安抚是必要的。   否则紧绷危险的气氛下,不受控的情绪酿成什么悲剧的话,那就是痛悔一生的事了。   白言喻以前觉得那小崽子离他越远越好,但此刻却由衷的痛恨他们住的地方离白家遥远的车程。   诱饵那边也在不断的报告现状,他们撑到现在也很勉强了,要人家不起疑,至少不能异常太过,他们已经从高速下来了,不能再拖多少时间了。   更何况另外两边的行动节奏也得配合,不然放走了漏网之鱼依旧是后患无穷。   所幸此刻他们离小阿则他们住的地方也在里程之内了。   车还没停稳,江伽就率先跳下去,对旁边的人道:“确认过四周对吧?”   “对,已经扫描过了,并没有别的人手藏在附近。”随即又对江伽道:“正因为排查两遍都没问题,我们才奇怪那女人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江伽现在并不想浪费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女人的动机,先让小阿则脱险这才是大前提,其他的可以容后再论。   “你们分一两个人去对面楼上,随时见机行事,剩下的人在分一些堵住前后门和楼梯间,其余的跟我上楼。”   实际上他们带来的人也不多,这样一分,能跟着上去的也就还剩两三个了。   但一来江伽他们就占了三人,双方都可能有枪,在有热武器的情况下,人数太多反倒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意外。   他们住的地方在一栋高档公寓里,环境清幽,隔音效果自然不会差。   江伽他们一路走来都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如果不是里面的动静尽在他们掌握的话,就外面看来,还真是个祥和安静的上午。   随时和监控那边保持联系的人告诉江伽他们,里面两人正带着孩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喝酒,对方也谨慎的将窗帘拉上了。   即便利用红外线成像仪能从对面确定位置,但真的起了冲突,有小孩子在里面也不敢贸然动手。   首先是得把人和小孩子分开,现在人全在客厅,就和孩子一步之遥,他们如果强行破门对方下一秒就能抓住孩子挡在身前。   但时间也拖不得了,那边估计已经动手了,有可能下一秒这俩人就会收到电话。   江伽急得头皮发麻,但心焦的同时思维却无比冷静,再加上时间的压迫。   她突然敲响了房门,这贸然的出手连周围的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此时里面却已经传来了略带警惕的人声了:“谁?”   江伽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弟弟,冲她比了一个‘披萨’的嘴型。   “披萨!”白言喻下意识的回应里面道,然后瞬间了然他姐的意图。   里面先是沉默了会儿,估计在互相询问,接着叱赶的语气到:“我们没叫,送错人了。”   “您真的确定吗?先生!可是订单地址就是里。早上八点的订单,水果口味的儿童套餐。”   白言喻用疑惑的声音道,就如同真的担心送错订单急于求证一样。   而此时坐在客厅了同样听到外面声音的小阿则却是脸上闪过一阵喜色,哥哥的声音他怎么都不会认错的,他哥哥就在门外。   可才堪堪只有四岁的孩子却没有迫不及待的嚷嚷出来,而是扯了扯其中一人的袖子——   “是我点的,妈妈出门之前答应过我。”   “啧!原来是那娘们儿哄小孩儿的。”两人警惕一松,却是这年头小鬼不给点好处都别想脱身。   两人把枪塞回腰间,其中一人道:“你留在这里,我去开门。”   就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口,此时陆见希轻声问了旁边的人一句——   “最后确认一下,玄关到客厅之间没有视角障碍对吗?”   旁边的人也是专业的,知道他这么问是因为什么,虽然有点怕这大少爷贸然动手反给他们添麻烦,但还是点头表示确认。   此时已经能听到门把转动的声响,公寓门先是裂开一条缝,然后里面伸出一个脑袋。   是个三十开外的白种男人,他一看白言喻手上空空如也,警惕促使他反射性的要关门。   可与此同时,一把枪却抵在了他的脑门上,所有的动作和将未出口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白言喻的人伸手一拉,轻轻的把人从门缝里拽出来,然后另一人默契的将对方腰间的枪抽出来。   正要示意对方双手抱头,但想是开门之后太过安静的氛围,里面传来声音问道:“披萨签收要这么久吗?”   这话像一句信号,被他们制住这个突然猛地一脚把门缝踹开,让里面的人一眼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对方一惊,立马做出了反应,此时时间好像被压缩,大家均是心里一沉。   这两人显然对意外做过假设和应对方案,眼见同伙被控制,第一时间却没有抽出手枪和人硬抗。   毕竟这边的枪都已经上了膛,等自己掏出来的时候都够打一个马蜂窝出来。   那人一把抓过小阿则挡在自己面前,最坏的情况最终还是发生了。   见外面的人投鼠忌器,他得意一笑,同时反手摸枪,然后就要把枪抵在小阿则头上。   但他并没有成功,就在他抽出手枪,手臂的弧度微妙的那一刻,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手腕,废掉了他手的同时也打掉了他手里的枪。   但对方并没有停止,几乎在同时又有两颗子弹分别打在他双臂刁钻处。   痛觉还没有传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无法行动了。   白言喻这次带的都是行动好手,行动敏捷和善意抓住时机自不必说,见状立马就有人在两秒不到的时间冲进去,对着对方的鼻子就来了一拳,然后一把将小阿则从对方怀里抽出来扔给了后面跟上来的人。   尘埃落定之际,是两人都被控制住,小阿则扭着身子回到了他哥哥怀里。   但江伽这会儿看着陆见希的表情却颇有些叹为观止。   枪这种东西里一般人太过遥远,江伽对自己的运动天赋再有自信也不可能对这玩意儿有概念。   生平玩过的也就打气球的步枪而已,最近这几年这项生意还被取缔了。可即便在对此无知,也知道这是需要极致紧密度的技术。   行,即便有那精准度,可人命关天的情况下,能瞬间出手的这到底得对自己有多大的自信?   当时在她看来陆见希可是想都没想就抬手就是几枪。   陆见希正慢悠悠的拆手枪,低头看着她这表情有些好笑,上面的意思一目了然。   便对她道:“曾经有个教练缠了我快两年,想把我弄进国家队去。”   说完见她还这表情,又道:“有什么好惊讶吗?明明你自己也是动手的时候又快又让人措手不及的个性。”   江伽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被深深打击到的她只得大声开口道:“咱们赶走撤,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这是自然,那边都开始了,意识到不对肯定不会对这边仅仅两个人感到安心,派人来接应是肯定的。   他们要是撞上就好玩了,虽说硬碰硬不一定是谁输谁赢,可这一行有好几个金贵的呢,犯不着冒这险。   所幸运气不错,直到回到白家都是一路通畅。   但等到了之后把小阿则放下来时,才发现他小脸红红的,有些不自然的那种。   难怪一路上一向黏糊哥哥的他今天这么乖,光睡觉了。   之前江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还以为是那两人喝酒的时候被沾染上的。   她脸一黑,转而又尽量做出柔和的对没精神的小阿则问道:“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吗?还有刚刚两个叔叔是不是喂你喝酒了?”   小阿则这会儿脑子有点迷糊,软软道:“妈妈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让我听两个叔叔的话。”   “她走之前跟人在电话里吵架来着,说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交给谁,交易是一次性的,还有胃口太大之类的话,然后就说必须得把东西拿回来就走了。酒不是我想喝的,是两个叔叔硬灌了我一杯,说这样才不吵不闹。”   说着摇了摇他哥哥的胳膊:“哥哥,我听话,不喝酒的。”   众人无语,看来对方在这么紧要关头居然起了内讧,不过也正常,眼看要成事,一提起分赃的事那涉及到现实利益问题,肯定不如画饼的时候来得和谐美妙。   估计那女人的意思是成事后一次性给好处,但对方胃口却显然不是她这点能打发的,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   就跟她爸之前说过那样,同魔鬼做交易,哪能得善终的,更何况听这意思貌似女人还被抓了不得了的把柄。   不过再怎么样这个时候抛下孩子也要保证剔除自己的劣势,她对自己儿子的定位还真是可见一斑。   家里动静这么大,要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白老爷子就是傻的了。   他其实上次以后就把事情了解了个门儿清,白言喻用的人哪里来的?总不可能凭空变出来,要铲除一个那等让人谈之色变存在,光靠他一个人的筹码还是不行的。   知道前因后果之后,老爷子当时就气了个半死,他这儿子,一辈子不说夺目亮眼,那也不算平庸之辈。   心都不在家族的事上,还能把工作做得像模像样,已经算不错了,更何况还有阿喻,所以老爷子一贯不太勉强他。   可稍微一放松弄个私生子出来也就算了,还往家里引进来这么一条毒蛇,毒蛇后面还跟着更贪婪的野兽。   所以白言喻一回家,就被老爷子叫过去了,这里面就涉及到人家的家务事,江伽便不再掺和了。   正打算把小阿则接过来玩,没想到她弟弟想了想,却最终把孩子一起带去了书房。   白老爷子看到大孙子抱着小的走进来的时候,正要说的话一噎,心里眼里都更负责了。   真正严格来说,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他好像有点不舒服,小脸蛋红扑扑的,软软的窝在哥哥怀里要睡不睡的。   脑袋一坠惊醒过来之后又不安的抬头看看,见是他哥哥方才安心,像是被吓坏了的样子。   老爷子叹口气:“你把孩子带回来干甚?”   白言喻看了眼怀里扒着他不肯撒手的小崽子,极力想做个嫌弃的表情,但没有成功,放倒跟自己脸过不去。   只得冷漠到道:“养着。”   白老爷子一噎,都有点跟不上他孙子这思路:“你这事瞒着你爸不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看厉害吗?”   “这是真的,但和养这小崽子有冲突吗?”白言喻理所当然道:“我倒是不知道您居然会把那女人的意愿考虑进去。”   这看起来反倒是白言喻更像霸道不讲理的那个了,老爷子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他深深的看了眼孙子:“我知道你急,可你就不怕伤了你爸的心啊?他是脑袋里长包,但对你是真的好的。”   白言喻既做到了今天这步,便早有觉悟面对父亲甚至爷爷的失望。   “我知道,但他已经不适合待在上面了,您其实早清楚。”白言喻抬头,不闪不避的和爷爷对视:“我适合,我能比他做得更好。”   白爷爷笑了笑:“成,咱们爷仨今天就把这事捋一捋,也省的到头来都埋怨我古板。”   “等着吧,我已经让人叫你爸回来了,那傻货,眼光是一向不怎么样的。”   这话把江伽亲妈都是绕进去了的,但却也是没法理论的事实。   爷孙俩等人之际,客厅里聚在一起的几个气氛显然就轻松很多。   在他们看来,白家这事既然已经解决,那江伽留在这里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眼看春节将至,家里两个空巢老人还等着他们回去过年呢。   江伽一胳膊怼佑希胸膛上去:“过年?谁刚还说挡箭牌终于空下来,能抵在前面回家了?”   佑希砸了咂嘴:“反正我不管,你还得带我回乡下扫墓呢。而且昨晚爸给我打了电话,连骂我的话都少了好几句,我觉得他态度开始松动了。”   “照他的个性,那就是拉不下脸来,又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此话一出,剩下私人鄙夷的看着他。   江伽道:“不是我说,你这自作多情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正打打闹闹,江伽的电话响了,她一看居然是她爸之前联系她的国外号码。   一边感叹这些人行事之快,一边又乐滋滋的等他报好消息。   可听着听着,江伽脸上的笑就散了开来,正在打闹的另外几个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看过来。   就见江伽挂断手机后,复杂道:“那女人死了,被当做挡枪的。”   小阿则以后都没妈了。 第66章   白爸爸是从公司被自己老父亲叫回来的,一般他爹只会嫌他干活儿不够认真, 哪里会在工作时间因为私事打扰他?所以一路回到家都是一头雾水的。   但当他在书房看到长子抱着幼子的时候就乐了, 随即而来的又是说不出的感动。   老爷子咬死了不愿意见幼子,他回回劝说也没办法, 倒不是要给幼子挣点什么好处,他手里的东西分给两个孩子,也尽够小的一辈子生活无忧了。   只是吧, 自己的亲人总还是得见一见的,谁知道老头子就这么固执。   这会儿看到长子一声不吭的办到了他一直想办的事, 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还是血浓于水, 倒是让他更深觉那次阿喻姐姐说的话有道理。   孩子的事大人掺和干嘛?这不挺好吗?   可刚准备说话, 就听他长子轻声细语的扔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爸, 阿则以后我就抱回来养了, 先跟您说一下。”   白爸爸表情一僵, 以为长子虽然对弟弟好,但已经容不下阿则他妈妈了, 富贵人家其实干这套的很多,但阿则他妈妈又不是——   白翊忙道:“别,阿喻!爸知道你心气高, 可你把阿则抱回来了,让他妈妈怎么办?咱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啊。”   到这会儿他还以为长子在说气话呢, 因为沉迷于平静假象的他看来,今天依旧是平静无波的一天,这一切根本就没由来。   白言喻嗤笑了一声:“他妈妈怎么办?爸, 这家伙可不是我在她手里硬抢的,是她不要了扔给别人,我只是去捡回来而已。”   “阿喻你要说话就明说。”白爸爸有点牙疼:“上次游乐场的事才过啊?爸爸也偏你这边什么都不追究了,当时不挑明但谁都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还来?”   白言喻却没有回答他爸,而是接着又丢了个惊雷似的决定出来:“爸,你卸任吧。”   在他爸茫然不可置信的表情中,白言喻接着道:“以后工作由我来做,你去过你一直向往的日子吧?我相信现在爷爷也不会再阻止你了。”   “毕竟,您都装睡到这份上了,谁都不会有耐心试图把您叫醒了。”   白爸爸脸色一僵,他以为自己总算明白了父亲和儿子叫他回来怎么回事,原来是清算总账来了。   可他就不明白,不说他自己都再三保证,即便他们母子真的有野心如何?凭她那一无所有的处境,想什么念头也是做梦而已。   可下一秒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他儿子对他道:“爸,你知道付家吗?”   “那个付家?”显然还是有所耳闻的。   白言喻点点头:“今天付家被我,伦敦警方,还有国内追出来的人联合铲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爸爸一听就急了:“没事你去戳道上的人干嘛?你知道里面的规矩吗?即使付家被你铲掉了又怎么样?无端捞过界你知道今后会被多少人盯上?”   “祸首当然不会在我。”白言喻笑了笑:“无端捞过界的是他们,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那么爸爸,你知道他们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对我们白家出手吗?”说着脸上竟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仿佛对父亲失职的不满在这一刻全都倾泻出来。   “我们白家,可是数十年前就在这边落户,又和贵族之家强强联手,财势人脉无一不在顶级的白家。为什么他区区一个大部分产业只能隐匿暗处的家族就敢对我们出手?”   白爸爸冷汗都出来了,他不是傻瓜,招惹宵小,那必定是出现了严重的可趁之机而已。   其中最不稳定的因素在哪里,那还用说?   接着就看到他儿子扔了一份文件过来:“爸,看看吧!虽然人有多面,但我还是想让你看看,你眼中的人和我眼中的,区别有多大。”   说完就抱着小崽子离开了书房,相信爷爷最后会做出让人满意的决定的,最后的最后,也得给亲爹留点面子。   他知道真相后作何表现,那就不是当儿子的适合看到的了,虽然他在儿子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靠谱可言了。   但意外的,回到客厅后,其余人都在,却唯独不见了他姐姐。   白言喻用眼神询问,就见佑希耸耸肩道:“刚接了她爸的电话,出去了。”   然后又一副话未尽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言喻和他撕惯了,反倒见不得他这副不敢不脆的作态,不耐道:“又怎么了?”   还是辰希轻声道:“听说,那女人中弹身亡了。”   白言喻脸色一变,然后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睡着的小小人,神思复杂的同时又有些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姐反应快不计代价的先把他捞出来,这会儿他又在哪里?   那个女人的生死他一点都不在乎,哪怕就是死在他面前,他都能面不改色的从她尸体上踏过去。   可这小子呢?他醒来之后将面临的又是什么?   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生硬又沉默,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也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了现在的兴致缺缺。   白言喻准备把弟弟抱回房间让他先睡一觉,就看到他爸匆忙的从书房那边的方向跑出来。   一副惊骇伤感的样子,白言喻猜他是接到警方那边的电话了,毕竟收敛尸体之后,有名有姓的自然要联系相关人士。   而另一边,江伽却堪堪找到了她爸。   当时挂掉电话之后,有那么几分钟她陷入了一种无尽的焦虑里,随之而来的就是嫉妒迫切的想要见到她爸爸的心情。   她忙回拨了她爸的电话,没想到一贯喜欢推脱的他这次却爽快的答应了见她。   江伽不知道他在这次行动中干的是哪一环的工作,给出的地址却不在任何一个现场的附近。   一路上被冷风一吹,江伽也把种种异常的地方捋顺了过来。   因此江执见到女儿,冲她张开怀抱的时候,得到的回应却是女儿异常肯定的问话:“你就是为了让我过来?”   江执脸上毫不显意外,见女儿站在那里,便自己走过去把人抱进怀里。   颇有些得意道:“我就知道你能想明白,不愧是我闺女。”   江伽一瞬间就火了,抬手就下死力的往他身上捶:“你还得意,得意!闺女是用来被耍着玩的是吧?”   “我就说你要给阿喻警醒的话两人赛马的时候不是更方便?还特地选马棚那边到处都是遮掩容易被偷听的地方,敢情就是说给我听的。”   “就你能耐是吧?所以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江执抓住女儿的手,嘴上嘶嘶的:“还真疼,你这力气可比你姑姑还厉害。”   见女儿更炸了,江执只好道:“行行,我说。其实这一点上你也不能怨爸爸啊,难不成知道爸爸打什么主意你就不来了?”   江执看着他女儿,肯定道:“不,你还是回来的,你不可能眼看着你弟弟一个人回来面对这局面。”   “但爸爸还是要跟你说我自己的出来的结论。”   江伽抬头,看着她爸,就见他嘴唇轻启,然后一字一句不容置疑道:“你不是想追着爸爸的脚步吗?之前一直没给你严肃的答复。”   “但从这次的事,我确定了。伽伽,你根本不适合这条路。”   江伽表情一怔,茫然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爸。   江执却温柔的笑了笑,摸着女儿的脑袋:“不可否认,你的表现虽然稚嫩,无用的安排也多,但比起的你的年龄和毫无受训经验的背景来说,已经算是做得很不错了。”   “但有一点,却是致命的缺陷——你对弱者的同情心太重了。”   随即江伽就看见她爸露出一个她闻所未闻,陌生得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冷酷笑容:“谁告诉过你爸爸做的事全都是正义的?”   见女儿张了张嘴,江执嗤笑道:“哦,我知道,就立场和最终结果来看的话,或许是这样的。”   “那个故事听说过吧?两条铁轨分别有小孩子在上面玩,一条铁轨人多但却是供火车行驶的完好铁轨,一条只有一个人却是废弃铁轨。”   “如果你是掌控变轨操作杆的那个人,你会选人多的那边还是无辜的那边?”   “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还不忘面面俱到,优先保证小孩子安全的你,还有无关紧要的人死亡都动摇的你——别否认,爸爸看得出来。”   “伽伽,你做得到吗?一次又一次的做出操作铁轨的决定,或者干脆就做那辆碾压过去的火车。”   江伽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爸,眼神看起来有点无措可怜。   她以为自己并不是想当然的人,并且对自己的天真和阅历有这深刻的自觉。   可她最后还是发现正是这样才显得她更天真了,她根本就没有深思过这里面的残酷。   她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如果无辜的人,甚至本该受到保护的人呢?   如果为了贯彻最终结果的正确,通往的途径却必要肮脏且不择手段的时候,她能坚持到最后吗?   江执见女儿那小表情都快哭了,忙手忙脚乱的哄道:“乖女,你看你光是像爸爸,也像你姑姑啊,她心眼好,打小就这样,所以听她的话,别学爸爸,啊!”   江伽这会儿既有些无地自容,又特别恼羞成怒,她一把推开她爸,狼狈的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去救小阿则了?难道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我不信你这边的人手有这么多。”   江执也不瞒她:“这倒没有,只是稍微调查一下你们的安排计划,就知道你们对那孩子是什么倾向了,也好推测。你们行动那会儿百米开外的大楼那边还有狙击手待命呢。”   江伽心里一甜,又恼恨自己永远都这么好哄。   最后为了稍微找回点场子,非要她爸跟她回去过年,这对江执来说就跟把他从蜗牛壳里往外拉一样。   好说歹说又被女儿冷言奚落了好久才放了人,看来这次是真把女儿惹怒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眼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了,以前若只是小孩子漫无目的的憧憬和对大人的崇拜,这个时机可就是能够付诸行动的时候了,他女儿的行动力他是半点不敢小看的。   要真让她入了这行,不说自己睡觉都得提心吊胆,他妹妹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   做父母的双重标准到江执这里也不意外,被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江伽回到白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已经很沉重了。   白爸爸已经从警局回来,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几分。   他前脚才被长子给的情报惊出晴天霹雳,后脚就收到情人死亡的消息。   这里面种种背叛欺瞒和野心描绘出来让人胆寒,但同时人死为大,一切的虚伪和盘算又仿佛随着她的死亡被折了大半。   在白爸爸的印象里,她还是那个和自己相爱至深的人,理智和情感互相拉锯交锋,总之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大伙儿暂时还不敢告诉小阿则真相,只告诉他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把他交给哥哥带一段时间。   小阿则最近正对家里的气氛感到不安,闻言可以跟哥哥在一起倒是高兴极了,只是能维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过后江伽他们没打算多待,毕竟人家家里有人愁云惨淡的,并且眼看春节也就到了。   白言喻倒是想挽留,但他自己也是完全抽不开身了。   后面的事还是下学期的时候江伽才知道的,说是白爸爸伤感愧疚过渡,心灰意冷的卸下职务满世界旅游去了。   阿喻虽说得到了他想要的,但毕竟还有学业,年龄也在这儿,所以还是的白爷爷捎带一把,然后从此逐渐将事交割到他手上。   江伽亲妈倒是没什么,要说起来她也不是真的对白爸爸还剩多少感情,危机感一消,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该吃吃该喝喝该享受人生的尽情享受。   江伽不禁感叹她妈这好命,经过这次的事,她亲妈倒是心大的对她热乎了起来,临走时送了她不少贵重的东西。   江伽不怎么想要,却被阿喻劝着收下了,按他的意思,妈妈的一切以后都该是她姐的。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是结果小阿则真的除了他哥没人管了是吧?   就连亲爹都撒手浪迹天涯了,估计也是看他跟着哥哥也靠谱,干脆耍赖了。   江伽听到的时候只觉得牙疼,要说白叔叔也不是个坏人,真要说起来性格也不错,大方能包容。可每次干的这是什么事?   经过十几个小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家。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但当时老爷子追着他们打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   几兄弟琢磨着还是得买点礼物讨好讨好,所以回来之后没先回家,而是掉了个头去了一家圈子内比较有名的店里。   这家店本来就是个有名的收藏家旗下的,里面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当然也大都价值不菲,时不时的还真能在这里淘到别具一格的好东西。   啧!提到收藏就就想起她爸在那边的一个假身份,江伽顿时又一肚子火。   她兴趣缺缺,另外几兄弟倒是收获不错。   不过再怎么准备完全,车子开上山的时候还是惴惴的。   尤其是是佑希和延希,两人是又喜欢挑事又怕挨收拾,结果就天不遂人愿。   也不知道老陆哪里收到的消息,几人一下车,就看见他绷着一张脸站在大门口等着了。   见孩子连串的从车上下来,冷冷道:“这还知道回来呢?我当你们准备待在英国把这年过来才舍得动身呢。”   几兄弟讪讪的,还是延希机灵:“哪儿能啊爸,咱不是特意去把伽伽姐带回来过年吗?您不知道白家有多热情,非留她在那边过年,这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好歹也是一家人的第一个春节是吧?”   这是二话不说就把挡箭牌用上了,果然老陆一听忙对江伽道:“你这孩子也是,不声不响的就走了,知道你妈多担心不?”   江伽是从来不怕她陆叔叔的,只有些讪讪道:“这不事出突然嘛,您也知道说了我妈哪能让我去?”   “对了,叔,我妈没在生气了吧?”   “你说呢?别说叔不疼你,上回帮你说话可是被你妈追着撵了一路,是真撑不住了。”他苦哈哈道:“要说别的事,叔还能帮你劝劝,这次你自己去哄你妈啊。”   江伽其实根本不觉得自己这会儿还该被修理的,之前偷偷跑了这事虽然是她做得不对,但也不想想整件事她爸搞出来是为了什么。   结果被一路耍过去团团转的,到现在还留着不小的心里阴影呢,想起来都无地自容。   联想到上次被她妈抢过去的那个电话,她就觉得这两兄妹根本就是联起手来欺负小孩儿。   在没见到她妈之前,江伽心里是这样梗着脖子想的。   老陆一提到被追着撵的事就想起来当时这四个小子在旁边看热闹不说,还跟他们阿姨煽风点火的事。   顿时这么久已经平息下去的火气又蹭蹭上来了。   他指着四个儿子道:“得了,先什么也别说,你们几个先跟我来书房一趟。眼看要过年了,今年的账就先算算,别等到翻年。”   佑希闻言一下子就窜江伽身后了,戳着她催促道:“你,快帮我们说话啊。在英国的时候我是怎么挺你的?你也得挺我。”   江伽见他这没出息样就想笑:“过了啊,你看看他们,谁跟你这么似的怕死?”   话才说完就看到陆见希默默走了过来,挤在弟弟旁边:“我这次,也拜托了。”   然后接着是辰希:“伽伽,血浓于水啊,这个时候捞哥哥们一把。”   延希:“伽伽姐,我怕疼~”   最后那个字说得是千回百转,余音绕梁,江伽浑身一抖,然后莫名其妙的顿时豪气云天——   她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我叔动你们的,大不了动手的时候我挡在前面。”   话音刚落,脑壳上就挨了一巴掌,她不可置信的回头,还在心道她陆叔暴躁得连她都照扇不误了?   就悚然的发现她妈站在自己面前,打了还不算,紧接着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你好有心思操心别人呐?给我进来。”   四兄弟眼睁睁的看着挡箭牌被揪着耳朵拉走了,他们又重新暴露在了亲爹视线之下,每个人此时心里就只有一句话——   “吾命休矣!” 第67章   江伽上次还笑过四兄弟去了趟书房回来跟拾荒队一样,今天也有幸加入了这个队伍。   她妈和陆叔两口子倒是心有灵犀, 连揍人时间都把控得一模一样, 几个小的几乎是同时回到客厅的,就跟事先约好的一样。   不过收拾归收拾, 孩子回来了该热乎的还是得热乎的,江伽他们去收拾然后小睡了一觉适应时差后,来到餐厅就是江妈亲自下厨准备好的一大桌菜。   全是孩子们爱吃的, 把一个个喂得只记住吃没记住打了。   过年就是这两三天的事,就算再忙, 除非全年制运行的产业, 或者还在努力的项目团队, 该放假的也房价了。   哪怕老陆和陆见希这些天也都待在家没出去了, 只偶尔有些事物也是在家里处理了。   服务于整个陆家山庄的人员们, 也提前聚在一起吃了个年饭, 作为主人的他们当时也得到场敬杯酒,感谢大伙儿一年以来的照顾。   该发年终奖红包也样样没少, 陆家主人家一向有气度有章法,人也随和尊重,加上待遇又高, 员工普遍满意度较高的。   完了这些,因为今年家里多了两个女主人, 过年气氛自然又和往常不一样。   很多事江妈讲究个亲自动手,这样才有自己的年味。   于是江伽便提议大伙儿自己来对房间进行大扫除。   倒不是每天都会收拾房间的佣人没收拾干净,实际上每天到处都是纤尘不染。   只不过卧室不比其他, 还有一重私密性,佣人收拾的时候也是有讲究的,有些地方交代过的,便不会乱动。   这会儿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件多么公开处刑的事,所以一听便答应了下来,并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戴上了手袖,穿上了除尘衣。   江伽说:“你们不用这么阵仗的,咱们的房间有没有灰尘你们心里还没数?”   四兄弟倒是不怎么认同她的话,觉得办事自然的有办事的样子。   江伽懒得跟他们争辩这穷架势,首先便从陆见希的房间开始了。   陆见希本来就有洁癖,整个房间的布局又特别简单,一眼看去让强迫症心情舒爽的那种感觉。   江伽咂舌道:“我看那些样板房都比你这屋子有人味儿吧?感觉到处干净得闪闪发亮了都,从来没见过这么无从下手的屋子啊。”   陆见希轻咳了一下:“你可以帮我叠下衣服。”   佑希闻言插嘴道:“哥你的衣服不是一直整整齐齐挂着吗?干嘛要叠?反而弄皱。”   话才说完脑袋就被他哥扇了一下:“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江伽这时已经打开陆见希的衣橱了,说起来她的房间这帮家伙经常出入,她自己也经常去辰希的房间两人一起敷面膜修指甲,还有佑希那边也常被拉过去蹭按摩。   可见希和延希的房间倒是没去过两次。   打开衣橱果然看到里面成排熨烫整齐按照厚薄款式还有颜色分类挂好的衣服,同样是强迫症满足系列。   江伽也觉得让自己叠出个印子什么的根本是糟蹋洗衣房员工的细致工作,一时间竟下不了手。   可随即她却被一抹亮色吸引住了。   陆见希平时的穿着都是素淡的色调,或者干脆就是浓重的黑,可江伽这会儿却在衣橱里发现了好几件颜色特别——   用现在的流行话来说就是‘颜色骚气’的衬衣。   她把那几件拎出来:“居然有这么张扬的颜色?怎么没看你穿过?”   陆见希一看就脸色一变,暗道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几个弟弟却是‘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恼羞的回头,佑希就已经解释上了:“是这样的,有段时间我们也提过他从小到大穿的颜色都太寡淡了,想一起常识给他换个形象。”   “所以老二就亲自帮他设计了几件上衣,结果好了,穿上之后打死都出不了门,好几次明明都换上衣服了,在要踏出大门的那刻还是乖乖回了房间换回来。”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矫情?不就是颜色亮了点吗?大男人的就算穿个花裤衩又怎么样哈哈哈哈呜~”   陆见希一把掐住弟弟的两腮,让他的笑戛然而止,凑近他的脸恐吓道:“好啊,我马上让人给你定做几身,凭你那魄力,一定什么都敢穿出去吧?”   佑希惊恐的摇摇头,陆见希见用瞪视逼退了另外两个弟弟,总算没人敢提这茬了。   可江伽却反倒来劲了:“嘿!我发现这还有意外收获,这样这样,光收拾房间多无聊啊,咱们就挨个房间寻宝吧。”   三兄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房间里可不是完全经得起推敲的,可江伽兴致热乎,刚被处刑过的陆见希又哪儿会放过他人,当然是极力支持。   几人推推攘攘的又来到辰希的房间,辰希虽然有着艺术家的浪漫,却没有他们的不修边幅,房间也是雅致美观。   只不过大伙儿纯心找事,就算和他同样面临着威胁的佑希和延希都一副八卦兮兮的样子,心思哪儿在大扫除上。   两人找得比江伽他们还起劲,结果一圈下来,居然没在他这里发现什么足以让人一乐的东西。   众人有些失望,就看到延希把一本画册翻了开来,辰希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忙要阻止,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哇~,二哥你居然有这么多自画像啊?”   佑希一开始本没当一回事,嘀咕着:“对着镜子就能把自己画得起劲,这得多自恋?”   可随意瞟上去之后,就挪不开目光里。   他一把将画册从延希手里抽出来,顿时就笑得肚子抽筋——   “噗哈哈哈哈……,我的个天,你得多不要脸才能干出这种事?你身材是这样吗?你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的肌肉有这么大块吗?我觉得网上那些照骗已经够疯狂了,你这连画画都不写实哈哈哈哈哈。”   见希和延希也捂着嘴笑得肩膀颤抖,最缺德的是江伽,她笑完之后还拍了拍辰希的肩膀:“要不,明天咱一起去健身房开始锻炼?”   又捏了捏他的胳膊:“挺结实的啊?你身材也不错,你说你这造假是图什么啊?”   辰希估计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一把抢回图册,对佑希狞笑道:“走,咱们去你房间看看。”   “看就看,难道我还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佑希满不在乎道。   辰希却回头阴险一笑:“那可说不定。”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佑希房间。   这次不用大家翻找,只见辰希一进门就目标明确的冲衣橱走去,佑希嗤笑一声,心道以为他是老大呢,会因为一两件一副脸红?   然后下一秒辰希就把弟弟放内裤的那格抽屉直接抽了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床上。   大伙儿本来还一头雾水,延希上去翻了翻:“小鸡,青蛙,大象,草莓,小汽车……,哥你怎么还留着小学时的内裤,做纪念啊?”   佑希莫名其妙道:“什么小学?这大小像吗?这就是我现在的。”   这铿锵有力,理所当然的话音一落,另外四人就笑趴了。   佑希一开始还觉得这群家伙傻逼,但连笑十多分钟还不停,他就被笑火了。   大声咆哮道:“怎么了?笑屁啊?一个个抽过去得了。”   陆见希这时才绷着嘴角拍了拍佑希肩膀道:“也这么多年了,连你真正的穿衣风格都不知道,是哥哥的失职。”   佑希就是心智再坚挺,这会儿也臊上了,他一把将辰希的脖子卡住:“玩儿我呢?我的衣服可都是你准备的,你个阴险的桃花眼儿,等的就是今天。”   辰希和他对掐:“我特么只是好心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而已,谁知道弟弟这么缺德,可不就用上了吗?”   直到来到延希房间的时候,两人都还在你一胳膊肘我一拳的不消停,然而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兄弟俩就顾不上互咬了。   三个哥哥,包括江伽一个姐姐,同时面无表情的看着延希:“那玩意儿怎么回事?”   四根手指全指向延希房里那个等身美少女手办。   延希磕绊道:“网友送的。怎,怎么了?”   哥哥姐姐几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全票决定道:“东西砸了,那个网友以后别联系了。”   延希不干了:“凭什么啊?三个搜集的高达手办还专门放了个房间呢,我就房间里这几个而已,以前也没见你们反应过啊?怎么今天特意找茬欺负人呢?”   “不行就是不行,以前那些只能当你宅,但这个大小莫名就有种下流的感觉,绝对不允许。”   “到底是东西下流还是你们想法下流?”延希质疑道。   然而已经没有用了,即使再机灵再巧舌如簧,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   最后来到江伽房间的时候,他还撅着个嘴巴不服气得很,找东西就更卖力了。   其实江伽的房间大家还挺熟悉,经常有兄妹会议都在这里集合,衣橱之类的也翻遍了,还真没什么指望。   结果一圈下来果然一无所获,正在大家失望之际,佑希却打开了桌上一个很显眼的小箱子。   倒真的是太显眼了,所以一开始才没有人关注过。   结果一打开,佑希就被里面的东西惊得目瞪口呆,然后回头看着江伽。   脸色逐渐变得羞红道:“原,原来你口味这么重啊?”   随即像是咬牙做心理建设豁出去一般:“也行,哥这身板还怕这点折腾?尽管来,下次按摩就用这个。”   众人这时也围了过来,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就想兜头抽了佑希一个耳刮子。   这棒槌到底知不知道按摩和大保健的区别?   不过首先还是得先收拾江伽这边,陆见希指着箱子里的东西,又羞又气,手都有些颤抖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刚刚还有立场说延希?”   江伽见了那箱东西,眼神顿时变得忧郁起来。   她从里面拿出一根棍子,在不舍的看了眼那些鞭子,手铐,绳索。叹口气道:“都扔了吧。”   “虽然才网购回来没多久呢,但是我想过了,我爸说得没错,我可能真不适合做那行,我也就看着张牙舞爪的凶狠,可真让我把事情做绝,估计又是另一回事了。”   几人闻言,虽然知道她指的是怎么回事,也欣慰她终于能想通不琢磨着往那条危险的路上奔了。   可总有种憋闷着不知道从何吐槽感觉,这家伙的努力方向怎么颇有些奇葩啊?   但见她这个样子,又不能特意提醒她反倒徒惹尴尬,一个个的被噎得厉害。   最终一趟大扫除下来,人人都没能逃过一劫。   随即又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老爷子头上。   说熊孩子本熊估计就是这几个人了,要说单放开来看,不管是江伽还是四兄弟,都不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可聚到一起,就是突然发生了化学变异,有时候老陆都有种几个小子还在五岁以前的时候的错觉。   于是听到几个人自告奋勇要帮他收拾房间的时候,老陆想都没想就挥袖子让他们滚了。   这夫妻房间能让孩子乱翻的?佑希不满的嚷嚷,还差点让他老子暴起揍人,才把几个小的轰走了。   剩余的时间大家又亲自动手把主宅布置了一通,当然由于面积问题,能动手的地方也有限,仅仅是几个人的房间,大客厅和餐厅就够了。   年夜当天是一家人一起下的厨,江妈负责汤和大菜,江伽和辰希则负责炒菜和小吃甜品,其他几个人就算不会也帮着洗菜摘菜。   还有明早吃的饺子也得今晚包好,就算他们人多,可以乐呵呵的忙得热火朝天的。   一大桌菜上桌后,江伽先是拍了几张照片传到阿喻那边馋他,立马就收到了他的视频电话。   那边也在过年,虽说远在异国他乡,但骨子的传统怎么能忘?比起圣诞节,白家也是春节更为庄重。   江伽还在视频里看见了小阿则,他坐在哥哥腿上一股脑的往摄像头面前凑,被他哥推开小脑袋好几次还是锲而不舍。   还一个劲问姐姐怎么不留在家一起过年?   就连亲妈也凑到视频面前笑眯眯的说了好些话,不过她说话的时候,坐在不远处的她妈表情不好看就是了。   吃完饭老陆挨个给孩子们发红包,出乎意料的,给的不是钱也不是物,而是上次他生日的时候,让几个孩子比赛许的心愿。   当然陆见希那个已经过了时效了,用了别的代替,其他几人都心满意足。   大家一看今年老爷子居然这么大方,本就火热的过年气氛更加兴奋了。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一家人又去了已经准备好的空地上,那里已经摆满了大型的烟花。   这些烟花直冲黑夜之中,像星辰一样绽开了整个天空。   江伽不是没看过烟花,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这种震撼的美景,绽开的花火像雨一样往下倾泻,美得让人恍惚。   突然间江伽察觉到自己的手好像被轻轻握住了,她看过去,原来是旁边的陆见希。   感受到江伽看过来的视线,他白皙的脸在烟火照明的夜空下染上了一抹红晕。   江伽笑了笑,觉得这就是这个别扭鬼所能表达的最大欢迎词了。   所以她也顺手牵上旁边佑希的手,佑希回握住她又下意识的拉了辰希,然后又是延希。   我也很高兴和你们成为家人,江伽心道。   却没发现陆见希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放完烟火,又守完夜,这天才算完,第二天初一一早大家又起来煮了饺子。   饺子里包了些硬币,江伽运气不错,一碗里居然吃到了两个,其他人也各有收获。   这些硬币都被江妈小心的收了起来,说是明天去庙里给大家求平安符塞进去。   江伽惯例吐槽了一句,还被她妈扇了后脑勺。   一般初一是不走亲戚的,可就在他们饺子的时候,放假之后就没见到的顾则北却出现了。   他一来就勾住辰希和佑希的脖子:“你们是人吗?一声不说的就跑英国玩这么久,不知道你们舅舅正在公司水深火热呢?早知道这么方便倒是给我留个位置。”   过年虽然要放假,但年关的时候也忙,顾则北以前都顾着玩去了,哪里见识过这种工作强度?   就着他嫂子整天还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呢,他倒是希望小胖子又那能耐,省得他好好当个二世祖非要被抓来顶缸干活。   过年家里气氛也不怎么样,要不是不忍心扔他大哥一个人,他昨晚就过来了。   佑希夹了自己碗里一个饺子塞他嘴里:“我们当时那是逃命呢,你姐夫拿着高尔夫球棍追后面呢,等到你我们尸体都凉了。”   顾则北也就发泄顿不满而已,把饺子嚼了咽下去,发现味道真不错,遂又张嘴:“再来一个。”   这时已经有人给他把碗筷摆上了,江妈对他笑笑:“看你也没吃早饭,一次吃点吧。”   顾则北始终还是有点别扭,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正好就插在佑希和江伽中间,刚还心情颇好的佑希就骂上了:“不是,怎么每次你来蹭饭都非要往我这儿蹭啊?”   顾则北白了他一眼:“舅舅喜欢你,想和你坐一起不行吗?”   “咦~”佑希浑身一抖,搓了搓胳膊:“坐,你坐,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不过舅甥几个这么久没见确实也想念,便边吃饺子边说起最近的话题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前天大扫除的事,本来顾则北和他们一起长大,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几个的蠢事,单放开来一件都算不上什么。   可就这么一整,反倒让人捧腹起来。   顾则北笑得肚子疼,问道:“然后呢,还有什么好玩的?”   佑希偷瞄了眼江伽,又看了看正在自己说话的两个大人,凑近顾则北的耳边,小声的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以为他小舅舅听了会不可置信的发笑,结果说完抬头看到的却是小舅舅脸红眼睛有些湿润,手握成拳放在胸膛上,仿佛在平息什么的样子。   他还时不时的偷瞄他家丫头,然后就回过头来呼吸都有些乱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佑希一惊:“你怎么了?跟被谁喂了一嘴药似的。” 第68章   顾则北没有理会佑希,反复深呼吸好几下才平息了自己的异样之后, 才重新抬头。   这次他看向了江伽, 伸出手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胳膊,待她看过来之后, 期期艾艾道:“你那箱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不要了?”   江伽有点厌烦这两天一次次的提醒她这个事实,硬邦邦道:“管你屁事,少打听有的没的。”   “怎么就不关我事了?”顾则北急到:“你看反正你也不要, 那就给我呗。”   江伽嘴里正咬着半个饺子,闻言惊奇的看着他:“哟!大少爷什么时候稀罕我那些破铜烂铁了?”   随即挥挥手:“要看热闹边儿去, 大过年的别找茬啊, 我就不信淘宝X99包邮的几件破烂您还看得上眼了。”   顾则北一本正经的纠正她对自己错误的消费观的认定:“谁家的钱是大水冲来的?你看我姐夫在家还不一样吃的是大米饭?最近我就对那些好奇了, 既然你这里不要, 那干嘛浪费?”   话才说完, 旁边的佑希就一脸懵逼道:“不对啊, 我把我的二手车给你开的时候你怎么骂我来着?当时你不是这么说的呜~”   顾则北反手塞了一个饺子进去,暂时堵住了这张没眼色的臭嘴。   这时老陆听到这边打打闹闹的动静, 问他们干嘛。   顾则北便笑眯眯道:“没什么,姐夫!问江伽要点她要扔的东西呢,正好我缺。”   老陆对小舅子和闺女关系破冰是乐见其成的, 笑呵呵调侃道:“哟!知道赚钱不容易了?”   江伽见老陆高兴,也就不再呛那傻货, 索性是要扔的,就当这家伙是垃圾处理站了。   便对他道:“成,吃完饭跟我去房间拿。”   顾则北闻言立马加快了进食速度, 还催促江伽也快点。   这让坐的近的双胞胎颇为无语,小时候拆生日礼物都没见这么急切过。   不过吃完饭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去拿东西,还得先祭祖呢。   陆家先祖的坟茔已经迁到了后山之中,拜祭扫墓时都很方便,江伽即便不是陆家血脉,但该有的心意自不会少。   所以早餐后一家人去后山上了香之后才回来的。   “东西就在那儿又跑不了,你要是急着比划健身房什么没有?”江伽几乎是被顾则北推着回到房间,颇有些无奈。   她打开房门,走进去一眼就能看见放在显眼位置的那个小箱子。   冲它指了指:“喏,搬走吧。”   顾则北眼睛亮晶晶的靠近它,然后慢慢打开箱子,那期待慎重的程度就像在打开一个装了古董珍玩的珠宝箱一般。   等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的呼吸就开始凌乱起来,脸颊也染上了绯色,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恍惚般的水雾。   他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小心的放在桌子上,咽了咽喉咙,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这,这些质量怎么样?你试过没有?”   江伽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大种花朗朗乾坤之下,她能怎么试?   随即恶趣味道:“怎么?白送的东西还想挑质量啊?我是不知道这些结不结实,要不用你试试。”   本以为这大少爷要炸毛,却见他居然真的红着脸递了绳子和手铐过来:“那,那先试试束缚力吧。”   “你会绑多少种结?”问完又道:“算了,我知道,你先动手吧,不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弄。”   江伽一开始还听得一头雾水,随即明白后,顿时对这家伙升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唏嘘感。   原来这家伙心里也藏着一个和她一样的梦想,却因为责任放弃了吗?   看人家,虽然身手不够机灵,危机感也差了点,但至少肯钻研啊,连怎么以最普通的工具造成最大效率的束缚都知道。   相比这会儿只知道单纯打死结的她,实在没什么好得意的。   江伽有些沉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吧,反正是没指望了,我是已经死心了,你也别惦记了,啊!”   顾则北急了:“为什么要死心?你这都没开始呢,再说了又不是违法犯忌的事,哪儿来这么多顾虑?”   江伽终于知道她爸为什么从不口头上阻挠,而是一下子用事实给她下一记猛药了。   因为热血上头的时候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而江伽呢,又实在不是擅长开解别人的人。   便不耐烦的粗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哥教你做人去,我还没缓过来呢,再多嘴抽你。”   岂知顾则北闻言,不但没有大受打击,反而看起来更兴奋了,他把手里的绳子换成鞭子:“先,先试这个吗?也行!”   这根本就没法聊天了。   最后还是佑希见他们久久没下楼,上来催他们时,才打断了这清奇的鸡同鸭讲。   佑希看了眼抱着箱子一副萎靡不振的顾则北,对江伽偷偷道:“这家伙是不是被工作的事逼傻了?最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江伽倒是特别理解,希望再渺茫也是希望,可一旦被堵死了,搁谁不难受?   不过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也不怎么方便说出来,江伽也只能沉默了。   初一过后就可以出门了,江伽首先就得回老家祭祖去。   以前只有她和她妈两人的时候,都是初一就回家的,不过今年情况有变。   初二那天陆家所有的亲族都要上门拜访的,这又是时隔多年后再度有女主人的新年,两个大人自然走不开。   便只好由江伽先回去,老陆再另做时间陪江妈。   但四兄弟倒是不怎么耐烦留在家里应付这些,又有佑希这样早就盼着这一天的,便一致要和江伽一起回农村老家。   顾则北本来见第二天要来这么多人,就准备要撤了,一听这主意也不走了,言之凿凿的自己还没见过农村怎么祭祖的呢,一定要去看看。   江伽是自己家里的情况自己清楚,老家多年无人,家里的家具物什霉的霉锈的锈,哪里是这些大少爷见过的荒凉?   可不管怎么说都没用,非要来!   “行,你们以为都跟秦放家农庄似的呢?说是农庄可应有尽有。要去是吧?到时候可别哭着回来。”   狠话是放下来,但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准备了一大堆。   佑希还笑她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搬家呢,你带米和菜干什么?”   “不带吃什么?”江伽打开他手欠的爪子:“要住一晚上呢,你以为那儿有餐厅外卖呢?不带食材你要么三顿都吃泡面,要么吃炒野菜。”   “炒野菜?我吃我吃!”佑希来劲了,三两下帮她把东西塞进后备箱里:“走走走,磨蹭什么呢,老人家门都盼着呢。”   “这会儿又不怕鬼了?”   “卧槽你别提好不好?本来没联想到,你一提就阴风阵阵了。”   打打闹闹的上了车,准备启动的时候又被江妈塞了样东西过来,才嘱咐他们开车慢点放行了。   江伽一看,居然是个移动热水器,不知道她妈哪儿来的这玩意儿。   不过也是,有了它烧水更方便些,本来大冬天的一天不洗澡也撑得过去,不过几个大少爷就不一定了,还是她妈心细。   江伽老家真不算偏远,离镇上也就半个小时脚程,前些年有人承包了大片的地种植出口蔬菜,路还是修得很不错的。   他们的车甚至能直接开到爷爷奶奶的坟茔那边,停在路口下来爬个几分钟的丘陵小坡就是了。   江伽便直接先去上香,她把鞭炮香纸拎出来,被陆见希接了过去,便领着几人上了山。   因为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两次,坟茔周围始终会又收拾不尽的杂草,冬日枯萎后,干瘪的一簇簇耸拉着。   佑希催促道:“还要放鞭炮啊?我来点我来点,快拿出来。”   江伽不知道这家伙从早上开始就在兴奋什么:“那你们先把坟上面还有周围的杂草清一遍。”   佑希一懵:“坟,坟上面?在老人家坟头蹦迪没问题吗?”   江伽一听差点没被气死,追着他就是一顿毒打:“蹦迪!蹦迪!脑子里缺斤少两是不是?成天找削。”   江伽本想解释说这种事情根本不算冒犯,就听到又一个家伙开始自作聪明了。   顾则北拿出打火机,鄙视的对佑希道:“不上去你就奈不何区区几根杂草了?这点能耐,有什么难的。”   说着就划开火苗,揪住一把枯草点了上去——   “别,蠢货——”江伽魂飞魄散的要阻止,可话音出口的同时就看到一簇火苗已经燃起来了。   今年过年天气不错,最近大半个月都没下雨,并且太阳也不错,晒得这些枯草是一点就着,蔓延得极快。   一个呼吸的功夫,江伽就看着自己爷爷的坟茔成了一个火土包了。   顾则北刚得意的回过头来,兜头就被一拳捣招子上。   他比揍得倒退两步,捂住眼睛不可置信道:“干嘛打我?”   江伽差点没被气哭:“我他妈就不该带你俩傻逼来的,一个坟头蹦迪,一个烧我爷爷。”   然而这点生气的功夫她都没了,坟茔周围枯草也不少,然后就是落了一地的枯枝树叶还有荒草,眼看上面烧完蔓延的到下面,要是整个山头烧起来,那可就真是牢底坐穿的事了。   其他人也手忙脚乱,他们就是再聪明,也不会在没有灭火器的情况下处理这么大面积的火焰。   还是江伽,她忙跑一边掰断几大根松树枝,一人扔了一根过来,一齐用树冠把火扑灭了。   完事后江伽在爷爷奶奶坟前点香烧纸,后面跪了两个被揍了一头包的傻逼。   “好好给我道歉,可先说好了,我爷爷活着的时候脾气可不怎么好,要是知道两个放火烧他的孙砸晚上还要住他的房子,你说今晚热闹不热闹?”   佑希即便跪着腿都在发抖,忙扒在江伽身上:“你,你跟爷爷说说,这里真没我的事。”   “他!”说着一把将顾则北领子拉起来:“就是这缺德玩意儿一个人干的。”   顾则北一把打开佑希,倒是没被江伽的话吓唬到,不过见人真的生气了怕被赶走,也只得耸拉着头自认倒霉。   索性是长辈,又是过世之人,跪跪也不跌分。   江伽和另外三个希把香纸烧完,又许了愿,准备点鞭炮的时候,佑希又期期艾艾的拉住了她:“还是让我来点吧,这次保证不出纰漏。”   江伽看他都望眼欲穿了,有些好笑的把打火机递给他:“点吧,跟没玩过似的。”   事实上还真没玩过,小时候家里哪儿会让接近这些东西,长大了即便都摸过更危险的违禁品,倒是一直没有想过玩这个。   关键是平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就现在就特别有兴致一样。   佑希点燃引线,大家捂着耳朵跑远,然后鞭炮噼噼啪啪的开始炸响,整个空寂的山林顿时热闹起来一般。   最后确认所有的火都灭了,江伽才示意大家可以下山了。   陆见希抬了抬手里的松树枝:“这个怎么样?就扔了吗?”   江伽笑:“不用扔,带回去,这是柴(财)呢,塞床底这年财源广进。”   几人顿时乐了,人手一根树枝晃悠悠的下了山。   江伽有些好笑,这种时候,这些家伙一窍不通得就好像不是本地人一样。   不过手里拿了这么大的树枝就别想坐车了,索性这边离家里走过去也不到十分钟而已,几人让司机先把车开下去,自己慢悠悠的走回来。   其实冬天的景色真没什么惊艳的地方,南方也不怎么下雪,反正这会儿到处都是一副万物凋谢的模样。   倒是有些菜地里还有成片的大白菜,还有田里散养的鸭子跟鹅,才显出了些许生机。   延希指着田里的鹅跟佑希开玩笑:“哥,你不是说鹅宝该找媳妇了吗?今天带它照片了没?去问问看那边有没有鹅姑娘相中它。”   佑希得意道:“它护妹子的时候可神勇了,要在这里,肯定把鹅姑娘们迷得七荤八素。”   众人闷头憋笑,虽然这棒槌经常气死人不偿命,但不得不说这性格还是有好处的。   不过临到家的时候这没这么清净的气氛了。   这些年村子里的年轻人也大多出门工作了,留在老家的人比江伽小时候要少得多了。   不过春节期间大家还是得落叶归根的,所以最近的人并不少。   走亲戚的,聚在一起打麻将的,或者晒太阳织毛衣嗑瓜子东家长西家短的。   实际上江伽一行的车早在进村的时候就已经引起注意了,能同时装下他们这么多人的,即便对车再无知的人,光看车型也知道不是一般的罕见。   本来见车没停开了过去,还以为是再往里面邻村的,没想到大半个小时后又开了回来,挺在老江家的门口。   接着没过多久就看到江家那小时候脾气犟得跟驴一样的闺女回来了。   几年的时间足够淡化一些可有可无的矛盾,更何况远香近臭,江伽和她妈虽然早搬到了城里,但每年也有回来。   反倒和村里的人没有先时那些龌龊了,就连江伽小时候犯的那些狠,也成了小孩子打架没轻没重而已。   甚至偶尔住两天,左邻右舍的还会让去自己地里掰两颗白菜,或者去藕塘里摸几节藕回来炒菜。   日子越过越富裕了,鸡毛蒜皮自然没那么放在心上。   这时聚在门口嗑瓜子的几个婶笑咧咧的招呼道:“江伽,给你爷奶上完香回来啦?”   江伽也笑道:“上完了,婶子们没去打牌啊?”   “嗨!大的小的都完去了,不跟他们抢麻将,你妈呢,怎么没回来?”   “家里来了客人,走不开呢,这不我先回来了吗?”   几人对视一眼,接着才问出最好奇的:“这几个小伙子一个比一个俊呐,就老郑你记得吧?搞工程发了那个,昨天还显摆他儿子要出国了呢。今儿老郑回城了,不然这会儿把他儿子放这儿,看他还好不好意思吹。”   陆家四个加上顾则北,在任何地方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他们太过不一样,站在这里仿佛就和这里的景色格格不入。   以至于人人都好奇,却没人直接向他们招呼,而是转问她们更熟悉的江伽。   江伽倒一早知道带几个人回来会特别招摇,但自己的老家这些全不是该顾虑的地方。   反正她妈和陆叔之后也是得回来的,他们是一家人这件事从来无需对任何人隐瞒。   因此江伽顺手指了指后面几人倒:“他们几个是我兄弟还有他们的亲戚,跟我回来玩玩而已,经不起夸的。”   几人也微笑冲她们点了点头,也是一把年纪了,竟被几个小伙子的样貌晃花了眼。   江伽:“那咱回家还要收拾一下,先不聊了。”   “啊?哦!”有人这才反应过来:“行行,你先忙,要吃青菜自己去婶子地里掐,还有藕,今年的特脆甜,也捞点回去尝尝。”   “好,一定!”   待江伽几人离开走远,几人才凑一起接着七嘴八舌起来。   “我的乖乖,是听说江玫这次结婚嫁得好,没成想这么好啊,你看那车,还有司机呢,关键是那五个男娃,精贵得就不像一般人。”   “比电视里的明星都漂亮,关键是那气派。别看老郑家那个每年回来都鼻孔朝天上了,正眼也不看人,也不跟长辈打招呼,但看着就是不如人家。”   “啧啧!江玫这也算熬出头了,这都是命,当年又是离婚又是一个人拉扯便宜闺女,谁能想到有今天?”   “别说,她搬出去就开始时来运转了,才买了几年的二手房,就要拆迁,别人不松口好熬个好价,偏想她签字痛快的捞得最多,现在就更不得了了,不知道嫁的又是什么来头。”   新鲜的谈资足够无所事事的妇女们咀嚼一个上午,但江伽这边却自有事要忙。   因为家里的房间不够,司机是没地方住了,只得走半小时到镇上住旅馆,。   车子留在这里,里面装了不少回来要用的东西。   江伽招呼众人把东西先搬进去,就见顾则北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凑了过来。   他说:“凭什么他们就是兄弟,我就是‘他们的亲戚’?就好像我一个人被排挤了一样。” 第69章   江伽对他在这个问题上突然别扭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有的是事情要忙,她也就懒得跟这家伙拧, 几根长条凳子往他身上一塞:“行行, 你要是不介意辈分,我还懒得特意点出来呢, 去把几条凳子洗了放太阳下晒晒,吃饭的时候要坐呢。”   顾则北被沉沉的凳子压了一身,不悦的嘀咕道:“咱俩有什么辈分?”   嘀咕是嘀咕, 但干活倒是没含糊,墙角边的自来水接上了长长的橡皮管子, 年轻力状的也不怕冷, 拿着张抹布就边冲水便笨拙的擦了起来。   其他人也各自被江伽分了活儿, 一年没住的房子, 除了被搭上的床椅之外几乎到处是灰, 工程量还不小。   佑希连捅了好几个蜘蛛网后, 戴着口罩声音嗡嗡道:“卧槽,早知道该把防尘服带来的, 丫头说得对,上次在家穿那是穷搞阵仗呢。”   “诶!你们说蜘蛛的窝被咱端了,晚上不会——”   还没说完就听旁边擦桌的延希笑眯眯道:“哥, 我听说是鸡肉味的。”   把佑希恶心得够呛,气得他拿着绑在晾衣棍上的笤帚追着弟弟打。   江伽和辰希抱着一堆锅碗瓢盆出来, 就看见这家伙又不消停,手又腾不出来,忙踹了他一脚:“别闹, 到处都是灰。”   辰希也道:“幸好大哥去收拾卧室了,要他那个洁癖在这里,有你好看。”   佑希想来有过到处裹乱弄脏房间被见希收拾过的经历,讪讪的放下笤帚,问他们:“这是干嘛?”   江伽把大铁锅放地上:“这些都是铁呢,光洗可不行,锈成这样好好磨一下才能再用。”   说着便从角落里翻出一块两张红砖重叠大小,面上光滑平整略带下凹弧线的磨刀石。   她把菜刀打湿,放上面磨了两下,然后递给辰希:“就这样用,其实和专用磨刀石差不多,只不过形状有点不一样而已,不影响。”   辰希对这个上手当然快,江伽示范过边接了过来,接着江伽便找来砂石自己清理铁锅。   见佑希站他们旁边看的心痒痒,江伽笑道:“你去烧点热水,这些碗筷放了这么久,得好好洗几遍。”   佑希左右一看:“锅都在你这儿,怎么烧啊?”随即又窘迫道:“我,我还不会用土灶啦。”   江伽笑骂:“缺心眼呢,谁会指望你厨房里的事?我不是带了个热水棒吗?接桶水把那玩意儿扔进去,插上电就能用了。”   “别把手伸进水里试水温啊,会触电的。”   “你以为我傻呀?”佑希愤愤道:“这么简单的原理还用提醒我?”   然而有些事真不是原理不原理的问题,就像刚擦完家具从卧室里出来的顾则北。   要说他的学力甚至还在江伽他们所有人之上,即便不像佑希对此敏感,这么基本的物理常识总会的吧?   然后他看到墙角一桶正冒着雾气的热水时,就满以为是江伽看他们用冷水拧毛巾所以给烧的热水。   心里一热,二话不说就伸手进去想暖暖,至于水里那个金属状玩意儿,以及上面连接的电线?   不存在的,大少爷的概念里,根本就没有危险隐患如此明显的东西敢摆在他面前的说法。   结果江伽和辰希还有佑希三人在外面热火朝天涮锅磨刀洗碗时,就听到一声惨叫,然后顾则北捂着一只手跑出来。   气急败坏道:“谁干的?”   江伽一看他手上湿淋淋的就知道怎么回事,小时候她手欠也被电过一次。   “要洗锅碗烧的水,你去碰干什么呀?”   顾则北大步走过来:“我碰干什么?我还以为——,装个热水管道多大的事?你早说我昨天就先让人来弄好了,干嘛用那么危险的东西?”   江伽倒是能理解人大少爷费力半天干完活儿,转身就被电了免不了有火气。   便随手抽了一张干净毛巾帮他把手擦干净,还翻了翻他的手掌,逐个手指检查了一番。   大少爷的手又是手控福利系列,骨节分明,修长匀称,指甲圆润整洁。许是刚刚干活沾着冷水冻的,有些微微发红,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别的问题。   江伽给他擦的清洁干爽后,笑道:“好了,那不是没想这么多嘛,水棒还是我妈给的呢,不然今晚洗澡不知道要烧多长时间的水,你去坐着休息会儿吧,这边快完了就做午饭。”   本来辰希他们还觉得则北这暴脾气又最是娇惯的性子,说什么也得发会儿脾气。   这时候却看到他捂着自己一双手藏怀里,像谁盯上了要给他剁下来一样小心翼翼,并一脸羞红的垂着头进了屋。   双胞胎齐齐一抖,莫名觉得这家伙有点让人汗毛发直。   这会儿清扫也差不多了,见希和延希也表示他们那边好了,不过水分还没干,倒是得等到晚上才能铺床。   也不急,还有大半天呢,首先还是得把午饭解决了。   江伽把火升好,粗柴烧的灶其实也用不着人看着,隔十几分钟翻翻柴,或者添减点就行了。   可延希却喜欢那儿,刚做清洁被冻了一手的他觉得这地方太温暖了,让人昏昏欲睡,就自告奋勇的要烧灶,谁都不让。   江伽干脆给了两个他几个红薯土豆:“拿去玩吧,别扔明火里,就放在两边烤,一会儿可香了。”   辰希无奈道:“别把他们当几岁孩子一样宠啊,你看佑希又眼红了。”   这倒是,延希已经乐滋滋的玩上了,还得防备着他哥,要不是见希用眼神逼着,佑希怕是早上去掀弟弟了。   这家伙今天开始就一直很来劲。   江伽烧了半锅水淘了三碗米煮进去,煮到半生不熟的时候沥起来,又把锅里的米汤全舀进一个敞口盆里。   再重新洗了锅,掺了半瓢水,放上蒸桶,垫上纱布,将生饭倒了进去盖上竹盖蒸了起来。   辰希闻着满屋子的米香,笑道:“倒不是没吃过,只不过还是第一次自己做,而且火头也不一样。”   江伽点点头:“虽然外面不是没有吧,但我总觉得不是土灶烧出来的,就还是缺了点什么东西一样。”   说着取了几个碗摆灶台上,给每人倒了碗米汤,又每碗稍稍撒了点白糖——   “尝尝看,可好喝了,有香又暖。”   众人忙了一上午,早有些饿了,米饭的香味本就勾得肠胃蠢蠢欲动,哪里还用她招呼。   一人端一碗在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喝上了。   香浓清甜的口感温暖了四肢百骸,一瞬间安抚了躁动不安的胃,那种奇妙的满足感在这刻真的胜过以前所有尝过的珍馐美味的印象。   反正这会儿人人眼里就是剩下这碗米汤。   顾则北喝完之后还要了半碗:“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好喝?那家里做饭为什么从不把它沥出来?”   江伽给他添了半圆勺,也不给多的省得喝饱了吃不下饭。   “你这会儿又累又饿又冷当然觉得好,让你天天喝估计就不耐烦了。”   接着又对辰希道:“你先把排骨和肉菜收拾出来,我跟佑希去挖几节藕回来。”   陆见希闻言,忙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江伽挥挥手:“你算了,里面全是淤泥,你去了回来不知道要洗多少遍手。”   陆见希:“……”   “哈哈哈……”佑希指着他哥笑道:“老大你也有这么不顶用的时候。”   说完在老大想抽他的时候就窜远了,然后见江伽翻出一双过膝的塑料筒靴穿上。   佑希一乐:“还有没有?我也要穿着下去。”   江伽摇摇头:“这都是以前我妈的,也就在边上捞几根而已,你揪着塘里的水帮我把淤泥洗了就行。”   藕塘就在他们家下面不到百米的距离,两人沿着小路穿过竹林走不了两分钟就到了。   不过来到藕塘边却正好遇见了熟人,虽然如今的模样已经大变样,但江伽每年都会来也不至于不认识,可不就是小时候天天打架的小胖子?   这会儿人家已经不是小胖子,早就抽条长高,变成皮肤有点黑的精神少年。   小胖子上学的时候比她大一届,现在貌似正读大一,想是在大学交了女朋友,这会儿不光是他,后面还跟了个神色有些不悦,穿得可爱时髦的陌生女孩儿。   小胖子正哄女朋友,乡下过年是没什么好玩的,连手机信号也差,也怪不得人不高兴。   回头一见江伽,就乐了:“哟!昨天没看到人,我还当你今年不回来呢?怎么?被哥吓傻了?放心放心,大伙儿都是大人了,不找你麻烦。”   江伽嗤笑:“说得好像每次最后哭爹喊妈的人是我一样,怎么?去外面念书打架没给乡亲丢这份人吧?”   两人半骂半笑的才侃了几句,佑希就不耐烦的拉着江伽的手:“走了,家里还有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在这里叽歪什么?”   说完冷冷的瞟了“小胖子”一眼,小胖子那从前也是村里一霸——一霸之下的另一霸,又正是这个年纪,哪儿耐烦这个?   正要开口呢,就感觉到胳膊被拉住了,回头看原来是女朋友挽住了他。   她这会儿脸上早没了刚才的不耐烦,反倒有些兴奋期待道:“大江,不介绍一下吗?”   说着嗔怪道:“你回来这几天都带我见的什么人呐?年轻人当然还是得跟年轻人玩。”   小胖子奇怪道:“这几天不一直都带你和我哥们儿一起玩吗?”   “你那些——”女孩儿不耐道,然后见对方已经走了,顿时大失所望。   而这边佑希也不高兴的对江伽道:“那家伙谁啊就哥啊弟啊乱称,他哪门子哥?”   江伽知道这家伙小气,好笑道:“你还别说,真算起来,他还就是,他太爷和我太爷是亲兄弟,还没出五服呢,虽说关系远了,但乡下住这么近哪有不沾亲带故的。”   佑希不服“我不管,反正这次是给你面子,下次在看到莫名其妙的家伙乱喊,我可是不管场合的。”   江伽捞出一支藕递给他:“别闹,你家就没远点的同辈了,那下次有女孩儿叫你哥哥,我难道还得把人打飞啊?”   佑希正洗藕呢,闻言别扭害羞道:“你要真醋别的女孩子喊我哥,那就喊呗,我马上回去通知认识的所有人不准再喊了。”   江伽白了他一眼:“瞅准机会就占便宜是吧?就你这大龄儿童?我怕喊出口丢人。”   “怎么就丢人了?哥哪儿拿不出手了?”   “脑子呗!”   “你是不是忘了期末考试我也比你考得好?”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把柄抓我手里?”   两人骂骂咧咧的怼着回来,辰希这边已经把食材处理好了,排骨也沥过一遍水用另一边的小灶开始炖了起来,什么都没放,只丢了两块老姜进去。   这种大锅大火的炖汤倒是比一般快得多,等米饭蒸好的时候,已经能闻到香味了。   江伽把去皮的藕切了大块扔汤里去,又有大铁锅炒了不少菜。   充足的火候和大锅的尺寸可以让食材迅速受热并且翻转均匀,即便是普通的小菜也格外有风味。   想着炖汤始终要点时间,江伽干脆做了几个耗时的大菜,等菜全上桌了,排骨汤也就炖好了,再往上面洒点江伽他们回来的时候,顺手揪的一把野葱花,又鲜又美。   几人这会儿都饿了,期间虽然喝了米汤打底,又有延希烤好的红薯土豆稍微垫了垫。   可在厨房里干看着各色菜式等了足足快两个小时的,他们估计这辈子还没有那顿饭的胃口被吊这么久的。   江伽和辰希今天那是做了多少饭菜啊,可一餐完了之后,居然差不多都见底了。   俩大厨也好高兴,就连延希一个烧火的还邀功呢,被他三哥抱起来往天上扔。   才洗完碗,佑希就一个劲催她带他去山里玩:“你之前答应的陀螺得做给我,还有鸟蛋我也要掏掏,还有荷叶鸡,对了咱是不是得去偷鸡?我们上香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看到有堆着的草垛?你给我编小草鞋,我开学得馋死阿喻。”   江伽二话没说就往他头上赏了几个爆栗:“你今天热乎个屁啊,给我安静会儿,跟鸡血打多了一样上蹿下跳的。”   说着就摆了一张小凳在他旁边:“坐下,这太阳多好,才吃完饭呢,晒晒太阳多好。”   佑希一看,兄弟们和小舅舅已经各自搬了长凳子坐下了,冬日午后的暖阳确实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   他勾唇一笑,勾过江伽的肩膀道:“来来,晒太阳可以,你帮哥按按,我的按摩券可是还剩好几张。”   那滋味不知道有多美。   可话才说完,就收到四道恐怖的视线,抬头一看所有人都一副‘再嘚瑟就把你扔井里’的显眼杀意。   佑希讪讪的收回要求。这,确实不能得意忘形哈。一个人享受就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些心眼小的可不得眼红?   算了,体谅一下他们吧。佑希怂怂的想。   休息过后,还是拧不过几人稀奇,江伽就砍了一些桑葚树枝回来。   脚腕那么粗的树枝,用家里的砍柴刀麻利的削了几个陀螺出来,再从爷爷以前的工具箱里翻出几颗旧钉子钉在陀螺尖上。   见延希毛茸茸的脑袋好奇的凑过来,便给他解释道:“这钉子不但能加重它中间的重心,和地面摩擦阻力也小,全木的陀尖打磨很耗时的,也不是什么木头都行。”   “给,这个做好了。”江伽把陀螺递给延希,有剐了几缕桑葚树枝上的皮,分出里面那层长须编成小鞭子,固定在木棍上。   示范给几人看怎么玩之后,便由着几人玩开了。   虽说只是玩个新鲜,可大伙儿居然也就这么乐呵呵的完了大下午,期间佑希看到有小孩在玩铁环,还一定要江伽去帮他借呢。   江伽没办法,好不容易用糖和零食从小孩子那儿借来了铁环,就看到这家伙又抱了一堆干草回来。   自己倒是玩铁环玩得起劲,却催促她道:“快编小草鞋,或者按我的脚码编一双大的也行,我就穿到学校去,我就得看阿喻那家伙眼红。”   江伽一巴掌扇他脑袋上:“你倒是不让我歇口气是吧?晚上还得做饭铺床呢。”   佑希忙赔笑的帮她捏肩:“来,哥疼你!就让我使唤这一天啊,明天就走了你说你现在不做哪儿还有时间?回去我就听你使唤,绝对算话。”   江伽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办?   中午吃得挺不错,但晚上大家倒是想吃点清淡的,就熬了个青菜粥,又炒了几个小菜就颇是滋味的吃了一顿。   其中还有佑希心心念念的野菜,其实就是从挖藕的时候,江伽顺手从田埂扯的几把鱼腥草。   这玩意儿凉拌最好吃,喜欢它的用来下饭那个个中滋味妙不可言,不喜欢的就觉得味道奇葩。   不过好在大家都吃得惯,光盘行动妥妥的。   吃完饭江伽就让他们烧水洗澡,自己开始铺床。   家里只有三个房间,床也是以前旧式的木床,中间隔空是一块块木板,然后在上面铺上厚厚的棉絮那种。   不过家具是需要人养的,这些年没什么人住,都有些腐朽了,坐上去的感觉都不如以前结实。   江伽铺好床,挨个在上面试了试,琢磨着是不是这次陆叔和妈他们回来后,让把房子也修葺一遍。   该换的家具,该添的设备管道,反正每年也是要回来的,以后还要带阿喻回来玩,不比以前她们母女两人,怎么样将就一晚就行了。   这么想着,江伽试最后一张床的时候,就半个身子躺上面一时半会儿没起来。   这时佑希洗完澡换了睡衣走进来,见床上躺着的江伽就乐了。   “这是我和辰希的房间啊,你要陪我们睡吗?”   说着就往这边一冲:“行,哥这边可暖和了,来咯!”   “蠢货,别——”江伽睁眼就看见佑希猛的往床上扎。   她出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跳下来了,只听床板‘咯嘣’一声,应声而断,两人直接就漏了下去,狼狈的摔裹在床单和层层棉絮里。   江伽气得浑身无力,回头看着佑希,眼里已经没了好看的神色。   佑希意识到这次真的闯祸了,忙想赔笑,就感觉周围的光线一暗。   抬头,便看见其他人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他。 第70章   “现在的问题是,只有两张床能睡了, 但却足足有五个人。”   “伽伽是女孩子, 一个人睡一张,那么剩下的人就只有挤另外一张了。”   “虽然床也不算小, 但我们几个的体格睡四个人也够呛。”   “等等,你们不是五个人吗?”江伽见这几人严肃的商量这个问题,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算错了人数。   众人闻言, 回头看着她,表情保持着高度一致的冷漠:“罪魁祸首不算人, 你该不会觉得佑希今晚还有资格睡床吧?”   “没赶他出去已经是血浓于水了。”   说这话期间, 一边的被捆着吊起来的佑希已经呜呜开了, 手脚并用的挣扎着想破口大骂, 无奈嘴被塞住了。   是真的被吊起来了, 农村的老房子, 修这房子那些年空调还没普及,夏天都是靠电风扇。   客厅的话就是吊扇, 所以天花板上有个很粗的大铁钩子,佑希闯祸压塌床板之后,就被自己兄弟和小舅舅用床单捆起来吊上面是一顿毒打。   揍得是奄奄一息之后才慢慢商量重新分配床铺的事。   这几兄弟下手之狠, 连一看是也气得够呛的江伽都有些看不下去。   她忙把佑希嘴里的毛巾取下来。   “你们特么真是我亲兄弟——”佑希张嘴咆哮,就被江伽一把捂住了嘴。   “行了行了, 也不看看自己今天闯的祸,要是夏天早往你身上浇盆水清醒清醒了。”说着搓了把他的头发:“放心,不会让你吊起来睡的。”   顾则北不悦道:“你就决定了?这可是我们全票通过的事。”   “你少得意, 烧坟头的二逼,要是按罪论处的话,你也得吊起来睡绳子。”江伽挥挥手:“这样一来剩下三人勉强就能挤一张床了,成不?”   “好啊好啊!”延希拍手道:“小舅舅,你就将就一下吧,刚美好意思说出来,其实我真不想和你睡,你睡相太差了。”   “嗯!这提议公平。就按这么办吧。”辰希也点头。   “那么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就寝吧。”见希盖棺定论道:“则北就不用我们代劳了吧?那边的床单自己绑上就行了。”   顾则北上去对着三个就是一人一下:“玩儿我是吧?十几年的舅甥情分一张床就瓦解了,这特么可真血浓于水啊。”   “嘿嘿!来啊则北!”佑希幸灾乐祸道:“刚绑我的绳子和床单都还剩一大截呢,你让丫头给你绑上。”   刚以为则北这暴脾气要炸,就看到他脸色一红,结巴道:“绑,绑上?我也不是在你们面前随便就——”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对,赶紧刹车。好在这些家伙见佑希还敢顶嘴嚣张又收拾他去了,没注意自己这头。   他偷瞄了眼江伽那边,发现她正在把塌掉的床场面的被子抽出来,一时竟有些失望。   江伽把被子抱过来,穿过一伙儿人,分开他们——   “行了行了,大晚上还不消停,差不多得了。”然后下巴点了点自己怀里的被子“一张床三个人还是勉强的,现在就平分吧,我跟你们一起睡。”   “我单独盖一张被子就行了。”   话音一落,整个客厅突然陷入了寂静,两秒钟后又像是超市大减价的计时开始一般。   陆见希一把搭住江伽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房间的方向一转,然后揽着她边走边道:“行,回房间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走没到两步他搭住江伽的那只手背就被人拽住,顾则北来到江伽的另一侧。   抬头看了眼见希,表情有些莫测道:“着什么急啊见希,一张床不是能睡三个人吗?等等我啊。”   说着又对着江伽:“被子要不要我帮你抱?放心,你就睡边上,我睡中间隔开见希,他毕竟也这把年纪了,是得避避嫌。”   说完就听到冷漠的声音响起:“嚯?则北你对我的年龄有什么指教?”   “这倒不是年龄的事。”辰希不知什么时候插了进来:“则北你和伽伽有那么熟吗?就完全不考虑女孩子的别扭自说自话?还是我来吧。”   他笑道:“毕竟咱们经常一起敷面膜,经常躺一起彼此已经很熟悉放松了,睡觉当然也不成问题。”   陆见希和顾则北闻言回头看着这笑眯眯的阴险家伙,在大伙儿不知道的地方原来还有这一出?   辰希正得意自己优势,就听见老四颤颤巍巍的蹭江伽面前倒:“伽伽姐,我怕~,要跟你睡。”   “你特么已经十五了,少搁这装自己的年龄只有零头。”一旁被捆着挣脱不开的佑希着急道。   “你们都别给我想好事,咱丫头本来就是在我们床上等我的,她想跟我睡。”说着急吼吼道:“丫头,快快,把我放下来。”   江伽觉得这伙人纯属有病,但凡来劲什么事都掐得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香娃娃或者福袋呢,凑一块就跟有好处似的。   她把被子往其中一个房间的床上一放:“我懒得听你们说群体相声啊,又是上坟扫屋,又是做饭洗碗的,还得伺候你们玩一下午,我去洗澡了,你们猜拳分床吧。”   说着就提着早就烧好的热水进了浴室。   老家的浴室里是没有任何供暖设备的,所以冬天洗澡根本谈不上好受。   江伽迅速洗碗一个战斗澡,换上睡衣回到客厅,就看见几人已经猜拳出结果了。   这一边轻松有余,一般愁云惨淡的样子,不用问好像都知道结果如何了。   果然见她一出来,见希也延希便站了起来,拉着她欢快道:“走了,回房睡觉吧。”   另外双胞胎和顾则北则是游魂一样恍惚的回了房。   三人动作僵直的上了床,齐齐眼神空茫的看着天花板。   然后佑希率先开口道:“则北!我今天怎么看你这么碍眼呐,这个位置根本就不该是你睡的。”   顾则北也面无表情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辰希喃喃道:“我不该出剪刀的,出布就赢了。”   佑希双眼无神道:“老四那个作妖的,肯定会往怀里钻,老大也不见得老实,咱家丫头香香软软的,凭什么便宜他们?”   顾则北一急,伸手挠了佑希一脸:“你怎么知道?”   佑希反手就是一记回挠:“我就是知道,她三围我都知道,咱俩关系不是你个找茬的能比的。”   舅甥俩说着就又在床上掐了起来。   辰希往中间一滚隔开他们:“佑希你拉倒吧,你就是让她给你擦屁股的货,要说关系好还得我俩。”   “我和伽伽什么没一起干过?她的皮肤和身材都是我给保养管理的。”说着得意道:“说实话我跟你就不用和你们挣,没得这么寒酸的,我有的是机会。”   佑希和顾则北一听这话就不待见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种人放网上去评理就是装死gay蜜占女孩子便宜的货,天理不容的。”   “喂——,辰希你的性向没问题吧?”   “你们就是嫉妒。”辰希乐滋滋道:“看看你们这丑陋的嘴脸,去去,别挤这么紧,不想被传染。”   佑希和顾则北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往辰希身上压去。   安静的夜晚屏蔽不了隔壁的动静。   江伽叹了口气:“刚还没精打采呢,这会儿又掐上了,这精力是有多好?”   “伽伽姐,别理他们,咱睡吧。”睡中间的延希道:“你冷不冷啊,要不我的被子再分点给你,这边角搭一起你睡我这边来吧。”   “咳!”说完就听见旁边的大哥咳了一下。   陆见希这会儿也是面无表情,老四动作快,一进房间就把中间的位置占了,他也不好轰开他。   虽然想一把将他拎边上来,但总觉得那样有些难看,只得憋闷的睡了另外一头。   江伽摸了摸延希毛茸茸的脑袋:“不用,已经很暖和了,睡觉吧。”   接着没多久房间里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兄弟俩看她是真累了,也就不折腾她,也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延希随即也进入了梦想,但见希却久久的睡不着。   他的作息一向自律又规律,这个时间照理来说应该已经有睡意了,可房间里那个清浅的呼吸却让他无法平静。   即便中间还隔了老四,但黑暗中敏锐的感知却精准又锲而不舍的去捕捉那道气息。   她的鼻息很轻,几乎微不可闻,但陆见希去难以控制的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她的睡相。   坚定倔强的眼睛闭上以后,样子肯定看起来格外的柔软乖巧,就像爪牙犀利的猫,虽然凶狠的时候让人无奈,可安静下来乖乖睡在那里,基于信任的无防备甚至会让人整个心的软得化掉。   陆见希越想越欣喜,但也越来越兴奋,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个什么劲,就跟佑希今天一天犯病似的。   这欣喜又夹杂着只差一步的失望,让他此刻的心情颇有些五味陈杂。   他把这归类为难得的见到这家伙最柔软无防备姿态的稀奇,随即就觉得隔在中间的老四越发碍眼起来。   这小鬼根本没和她交锋过,也不理解其中的压制兴奋不解和无可奈何,或许就是见哥哥们这样凑热闹而已。   所以根本不会理解他隐晦又莫名的兴奋。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但他依旧没有睡意,这事突然延希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子掀了开来。   见希无奈,这里可是毫无供暖设备的乡下,乱踢被子明天非感冒不可。   随即只得坐起来给弟弟盖被子,哪知道刚盖上这家伙就又翻了个身。   见希这才知道弟弟都这么大了居然睡相还是不好,居然还在往这边挤,眼看就要把他挤下床了。   正准备敲醒他,却突然间看到中间空出来的一大片空处,陆见希心里一动,然后脸一红,暗搓搓的直接和弟弟调了个方位。   用被子边角把弟弟细细扎好,确认他不会滚床下去,见希才慢慢躺下身。   他心脏狂跳,尽量放轻动作,颇有些害怕吵醒任何人的心虚。   突然江伽翻了个身,面向这边,见希身体一僵,过了一会儿,确认她没醒之后才稍松了口气。   紧张褪去之后,敏锐的感知又开始回归,这次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若有似无的扫过自己的脸上。   皮肤变得麻麻地,痒痒的,让人想伸手挠一挠,却半点不想让这一刻的气氛受惊。   陆见希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个做贼的,但却欲罢不能的贪婪着某样东西,甚至想要更多。   他也说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即便如果去细想,答案就呼之欲出。   但他就像个耐心的猎人一样,在漫长的黑暗里,专注,沉默,一瞬不瞬。   她又翻了个身,即便睡相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整晚上一动不动。   这张床并不大,两床被子也并不小,这么一折腾,边上的她那张本就吊了一截在外面的被子顺势掉到了地上。   熟睡中察觉到寒冷的身体本能的往热源靠近,陆见希将被子掀开一角,就跟自投罗网一般她骨碌碌的滚了进了自己怀里。   就是这个,这就是他想要的,陆见希笑了笑,把人抱紧,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然后满足的放松神经,像强迫症终于满足了所有入眠要素一样,进入了梦乡。   江伽早上醒的时候才发现在自己已经不在自己被窝里了,虽说三个人睡张床也别指望早上醒来的时候还原地原位,可这也变化太大了。   她的被窝掉地上然后半夜冷钻这边来倒是能理解,可陆见希明明在边上的为什么跑中间来了?   江伽动了动,发现这家伙把她抱得死紧,自己一动他还不乐意了。   他微微掀了掀眼帘,泄露出微微的不满:“听话,别闹!”   得,真把她当抱枕了。   冬日的早晨本就让人昏昏欲睡,比起外面寒冷的空气,被窝里的温暖就格外让人迷恋。   江伽不自觉的嗅了嗅这家伙的脖子,心道果然是有洁癖的家伙,别看讲究又龟毛,可味道是真的好闻,干净又清新,想到这家伙一贯高岭之花一般的傲娇姿态。   江伽莫名开始思考欺负起来该是很好玩的吧?随即又猛然惊醒。   这,就算她刚刚被她爸断了一条路,确实至今还没有真正排解出郁闷,可以不至于在沉默中变态的地步吧?   她刚刚的念头很危险呐!   岂不知陆见希这会儿才是处于踩钢丝一样小心翼翼的平衡状态。   如果说一开始江伽动的时候他还半梦半醒,那么下一秒开始意识惊醒的他便不敢挣开眼睛同时还要极力保持平缓的呼吸了。   他做事从不顾头不顾尾,可这会儿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倒不如说他回忆昨晚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着了什么魔怔。   然后就察觉到她凑近自己脖子像小狗那样嗅了嗅,这使得他的身体更僵硬了。   他眼睛忍不住微睁,里面竟然有微湿的水光,脸颊也飞快染上了嫣红,幸亏她的头只在自己脖子哪里,所以不得而见。   陆见希觉得不能放任了,本能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正要平复心绪,却听到耳边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   “哥!你什么时候把我踢到边上去的?”   陆见希顿时有种被前后夹击的尴尬,一边防着别露出破绽,一边却得拼命想办法安抚老四。   但不光是他,江伽也听到了延希的声音:“延希已经醒了?还睡不?”   这一开口,陆见希也顺势装作刚醒来,江伽见他醒了便也掀开被子从他怀里出来下了床,果然看见地上瘫着的自己的被子。   心道自己的睡相果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安静,这事倒是颇有些尴尬的,咳!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她捡起地板上的被子放回了床上,对床上的两兄弟道:“你们再睡会儿吧,我去做早饭。”   说着就拿着衣服出了房间。   此时房间里明明还剩两个人,空气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延希打破了沉默:“大哥,我真的想不到你能干出这种事。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居然在我面前干这种事,说不定还是从我身上碾过去的。”   陆见希面无表情:“没有!”   “胡说,我身上又酸又疼,肯定被你碾过。”   “那只是因为你睡相不好,床板太硬而已,要是不管你,你早滚地上去了。”   “那伽伽姐怎么回事?我说想让她进来的时候你还掐我来着,自己却抱了一整晚。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你想我也可以抱着你睡,正好还可以再睡一会儿,要么?”   延希往边上一躲:“大哥,我发现你现在能若无其事的说出不要脸的话了。”   “别客气,之前爸爸说过你们也大了,我不能一味严厉,也要适当的学会表达。我好好反思过。”说着不顾弟弟的炸毛把人捞进怀里:“来吧,哥哥疼你。”   延希汗毛倒竖,正想挣扎,就听大哥喃喃道:“果然一股奶臭味又硬邦邦的,还是——抱着好。”   被单方面肉麻又反方面嫌弃的延希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江伽他们今天就会回去,所以带回来的食材也不多,总共就两三顿的量。   还剩点米,她也就切了些红薯进去熬了粥,又炒了点小菜简单收拾了顿早饭。   端上桌就看见所有人都差不多起床了,不过佑希他们三个人却是坐下就捶肩膀扭腰的,一副全落枕的架势。   她问道:“怎么了?你们还真打了一架才睡觉啊?”   双胞胎一听就抱怨上了:“还不是则北,整晚上不消停,早上醒来我都不知道睡觉能睡出这种姿势。”   “别说,以前还笑过这家伙的床太大,还得专门定制,错怪你了则北,那点地方居然也够你折腾的。”   说着三人就又将视线钉在延希身上,审问般道:“昨晚睡得不错吧?有没有晚上偷偷钻被窝?”   延希才一肚子亏刚吃完,哪里会帮老大背这锅。   他纯良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啊,我睡边上呢,不过伽伽姐晚上被子掉地上了,钻大哥怀里睡了一晚。”   正端着碗的见希一僵,抬头就看见那三人僵硬的转动脖子盯上了自己。   眼睛里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出现了阵阵红光,就连他拿出长兄的气势,都阻止不了这些家伙拍案而起的意图。 第71章   陆见希从小对自己的身份,责任, 义务都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和定位。   在陆顾两家之中, 除了两个拥有绝对权威的大家长以外,他就是同辈中充当威信和话语权的角色。   因为大家长常年忙于事业, 作为现管的他甚至某种意义上威严还要在两人之上。   这么十几年累积下来的淫威(划掉)威信,已经达到了一个眼神就能充当命令的地步,使唤示意或者制止, 比凉水醒神还要好用。   那么问题来了,这份威信的坍塌需要多长时间?   陆见希这会儿知道了, 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首先发难的佑希:“啧啧啧!有些人之前是怎么教我们来着?一上高中就耳提面命的让咱们和女孩子保持距离, 举止应更加慎重不可轻浮, 合着这标准只是给咱们制定的啊?”   然后就是顾则北凉凉道:“那当然, 人见希是老大嘛, 待遇岂是咱们能比的?那玩意儿只是在教你, 还真当人家自己会遵守了?想什么玩意儿呢?”   辰希嗤笑一声:“哥,你可看看咱们延希干净的眼睛, 你在孩子面前干了什么?这可是你最小的亲弟弟?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   那陆见希虽然在江伽面前别扭又奇怪,可对这几个家伙那可是从小收拾起来手到擒来,即便这会儿几个人敢联合早饭涮他, 可他要是联合起来就能把他涮下去,那也就没他把这些混蛋一直压死死的这回事了。   他闻言眉毛都不抬, 漫不经心的喝了口粥,待整个身体都被暖意冲刷了一遍后。   才慢悠悠的对佑希道:“对,那只是教你而已, 别人不会蠢到这么简单的界限都划分不开,索性给你定个标准。”   又对则北笑了笑:“想什么呢?管教你还用得着以身作则吗?”   最后又看着辰希:“大哥绝对不偏不倚,不信你问延希,我也抱他了。”   延希闻言就是一抖:“咦~”   另外三人气得吐血,这家伙明明自己暗搓搓的干了不可告人的事,居然还敢理直气壮的摆出派头嚣张。   尤其是佑希,昨晚压断一张床都是被吊起来毒打了一顿,没道理这家伙还能淡定的逍遥法外。   他不服,暴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要出手。   结果手才伸过去,就见大哥手里的筷子一转,手指一弯,筷子就应声而断。   佑希抬头,就看见他哥一贯板着的一张脸上勾出一抹微笑,让人看了都胆战心惊那种。   “老三,你想干什么?”   大冷的冬天,佑希额角突然涌出豆大的汗水,他手让旁边挪了挪,一把抓住自己面前的一碟咸菜。   “大哥,吃咸菜不?则北这吃啥啥不够的都快夹完了,我给你留点。”   顾则北几乎是一路鄙视的看着他从张牙舞爪到灰溜溜的怂回来。   佑希回头看见他这小眼神就火了,压低声音道:“看个屁,有种你上。”   顾则北才想说上就上,抬眼就撞上见希的眼神,猛地一个哆嗦。   到了嘴边的狠话就立马换成了:“见希,不是我摆小舅舅的架子,今天我可得好好说说你。”   “你说你吃饭就吃饭,使这么大劲干嘛?筷子都断了,要新的吗?我帮你拿。”   得,这下不用回头都知道佑希这会儿的表情和他刚刚一定如出一辙。   今天就得回去,所以早饭过后锅碗洗干净了改擦干的擦干。   不过就这几天老陆和江妈就会再回来住一两晚,所以倒不用特意收起来,到时候他们还得用呢。   司机差不多在他们吃完早饭后就从镇上回来了,江伽想到自己家有几颗柚子树,觉得回来一趟还是带点土仪回去。   虽家里什么东西都不去,不过大过年的就是图个应景。   她招呼几个人来到自己家里那块小坡上,也是老家现在一年到头住这里的人已经不多了,除了低矮处的柚子被顺手摘掉以外,居然还剩不少。   像他们小时候,村里孩子多,但凡枝头有点果子吃的,哪里留得到现在。   江伽让几个大高个儿把柚子摘下来:“几十年的老树了,这柚子甜着呢。”   佑希边摘边问:“不是说还有桑葚?阿喻说过可好吃了,他有次光顾着吃桑葚,结果你把勾过来的树枝放手了,那家伙一头掉田里滚了一身泥呢。”   江伽笑:“他连这都跟你说啊?我说他还赖我提他黑历史呢。”   佑希撇撇嘴:“黑历史?我看他炫耀着呢。桑葚呢?”   “昨天给你们看的陀螺不就是桑葚树做的?你看到上面有果子了吗?冬天哪儿来的桑葚。”   “那暑假咱还回来一次,我不管,反正我要吃。”说着他眼睛一亮:“这次根本就没完尽兴啊我说,冬天什么都没有。”   “要不老爷子他们住过之后就让人把房子拆了重新修一栋新的,咱们暑假来避暑?下次我把鹅宝也带来相亲。”   江伽搓了搓他的脑袋:“哪儿这么大的阵仗,不过倒是可以添点家具电器,装上热水管道之类的。”   “那也成!”   几人摘了好几框柚子,不过这玩意儿个头大,说是好几筐,真算下来也就三十来个,拿回家分分一下子就完了。   江伽还去敲了村里住家老人的门,问他们买了些自家养的土鸡蛋和今年新收的大米。   又装了满满后备箱一行人才上车启程回城。   上车江伽就剖了几个柚子大家分着吃,果然都说甜。   于是出了村来到镇上的时候,他们又停了下来,又买了些柑橘才上了高速公路。   江伽一路上吃了不少橘子,见众人叹为观止,她笑道:“别说,这半年倒是吃过不少顶级的进口水果,不过要说吃着就停不下来的,就是这种甜橘子。”   顾则北闻言立马道:“我家有个橘子园,找个时间来BBQ吧,还可以现榨汁。”   江伽眼睛一亮:“这个好玩儿啊!”   陆见希看了眼顾则北:“你家有橘子园?”   顾则北脸上还带着机智的笑意,闻言肯定的点点头:“嗯,马上就有,我回去就有了。”   四个希:“……”   算了,看着怎么也算是亲舅舅的份上,不好点破他。   老家虽不算远,但他们又是摘柚子又是买东西的,回到家的时候也是下午了。   不过车上一直有零食,中午将就应付了点,这会儿也不算饿,一路舟车劳顿的倒是回到家就像休息一下。   顾则北倒是一回到城里就被他哥叫回去了,由他大过年的在外面晃了两天,顾家的应酬他还是得回去的。   江伽分了几个柚子和柑橘给他,顾则北乐滋滋的抱着满怀的水果上了车,司机要来接他还不让。   陆家昨天招待的客人,有几家关系亲近点的留在这儿住了一晚,这才要告辞,既然回来了,做小辈的也不好不去打个招呼。   几兄弟带上江伽一块去了客厅,里面的客人都是老陆同辈或以上的,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好几,正有老陆和江妈相陪着,相谈甚欢的样子。   见几个孩子进来,大伙儿都乐了:“哟!阿碪家的孩子,一年比一年让人眼馋了。”   “今年还添了个闺女,这算得偿所愿了吧?”   陆碪笑道:“眼馋也没用,小时候都哄不走,这会儿就别指望了。”   在场的大多是老陆爷爷父亲那一辈的亲戚,还有他外加一些走得近的。   江伽也不是没见过,办婚礼的时候虽然一骨碌让她认识那么多人也记不完全,不过好歹也才过去几个月,其中还是稍有印象的。   反正跟着几兄弟喊总不会出错,她也就跟在几人后面跟长辈们问了礼。   有陪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被问了些学业之类可有可无的问题,没过多久,接送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大伙儿便齐齐告辞。   陆家人把客人们送到门口,逐一见他们上了车。   最后走的是位和老陆亲爹同辈的老爷子,好像是他堂伯。   他欣慰的看着陆见希,道:“一晃见希都已经独当一面了,比你爸那会儿有用,他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大学瞎晃呢。”   “叔,孩子们面前你提那些干什么啊?”陆碪无奈道。   老爷子杵了杵拐杖:“本来就比你懂事,那会儿你怎么不回来帮你爸呢,便宜你了得个这么贴心的儿子。”   说着又对见希道:“去年那些项目案子我都看了,做得不错,你爸年轻那会儿都没你干得好。”   “叔爷您太抬举我了。”陆见希谦虚道。   接着老爷子话题一转:“都说成家立业,咱们虽然不来这套,但工作的事既然已经四平八稳了,那也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   陆见希闻言表情有点僵,颇有些猝不及防。   老陆倒是还没考虑这回事,他对堂伯道:“您想什么呢,他满二十岁还差半年呢。现在不比以前了,管孩子这么多干嘛?”   老爷子道:“哦这会儿你知道他不满二十了,使唤儿子干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说啊。”   说完对见希道:“别听你爸的,早考虑早好,你看你大舅舅,这会儿孩子才十来岁,还够他干些年成呢。”   这位显然不知道顾家的打算的了,接着又道:“好女孩儿叔爷帮你注意着呢,别担心。”   陆见希无奈的连道不用,好不容易才把年纪越大越发喜欢操心小辈的叔爷送上车。   车子一离开视线他就下意识的看了眼江伽,发现她百无聊赖的转身上楼。   甚至连招呼都没打,这对于她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事。   陆见希心里一动,跟了上去,果然看见她脚步飞快。到了他们房间走廊那边,才追上她。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才让人停了下来。   江伽回头,就看他眼神奇怪的看着自己,既有些若有所思,又有些隐隐约约的期待。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在不高兴?”   江伽本来这会儿就莫名有些烦躁的,便道:“有点,可能坐车累了吧,送个人又没完没了的客套,我有点闷了。”   不对,不该是这么若无其事的答案的,陆见希皱眉。   或者干脆说,这不是他希望的答案。   所以他此时咄咄逼人道:“不是这样的吧?比起婚礼那天穿着高跟鞋源源不断应酬的样子,这几分钟算什么?”   “可你上楼之前连招呼都没打,你在生气?”说着他靠近一步,将人逼到墙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在生气什么?”   江伽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某种说不出所以然,却直觉很重要的东西。   她不想去剖析这会儿的心情,很想不耐烦的甩他一句:“累了就是累了,没耐心就是没耐心,哪儿这么多为什么?”   可直觉上却半点不想在此刻落于下风,就好像如果现在随波逐流的话,那么自己在某种莫名的地方所占据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就会坍塌一般。   她觉得不应该这样的,自己好像更喜欢这家伙来仰视自己。   所以她本能的伸出一只手,按住陆见希的肩膀,道:“你头抬得太高了,看得我脖子酸。”   然后手上一重,意外很轻易的就将他按了下去。   陆见希单膝跪地,他知道以自己的身手和体格她想真凭力气将他压下来那是不可能的,可就是下意识的就顺从了她的力道。   嘴上虽然说着咄咄逼人的话,却将整个人摆在卑微的那一面仿佛在渴求着什么。   他抬头,这下居高临下的视线变成了她。   就听她道:“果然这样顺眼多了。”   然后确认完优势地位让自己安心一般,江伽这才开口心大的一股脑道来。   “不是,你也才比我们大不到两岁吧?我们还在念高中呢你相什么亲?啊就是那种毕业不到半年,冷不丁听说同学结婚了的感觉,无端的让人扫兴啊。”   “一下在感觉自己都老了几岁一样,突然对自己的年龄认知产生了质疑感。”说着又烦躁道:“这还只是同学,离了就远了就膈应一会儿,你可是天天在咱面前晃呢,考虑下几个高三生纤细的神经行不?”   陆见希歪了歪头,然后道:“所以呢?你是不希望我现在接触任何女孩子?”   江伽闻言觉得好像有点不对,相亲虽然让他们这个年龄的人来得厌烦,但普通的贪恋爱还是——   可嘴上却比思维快一步下了定论:“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陆见希笑了,唇角上扬,眼角眉梢都染上喜悦那种。   他点点头:“嗯,好,听你的。”   江伽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做出了非常不得了的任性要求,可以说是非常任性了。   可他这么高兴的样子。应,应该不是她强人所难吧?   正纠结,就听到走廊那头传来了声音——   “哟!老大你什么事要行这么大礼啊?”佑希贱兮兮的调侃道。   说完辰希就捧哏道:“还不错啊,说明早上大哥早上硬着脖子不低头,可还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这会儿不就在跪求原谅吗?”   延希也笑眯眯道:“哥,何必呢,宁可下跪也不愿意嘴上服软,您这让弟弟们不好反应啊。”   陆见希整张脸都黑了,站起来也不是,继续维持姿势也不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几个小混蛋已经给他盖棺定论是没跑了。   江伽带回来的米也不多,让江妈晚上就蒸了饭。   晚餐的时候还跟老陆说来着:“就这德行,再好过的日子还是惦记着老家那仨瓜俩枣的,是个不会享福的。”   老陆嗔她:“谁说的?咱伽伽这才是会过日子呢,知道什么是好东西。时不时的吃点农家自己种的,有滋味呢。”   江伽便问道:“妈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吧,回去住两晚上,带你陆叔认认家门,傻女婿怎么也得让你爷爷奶奶看看。”   “是是是!趁这会儿不忙,好好伺候下咱爹妈。”老陆倒是嘴甜,又给江妈添了碗汤。   江伽便交代道:“屋子我们已经打扫干净了,床铺也没收,你们直接用就是了,不过有主卧床板断了,不能睡。”   “我的意思呢,等你们回来了,还是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至少得方便人住,咱们夏天还会去玩呢。”   若光以前母女俩的时候,估计不会做这考虑,虽说也花不了几万块钱,江伽自己的私房估计都能弄个来回。   不过没这人气也就没这必要了,但现在家里人多,江伽是打心眼里把这里当了自己家,自然不会把自己老家和大伙儿见外的区分出来。   老陆闻言抬头,看了看几个孩子,几人笑眯眯的,对他闺女的提议颇为满意,尤其佑希甚至才回来都还一副跃跃越试。   他心里颇为动容,就在几个月前,即便他自信自己的儿子都明理懂事,可也不会想到家里会如此和谐美满的。   他和老婆对视一眼,然后对几个孩子道:“好,听伽伽的,重新装修一遍,弄得漂漂亮亮的。”   其实要往年说过年期间应酬也不少,不过今年基本上都推了。江伽他们学校开学日期要比一般高三稍微晚一点。   足足等到大年过后,所以这段时间几个人难得的一身轻松无所事事。   不过想想整个寒假搞的事多了,真严格来说前大半时间都是一路团团转呢。   就连陆见希今年也没急着回去工作,陪着弟弟们在家悠闲了十多天,这对于工作狂来说是很难得事。   期间双胞胎还接到过戴雅小姐的电话,对方委婉的表示这么大的年龄适当少黏哥哥一点,公司需要陆先生云云。   佑希直言您可拉到吧,他们倒是巴不得把老大打包扔回公司呢,省得在家无所事事老找他们的茬。   把戴雅小姐噎了个半死。   快开学的前几天,阿喻回国了,江伽拽着佑希和她一起去机场接人。   佑希一路上还嘀嘀咕咕,被江伽一句:“你俩关系不是最好吗?”差点惹炸毛。   一路到了机场才把人哄下来,江伽发誓下次办正事的时候不这么逗他了,一个两个都是,事实不让人说。   拉着别扭的佑希等在特殊通道外面,看到她弟弟从里面出来。   却发现来的人还不止他弟弟,他弟弟怀里还抱着个弟弟呢。   江伽惊奇道:“你怎么把小阿则也带来了?”   白言喻撇了撇嘴:“我倒是不想带,我不带我走得了吗?” 第72章   江伽见到小阿则也挺高兴,见他窝哥哥怀里不出来, 便哄道:“怎么不看姐姐, 来,姐姐抱抱。”   小阿则这才动了动, 然后抬头把脑袋露出了。   江伽这才看见他眼睛居然都是红红的,还有些肿未消,眼睛水亮亮的, 一看就哭过的样子。   她忙心疼的抱过来:“哎哟这是怎么了?坐飞机不舒服啊?”   小阿则刚还闷闷的,一听姐姐的声音嘴巴一撇就哭了出来。   他抱着江伽的脖子, 委屈的哭道:“哥哥想一个人走, 不要我了?”   江伽知道和学龄前儿童解释上班上学之类离家理由很困难, 更何况小阿则才没了妈妈。   对的, 他们还想着瞒一段时间, 结果一个寒假都没瞒过去, 他在幼儿园和小伙伴讨论关于去天国或者很远的地方之后,就被现实的残酷糊了一脸。   女人暂且不说别的, 或许在成年人看来,这份母爱并不纯粹,但要说一个母亲的日夜相伴和悉心照顾, 人家确实半点没含糊的。   当时小阿则就哭了个半死,还病了好几天, 从此过后更黏哥哥了。   所以当知道哥哥要一个人回国念书的时候,哪里肯放人。   白言喻摸了摸他的脑袋,骂道:“这不是带上你了吗?还哭!飞机上十多个小时还没赖够?”   小阿则被姐姐抱着, 哥哥摸着,舒服得哼哼唧唧的,但心里的委屈还没散完。   白言喻眼见他又要掰指头控诉,小小一个人儿居然还数落得头头是道,忙按住他——   “行行,这次是我的错,以后去哪儿都捎上你,别哭了,我脑壳疼。”   江伽给小阿则擦干净眼泪,白了弟弟一眼:“你也别说他,自己小时候一样的。”   说着又问道:“这是爷爷奶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白言喻道:“他们也禁不住这家伙成天吵吵,只有多带点人过来呗。我提前几天过来就是还得替他好好选学校呢。”   江伽想也是,老人不是不能再带一个孩子,白家那么多人不至于一个小孩儿都看不过来。   只不过小阿则毕竟身份敏感,即便爷爷奶奶可以心无芥蒂,那边还有她亲妈呢,没了阿喻做缓冲,小阿则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也不是事。   更何况小阿则现在的状况那叫一个一了百了,老人家心里也盼着兄弟俩巩固情分呢,哥哥带大弟弟,以后两兄弟互相扶持着多好。   江伽点点头:“行,咱们一起选。”   佑希嗤笑:“选什么选?就咱学校附近的附属幼儿园不就行了?又方便又好照顾,难道你们还想舍近求远不成?”   江伽倒是不知道他们学校居然连幼儿园都有,还以为只有初中高中呢,便问佑希道:“远不远啊?我怎么不知道?”   “幼儿园还有小学部都有,不在一起,但和学校顺路。”佑希道:“毕竟服务于特殊阶层,学校就不仅是学校,很小的时候社交圈就已经形成了。”   白言喻倒对这个无所谓,他们家的情况其实和这边的交际已经算得上可有可无,不过方便却是真的,便点点头:“行,我让人去了解一下,环境没问题就选那里吧。”   这个环境当然不是硬件设施,幼儿园成立还比中学部要晚好几年,看着比高中部这边还要新些。   无非是考察一下周围的人,看是不是配得上安放他宝贝弟弟。   佑希揽过阿喻的脖子,贱兮兮道:“走之前不是还一天念叨小鬼麻烦吗?我看你现在换尿布擦屁股干得挺熟练的啊?”   阿喻脸一红,正要怼他,一旁的小阿则就又哭了起来——   “哥哥,你说我麻烦?”灰蓝色的大眼睛眼泪是说掉就掉,跟个活泉眼似的:“我听话,你别嫌我麻烦。”   江伽和白言喻面无表情的转向佑希,声讨的眼神把他逼得如坐针毡。   他梗着脖子半天,实在顶不住压力,只得弯腰低头,舔着脸讨好的哄道:“没没,哥胡说八道的,我麻烦,我麻烦啊!”   小阿则好不容易收了声,一双眼睛盯着他好奇道:“那佑希哥哥也要人换尿布吗?”   “咳咳咳……”白言喻和江伽差点没被口水呛到,憋笑憋得肩膀颤抖。   佑希差点没被噎死,看着这小鬼头的眼睛,十分怀疑这家伙又是他哥那样小小年纪没憋好气的货。   小阿则头一次回国,难免好奇,这里的一切都和伦敦不一样,到处看到的面孔也不再大多高鼻深眼。   甚至比起那里历史的厚重感,这边整个城市看起来簇新又干净,到处都是光鲜的高楼大厦和出水龙马。   见他新鲜,江伽也就干脆不急着回家,路过繁华之地的时候,三人索性带着小孩儿下车逛了一圈。   买了不少英国没有的小物件,小阿则也是乖巧懂事,说是要给哥哥姐姐们的礼物呢。   又适逢一部国内口碑不错的动画片上映,三人买了下午的票,又带他去吃了儿童主题餐厅的快餐,和同龄的小朋友玩了半天,看完电影才慢悠悠的回了山上。   不说陆家几兄弟都是见过小阿则的倒还好,果然江妈晚上回来看到小孩儿就稀罕。   小阿则有点认生,不过江妈也会逗小孩儿,没多一会儿就被阿姨抱着问什么答什么了。   江妈问白言喻道:“先前我和你陆叔就让你搬这边来,和哥哥姐姐们一起住,你个孩子倔。”   “你一个人在这边也就算了,好将就。但这会儿带着弟弟,难不成还想住学校宿舍啊?”   白言喻笑道:“外面有房产呢,只是上学期嫌麻烦没过去几次,您不用担心我们没去处的。”   江妈不赞同道:“哪里是担心你没去处了?你家的条件光说住处的话,别说一处,就是几百处一年不带重样的住都没问题。”   “可你两兄弟就这么在外面不是事啊?你弟弟还小呢。”说着劝道:“听话,这学期就在这儿住吧。”   老陆当然是老婆说什么都好,这本也不是大事,只不过白家在自己的地方也是有名有姓的家族,长子嫡孙继承人的住并非世交的陆家确实在外看来有点不合适。   可中间有江伽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正经的血亲,虽说不是什么好大张旗鼓宣扬的典故,但也绝不是什么掩掩藏藏的。   是没必要就外人云里雾里的眼光,妨碍自家人亲近的。   况且因着江伽这层关系,白家那位老爷子也和老陆这边没少过联系,自己孙子受人照顾,怎么也得表个态,因此先前只是互相听过名头,并无深交的两家,最近一段时间倒是交集颇深起来。   江伽自然是乐意两个弟弟住这里的,只是这事不适合她做主提出来,见她妈这么给力,便拼命点头帮着劝。   白言喻也真不是客气,实际上如果可以和她姐姐朝夕相处的话,他巴不得跟他姐住一起。   像上学期有不少事得避着他姐,都还经常往这边跑呢,现在没有事情需要避讳的前提下,就更无所顾忌了。   因为条件到了,便笑着对江妈和老陆道:“如果不嫌打扰的话,我征求一下爷爷的同意。”   这就算是答应了。   几兄弟也没有意见,一群人成天怼来咬去的看着吵吵闹闹,可这半年是真的处出了情分的。   佑希对白言喻道:“那就先说好,在学校你可不准再霸着她了,中午一起做饭吃。”   白言喻嗤笑:“你说得好像我那宿舍你每天进进出出的没来蹭饭一样。”   “看看,这就是原则问题了。”佑希点他道:“虽说早在一起吃了,但为什么我得背个蹭饭的名头?”   白言喻不耐烦了:“少来,你打着我的名头让我姐给你办的事少了?”   佑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是,你姐也就怕你面子上过不去而已,毕竟你一个在这里,心思敏感神经纤细是得多迁就,实际上她可听我话了。”   白言喻就看不惯这家伙从来都能恬不知耻的吹出这么蠢的牛逼,嗤笑道:“可我怎么记得你兄弟们已经背着管你叫廉价劳动力了?”   “几张按摩券就什么都能使唤的家伙?”   佑希啧啧几声:“哟哟!按摩券怎么了?你看看你眼睛,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不怕告诉你,哥哥手里现在可攒了好多张了。真要用起来,全套大保健都够的。”   说完就被旁边的见希扇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弟弟:“学不会说人话是吗?反正还有时间,要不要我亲自给你辅导?”   “别别别,公司等着你呢,戴雅小姐他们一众下属需要你呢,您还是早点回去上班吧。”佑希忙道。   最近是被找够茬了,好不容易盼到这家伙这两天就回去工作,哪儿能在这里节外生枝?   于是就瞪了白言喻一眼,都怪他。   白言喻见他认怂的样子颇为下饭:“要说住这里的话,哪里都好,就有一点。那就是以后你这怂样见多了,新鲜感不再那不是失了一大乐趣?”   佑希指着他悻悻的点了点头:“行,一会儿你跟我来我房间,有你眼馋的时候。”   白言喻是知道他们回老家玩过的,哪儿能不知道这混蛋肯定死皮赖脸敲了不少好东西,怎能不咬牙?   便对他姐道:“姐,你还剩几个柚子?这该都是我的了吧?有些人的我就不信他自己那份还没吃完。”   却见他姐根本不理会他俩掐架,只边照顾小阿则吃饭,边乐道:“以后就跟姐姐一起住啦,小阿则开心不?”   “我,哥哥,姐姐,我们都住在一起吗?”小阿则掰着手指头数道。   “嗯,都住一起。”   小孩儿闻言眼睛闪闪发亮,小手指抓住江伽的袖子道:“那,那我可以跟哥哥姐姐们睡吗?”   这要是农村老家的房间和床她还不敢答应,自从把被子踢地上钻陆见希怀里之后,她就对自己的睡相不那么自信了。   小孩子大冬天的万一冷病了怎么办?   可这边是陆家,别说踢被子,先进的供暖系统和宽大的床哪里就是在上面滚一宿都不用担心。   索性小阿则才来,正新鲜得厉害,她便点点头笑道:“行!”   白言喻一听,全然懒得和佑希对掐了,夹了一筷子弟弟喜欢的菜到他碗里以示奖励。   小阿则虽然正在被江伽喂饭,但是他自己也是能吃的,而且吃相乖巧又干净,用筷子也熟练,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皮,可招人疼了。   见哥哥给夹的都是喜欢的菜,便乐颠颠的吃饭埋头吃饭了。   然后就听哥哥对姐姐道:“那姐,我带他洗完澡就来你房间了。”   “嗯?”佑希一听不对劲,一胳膊肘对着他撞了过去:“不对啊,有你什么事?蒙混过关的想什么好事?”   白言喻不耐道:“你们听见阿则的话吗?他想和哥哥姐姐一起睡。”   哥哥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以示这是孩子的要求:“我知道你哪儿都喜欢掺两脚,可这会儿能不能消停点?你忍心让个第一次回国,陌生又不安的小孩子失望吗?”   “我呸!”佑希直接糊了白言喻一脸,指着他鼻子骂道:“这不要脸的,几岁的弟弟都能拿来做筏子,我都没借着延希的名头做到这种地步过?”   “行啊,厚颜无耻玩儿到这份上了。”说着勾着他脖子架到大伙儿面前:“来来来,咱们中间混进来一个了不得的小人呐,我们离开英国之后你又发生了什么事?心眼脏得都没法看了。”   白言喻哪里就肯这样被拉着公开处刑,一把打开佑希的胳膊:“我和你可不一样,天经地义你懂不?”   结果天经地义的的他还是没能混进姐姐柔软的高床,毕竟以一对四,又有客场作战的不便。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弟弟扒在自己姐姐怀里被抱进了屋,连洗澡都没用得着他,他姐姐亲自给小孩儿洗。   白言喻咬住下嘴唇:“我都没让洗过呢。”   头一次明白原来巨大的年龄差也是有好处的。   佑希在妨碍添乱一道上算是得偿所愿了,闻言也颇为羡慕。   于是道:“要不下次去哪儿泡温泉?我让丫头给我搓背,你们不行,不给搓哈哈哈。”   时时刻刻不忘炫耀自己那几张按摩券的事,被几人一人一拳捣身上软跪在地上,老实了。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小阿则这边学校的环境也了解下来了,他哥哥总算放了心,决定就放他在这里上学。   索性每天来去都顺路,那就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皆大欢喜。   开学这天,即便是他们学校,但高三最后一学期了,也免不了染上了一缕紧张的气氛。   第一天照例没有上课,不过班主任老师却正式宣布最后一学期了,不管是家里或者自己,对今后的学业甚至事业有何规划的,或者想要得到他的建议和帮助的,都可以随时来找他。   当然之前老师也跟大家聊过关于未来的事,却不想这个时候一样,仿佛起跑线的枪声打响了一样。   在这里上学的人对于今后的道路其实并不如外面一样迷茫,即便不是所有人心中都有成算,但最不济的家里也铺好了康庄大道。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对自己的人生颇有规划和主见的,而且今后的光鲜道路也并不是靠砸钱就能敲开,自己的努力也得占不少比重。   因此整个年级这是真的弥漫着一种毕业季来了的兴奋期待紧张怅然的气氛。   下课后顾则北来到江伽面前,赶走了她前桌的人,面对着她坐下。   这家伙开年后又忙了一波,如今学校倒成了他的休憩之所了,他过来找江伽显然是对老师的话颇有触动。   但倒不是因为自己,他问江伽道:“你怎么打算的?是出国还是就留在国内?”   江伽其实还没想清楚,她虽然希望尽可能的多去世界上看看,不过遇到上次她爸那事,让她几年内和家人长期分离,倒有些兴致缺缺了。   于是回答道:“回去和大伙儿商量一下呗,现在我没有特别明确的想法,说起来双胞胎怎么想的啊?”   顾则北对这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怎么满意,不过没目标总比目标在期待之外的好。   于是便苦口婆心道:“其实国外没什么好的,你看见希,要不是学术上的问题,他估计都后悔出去了。国内好大学多的是,就咱们省的那不也是全国数一数二吗?”   江伽闻言白了他一眼:“果真是全世界名校都任你选的天才,可够游刃有余的。”   顾则北见她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干脆道:“你不说想做戴雅小姐那样的工作吗?我用人呢从来是只讲适不适合不讲合不合适的。”   “只要你有本事,就别理什么私人交情,我够仗义吧?实习的机会给你留着呢,暑假你就过来试试怎么样?”   江伽见他还提这事,不耐烦道:“拉倒吧,我才不给被我踩脚下过的家伙干活,你在我面前没有任何威信可言,不行不行。”   顾则北脸一红,讷讷道:“那就这样一直踩脚下也是可以的。”   “什么?”江伽没听清楚。   顾则北一惊:“没,没什么,总之你考虑一下,过段时间来我工作的地方玩。”   江伽不置可否的挥挥手,上课铃响了也就结束了话题。   中午江伽准备去宿舍那边做午餐,下楼就碰到了肖贝。   想想也整个暑假没见了,江伽一直有事,肖贝也寒假出国玩了一趟,所以竟一个多月没有联系。   江伽一见她就乐了:“你这是,过个冬倒把你晒黑了两圈。”   肖贝挥手:“别提了,全跑的热带国家,我弟弟又不消停,一转眼就跑没影,我连防晒霜都来不及擦,就兜头晒两个小时,多来几次就黑了呗。”   说着又问道:“对了,你放假之前好像说要跟你弟弟去办事,然后办完事打一顿的,怎么样?消停了没?”   这时候白言喻正好找了过来,靠近就听到这话。   然后他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说,我老觉得什么事好像忘了办,原来就是这个。”   “还没揍他呢。”   肖贝正要同仇敌忾的撺掇她该,就被白言喻一把阻止了。   他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对肖贝道:“学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可不能这么方我。” 第73章   可这会儿喊冤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反正白言喻几乎是被江伽又追又撵的赶回宿舍的。   其他三人一来就看见那个万年乖巧的‘好弟弟’被他姐姐按着抽。   佑希一乐, 就差没有在旁边呐喊助威了。看了半天犹觉得不带劲, 便走过去道:“诶你抽他的时候不能光抽肩膀胳膊啊?便宜这小子了,来我帮你按住他, 屁股和大腿全是肉呢,别客气照着抽。”   白言喻气得吐血,可这会儿这被清算着也不敢分神揍他, 倒是江伽没好气的对佑希道:“你知道我干嘛打他吗你就掺和?”   佑希完全不拿自己当局外人,满不在乎道:“我哪儿知道, 我只知道本少爷看着乐呵就是了, 来来, 厨房里不是有擀面杖吗?我按着他你去拿。”   江伽肚子里的一口气是被这家伙像扎气球一样, 一下子就泄了, 从沙发上站起来, 见人都来了也没那心思收拾弟弟了。   佑希还失望道:“这就完了?好歹再捶两下啊。要不把嘴巴抽肿再收尾吧?”   白言喻也是机灵,知道这劫算是过去了, 一个翻身起来对着佑希兜头就是一拳捣过去。   结果俩人都不带喘气的,还是那个战场换了人又继续掐。   辰希根本就懒得理这俩智障,跟着江伽就进了厨房, 顾则北本来站在一边嗤之以鼻的看热闹。   “小孩子!”   结果就这一句话,那两人倒是耳尖立马掉转枪头, 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把他一把拉了进去。   顾则北连着被捣了好几下,终于也火了,两人对掐变成了三人混战。   江伽听客厅热闹, 无情的把厨房的门一关,对辰希耸耸肩道:“你看要不要少煮点饭,估计一会儿是死一个,煮多了也浪费。”   辰希正准备淘米,闻言立马少舀了一杯米进去。   江伽又想到今天上午老师的话,还有顾则北的问题,之前她还有个模糊的目标和概念,这会儿是脑子里完全空茫一片。   这种漫无目的的感觉对于她这种一贯有主见的来说不怎么好受,尤其是周围都目标明确的情况下。   所以中午弟弟挨那一顿抽,除了是算总账之外,未尝不是倒霉的撞上了她烦躁的时候。   江伽看着辰希一派悠然的脸,问道:“辰希,你毕业之后怎么打算的?”   见辰希疑惑的看过来,江伽接着道:“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学业的意义已经不大了,那么马上毕业你是准备就这么出来?还是怎么样?”   辰希笑了笑:“怎么可能,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见江伽难得的一副茫然的样子,他摸了摸她的头:“你别把我想得太厉害啊,其实兄弟几个中我算是天赋平庸的,真正厉害的是大哥和佑希。他们是已经将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了解到了某个地步,已经榨取到了所有的成就和快感,大可一把丢开。”   “可我不行,我才刚刚开始呢。”   江伽咋舌,这些家伙,别人学习能力和技能,虽然兴趣的驱使也占不小的比重,但一个人的精力和天赋有限,肯定是奔着学有所用的吧?   但他们仅仅是为了榨取这期间的快乐,根本没怎么想过学以致用,如同征服顶峰一般甚至到了某种程度就可以毫不留恋的放开。   这家伙还说他自己平庸?这种视角本身就是极其傲慢了吧?   江伽毫不怀疑这家伙以后如果在某个行业做到极致的成就后,可能会因为失去挑战和乐趣突然抽手放弃已经得到的一切。   她干笑了两声:“啊哈哈,我可能问错人了。”   辰希多聪明,当然知道她未尽之意是什么,他笑了笑:“对不起,我扯远了。”   “其实你只是想就今后的学业和就业选择问问我的意见,做个参考对吧?”   “辰希~”江伽抬头,颇为感动的看着他。   不容易啊,那几个家伙一提到这问题就是各种自说自话的帮她安排,只有辰希——   简直是一伙儿中的良心呐。   辰希看她的小表情就乐了:“这会儿知道还是我最好了吧?”   江伽连忙点头,随即迫切道:“那你接下来选什么?”   辰希想了想:“设计方面的我尝试过很多,但果然还是将人的魅力激发到极致让我最满意。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会去帕森斯或者马兰欧尼吧?”   随即又对江伽道:“你如果现在不清楚想做什么,其实大可不用这么急着下决定。”   “接下来不是还有半学期的时间吗?我们可以多出去转转,不局限于家里的产业,说不定你就突然对什么感兴趣了呢?”   江伽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她之前的目标都是基于对她爸的憧憬和自己时不时蠢蠢欲动的搞事基因,实际上她就没怎么了解过别的。   坐在家里一个劲的绞尽脑汁,也不可能对什么产生概念。   江伽心中主意稍定,结果在餐桌上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就有人不乐意了。   白言喻不高兴道:“不是说好了毕业后就跟我回英国吗?姐你在这边琢磨这些干什么?”   佑希顿时就不满了:“凭什么?什么时候说好的?我不同意。”说着瞪着白言喻道:“她在这边有家有室的,凭什么跟你走?”   顾则北也皱眉道:“多见见再做出选择也可以,那接下来你就先到我那边试试吧。”   白言喻一听就不耐烦道:“有你屁事,同样的工作我这里没有吗?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了,哪儿来的念头想使唤人姐姐?美不死你,滚滚滚!”   顾则北冷笑:“该滚的是你,没断奶的小鬼还等着你姐漂洋过海照顾你不成?”   佑希:“都没你俩的事,我家的人,谁也别想打主意。”   江伽和辰希对视一眼,耸耸肩无视三人自顾自的吃饭。   等三个家伙吵饿了,准备添饭的时候,才发现锅已经空了。   “那个,饭呢?”三人围着电锅茫然的回头问道。   “这不是看你们吵得起劲没空嘛,吃什么饭?”吃饱的两人打开电视,懒洋洋道。   “……”   好歹这里是宿舍,缺什么都不会缺吃的。三人只能委委屈屈的下了把面条,好歹是吃饱了。   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自说自话惹人不开心了,于是饭桌上再不敢提这话题了。   午休完回去上课的时候,一群人在教学楼大厅碰到了祁泰。   江伽听他们打招呼,这才知道原来祁泰今天上午没来学校,这会儿才赶来。   佑希拍了拍他肩膀:“怎么了?开学就翘课,你家老爷子不收拾你啊?”   祁泰一脸晦气道:“哪儿能啊?就是被逮回来的,就因为忘了今天开学,我的设备差点被全砸了。”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便问他最近在干什么。   祁泰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没干什么?就是拉了个草台班子,想捣鼓一部网剧出来。”   众人一听哪有不起哄的道理?不过同时也明白了这家伙的难处。   祁泰家虽然本就是娱乐圈巨头,作为太子爷其实按理来说,想要弄一部剧出来,不至于门面这么寒碜。   可不同于挥霍享乐,哪怕搞这场事所需的资金恐怕还比不上祁泰随便一场生日派对的开销。   关于工作上的事就不能单以花费来看了,资源总共就这么多,有人要用自然得挤掉另一部分人。   别的不说,单是工作班底和推广渠道,这些都是根据大数据的分析下严格分配的东西,岂能儿戏?   要祁泰单是看上了某个人想捧上位恐怕都是抬抬手指这么简单的事,毕竟站在前面的人只是这个产业其中的一环,谁站都可以,并不是那么难以取代。   可要全程倒腾,就是另一个概念的事了,这就得严肃的按照数据下的分析对比来。   太子爷的光环恰巧就不在计算之内,然后祁泰还有什么竞争力可言?   所以他就只得全程自己搭架子了,索性资金不是问题,并且他也有自知之明不去劳烦行程排满的能人,尽量不给公司的运行裹乱,并且没干活的被磨缠了总还得给太子爷一个面子。   倒也小心翼翼的在他老子手下好歹把班子搭起来了,这其中虽然艰辛,可倒让他乐在其中。   他家老爷子见他自己有分寸,索性也让他试着玩玩,哪怕每年这么多片源根本没有播出机会,大不了让这小子埋家里自娱自乐,也让他明白这行的艰辛。   佑希调笑道:“以前没听说你有个导演梦啊,怎么?什么时候打的主意?”   祁泰提着也是后悔:“就前阵子,看了部小说,那写得好啊,闭着眼睛都回味无穷。”   “老是有种想把它变成实体的画面感,然后就干了呗。”他道:“等到事情麻烦之后,准备都已经进行一大半了,还能怎么样?跪着也得拍完啊。”   这倒是,他们这些人,别的不论,首先要做事之前就得有个前提,那就是绝不能半途而废。   几人见祁泰也是被自己的心血来潮折腾得够呛,便问道:“有需要帮忙的没?钱或者人都好说。”   祁泰挥挥手:“这倒不用,成本我心里有数,不会傻乎乎的往里面填的,你们的人也都是外行,来了也不顶用啊。”   “到时候看成片吧,要是哥们儿拍得不合格,过不了审,片子只能堆家里积灰,到时候你们就来我家捧场一起看完吧,好歹忙了一场。”   这家伙的性格平时可没这么谦虚,显然是这次的事真的让他付出了心血并且知道行事不易的。   这倒让人升起了兴趣,辰希想了想:“要不周末我们来片场玩玩?也不给你裹乱,我帮你看看布景和服装之类的。”   祁泰闻言眼睛一亮:“成啊,我正觉得他们审美不行呢,可我有说不出所以然来,你来正好帮我看看。”   说着这事就算约好了,双胞胎边听祁泰抱怨着最近的焦虑劳累边一起回了他们教室。   而江伽则和顾则北一起在二楼和他们分开,就这么一下午也一晃而过了。   放学后几人又去接了小阿则,细细的跟老师问了问他今天的适应情况,见都还好,才一块儿回了家。   晚上吃放的时候,一家人听着小阿则奶声奶气的说他今天在幼儿园的事,家里一派其乐融融。   饭后佑希抱着阿则去和鹅宝玩,辰希突然想到白天的事。   便对江伽道:“周末咱们一起去阿泰那里玩吧?才说呢机会就递上门来了。”   见江伽疑惑,辰希接着道:“虽然他那场子和正规立项的不能比,但到底他家是专业的,整个幕后团队都算齐全。”   “你别说,就运行机制来看,这行还挺特别的,很具有参考价值。”   江伽想想也是,便不好意思的对辰希笑道:“难为你了,去找朋友玩还操心我的事。”   辰希搓了搓她的头:“说什么呢?走,去敷面膜。”   “敷面膜可以,但你别玩我指甲。”江伽被他拉着道:“我真觉得那不透气。”   辰希哄道:“别啊,你甲床好看,正要好好保养呢,放心,很舒服的。”   江伽脸色苦哈哈的被拉进了辰希的房间。   结果到了星期六那天,只有双胞胎和江伽三人才能出去玩。   阿喻造反一时爽,但要忙的事却比以前更多了,顾则北也得去干活,更走不开。   小阿则本来还想跟姐姐一起出去玩,不过想到片场人多手杂的,又到处是设备和布景,怕把他磕着碰着,也不敢带他去。   为这小家伙瘪着嘴怄了一场,幸好还有他哥在家里,不然肯定就不干了。   三人来到影视城,被祁泰的助理接了进去,就看见祁泰他们早就开工忙得团团转了。   他们拍的是部古装剧,虽说不正规,可资金充足人员专业,所以即便负责统筹的祁泰是新手,但入眼一看,却是有模有样的,并不像他自己说那样只是个草台班子。   不过三人也都是外行,更深的门道却是看不出来的,也不了解其中标准,倒是不能下定论。   祁泰见三人来了,取下头上的鸭舌帽迎了过来:“来啦?这里有点乱,我先带你们转转。”   这会儿并没有拍戏,正在搭布景,大框架已经出来了,还剩下小的装饰。   江伽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便跟在几人身后一路听祁泰介绍。   祁泰半开玩笑道:“以前看电影还喷人家五毛钱特效,轮到自己可巴不得全做特效了,光拍戏耗费的时间还好,布景,选址,取景可是愁死个人了。”   “诶诶!以后我看到再烂的特效都不喷人家了,大伙儿都不容易。”   苦哈哈的样子把双胞胎和江伽逗得直乐。   辰希说来帮忙的倒一点不含糊,他问了祁泰一些原著背景和这场戏的内容气氛,便精准毒辣的对现场的布局提了不少针对性的意见。   祁泰试着吩咐人按他说的做出改动,在完全不动大格局的情况下,居然真的气氛陡然一变。   辰希做事是极有分寸的,他也不会将人家辛苦半天的东西推翻重来。本来还对大少爷找人指手画脚颇为不满的场务见对方毫不折腾人又效果实在,颇有些叹为观止的感觉。   然后接下来一场戏是一个全剧露脸没有几次,但却贯穿始末的大人物的出场。   戏份虽少,但从布局的谨慎和服装的精心程度,就知道祁泰心中是怎么打算塑造这个角色的。   辰希指着这个反派的服装对祁泰笑道:“你这,成本的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吧?”   祁泰讪讪道:“这,偶像嘛!整本书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真的,就这么说吧,这部剧哪怕现在就被老爷子腰斩,只要让我把这个人拍出来,我也就无憾了。”   “你能再不靠谱一点吗?”双胞胎无语道,这才知道,这家伙自称自己草台班子还真不是谦逊。   祁泰倒来劲了,对辰希道:“快帮我看看,这造型怎么样?够帅不?我一定要他吊炸天。”   “主角呢?”   “主角管他去死,没给他穿乞丐装我够意思了。”   “……”   辰希无奈的看了一圈:“没问题,不过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么效果,领口加一层毛全吧,有材料吗?我这就给你弄。”   祁泰一听:“有有,对啊,我就说少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那种雍容束缚的感觉。”   辰希动作也快,成衣出来后果然感觉又不一样了。   祁泰忙找来演员试,结果演员一出试衣间就悲剧了。   本来一颜正体长的英俊小伙子,这么一穿硬是变成了一只缩脖子呆头鹅。   祁泰气得差点骂娘:“不是,你脖子怎么这么短呐?”   “那爹妈生的我有什么办法?”小帅哥委屈道。   见太子爷急得直转圈,助理便劝导:“要不还是就将就之前那样,阿昊之前试造型不是挺不错的吗?”   “不行,不知道也就算了,让我知道了更好的可能,那肯定不能再满足于以前的标准了。”   祁泰端的是对这个人物喜爱到了极致,也任性到了极致,就这个节骨眼,他当机立断道:“换人,找别的人试试。”   那本来演这个角色的小帅哥悚然一惊:“诶???”   祁泰不耐烦道:“诶个屁!看你那粗脖子我就来气。行了,不让你吃亏,隔壁剧组的男三就是个愣头青,把你塞进去行了吧?滚滚滚!”   那小帅哥也是有脾气的:“我怎么就变成愣头青了?你请我的时候还说我有那邪魅狂狷的气势呢。”   “那是在没看见你现在这副呆样,哎哟我天,你这辈子都别穿高领衣服。”   “呸!下次别来找我帮忙!”   助理连忙把人拉走:“行了行了,别闹你表哥,咱去隔壁玩。”   江伽三人:“……”   “合着你还拖家带口的抓人帮你干活啊?”   祁泰烦道:“不理那傻逼,快帮我想想怎么办?”   佑希满不在乎道:“反正戏份又少,你集中在一天然后随便找个咖位大演技足的帮帮忙不就行了,这点面子你还是有的吧?”   祁泰呵呵一笑:“有是有,但我就是不想用,成名久的个人风格太重,我是想要那人活过来,又不是想看熟悉的演员穿着那马甲。”   辰希明白了:“就是想找长得帅,气势足,脸孔生的人嘛,这可不容易啊,新人哪里来的气势?你这家伙夹带私货标准想必不一般吧?除非你找个本身就底气十足气质嚣张的,不然哪儿有这感觉?”   “可话又说回来了,真那样的人,干嘛听你使唤?你能请动我大哥那样的吗?”   祁泰一抖:“不敢不敢,见希哥哪怕就是我脑补的对象也不敢。”   听了他们一路的江伽忍不住开口道:“有什么难的?面前不就有一个吗?”   见祁泰和辰希看过来,江伽把手指指向无聊得望天望地的佑希。   佑希一个激灵,就看见祁泰看过来的眼神都快把他烧穿,他忙往后退一步。   然后抬脚就准备往外走,被祁泰一把抱住了大腿——   “兄弟,我亲兄弟,这次你可得帮我。” 第74章   深色的华服,流光溢彩的暗纹, 繁复挑剔的样式依旧被轻而易举的驾驭。   尚且还是少年的面目, 周身气度却华贵异常,那并不是来自于演技, 而是由内而外散发的,源自于骨血的东西。   这甚至冲破了稚嫩的经验,使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无可挑剔。   他的长相是俊美邪气的, 凤眼上挑,眉飞入鬓, 鼻梁高挺, 唇角只需微微上翘, 就一切仿佛都在他掌控之间。   他甚至不需端正的体态来强调自己的威严, 布置恢弘严肃的场内, 象征着权柄的座椅, 他就那样伸长交叠的双腿,手肘支着扶手斜靠而坐。   却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粗鄙, 反而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冲击性。   不用任何台词,光是他的存在,就已经足以将书中作者花费无数溢美之词构筑出的完美角色跃然于此。   上一刻前还忙碌的片场此刻声音微不可闻,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如果这些专业的人之前还对太子爷之余角色的构筑太过用心,担心影响整部剧的构架——   那么此时, 却纷纷生出了年纪轻轻眼光独到的佩服之感。   美丽的画面让人不忍打断,这种强调权利和力量的美丽更是让人一瞬间恍惚忘记现实,被带入精心构筑出的气氛中, 生出了一丝匍匐之意。   可那身在其中的人却没能明白自己所展现的万中无一的风情。   “我说,差不多了吧?”佑希不耐烦的扯了扯毛领道:“还要拍多久?不是说坐着就可以吗?这玩意儿热得要死。”   “刚刚,刚刚那样子拍下来没有?”祁泰忙问道。   得到摄影师肯定的答复才松了口气,忙赔笑道:“教主,扯领子的动作再做一遍行不?这次不说话。或者你还有什么灵感?全来一遍?我发现你的表现力是天生的啊,一举一动都是戏。”   “你特么才戏精呢?”佑希呸了他一脸:“我说够了啊,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教主,脑壳有包,少想些有的没的。”   “别,别提醒我。”祁泰挥手:“这会儿我面前的不是我兄弟,就是我教主,你再说我跟你急。”   佑希一噎,回头一看辰希和江伽都示意他反正衣服换都换好了,造型也做了妆也画了,那就送佛送到西。   他咬牙,感情这俩不厚道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横竖这么重的衣服不是他们穿,长到腰际的一头黑发也没接在他们头上,还有脸上的妆,什么玩意儿?闷得要死。   可再不情不愿最后还是折腾完了这场,权当帮哥们儿一个忙了,虽然这哥们儿现在已经不想要了。   祁泰爱不释手的保留下底片,对助理道:“这下子,即便片子烂得过不了审,把这段放网络上都能让人舔屏。”   这话被换完衣服卸好妆出来的佑希听了个正着,他寒毛都炸了,警惕的对祁泰道:“你说我的画面会用来干什么?”   祁泰嘿嘿笑着转移话题:“不是我说,可以啊你,摄像机在哪一处捕捉都没有死角,先不论演技,这玩意儿我这随便弄弄的草台班子里也谈不上,但光说这表现力和镜头的契合性,你还真有干这行的天赋。”   助理也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一开始我并没有对少爷的提议抱信心的,眼前的气质是一回事,但镜头面前却大多截然不同。”   “照相都还有上不上相的说法,更何况是拍摄了。不过三少爷确实和镜头的相性很高,要知道光是这一点,就足够现在好多新人走很远了。”   佑希本还不耐烦,被连着吹捧也忍不住鼻子翘了起来,他对江伽道:“我跟你说过吧?凭哥的条件,想干这行当你的偶像绰绰有余。”   江伽好笑道:“说了我没偶像,不过有事说事,真的很帅。”   她抬头看着佑希,认真道:“你知道第一次我看见你的时候,给我的印象就是一匹孤狼,既傲慢又有气势,当时没什么见识,都给我看呆了。”   “后来不知不觉就变哈士奇了,偶尔想起来一度还有点可惜呢。”说着对他翘起个大拇指:“原来那种感觉还是可以找回来的,干得不错。”   佑希怔怔的半响,然后脸一下红了,忍不住把脸偏向一边,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对视回来。   问道:“真,真觉得我很帅?”   江伽正要点头,就听辰希的声音插了进来:“啧啧啧!有些人听话真的只听自己爱听啊。”   佑希咬牙看向他,就见他奚落道:“你怕是把重点听漏了,嗯?哈士奇先生?”   “你管我现在怎么样?总之这家伙说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我帅得腿软,并且现在只要我想的话也随时可以。”佑希得意道:“你这全程没有存在感的壁花嫉妒不来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咱家丫头就喜欢我这款。”   辰希一噎,从容不迫的表情一变,回头一双眼睛就逼视着江伽:“说,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怎么想的?那时候你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明显比这家伙多,肯定我的美貌更有冲击性吧?”   江伽直想倒退:“不是,这种事都能掐?你可是哥哥,想想你们在母胎里共同待那十个月。”   “我后悔没把他踹出去。”辰希道:“说,我不可能输给这家伙。”   “对对!告诉这家伙,让他知道现实的差距。”佑希也逼过来道。   江伽直想抽自己嘴巴子,她要再在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单独夸谁,那她就是个棒槌。   最终以她不错的表达能力,硬是想尽了脑中所有的溢美之词,才把这两个家伙给按了下去。   关键是夸了一个另一个就得更可着劲狠夸,鬼知道她最后是怎么脱身的。   因为佑希客串的角色还有几场戏,但今天的布景是拍不下来的,所有约好了之后腾出时间集中一天拍完,祁泰这边自会做准备。   回去的路上,江伽便有气无力道:“得,还说让我多看看个中行业呢,结果又解锁了佑希的一个天赋。”   “没有感兴趣的吗?”辰希问道:“摄影,造型,控场之类的,全都没感觉吗?”   “没有!”江伽挥了挥手:“虽然看着团队的运作架构,能把故事从无到有的呈现出来挺厉害的,但怎么说呢,我更喜欢神秘一点的感觉,就是只看展现出来那部分就好了。”   辰希耸耸肩,表示了解,这行不行就换下一个,索性他们家的女儿,对未来的规划中,自己的期待和兴趣才是大前提,别的根本不用考虑。   却听佑希期期艾艾道:“你真觉得我干这个不错?”   见江伽看过来,他脸又红了,眼神有点躲闪又故作傲娇道:“如,如果你做我的迷妹,每部作品都看个百十来遍,我出席的地方你场场不落的追的话,也不是可以考虑考虑入这行。”   辰希闻言反手就是一巴掌给他扇过去:“你少脑子发热啊,先不说老爷子肯不肯,就你这臭德行,受得了被摆到台面上被人品头论足吗?”   佑希不耐烦道:“老爷子不是已经答应了只要不涉及人身安全,就让我选择一次自己想干的职业吗?”   “再说我干嘛要理会样样连我的脚跟都摸不到的家伙?规则我都知道,应付这些还不容易?”   这话也对,他有钱有人脉,顶着规则掌控者的身份下场,不说到哪里都横行碾压吧,可至少是没有别人那样事事小心顾忌的。   别看那个圈子成天事多,实际上越到上面,爆料在面上来的,都已经经过筛选是愿意拿个外界看到的,或者要么斗争落败要么谈崩了。   在别人眼里这或许是又浑又深的一潭水,可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连鞋底都没不过的小水洼。   于是江伽和辰希偷笑道:“你信不信?这家伙要是去混娱乐圈,绝对是黑比粉还多。”   佑希见自己一派认真的提案被这俩家伙奚落,恼得直追着两人打,这话题也就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本来三人还想在外面玩会儿,立马就接到了已经从今天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的白言喻的电话,一个劲催他姐姐快点回去。   言道阿则想她云云,再不回来要哭了。   佑希闻言嗤笑:“要哭的是你吧?阿则跟鹅玩得好好的呢。”   为了避免俩人又隔着电话掐起来,江伽只好答应他马上回家。   周末按照惯例只要有空都是自己下厨,吃完晚饭几个大的又陪阿则在玩具房完了会儿,才各自回房休息。   阿则一开始还要跟着哥哥姐姐睡,不过这几天也适应下来了,渐渐也肯自己一个人睡,只是但凡有点事还是要撒娇挤进哥哥房间。   比如前天晚上打了两个还没有烟花动静大的雷,就抱着自己的枕头一个劲往自己哥哥被窝里挤。   白言喻要把他拎出去,这小鬼便可怜巴巴道:“要不我去姐姐那里睡?”   小小年纪已经是深谙争宠之道了,在一众哥哥姐姐面前横行无忌那是早晚的事。   恨得自己都没尝过那甜头的白言喻直想把这货打包空运回英国。   晚餐的时候小阿则一个劲给江伽夹菜,她吃得有点撑了,直到回房都没有消化。   睡不着只好起来找点消化药吃,开门就看见陆见希端着一杯水正要回房间。   见她出来,便问道:“怎么了?”   “有点撑了,去翻两片消化药吃。”   “我房间里有,进来吧。”   江伽便跟着他进了房间。   上次春节大扫除后,这还是江伽第一次进他的房间,虽说大伙儿成天会聚一起玩,不过不拘客厅还是娱乐中心甚至给小阿则准备的玩具房,即便在谁的卧室玩,一般也没人会想来他这里。   按佑希的原话:“一股子性冷淡的气氛,一进来就什么玩的兴致都没了。”   江伽却诡异的觉得或许只是没找到用途而已,就好比陆见希这个人,或许是之前几次的原因,她现在已经有种这家伙越是端着,越是想踩一踩的变态冲动。   但反应过来又知道不利于家庭和谐,这样不好不好。   陆见希把手里的水杯放桌子上,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箱。   轻车熟路的打开翻了一盒消化药出来,给了两粒给江伽。   江伽接过药,见这不是糖衣的,便含在嘴里,随手端起旁边那杯水就着咽了下去。   又喝了两口才将杯子放回去,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陆见希脸又红了。   “怎么?”江伽奇怪道,然后看了眼手里的被子:“哦,哦!不好意思,你倒的水我一口气就喝了,我帮你重新倒一杯。”   “嗯?不,不用了。我现在不是很渴了。”陆见希回过神道。   “什么不渴,你喉咙都在咽。”江伽以为他在客气:“等着!”   说着便准备出房间,却被一把抓住了。   陆见希怎么能说她刚喝那水,其实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喝过了。   女孩子微微仰着纤细的脖子,喉咙上下滑动的时候,让人莫名的口舌干燥。   陆见希拿过江伽手里的杯子,将里面剩下的小半杯水一饮而尽。   然后对她道:“这样就可以了。”   江伽怔怔的看着他,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正要开口,就被一根修长的手指封住了嘴巴。   “别说话!”陆见希道:“反正没好话。”   江伽眼神讪讪的,就听他接着道:“我发现你很喜欢在这种时候耍坏心眼,一定要把人欺负得无地自容。”   “那,那也没有。”江伽讷讷道:“这不就欺负你吗?”   陆见希一噎,然后无可奈何于羞恼之中竟然发酵出了一股雀跃——   “为什么喜欢这么做?”   “哈?”   “为什么唯独喜欢欺负我?”   江伽挠挠头,这明明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问题,却被他问得有点烦躁。   她吐出一口浊气,试着道:“要不,我道歉?”   陆见希一下子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恼怒。   “为什么你觉得我需要的是道歉?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倾诉委屈或者让你试着改变对待我的方式。”   “那你想要什么?”江伽索性问他,正好最近她也觉得面对这家伙的时候怪怪的。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大伙儿经了这么多事,一家人已经早不见了生分,唯独这家伙就是事多。   陆见希闻言一怔,脸上也显出些茫然来,他意识到他们两人好像在角逐些什么。   但这种东西又仿佛一直被蒙了一层面纱,眼看着已经勾勒出大致轮廓,却始终云里雾里。   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就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挑破了那层名为伦理和常识的薄纱,让他眼前豁然开朗。   然后江伽就看着陆见希倒退了两步,指尖掩唇,表情恍然大悟之后变得有些无措。   她不明就里,但隐隐又觉得有些火大,他俩都在这儿,却好像他一个人洞悉了什么自己却蒙在鼓里一样。   可不待她问出来,对方已经惊醒般慌乱道:“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所以江伽直到出了房间都还是一片茫然。   因着陆见希神神叨叨的,江伽一晚上都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对他又没有好脸。   不过一早顾则北来了电话,请她去他家橘子园BBQ,这是之前就说好的,江伽也乐意去玩。   不过人多才好玩,免不了又是拖家带口。   顾则北看到一群人后,抽了抽嘴角,把江伽往旁边一拉:“我不是叫你一个人嘛?你怎么全带来了?”   才说完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也不用你邀请,我来我舅舅家还用跟谁打招呼不成?”   “啧啧!能耐啊,居然真的变出一片橘子园了。”佑希捣他心窝子:“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橘子树。”   “关你屁事,我就想吃橘子你管得着吗?”   辰希扫了眼周围:“这里原来好像是大舅种郁金香的地方吧?你全给刨了?我说这几天你腿怎么有点瘸。”   “你这是污蔑,我哥的花不好好的。”顾则北往边上一指。   好么,花是还在,可都被挤边上了。   那边吵吵闹闹,小阿则要摘树上面最大的橘子,江伽便抱着他让他摘,都得小孩儿咯咯笑。   顾家的人早在这里摆好了烧烤架还有食材工具,桌椅鲜花饮料都有,今天的天气也不错,很是不虚此行。   只要涉及到吃的,一贯都是江伽和辰希负责,两人烤东西忙得不亦乐乎,另外几个家伙却打打闹闹的好不热闹。   江伽喂了一片鱼肉给乖乖待在她身边的小阿则,却被旁边的辰希嘴快的一口叼了过去。   眼看小孩儿要哭,江伽笑骂的抽了辰希两下,边哄道:“别急别急,哥哥坏,这里还有。”   这才让小孩儿破涕为笑。   江伽又对另外几个吼道:“别光玩,让你们摘橘子榨果汁呢,不然一会儿别想吃。”   几人这才哄闹的赶着去干活。   等他们果汁榨好了,江伽他们这边也已经烤出了头一波吃的了。   佑希拿了一串鸡翅,边啃边问:“今天怎么这么清净啊?咱们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舅妈吭声?”   顾则北嗤笑一声:“她前几天回那边了,说是阮家有点事,真她在家我还不乐意你们来呢。”   众人知道顾则北现在对阮家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干那档子事迟早得算账的,这也无可厚非。   不过他大嫂不在家也正好,省得互相坏兴致。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叫一个念不得,这边才说完,本该在娘家的大嫂的人影就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同行的还有个和他们同龄的女孩子,正笑眯眯的冲这边走来。   顾则北暗骂一声晦气,对着众人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便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她今天回来?说是那边老爷子身体不好,我以为再怎么得多待几天。”   说话间那二人已经到了面前。   “哟,都在啊,年轻人多聚一起玩好。”顾大嫂笑道。   在场所有人觉得好笑,就跟之前火急火燎出手的不是她一样。   不过再怎么人家是女主人也是长辈,众人该有的招呼还是得知应的。   顾大嫂一一招呼,然后拉过她身后的女孩子道:“这是阿绮,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儿过呢,有印象吧?”   说着把人往他们这边一推:“我带她回来住几天,还说过两天去你们家玩玩呢,巧了,你们年轻人才有话题,这会儿叙叙旧吧。”   众人对视一眼,自己老父亲都病了的时节,还特意带个人回来住,这阮家现在行事是越发不按套路出牌了啊。 第75章   这位阮绮小姐不是别人,就是顾家大嫂阮碧的侄女, 他亲哥的女儿, 阮家这一代的长孙女。   家境显赫,父亲掌权, 作为孙辈第一人又备受瞩目,毫无疑问的优雅俏丽大小姐。   和江伽这种围着农村灶台边长大的女孩不一样,仿佛沾点地气都是对人家的辱没。   难得的是对方还平易近人, 随和大方。   不过江伽对此却没什么感想,又或者说她这会儿有种果然对方和顾家大嫂一脉相承的感觉。   那种即便和你言笑晏晏但还是藏着俯视般居高临下的态度——   江伽其实并不是欣赏不来傲慢的人, 只要有与之相匹配的才能, 这其实还是异常可爱的萌点。   不过这样的嘛——   算了, 横竖又跟她没关系, 人家的亲戚到她这儿顶多也就点头之交而已。   阮绮加入他们的烧烤派对后对气氛并没有多大影响。   阮家作为顾家的姻亲, 在没有暴露让人作呕的丑恶面目之前, 关系是真心不错的。   顾则北即便和他大嫂一贯关系不好,却也免不了年年走动, 所以和阮绮还算熟悉。   而陆家几个也和她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最后一次见面都是好几年前了,虽不熟, 但也算不得陌生人。   对方也是长袖善舞的人,没多长时间大伙儿也就抛开了生疏闲聊了起来。   只不过掺进一个人后, 大伙儿到底没有再像刚才一样跟小孩儿一样打打闹闹的在橘子林里钻。   这会儿已经吃过了一轮,江伽和辰希便又兴致勃勃的回到了烧烤架旁边。   烧烤的乐趣并不全在于享受碳烤的独特风味,自己动手更是乐趣无穷。   辰希正在一步步教江伽怎么烤龙虾, 她不怎么擅长制作昂贵食材,这半年倒是跟辰希学了不少。   又有小阿则一刻不离的扒着她的大腿好奇的看她烤东西,时不时的江伽也捉着他的小手给菜翻面或者刷一刷酱料。   把小孩儿逗得咯咯直笑,更黏姐姐了。   眼看着芝士在龙虾肉上面化开,让人食指大动,江伽咽了咽口水。   对辰希道:“多烤几只吧,不然一会儿又要抢。”   辰希对她如今愈发惯这几个家伙有些头痛:“其实还有个选项,那就是咱们自己烤了先吃。”   江伽笑骂着去搓他脑袋:“你真的是辰希吗?最近怎么了?以前你可是最温柔体贴,迁就兄弟,号称一伙儿中的良心那个。”   辰希讪讪一笑:“这不现在有你操心了吗?我不熊那是没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跟佑希和则北一样呢,就怕三个人中没一个拉缰绳的,早一起被我爸和舅舅人道毁灭了。”   这倒是,陆见希是老大一般不跟他们玩,延希又和他们又年龄差,实际上成天泡一起的就是双胞胎和顾则北三人。   其中两个已经那无法无天的德性了,就得有一个人稍微靠谱一点,这或许并不是性格使然,而是立场如此总得有个人妥协没办法。   但如果有另一个人能降住他们,放松警惕和压力的那个也会不自觉的放飞自我了。   “你头发是不是留长了?”江伽顺了把辰希的头发,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摸起来比想象中要长一些。   辰希点点头:“我打算换个发型,从两个月前就没剪短了,只稍微做了修剪。”   “嗯?”江伽把他转过来,细细打量他。   其实辰希的头发一开始就不算短,他热爱美学,打理自己当然也毫不含糊。   其实在江伽看来,即使是娱乐圈那些经过专业包装的年轻男明星,都没有辰希时髦精致。   外面的造型师水平不一,并且需要迎合受众口味,说不好听偶尔看会有一种讨好的廉价感。   但辰希却始终有着独到的品位和风格。   他之前的头发虽然不短,却毫无厚重感,很清爽利落,这会儿比之前长了半寸左右。   江伽忍不住开始脑补他蓄好一头长发的场景,眼睛晶亮道:“好帅啊!”   辰希脸一红:“你,你又知道了?佑希那傻货听了肯定又说我娘。”   “怎么会?”江伽一把将小阿则抱起来:“辰希哥哥帅不帅?”   “帅!”阿则表示虽然哥哥抢了他的鱼肉,但还是要做诚实的好孩子。   两人还没绽开笑意,就听阿则接着道:“不过还是哥哥最帅。”   辰希揪了揪他的鼻子:“到哪儿都护着亲哥是吧?”   “你这样低头是不是有点打眼睛?”江伽边问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橡皮筋。   “还好有多余的,来我给你扎头发。”   辰希闻言听话的转了过去,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由着江伽给他利落的扎了个半丸子头。   那边聊天的几人听这边热闹,回过头就看见江伽给辰希打理好头发,便不满的围了上来。   “让你们烤东西呢?不干活儿在这儿黏糊什么?”佑希张口就来了一句。   才说完就被白言喻扇了:“我姐姐什么时候有伺候你的义务了?不干活蹭吃的傻逼哪儿来的资格说话?”   说完又不满的对他姐道:“姐你也是,想擦手上的油,这到处都是毛巾和纸巾,干嘛非得用他的头发?不觉得脏啊?”   辰希:“你是不是若无其事的说了很恶心的话埋汰我?”   顾则北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所以说小孩子不懂事,看不懂人家一片苦心。”   “辰希头发这么长都能扎辫子了,要是掉一两根下来咱还吃不吃了?理解理解。”   江伽是知道这几个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不过这会儿她正对自己的成品得意。   虽然吧,头发是人家的,脸也是人家的,她只是上去给人挽个头发,人家这么帅她的功劳不到0.001%。   可架不住她嘚瑟啊,便问几人道:“怎么样?辰希这样扎着头发帅吧?”   几人忍不住同时摸了摸自己没法扎起来的短发,有志一同的摇头:“帅个屁!”   这嫉妒的嘴脸让江伽倍儿扫兴,把人都轰走了,比当事人辰希还生气。   辰希想劝她别跟傻逼计较,就听旁边插过来来一个声音——   “需要我帮忙吗?”阮绮笑眯眯道。   她的眼神里有着隐晦的打量,说实话这才来顾家,她有一部分目的也是为眼前这个女孩子来。   毕竟上次的事可是因为她——   不过刚刚互相认识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大伙儿说话她又在一边毫无怨言的帮做事,看起来并不是喜欢抢夺存在感,尖锐精明的家伙。   可和她一开始想的不一样,这女孩儿哪怕默在角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能瞬间吸引所有人注意力。   而且他们自己可能没觉得,但在她冷眼看来,就好像所有人都在争风吃醋一样。   光半年的时间就能在这一个个目空一切的大少爷中,形成以她为轴心的相处方式,再听她姑姑之前被这女孩儿耍得团团转的事,实在不容小觑。   江伽当然是不知道对方这么点时间脑子里已经转了一路,她看了看对方的浅色大衣:“不用,你们聊天吧,已经烤了这么多了,该够了。”   对方也不忸怩,闻言便坐了回去,接着跟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他们的话题就变成了围绕着那女孩儿的偏心以及兄弟的狡猾云云,还细数出往日的琐碎,全不像他们这些人该聊的话题。   这让阮绮插不进嘴的同时,又有点不耐烦,可这点无趣却并不会妨碍她的仪态。话题插不上她便微笑的品尝果汁,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没多久江伽和辰希又烤了一批吃的出来,众人便又是一轮享受。   铺着格子桌布的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这次更多的是具有挑战性的食材,看得人食指大动。   这时顾家那小胖子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他也今天才从外公家回来,本来坐了一路车还累了想睡觉。   但听了他妈妈说这边在烤烧烤又睡不着了,决定还是吃完再睡。   他一来就抓起一串肉串,佑希和顾则北笑骂道:“你倒是会挑时间,刚烤好就钻出来了。”   小胖子是有吃的就满足,手里已经抓了好几串不算,还一个劲的对佑希道:“表哥,鸡翅别吃完了,给我留点。”   “你嘴里还叼着呢?”佑希骂道,但还是顺手拿了一串到他面前:“没见舅妈饿着你,啧!跟饿鬼投胎一样。”   阮绮笑眯眯的拍了拍小胖子的后背:“昊昊吃慢点,没有了再烤。”   这么说着,眼睛深处却闪过一丝嫌恶。   如果不是家族立场在这里,让她客观的说,这小胖子扎进这群人的,简直是辱没。   都快十岁了,不要说浑身上下有一丝亮眼之处,就他的背景,这资质根本连及格都算不上。   他要有顾则北一半,家里也就不用这么汲汲营营了,不要说姑父有个当儿子养大的弟弟珠玉在前,就换做她站在同等立场,估计天平往那边倾斜都显而易见。   有些事谋划归谋划,但摆在客观上的事实得认,她姑姑就看不清这一点。   说话间大家吃吃喝喝的第二轮也差不多了,几个大的跑到旁边不远的球场打几圈球活动活动。   餐桌这边就只剩下两个女孩子和两个小孩儿。   江伽之前单独给小阿则烤了些吃的,小孩儿不宜吃得太辛辣,况且他们省的菜系辣,外地人对于辣的标准跟他们根本就不一样。   白言喻刚回来的时候,也是循序渐进的适应的呢,更何况阿则这么个从出生到现在都在国外长大的小小孩儿。   他也乖巧,哥哥姐姐们说话,就一个人守着面前的食物,拿着自己的小筷子慢慢吃,时不时的让姐姐喂一口,再擦擦嘴。   这会儿哥哥姐姐都吃得差不多了,他还没吃完呢,江伽也不催他,让他慢慢吃。   姐姐特地给他烤的龙虾让阿则留到了最后享受,可刚准备动筷子,就被人连龙虾带盘子抢了过去。   阿则抬头一看,是顾家的小胖哥哥。   他忙伸手去夺:“还给我,姐姐给我烤的。”   小胖子胳膊一伸护住龙虾,然后一把将小孩儿推倒:“我家的东西就是我的。”   阿则一屁股坐地上,眼中闪过一丝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狠戾,正要去抓旁边的餐叉,就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江伽本来还跟阮绮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回头就看见俩小孩儿闹起来了,阿则被推倒在地上,刚还在他面前的龙虾到了小胖子那边,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疼的把阿则抱起来,拍了拍他沾了点草屑的小屁股,又亲了亲他脑门儿:“哪儿摔疼了没有?姐姐给你揉揉。”   阿则顿时就委屈上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我的龙虾,姐姐专门给我烤的龙虾。”   还特意放了很多他喜欢吃的起司来着,别人的都没这么多。   阮绮尴尬的呵斥小胖子:“昊昊,把龙虾还回去。”   她就没见过这么大了还抢食物的孩子,要吃什么没有?就跟刚陆佑希那话一样,活像他妈饿着他一样。   小胖子不鸟她:“不要,在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说着已经开始吃上了。   所谓小孩儿的态度代表着大人的态度,也不知道她姑姑是怎么教的,不要说顾老大已经有了别的用心,即便没有听了这话也膈应啊。   不过吃都吃了,也不好再跟小孩儿计较,阮绮便回头,代小胖子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却见江伽用是摸头又是揉脸又是擦眼泪,还承诺重新给烤一只,光顾着哄弟弟了,压根没理会这边。   好不容易才把小阿则哄好,这才把自己面前剩下的两串烤肉推到小胖子面前——   “吃吧,都是你的。”   因为是给小孩子烤的,所以阿则那只龙虾并不大,小胖子几口就吃完了,见又有东西推过来,哪有不吃的道理,管都没管抄着就开始大快朵颐。   小阿则本对此很不满,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紧盯着那胖子,抢他的还不够,姐姐居然还给。   却见下一秒那死胖子就眼睛暴突,涕泪四流,捂住喉咙和嘴巴到处找水喝。   他姐姐顺手递了一小杯清水过去,胖子一把抓起来就往嘴里灌。   然后灌进去第一口就喷了出来,哭着喊着跑走了。   阮绮拿过那杯子过来稍微一闻,这明显不是水,一股醋味,是白醋。   她眉头紧皱,讲道理,她虽然看不上自己姑姑和表弟,但这两人和自己却是利益共同体。   并且即便她对江伽心里的判断是不容小觑,可经年富贵家族出身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在视线上与一个农村丫头持平?   昊昊即便再蠢都是她表弟,是顾家的大少爷,你个陆家的继女,在主家把人这样捉弄,并且人家说来还是小你这么多岁的孩子。   实在是没有半点教养风度。   她看着江伽,似笑非笑道:“小孩子之间磕磕碰碰而已,这么掺进去偏帮不好吧?”   “要真气不过,叫过来骂两句打两下都行,可这么戏弄一个小孩子,似乎不妥吧?”   江伽冲有些目瞪口呆的小阿则眨了眨眼睛,小阿则顿时知道姐姐帮他出气呢,羞红了脸埋进姐姐怀里咯咯笑起来。   江伽把小孩儿抱了满怀,这才抬头看向阮绮,此时的气氛早没了上一刻前的客套委婉,疏离和谐。   对于一把年纪还欺负儿童的行为,江伽听到对自己的指责也远没有要脸红的意思。   她挑眉:“理论上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得纠正你一点。”   “哦?愿闻其详。”阮绮倒想听听这人怎么狡辩。   就听江伽道:“不是这么戏弄小孩子所以不妥,而是正因为他是小孩子,所以才仅仅只是戏弄而已。”   “你!”阮绮没料到对方毫不掩饰其恶意,这比颠倒黑白还来得让人震惊,她哪里来的底气?   却被江伽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江伽凑近她——   黑色的眼瞳里满是毫不在乎的笑意:“别激动,都是自己人,所以不好弄得太难看。”   “你要知道,上一个当着我的面推倒我弟弟的人,最后可是被从池塘的淤泥里捞出来的。”   当然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江伽颇有些愧疚的摸了摸小阿则。   可怜孩子,没了妈又被爹撂家里,跟着哥哥不远万里的来到陌生地方,被欺负了都不能跟以前似的可劲帮他欺负回去。   想到这儿江伽顿觉无趣,也不再理会阮小姐了,一腔心思又回到了阿则身上琢磨着哄他开心。   又立马从食材箱子里拿出一只龙虾,按照辰希教的方法麻利的处理好开始给他重新烤起来。   阿则扔亦步亦趋的跟着姐姐,待姐姐站着不动开始烤东西之际便紧紧的抱住她的大腿。   阮绮虽没有再胡搅蛮缠,可眉头却越皱越紧了。   对方的态度她看得出来,是真的已经自以为自己很客气了那种。   在别人家里哪里来的底气?就因为顾则北那恨不得摇尾巴的态度,所以就连人家正统的主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姑姑就是在这人手里吃的亏?他们的计划就败于这么个浅薄的家伙?   对方三番两次刷新她看法的个性让阮绮有点混乱,捏不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个底细。   这时去打球的几个男孩子也回来了,才回来就看到江伽和小屁孩儿两人之间的气氛笼罩着一片粉红泡泡。   那小鬼被抱在怀里,被他姐姐一口一口的细细喂他吃虾肉,时不时还在他嫩嘟嘟的脸上亲一下。   卧槽他们打个球而已,凭什么就有人背着他们可以享受这福利。   白言喻是第一个脸黑的那个,他走过来站两人面前开口道:“阿则,下来自己吃。”   他当年被姐姐喂石榴都还只能扒着膝盖呢,坐怀里什么的,该死的年龄差。   谁知一贯听话的弟弟闻言却把脑袋往旁边一偏,明显是无视他了。   白言喻一噎,差点被气死,可有人手段比他更直接。   佑希就蹲到他们面前,见江伽喂过来一口把东西叼走,跟辰希之前抢食一样一样的,差点把小孩儿气哭。   江伽笑骂着锤了他脑袋一下,就听见阮小姐的声音传来。   “陆三你还是别和小孩子抢食了,刚昊昊抢都被捉弄得够呛呢。”   轻松的语调和神情,要不是刚刚有过质问那出,江伽还以为真的是句无意的调侃和玩笑呢。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看小胖子果然不在了,便问道:“那家伙又调皮了?”   阮绮看过来,想看她对这些人是否跟在身为同性的自己一样,毫不掩饰那份张狂。   就听对方若无其事道:“哦,又讨打来着,被我塞了一嘴辣椒灌了半碗醋哭着跑了。”   阮绮:“……”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顾忌。 第76章   然而另外几个人的反应更奇葩。   这几个人,排除白言喻, 要么是人家亲表哥, 要么是人家亲舅舅。   听闻自己表弟和侄子被这么对待之后,居然毫无过问前因后果的意思, 一个个的状似明白的点了点头就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了。   这都已经不是偏听偏信的地步了,人家都明晃晃的把恶劣行径若无其事的说了出来,这些人就面子上都不做一下?   一瞬间阮绮见微知著的彻底了解了她姑姑和表弟在这个家的地位一般, 先前还觉得姑姑草木皆兵将一把好牌打烂。   心里也不是没有轻鄙过她将好好的助力推到另一边的行径,可照现在看来, 或许她姑姑的直觉还真没错也说不定。   阮小姐的心细如发当然不在江伽考虑范围内。   不过小胖子这么大动静哭着跑回去, 她都做好准备顾大嫂会带着人回来找她理论了, 可没料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却是半点没动静。   其实这就是她谦虚了, 经了前几次的事, 顾大嫂已经彻底怵上这丫头了。   她觉得这小丫头年纪小小的,可眼神行事往往透着邪门, 上次摆她那道是真把她吓了个半死,也明白了这人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和让人胆寒的报复心。   顾大嫂已经是轻易不愿意和这丫头打交道了,虽然心疼儿子在自家被欺负。   可只要一想到那一伙儿偏帮她的人和时时不给她脸的顾则北, 这亏也得憋着咽下去。   一伙儿直玩到大下午才意犹未尽的收场,陆家三兄弟直琢磨是不是也可以在家里弄个果园了, 天气好就时不时的在其中烤烧烤真挺不错的。   顾则北一路把他们送上车,见阮绮没有跟来,佑希才开口道:“舅妈娘家办事真有趣啊。”   辰希也笑道:“虽说这边没抓住把柄, 不过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光这点就让人佩服啊。”   顾则北嗤笑:“全家出动的也真难为他们了,等着吧,说是住几天,恐怕这‘几天’不会短。”   “嗯?你的意思倒挺乐见其成的,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能忍?”佑希调侃道。   “忍倒谈不上,只不顾玩这手分散注意力,人家既然这么有自信,咱们不配合也不给面子。”顾则北道,然后没头没尾道:“你们猜被盯上的人是谁?”   双胞胎一愣:“不是你吗?”   顾则北看傻逼一样盯着他们:“怎么可能是我?我还比她高个辈分呢,而且那家子办事小气又喜欢图面子好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既然不是顾则北,那答案就显而易见。   双胞胎齐齐一抖,然后双双替老大默哀,这倒霉的,人在家中坐都有层出不穷一茬接一茬的惦记。   江伽抱着小阿则,听了他们一耳朵哑谜,又见一旁的阿喻表情瞬间变得幸灾乐祸,颇有些自己一个人解不了码的迟钝感。   不在这个阶层长大就真的没法理解其思维上的默契,又不好直接大喇喇的问顾则北,只好也跟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几人回到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陆见希才回来,今天他似乎有点忙,并没有和大伙儿一起去顾家玩。   早上大伙儿相约一起去的时候,就被他拒绝了,不过他一贯工作优先,倒也一点不奇怪。   因着整天都在吃吃喝喝,晚餐几个人也就意思一下,一人喝了碗汤便作罢。   但因玩得兴奋,几个人也并不想这么早睡觉,会房间洗了个澡,褪去一身烟烤味之后,辰希又提议去娱乐楼那边看部电影。   几人欣然应允,不过小阿则这会儿该睡了,白言喻得先把弟弟哄睡着,而江伽便顺道去叫陆见希。   她敲门进去后,发现他并没有洗澡换衣服,从餐厅回来这么久了,他这会儿居然双手抱臂的站在窗户跟前发着呆。   “怎么了?灯也不开?”说着正要给开灯,却被对方制止了。   “别,就这样。”   陆见希转身,窗外的光线透进来,虽不至于整个房间都不见五指,可也只堪堪能看出他脸部轮廓,看不到他的表情。   江伽虽莫名,但也没多问,偶尔都想静一静的嘛。   看他这样估计也没心思看电影的,但还是问了句:“我们去看电影,你去不?”   果然陆见希回答:“不去!”   江伽耸耸肩,道了句:“那你早点休息。”便准备离开他的房间。   却被陆见希重新叫住了:“看的什么电影?”   你又不看好奇干嘛?江伽心道。但嘴上还是顺口回答:“辰希找的一部日本电影,叫什么妹妹恋人。”   或许是晦暗的光线放大的别的感官,江伽才说完就明显感觉到陆见希呼吸一变,一副差点被呛住的感觉。   接着就听他啧了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换一部,告诉辰希以后少找这种类型的给你们看。”   江伽这就不乐意,本来她也不是对爱情类型的题材多感兴趣,不过这都要管束就听不得了。   她道:“你都不看还管我们看什么了,再说了我们这年龄还有什么不懂的,至于这么草木皆兵的嘛?”   “你懂什么?”陆见希突然声音就激动起来,然后瞬间那被泄露出来的情绪又被他死死的压了回去。   他深吸口气:“算了,我一会儿直接跟辰希说,你先出去吧。我最近不想看到你的脸。”   那江伽也是有脾气的,虽说陆见希又不是圣人,难免情绪失衡的时候。   可她这莫名其妙的又招惹他哪儿了?   江伽翻了个白眼:“说得就跟谁乐意往你跟前凑似的,大姨夫走之前也别跟我说话,我还懒得理会你呢。”   说着就转身出门顺手‘砰’的关上了房间。   陆见希一慌,下意识的伸了伸手,留给他的只有严实的门板。   他颓丧的将手放下来,一边懊恼自己永远不会说话,然后下一秒又更加唾弃自己——   现在的状况都这么危险了,居然还想着讨好人,他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这里愁肠百结,江伽那边整个晚上也悻悻的,看个电影也觉得无趣,不过还是和大伙儿折腾到很晚才回了房间。   之前顾则北断言过阮绮小姐这番‘小住’时间不会太短,却没料到对方的动作简直称得上迅速。   这才第二天,星期一回学校上课江伽就在教室里看到了她。   说是家里现在因为爷爷生病乱糟糟的,怕影响她学业,所以晚上她父母商量一番,干脆让在这边继续完最后几个月的高中生涯。   这牵强的理由用得实在有魄力,饶是顾则北昨晚昨晚听他大嫂说到的时候都颇有些目瞪口呆,更不用说江伽和双胞胎他们了。   不过既然人家都好意思这么说了,那他们当然得好意思信,亲戚寄住,少不得要费点心。   又新学校新环境不好撂下人家一个人,顾则北这几天少不得引领一番。   因此中午就只得和阮绮在学校餐厅用餐,没法到这边宿舍和大家一起开小灶了,这一点让他异常不开心。   中午他半坐在江伽桌子上,不满的对她道:“我说,我不来你就不知道给我带点?”   “佑希那混蛋还专门发了图炫耀,说你们中午做了新学的菜,吃的时候就没一个人想到我?”   “诶不,本来我见还剩两个,想给你带来下午当零食来着。可佑希和阿喻说没吃饱,一人一个就分了。”江伽道:“况且餐厅的菜也不错吧,你说得好像咱们吃香喝辣,留你吃糠咽菜一样。”   顾则北咬了咬牙:“那俩混蛋!”   又对江伽道:“明天中午再做一次,我还没尝到呢。”   “阮小姐怎么办?”江伽道:“人刚来你把她撂一边不好吧?”   顾则北嗤笑:“你当人家跟你似的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人家早和班里的人混熟了,不需要我带了。”   江伽透过他望去,见阮小姐果然周围围了不少人,正兴致勃勃的闲聊着,看来是已经和班里打成一片了。   她佩服人家大小姐果然走到哪儿都是焦点的同时又陡然觉得不对劲。   然后她声音阴沉道:“等等,我不招人待见是谁造的孽?”   顾则北一听浑身一颤,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巴掌自掘黑历史。   正想逃跑,却被一把抓住了。   江伽笑眯眯的把他按旁边坐下:“来来来,趁还有一会儿才上课,咱们聊聊。”   顾则北:“……”   两人搁这儿说话,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和善’,一个耸拉着脑袋一副灵魂要出窍不出窍的样子,相当的和谐。   不远处阮绮无意间回头看到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却冷不丁的笑道:“他俩关系真不错。”   这会儿正和她一起说话的是裴琪琪,闻言往那边看了过去。   “哦!是不错。”她嘴巴一撇,有些无趣道:“都看不出来一开始打得你死我活的。”   说来虽然已经时过境迁,那事早翻篇了,可裴琪琪每每想起来还是觉得晦气。   一家子自己人掐架,把旁人卷进去尴尬的吊着,事后反倒人家本人和好了,其他人里外不是人。   可有什么办法?就那两家谁还能往哪儿说理不成?真是枉做小人。   她不怎么耐烦这些事,但阮绮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致:“哦?还有这一节?说说看?”   裴琪琪无所谓,索性当八卦和她聊了起来。   阮绮一边补全着这学校里发生的事,一边颇有些恍然的感觉。   之前姑姑撺掇的事她是知道的,可从成年人的角度看问题有时候却容易错失关键。   家里把她送到这边来,她自然得把清楚整个关节才行。看看今后的计划中,最大的变量到底是什么。   已经失败过一次,下一次却是不容有失了。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时间过得还挺快,转眼就又到了周末。   祁泰那边的剧集也越发顺利,本来就是专业团队,即便领头的缺乏经验,但自发磨合却是可以的。   佑希又被叫去拍了两场,就他本人的说法那个角色就是纯属装逼,不知道阿泰哪里来的高潮点。   这周末几人没有心思出去,老老实实的在家宅着。   阿喻处理工作,双胞胎各自也去了设计室和工房,江伽便陪着小阿则在专门给他准备的玩具屋里玩了一上午。   没想到中午陆见希却回来了。   是被助理戴雅小姐强制送回来的,说是有点低烧,索性公司这两天也不忙,便劝他回来休息。   陆见希生活规律,体魄健康,倒是很少生病,不过春季本来就是易感冒的季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着的道。   他也不是拎不清的,休息一两天的事让周围的属下操心也不至于,况且也没什么急需决策的事,便也不拒绝助理的好意。   正撞上午餐时间,大伙儿便留戴雅小姐一起吃顿便饭。   戴雅也不忸怩,大家相邀也就坐了下来。   午餐按照惯例,周末大伙儿都在家,当然又是江伽和辰希做的。   戴雅小姐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在这边用餐,不过这次的气氛却和前两次不一样,也或许是人更多了,气氛温馨随性。   这对于陆家这等豪门来说,其实是很难得的。   上司家庭气氛和谐,当然更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投身工作,这让工作狂戴雅小姐只有赞赏的份。   正喝着汤,旁边布菜的佣人不知为何脚崴了一下,胳膊肘正巧撞她肩膀。   结果一碗汤就洒了自己前襟,一下子变得黏腻又狼狈。   “对不起,对不起!”佣人慌忙道歉。   戴雅见她急的都快哭了,也不好计较,便边用餐巾擦着,边表示没关系。   江伽就做她对面,见状把抱怀里的阿则递给旁边的阿喻。   “这么大片擦不干净啊,去我房间吧,洗个澡换下来让洗衣房处理一下,不然没法出去都。”   戴雅浑身正黏腻得厉害,闻言也不跟她客气,便随着江伽站起来道:“那麻烦了。”   “没事!”江伽挥了挥手:“咱俩身材差不多,我先给你我的衣服换上。”   “噗!”话才说完就听见旁边佑希传来一声喷笑。   他抬头,看了眼戴雅小姐前凸后翘的御姐身材和江伽手脚纤细的少女身材。   虽然身高差不离,但——   “差不多?哈哈哈哈哈……”   江伽表情一木,瞬间就了解了佑希的未尽之意。   她对戴雅小姐抱歉道:“麻烦等我十秒钟。”   然后从背后端着佑希的脖子往旁边就是一扭。   佑希‘砰’的一声倒在餐桌上,卒!   完事的江伽领着人潇洒的离开餐厅,而桌上那具尸体没有影响大伙儿半分食欲。   相反还挺下饭!   就连小阿则小小年纪都颇得他哥哥的精髓。   他哥喂了他一口饭,问他:“佑希哥哥看着像什么?”   小阿则仔细打量了一眼脸正好朝着他们这边,死前脸上还带着的那副贱兮兮的笑意,又加上猝不及防命陨的傻逼表情。   冥思苦想半天,然后以拳敲掌:“哦!我想起来了,以前看过一只被踩着脖子的鸭子,和佑希哥哥现在一模一样。”   “噗哈哈哈……”餐厅里陡然爆发出一片笑声,有些不舒服的陆见希更是笑得差点头疼。   佑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头指着小阿则:“小崽子,你,你——”   小阿则闻言整张脸一垮,立马换上了委屈巴巴的表情:“我要跟姐姐说佑希哥哥凶我。”   “祖宗,你是小祖宗行了吧?”佑希艰难的爬起来,再让这小小年纪就往外冒坏水的小子告状,他脖子得被拧断。   说完恨恨的瞪了眼白言喻,马德大的已经够装模作样了,现在还来一个让人毫无原则的小的。   这儿明明是他家,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地位随着人越来越多不断的往下掉?这是什么道理?   江伽回到卧室时还在牙痒痒,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别跟傻逼计较。   年龄差而已,她五年后也会是这么可观的身材。对,她爸,她妈,她亲妈身材都好得一批,她是不可能狗带的。   愤愤的从衣柜里翻了套没穿过的衣服,不过鉴于人家戴雅小姐的尺寸,还是选了稍微宽松一点的。   戴雅小姐道了谢,便拿着干净衣服进了浴室,江伽让她把干净衣服递出来,然后叫来佣人给送洗衣房处理了。   作为主人江伽不好独自离开,便坐床上边刷手机边等戴雅小姐出来。   没多久听到浴室开门的声音,江伽抬头,然后就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住了。   只见出来的人皮肤白皙,曲线诱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熟女的致命吸引力。   说实话平时戴雅小姐一身板正严实的黑西装看起来严肃又干练,可这会儿穿着江伽的牛仔裤显得双腿笔直,又上衣胸围有点接驳不上,所以露出了让人钦羡的丰满。   她虽然没洗头,但却被水汽微微打湿了发髻,就跟禁欲的人突然展现出诱惑力往往是爆炸性的致命一般。   这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戴雅小姐让江伽觉得自己的性向都有待商榷了。   她忙迎上去,殷勤道:“怎么了?衣服扣不上?”   戴雅小姐被她这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点脸红,点了点头:“胸前这边有些紧。”   江伽差点没羡慕飞,然后一双爪子就伸了过来——   “应该是才洗完澡不贴合的原因,来我帮帮你,袖子这边在往下伸一下。”   戴雅小姐听她的指挥胳膊一伸,一个没站稳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陆见希用完午餐就打算回房吃片药休息一样,打算开门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房间传来一声惊呼。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就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   结果就看到江伽把戴雅按倒在床上,整张脸埋人家胸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干什么?” 第77章   讲道理,最近陆见希真的已经被自己折磨得够呛。   在察觉自己那份吸引, 讨好, 雀跃和纠结出发点指向何处时,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并不是刻板迂腐的人, 但绝对也称得上自律保守,虽然拥有一切,可并不是惯于任性妄为的人。   说实话他还没能好好沉淀下来梳理自自己,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仍在混乱之中,理智和常识结成同意战线, 不断和除之不尽, 稍有空隙就蔓延上来的心意作斗争。   而且看样子这种拉锯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分出胜负, 并有长期奋战的苗头。   所以最近他颇有些躲着人走的意思, 就是为了尽可能的不受外力干扰。   自己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并不好受, 况且一见到她理智那面就会全面崩溃, 自己甚至察觉不到溃败的迹象。   只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又在做着摇尾巴的动作, 何等的失态?   他觉得自己应该最终可以战胜一切,将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尽数收拢,然后这个家仍然是平静温馨充满温暖的样子。   可就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 陆见希心里好像有根弦啪的一下崩断了,回弹力震得自己生疼。   是了,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作茧自缚是一回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是未知数。   她的性格和行事不拘的作风, 那什么还就真的说不准。   陆见希本来就打着让自己平静消停的念头,可真当有那么一个可能断绝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一瞬间涌上来的又是无尽的惊慌和无法接受。   他脸色一沉,眼睛一暗。快步瞬间就来到床边,一把将人拉起来抱自己怀里,然后警惕的看着戴雅。   倒在床上的美人呈现的是异于平常的不可多得的风情,可陆见希眼里却毫无一丝他想,从眼神到气场,浑身除了看一个潜在危险因素就感觉不到其他。   他这会儿唯一的念头就是‘迟钝如她或许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么就要在她产生自我认知之前,彻底断绝这个契机。’   江伽上周跟陆见希掰了之后便一直不怎么搭理他,这会儿她正乐呵呢,突然被神经兮兮的拉起来自然不高兴。   那胸,那腰,那软乎乎的触感和出浴的馨香,刚刚她就跟埋在一朵云彩里一样,瞬间来到了天国。   被猛然打断,江伽下意识的还在把手往前伸:“唉!胸——不是,整理衣领。”   一句话让懵逼的三人瞬间意识到了这会儿戴雅小姐的样子根本不适合男士在场。   戴雅连忙拉过一边的被子,强做镇定的拢住自己,然后腾出手在被子的遮掩下把扣子扣好,又从旁边抽过外套穿上,这才松了口气。   刚老板看她的眼神,让人这会儿完全做不出一个女人走光后的反应,那慢慢的警惕和威胁,让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瞬间让她产生了爬床丫头被被大妇逮了个正着的荒谬感。   要说陆先生这么优秀,虽然年纪比她小几岁,但要说戴雅对人家没有点异性之间的好感也不可能。   但刚刚那场面,不但这会儿还心有余悸,估计日后回忆起来也是只剩满屏的尴尬。   和戴雅小姐的低调息事宁人不同,江伽作为房间的主人,反应就要尖锐得多。   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咬牙切齿道:“什么情况就往里面乱窜?这会儿是能进来的吗?上次还说佑希呢这会儿你干嘛?”   陆见希倒不介意挨抽,反正他们几个打打闹闹的也成习惯了。   可他发誓从这家伙眼里看到了失望之后的恼怒,明显是在迁怒他打断自己,根本就没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陆见希都快气得吐血了,但好歹还记得戴雅在这里,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   便深吸口气强自镇定的对戴雅道:“你先下去和辰希他们聊聊吧,他做了花茶,我记得你喜欢。”   察言观色是助理的素养基础,戴雅哪儿能不知道老板这回儿已经是山雨欲来。   她看了眼老板的妹妹,这货看她掀开被子出来后已经严严实实扣好衬衣穿好外套,表情里难掩失望,却对陆先生的情绪毫无所觉的样子。   嘴角抽了抽,不明白这叫个什么事。她的立场不该是这样的吧?恍惚间又有种拿错剧本的错觉。   等戴雅小姐出去带上房门后,首先发难的却不是陆见希,而是江伽。   她一把挥开陆见希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身半坐在床上面向他噼里啪啦的就数落开了——   “我说你几个意思?不说最近不想看到我的脸吗?往我房间钻干什么?门也不敲就这么直直的闯进来。”   “戴雅小姐还在你手下干活儿呢,今天闹这出你让人女孩子得有多尴尬?”   “最重要的是你把我拉起来干嘛?我还帮人扣扣子来着呢。”   陆见希脸上一瞬间闪过一阵扭曲,沉声道:“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   江伽扫兴的瞥了他一样,想到刚那肉感满满的熟女身材,舔了舔嘴唇,花痴道:“戴雅小姐,真棒!”   陆见希喉咙上涌过一阵腥甜,又被自己生生压了下去。   他强迫自己不能暴躁,这不仅有失风度,更对疏导无益。   压下心中的狂风暴雨之后,陆见希轻轻坐她旁边,开口道:“咱们谈谈。”   江伽却懒得理会他:“谈什么谈?你不是感冒了吗?睡觉去,反正你这人说话也别扭,这时候纠结个什么劲?”   要平时陆见希被这么明晃晃的嫌弃,早拂袖而去了,但现在却全不是考虑自尊的时候。   他不理会江伽的不耐烦,自顾自道:“你也到这个年龄了,我知道女孩子的相处方式要稍微亲密一点,但凡事得有度,更何况你和戴雅也不是很熟吧?这样会让她困扰的。”   江伽有点心虚,说实话这满打满算她和人家戴雅小姐见面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虽说对人家颇为欣赏,但就陆见希说的确实算不上熟。   她一贯喜欢并憧憬这种类型的女性,那骤然机会摆在面前,禄山之爪没憋住,现在事后想想,确实容易给人造成困扰哈。   万一人家不是喜欢被人触碰的类型呢,又碍于在别人家不好说出来之类的,那她确实干的事就有点让人困扰了。   她讪讪的挠了挠脸蛋,虚弱的狡辩道:“我这不,看人家不方便就伸手帮帮忙嘛。”   陆见希听她想绕过去,有些气急,便道:“你帮忙就是这样帮到床上去的?”   才说完就有些后悔,暗骂自己还是没按捺住情绪,这种谈话是最忌讳指责的。   果然江伽一听就不高兴了:“那又怎么样?有必要这么严肃吗?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戴雅小姐的心情而已。我一会儿就跟她道歉去,说来说去也只是我们的猜想,万一她也不介意呢。”   江伽说着就眼睛一亮:“那,那一会儿她换回自己的衣服——”   陆见希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某些被打乱的是这家伙又想继续下去。   一时间又气又急:“不行,即使她不介意你也不能这么轻浮。”   “这,这简直是犯罪!”   江伽一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见希,就说这家伙怎么一点事情在这里小题大做叽叽歪歪的,原来脑子里把刚刚那幕脑补了这么龌龊的想法。   这人到底能闷骚到什么地步?她算是见识到了。   那江伽是个什么狗脾气?真的凡事不要轻易往她身体套,别人被误解可能第一反应是辩驳解释。   但她不,她反倒会麻利的坐实那说法,并且事后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嚣张德行,真将人气都气死。   江伽眼白一翻,抬手按住陆见希的肩膀就是往床上一推,然后长腿一伸翻过来压他身上。   陆见希冷不防被推倒还没反应过来,惊讶的表情才刚刚绽开,对方就干了一件让他反应不及惊慌失措的事。   江伽揪着这家伙的衬衣领子,挥手往两边一撕,扣子四处崩落,本来衣着严实的气质禁欲的陆见希突然就衣衫破碎露出结实的胸膛,看着好不狼狈。   这还没完,接着江伽就往他身上一倒,脸埋在他胸膛上,死猪一样趴着不动了。   陆见希头皮都炸了,整个人僵硬无措,连开口发出声音都做不到,又又一股电流瞬间游走过全身一样,让他所有的细胞都开始雀跃狂欢起来。   他眼神一雾,呼吸变得深邃,脑子里一片空白,平时存在感强烈的理智不知道藏匿到哪里去了,在这危险的状况却没有半点跳出来压制陡然升起的渴望。   这会儿他明白了,自己一个人试图将事态平息的打算有多可笑,他抬手,正要落到她的背上,将整个人困在怀里。   就见她抬起头来,神色嚣张的看着她:“哦!不好意思,我有犯罪了呢。”   “你能拿我怎么样?”   陆见希眼神一暗,收回了手,这家伙只不过在赌气作弄他而言,并没有包含任何意义。   他偏过头,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唇色有些苍白,在江伽看来居然有些脆弱的样子。   “是啊,我能拿你怎样?”他喃喃道。   江伽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手忙脚乱道:“别别!我闹着玩而已,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啦。”   “不是不舒服吗?我帮你拿点药,你就在这儿睡会儿吧。”   说着就心虚的出了房门去陆见希房间翻出了药,又急慌慌的跑去倒水了。   陆见希突然头痛欲裂,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躺倒在床上甚至不想支身起床,便索性就这么倒在上面。   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有些茫然。   他到底该怎么办?从没想过困难的抉择和左右为难的处境会让人如此戾气横生,恨不得整个世界爆炸才好,这样那团纠结的线团也会跟着消失了吧?   之后昏昏沉沉的被喂了药喝了水,便被塞着被角轻拍着缓缓睡过去了。   江伽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其实不高,好好睡一觉应该没事的。   随即又有些后悔刚刚干嘛这么作弄他,这家伙别扭龟毛的德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看在病患的份上忍忍又怎么样?   正准备把手从他额头上放下来,却忍不住在他脸上游走了一圈。   这样无防备又脆弱的样子真的很少见,平时都是板着个脸非要端着家长的架子,越是这样越让人喜欢捉弄。   江伽就知道自己很多时候看他那高昂的样子就格外想起坏心眼,想把他脑袋按下来。   不过参造佑希和顾则北也是她喜欢欺负的对象,她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这会儿手指来到他下巴上,拇指擦过他的下唇,竟让人一下子有点口干舌燥。   她索性端起旁边剩下的那半杯水,一口灌下去才稍微好了点。   然后就想到刚刚虽说挑衅成分占大多数,但现在想来对异性这样也实在一言难尽。   自己好像就是格外喜欢对陆见希耍——耍流氓?   联想到刚刚对戴雅小姐那样,江伽诡异的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冤枉人家了,没准他的评价还真的没错。   反省反省!   好在辰希还是深谙待客之道的,戴雅小姐虽然经了一出尴尬,但之后却和他相谈甚欢。   等衣服烘干送来之后,便找了房间换上表示还有工作就离开了陆家。   陆见希确实没什么大事,下午睡一觉后就好多了,不过晚上老陆回来还是让他明天接着再休息一天。   就是白言喻和佑希知道这家伙下午居然是在江伽房间里小睡的事后,不约而同的吩咐佣人去江伽房间把床单被套换了。   陆见希:“……”   第二天是星期天,江伽他们也不用上学,陆见希又在家休息,正好一家子又齐活了。   几人又琢磨着想点新鲜玩法或者做点好吃的,才开始计划,就听管家过来说顾大嫂带着阮绮和小胖子来了。   佑希他们听到这消息开始表情就变得玩味,这是一早就料到的。   倒不是说人家不能来,毕竟是亲舅妈,对方要在这边常住的侄女,而且还是大家都相识的,要住这么久,上面拜访其实才是应有之义。   只不过顾大嫂如今和大伙儿的关系嘛,从老陆结婚闹出那场龌龊后,大家也心知肚明,所以这事有趣的。   不过来者是客,来都来了当然得好好招待。   家长都不在家,自然是也陆见希为首招呼。   另外三个希和白言喻心里门儿清,但实在没什么兄弟爱,这事冲着老大来的那就老大自己处理呗。   所以先头稍稍打了招呼,闲聊几句后,居然一个个的声称有事不陪在这儿虚以为蛇了,顺便还拉走了江伽。   陆见希气得牙痒痒,但又确实不怎么勉强弟弟们面对糟心舅妈,也就随他们去了。   只有江伽,被拉出来之后,神色还若有所思的。   佑希揽住她的肩膀:“怎么了一副傻狍子懵逼兮兮的样子?难道是琢磨期中考题?没事问哥哥,哥教你。”   江伽就见不得这家伙的嘚瑟样,一肘子给他肚皮怼过去。   不过心中的好奇却一点没少,她问道:“那阮小姐——”   说实话认识对方也一个多星期了,对方给她的感觉先不提,但印象却是一贯落落大方优雅端丽的。   行事先不说,但说气质上,阮小姐确实是毫不扭捏的大家闺秀的模板样子的。   不过刚刚从进来开始,她看陆见希的眼神就格外不同。   也没听他们有多熟,估计也是和陆家另外几兄弟一样的交际频率,可那态度就是不一样。   打个比方,如果她看佑希他们是平视的眼神,那对陆见希就是显而易见的仰视。   说是对上位者的崇拜,但感觉又不光如此。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佑希捂住了嘴。   “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佑希冲她眨眨眼睛。   因为上次离开顾家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眼神,佑希是满以为江伽明白这家子的打算的。   他幸灾乐祸道:“其实想想挺好玩的,我还没见过真正抛媚眼给瞎子看呢。”   “先不说立场,就大哥那人哈哈哈哈……”   说着他就自顾自的乐开了,江伽被他这掐头去尾的话搞得也是似懂非懂,觉得自己抓住了点边,但老也形容不出来。   辰希也跟着笑着拍了拍弟弟,然后把两人一揽:“咱就站岸上看戏吧,阮家老爷子不理事之后,这家子是越来越会自作聪明了。”   当他家傻的吗?先不说他家老爷子对儿子本就缺乏控制欲,一贯任他们任性。   即便真的有那需要,也不会选中早在走下坡路的阮家,更何况连姻亲都能出这种脏手的,这种毒蛇怕不是哪个家族能消受得起的。   别说他们大哥那个性,那阮绮即便是天仙下凡也是做梦啊。   “不说这些了,咱去球场那边放风筝。”   现在正是春季,今天天气又好,高尔夫球场那广阔的绿荫地,正是好玩的地方。   本来边放风筝边烧烤是不错的,不过毕竟家里有客人,在这边单独吃东西还是不好。   一上午玩下来大家都是跑得一身汗,都玩得不亦乐乎。   快到午餐时间大家才收拢了东西准备回去,却看到陆见希和阮绮两人朝这边走来。   江伽这时正在帮小阿则擦背里的汗,小孩子出了汗再一吹风容易感冒。   见两人过来,莫名的有点刺眼睛,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正要回去呢。”   陆见希没好气:“玩得都忘了午餐了是吧?”说着看她脑门上全是汗,便顺手掏出手绢帮她擦了擦。   阮绮见这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隐没下去,笑道:“姑姑刚刚接到个电话,她朋友出了点麻烦,就剩下我在这里了。”   说着无奈的摊了摊手,并表示大人不在那都是同龄人便不用拘谨了,就在外面玩或者随便对付午餐吧。   要说这人是真会来事,不过既然收都收场了,回去吃也没不是事,便表示还是回去。   几个男孩子打打闹闹的走在前面,江伽牵着小阿则走最后,阮小姐因为穿着高个鞋也走不快,便跟江伽同行了。   两人时不时的说句话,可阮绮的眼神却始终落在前面的人影上。   然后江伽就突然明白了,像所有不明就里的迷雾褪去一般,又或者打了很久的结阴差阳错的就顺畅开来。   然后就在这同时,她听到旁边阮碧开口道:“他真让人着迷对吧?”   江伽回头,看着她的眼神,里面全是势在必得。   然后对方又接着道:“真庆幸你是他妹妹,别看我这样,我的嫉妒心是很强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妹妹的关系,我可能还会烦躁得辗转反侧呢。”   她的声音随和又平静,就像和关系要好的人开那么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江伽却敏感在里面听出了隐晦的提醒,好像笃信这份提醒是特别沉重的东西一般。   江伽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因为她听到自己开口说了一句话——   “哦?是吗?那你还是接着失眠吧。” 第78章   第一时间阮绮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来这里一个多星期才来陆家拜访,不能不说这女孩儿算得上心思缜密, 凡是准备齐全。   这几天冷眼旁观, 确实与她一开始判断的没错,陆家和顾家这一代, 再包括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白家那两位。   显而易见的已经形成了以这女孩儿为中心的圈子,这听起来没什么,一个团体总有人物会站在中间那个位置。   可如果把这豪富三家的背景算进去, 就可想而知这女孩儿拥有了多么唾手可得的资源。   她的资料阮绮特地了解过,对于一个半年前还只经营街边餐馆的乡下女孩儿来说, 这立场的转变还有速度这是让人火大又嫉妒。   但阮绮自认为并不是姑姑那样会被目标外的刺激转移注意力的蠢货, 她的目标并不在这女孩儿身上, 即便对其感官一言难尽, 可却不会干多余的事横生枝节。   但她的目标又和这女孩儿牵扯在一起, 既然人人都是方向一致的态度, 那么她也就没指望陆见希会有所不同。   以她的骄傲要仰这女孩儿鼻息是万万不可能的,然而他们几人现有的相处模式对于她来说确实也是个麻烦。   单方面也好, 首先她得把陆见希这个人独立出来。   所以她有了刚刚那一说。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于某些事已经有了足够的敏感,身为继女,再怎么也和兄弟之间是隔了一层的。   关系良好相处亲密是一回事, 可如果稍有人提起,至少也明白该稍稍避嫌吧?   她要求真不高, 也没有针对这女孩儿的意思,只是让他们稍稍保持一点距离,皆大欢喜。   继兄继妹这么黏糊亲密怎么说都算不上妥当吧?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提点虽说一开始会让人不悦, 但结果来说还是对他们有益的。   可她却得到这样的回答!   确认自己耳朵真的没出问题后,阮绮脸一僵,然后闪过一阵扭曲,随即在自己察觉到的时候匆忙偏过头,片刻后回来又恢复了正常的从容优雅。   只是细看的话嘴角和眉梢都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江,江伽你真会开玩笑呢。”她有些尴尬的笑道:“我都差点被你吓一跳,听起来就跟吃醋哥哥身边的异性的任性小女孩儿一样。”   “真的,要不是都互相了解了,还真就那种感觉呢。”   她的暗示已经够客气够明显了,你个半道出身的妹妹,又几乎和人家同龄,就不要来那套无知的占有欲了,简直可笑又滑稽。   却见江伽眼睛瞟过来:“嗯?了解?阮小姐什么时候和我关系好到已经互相了解的地步?”   “你!”饶是阮绮有忍辱负重之心,也受不得这种捉弄。   心知肚明的场面话而已,谁给她的底气撕破脸?   她脸色也沉了下去,声音还是那样温婉,但细听却微妙的有种尖利感。   她对江伽道:“好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看眼缘的事谁说得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过江小姐这么尖锐是为了什么?之前还好好的呢,就从我表示了对你大哥的欣赏之后就变得跟刺猬一样。”   大哥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我知道女孩子偶尔会有莫名其妙的独占欲啦。”   “老实说,我在父母两边家族中也是有特别亲密的兄弟姐妹,也体会过这种对方恋爱之后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凡事不再以自己为先的落空感。”   “可有什么办法,大家都不是十岁小女孩儿了,总得试着自己调节这种落差。”   “毕竟——,所有人不可能这辈子都围着你转。”   “嗯——”江伽的声调上挑拉长,对这疑似打脸她对所有人占有欲的话不置可否。   倒是见小阿则疯跑了一上午,这会儿玩累了兴奋褪去有些累了,脚步都恹恹的,便无奈的一把将人抱起来。   点了点他的鼻子道:“刚就让你别跟哥哥跑远了,非去追。”   小阿则红着脸蹭了蹭姐姐的脖子,更是懒她身上躲懒了。   江伽这才偏过头,对阮绮道:“不是,我想你是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就算我做出强调之后仍在自说自话呢。”   “我以为以阮小姐的聪慧,很多事是不用明说的。既然这样,那我还是仔细解释一下吧。”   阮绮挑眉,以为这人被戳到了痛处想要诡辩:“洗耳恭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重点不就是咱俩不熟吗?”   江伽若无其事道:“因为不熟,所以你就别打着了解的旗号说些自认为理解我想法逻辑的话了。”   “因为不熟,关于你刚那些关于兄弟姐妹的占有欲的劝解之言——恕我直言,先不说我所想的是不是正如你所说的,实际上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对我和我家人相处模式怎么评价。”   “即便我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控制狂,你又是哪里来的立场说三道四呢?”   “毕竟我任性的话只要兄弟们包容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摘,而阮小姐自诩通达明理合乎常识的言论——”   “在我看来,就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样呢。”   “你——”阮绮整张脸都扭曲了,她的人际圈子都是风花雪月,哪里受到过这种当面的粗鄙指摘。   江伽没耐烦她组织好语言,接着道:“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实在是对于阮小姐没由来突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指点口气的不爽而已,我不记仇,一会儿就忘了。”   “我!”这亏得阮绮不会骂人,换了另一个人早对这不要脸的话破口大骂了。   然后就看到江伽的脸突然凑近她,把她吓一跳。   “刚才的几点都无关紧要,说说也就罢了,最后才是关键。”   “因为我和你不熟,所以你喜欢陆见希,并且想得到他,凭什么认为我会配合你给你安全感呢?”   “我没有!”   “唉——?没有吗?那种迫不及待排除一个假想敌,还没有任何进展就对人家家里的相处模式指手画脚的气派,嗯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个人呢。”   “阮小姐,你和你姑姑真像。”   阮绮差点没气吐血,她从小就骄傲,又是长女,和姑姑那种夹在中间的立场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   又时长对于姑姑的昏招和鼠目寸光嗤之以鼻,可这女人,这女人居然用这样的结论侮辱她。   阮绮从未在谁身上受到过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她深深的看了眼江伽:“江小姐,我知道你以前可能生活环境不一样,说话直白惯了,可如今还是收敛些吧。”   “先过过脑子再开口,好吗?”   江伽似笑非笑道:“嗯?这话难道不该跟你自己说吗?阮小姐要是一开始说话过了脑子,哪儿会有现在的事对吧?”   阮绮闻言绷着嘴角回头,不再和这人搭话,心中却是一片风起云涌。   明白了,看来要想成事,这一关是绕不开了。   是不是对男人们的无往不利给了这女人无尽的自信?让她觉得没有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走在前面的陆见希一边看几个弟弟犯蠢打闹,偶尔回头却看见两个女孩儿这聊什么说得起劲。   他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佑希他们都知道自己大哥对男女之事迟钝得厉害,但陆见希又不是笨蛋,即便接受某些信号缺根筋,可结合大环境分析,还有弟弟们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而这会儿两个女孩子却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说实话,他以前告诉过江伽他受欢迎,追求者众的事实。然而这会儿却一点也不想她想起这种事,更甚者和疑似目标放他身上的人过度接触。   谁知道女孩子之间聊这些脑回路会怎么转?他昨天已经被戴雅那场给纠结个夜不能寐了。   即便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但再多来些状况他真的受不了了。   所以午餐过后,阮绮这边告辞离开,众人打算回房小睡一会儿时。   在其他人进房间后,陆见希拉住江伽,对她慎重的交代道:“你以后离阮家小姐远点,别和她做朋友,别和她说话,也别答应她任何事。”   江伽不知道他突然之间怎么这么警惕,不过也如实回答道:“拉倒吧,我俩才干了一场,以后不撕起来不错了,还朋友呢?”   陆见希就一头雾水了,刚看她们不在后面说得挺欢的吗?   便问道:“怎么了?她欺负你了?”言语之间的偏心护短都没眼看。   江伽挥了挥手:“这倒没有,她的意思是她想追你,说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你妹妹这种安全身份真的太好了,不然她得成天把我当假想敌睡不着觉。”   “然后我就让她继续失眠吧。”   陆见希闻言第一反应是想笑这家伙臭美自诩漂亮,借着听完才理解到了整句话的意思。   他浑身一僵,有什么电流瞬间掀过全身直击心脏,让他头皮炸裂浑身发麻。   正想说话,就见江伽已经走进房间正顺手在关门了。   陆见希一个箭步上去,按住了门沿。 第79章   江伽关门后没听到门锁传来的声音,身后一片安静。她下意识的回头, 就看见陆见希按住了门沿。   他缓缓的打开门, 目光却始终看向她,那里面的内容, 江伽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精彩的神色。   震惊又欣喜,雀跃又畏惧,迫不及待又忐忑不安, 既期待某个结果又害怕走向截然相反。   毕竟她不按常理行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见希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比前面吊着胡萝卜的驴还蠢,可他仍然跟蠢驴一样, 对着那个看似唾手可得的结果踏出了第一步。   他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伽这才意识到坏了, 一直习惯了打直球, 却忘了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她装作茫然的耸了耸肩:“我说了什么?”   陆见希闻言眸色一深, 有种危险的感觉。   恍惚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年前在英国的时候, 在得知这家伙在户籍上和江阿姨并非法律上母女关系时,他好像也无意识的说了什么话。   那时候他根本还对自己的事无从梳理, 可本能就已经代替自己做出了回答。   那么她——   陆见希以自己做参照的话当然结论喜人,可他并不满足于这种实际上没有客观参考价值的结论。   他知道自己该收手,如果真踏出那一步, 就意味着这个家那平静温馨的气氛将不复存在。   可不管怎么勒紧缰绳,那匹马还是义无反顾的跳进悬崖。   他并不满足于此, 他想要——更多。   陆见希以为她如今正处于当初在英国的时候他所经历的阶段。   便顺着脉络道:“你说你不愿意给阮小姐安全感,就要让她接着把你视作竞争对手,辗转反侧, 如鲠在喉。”   “为什么?你会想要这么做?你可不是会主动跳进这种事里自找麻烦的人。”   江伽心道这家伙明明那样还敢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底有多自虐?   不过要想耍赖也容易,她若无其事道:“能为什么,看不过她咯。”   “我倒不是觉得人家目下无尘的样子有什么不对,毕竟人有骄傲的资本对吧。”   “可凭什么她看上个人我就得缩脖子长眼色的让道?脑子被宠出坑了吧?我凭什么惯她?”   “唉女孩子这套你可能不会懂,有些人以为占了先机,凭着点似是而非的交情或者脸面,另一个人就该主动让步更甚至当助攻什么的,我脸皮可没这么薄,在我面前空手得便宜想都别想。”   这倒是真事,江伽在之前的高中就亲眼见到过一例如此事件。   那是两个走得比较近的女孩子,同时喜欢上他们班上一男孩子。   其中一个女孩儿大胆外向,率先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另一个内向害羞的在朋友的表示下只能按捺下来。   可感情这回事哪是那么好憋的?总之最后三人牵出那摊事挺狗血的,后来矛盾闹得太难看还是老师分别把三人扔不同的班才作罢。   当然以江伽的个性,完全就无法理解既然那么想要的话,为什么还处于统一起跑线的时候要放弃。   她的话,如果真的想要,就一定要弄到手,即便用粗暴狡猾方法。   可陆见希这会儿却没这么好忽悠了。   他似乎完全没被这个回答堵死,进而失望她仅仅只是和对方别苗头对自己没有别的看法。   阮小姐在这个话题里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正如同他之前被常识束缚万万不会往这边想一般。   可一旦思维来到这条道上,同理也不会再被别的牵引出去了。   他循循善诱道:“只是因为不想配合迁就阮小姐?并不是这样的吧?”   陆见希一步步走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墙上:“你好好想想,当时的回答,你开口的动机,还有不惜牵入麻烦的无畏。”   “就连老三他们都知道看热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你不至于连这点趋利避害的本能都没有吧?”   “告诉我,你为什么唯独在这种时候和阮小姐针锋相对?不耐烦配合她追根究底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家伙尖锐啊,完全不被带偏。   要不是江伽明白自己这会儿在装傻,真的处于无意识的时候,估计就真的被这家伙带沟里去了。   可不是她狡猾想要故意捉弄这家伙玩,而是她自认为看这事还是比陆见希要明白的。   得出的结论就是绝对不能顺着这个闷骚死傲娇的路子走,那根本是自找晦气。   “动机啥的——”江伽莫名看着他道:“你说得好像我每次找人麻烦都得脑子里千回百转似的。”   “我知道我平时看起来停靠谱的啦,但别忘了就控制情绪来说,我估计还处于看谁不顺眼就会伸腿去拌的状态,别把我想得太懂事。”   她一直致力于蒙混过关,可话才说完肩膀上的手就猛然收紧,带来了一丝逼仄的压力。   陆见希的眼神陡然充满了攻击性,他意味不明的勾了下唇角。   “不懂事是吗?那做哥哥的来教你吧。”   江伽眼皮一跳,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   这家伙别是被逼急了适得其反了。   就听陆见希开口道:“和你平时都能相安无事,可一旦对方表现出要追求我的意思你就毫不犹豫能撕破脸。”   “叔爷那次说到我的事的时候,你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你说你因为年龄的同理心对这种事很不耐烦。”   “该死的当时我居然信了。”陆见希一想到这茬就觉得当时的自己蠢出天际。   “我答应你今后都不接触女孩子,你那时才满意来着。”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也有如今才想到这一步的懊恼。   然后得出结论:“你对我有不同寻常的占有欲。”   “你想得到我。”他这样肯定道。   江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将垂死挣扎的话咽了回去。   她无力的垂下肩膀,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气球恹下来一样。   陆见希知道这种认知对他们彼此来说都不好受,毕竟他在那一瞬间开始也受尽折磨。   正要开口对貌似陷入混乱的人说点什么,就听她轻轻的嗤笑一声,颇有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的危险之感。   这让陆见希无端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时江伽抬头,脸上的表情全然不像他想的那样混乱无措,而是猎手对猎物那种攻击性的狞笑。   她慢悠悠的把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来,然后顺势一转,就反把陆见希按墙上去了,位置正好和刚刚两人的立场颠倒。   摩挲了一下他结实的胳膊,感受到肌肉寸寸紧绷。   她笑了笑:“想放你过一阵安稳日子呢,你不识好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这碰一下就受不了的没出息德行,亏你倒是有胆子把事情挑破。”   她见陆见希震惊的表情,伸出食指封住了他的嘴唇——   “嘘——,不用开口,我懂我懂!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非得到这种地步才察觉到不对劲吗?”   “在那一瞬间脑子里稍微拢一拢前面的事就一目了然了好吧?”   她抹上他的手腕,搭在他的脉搏上:“身体紧绷,心跳加快,呼吸凌乱。”   “相比语言,我更喜欢从本能的直觉求证,你不是说要教我吗?”   “那么就请哥哥告诉妹妹,你想到了什么事居然遭到身体这样的背叛?”   陆见希嘴唇微张,眼神再没了刚才的攻击性,甚至被步步紧逼到有些可怜。   这就是他想得到的答案,却没料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眼前。可他还是雀跃的,心脏更是欢欣鼓舞。   他忍不住五官舒展,露出有些羞怯的笑意:“那,那我们——”   才说了开端声音就戛然而止,一开始没有遵从理智的警告勒紧缰绳,现在缺口打开,随着欣喜而来的,当然还有重重不可回避的现实。   可这会儿事情已经由不得他说了算了,江伽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嗯?怎么了?刚咄咄逼人的时候不是说话挺利落的吗?这会儿干嘛怂了?”   “说!”   陆见希根本溃不成军,看向她的眼神甚至带上了祈求:“别逼我,让我好好想想,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江伽给他一个不出所料的眼神:“所以了,你都没想好承担我的回应,就贸然出手了。我就是有心想饶你一命,你自己拦不住非得找死这怪谁?”   这话没头没尾的,让陆见希一脸茫然,但不妙的预感更强力了。   果然就听她接着嗤笑道:“让你想想?你认为我话都说出来了,还会任由你做选择?”   “对对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顾虑什么,毕竟你的脑子里全是陈年老垢嘛,这我都清楚。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过你个只会作茧自缚的废物。”   陆见希只觉得心脏中了一箭,扎得他喘不过气来。   危险直觉甚至已经尖锐的提醒他快逃跑,但却始终败给了汹涌的好奇心。   所以陆见希问出了这辈子最让他后悔的一个问题——   “你打算怎么样?”   江伽倒也痛快,实诚的回答道:“这会儿真不算什么好时机,本打算养两年再杀的。”   “我一棍子敲晕再捆起来成了事,你也就没那余地纠结那些破事了,除了跟我没办法。”   “现在嘛~”江伽直直的盯着他,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见希忍不住往后,却发现自己紧贴着墙壁退无可退。   但他那没出息的,从一开始就背叛了他的身体却没出息的已经开始兴奋得皮肤泛红了。 第80章   佑希冲自己房间出来,就看见对面的房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了。   然而出来的却并不是他家丫头, 而是老大。   这家伙明明衣服还一板正经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人一股凌乱的感觉。   他脸颊绯红, 呼吸也有些乱,甚至身形都有些不稳,还微微依靠着墙壁, 一副刚被欺负完的可怜样。   佑希莫名其妙道:“你高烧还没好?”   说着还是保持了一点兄弟爱的走了过来,半扶了下老大:“不舒服就回房吃药休息嘛, 干嘛往伽伽房间跑?你当你是阿则那小崽子生病了还有撒娇喂药吃糖的待遇呢。”   陆见希才被碾碎三观欺负了个够呛, 又出来就撞到了老三, 正是心虚的时候, 听他这么嘴欠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抽他。   反倒问:“你出来干嘛?”   佑希这才想到自己的目的:“哦, 上午跟阿喻那小子比赛放风筝的时候闪到腰了, 让丫头给我按按。”   陆见希一听这就来气:“你到底还有多少按摩券没用完?”   佑希闻言就不高兴了:“怎么?我可是每次都付出代价的,你们白占便宜我还没说呢, 你倒看不惯我来了。”   “占——我没占便宜。”陆见希脸更红了,端的事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了。   索性佑希就是个棒槌,根本没看出他哥就一个词这么大反应是为什么。   或许是门口太吵吵, 背后的门就被进一步打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佑希居然感觉到老大微微瑟缩了一下。   这时候江伽就站在他们后面, 似笑非笑道:“佑希啊,来干嘛?”   佑希正要开口,却发现江伽也有点奇怪:“你遇到什么好事吗?干嘛这么高兴?”   “我记得你吃饭的时候还板着脸呢, 这会儿像偷吃了什么好吃的一样。”   “嗯?好吃的啊?算是吧。”江伽笑了笑,目光落在陆见希背上:“虽然暂时只能舔舔。”   陆见希只觉得春季里不算薄的衣服根本无法抵挡背后的眼神,他背像是被一股热气炙烤了一样,听这她这若有所指的话,又心惊肉跳又兴奋异常。   正要回房,就听佑希不满道:“好吃的藏起来一个人吃你不地道啊,快拿出来我也舔舔。”   陆见希闻言就是一股恶寒,冷气直窜头顶,反手就是一锤捣佑希脑袋上去。   “凑什么热闹?滚回去睡觉去。”   说完也不待佑希反抗就把人塞回房却,江伽却在后面唯恐天下不乱道:“对对!那玩意儿哪儿能随便乱分享。”   陆见希砰的关上佑希的房门,回头愤懑的瞪了她一眼,咬牙道:“别说了!”   江伽也知道见好就收,耸耸肩:“行啊,只要你听话,也不是不可以稍微迁就一下你的别扭。”   已经完全被这家伙玩弄于鼓掌之中了,陆见希恍惚的想到。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虽然早做好了不以常理来推测她的反应的打算。   也设想过种种不妙的结局,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结果不管境地如何,从始至终为其所困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那家伙根本什么都不顾。   陆见希从来没有过这种觉得自己弱小无助的感觉,他想一定是有人疯了,要么是他,要么就是这个世界。   他甚至回房间的时候把房门锁关上这才让自己安心了些许,不怕可耻的说,他觉得自己并不安全。   当然某种意义上还很单纯的陆见希不知道的是,这种感觉将会跟随他很久很久。   晚餐的时候老陆回来才知道阮家那两位来拜访过了,不过他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只意味不明的说了句:“还是那么自我感觉良好。”便绕过不提。   随即道:“对了,下个月你们表姨家办喜事,咱们一家都去喝杯喜酒吧。”   这个表姨当然不是江妈的表姐妹,江家这边的亲戚因为以前那些事,现在走得实在不怎么近。   说的就是四个希他们亲妈的表姐,虽然是顾家那边的亲戚,但他们妈妈生前和那位关系实在不错。   这些年对于几兄弟也颇多关心,也算是亲近的亲戚了,这种场面肯定的一家人尽数到场。   几人点头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待到时精神的给人贺喜就成了。   江伽从那之后一直心情颇好,要说两人的关系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也没有什么既成事实。   不过这种心知肚明之下的暧昧和约束竟意外的让人欲罢不能,当然这是指陆见希。   江伽只是终于明白先前为什么这么喜欢欺负他了,因为欺负他太带劲了。   时不时的搞个偷袭,看他明明高兴得要命,却一脸忍耐拒绝但身体跟他自己唱反调的样子,江伽就觉得她现在这么变态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错。   不过那位阮绮小姐的反应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当然的,她既然敢得罪人,就不怕人弄出什么幺蛾子,可显然她要比她姑姑沉得住气得多的样子。   当时都被怄成那样了,一副都要吃了她的样子,事后星期一回到学校再相见时,却仍然能满脸带笑的接着和她打招呼。   光凭这功夫,江伽对她都颇有些肃然起敬。   这并非讽刺,能若无其事的与刚产生过龌龊的人相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内心强大。   她却不知道阮绮早已经侧面打听清楚了她在学校里当初干的那些事。   且不说她现在在学校的立场早已不是她个外来者能撼动的,就是之前那一桩桩一件件就能够看出。   要想用一般逻辑应付这女孩儿根本是自找麻烦。   这人毫无从众心理,又全不在意别人的想法,说是个普通出身的乡下妞,实际上往往做事比他们这些人还有任性无所顾忌。   和这种胆子大又不要脸的无赖轻易对上,稍不注意还会把自己弄得满身狼狈,就像她姑姑一样。   这是阮绮得出来的结论,她家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可以让她肆无忌惮挥洒任性的时候,所以即便屈辱难忍,咬碎牙齿也得暂时退一射之地。   时间就在欺负陆见希和繁忙的学业中一晃而过。   转眼间高三下学期都快来到期中了,祁泰那部剧前期也快拍摄完了,虽然自己瞎搞胡搞的东西不会特意分给他多的资源,不过开个后门还是有的。   所以最近也像模像样的进入了宣传阶段,但是力度并不大,毕竟大少爷再有钱也得考虑成本。   那不计成本的投入那就不是试水了,是傻缺。   转眼到了婚礼当天,辰希早早给她选好了礼服,又弄了头发。   一家子兄弟姐妹是男的帅女的美,小正太萌死个鬼。   老陆牵出这么一长串孩子,一路上招人眼,可把他得意坏了,是个朋友都得听他炫耀一番。   几个孩子没耐烦听老爷子得意,便散开各种玩去。   没一会儿就见到了顾则北,他们家还要比陆家早到,见到他们也汇了过来。   新娘子很漂亮,新郎也很帅,婚礼浪漫又热闹,他们几个也没有全程待在一起,各种又遇到朋友的邀约玩去了。   就连小阿则都因为长得太可爱了,被拉进去充当临时花童。白言喻自己虽然对交朋友兴致缺缺,但对弟弟则又是另一副标准。   对于他交新朋友很是乐见其成,所以全程也牵着他和小朋友们玩。   今天的婚礼不像江妈他们那样在酒店了办的,而是在一座漂亮的花园搭建的场地。   婚礼结束后,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有人自取食物,也有人就着美妙的音乐开始跳舞。   顾则北正百无聊赖,就听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旁边的阮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无聊?”   顾则北嗤笑:“就喜欢无聊的待着不行?”   阮绮不以为意:“当然行,不过机会难得,可惜了。”   顾则北回头,就看见她眼神看向一个方向,顺着看过去,就见舞池外沿状似在闲聊的见希和江伽。   那家伙今天穿了一条水蓝色的长裙,整个人比他刚认识那会儿像是白了很多,不得不说辰希那小子真的审美很有一套,她看起来迷人极了。   “她看上去迷人极了。”冷不丁顾则北还以为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话,却发现是阮绮的声音。   她好像看穿自己念头一般:“女孩子穿这么漂亮只干站着是不是太浪费了,怎么?不上去邀请人家跳支舞吗?”   顾则北对她的打算门儿清,无非是让他把人牵走好腾出地让她攻略见希而已。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心动,再说见希也不至于轮得到他来严防死守。   对于她们背后的小动作,顾则北一向是看在眼里且不屑一顾的。   不过他还是走到了江伽面前,对她伸出了手——   “跳支舞吧!”   江伽以前是不会跳舞的,不过上流社会的交际技能辰希已经帮她点亮了。   就算不擅长,至少应付场面是没问题的。   她这会儿正挽着陆见希的胳膊,表面上看是妹妹挽着哥哥没啥稀奇的。   毕竟这种场合女孩子难免争奇斗艳,裙子和鞋子都不怎么方便,稍微挽着身边的兄长朋友缓缓也正常。   可她这时不时又摸又掐的,已经把陆见希整得没有脾气了,只能僵站着任她为所欲为。   顾则北一来邀请,江伽也给面子,点了点头就松开陆见希的胳膊把手放顾则北手上去。   陆见希胳膊一空,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家伙的背影。   这家伙就这么把他甩了?   然后旁边就传过来一个声音:“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陆见希回头,就看见阮家那位小姐微笑着站在一旁。 第81章   陆见希是极力克制才没做出诸如皱眉之类失礼的反应的。   他不愿和这位麻烦的小姐有任何牵扯,普通的追求者也就罢了, 并不是他自我意识过剩, 他的朋友和工作伙伴中都有不少公开表示过对他的好感和追求意向。   陆见希每次拒绝得干脆,但也并不会就此在常规交际中变得小心翼翼, 对这方面他一向很坦然。   可唯独阮家不同,即便在商言商的立场来看,陆见希都对这家人充满了厌恶, 之前有几个合作意向的案子都被他拒绝了。   单说这位阮小姐,虽然这是近几年后才见过寥寥数面, 可一上来就这么野心十足, 并且还一副手到擒来的自信真的让人很头痛。   陆见希正要找借口拒绝, 就看见本来已经踏进舞池的江伽又绕了回来。   她看都没看阮绮一眼, 就一副普通回来补充交代一样理所当然的对陆见希道:“你站在这里别动。”   “也不准答应别人邀约, 任何人都不准啊, 等我回来。”   这话一出,别说是表情直接僵了的阮绮, 就连顾则北都懵逼炸裂了。   他才刚把人牵进舞池呢,还没开始就被顺着又绕了回来,还当她要干嘛, 结果这是在干人事吗?   顾则北此刻还没往更深处想,只觉得现在他是舞伴, 这家伙还特地回来预定见希,即便是想给他解围,那见希又不是小孩子, 用得着她帮忙吗?   可阮绮却是一丝不漏的接收到了这人的恶劣之意。   这女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最近这么长时间的相安无事和频频退让还没让她有着见好就收的自觉吗?   大庭广众之下她就真的敢这么把自己那可笑的占有欲表现出来?她真的不知道在外人看来那是多没有自知之明的事?   阮绮努力的没让自己的面部扭曲,状若寻常道:“这就是陆见希自己决定的事了,他这么大个人,总不会连这种事都需要你来替她做决定吧?”   这话说得不算客气,但阮绮也是真恼恨了。   毕竟有这重关系在,并不是可以毫无理由拒绝的陌生女孩儿,就他单独站在这里这种情况,以他的风度也不会拒绝让她难堪,却被已经支开的家伙横插一杠。   而且方法简直野蛮无耻,不可理喻。   陆见希本就有拒绝之意,这时江伽又绕回来特地交代,他连借口都有现成的了。   同时看到则北那副不耐烦的不满样,心里又止不住的开心起来。   想要开口,可江伽倒是已经毫不避讳这会儿的霸道任性了。   她看着阮小姐,声音不大却绝对的笃定道:“这决定我就替他做了,有问题吗?”   阮小姐被这无赖的嘴脸气得发抖,迫切的回头看向陆见希,想证明只是这家伙不顾场合的引人发笑。   却见陆见希无奈的耸了耸肩,那意思很明白——   “她都这么吩咐了,我只有照做了。”   江伽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牵着顾则北回到舞池,丝毫不再在意身后快把她射穿的视线。   此时曲子已经进行了快一半,顾则北非常的不满:“你掺和这破事干什么?”   “而且哪儿有你这样的?都进舞池了还绕出去说话,我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操作。”   “这不就见到了吗?”江伽翻了翻白眼,然后也颇有些不耐烦:“话说起来是你家招的麻烦吧?为什么你还有脸站岸上看见希的戏啊?”   顾则北就更不高兴了:“你说得好像人家的野心我能左右一样,而且见希哪儿用得着你来操心?”   见江伽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顾则北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她瞎琢磨惯了,估计是佑希还有他弟弟的长期不成熟导致的思维习惯。   只不过套在见希身上的话就格外有些让人忍俊不禁了,顾则北毫无自觉的把根源仅仅归咎于佑希他们想到。   不过这支舞是他的,也不想最后剩下的时间还讨论这些扫兴的事。   顾则北揽住她的腰,在旋转中能感受到她身体的轻盈,然而他更感受过这副看起来纤细轻盈的身体有多么爆炸性的攻击力。   顾则北暗搓搓的有点脸红,然后就突然开口道:“下个周末你有时间吗?出来一起玩吧。”   “好啊!玩什么?最好也同样适应小孩子玩。”江伽想都不想答应到。   顾则北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想着那群跟屁虫,忙道:“不是大家一起啦,就我们两个,怎么样?”   见江伽探究的看着他,顾则北又慌乱道:“别误会,就是我哥快生日了,这次选礼物我想参考一下你们女孩子的意见而已,然后顺便吃个饭。”   “不,不是约会。”   江伽更莫名其妙道:“那你干嘛不找阮小姐帮忙?不是我说,她眼光肯定比我好,我就不懂那些。况且我还得带阿则呢。”   顾则北不满道:“你存心膈应我是不是?”   然后又放软态度:“这次算拜托你啦,请你吃好吃的。”   江伽想了想,这家伙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是这么点小忙都不肯帮,于是也就点点头。   顾则北心中闪过欣喜,转眼间音乐却已经到了尾声。   他本想接着邀她继续跳一曲,这家伙却已经自顾自的踏出舞池了,又有朋友找到他让他过去聊聊。   顾则北有点遗憾一支舞下来居然什么都没记住,不过好歹也有所建树,所以只得作罢。   江伽回到刚刚的地方,陆见希果然在那里一步没动。   她顺手从旁边的鸡尾酒里拿了颗樱桃,一下塞进他嘴里——   “真听话,这是奖励你的。”   陆见希嘴里的樱桃都嚼了一半了,水果的甘美和着酒酿的清甜充斥唇齿之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家伙捉弄了。   顿时他恼羞的别过脑袋不想理这家伙。   江伽要不是因为这身高差,真想默默他傲娇的狗头。   随即就乐滋滋的挽住他胳膊准备把人牵走,视线一转却发现都一支舞过去了,阮小姐居然还在。   她看着他们俩,眼神里有些惊异又有些若有所思。   江伽勾唇一笑,她倒也不小气,何必让对方再费尽心思试探确定呢。   于是将走之际,她又停了下来,对只离自己有一步之遥的阮小姐轻声道:“对了,阮小姐。”   在她看过来后,江伽看着她,认真而警告道:“以后能请你不要对我的狗伸手了好吗?”   “虽然他很乖不敢乱跑,也不会接受别人的食物,但就像你之前说的,我的占有欲强得很不可理喻。”   “就算你用那种打量着何处下手的眼神看过来,我也会觉得作呕。”   “所以,这是我诚挚的拜托,可以吗?”   话音刚落,不但是阮小姐不可置信到表情扭曲狰狞,就连陆见希也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机械的转动脖子回过头看着她,刚刚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把他的生存等级都降了好几格了?   比自己提心吊胆的事就被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还有更糟糕的没有?   有,那就是不但貌似暴露了,甚至连个人的身份都捞不到。   在两人的懵逼中,江伽也不在意对方的回答,自顾自牵着陆见希离开了。   索性警告已经做出来了,接下来敢伸爪子那就直接剁手了。   他们穿过花园,过了好一会儿陆见希才回过神来。   他脸色绯红,看着她的侧脸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憋出了一句话:“我不是狗。”   “不是我给奖励的时候你咬得这么欢?”江伽故意作弄道。   陆见希深吸口气:“你别再拿我做奇怪的事了,告诉你要收敛知道吗?”   见江伽无视他的话,完全没有半点认真听的意思,陆见希只得接着苦口婆心道:“就算你想的和我不同,现在也不是招摇的时候吧?”   “要是爸爸和阿姨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就算为了他们也不能这么任性妄为啊。”   “还能怎么想?”江伽撇撇嘴:“他们知道了我就说你勾引我呗。”   “喂!”   “惊讶什么?肯定是你的错啦。”江伽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我都给你机会逃命了,你非要一头撞进来,怎么胡搅蛮缠都不听,别人装傻也不理。”   “这下好了,事情是你戳穿的,那后果就跪着也得受。”说着摸了摸下巴:“别说,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跪着的样子的。”   陆见希又羞耻又气恼,倒不是这家伙若无其事的甩锅在他身上。   实际上最坏的结果,在他们想出完美的解决办法之前就被父母知道的话,责任肯定毫无疑问是他在前面顶着。   可他就受不了他这边小心翼翼跟怀揣了炸弹似的,这家伙居然把炸弹当西瓜抛着玩,吓都给她吓死。   江伽见他又要叽歪,脸色一垮,一下子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行啊,不是怕张扬吗?那保持点距离吧。”   陆见希手上一空,脑子还来不及想就下意识的又把那只手抓了回来,紧紧的攥住。   然后在江伽一脸鄙视中别过脸,耳朵通红道:“我才一说,你激动干嘛?拉,拉手还是可以的。”   啧啧,这闷骚又龟毛的家伙没救了。 第82章   江伽粗暴直白的像阮小姐,又或者是阮家表示此路不通后。   倒是稀罕的, 那姑娘都被逼到这地步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居然还相安无事。   这倒是更加证明了这次真的是后面还有监护人在看着了。   毕竟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不是说没有那种极端忍辱负重的类型, 只不过在江伽看来却是不包括阮小姐的。   她的人生经历在此之前都一帆风顺,家族地位举足轻重,长辈宠爱同辈迁就的。   这么骄傲一人, 尚且还不具备这种程度的忍耐素养,如果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情绪作为行动动力的话, 估计第一次在顾家那会儿两人就干上了。   不过即便人家按兵不动, 倒是不妨碍顾家的动作。   要说顾家这两兄弟也端的是出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时机没到时相安无事, 一旦机会来了——   阮小姐人还住在他们家呢, 那动起手来是半点不含糊。   江伽知道这事还是陆见希透露给她的, 即便他当时红着脸扯了一大堆狗屁傲娇理由。   江伽倒是明白他这是在暗示自己阮家自顾不暇,所以不用为得罪那种小人时时警惕。   那种家伙尚且不用她花心思揣摩, 反正也没两天蹦头了。   既然战场已经从掌权者那边开始了,那么江伽这边确实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很快日子又来到了和顾则北约好的时间。   当天周末她换好衣服打算出门,让家里几个知道是跟顾则北有约时, 几人顿时就不高兴了。   白言喻撺掇阿则抱着姐姐大腿不然她走:“那混蛋也不想想自己以前添过多少麻烦,还好意思恬不知耻的找你帮忙?”   “我看帮忙是假, 不怀好意是真吧?”   说着就一个劲劝他姐放那小子鸽子:“阿则幼儿园交的新朋友送了他一副大拼图,还说想和咱们一起拼呢。”   阿则也扒着姐姐腿不放道:“对啊对啊!我要姐姐陪我玩。”   江伽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又挠了挠嫩嘟嘟的下巴:“阿则都交到朋友了啊。”   “行, 明天一定陪你玩,姐姐没骗过你吧?乖啊,同样答应顾家哥哥的也得讲信用。”   说着又搓了搓阿喻的头,嗔道:“你这会儿就知道撺掇小的,别闹啊,都说好了,回来给带小蛋糕。”   “那成,既然答应了不去也不地道。”佑希见那两兄弟没用,便道:“那我也去。”   “你又不懂古董字画或者宝石鉴赏,则北光找你一个人有什么用,带我去还能做参考。”   呸!则北那家伙,真会钻空子的,亏得这种理由都能编,找丫头给做大舅的礼物参考,懵智障呢?   江伽:……   江伽倒是理解那家伙的用意,对佑希道:“算了吧,他说了想保密。估计是上次在咱们家看到咱们送的酒,这回想送点不一样的吧。”   好说歹说,纠缠了大半小时才出了门。   江伽发现这些家伙现在是越发粘人了,以前出去和朋友玩或者办点事也没见这么困难的,现在出个门都得交代半天。   这个风气不好,不好。   而另一边顾则北,是从昨晚开始就翻遍了衣橱,搭配了不知道多少套衣服,然后奇迹般又出现了选择困难,折腾了快一宿才最终决定好怎么打理自己。   跟要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失眠了整晚,第二天又早早的起床来到了约定地点。   一看时间被自己蠢得无可奈何,早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然后人流开始多起来时,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到一个长相秀美精致,衣着时髦帅气的帅哥倚在一辆那种追车题材的电影里才能看见的进口豪车旁边。   期间遇到搭讪者几何,围观群众数波,星探两人,而他却跟傻了一样深深的陷入了忐忑和自我嫌弃中。   江伽到了约定地方就看到这么个招摇夸张的家伙。   她忙一把将人拉出来:“你干嘛?好好站着我又不是找不到你,冷不丁还以为哪家偶像出巡呢。”   “别拿我和那些小明星比。”顾则北绝对不满足于这种评价。   江伽却道:“真的,刚刚我还听到些女孩子不确定是哪家艺人,但打算豁出去要签名呢。”   “要我就给啊?”顾则北见这家伙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愈发不满了:“我签名的文件价值多少随便就敢要?”   “行行行!你牛逼,你厉害,你分分钟几千万上下,走走走!”江伽几乎想把他踹出这个张扬之地了。   “穿这么帅还搞这么高调就别怪人注意力落你身上,自己不低调你这会儿闹屁个别扭?”   江伽知道这家伙性格阴晴不定,倒也不跟他计较,只不顾才唠叨两句,就明显感觉到这家伙貌似突然心情又变得不错了。   看他一下子脸红了几分,还一副既得意又想憋着的表情:“你,你也觉得帅啊。没办法,长得好又不是我的错。”   得,说他阴晴不定还真不是夸张,总之夸就行了对吧?   不过主要还是为了礼物的事,江伽便问顾则北自己有什么相法先说来听听。   这要不是她先开口,顾则北都差点忘了自己用大哥的生日做幌子把人约出来的。   他稍微怔了怔才道:“啊,嗯!上次你们做的酒就不错,就那个吧。”   “这么随便?那你还搞这么大的架势?又是保密又是做参考的,买点葡萄回去网上查了做法不很快的事?”   “你不也看到我哥当时那羡慕劲吗?我做给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顾则北满不在乎道,很想一下子搞定这事然后再翻篇做其他的。   江伽却道:“你这敷衍劲,我都看不下去了,喂你大哥可不比我陆叔叔有这么多孩子可以盼,一个没良心还有下一个。”   “就眼巴巴的等着弟弟的心意呢,想想都心酸。”说着就抬脚向前道:“走吧,既然都来了,还是稍微搞点别人没用过的招啊。”   顾则北只好跟了上去,虽然主题还是颇为扫兴,不过也不错,两人就慢慢度过这天吧。   上次送陆叔的礼物,倒只是用来助兴的一点心意,没想到两位大佬还挺喜欢家里的孩子亲自动手的心意。   讲真的,要真让江伽帮着看他们以前那种规律的礼物,她还真只有两眼望天的份。   不过光让她就这么想也没什么灵感,因此两人便漫无目的的在附近的商场步行街转,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趣的点子。   结果转悠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转到一条专门卖小女生的首饰发饰鞋帽化妆品的街来了。   江伽讪笑道:“这——,这地方总找不到可以送你哥的。”   顾则北也笑了出来,甚至坏心眼道:“也不是不可以,我就是送他两对发卡难道他敢不收?”   “哈哈哈哈哈……”江伽脑补那画面,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指着顾则北道:“缺德玩意儿,你哥怎么就摊上你了?”   不过被他这么一逗乐,江伽倒是转眼看见了一顶不错的帽子。   要说她现在穿的用的要么都是顶级品牌,要么都是私人订制,应有尽有,不过也不代表外面的东西就吸引不了她了。   她三两步走过去,把那顶帽子取下来,样式和颜色是清爽的草帽,看着特别简单清新。   江伽戴在头上试了试,觉得不错,便回过头问顾则北道:“怎么样?”   其实客观来说真就是一顶普通的帽子,甚至在他看来有点土的那种。   可她戴在头上,细碎的发丝压了下来又被拨开,小脸被清新的颜色衬得白皙,眼神明亮,脸上那爽朗自然的微笑就像从田野边吹过来的春风一样。   顾则北点点头,认真道:“好看!”   江伽美滋滋道:“户外玩的时候就可以戴,还可以教阿则在上面编花环。”   接着就把帽子拿下来问老板:“多少钱啊?”   老板只看了眼两人的穿着便道:“300!”   江伽正摩拳擦掌准备砍价的嘴都差点被呛住,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买东西被这么漫天要价呢。   “我说大哥,你怕是多说了个零吧?XX门批发成本不到十块钱一顶的帽子你喊三百?”江伽道:“三十!”   顾则北没觉得老板叫价有什么问题,反正他也对这玩意儿真实价值没概念,可倒是被江伽砍价差点呛住。   够狠啊,一刀剁去十分之九。   江伽自认为对里面门道清楚,别想蒙着她,可谁知老板更技高一筹。   他根本不理会江伽的砍价,回头看着顾则北道:“你女朋友怎么回事?小本生意不让人吃饭啦?两百,把人带走。”   江伽根本不吃这套,这里本来就属于薄利多销,人流量也多,附近还有不小中学,学生妹子们或者刚出社会的女孩子都在这边买东西,两倍的利润已经算她没下狠手砍了。   却没料到她脑子清晰是一回事,忘了今天还带了个没啥常识的傻子大少爷。   顾则北早被那句‘你女朋友’给忽悠得骨头都软了,哪里还听得到别的。   江伽连拦都拦不住,钱就已经到老板手里了。   用七倍的价给她买了顶普通批量制的草帽回来。   江伽看着手里的帽子,见顾则北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也试着道:“把钱包拿出来?”   才说完,他就乖乖把钱包放进她手里,打劫都没这么听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伽妹:劳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韩文清附体呢,个瓜皮。 第83章   出了那条街,江伽还掂着帽子在数落顾则北——   “就没见过你这么好忽悠的, 明抢的价你都上赶着付钱, 钱不多是一回事,可凭什么就咱们得伸头被砍一刀啊?交智商税呢?”   “这不是喜欢吗?万一真谈崩了怎么办?最重要的还不是开心。”顾则北嘴上辩解道, 实际上当时自己骨头有多轻只有自己知道。   江伽翻了个白眼:“你当这玩意儿是全球限量的高定呢,错过了就没了,你信不信咱一条街走过去, 能找出一模一样的多了,这边进货渠道都在一个地方, 买的东西当然也大同小异。”   不过说了半天江伽也累了, 想当初辰希和佑希也这么个德性, 都是群没有常识的大少爷, 能指望他们在这种方面机灵?   顾则北也顺势道:“这都逛了一个上午了, 也没什么发现, 要不先去吃午餐吧?”   这么一提江伽也感觉肚子饿了,便欣然点头:“行, 吃什么?”   “我已经定了位子,这就去吧。”   江伽愈发怀疑给他家老大找礼物只是顺带的,这家伙仅仅是自己想出来放风吧?毕竟从上学期的事之后他就被逮去干活, 周末假日什么的,基本与他无缘了。   到了地方, 江伽才发现这预定的地方气氛也有点奇怪,不管是布局灯光还是饰物装潢,都暧昧过头了。   安静的氛围中分部在各方的客人也是两两一组的情侣, 这么一想仔细一看餐厅的桌椅都是两人规格那种。   她抽了抽嘴角,问顾则北道:“不是,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看着狗粮下饭的癖好?不怕一顿吃下来胃疼啊。”   顾则北脸红道:“我怎么知道下面的人定的这地方?我就说只有两个人对方是女孩子而已。”   江伽啧啧道:“真有你的,自己含糊不清还赖上别人了。”   顾则北却觉得下面的人着实有眼色,他都不敢一次做出这么大胆提议。   便别扭道:“走,走吧,反正来都来了,吃个饭而已。”   江伽现在好歹也是养狗的人了,不是,就算以前没养,也不会和男孩子进这种特定关系才适合来的地方。   毕竟是个麻烦,除非对人家真的抱有别的情愫。   可对这几个家伙,江伽早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学会了不要用以前的常识应付。   像佑希他们,以前江伽玩得再投机的男性朋友都不会相处得这么黏糊,真说起来也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存在着某种巨大的发酵质变过程。   所以和他们相处江伽已经不会在脑中考虑任何顾虑常识,随心而为方便开心就好。   于是顾则北这么说起来,江伽也就没有拒绝,毕竟落座就可以用餐了,到别的地方还得等。   “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顾则北眼睛亮晶晶的问。   江伽环顾了一周:“不错,不过我更喜欢上次阿喻带我去那家店的装潢风格。”   “啧!早知道那个恋姐的变态会出手。”顾则北低喃道。   随即听江伽问他嘀咕什么,干脆抬头道:“我跟你说,以后你还是少跟你弟来这些场合,不合适你知道吗?”   江伽耸了耸肩:“小孩子粘人而已,佑希和辰希也约我在这类餐厅吃过饭啊。”   顾则北:“……”   合着特喵的他还是最后一个?枉费他还自认机灵,做了好大的建设才踏出这一步的。   正郁闷间,就见江伽把餐前甜点上的草莓分给了他:“来来,这个给你,他们每次都喜欢和我抢,我干脆自觉点让出来。”   不是,诸如草莓樱桃这种富有浪漫意义的水果,分享的时候不应该很暧昧甜蜜吗?为什么这家伙就跟打发小孩子的儿童餐一样?   都是那几个混蛋带坏的风气!   顾则北一顿饭吃得是真胃疼了,不是被旁边桌的情侣虐的,反倒是眼前这家伙的功劳。   不过最后结账的时候,餐厅这边随着账单来的还有一朵漂亮的玫瑰,江伽基于以前的消费习惯,那是有赠品不管是什么总之收了再说。   然后出门就顺手递给顾则北了:“给你,鲜花赠美人。”   本来是捉弄他来着,这家伙以为长相原因就讨厌人家夸他漂亮,偏几人混在一起的时候又嘴欠,所以这种戳他炸点的玩笑没少开。   江伽以为他会炸毛的把玫瑰扔地上一脚踩烂,毕竟佑希干过一模一样的事。   可没料到这家伙先是一怔,然后脸颊泛红的小心翼翼接过玫瑰,竟然还跟她说了句:“谢谢,我会收好的。”   搞得江伽倍儿郁闷,觉得自己真实手欠的发慌。   下午两人继续没完成的事,不过这次没有沿着大街小巷乱晃了。   江伽提议反正要亲自做的话,要不就直接找手工商店之类的,也不拘什么类型,都看看,万一有有趣的呢。   顾则北自然没意见,他根本不在乎目的地在哪儿,只在意和谁一起度过这一天而已。   结果也是巧了,今天正好有个漫展在附近,江伽看的漫画动漫还是多,只不过倒是不混圈。   但也在帖子上看过这类的活动,以前也被班长约来看过一次热闹。   不过这次好像和她之前看到的主题有些不一样——   一眼望去,全是些衣着耻度极高的男男女女,仔细一看摆着贩卖的手办道具之类的也有些可疑。   还有那些摆pose拍照片的,最近难道有什么女王和猪的邪道重口味漫画异军突起了吗?她怎么不知道?   话说回来这样搞真的没问题吗?感觉分分钟就有大盖帽窜出来,以公共猥亵罪把这些家伙带走。   江伽看着都替这些家伙心惊胆战,可回头却发现顾则北从来这边开始就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他眼睛又泛起了水光,脸颊两抹绯红,神色都开始有些恍惚的样子。   江伽急了,忙拍了他一把:“等等,回神!”   “啊,嗯?”顾则北这才惊醒一般,但是看都不敢看她。   江伽心道这也太纯情了,十八岁的男孩子有这么单纯的吗?估计是被这阵仗吓到了。   她忙把人牵着快步穿过这片:“你这也——要实在不舒服你闭上眼睛吧,咱快点出去。”   顾则北看着她握住的自己的手,羞怯但迅速的回握了回去。   眼看要走到边缘,有个穿着兔女郎装的性感小姐姐在发放些什么,顺手就递给路过的江伽一个。   江伽以前接传单接惯了,下意识的就接了过来。   拿在手里一看,却发现是一只小皮鞭,已经出来的她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玩意儿,一脸懵逼。   随后她抬头问顾则北道:“你说这到底叫什么个——”   话才说一半就发现这家伙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手里那玩意儿,又时不时的看看她。   不知道时不时江伽的错觉,她居然在里面发现了丝丝渴望。   江伽浑身一激灵,顺手就把东西扔旁边垃圾桶里了,那家伙的视线追着到垃圾桶那边,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   江伽忙道:“行了,以后你离这种场合远点。”   见顾则北恹恹的点了点头,她才作罢,不然也没办法,她哪儿适合去探析人家这么隐私的精神之处?   结果出来过后,江伽回头看了一眼,才看见搭建的牌子上显示的主题文字。   这特喵的根本就不是漫展,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傻逼搞的那啥展,不过看这根本没人在门口做年龄筛选人人都能进去晃一圈的架势,肯定没取得相关资质。   果然他们走没多久就貌似有警察来了,这后面的混乱当然不关江伽他们的事。   不过去了手工店里倒是有了不小的惊喜,店主也是个妙人,店里的东西不拘泥塑木工还是手工都有。   又满是些新奇的点子,江伽和顾则北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在店主指导下还真像模像样的做了好几样可圈可点的手工。   不过做工也不简单就是了,尤其顾则北这样一窍不通的新手,可是一项大工程。   最后东西做好,两人都挺满意,想必顾老大也会喜欢。   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渐黑了,顾则北本还想提议晚餐过后再回去,却突然接到了见希的电话。   说是知道他们在这附近办事,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了,便来接江伽回家。   两人去到之前停车那边,果然发现陆见希的车停在那里,车窗缓缓摇下来,可不就是那张常年板着的脸?   顾则北不疑有他,虽然失望,不过既然见希人都到这儿了,再一起吃晚餐什么也没意义了。   亲自看人上了车,顾则北才转身回到自己车里自己开车回了家。   不过他之前有给家里去电话表示晚餐不用等他,这会儿回来就没赶上晚饭了。   他也不在意,把礼物先放自己房间藏起来之后,便下楼打算让人随便给他做点吃的。   经过小厅却看见阮绮一个人坐在那里。   顾则北眼神中闪过一丝摸不着的意味,最近阮家又出了纰漏,可不怪他们趁你病要你命。   本来还觉得这还没死僵的百足之虫还能苟延残喘几年,毕竟即使是顾家想要一击必中也得谨慎。   没想到老爷子才倒下,下面的人就开始内斗起来,这简直让人不出手都不好意思对方特意给的这么好的机会。   因家里的事,阮绮也不怎么方便住在这里了,最近貌似在跟他大嫂商量要回去的事。   既然看见了,顾则北也不好不打招呼。   却没料到人家本就是在等她:“我听说今天你和江小姐单独出去了。”   顾则北没说话,表情有些似笑非笑,明明白白在表示这事还轮得到你管不成?   阮绮也不恼,她笑了笑:“那次我鼓励你邀请人家跳舞,就不难看出你的心意。”   “不过既然你已经打算真正踏出那一步了,那么有些事我想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也以免你走弯路。”   “关于江小姐和陆见希的,我的独家发现,你要不要听听?” 第84章   和陆家不一样,顾家的宅邸并没有建在山上独占一个山头, 但仍然是面积夸张山明水秀的地方。   此时天已全黑, 他们城市因为工业化其实夜空并不怎么明晰,不过在这片世外桃源般的豪富之地, 仿佛星空都比远处的城区格外明亮。   顾则北的卧室外面有一个视野良好的大阳台,阳台上有一架天文望远镜,他经常会摆弄着看看星星。   可今晚他却坐在椅子上面左右无法静下心来欣赏这安静的夜景。   他不至于随便一个人的挑拨都听, 尤其姓阮的到了这步被逼得节节败退,不是轻视他们, 现在手忙脚乱的局面根本就由不得他们腾出机会再干些自己惯于的龌龊勾当。   他可以把这理解为那女人临走前不甘的发难而已, 别的不说, 就察言观色这一点, 对方倒是可圈可点的。   换句话说, 这人不足为题, 让他为难的不是轻易为几句话而动摇。   而是被挑破之后,不得不往自己的常识避开的盲点那边想。   那家伙, 对待见希真的是特别的吗?   按照大伙儿的相处,要说平时跟她最黏糊的莫过于佑希和她亲弟阿喻,辰希也不遑多让, 但他的角色意外让人安心。   可恰恰就是看起来和他们最闹不到一堆,平时互动又甚少的见希, 冷不丁想起来,才是带给人那种决定性的微妙不安气氛的。   顾则北口中喃喃,像确定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般道:“不会的, 他们可是——”   兄妹啊!   而这对兄妹在和他分开后,却并没有如约在第一时间回家。   陆见希今天去公司坐的车并不是几人去学校那种驾驶室和车厢相隔的那种,因此司机在很多话也就不方便在车里说。   他干脆拉着江伽从车上下来,交代了司机一声什么然后拉着人穿回中心广场那边。   江伽这会儿都有点饿了,家里人还等着他们晚餐呢,见陆见希来这出,莫名其妙道:“你带我下车干嘛?不回去?”   陆见希面无表情,一眼看见旁边这栋楼巨大的电影院logo:“我们去看场电影。”   总之先找个能单独说话的地方。   可江伽却不乐意了:“这会儿看什么电影?又没有新片子上映,还不如回家挑片子看。”   从下午一直就开始忍耐,直到看到则北还得保持正常反应的陆见希终于忍耐不住了。   他回头,江伽这才看见他整个人的样子特别的僵硬冷冽,明显刚刚语调正常的话语是花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协调出来的一样。   他沉声道:“你跟则北在外面约会一天,却不愿意花两个小时陪我看场电影?”   江伽闻言,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了他半响,既没有脱口反驳也没有心虚躲避,更没有大吵大闹的前奏。   她就这么打量了一番陆见希,然后摸了摸下巴,突然就爽快的改口道:“行,那咱们去看电影吧。”   陆见希又一次体会到了这种一脚踏空的感觉,好像两人说开之后他就没见这家伙按套路出牌过。   他这边戳破情绪都做好了大吵一架的准备,却又一次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回过神来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进了售票大厅,刚刚还完全没兴致急着回家吃饭的人,这会儿居然开始认真的看起了电影场次。   “我看看,爆炸片太吵,动画片太闹,悬疑片阴森森的,文艺片催眠,就这个吧。”   随即就掏了钱包要了最近的一个场次的票。   “这部电影只有情侣专座,可以吗?”   江伽挽住陆见希的胳膊,冲售票小姐姐眨了眨眼睛:“当然可以,看这个的都是情侣吧?难不成还会有兄妹吗?”   说完果然感觉到这家伙身体又僵了,江伽心中不屑,这就不淡定了,亏他还敢有点风吹草动的就质问她。   不过这送上门找修理的,江伽怎能不笑纳?   她心情颇好,对小姐姐道:“再要两杯可乐和大份爆米花,还有一个冰激凌。”   买完东西离入场时间就只剩几分钟而已,结果陆见希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稀里糊涂身处影厅了。   情侣卡座的位置很舒适柔软,甚至半躺着都可以,江伽坐下之后,半点没障碍的靠在他身上,开始抓着爆米花吃了起来。   可陆见希这会儿却是又无所适从了,他看了看周围,电影未放映灯还没关,所以一眼能看见全是和他们一样亲密靠在一起的情侣。   可这种肆无忌惮的亲密场合让他极度的心虚,就好像他们真的就是正在交往的情侣,普通出来看场电影而已。   这种不安又雀跃,罪恶感和兴奋共存的心情让他整个人又变得僵硬木讷了。   陆见希下意识的想伸手把依偎在自己身上的人揽住,但手抬到一半又止住了,可要他推开她,却整个身体都在抗拒这个念头。   他只得磕磕绊绊的开口道:“我,我们出去吧,这里全都是——,这样不好。”   谁料江伽闻言不但没有半点考虑他提议的意思,反而两腿一抬搭在他膝盖上,这样就跟半坐在他身上一样。   “喂喂!不是你说要看电影的吗?要走是几个意思?”   陆见希闻言哪里不知道这家伙又在开始捉弄他了。   他又气又恼,并且刚才提的关于今天跟则北一起出来的事心中的烦躁犹在。   “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江伽凑过去,脸离他很近,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注视着自己,这让陆见希好不容易建设出的,自认为合理的理由一下子就哑火在口中。   “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江伽还在步步紧逼。   “先不说我和则北出来是干嘛的,这不就让你不高兴了吗?那我要补偿你,你又不乐意,既然不乐意的话,你又是哪里来的立场表示不满啊?”   这时的陆见希是下班从公司那边过来了的,穿着考究贴身的西装。   江伽抓住他的领带,一把将人往下一拉,两人的距离就到了一个极其暧昧的地步。   她说话的时候气息都可以拂过他脸上,可说出来的话,却全然的不留余地恶意满满。   她说:“怎么?生气了?有没有妒火中烧?”   陆见希别过头,想咬牙硬撑的说点什么,却听她接着道:“这也没办法啊。”   “你不承认是我的狗,那我只好养别的了,这样你又不干,在你看来可能是我做了态度以外的事。”   “可在我看来,一边不给半点正面回应,一边又想强调独占欲的你不是更过分吗?”   “真要说来,就跟养备胎的碧池一样啊。”她恶意的笑着,脸上却是威胁和恐吓:“呐,我是你的备胎吗?”   陆见希在听到这家伙想养别的狗——呸,真的有东张西望念头的时候,就已经被她带沟里了,心中的嫉妒和恐慌迅速滋生蔓延。   是了,她就是这么干脆的人。   自己中意想要的,就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在他这里纠缠百结的麻烦,在她眼里却全然不当回事。   总之一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样子。   可要是他的一味不坦率让她厌烦了呢?她的个性一旦腻烦转身就走是百分百的事。   如果她真的抽身就走,将心思从他这里抽走,另付他人。   那么他——   生怕第一次的慌乱动摇了他的坚持,撕碎了他的判断,陆见希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别说了,都听你的,你别恼我。”   江伽这才满意了,摸了摸终于真正属于她的狗头:“早这么听话不什么事都没了?非要被逼到这步才肯就范,有病。”   “嗯!是啊。”陆见希闷闷道,可不就是有病,一在她面前就脑子打结智商锐减的病,不然得被揉搓成这副毫无底线的羞耻地步?   这时候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了,开场的画面就是男女主角在亲密的热吻。   爱情电影,尤其是情侣专场的,电影中的暧昧气氛格外弥漫四溢。   陆见希甚至可以看到他们前排的好几对情侣已经就着这气氛亲吻起来了。   他脸色绯红,嘴唇微张,黑暗的光线很好的掩饰了他的窘迫,又壮大了他的勇气。   不然不能解释刚刚还被欺负得卸甲投降的人,居然敢主动做这种事。   他抬起半坐在自己怀里女孩的下巴,对上她有些惊愕的视线,然后深深的覆上了她的双唇。   从电影院出来后,两人紧握着双手,但只有他们知道香草的甘美味道回味无穷。   平复了脸红和异样的气息,两人才打电话叫回司机,一起回到了山上。   想当然的,这个时间家里人已经用过晚餐了,不过见江伽这个时间才回来仍是不满。   江伽边吃饭边承诺下次一定看好时间,索性大伙儿也以为老大是顺道接人而已,没怀疑他们没事在外面又单独待了这么久。   数落完她后,接着佑希就告诉了她一件事。   说是今天在家接到了祁泰的电话,他那部剧居然有网站肯买下来独家播放了。   也就是说,佑希扮演的那戏份一巴掌都数的过来的角色,居然真的有面世的一天,而不是在祁泰的收藏柜里积灰。   江伽一乐,这是必须得捧场的,立马就问明了哪个网站并冲了会员。   佑希见她这来劲的架势,本来无所事事的样子真的倒心中一动。 第85章   对于佑希客串电视剧这回事,江伽的表现就跟每个家里孩子上电视的家长一样。   平时看个片子挑三拣四且追剧频率随缘的人, 这会儿对着自己并不怎么感兴趣的题材, 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及时。   不单她自己,那部剧的播放频率是每周四集, 每到首发时间,她都得拉着全家人蹲在电视面前。   因为播放时间是晚上七点,所以连晚饭都吃得匆忙。   其他人对这事嗤之以鼻, 表示这点阵仗哪里配他们这么严阵以待?要真去财经频道回顾,绝对能找到不少老陆甚至陆见希的身影。   怎么就唯独这家伙的这么特别了?   对这份不满江伽是一律镇压了下去:“你们懂啥?性质不一样知道吗?这会儿事不关己, 那以后自己有点事想炫耀的时候, 也别指望大伙儿第一时间捧场。”   佑希本来自己都没怎么当回事的, 听了她这么坚决的维护, 红着脸又是得意又是腼腆的挠了挠头:“也, 也没什么值得炫耀啦。”   “不过看在你这么挺我的份上, 还是稍微对这事抱点期待吧。原,原来你这么期待啊。”   众人看他这样纷纷报以鄙视的目光, 佑希是不会管这些家伙的,心里已经认定收获了最重要的迷妹一枚了。   实际上这部剧前面好几集都没有佑希出场的戏份,而且片头片尾也做了两版, 在他出场之后才切换有他画面的那一版。   可见祁泰要把这个角色的神秘性保持到最后那刻。   不过这毕竟是小说改编,并且该书也有数量不小的书粉, 所以从宣传开始,关于这个角色的扮演者猜测就没有断过。   虽然前期没有佑希出场,但江伽还是拉着所有人一集不落的看了下来, 意外的这部剧质量居然在水准以上。   虽然很多地方处理还是比较青涩,但总的来说也算瑕不掩瑜,因此播放两周过后,口碑居然就这么发酵起来,一时间算得上这个季度在播电视剧中一匹异军突起的黑马了。   终于在第三周,第十集,电视剧都快播出三分之一的时候,末尾佑希所扮演的那个魅力十足,年轻而邪性,偏激且高贵的配角在该集末尾出现。   经过后期的处理后,观感远不是当初在片场到处是出戏的轨道,摄像机,灯光,还有随处可见的工作人员那样的场景里可比的。   没了那些出戏的道具,荧幕中呈现的仅仅是导演想要观众感受到的。   那穿透屏幕都能感受到的跋扈与傲慢,以及胜券在握的自信,将才完结了一个事件,貌似主角占据上风的气氛一下子拉到了进退维谷的边缘。   江伽几乎是屏息看完这一幕的,然后在片尾出现之时,又拉回进度条看了几遍。   不多,也就二十几遍而已。   然后紧紧抓住佑希的胳膊摇晃道:“好,好帅,好魔性,当时在片场就觉得你光坐在那儿装逼而已,没想到后期效果会是这样。”   其他几人最近本来就对佑希这待遇有些不满,凭什么啊就客串个拿不上牌面的破网剧就得到这么强烈的关注。   又不是小阿则这个年纪幼儿园登台,好不好的家长都兴奋得疯了一样。   要知道以家里大伙儿的条件,谁做这种事做不来?   于是见状白言喻首先酸道:“姐,你可能不怎么了解电影的制作过程,实际上除了真正考验演技的作品。像这样的,大部分根本都是团队的功劳,化妆灯光角度还有拍摄手法甚至后期的渲染剪辑。”   “这么跟你说吧,哪怕是块叉烧,真想包装的话镜头面前也能魅力十足。”   “你说谁叉烧?”佑希就不高兴了:“你少在这儿酸掉牙齿,要真这么容易,阿泰的表弟也就上了,他还能哭着喊着求我?”   说着就把江伽拉过来:“别听他的,我跟你讲,这出戏虽然没什么专业成分可言,但至少也不是他说的那样,而且我还是外行呢,如果我真认真钻研起来,肯定很厉害的。”   “嗯嗯!必须的。”江伽低头把刚从网上截下来的图存手机了做成桌面,又分别给众人做了一番。   其他人本来就膈应,这会儿还得用这家伙的剧照图做桌面,恶心得够呛。   延希直接道:“怎么办?我都不想打开手机了,三个的脸好烦。”   说完后脑勺就被他哥扇了一巴掌。   可江伽一个人却是又兴奋又稀罕,她甚至打开网页,一条条翻这一集的评论。   果然最终BOSS 的露面引起了巨大讨论——   【卧槽,这还原度,本来不指望全是新人的剧组能成功塑造我教主的,我错了,献上我的狗眼。】   【教主睁开眼睛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设定中教主年纪并不大,我一直绝的青涩的小鲜肉是表现不出那种压迫力的,要么牺牲角色塑造,要么改变年龄设定,总要放弃一边,没想到真的兼顾了。】   【是演技吗?如果本色演出的话那么小人日常得砍多少人累积的气势?】   【非书粉,只知道我恋爱了。】   【呸!根本不好看,我也就看了两百多遍而已。】   【来来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今年的老公。】   【楼上的亮刀吧,老公已经在我被窝里了。】   【趁楼上和楼上上打起来,抱起教主就跑。】   【都没人关注演员本身吗?新面孔啊,刚出道的新人?】   江伽把所有关于这个角色的评论都翻完,果然这集播出之后一面倒的讨论重点来到了新角色身上。   她又选择性的把评论留言拿给佑希看,乐呵呵的兴致比佑希还高。   佑希这会儿兴致高涨倒是和网上的惊艳和好评没关系,纯粹是被江伽的满意度逗得心花怒放。   也因此更笃定了怎么圈定迷妹注意力的方案。   至于某些差评,被江伽一条一条的掐了回去,她现实中从来不怕跟人冲突,网上自然也不怕,来回掐了好几个小时,大获全胜。   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旁观了一切的大伙儿眼里,这家伙已经把脑残迷妹那套表现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佑希越来越嘚瑟的样子直让大家噎得受不住。   最后还是小阿则出的杀招:“姐,下个月儿童节我要上台唱歌的,你来看吗?”   “来来来!”江伽果然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儿童身上了,一把抱过阿则:“上次接你不说不想上台演出吗?怎么改变主意的?”   “没有,就是觉得这事投资回报比居然这么高,不做就太傻了。”   嗯,不愧是被哥哥抱着在办公室玩的小孩儿,这会儿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了。   可佑希懂,他看着阿则咬了咬牙,跟他哥一样狡猾的小崽子。   这学期的时间过得格外快一些,几乎是一瞬而逝的感觉。转眼间就已经快要结束了。   对于未来的选择,所有人心里也有了大致的脉络。   首先要离开大家的是辰希,他已经拿到了offer,并不用参加国内的高考了。   剩下要在同时进入考场的就只有江伽佑希还有顾则北三人。   因为最终他们三人都打算留在国内上大学,这倒是辰希颇为失望。   则北不提,他既然已经开始接手公司的工作,反而不再方便游历世界求学了。   但一开始他认为佑希和伽伽,至少会有一个人陪着他出来的,谁料居然被两人双双抛弃。   考试这天,江伽他们都分在了一个学校的考场。   不过不在一个考室,但好歹同来同去的也是方便。家里人尤其是江妈本来还想跟其他家长一样,在场外陪考,被江伽和佑希一块儿给堵了回去。   就他们家现在这人口基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江妈来老陆肯定不会落后,然后兄弟几个也的跟,甚至顾老大那边都有摩拳擦掌的架势。   浩浩荡荡的算什么事?   更何况三人的成绩和考场素质,除非出了重大意外,不然哪儿用操心的。   果然三天下来几人都比较成竹在胸,最后一天回家后,江妈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大桌的菜庆祝。   老陆和顾老大都挺高兴,高考在我国总有着特殊的仪式感,即便这场考试对在座的人毫无影响。   两人喝得高兴,甚至准许孩子们也喝两杯,但大伙儿酒量有深有浅,那饭后自然也就各自表现不一。   江伽锤了佑希和阿喻好几下,骂道:“缺德的,有你们这么当哥哥的吗?唆使小孩儿喝酒。”   两人讪讪的:“也,也没,就用筷子沾了点而已。谁知道这馋猫就非得缠着还要。”   江伽瞪了两人一眼,给阿则喂了一小杯果汁,抱着小脸红扑扑眼睛要闭不闭的小家伙起身道:“我先带阿则回去睡觉。”   抱着弟弟回房间后,又拧热水帕子给他擦脸擦手。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夏天了,穿得薄当然也容易出汗。   江伽看小家伙摆弄起来也方便,便干脆打了一盆水到床头,打算给他擦擦身子再让他睡。   结果才脱了上衣,扒掉裤子,正准备脱他的小内裤,小孩儿就醒了。   他一把捂住内裤,脸害羞得通红,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姐,姐姐,不要啦。”   江伽差点看他这副样子差点喷笑出来,搓着他的头发道:“怎么?还跟姐姐害羞呢?之前不还跟姐姐一起洗澡的吗?”   小阿则扭捏道:“哥哥说不能让姐姐看光光,不然以后的妻子会嫌弃的。”   随即又眼睛一亮道:“要不姐姐以后做我妻子吧?这样就没问题了。”   江伽脸都要笑裂了,她弟弟怎么就这么可爱,又在心里笑骂阿喻连亲弟弟的醋都吃,成天乱教写啥。   不过四岁小孩儿的童言童语却没有当真,首先还是得先把小孩儿身子擦干净。   正要敷衍的回答,就听门口传来了断然的反对声——   “不行!” 第86章   姐弟俩闻言回头,就看到陆见希直接走进来, 看着快要被剥得光溜溜的小鬼。   然后对江伽皱了皱眉道:“你别因为小孩子年纪小, 就满不在乎的乱做承诺,小孩子的记性远比你想象的好, 说的话也远比你想的认真。”   江伽有些讪讪,反应过来却是不能乱答应小孩儿事情,不过被这家伙逮着说教又觉得没面子。   但小阿则显然比她更不满, 他撅着嘴道:“大哥哥,我在问我姐姐呢, 你别打岔。”   陆见希见小屁孩居然还想在他眼皮底下钻空子, 接过江伽手里的毛巾, 撸着袖子就扒开他的小内裤开始给他擦起身子来。   “那哥哥给你擦总可以了吧?腿张开, 扭什么扭?膝盖弯还没擦干净呢。”   小阿则咬着小被子, 被大手拎着摆弄来摆弄去, 留下了屈辱又可惜的泪水。   江伽被这小小的戏精逗得够呛,捏着他的鼻头道:“敢情刚刚都是想赖姐姐来着呢。”   “哎哟我们阿则还好没生在以前地主家, 不然这机灵劲,不知道能骗多少童养媳。”   陆见希也被逗笑了,给小鬼穿睡衣的手都在抖, 阿则被哥哥姐姐捉弄得,一换上睡衣就嗖的钻进被窝里, 攥紧被沿不出来。   江伽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别蒙着头睡觉,不然让哥哥伸手进来挠你痒痒啊。”   阿则闻言这才不情不愿的露出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她,跟土拨鼠一样。   江伽被他这可爱劲萌得晕头转向的, 狠狠的亲了他脑门儿两口才给他关灯出了房间。   才关上门,陆见希就不满道:“你以后别跟你弟弟太亲密。”   江伽翻了个白眼:“够了啊,小孩子的醋你也吃,也不嫌丢人。”   陆见希见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重点,便拉住她转过身来道:“你是不是忘了阿喻之前说过的话了?”   江伽回忆了半响没觉着哪里不对,仍然只觉得这家伙草木皆兵:“哈?”   陆见希一噎,只得忍着羞耻解释道:“他第一次来家里说的话。”   那家伙可是不管什么时候,对某个位置都抱着满满的恶意和攻击性的。   “阿喻这边的态度尚且难办,别过几年阿则也跟着那样。”   陆见希在缴械投降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处于何等孤立无援的立场的,不单单是他们这常人难以接受的关系。   还有态度危险的姐控和各种莫名占有欲的家伙存在着,可想而知他到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所有人调转枪头对准他的立场。   得意的同时,又有些头痛,之前还自满的兄弟姐妹之间亲密无间的气氛,这会儿又吃味起来了。   江伽这才反应过来,她笑嘻嘻的伸手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你就担心阿喻那关不好过啊。”   “你忘了还有我爸啊?”   陆见希几乎是眼神死了,对了,还有那个重度女控呢。   他咬牙:“你很得意是不是?这种事都想着在岸上看笑话吗?”   “哎哎!说远了啊,不就是刚刚给了阿则亲亲没给你吗?”江伽哪儿能不知道这家伙真正别扭的地方在哪儿?   她稍微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想退回去却感觉腰被突然搂紧了。   陆见希就着这个姿势加深了这个吻,结束之后还残存着萦绕的酒香。   江伽就这么看着他,然后心里默数,果然还没数到三,他就别开了眼神,耳朵边镶了一圈绯红。   啊,傲娇又可怜,闷骚又害羞的属性真是让人受不了,想不欺负都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手。   她坏心眼道:“这下满意了?”   “哼,什么叫我满意?不是你自己亲——亲上了来的吗?”   “那还觉得阿喻还有我爸麻烦吗?”   “他们有什么麻烦的?”   果然,稍微给点甜头就浑身是劲了,真的不要太好摆弄。   江伽觉得自己的训狗天分简直日益见长,脸上的迷之微笑也越发让陆见希心悸。   他们也出来有段时间了,估计大伙儿也已经不在餐厅了,于是两人便直接往客厅那边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走廊之后,从里面的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影。   他的眼神盯着走廊尽头已经消失的两个人影没有收回,里面的情绪明明灭灭。   原来,真的不是毫无意义的违和感而已啊。   *   高考之后就是将近三个月的假期,说实话这么长的时间窝在家里玩挺浪费的。   班里好多同学都打算来一次超长路线的旅游,组队的也特别多。   肖贝在这之前就问过江伽要不要一起,她和秦放还有另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打算游遍欧洲列国。   江伽倒是挺心动的,不过她总不可能扔下家里这几个,要全部一起的话,那人数又太多了,难以相互迁就,反倒不美,所以就拒绝了。   不过在此之前,白言喻为期一年的交换生生涯也结束了,意味着下学期开始他就得回英国。   其实在江伽决定报考国内大学,而放弃了留学打算的时候,白言喻已经跟她闹了一场了。   不光是他,麻烦的事现在还有个小阿则是个杀伤力强大的应声虫。   两兄弟差点把闹得把天花板都捅穿了,然后不甘落后的佑希又加入了拔河阵营,当然他是双手支持江伽留在国内的,迷妹怎么能不以偶像的选择为参考前提呢。   得,这下天花板是彻底捅穿了,闹哄哄的整个家差点没被点着。   白言喻也是倒霉,为了把姐姐带回去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结果篡位成功可绊着她姐的人多的那是铲都铲不尽。   关键是在铲的途中还跟这些杀千刀的绊脚石有了感情。   他颓然的捞过弟弟,一旁那混蛋还在落井下石:“也不亏啊,至少你捞回个弟弟。”   白言喻想都不想就喷回去:“我把弟弟给你,换我姐姐成不?”   话音刚落,怀里就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哥哥你又不要我了~”   眼看目的没达到,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得认命回头哄弟弟。   总之鸡飞狗跳的,倒是勉强让这对兄弟做出了让步。   那就是暑假和寒假必须得花一半的时间待英国陪他们,而且他们也会不定期的回国来。   长大了都得为了各自的梦想而暂时分离,这是个怅然的事实,却不能不接受。   这个暑假过后,所有人都能长期齐聚的时机怕就是没那么好撞到了,所以大伙儿也格外珍惜。   就连陆见希都从工作中抽出身来,老陆对长子要足足撂两个多月挑子有些不满,但孩子们分别在即,也就没追究不孝子让老父亲一个人加班的事。   他们一行人去了不少有趣的地方,很多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来,但江伽却是。   大伙儿将自己所认为的最美丽的地方和最有趣的事物分享给她,从地球的南端窜到北面,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着实让阅历有限的江伽大开了眼界,见识到了世界的广阔和伟大。   然而最后一站却是回到她的老家,已经重新装修过的方便居住的老房子里。   每天看着不甚特别却足够秀丽的山水,落日的余晖,尝试着冬天没能尝试到的趣事,还有之前一直念着要带来相亲的鹅。   等到暑假结束后,白言喻两兄弟回到英国,辰希去了美国,江伽和佑希则一个去了首都,一个到了S省。   本来热热闹闹的一个大家,现在只剩下两个孩子了——   不,陆见希之后也重新回到了工作狂状态,严格来说家里就只剩延希一个孩子了,和从前相比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老陆两口子先开始还有些适应不了。   江妈这阵子就时长念叨:“还说让她出国呢,这光是在邻省就想得厉害,要几年几年的不回来,叫我怎么活哦。”   老陆便道:“要不,咱们给伽伽她们再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吧?”   这一合计,好!   造人计划先不提,当然到了九月,入学的孩子太多,要送是送不过来的。   几个孩子也好说歹说劝熄了两个家长的心思,但两个臭小子可以不管,闺女可得眼看着她进学校才行。   于是陆见希就夹带私货的主动揽下这个任务。   也没带助力或者管家,就由他开着车,跨省亲自送江伽去入学。   虽说和家人分开是很不舍,可这几年她独自在外省,还挺方便他们的关系瓜田李下的。   毕竟住在家里的时候,来来去去都是人,再怎么也得小心翼翼。   报了名分了宿舍,江伽来得算晚,四人的寝室已经有三个床位有人了。   江伽也不在意,互相认识之后,她便麻利的开始铺床。   她没有住过宿舍,初中高中都是走读,不过却并不妨碍她干活利落。   陆见希也在一旁帮她整理行李,又给她把属于她的桌子和柜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宿舍另外三人在见到跟着新舍友来的大帅哥时,就被这突然砸过来的盛世美颜看得有点懵。   要说大学生,箐箐校园,正是活力又浪漫的年华,一进来随处哪里看不到几个帅气的学长。   可冷不丁出现在他们宿舍这个,真的是和另外的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就像月亮和甲鱼。   关键是这么一气质高冷,气度不凡的人,进来开始二话不说就自觉的帮着干活,长得帅还体贴——   行了,外面的男人都可以死了。   然后其中就有个妹子开口道:“江伽同学,这位——是你哥哥吗?”   陆见希手一顿,耳朵立马就支起来了,他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可心里是极度好奇的。   江伽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他那自认为掩饰的很好的样子,笑了笑道:“不,我男朋友。”   然后就看见那家伙的侧脸嘴角上扬。 第87章   直到宿舍里的事收拾得差不多,江伽把陆见希牵出来之后, 都没感觉自己牵的是个大活人。   一个机械的木头桩子, 还是脸上画着傻笑那种,自行品品。   好歹卖相还在, 不然活脱脱的地主家傻儿子送童养媳上学来了——咋想想就这么别扭呢?   江伽回头看他,陆见希像是心有所感,忙不迭的把嘴角绷起来。   被欺负惯了, 下意识的就不想让这家伙找到由头得意,但江伽这会儿已经自认自己对他明察秋毫, 岂是半吊子的拙劣掩饰能动摇的。   “很高兴?”她突然道。   陆见希知道她喜欢打直球, 但很多时候还是会被闪到。   他以前没有过恋爱经历, 但偶尔也会做出假设, 如果他以后遇到情投意合的女孩儿的话, 那么一定是个含蓄雅致, 相处起来轻快平和的人吧?   答案是在事到临头时,一切标准和设想都可以瞬间被推翻, 成天跟坐过山车一样,冷不丁就是一句话戳到本能会竖起反旗的敏感。   陆见希正要哪儿是惯于承认这事的人,下意识的就要否认。   结果就看到她偏过头直视自己的眼角的视线, 猛然警惕起来。   这种时候要是敢不老实,这家伙就有的是法子整治他吧?   不说别的, 就以后往来这边,她小心眼记仇从此都给别人介绍他是哥哥怎么办?   他忍者害羞,耳朵红红的, 但仍识相道:“嗯!很高兴。”   江伽这才满意了,见旁边有颗树,顺势就把人按在树上,勾下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陆见希一开始还想说注意场合,但柔软的触感覆上来之后哪里还记得别的?身体更是谄媚的早抱住她的腰身迎合起来。   等俩人从小树林里出来后,比起以前更是有种肆无忌惮的亲密感。   不光是拉着手,陆见希更是把她圈怀里,亲密得除了一种身份外不给人任何他想的空间。   到了人多的地方,有不少人看了还觉得可惜。   这两人从进校开始就很惹眼,外貌出众的学弟和学妹都是稀缺资源,就算人家两人一起不怎么适合这会儿上去搭讪帮忙,不过在猜测人家是情侣之前,不还得抱着人家是兄妹亲戚之类的美好畅想嘛。   现在好,人家俊男美女已经内部消化了,惊鸿一瞥只是给人看看而已。   开学第一天,已经有人的天空亮了又暗了。   因为是自己开的车,又有江妈操心的,江伽带的东西委实不少。   基本能用到的都带了,还有些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妈没准备到的。   不过像部分消耗性的生活用品还是得稍微添置一下,不过在去百货商场之前,倒是可以在附近逛一逛。   大学周边的便利性果然和高中是不可同日而语,走过一条街全是汇集了全国特色的好吃的,关键是还物美价廉。   江伽看得摩拳擦掌,因为以前开店的经历,她倒是很喜欢在外面尝试各种美食,光是这一条街就这气象,他们学校可是有好几个校门呢。   只是没料到陆见希居然比她还要新鲜——   见她看过来,陆见希才解释道:“国外的周边稍微有些不一样。”   江伽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和按部就班上学的他们多少有些不一样的。   提到这个江伽就想起了其他人,便念叨道:“不知道佑希那边安顿好没有,还有则北——哦他倒是不用担心。”   就留在自己大本营的家伙,肯定还是一路嚣张。   “最让人担心的还是辰希,也不知道那边的饭菜吃不吃地惯。”   “阿喻和阿则他们前几天还说胃口不好,不知道现在好点没有。还有延希,一个人在家,陆叔和我妈白天又要工作,不知道有没有赖床不吃饭。”   陆见希自然也操心弟弟,不过偶尔又对这些随时会分散本该给他的注意力的家伙咬牙切齿。   而且辰希佑希也就算了,英国那两个电话里成天嚷嚷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自在的家伙,纯粹就是耍赖撒娇指着他们姐隔空哄而已,指不定放下电话吃得比谁都多。   还有延希,懒成这样还担心他不吃饭的,这标准也太宽松了。   江伽是看他眉毛一抬就知道在想什么,拉过他的手捏了他的手指:“当然更担心的是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想我。”   说着捧着他的脸,真心实意道:“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陆见希被她注视得脸有些红,但又舍不得别开眼神。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顺着鬓角来到脸上:“放心吧,不会分开太久的。”   江伽一惊:“难不成你有什么主意?”   说实话只要有钱,真的再远的距离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家里还有飞机,哪怕陆见希隔三差五的就跑来看她,凭家里担心女儿的势头,肯定没得说他太过频繁的。   可陆见希又不是游手好闲的家伙,他有自己的事业,价值感还有野心。以他的工作强度,要长期高频率的挤时间跨过半个国家来和她见面,还真不现实。   所以江伽一开始的设想是一个月能够有一两次机会已经是顶天了。   陆见希闻言点点头:“这边有个重大长期项目,其实去年已经开始立项了,不过因为各方关系进展很慢,还是需要能绝对说话的人长期坐镇。”   这活自然被他揽过来了,按照家族未来的五年规划,这个项目意义重大,去年的决定本来是老爷子亲自来,所以也不算为了恋爱浪费管理资源了。   江伽一听眼睛都亮了:“那,那也就是说。”   陆见希见她开心,心里也一片雀跃:“嗯,再过一个月左右,现在手里的事忙完了,未来至少两三年我都可以留在这边。”   话音刚落江伽就一口亲他脸上,这才是玫瑰色的大学生活,刚升起的一点远离家人远离恋人的惆怅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陆见希有点不满足于这浅尝辄止的亲吻,正好现在他们已经在餐厅,就坐于不怎么起眼的位置。   江伽正拿着菜单点菜,他偷瞄了她的侧脸半响。   比起最初见到时被太阳晒出的小麦色肌肤,现在的她已经恢复了本身的白皙,看起来线条柔和了很多,视觉上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倔强的样子了。   可这藏在外表下的尖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每每被刺得生疼,但上面仿佛涂了让人上瘾的毒药,矛盾又渴求着。   他靠近她,撩起她耳侧的发丝,在耳朵尖上落下一个吻,正打算更进一步的时候,就听到电话响了。   陆见希看着只顾着接电话根本不理会自己这边的人,顿时不满了。   来电话的是佑希,说是他那边已经安顿好了,知道今天江伽报到,所以也是估计她忙完了才打电话来问状况。   并且说是放假了他来这边找她玩,虽然他们两人求学的地方都远离家乡,但彼此离得倒不算远,飞机也就不到两个小时的事。   说了半天还在叨叨,陆见希就不满了,他拿过江伽手里的电话,对那边的弟弟道:“才开学就想着放假?你这是去念书的样子吗?”   “别忘了你跟爸做的承诺,两年之内要是没有起色我看你怎么收场。”说着训斥道:“放假就多看书多见习,到处跑干什么”   佑希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兴致顿消了:“哦,老大你也在啊?忘了你今天送丫头报到来着。”   “你怎么还不回去啊?人家刚入学肯定要首先和同学打好关系,你杵在那儿碍事干什么?听声音在餐厅吧?你还差那顿饭啊?赶紧的吃了走。”   陆见希一噎,心道果然是离得远,这才几天弟弟就狗胆包天想造反了。   不过他这边还没说下一句,那边已经乖觉的挂掉电话了,总之就不是分别千里的兄弟该有的气氛。   不过说到此,江伽倒还真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去?住一晚不?”   陆见希倒是想,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不了,明早还有事,今天就必须赶回去。”   江伽也不是黏腻的个性,况且之后还有两年的时间呢,倒不急于一时。   便道:“行,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帮我向戴雅小姐问好。”   陆见希悠的警惕起来:“问她好干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上次这家伙对着人家垂涎欲滴的样子他还记得呢,虽说她说过是对成熟女性的憧憬,但陆见希老觉得该防着她点。   江伽:“……”   得,看来这家伙的警惕范围已经是男女不分了。   吃完饭又添了该买的东西,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江伽没有送太远,陆见希并不让她跟到外面。   到了校门口便把她赶了回去,嘱咐她好好吃饭,每天都要给他打电话。   虽说知道不久后就能长期在一起了,可车子消失在视线里那一刻,江伽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她有些不得劲的往回走,因为情绪郁郁也就没怎么看人,一不小心就撞到人了。   正准备道歉,结果抬头一看,就见她爸整个人站在她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   江伽一惊,顿时一阵狂喜,屈膝一跳就整个人扒在她爸身上——   “爸,你怎么来了?”   寒假从英国回来后,因为心里跟他闹别扭,下半年父女俩联系也少,这还是从那之后第一次见面呢。   江伽高考后也想叫他回来陪陪自己来着,不过又拉不下那脸,没想到他冷不丁的就出现在眼前。   江执眼睛里还是对女儿的深邃爱意,他摸了摸闺女的头:“我宝贝儿入学怎么可能不来?” 第88章   江伽倒是没有听出话里的深意,在她爸怀里拱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之前被这人残酷踩碎的梦想, 没得他一出来就乐颠颠的扒上来的。   她不要面子的?   回过神来江伽脸一垮,从他怀里钻出来, 并稍微拉开距离:“你,你还知道来啊。”   所有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如果这会儿有面镜子的话, 江伽或许就能有那么点自觉,别扭傲娇之类的, 怕不是陆见希一个人才有的特性。   江执这会儿心里其实还咬牙切齿呢,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 女儿就被骗走了。   刚冒出来就看到那完全没办法自我安慰的画面, 得亏他之前还战战兢兢的怕女儿没消气, 一直不怎么敢联系, 就这么一错眼的功夫。   所有的近水楼台在他这里看来就是早已不怀好意的狼子野心,任务失败都没这么暴躁的。   好歹他还有点理智, 这事跟臭小子掰扯就行了,倒是没必要让女儿为难。   明晃晃的立场偏向一点没有自我反省的意思,现在见他女儿这么可爱, 最后一点醋意都收好打算一股脑儿算在臭小子身上了。   他见女儿推出去,忙又把人拉进怀里, 摸了摸头:“这孩子,还生爸爸的气呢?爸爸道歉还不行吗?你看上普通学校多好,想玩就玩, 不过就有一点,不准早恋啊。”   所以赶紧麻利的和那混账分手。   江伽一听有点怀疑她爸是不是从刚她和陆见希分别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她了,不过又觉得不像。   像这种叮嘱她别早恋的话从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要真是看到了,凭她爸这醋劲估计当时就跳出来把陆见希挫骨扬灰了。   不过虽然暂时不能公开恋情,立场还是得摆出来的。   江伽冲她爸翻了个白眼:“我这可已经上大学了啊,还谈哪门子早恋?再两年我领证都合法了。”   江执差点没绷住自己从容不迫的人设,他忙捧住自己女儿的脸,焦急道:“怎么就谈上扯证了?”   “丁点儿大的年纪说什么呢?爸爸不同意。”   “你看看现在这世道,哪个女孩儿不先玩个十年八年的?怎么就开始琢磨那啥了?”   要不知道她现在被臭小子哄到手的事呢,江执还能说是他闺女跟他开玩笑,对这事并没有实在感。   可刚两人分别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呢,他是真怕他女儿已经被那边哄着开始琢磨有的没的。   大风大浪这么多年过来,这还是头一次对小自己快一半的臭小子这么咬牙切齿的。   江伽不知道她爸在激动个啥,就着脸蛋被他捧手心里的动作,鄙视的用死鱼眼看着他:“我说,以后要是真到我结婚那天,你不会在现场捣乱吧?”   想了想又耸耸肩:“不怕,反正你敢冒头还有我妈按着呢。”   见她爸更急了,江伽这才适可而止的安抚道:“放心啦,二十五岁之前我不会结——”   见她爸不满意的表情,江伽忙改口:“三十?”   还是不满意:“三十五?”   还是不见满意,江伽翻了个白眼:“你不会让我老到坐轮椅才满意吧?”   江执委屈极了:“可你现在都十八了,离那些个岁数还有几年?爸爸一想起来心里这块就不好受。”   这要不是现在她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早一个头槌撞上去跟她爸同归于尽了。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都十八了?你女儿的年龄是得多与众不同?说得跟我快迈进棺材里一样。”   才说完就被她爸瞪了一眼:“跟你说过什么?话不能乱说。”   这里校门口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两父女左怼右怼的依偎着出了学校。   但要说这一天在这边来来去去忙的人也不少,虽然今天整个校门的人流量估计得以万记,再好的记性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人。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存在感强烈到见之难忘,巧了陆见希和江执都是这样的人。   所以有几个正好在这边忙的,刚还看那妹子依依不舍的送走了男朋友,转个头就又和一个男神级别的大叔卿卿我我——   “我的乖乖,这都可以?前后脚的事怎么做到不翻船的?”   “这得要多强大的自信和胆量,才能面不改色的无缝衔接?”   “重点在这里?难道不是单拎出来哪一个都让人合不拢腿的男神被渣女拱了吗?”   “我倒是对那妹子肃然起敬。”   “……”   江伽没拉她爸到处在周边转,反而只是找了家安静的咖啡厅,想好好跟他说说话。   “爸你记得阿则不?就是被咱们带回来的弟弟,有天晚上非要跟我睡,结果睡前喝多了水尿床,小小人儿一个,羞得埋他哥哥怀里一天不敢看我,可好玩了。”   “还有辰希,刚到美国那边,就被同班的男生追了,把他吓个半死,就怕陆叔叔知道了不让他留在那边了。”   “佑希入学那会儿还上过热搜呢,每年电影学院不是都有记者拍当界的抢眼美女吗?好了,今年最抢眼的不是美女了。我问了祁泰,他居然说他们没有参与营销,后来被佑希知道了,他说我不相信他的魅力,自个儿生气气了个半死。”   “还有顾则北,一个星期给三波人送行,那叫个可怜。”   江伽就着家里那些琐碎的事喋喋不休,江执也全无不耐烦,女儿说他就高兴的听着。   比起以前的独来独往,现在她这副叽叽喳喳的样子真的是一年前想不到的。   可江执看着她轻快的表情,谈到家里的兄弟姐妹们的满眼放光,心中软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些臭小子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拉过闺女的手:“所以现在我闺女很开心?即便离开家千里迢迢来到这边,还是每天有联系不完的人,说不完的话,用不完的牵挂?”   江伽一怔,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确切而郑重的点头:“嗯!很开心。”   江执一笑:“是吗,这才好。”   他这个做爸爸的,一直没能给过女儿安全感和家庭的和乐,本该由他带来的喜悦,被别人填满了,这真让他汗颜。   但在此之前,却真的有种‘太好了’的安心感。   父女俩说了大下午的话,又一起吃了晚餐。   从餐厅出来后江执提议去逛逛消消食,顺便给女儿买点衣服。   江伽推道:“逛逛可以,衣服就算了吧,我妈给我收拾的衣柜都快放不下了。”   江执想想也是,他都想得到的事,他妹妹只会更事无巨细。   于是便抽出一张卡来递给江伽:“爸爸存了比钱在里面,你拿着花,别委屈自己。”   江伽又翻了个白眼:“你们到底是多怕我没钱花?”   说着把钱包抽出来,里面那一堆卡片晃人眼睛:“先是我妈,然后是陆叔,然后见希辰希佑希,还有阿喻,不想收吧一个个的就偷偷把卡塞我包里,我现在看着都头疼呢。这会儿你还来?”   “不是我吹,你女儿现在估计比你都富有,投资个把中型企业都没问题了。”   江执闻言一笑,果然如江伽所料的拿过她的钱包把卡塞进去:“那不正好,他们的就用来投资好了,爸爸给你的当做零花。”   得,谁都这么说。   要江伽真有经商头脑的话,第一桶金早就攒齐了。   不过她倒是有自知之明,也不是小看自己,就是她的天份确实不在经营之道上。   以前家里开个小餐馆帮忙办事倒是利索,不过要真干大的买卖那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事了。   所以也没有琢磨别的,所谓物尽其用,她被她爸堵死一条路之后,至今还在琢磨别的呢。   事情巧就巧在这个时候,江伽这边才收到她爸一笔钱,手机就传来一条转账信息。   她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短信,结果一看居然是一笔金额不菲的转账。   正在猜又是谁,就收到阿喻发来的消息,说是她亲妈转的生活费。   其实如今来看,经过之前英国那出,江伽心里对她亲妈虽然还是亲近不起来,但藏于心中的怨怼倒是该消的差不多都消了。   回国前还被塞了好多她送的珠宝首饰还有给她定制的衣服鞋包之类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高三下学期以来也偶有有过联系。   江伽看着阿喻那边的消息,说是她亲妈最近也在琢磨国内的社交软件还有各种转账系统之类的。   父女俩都看了,均是无奈的一笑。   这样其实很好,即使依旧淡薄,可不用不用憎恨血亲真的很好。   晚上江执送女儿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白天热闹的校园这时候也没那人声鼎沸的场面。   但毕竟不算太晚,出入的人依旧不少。   江执给闺女买了两大包零食,同时又叮嘱她不能光吃零食不吃饭。   江伽在家里都是操心几个熊孩子的角色,到了她爸这儿反而被当做熊孩子操心。   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但又喜欢她爸替她操心。   女生宿舍虽然是男士止步,但第一天总是特例,毕竟学子们来自全国各地,晚到一步的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江执便两手提着零食没让女儿沾手的把她直接送回了寝室门口。   这时寝室里另外三个人都没出去玩,估计刚吃完晚饭,这会儿正坐床上或椅子上看剧的看剧,刷手机的刷手机。   抬头就看见她们收拾好行李就消失了整整一天,没来得及联络感情的室友回来了。   然后从门口的人手里接过两大包零食,和对方抱了抱,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几人上午是见过室友男朋友的,那真是一不得了的帅哥,本着养眼睛的念头,虽然晚上人家没好进来,但还是不约而同的像门口望去——   等等,这和白天那个不是同一个人呐?   白天那个已经够帅了,这个更不得了,带更添了一层迷人的荷尔蒙,和之前那禁欲的高岭之花不是一个类型的。 第89章   认真讲,大家都是刚高中毕业,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有点稚气未脱。   一般来说陆见希这样看着只比她们大小几岁的帅哥才比较符合这个年龄的审美, 毕竟大叔人设不是每个人都吃的。   但眼前这人不一样,你能从他的眼神和气质沉淀中看得出他是个年龄不小的人, 但同时他的外表又特别经得起推敲。   即使不用刻意展现,就那么站在那里,甚至眼神都没有往室内瞟一眼, 依旧想漩涡一样牵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着看着甚至自己都没发觉脸上染上了红霞,这是已经超越了审美意识的魅力。   端看他就这么注视着眼前的人, 深邃的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舍, 最后还是化作一腔怜爱, 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声叮嘱了些什么, 然后转身离去。   那转身的风景, 直叫人心碎,寝室里电脑有正在播放偶像剧的, 突然间刚刚还看得人脸红心跳的男主角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江伽目送她爸下了楼梯才转身进寝室然后关门,大晚上的也不适合寒暄客套,也就没让她爸顺便跟室友打个招呼。   两大包零食看着吓人, 对于徒手扛饮料箱的江伽来说根本没来头,就是占地方。   衣柜已经没什么空处了, 江伽只好把俩大袋子放书桌上。   又将其中一个打开,招呼其他人道:“吃零食吗?”   回过头才发现其她三人目光还有些恍惚,一副刚从仙境里出来的样子。   得, 门口这点距离是阻碍不了她爸的荷尔蒙病毒的,这种状况江伽见得多,完全不会大惊小怪。   可她却忘了自己前后两次跟的人不同这回事。   她们寝室的人初步印象还算好相处,之前收拾床位整理行李的时候也做了自我介绍顺便聊了几句。   虽然因为陆见希和她爸的关系中午和晚上都没能和室友一起吃饭联络下感情,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至于就这么一天对方就形成了固有的圈子。   更何况江伽也不是喜欢抱团的人。   寝室四个人,加上江伽一共三个是外地来的,剩下一个是本地人,四人专业都不一样,沟通之类也没有明显的差异。   可以的话当然整个寝室其乐融融最好,江伽这么想的,另外几人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即使好奇得要命,还是憋住没问刚刚那帅哥是谁。   和白天不一样,问了也就问了。这会儿问万一真的是不可言说的关系那多尴尬?   可又止不住的思绪往那边偏,这么有存在感的人哪儿是一时半会儿忘得了的?   白天那个是男朋友,那这个呢?看外表根本不好判断,可如果是亲人,干嘛还得分拨送行?   往阴暗点想,是干爹吗?   我去,这么帅的干爹就是倒贴钱都成千上万的人扑着上啊。   脚踏两条船的女生她们不是没见过,毕竟每个学校都有类似的在男生堆里长袖善舞的角色。   可这哪是船?两条豪华游轮还同时踏这腿得劈出天际啊。   见江伽招呼,众人也不能不给面子,一人顺手在袋子里顺着表面拿了份零食,就听对方道:“我爸请的,大晚上的也不好让他进来打招呼,见谅啊!”   “爸,爸爸啊!”三人懵了一下。   得,果然是想多了,不过就那宠女儿的架势,确实一看就是需要和男朋友隔离的类型。   有个性格外向诙谐的妹子还开玩笑道:“那你男朋友现在还活着吗?”   江伽笑了笑:“躲得快,捡回一条命。”   寝室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既然不尴尬大伙儿也能明目张胆地夸爸爸好帅之类的话了。   就这样聊了半响,今天没和大家同行的生疏顿时拉近了不少。   大一的学业在江伽看来并不繁重,说来她高三转学也没有经历传统的修罗场之年,确实和同学比起来算得上幸运。   大学生活一开始也并没有多么波澜壮阔,就是上课吃饭,和室友约着逛逛这座城市,还有定期联系家里的人,平常又普通。   只不过和高中相比,少了些许压力和禁令后,青春的荷尔蒙挥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即便不用特意关注,在寝室里都能听到不少男女话题,不但有校园受欢迎的那一波人的八卦,互相串寝室的人也会聊自己的事。   江伽的外表一直挺优秀,以前尚且不修边幅,不过经过辰希这么长时间的调教,如今不管哪方面来看都着实可观。   她自己不怎么逛校园论坛,可据室友的说法,貌似新生中她挺有名的。   长得漂亮,衣着精良,成绩也好,妥妥的白富美一个。   虽说传闻有男朋友,但毕竟没什么确切证据,所以江伽在开学差不多一个月以来,明理暗里追的竟然不算少。   江伽一开始知道自己现在这形式的时候还有点懵。   这真的挺新鲜的,高中以前她走哪儿都是校霸,高中之后从良但毕竟学业紧张学校又各种规定卡得严。   不是没有男孩子表达过好感,但毕竟不是顶风作案的场合,加上江伽自己无意,一般也就止于那微妙的好感那步而已。   后来转学又先是被顾则北那啥,事态消散后她的背景也随之曝光,加上佑希和顾则北这两个曾经的霸王都在她面前颇有退一射之地的样子。   其实本质上和以前的校霸立场也并没有多大差别了,当然更没人敢追。   没料到她这种暴力惯犯居然还有被捧成优雅无害的女神的一天,这真的想来还挺滑稽的。   即便明着做出拒绝,表示自己没男朋友,居然都浇不灭某些人的热情,还当她随口找的理由推脱而已。   毕竟开学这么久都见她是独来独往,而且即便有还不许竞争不成?   江伽没那耐心向无关的人解释这么多,只要不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人家怎么想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份注目的背后,也已经有不少人把她列为竞争对手——或者说假想敌更合适。   江伽一直盘算着日子等着陆见希过来,谈恋爱的相隔千里也不是事。   更何况现在时机成熟,什么时候都可以推——咳咳,更进一步升华感情。   结果没料到陆见希还没来,先一步过来的却是顾则北。   这家伙也没提前打电话,人都到了才吓她一条,江伽当时正洗完头呢,接到电话说他已经在校门口都来不及吹干头发。   连续用两张干毛巾擦到不会滴水后,就披着一头半湿头发出去了。   出校门就看见那家伙,炫目的跑车英俊的少年,一如既往的招摇。   江伽小跑过去:“你都不提前打个招呼,要是我在上课的话你的扑个空。”   顾则北挑起她一缕湿发,用手指捻了捻:“你这么急干什么?吹干了再来一样的。”   “难不成这么急着想见到我?”   江伽一把打开他的手,挑眉道:“嘚瑟啊你,个把月不见你哪儿膨胀出这么强的自信?”   “不是知道你这招摇的尿性谁紧赶慢赶?少废话,上车去,回回被围观还能若无其事我也是佩服你。”   顾则北撇撇嘴,转身替江伽打开车门:“我就等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就因为投过来的视线多我就得避讳不成?”   “是是是,你大少爷哪儿需要避讳?走马路上前面有电线杆都该是它自觉滚粗,让你绕道简直天理不容。”   “哼!算你明白。”   “我挖苦你呢,刻薄尖酸的挖苦你呢,给我一字不漏的品品。”   两人就这样上了车绝尘而去,没理会来来去去中某些探究的目光。   在车里怼了好半天,江伽才问:“你怎么想着过来了?出差?”   反正江伽知道肯定不是专程来找她玩的,也不看看顾老大近一年来怎么使唤弟弟的,能让他这么游手好闲就有鬼了。   顾则北点点头:“算是吧,因为阮家。”半点没瞒她的意思。   江伽一惊:“我以为这一仗起码得好几年呢,毕竟——”   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出结果了,不然顾则北也不会专程跑这边来,明着就是作为当初的苦主和最终胜利者亲自见证一个家族覆灭来了。   当然阮家也当得起这份殊荣,毕竟是曾经大名鼎鼎的阮家。   据顾则北说,顾家最后到底还是留了一线,捞足好处的同时还是保证了那家人相对体面的走法。   对方剩下的家底保证一生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失去挥霍空间的他们,这种一旦陷入颓势不知自己努力只想着从别人身上敲骨吸髓的人来说,恐怕比死更难受吧?   顾家大嫂因为娘家的倒台彻底认清了形势,她也不得不认清。   小胖子和她一辈子仍然拥有奢侈的资本,即便顾则北上台后也不会在他们应得的东西上苛刻。   但顾家人百年来的心血却是怎么也不会让对方沾手的。   江伽闻言倒是没有多大触动,毕竟是顾则北的战场,她只是恰好曾经出现在其中无意扮演了重要一环而已。   属于她的戏份八百年前就落幕了,也就听一耳朵的是,在她看来顾家已经算厚道了。   “算了,不提他们家了,没意思得很。”江伽挥挥手:“你这次待几天?我带你去吃室友推荐的本土好店。”   顾则北自然是乐意的,虽然他时间挤不出来多少。   车开了这么久,江伽的头发已经是半干了,有风透过低速行驶的车窗钻进来,掀起了她几根发丝。   或许是挠得脸上痒痒,被她用手指勾回了耳后。   明明被头发挠到的是她自己,顾则北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有些痒,甚至痒到了心里。   可下一刻他突然想到那时候在走廊无意间看到的一幕,眼睛里的光又突然暗了些许。   他的手紧紧的攥了一下方向盘,最终还是开了口——   “伽伽,你觉得见希怎么样?” 第90章   江伽乍一听还有些反映不过来。   一般这种句式的开头,那都是谈人生的严肃模式, 就像刚还架着车到处转悠兜风踩了急刹车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可回过神来又觉得不对, 即便这么问也该是他自己吧?干嘛问见希?   她可从来跟那家伙没有过表面上的矛盾需要调和。   要说交往这事,江伽瞒归瞒, 但也是为了迁就见希那怂货的步调,她自己是无所谓的,也就不存在心虚的状况。   冷不丁被问到自然也不会多想, 便顺口回答道:“见希?不错,挺好啊。”   顾则北注意力在她脸上, 见她全然没有任何异样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 还真的绝不会怀疑到头上。   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挑开了, 那些倒是次要的, 他的目的也并不是质问什么。   所以他又接着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伽就更莫名其妙了, 但还是老实道:“不错啊,也挺好。”   顾则北笑了笑:“同样的评价吗?那至少说来, 在你眼里我们的客观条件是不分伯仲的对吧?”   江伽还是不解,但却有种这家伙下一秒就会发大招的感觉。   “所以你和见希在一起了?”   饶是江伽有所准备,还是差点呛咳出声。   “咳!你咋知道的?”倒没有心虚, 只是有点同情陆见希,还琢磨着瞒几年直到大学毕业呢, 这才几个月就掉马了。   顾则北实在不想回忆自己怎么知道的,那个画面在他眼里就跟揉不出来的沙子一样碍眼。   见他不说话,江伽以为这人对他俩这事抱有不好的看法。   她也不心虚, 坦然道:“我知道我俩的状况就这样不管不顾在一起是白添话柄啦,不过我既然敢做就不虚这些。”   “不管你怎么看这事吧,反正一码归一码,不看好也别说出来。”   顾则北早知道她性格光棍,但这种无畏一瞬间还是他升起了一股对见希的嫉妒之心。   这家伙凭什么就这么好的运气,能得到这么直白热烈的爱。   他幽幽道:“你不怕我宣扬出去?”   “哦对,除了你没人知道吧?记得保守秘密啊,大伙儿现在各奔东西的忙着呢,让人平白担心干嘛。”   “你还真信任我。”   “当然,你这么磊落。”见他表情发怔,江伽理所当然的笑道:“你是那种让人很放心把背后对着你的类型,就算搞事阴损的时候都是明着来的,有啥不放心的。”   顾则北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勾了勾唇角。   江伽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却没料到才刚刚开始。   “那你介不介意换一个男朋友?”   江伽猛地转头,悚然一惊,却看到这家伙没有半点玩笑成分的意思。   都这样了她要还不能把整件事串连起来,那就真的是脑壳生锈了。   之前陪他给顾老大买生日礼物的时候,使得陆见希醋劲发作,江伽也顺着话头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但对于顾则北会对她有意这回事,她可真的没自恋到作何联想,毕竟大家伙儿相处都挺亲热的,要真说起来,和她平时最亲密的还是阿喻和佑希呢。   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先不去想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这念头的。   她试探道:“你这,该不会因为竞争意识和见希卯上了吧?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可不厚道啊。”   顾则北对自己的心意被这么曲解特别不悦,他嘴角绷紧:“见希和你表白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转移重点的?”   说完又觉得这话听着就跟真的和见希卯上了一样,一时间恼怒得要死。   江伽却摇摇头:“没有,他当时不认呢,打两顿就好了。”   这下顾则北是真的无语凝噎了,他就喜欢她的强势主动,但这种不留余地的做派也正是他这会儿陷入不利境地的元凶。   见希不承认,你倒是别逼他认呐,只要你俩拖着,他也不至于落后一步,指不定在见希鼓起勇气之前就钻空子了呢。   毕竟他的身份和这家伙可没什么对冲的,完全不用背负这么多压力。   他憋着遗憾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是,挖墙脚不稀奇,但那可是你亲外甥,你都挖得这么明目张胆。   江伽有点尴尬:“这不显而易见吗?而且你怎么就这么能说出口呢,今后见到见希你不尴尬?”   顾则北嗤笑:“如果知道自己一定会念念不忘,那么一开始就全力争取有什么问题?”   “这个阶段只是公平竞争而已,放心,我的道德底线比一般人低,不会有负担的。”说完想了想:“虽然对见希不厚道,但这点罪恶感不足以让我一直无动于衷。”   “你——还真活得洒脱。”江伽对这家伙有种微妙的肃然起敬道。   顾则北挑眉:“你不也一样?”   江伽无奈的挥挥手:“那行了,现在你已经争取了,该收的收吧,挺尴尬的。”   顾则北好似早料到这个答案一样,虽然难掩失望,但也没有太激动的反应。   但就当江伽以为这事算过去的时候,顾则北却神来一笔的做出了另一个让人汗毛倒竖的提议——   “不想换一个的话,那你介不介意多一个?”   “咳!咳咳咳……”江伽这次是真的被自己口水呛咳得面红耳赤。   “你,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听清楚了,不用反复质疑,我照样是认真的。”   江伽一下子就炸了:“要不是你现在开着车,我特么赏你个嘴巴子,哪儿学的这套?乱搞男女关系还套路到家里人头上了是吧?”   这混蛋虽然看着一副不像什么私生活检点的家伙,但陆家顾家的教养是真心没得说。   几个男孩子就是玩也玩得很有分寸,一个个爱好健康也多才多艺,是真的那种一看就是百年家族教养出来的天之骄子。   先前如果说挖墙脚还说得过去,毕竟感觉这回事,要真的用完美无瑕的道德标准来约束,那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   可后面就过分了啊,真当可以肆无忌惮了啊。   顾则北被骂个狗血淋头依旧没有反省的意思。   他认真道:“你也别激动,直接竞争不行还不许用点策略啊?”   “确认恋爱关系仅仅需要一点热情和冲动就够了,但要经营一份感情却不一样。”   “你现在眼前只有见希,你怎么知道他才是适合你的那个?”说着顾则北仿佛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笃定的自信。   “你身上有着你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爱好,这和我的性质是互补的,我相信我一定比见希更适合你。”   江伽要不是在车里,都想挪屁股远离她了,这家伙虽然说得不明就里,但她直觉那所谓的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爱好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继续聊下去肯定又会牵出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事。   所以江伽直觉的选择了无视这些字眼,可莫名的还是有种被打上变态标签的火大感。   见她不说话,顾则北以为她还在顾虑,便道:“要是你实在介意,我就把这事告诉见希怎么样?”   “他要真的也这么自信的话,怎么会害怕这种挑战?”   “你会下一步被打爆狗头吧?”江伽木着眼睛道。   然后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无奈的看着她:“我说,你是不是从小在见希手里抢过的东西太多了,而他又一般会让着你?”   “你怎么知道?”   “这不明显吗?话里话外都是一副‘我想要的话,不管是什么,只要撒泼甩赖纠缠到底,最终一定会得到’。”   “你这家伙根本就被他宠坏了,却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让的。”   顾则北闻言脸上一僵,然后回了江伽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要是让了呢?”   江伽也回他一个笑眯眯的表情:“不知道,你想看我的反应吗?”   “那要不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把你刚刚的提议逐字逐句原封不动的说给他听啊。”   顾则北一抖,心道不愧是他看上的人,从来都是这么让人束手无策。   她会有什么反应暂且不论,反正见希那边是能把他大卸八块的。   话题也终于在江伽不怀好意中结束。   不得不说江伽和顾则北某种意义上还真的有点像,至少心大这点是无可置疑的。   尬聊了这么半天,居然也没影响接下来的步调。   正值周末,明天下午顾则北就得去忙他的事,所以两人有一个晚上加一上午的时间叙叙。   晚上吃了饭又一起接视频和佑希辰希还有阿喻他们聊天,顾则北是极尽炫耀自己现在的地理位置。   几人疯疯闹闹的乐呵到很晚,江伽也就干脆没回宿舍了,在顾则北下榻的总统套房的次卧住了一晚。   上午又带他在有趣的地方逛了逛,顺便吃了本地的同学推荐的正宗老店,这才意犹未尽的分别。   江伽也没有要添置的东西,顾则北便开车直接把她送回了学校。   本来江伽表示送到校门口就可以了,顾则北却坚持把人送到了楼下。   江伽也就由他,下车之后,顾则北也顺势跟了出来。   “不来个告别拥抱吗?”   江伽按着他的头把人塞回驾驶座:“别,现在咱俩是需要避讳的关系了。”   顾则北:“……”   他,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目送车子绝尘而去,江伽才回头准备上楼。   转身就碰到三个室友相约回来,一脸懵的看着自己这边,每人手里还提了个塑料袋,估计刚从商场采购零食之类回来。   却不知道三人真的快给这妹子跪了。   又,又一个?先不说这个又是什么关系。   难道她身边的帅哥就这么不值钱吗?   作者有话要说:   见希:我总觉得今天有件事没办,比如打死一个人之类的。 第91章   江伽正打算招呼人一起上楼,看见几人一脸懵然疑惑还带点崩溃的表情, 也顺着视线又回头望了一眼还没消失在视线里的车尾。   她还当是顾则北这家伙太招摇的原因, 便顺口道:“我亲戚,来这边办点事, 顺便聚聚。”   实际上江伽这还是第一次从自己的口里介绍他俩的关系,感觉还挺别扭的。   回过头一看,她和顾则北的关系确实很难定义, 都有种微妙尴尬的感觉,以至于她也不想多做解释。   室友们闻言一惊麻木了, 其实江伽昨天晚上和人出去没回来过夜, 第二天又这么招摇回来的, 再加上口径模糊不清, 听容易招惹非议的。   不过她运气倒是不错, 第一次集体住宿环境中, 碰到的妹子虽然性格大不相同,本质倒还都是磊落光明的。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 就床上床下位置的,对于她的生活作息也了解。   知道她家庭成员多,一大家子兄弟姐妹, 感情都不错,反正每天都有至少一个人跟她通话。   除此之外这妹子现实中的节奏算单调了, 既不接受男生的殷勤,出入校园也基本和她们一起,说是有男朋友的, 但过得可一点都不像个现充。   所以听她这么说,室友妹子也没往别的想。   倒是有个性格外放点的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你家的人都长这样?”   江伽茫然一瞬然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那也不是,就我长得一般。”   室友妹子:“……”   好真好意思说啊,校园论坛上已经把三年级的学姐挤下系花位置的家伙。   不过别人家的人也不好多打听,就人际交往来说,几个妹子是有极高的分寸的。   可整栋女生宿舍这么多人,有可爱好处让人如沐春风的,当然更有讲不到一路不知所谓的。   江伽她们回到寝室下午也没打算再出去了,现在课业还不是很重,所以周末都算得上悠哉。   几人拿了几包零食打开了分吃,然后就懒在床上椅子上,边聊天边刷剧的刷剧打游戏的打游戏。   正聊到晚上食堂有什么菜色的时候,隔壁寝室有个女生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   也这么久了,住在一层楼的即便不说全认识,也混了个脸熟,像隔得近的,串门也是常事。   这女生要说和她们寝室谁关系好也说不上,不过挺自来熟的,虽然爱聊八卦喜欢打听,吃人零食水果借化妆品之类的不怎么把自己当外人。   不过一点小事的也不好就跟人甩脸子,传出去还当她们寝室有多傲呢。   所以见她进来,室友妹子们也习以为常,指了指桌上打开的零食,改干嘛干嘛。   对方也不客气,甚至见了一包没有开封的是自己喜欢吃的,也自顾自的打开吃了起来。   “你们才去商场回来啊?买了什么?”她问。   “不就买点零食日用了。”其中一个被她擅自拆开零食的室友妹子眉头微微皱了皱,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干巴巴道:“你悠着点啊,我一周的存货呢,你别给我一下午就干完了。”   “没事没事,我晚饭过后要也要去一趟,到时候我多买点。”   你倒是多买了,可你拿过来分享过吗?   妹子心里犯嘀咕,对方开始跟江伽说话了:“江伽这周没买东西啊?”   江伽这会儿正在刷手机,她亲妈最近把国内主要几个社交软件都注册了,每天动态更新得不亦乐乎。   丈夫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她的生活品质,只要没有小三在侧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她这个亲妈还是很心大的。   快四十的人了,每天那过得是比他们年轻人浪漫精彩多了。   江伽刷她亲妈的照片正刷得起劲,听到这么一问头都没顺口道:“没!”   对方对这敷衍的回答不怎么满意,嘀咕了一句:“说说又怎样,怕人看见似的,明明这么有钱。”   江伽注意力不在这边,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当然也就没理会她。   可对方却并没有自讨没趣的转移注意力,她看了眼江伽,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开始降温,江伽穿了一套浅色裙子。   出门还得罩一件长外套,而这外套现在就随意的搭在属于她的椅子上。   女孩儿知道这人虽然着装风格还算低调,但她那些衣服鞋子全都是顶级品牌今年的新款。   那些价值不菲的鞋子,她就那样摆在床脚,和临床的人那些价值平均不到三百的运动鞋放在一起。   这让任何一个鞋控都会生出这家伙不配拥有它的愤慨。   私底下大家都知道江伽是有钱人,虽然平时开销水准跟她们寝室几个被吃宝零食都叽叽歪歪的人差不多。   但这人从家里带到学校的东西,还有漫不经心的态度,无一不证明了她富裕的家境。   或许是对方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江伽终于把脑袋抬起来:“有事?”   女生一惊,下意识的就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没有,我就是刚在楼上看你被男朋友送回来呢,他没送你礼物啊?”   这话问出来,另外在聊游戏的妹子也忍不住看向她,觉得这家伙说的什么话。   先不说张口就断定人家的关系,就算是人家男朋友,送不送礼物还轮得到外人置喙了?   就有妹子提醒她道:“不知道瞎说什么?人家不是江伽的男朋友,人家是——”   “诶?不是?”室友话都没说完,女生便惊讶道:“那你昨晚没回来啊。”   说完才发觉自己嘴快了,寝室空气突然一僵,显得游戏里的音效格外刺耳。   江伽笑了笑,把手机放一旁,然后好整以暇的问对方:“哦?你对我作息还真是了如指掌。”   女生和江伽视线对上,顿时心里一毛。   讲真她有点怵这人,像附近这几个混熟了的寝室,她在谁那儿都百无禁忌,可唯独对于江伽的东西,她不敢乱动乱碰。   江伽桌上放了一个不小的化妆箱,里面的化妆品全是根据她的肤质肤色风格还有亲和度配出来的,让人垂涎的一整套高端货。   女生也曾经跟像其他人借化妆品或者蹭零食一样满怀自信的跟她借过,可这人一句‘我不喜欢不熟的人动我东西’就把她打发了。   一点不怕撕破脸气氛尴尬,但自己寝室的人问她借倒是次次好说话,这也是女生一直和她不对付的一点。   这人是个完全拉的下脸的人,我行我素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偶尔对上也是被怼得溃败而逃,次数多了也就知道不是一般能招惹的。   被这么反问,女生有些尴尬,尤其另外三人也没有谁站出来打圆场的情况下。   她迫于视线的压力觉得该回寝室了,另一方面心里某个角落又在兴奋。   她知道了什么?开学以来风头最劲的校园女神跟不是男朋友的男人彻夜不归。   讪讪的打了个哈哈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江伽叫住了她。   女生回头,就见她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你刚刚不是说晚上要去商场采购零食吗?”   江伽指了指垃圾桶里她这点时间的不俗战果:“记得把你吃掉的补回来,这次就别买了带回寝室吃完了才想起忘了拿过来了。”   女生脸刷的通红,她平时爱占些小便宜,但是对谁都是笑脸盈盈的也没人这么当面下过脸,在江伽这里却不止第一次了。   她敢肯定今晚不送来的话,这人一定做得出来她寝室要的事。   女生含糊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寝室。   倒是被吃了零食的那妹子道:“跟她较真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张嘴,到时候反倒显得咱几包零食都抠唆了。”   江伽笑了笑:“别人说什么的,只要别被我听到,管他去死。”   三人:“……”   要说这妹子平时看着也不是特别有攻击性的人,可真的在遇事的时候才格外不同来。   这随性劲儿,看着真痛快。   第二天中午江伽被辅导员叫住说了些事,也就没能跟室友一起吃午饭。   她到食堂的时候人已经不多,座位很宽裕,这倒好。   打了份红烧狮子头,边下饭边刷手机。   他们学校食堂还不错,她吃得挺香,拳头那么大的狮子头,淋上香浓勾芡的酱。   先吃肉再用酱拌饭,说不出的香。   正吃着呢,就感觉对面坐下一个人。   江伽抬头,看到一个俊秀的男生笑眯眯的看着她,还有点眼熟。   “这么晚才来吃饭?”   果然认识的,但江伽实在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见过他,为避免尴尬,便含糊道:“嗯,你也才吃呢。”   哪知对方倒是个观察入微的人,见状无奈道:“你是不是在想这一脸傻笑着套近乎的傻逼是谁?”   江伽没料这学长聊天还真聊得开,自己埋汰自己毫不含糊的,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没那么想。”   对方见她慌张的样子,低笑着准备说自己开玩笑的。   就听她接着道:“还没想到傻逼那么远。”   “……”   这是要把天聊死啊。 第92章   学长见自己在学校的存在感和知名度实在不适用于这人,才颇有些颓败的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   江伽这才想起对方是谁, 可不就是之前那高中他们班的班长她哥。   这么说有点拗口, 不过作为江伽家庭重组之前关系最好的小伙伴,两年之中私下约玩的次数也不少。   虽然班长妹子她哥比她们大个小两岁, 但偶尔有所交集也在所难免。   江伽立马热情了三分,在异地碰到熟人总是格外亲切,她笑道:“一年多快两年没见过面了吧, 您变化挺大啊。”   也不怪江伽第一时间没认出来,这人高中的时候可没这么帅, 兄妹俩都是埋头苦读的书呆子, 据班长妹子说在他们家里, 她妈连双袜子都不让他们洗的。   现在离家千里求学, 看着倒是比以前要精神多了, 眼镜摘了, 剪了流行利落的头发,整个人朝气蓬勃的, 一股子自信干练的样子。   连说话都比以前幽默了很多。   “先前听于意说过你也在这边上大学,没想到咱俩还是同校。”于意就是班长妹子的名字。   “谁说不是呢,打个饭回头就看到熟人。”于封笑道:“你知道小意也在这边吧?”   “知道知道, 上上周咱俩还见过呢。”江伽道,说起来这么多人中, 反倒是班长妹子和她的志愿差不多,只不过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但时不时的也会约出来玩。   “对了, 你们兄妹俩都考到这边,阿姨跟过来没有?”   于封闻言无奈了:“她倒是想,但被我和小意联合抵制了,加上工作不好辞才作罢的。”   这个江伽倒是知道,虽然于妈妈做的事看着像生活重心全在孩子身上的家庭主妇,但实际人家是有非常体面的工作的。   是他们市一家知名企业的高管,两兄妹的父亲又是高级工程师,家境相当不错。   不过虽说遇到熟人是件高兴的事,但实际上两人实在说不上有多少交情。   虽然相谈甚欢,但围绕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关于班长妹子或者一些无足轻重的寒暄。   但于封是真挺高兴,他对江伽道:“先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离得这么近,什么时候一起出去玩呗,再叫上小意,那丫头当时坚持不跟我报同样的志愿,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念头,我得看紧点。”   这天下妹控是一家啊,这哥们儿还在叨叨他们妈什么都要管着拘着烦人,看来是一脉相承的。   不过江伽倒是乐意和他们玩,便点头道:“成啊,你们决定时间,提前知会我一声就行。”   两人聊得正欢,就听见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介意我坐这里吗?”   江伽抬头,是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学姐,手上餐盘里的东西少得不够她塞牙缝。   现在用餐高峰期已过,到处都是空着的桌子,一般不认识的人不会去跟人拼桌。   不过公共设施人爱坐哪儿坐哪儿,就这么客套一问也不像是在征求她同意的意思。   果然还没回答对方已经优雅的坐到了江伽旁边,并对斜对面的于封道:“这么晚才吃饭?”   她的语气很熟稔亲密再加上外表的因素,不久就理的人听着还以为是女朋友在关心男孩子的作息一样。   江伽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鉴于恋人之间的独占欲,江伽也就觉得自己不适合坐在这里了。   正好饭也吃完,她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去还餐盘了,正打算起身,就听寒暄了几句后学姐对于封道:“这周末我的生日聚会真的不来参加吗?”   “真不成。”于封客套道:“我已经和人约好了,对吧,江伽。”   江伽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没有哪个男生敢缺席自己女朋友的生日和另外的人约玩,哪怕佑希那种棒槌都做不出这种事。   不过这时候状况也好理解了,显然学姐有意学长,但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不然刚才他们还没确定时间呢,现在立马就有了章程,还特地当着人的面问她一句强调事情无回转余地。   明显心里对人家女孩的心思门儿清,正委婉拒绝呢。   意思都表达到这份上了江伽也不能不帮忙,便含糊的点点头:“嗯。”   果然态度一放出来,对方的视线就立马落到了她身上:“这位是——”   “这是一年级的学妹,江伽。”于封顺势介绍道。   “你就是江伽?”对方眼神闪过一瞬间的复杂:“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江伽有些疑惑这学姐怎么认识自己,便听对方笑着对于封道:“听说江学妹可是有男朋友的,你邀约人家也不怕人家男朋友吃醋?”   于封一惊:“你怎么知道?”然后问江伽:“你有男朋友?没听你说过啊?”   这话的意思当然是没在他妹妹那里听到过。   可学姐明显有些误解,捂嘴笑道:“你们男生啊,没问的事情让人怎么说?”   “况且也不是每个女孩子谈恋爱都喜欢昭告天下的,像注重私人空间的,不喜欢男朋友干扰到自己交友的也正常。”   这话听着一副理解者的姿态,但江伽又不是听不出来对方就就是在讽刺自己属于隐瞒恋情又来者不拒的类型。   她有些玩味了,这学姐还真是干脆,一旦出现假想敌,二话不说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排除。   不过男孩子多数时候是听不懂女孩子某些话中刻薄的意有所指的。   他对江伽道:“那咱出去玩你男朋友不会有意见吧?”   学姐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空白,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不可置信。   你于封好歹也是整个学校出了名的人物,追在身后的师姐学妹不知道有多少,这种备胎言论是你说的?   这时就听那个入学不到两个月,在校内论坛上存在感挺高,还屡次被拿出来和她比较的女孩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会,咱们出去玩跟我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江伽倒是不否认自己带了点恶意的反击,故意掐头去尾。   她和于封倒是心知肚明只是故乡三人聚聚而已,甚至重点都不在他们身上,在他们之间交际纽带的班长妹子身上。   可学姐当时是不知道这些的。   人家估计也没见到婊得这么理直气壮又备胎得这么活蹦乱跳的,一时间脑子有点恍惚。   对于自己明里暗里追求了两年多的对象,她觉得自己的认知是不是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   “于封你——”该不会就是个NTR爱好者吧?   虽然临时想出的挡枪借口,不过说都说了,那三人也就干脆约了这周末出去玩。   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两个妹子在前面逛街,后面帅哥拎包付钱,外加吃饭看电影之类的。   不过由此江伽也见识到了于封现在的事妈程度,那可真的是老妈不行我接班。   以前倒是不显,现在却真的觉得格外念叨烦人了——当然这是班长妹子的角度。   想想看,好不容易大学有四年放风时间,摆脱唠叨管制的老妈,满以为兄长和自己是相互理解的同道中人,结果这特喵的跟他们妈附体一样。   和他填一个城市的志愿这是坑妹呢?   班长妹子也不知道是迟来的叛逆期还是怎么,反正就是对她哥各种嫌弃。   一天下来江伽算是明白为什么于封这么热情的约她玩了,要是叫他自己约妹妹出来,那搭不搭理他都是一回事。   接触下来江伽现在也知道于封在他们学校的受欢迎程度,可亏得这些妹子不知道这人在自己妹妹面前那低声下气又婆妈唠叨的怂样。   不过这人是不错,他们吃完晚饭后,还特地去派对给两个女孩子买了很受欢迎的小蛋糕。   一盒好几个,各个漂亮精致,说让她们和室友分享,是真在为两个才入学的人操心。   江伽接过蛋糕,笑了笑,说起来同样是兄弟,但自己家里那几个却完全不是这种画风。   那些家伙都是众星拱月的长大,从来没有经营人际关系这个概念,自己本身就是发光的中心,自然会有人不断的靠过来。   这样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教她在人际上作何努力,哪怕最平易近人的辰希估计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但他们那些在普通意义上看来夸张笨拙,甚至意味不明的关心方式,却和眼前这个哥哥是一样的。   江伽以前不是没羡慕过这俩兄妹,不过现在却不会了。   班长妹子的学校比较近,所以先顺道送她回去,这样江伽和于封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就很黑了。   虽然江伽说没关系,但于封还是坚持将人送到楼下,说是女生宿舍过来这条路坏了好几路灯,大晚上的再安全的环境也总是亲眼见人上楼才放心。   江伽拗不过他,到了楼下于封把那盒小蛋糕递给她,嘱咐了几句话,让她学校或者学业上的麻烦都可以找她后,才转身往男宿舍那边回去。   江伽心里还是高兴的,同校有个熟人照应着,尤其对方还是学长的话,很多事情确实可以咨询少走些弯路。   只她不知道的是,和前面两个众说纷纭不同,毕竟不是本校的帅哥,无从追溯。   但这次于封这事,才是真正发酵的源头,被众多女生仰慕的人突然对一个女孩子另眼相待,又是送回宿舍又是送蛋糕的。   蛋糕这玩意儿是能乱送的吗?这可是仅次于玫瑰花的道具。   饶是当时天气晚,还是被人看了个正着,并且迅速的扩散出去。   然而就在事情发酵的时候,紧接着又发生了件事像在火苗上被浇了盆油一样。   这事从头说起,当然就是一个半月的时间,陆见希终于彻底从那边的工作抽身,来到了江伽这里。 第93章   这次陆见希过来不像他们之前那样坐的车,而是直接派的直升机过来。   江伽提早知道消息, 还特意去了分部大楼楼顶的停机坪那儿等。   一脸嫩的学生妹混在一群西装笔挺的高层中间, 看着就格格不入。   不过其他人可不敢怠慢,想是陆见希有提前交代, 反正江伽一进大厅就被领进了属于陆见希的休息室,水果零食点心都精心准备了。   她在里边边吃东西边刷平板消磨了大半个小时,其他人得到通知直升机即将到达后, 才又领着她乘坐私人电梯上了楼顶的停机坪。   螺旋桨的轰鸣掀起了不小的风,江伽先是看到陆见希从上面下来。   她这会儿也管不了还有这么多人, 迅速冲过去抱住他, 深吸了一口气。   还别说, 即便天天都有通话或者视频, 但毕竟对着通讯设备不能吸, 那感觉好比猫奴出差三个月后, 回家看到主子的第一眼,瘾症瞬间爆发一样。   陆见希也一把接住她将人圈在怀里, 要不是场合不方便,他正对着这么多人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恐怕也会做出一样的事。   正要跟她说话, 怀里的人就抬头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陆见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完了,她还不知道——   “哟!一个多月不见, 这么热情了?”只听熟悉的声音从陆见希后面传来。   江伽一惊,偏头望去,就看到后一步从飞机上下来的佑希。   他看到两人这热乎劲, 脸上一乐,三两步走过来就从老大怀里一捞把人抱住。   跟哈士奇一样乐颠颠的原地转了两圈,放下来又是一顿猛搓,把江伽头发头搓成了鸡窝。   这还没完,他玩够了还舔着把脸伸过来:“来,也亲我一下。”   “早知道小别一段时间你这么火热,以后哥就吊着你点呗,是不是觉得这会儿哥特别稀罕?”   江伽看着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抽完过后一脸无辜道:“啊对不起,下意识就。”   佑希怒了:“有你这么做人的吗?千里迢迢跑来看你,倒成了热脸贴冷屁股了是吧?凭什么老大和我的待遇差这么多?不想看到我直说,我现在就回去。”   说着就作势要回到直升机内,可走了好几步却发现根本没人叫住他。   他心想那丫头肯定是意识到自己错误又一时半会儿拉不下脸开口,结果回头一看,就见她冲自己的背影挥手道:“注意安全。”   佑希脸一下子就变了,脸上挂着笑把人正在挥别的手按了下来:“跟你开玩笑呢,怎么就气性这么大?”   江伽抬眼:“不牛逼上天了?”   “不了不了,是我想你还不成吗?”佑希讪讪道:“不过亲还是要亲的,来——”   还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刚一直没说话的老大。   顿时差点被他漆黑的脸色和刮人的眼神吓尿。   他很久没见过老大这副样子了,上一次看见的时候是犯了大事,差点没被打死。   只见老大一步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整个人从丫头身边撕撸开,阴森森的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倒是没有下文了。   佑希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更多的是懵逼,他干了什么事了就惹得老大打开了鬼畜开关?   这问题直到随行的高管们一一打过招呼,将陆见希迎进办公室,并且初步介绍商定了下午会议日程退出去后,都还是没想明白。   这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人,江伽这才腾出时间问他:“你怎么会来这儿?学校没放假吧?”   “导师推荐了一个角色,面试地点就在咱们城市,我搞定之后回了家一趟,老大过来我就顺便也过来玩一天了。”   “一年级就可以接戏了吗?”江伽和他们每个人联系得都很频繁,还是被佑希科普了一些他们那边的常识的。   除了入学之前就已经有所名气的新生,比如某些当红偶像或者童星,大环境下学校是不怎么鼓励新生过接角色的。   佑希挥了挥手:“我也不清楚,但据说那个角色的选角挺有针对性的,耽误了很久,有人托到老师这里,让给注意一下,老师考虑再三还是跟我说了。”   江伽摸摸他的头:“这运气,开挂一样,好像这个圈子就等着你去钻似的。”   佑希洋洋得意:“那是,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可以去定做应援牌了,做个几百个,我怕你不够用。”   “又牛逼上天是不是?”   “没,您看在我现在没啥粉丝的份上,应援应援我吧。”   江伽被他逗得哈哈笑,同时也松了口气。   还好来的是这棒槌,要是辰希,没得说,就那家伙的通透劲儿,发现端倪是肯定的。   想着就瞪了陆见希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成天隐秘兮兮的,办的事却这么不靠谱。   陆见希平白受了一顿眼神剐,差点冤死,老三也是临时才要跟来的,还不盯着他不准提前报信,说是要给个惊喜。   他想着这边这么多人一起在楼顶迎他,哪儿知道一来就热情得让人受宠若惊,可不就差点翻车了。   时至中午,三人一起出去吃饭,S市作为全国经济重地,陆家的发展重心自然有这边一份,两兄弟都不是第一次来这边。   虽说不比上大学可以有富余时间到城市的大街小巷细细了解,但踏上这片土地也早没什么新鲜感了。   佑希当然对景观没什么好奇的,纯粹过来看他家丫头而已。   新学校其实还不错,时不时的虽然也会碰到傻逼,但对他陆三少爷来说也不是事。   也很快融入了京城那边的圈子,那些天子脚下的同辈虽然总有一股不知所谓的高高在上,可陆家这种庞然大物显然不能一概而论。   更何况也有发小朋友在这边,还算熟门熟路。现在在京城陆家三少虽说不比在自己的地盘一手遮天,但也如鱼得水。   可就是一个人待在那边总觉得少点什么,以前他还期盼着离家浪,这会儿想起最后那学期,还是大伙儿在一起哪儿哪儿都好。   就连阿喻那臭小子还有他那跟他一个阴险模子刻出来的小鬼头,都想得要命。   两人期间还是通过不少电话视频的,吵吵怼怼的互相噎得想怒摔电话,但下次该联系还是联系。   不过从见面到现在,陆见希倒是倒是气压一直有些低。   这也难怪,从佑希出来开始,就主要是他两人凑在一起聊得热闹了,不怎么擅长热气氛的他跟壁花也没什么两样了。   虽说来日方长,而弟弟就只有这大半天时间一解思念,可还是不得劲。   江伽这次倒是眼尖的看出来了,所以中途陆见希说去洗手间的时候,她跟了出去。   在走廊尽头赶上了人,一把拉住转过来,果然还是一脸冷淡的样子,不过对于她跟出来倒还是难掩惊讶。   她把人往角落拉了拉,咬了咬唇狡黠的笑道:“不高兴?”   “没有。”陆见希倒还是知道这种情绪本来就没道理,况且承认的话保准等着他的又是捉弄。   “但这个表情可不是和一个多月没见的女朋友待在一起该有的样子啊。”江伽故作不满。   果然哪儿都避不过坑,陆见希忙道:“我不是,我没有。”   江伽就爱看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崩溃成手足无措的样子,一戳就急,太可爱了。   她亲了他一下,不用特意深入就瞬间得到了回应,片刻之后,陆见希那张肤色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红色,还是这样看着更顺眼。   她安抚道:“你也别跟佑希吃味,他就是想咱们了,还有辰希,还有阿喻,大伙儿都互相想念呢。”   “就我,在这一个多月都经常不得劲呢,这是肯定的,先前还一家人齐齐整整热热闹闹的呢。”   陆见希把她抱怀里,无奈的笑了笑,她到底是把他当做多不会想的家伙。   不过大家都喜欢她事无巨细的为自己操心,每个人都一样,而他是最幸运的那个,可以永远独享。   下午陆见希得开会,所以不能陪他们了。   江伽只得和佑希两个人一起玩,而他在明天之前也得赶回学校,所以两人只有一下午的时间了。   他们索性没有到处跑,安静的找了个咖啡厅边撸猫边喝咖啡边聊天。   当然鉴于顾则北上次开了炫耀的先河,这次佑希也一样打开通讯视频,嘚瑟得差点没被另外几个从屏幕这边拖过去。   最后江伽说要送她,结果佑希倒是表示不用,反正也是坐自己家的直升机回那边,倒是坚持送她回学校,表示一定要看看她现在待的地方。   江伽就又拉着他粗略的在学校她主要去的几个地方晃了晃。   别说,佑希虽然在娱乐圈连新人都算不上,但因为之前那部网剧热度还未褪却,倒是有不少颜控路人粉。   他现在的样子虽然和剧中差别挺大,但脸还是那张脸总会觉得眼熟。   所以他俩一起到处逛的时候其实挺招摇的,哪怕没人真的冲上来问,但鉴于旁边的人又是这两天水深火热而不自知的江伽。   反正不出俩小时论坛上又有新料了。   佑希要离开的时候,还期期艾艾道:“我走了,那个——真不亲一下啊?”   这话让刚刚升起一点离别怅惘的江伽想抽他,但看他那小眼神,还是无奈的笑了笑。   她抓过他的双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成了吧?”   佑希撇撇嘴,想着毕竟还是聊胜于无,就感觉到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闪光。   两人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人无措的拿着忘了关闪光灯的手机。 第94章   送走佑希后,江伽有些郁闷的上了楼。   最后他们也没去追那女生, 一来那家伙见被发现了, 反应倒是快,转身就撒丫子跑。二来这事说大不大的也懒得去追她。   佑希现在都半只脚踏入这行了, 再加上他们学校的特殊性,其实对于摄像头已经适应良好。   时不时地就有记者来他们学校,甚至别的地方混进来拍帅哥美女的也不少, 说得操蛋点,还真的进了那扇门, 肖像权什么的都不能太较真了。   哦, 当然盈利用途另算, 这个得看紧了。   佑希是颇有些习以为常了, 江伽则完全没关注论坛八卦之类, 所以就当女生偷拍帅哥而已, 也没做他想。   打开宿舍门就闻到里面一股药味,不用说就知道是其中一个痛经严重的妹子亲戚造访了。   江伽从包里掏出一条巧克力, 递给坐床上抱着暖水袋泡着脚,还一脸菜色的妹子:“喏,吃点甜的吧。”   妹子快感动哭了:“有你们在真的太好了~”   帮忙请假, 又给灌热水袋,又给打饭泡红糖姜茶给糖吃, 她们寝室怎么就这么和谐友爱呢?   晚上洗漱完上床之后,其中一个妹子惯例的打开论坛看看几天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进去就被一个顶到最上面的帖子吸引了,她点开标题, 入眼就是一张照片。   俊男美女面对面站着,美女戏谑的亲了下俊男的手背,神态亲密又温暖。   得,又是一个吊打偶像剧男主的帅哥,对于江伽身边的帅哥批发不要钱她们已经有心里准备了。   私下三个人甚至打过赌,看最终一串能牵出多少个。   不过配图的文字就不那么友善了,虽然不带脏字,但能进他们这座全国前十高等学府的,玩转文字各种诱导让人浮想联翩的本事简直小菜一碟。   其实最近时常有相关话题的帖子,她们知道怎么回事,说来说去还是招人眼了。   漂亮聪明又有钱,身边来来去去都是帅哥,如果仅限于陌生的外来者还好,毕竟再不忿,这又不是自己身边的人,可望而不可及。   但于封学长就不一样了,尤其还有那么多疑似在外关系混乱的苗头,人学长两年之间的广大爱慕者哪儿能忍自己男神被这么个碧池染指?   现在论坛上的动向,说大也不是事,一堆无所事事的家伙神神叨叨嚼舌根而已,况且江伽这人是一向不怎么理会这些的。   但妹子还是觉得该委婉的提个醒,她道:“江伽,你有论坛号不?”   江伽正在修手指甲,闻言道:“有,没怎么上过。”   “那你最近抽空去逛逛吧,还是了解下校园动态,总有好处的。”   “行!”这家伙答应得痛快,但看着就是没上心的。   妹子琢磨着是不是直接告诉她论坛上疑似有人在黑她,光靠她一个人的小号撑不住了啊。   就听江伽道:“明天中午我不跟你们吃饭了,下午没课我估计会晚点回来。”   妹子疑惑道:“出去办事?”   “没,我男朋友过来这边了,以后恐怕休息时间分给你们的就少了。不好意思啊,当初还说好雨露均沾的。”   “滚!”   “火,我的火把呢。”   被这么一岔整个寝室打打闹闹的也就忘了这回事。   第二天江伽的课完了就直接出了学校去了陆见希那里。   他刚来这边首先有很多事需要了解梳理,然后统筹,所以一开始忙是肯定的。   江伽就在他办公室,看他工作,然后她在一边沙发上玩平板,时不时的欣赏一下拿着文件进进出出的戴雅小姐。   陆见希看着她在助理身上打转的眼神就想轰她出去,又舍不得,他工作本来就分不开神,有她在这边陪着很难得。   其实他并不能像一般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一样,总是有无尽的时间分给女朋友,每天挖空心思琢磨怎么讨好她。   其实确认关系以来,一直都是她单方面的在迁就自己,他的顾忌还有忙碌,都是她在迁就。   马不停蹄的忙了一天,总算把今天的事压缩在了五点之前。   陆见希吩咐戴雅将结果下发下去,助理们还得最今天的工作进行整理。   他拿上椅背上的外衣,拉上见他忙完已经站起来的江伽离开了公司。   正是晚餐时间,两人没有选择在外面吃,而是直接让车开回了家。   陆家在这边的房产很多,不过他倒是没有去住山庄或者别墅。   要是一家人都在这边还好,他一个人住总觉得有点冷清。所以只让助理按照他的生活习惯布置了离公司不远的顶层公寓出来。   江伽先前一个人来过一次,还给这儿添了不少自己使用顺手的东西,可见是把这儿当自己地盘了。   公寓面积倒是大,装修风格没用沿用陆见希一贯喜欢的性冷淡风,因为江伽说一开门就跟进他房间一样,瞬间干什么都没劲了。   陆见希立马让助理换了风格,当然这都是无足轻重的插曲。   回到家江伽就把人按在沙发上休息,又给倒了杯水又是帮他打开电视。   陆见希受宠若惊,用喝水掩饰自己红红的耳尖,这场景就跟忙碌一天回到家被妻子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的丈夫一样。   江伽安顿好他这才去厨房熟门熟路的开始做饭,虽然她一开始的打算是下午时间充足,做顿浪漫的西餐,点上蜡烛,庆祝终于可以私通——不,独处了。   不过她也没料到会忙到现在,她明天有课还得回寝室,只得做顿家常了。   但后来被她按在沙发上的陆见希还是挤进了厨房,说是不能忍耐坐享其成的罪恶感,好歹让他帮点忙。   江伽见他这么上道,就让他剥豌豆,两个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交往没满四个月的小情侣,节奏跟楼下正在准备晚餐的老夫老妻一样一样的。   最后江伽还是开了一瓶酒,一人倒了一杯,勾唇对陆见希道:“见希,接下来就可以在一起了,你开心吗?”   陆见希心中陡然生出无处放置的喜悦,亟待向人炫耀,又得强忍着不要让自己的表情太过得意忘形。   他看着江伽,点了点头,认真道:“我很开心。”   江伽笑了笑,站了起来,弯腰隔着餐桌吻在了他的唇上,红酒的芳香让这个吻醇厚又迷人。   两人分开的时候,呼吸都有些不稳,眼睛里闪闪发光。   不过他们都心照不宣,羞怯并期待着,但现在不是时候。   陆见希眼神有些闪躲道:“门的密码你知道的吧?就是你的生日,你的指纹也已经录上去了。”   “周,周末可以在这边住的。”   像是怕她误会一般,又慌乱道:“当然,如果学校不允许,那就算了,但偶尔也可以过来这边自己做东西吃的。”   江伽眼疾手快的伸手,轻轻掐住他的两腮,这人怎么就这么可爱?   “那周末我就回家了。”   陆见希眼中闪过一丝水波一般:“嗯,回家。”   吃完饭又依偎着看了会儿电视,吃了水果休息得差不多了,才赶在门禁前把江伽送回去的。   目送他的车开远江伽才上了楼,不过和昨天不一样,一打开门,她就发现寝室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焦虑沉默但又有种被隐忍的气愤,江伽还以为妹子们和别的寝室吵架被欺负了。   便问道:“怎么了?”   不是她说,几个妹子人是很好,但性格中都有点软,不喜与人发生冲突,即便性格最开朗那个本质上也是。不然之前那喜欢窜门的也不会一次次占小便宜了。   所以偶尔在外面和人发生纠纷,一般还是江伽看不下去给帮忙把对手撕得溃不成军。   三人见江伽回来了,一腔焦急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你终于回来了,我跟你说论坛上都快吵翻了。”   说着套出手机,估计在随时观察页面,一解锁就是那条帖子。   妹子把手机放江伽面前:“你自己看吧,这什么玩意儿?分明是有人断章起义想搞你啊。”   江伽倒是不慌不忙的接过手机,坐在床上,然后才从头开始看那篇帖子。   首先标题就挺博人眼球,当然高校论坛标题肯定不会像某些低俗社区一样,可还是委婉的透露着香艳。   然后向下滑就是接送过她的人和她在一起时的照片。   不但一个不漏,甚至连时间线都梳理得很好,配上图文食用,一个脚踏几条船还明目张胆的碧池跃然纸上。   首先是她和见希,两人手牵着手,各自手里还拉了个尺寸不一样的箱子,显然一起报道的。   然后第二张是她扑倒她爸怀里拱的画面,江伽恶寒了一下,当时太高兴了不觉得,原来在第三视角看来,她的动作这么蠢。   这两张照片像素很高,明显是用专业的摄影设备拍的,江伽想应该是报道那天新闻部那边到处拍的新生的照片,被有心人搞到了。   江伽在学校知名度其实远比她知道的要广,尤其最近还有些似是而非的话题。   然后一看前面两张照片里两位帅哥的颜值,绝大部分人点进来就迈不动腿了,敲桌子敲碗的等资源——不,八卦。   第三张照片是她坐上顾则北的车,后面还有红线加粗的备注,她当天晚上没有回寝室。   第四张则是于封学长大晚上的送她回女生宿舍楼下,并递给她一盒子蛋糕,照片的角度看着居然还是从楼上拍的。   第五张便是昨天佑希送她回来,不满自己被差别对待,被江伽糊弄着亲了亲手背打发走的画面。   江伽了解完整个事情大概后,抬头看了眼三个妹子,均眼含愤怒和担忧。   这也难怪,留言区除了舔屏帅哥之外,主流的观点对江伽可并不友善。   就当三人以为江伽会愤怒难堪之时,就看她咧嘴一笑——   “才五个?这人数哪儿够看。”   “啥?”妹子们茫然的面面相觑,心里却是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95章   【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长得漂亮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渣女本渣了。】   【楼上的, 光靠长得漂亮可不成。】   【这么多人是怎么同时隐瞒下来的?甚至还有前后脚招摇过市的,教科书级别的劈腿女王了吧?】   【这个学妹我认识, 平时看着挺低调一人啊。】   【呵呵!男人还不就是吃这套?】   【虽然我很想在道德上谴责她,但先存图要紧。】   【楼上的一起,感谢楼主分享, 请问有单人的吗?】   【我最喜欢第二张的大叔,腿都软了。】   【我喜欢第五个, 顺便一说, 有没有人觉得这个好眼熟?】   【好像突然之间理解那女生怎么破?换我有那条件和情商也会忍不住出手。】   【楼上的三八够了, 什么三观?人家自身优秀还成了被欺骗的原罪了?】   【老子是男的, 谢谢!】   【……】   留言区虽说已经盖起了高楼, 但看下来也只分为三个声音。   站在道德制高点义愤填膺的, 耽于美色关注点跑歪在群里公然因为各自审美吵起来的,还有就是不发表立场围观吃瓜的。   因为论坛管制较严, 倒不会像网上那样出现不堪入目的言论,毕竟虽昵称可以更改,登陆却要实名账号的。   但很多字眼里藏着的意思仍意味深长, 甚至有好几个号有点不忿中途那些颜控的反应的,拿着道德标准和他们撕了一番。   但被群嘲了回来, 也就只有偃旗息鼓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整个帖子不看主楼的话,外人一下子倒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追星群打起来一样。   宿舍里的妹子以为江伽会愤怒, 没料到她却是这无所谓的反应。   想到这货对别人的看法一向不以为然,三人急道:“你可别不当回事。”   “要是私底下几个人碎嘴那种也就算了,闹这么大,老师找你谈话都有可能的。”   “对啊,老师一找你,估计又有人坐实了你有什么问题,你说膈应不膈应?”   江伽见几人着急,忙笑着安抚道:“我也没说放任自流啊,安心安心,就像你们说的,私下碎嘴也就罢了,要是有可能影响到我的生活,那可不能任由这么发酵下去。”   几人这才松口气:“行,你脑子好,说得过别人,告诉我们怎么做,咱四个号呢,整晚不睡总能把风向扭转过来。”   江伽看她们愤愤的样子,估计是之前就帮她解释过被嘲退了,忍不住笑道:“当然不能就这么干巴巴解释啦。你们得知道,在网上,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想看到的,稍微几句话带个节奏,满身长嘴都说不清。”   “当然现实中也一样,总有些人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你都没组织好语言人家就一套一套了,所以第一要素不是辩解,要先打破对方的节奏,绝对不要顺着人的话柄往下接。”   见几个妹子若有所思,江伽完全没有教坏人家的直觉,反正人这辈子,这样那样的人总会遇见的。   见她开始在手机上打字,一个妹子忙凑过来:“你怎么回?”   “回?干嘛要回?那帖子都盖了上千楼了,我一发出去马上石沉大海。”江伽道,手上麻利的重开了一贴。   标贴也没有多苦思冥想出来抓眼球那种,就一句普普通通的话。   【听说有人对我的家人很感兴趣,不但拍照留念,还罗列了出场顺序——】   然后进去一楼就是紧接标题的【辛苦了,早说要照片为什么不问我本人?出现在这种劣质的像素上,我家那几位会不高兴的】   一个字不带脏的讽刺了对方小人戚戚,背地里偷拍搞鬼,又对对方的话题有恃无恐。   三个妹子看她这话也没什么特别的,论坛里面大家留言都不会太过分,毕竟大部分人都有着著名高校的骄傲和修养,而且说得太难听跟人死死卯上的话,背后被查出来也不好看。   但不代表嘲讽起人来就会短斤少两了,几个妹子觉得这添油加火的一个帖子一发出去铁定首先招来的是那些有心人。   那结果更打眼,还不如在那帖子下澄清呢。   然后接着就看到江伽打开手机相册,看都没看刷刷刷的点了二十几张照片传上去。   果然和她鄙视人家的那样,在高清摄像头和当事人主动配合的情况下,众帅哥的美貌度完全不是那几张偷拍的能比。   除了于封学长之外,之前的那四位均有在线,但不光是这样。   你以为那已经是全部了吗?对方用事实让你知道,那只是冰山一角。   背景大多是漂亮的花园或者游泳池还有被框进照片里建筑的一角,都显示了这是不同的豪华私宅。   里面分别是江伽和其他帅哥的合影,单独合影或者两三个,三四个一起的都有,甚至还有两张大合影,足足有八个人。   加上那位没有参与合影的帅气大叔,就是九个了。   只见这九个人中包揽了任何一款男神的类型,成熟忧郁的行走荷尔蒙,禁欲的高岭之花,优雅的偏偏公子,霸道嚣张的小狼狗,精致可爱的小少年,深邃迷人的混血帅哥,长相妩媚的妖冶俊男,甚至还有个萌到让人尖叫的小娃娃。   其中那两张大合影,就是除了大叔外七位帅哥和江伽挤在一起的样子。   她抱着小小的精致娃娃,其他人有挤在她身边抱着她,互相推攘拥挤,混血帅哥和小狼狗还有妩媚帅哥三个跟炸毛的狗狗一样互瞪,留着半长发的帅哥一只手放在江伽头上,禁欲系的那位趁别人内斗之际揽过她的肩膀。   最狡猾的是怀里的小小人,照相的一瞬间一口亲在她脸上。   十来张照片直接了当的描述了一个女孩在一大家子男孩中众星拱月的待遇。   即便一句也没解释对应的关系,但男生们互相认识并且图像中都关不住的写意温暖,瞬间让前面那条看似证据确凿的贴子变成了小人之心的无端臆测。   江伽发完图后,回头就看到三个妹子正低头对着手机忙活。   她茫然道:“干嘛呢?”   其中一个百忙之中抬起头,狰狞的对她道:“嘛呢?当然是存图。”   “你厉害啊,还有这么多存货藏着掖着,早知道我偷你手机了。”   “啊~我喜欢半长发这个帅哥,一双桃花眼电死我了。”   “我喜欢混血的,五官好深邃,眼睛还是灰蓝色的,好高级的感觉?”   然后三人有志一同的回头,把江伽盯得头皮发毛道:“快,交照片不杀!”   江伽:“……”   不对啊,这还是她软萌的室友妹子?该不会上一个帖子里面嚷嚷截图的就有这三个家伙吧?   江伽总算见识了什么样的动机能让这些家伙如狼似虎,被压着又分了几张照片出去才作罢。   三人还嫌弃她在照片里碍眼,那几个家伙逼着她保存的,一直饱受她自己嫌弃的单人照,反而成了最走俏的。   尤其佑希,当时的剧照也在里面,三人才恍然大悟:“我就说看着眼熟,原来是粉了好几个月的教主大人。”   “你这混蛋明明知道我的手机屏幕都是他,还半点不漏风,你是人吗?”   江伽顿时觉得来自内部的威胁果然才是最致命的。   几人光顾着这边保存各个风格的盛世美颜,等忙完之后居然才想到刚刚发出的帖子才是正事。   连忙切换到论坛这边,刷新刚刚的帖子,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有好几百条回帖了,留言区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   开篇就是十几层楼的猪叫——   【嗷嗷嗷!!!】   【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   ……   【成了,存完图了,刚刚只能用嗷占楼。】   【我也是,我为什么要嗷?一定是大哥带的坏节奏。】   【%¥¥&%……&%……&】   【楼上怎么了?】   【没事,舔屏误触而已。】   【……楼上怎么知道?】   【别歪楼,我只想说,这特喵的简直是每个女人做梦才会出现的场景啊!!!!】   【快来围观活体玛丽苏,相信我,不含恶意。】   【天然苏啊这是,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我昨天才吐槽追的偶像剧里女主周边三个帅哥围着转操蛋,对不起,我错了!】   【对对对!以后我再也不喷乙女向作品了,蔷薇色的人生是存在的,只是不在我身上而已。】   【没人注意背景吗?好几个不同的私人庄园啊,江学妹到底是哪里来的土豪?】   【那个,江学妹,你缺嫂子或者弟妹吗?】   【楼上滚,先去照照镜子。来来,江学妹你家还招聘保姆吗?】   【奶妈也可以,小萌孩儿归我。】   【说起来上个帖子的那些跳着指责人家劈腿的人呢?怎么集体失踪了?】   【就是,不该为自己的言论负责吗?咱们学校什么时候成造谣喷子的培养地了?】   【合照而已,又不能证明什么,万一只是人家手段高明呢。】   【呵呵!果然人的狭隘和阴暗是和学历无关的,跟这种人在一个学校我觉得羞耻。】   【楼上别理了,心里龌龊的人看什么都是龌龊的,哪怕人家把户口本甩他面前,估计都没用。】   【对对,正常人不要跟智障计较,还是愉快的舔屏吧。】   【强烈要求楼主继续发粮~】   【发粮!】   【发粮!】   三个妹子见风向彻底变了,回到之前那个帖子,也基本全是嘲讽喷子打脸并且要求道歉的,这才松了口气。   而同一层楼女生宿舍里,还有些正在摆弄手机的人,其中部分也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脸上一痛。   这咬牙切齿的不忿同时,心中又是一种无力的感觉。   人家要钱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要聪明有聪明,还有这么多一看就万中无一的优秀之人捧在手心。   这距离太遥远,让人来嫉妒都显得可笑。世界首富的女儿或者王室公主或者顶级女明星,会在意一群普通女学生的嫉妒吗?   不,人家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同样的,她们在为校内的帅哥资源被掠夺心有不忿时,人家一耳光甩过来,告诉你只是坐井观天而已。   好男人人家身边多的是,这奢华的配置,估计以后在学校不管看上谁,那该受宠若惊的都是对方吧?   江伽之后便没理会论坛上的发展,说实话要不是闹大了有可能出现无畏的麻烦,她也不想来这出。   只不过第二天她从踏出宿舍门开始,就感觉到别人看过来的目光比以前精彩多了。 第96章   江伽一直以为不知道他们学校的论坛活跃度这么高。   毕竟除了开学之初,新生涌入, 好奇心被充分调动那段时间, 其余除了发生什么大事,不然这么丰富的大学生活, 有几个人会成天对着论坛刷?   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动漫不好看?是美剧不够精彩还是约会太无聊?   总之昨天虽然两张帖子出现盖高楼的状况,但毕竟别的帖子也跟往常一样只有寥寥数十条回复。   就算加上群众的围观心理,她估计当时在线上的人也就百来数而已。   对, 一开始或许是这样,确实新鲜劲一过好玩的东西多的是, 论坛哪儿能保持长时间的热情?   但昨天晚上正是第一个帖子的发酵时间, 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寝室, 口耳相传的, 这种女神劈腿的瓜还是足以让人兴奋的, 全程围观下来的人还真不少。   然后江伽这边的回击是绝对的生动精彩, 抽得人头破血流,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帅哥, 那么多盛世美颜的帅哥。   哪怕再怎么对八卦不感兴趣的泡脚党,也被室友们的嗷嗷猪叫勾起了好奇心,关键是美色这种东西, 他没法复述。   所以经过一个晚上,要说全校都见识到了这回事有点夸张, 但实际上也八九不离十了。   因此一早江伽从出寝室开始,就无一例外的会被来往遇见的任何人好奇的瞅上一眼。   那些眼神好奇中带着热切,热切中饱含羡慕, 就跟知道她身上有座金矿似的。   别说学生,就连上课的时候老师走进教室都特意的看了她两眼。   江伽对几个家伙的杀伤力又重新定义了一番,光是照片就这样,要是一串真人——   她浑身一抖,觉得这些家伙活了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生踩踏事件真是幸运。   这种情况在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更甚,感觉自己突然变成发光球一样,这羞耻的酸爽。   关键是寝室那三个家伙关键时候掉链子,一见她被当猴儿围观,纷纷表示不约了,踢她一个人出了饭局,独占了一张桌子,尤为凄凉。   “哟!”于封放在餐盘坐她对面:“一个人落单了?”   江伽一见是他,颓然道:“被甩了啊我。”   于封笑了笑:“过几天大家好奇心也就过去了,不过说回来昨晚确实够精彩的。”   “你都知道了?”江伽还以为一般这种瓜当事人是会被死瞒到底的。   随即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于封摆了摆手:“谁给谁添的还不一定呢,我昨天也挺晚才回来,不然一开始就不会闹这么大。”   他作为当事人之一,如果真身上阵辟谣的话,加上他本身在学校的影响力,怎么说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难听的话。   他妹妹的小伙伴,自己打算罩着的女生,转身就被牵连进女孩子那套麻烦之中,这实在让人不快。   江伽见他还真把源头揽自己身上了,忙劝解了一番,说实话可能他真的是导火索,但人家心思阴暗,还得怨自己正常的交友和人际不成?没有这样的道理。   索性江伽这边点子也硬,要真是其他女孩子,指不定在学校的名声就被搞臭了,这才是于封觉得愤怒的地方。   不过他说得对,时间久了事情总会冷却。   过了一段时间后,她总算没有到哪儿都被当猴儿行注目礼了,毕竟她家多的是帅哥,但她本身又不是。   人说珠玉在前让人自惭形秽,她家这么多珠玉,倒是让之前还不少有念头追她的男生偃旗息鼓了,变成了只可远观的状态。   这对于江伽来说倒是好事一件。   陆见希这边工作也告一段落,工作强度没有一开始那段时间大了,也就抽得出时间陪她出去玩。   这周末有个度假山庄落成,半个月后正式开业剪彩,不过在这之前邀请了高层过去提前休闲体验一下。   江伽对这些挺好奇的,两人便决定去那边过周末。   顺便一提,戴雅小姐最近来这边交了男朋友,陆见希让准备了豪华套房让她也带着恋人过来放松一下。   一来犒劳得力下属,二来也省得他女朋友见着人家就盯着看,看得人心里打飘。   庄园的景致很好,虽说有点匠心太过,但确实处处都透着金钱堆砌的美轮美奂。   江伽还特地带了漂亮的裙子过来,两人漫步赏景的时候,让陆见希给她拍了好多照片。   陆见希拍完之后,有一张是一张的发到自己手机里保存好,甚至建议道:“要不我让人再送点衣服过来?”   江伽白了他一眼:“合着不用你换是吧?想看我玩制服扮演,怎么不美死你?”   “我不是,我没有。”陆见希脸一下炸红,手忙脚乱的否认。一见她狡黠的微笑,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还来不及质问呢,江伽人就欺了上来,不怀好意的眼神一下占据了他的视线。   陆见希心里一个咯噔,果然就听她道:“其实我更喜欢看你换装。”   她的手从他结实的手臂上划过,再顺着肩膀来到胸膛:“咱们见希身材这么好,多适合制服啊。”   “笔挺的警服,医生的白袍,甚至水管工的蓝色工装,都好想看。”   陆见希倒不是连这些代表什么意味都不知道,他忍着羞耻,眼神闪烁道:“真,真的?”   “真想看?”   江伽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只觉得头皮一麻,这种越过了一般界限的暧昧让空气都粘稠了几分。   她眼神也变暗:“嗯,想!明年就穿给我看吧。”   陆见希唇角不可抑制的勾起了雀跃的笑,耳朵上的红晕已经无法顾忌。   他低下头,正打算亲吻住自己女朋友,就被手机传来的信息震动打断。   这当口其实很扫兴,只不过到底是在外面,而且今天来的还不止他们,同行的高层也都知道他们是兄妹关系,外面被撞见确实不好。   他皱眉翻开信息,就看到几个透着血淋淋意味的字——   【敢亲下去宰了你!】   陆见希面无表情的删掉信息,并利落的把这个号码拉黑。   江伽见他看了信息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陆见希若无其事道:“还拍照吗?外面有点冷了,回去吧。”   江伽见也逛得差不多了,便点头:“好,有点饿了,咱们去餐厅吧。”   路上她挽着陆见希的胳膊,眼睛不看路看着手机,选了几张拍得最好的发了动态。   留言区顿时一片捧场的,包括她妈和陆叔都点了赞,江伽美滋滋的一条一条回复,顺便和大伙儿聊了起来。   期间好像听到见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但她没在意。   陆见希又掏出手机,看着新号发来的信息——   【只能她挽你,你敢动手动脚就剁你的手。】   陆见希嘴角开始抽,然后面上还是不动声的删信息拉黑号码。   庄园这边面向的客户群体本就非富则贵,所以端的是处处舍得投资。   各大菜系的都有名厨坐镇,江伽最近怜他辛苦一有空就去那边给他做吃的,今天倒不想吃中餐,改尝这边的西式料理。   等开胃菜的时候,江伽和这会儿同样没有在忙的阿喻和小阿则连了视频。   八个小时的时差这边已经是大下午,那边却刚刚起床正在吃早餐。   江伽让阿喻把摄像头对准阿则的盘子,数落道:“又把胡萝卜剩下了啊,不行哦,就几片而已,快吃快吃。”   “要姐姐亲亲才吃。”小孩儿撒娇道。   江伽嘟嘴在屏幕上亲了一下:“可以了吧,快吃,青椒也要吃完。”   那边阿则才露出了笑,就被自己哥哥按住了脑袋:“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喂!他!吃!完!”   江伽被两兄弟逗得直乐,就听阿喻道:“旁边那个,说的就是你,人家两姐弟通视频你上镜干嘛?我们在吃早餐呢,不要倒人胃口啊。”   陆见希:“……”   没事,成为众矢之的是早有准备的事,他忍!   可老的小的都这样,早这家伙回去之前怎么就没掐死他?   好不容易菜上来了,关了通话视频,两人的开胃菜不一样,江伽觉得自己的扇贝不错,便切了一块喂给陆见希。   那边正准备张嘴,短信又来了——   【没手吗?非要人喂?自己吃!】   这不要不是未来的亲岳父,陆见希都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跟踪狂情敌了。   其实江伽不知道的是,他早在三个月前就被那边找上门骂了一通了。   各种威胁恐吓逼他分手,家里打过交道的黑道老大都不带这么嚣张的。   见他实在软硬不吃,那边也不敢真干什么,但陆见希万万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有种两个幼儿园小朋友被父母监管着谈恋爱的感觉。   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是男人之间的事就该自行解决。   不是他吹,要让他家女朋友知道她爸现在这副痴汉德行,活撕亲爹的惨剧都有。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期间就是她帮他擦个嘴角都被那边发信息骂了。   这是一个大人能干出来的事吗?终于江伽也起了怀疑。   她道:“谁找你有急事吗?你就回一个呗?”   “好!”陆见希回答,然后面无表情的回了条信息——   【呗】   女朋友说回什么就回什么,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多余的。   江执收到这条信息,脸上的表情特别好看。 第97章   和无数因一个女人联系起来,却两看相厌的男人一样——当然两这个数字不怎么准确, 这必定是个随着时间推移成倍数增长的数字。   但不管怎么说, 最近不管是江执还是陆见希,那都是烦透了彼此。   江执是心情自然显而易见, 自己家的白菜一个没看住就本猪拱了不外乎如此了。   而陆见希,简直觉得这恋女狂魔比跟着女儿去返校节误会,全程监督男伴的家长还要奇葩讨人嫌。   本不想理会的, 可信息频率实在太过扰人,即便那家伙烦成这样, 陆见希还是出于人道精神默契的没有把人供出去, 上演手撕生父这样的人伦惨剧。   还听了吩咐回复了一个字, 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像他这种被处处刁难还未老丈人着想的女婿并不多。   所以那家伙但凡还要点脸, 都该知道适可而止了吧?   相反, 江执死死的盯了手机上的回复半天,认定那小子在挑衅他。   那接下来呢?是不是还会对他宝贝闺女出手?想到这边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是总统套房, 两人算是今晚要住在一起了。   要是那小子不安好心大半夜的偷袭他纯洁可怜的女儿怎么办?——咱们不能指望一个女控在指定情况内眼睛不瞎。   反正江执现在想起这个可能就瞬间血气上涌,眼前一阵发黑。   他对着通讯器那边道:“把我的狙击枪拿过来。”   那边一个声音受不了道:“老大,差不多得了啊?咱们现在已经是以公谋私了, 耽误任务老爷子真的会在你脑袋上开个洞。”   “人家小伙子挺不错的,走吧走吧!”   江执冷笑:“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吧?几岁了?”   “八, 八岁!”那边不明所以道。   “已经八岁了啊,那就试着想象一下,再过不到区区十年, 就有个臭小子苍蝇一样围在她身边,赶都赶不走,一起吃饭跳舞约会,你明明知道男人都是个什么德性,但你闺女对他的虎视眈眈一无所知,这时候当爹的应该怎么做?”   “……老大你要什么型号的?”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感同身受的愤慨起来。   话刚说完就听一阵夹杂着痛呼的乒乒乓乓,接着又传来一个女声:“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这次让我跟来了,果然有先见之明,两个恋女痴抱团去死吧。”   “再不抽身我就把你的坐标发你女儿手机上,倒要看看号称阎王不收的江队长今天能不能活下来。”   江执最后是含恨离开那里的,一想到这次的任务又要耽搁好久,回来不知道又是一副什么景象,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见希倒是不知道自己这期间还躲过了一场生死危机,两人吃完晚餐后并没有急着回房间。   说是晚餐其实结束后还五点不到,今晚加夜宵是肯定的。   不过作为第一批被邀请的白金客户,庄园为了让大家全程满意可是煞费苦心。   还安排了各种表演和篝火晚会,现场音乐甚至是请的当红歌手现场助兴,端的有趣。   两人就着篝火吃烤的美味无比的食物,玩到大半夜才回了房间。   接着就面面相觑了!   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江伽是笑非笑的看着陆见希,而他被逼得面红耳赤退无可退——   “真的我睡主卧,你睡次卧?”   陆见希知道这么问的意思当然不是对谁睡哪个房间有什么疑问,而是——   他身体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嗯!就这样。”   江伽故作失望的转身回房道:“真可惜,本来还觉得可以睡一起取暖来着,就跟小阿则挤我的床一样。”   结果才要进房间,就被从后面抱住了,江伽不回头都知道这家伙现在脸红得跟虾子一样,身体永远比言语诚实。   陆见希秒被自己打脸更加羞耻了,支支吾吾道:“光,光睡觉的话还是可以的。”   “嗯?现在不怕我偷袭了?”   “……”虽然实际情况来说一点没错,不过由她这么说出来怎么这么怪?   但这一晚江伽确实睡得很好,陆见希身上有一股清泉一样干净又清冽的气息,非常好闻,她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觉得这比最顶级的助眠熏香还要让人舒缓着迷。   就是这家伙一开始绷得有点僵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事,估计闷骚的毛病又犯了。   第二天两人没有起大早,倒是在被子里赖了好一会儿,主要是江伽抱着暖炉不放人,陆见希也由着她任性。   中午晚餐过后才启程回市区,这里离失去还挺远,陆见希把人送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大下午的事了。   不过索性今天没有工作,他便干脆打算邀请江伽的室友们吃顿饭。   在她口里听她提到过都是不错的人,她也受了人家姑娘不少照顾,作为男朋友少不得表示下感谢。   他倒是不知道之前学校那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闹剧,就是感觉这次来学校好像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认识他一样。   看过来的眼神基本都是惊艳之后‘啊,原来就是他’那种感觉,搞得他莫名其妙。   三个室友妹子倒是对于陆见希的请客受宠若惊,即便他全程表现得自然又随和,三人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那是肯定的啊,谁特么想得到所谓请客是来这座城市最有名的那家法式餐厅,菜单上一道沙拉的价格都让人眼珠子瞪出来。   她们以为也就到学校外面的小餐馆吃顿便饭而已。   所以江伽一说她们就出门了,连妆都没化,甚至还穿着休闲卫衣和运动鞋。   都不知道对着装要求严格的餐厅是怎么把她们放进来的。   有妹子就私下拧江伽大腿肉,低声骂道:“你怎么不早说是来这里?一个劲催我们出门,这下好,来一趟连自拍都不好意思。”   江伽把自己的腿救出来:“有男人在束手束脚的也不自在,自拍个什么劲啊,吃顿饭得了。”   “下次我们几个单独来,想怎么摆pose都行,一人拍照三人打光都行。”   江伽成为豪门千金后,消费观念倒是充满弹性得多,街边小摊也吃得,高档餐厅也随意。   家里人给了这么多钱,虽说没那喜欢豪奢铺张,但买喜欢的东西吃好吃的还是自然的,不然以一个普通大学生的消费水准,她手上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妹子们这才满意了,确实有男生在反倒不自在,打个照面算是脸熟认识后,还是女孩子自己玩比较自在。   莫名觉得被排挤了的陆见希:“……”   日子还是这样平淡又浪漫的过,转眼间一个学期快要结束了。   期间佑希正是得到了他之前试镜那个角色,饰演一个英年早逝的少年巨星。   年少成名,又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所摧毁,沉迷毒品和酒精,在事业的巅峰时期烟火般绽开消逝。   戏份不多,但是整部戏的灵魂,贯穿始终,定位上是男二号。   本来当初选角的时候制片方决定找演技精湛的老戏骨,对角色年龄稍作改动,毕竟现在入行门槛如此之低,年轻一辈享受了太多时代的便利,没几个拿得出手的演技。   少有几个童星出身年纪对的上,演技也经得起推敲的,外表又对不上那逝去多年仍让人念念不忘的风华绝代。   最后导演力排众议,觉得比起雕琢刻意的演技,或许还是那股灵气最重要,所以最终佑希得到了这个角色。   不得不说这家伙起步是真的高,这电影虽然一看就不是卖座题材,但人是奔着拿奖去的,导演是国内业界大佬,他说有灵气的人,那就真的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因为上一个被他这么说的,如今已经是国内国际上拿奖拿了个遍的影后。   这种事他在外不屑炫耀,但在自己的专属迷妹面前那自然是得好好嘚瑟一番的。   江伽也捧场,变着花样夸了他半天,把这家伙夸得尾巴快翘上天。   最后才道:“那你过年还能不能回来啊?”   佑希道:“不知道,进度快应该没问题,不过我听阿泰说安导那老头子出了名的吹毛求疵,要进度不满意也说不准。”   江伽有些失望,叮嘱道:“那你千万别拖后腿啊,辰希也只有那几天能回来,他得了新人奖,咱还没看到奖杯呢。”   佑希就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这是一个迷妹对偶像该有的态度?谁不行也不可能自己的偶像不行啊。”   “牛逼时间已经过了啊,再吹我摔你在地上。”   “别,我错了,咱再聊会儿,别挂电话,这地方太无聊了。”   “……”   江伽这边一学期结束后,陆见希那边的工作却没有完。   这么长的时间总不可能在这边一直等他,家里人都想孩子想得够呛,先回去一个是一个。   老陆更凶残,江伽头天放假,第二天直升机就派过来了,连空两天单独陪陪男朋友的时间都不给。   结果回家却有一件大事等着她。   江伽初时听闻差点没合拢嘴,然后才确认般道:“妈你——你说你怀孕了?”   两夫妻也平均四十出头的年纪了,被孩子这么追问有些不好意思。   讪讪道:“这不是突然就有了吗?”   江伽倒是开心,惊讶过后问他们:“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宝宝性别保密对他们来说不是事,老陆听她这么问,顿时难掩失望。   遗憾道:“本来想给你们添个妹妹的,可惜了,又是个小子。”   “喂喂喂!”江伽忙去摸她妈的肚子:“我弟做什么了还没出生就被你们嫌弃?”   而远在英国的白言喻突然觉得浑身一冷,莫名有种地位受到威胁的感觉。   错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欢欣鼓舞:又有小孩子玩儿啰!!!   在肚子里的老幺:MMP! 第98章   江妈刚查出来怀孕那几天,老陆就提过让她把店里的事交给别人, 自己在家安心养胎。   但她这么多年市井里摸爬滚打过来的, 早些年甚至还要务农,又不是一出生就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眼看着店面生意红火,也是时候扩展规模了,岂能说不管就不管?   于是在承诺只负责管理并减少工作时间后, 老陆也没能拦着她继续上班。   但江妈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公没能限制她的自由,倒让女儿大刀阔斧的办到了。   早上她起床吃完饭正准备出门呢, 那丫头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一脸她在干什么伤天害理事的一样谴责的看着她, 硬是把她逼了回来。   一把年纪了的人了, 被女儿当瓷娃娃一样监管了起来。   老陆乐得直搓手, 心道果然还是闺女派的上用场。   之前只有他跟延希两个人在家, 是怎么劝都没用。   大冬天的其实多动动也好,江伽也没把她妈按在床上不准出门, 只是外面人多手杂的,店里又是人来人往。   所谓关心则乱,她以前也不是这么神神叨叨的人, 可现在就活像第一次当爹似的,生怕有点闪失。   她这副样子倒是逗得两个大人直乐, 也就终于松口将就她了。   迎接一个新生命是特别让人坐立难耐的事,一会儿想着补充营养,一会儿想着胎教, 一会儿又操心小孩儿的衣服玩具,一会儿还翻遍整本字典都对名字没个准头。   实际上这事哪里需要她来操心?不说陆家自己就有专业的医生和营养师,就是光四兄弟从小到大的衣服和玩具别说一个婴儿,十几个都尽够的。   老陆和江妈还在开玩笑:“这都操心成这样?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得成什么样?”   江伽挥了挥手:“我的才不操心呢。”   说实话除了对于新生命的期待以外,这个孩子于江伽而言还有更深层的意义。   她妈这辈子将母爱尽数倾泻在她身上,但实际上失去孩子的痛苦哪能被时间抹平。   这个孩子就好像她那个没能长大的姐姐得到延续一样,她把手放到她妈肚子上,感受着那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冥冥之中像是被什么牵引一般,她是这样,她妈肯定也是的。   一腔热情光是待在家里照顾孕妇还得不到倾泻,江伽最近上窜下跳的就跟猴儿似的。   还拉着延希一起出去买了一堆有的没的,要不是两个大人说过想分别给几个孩子惊喜,她都忍不住在电话里把事情告诉所有人了。   第二个回家的是辰希,陆见希和他几乎是前后脚到家,果然听到这消息后,两人对于老爷子的行动力是肃然起敬。   老陆婚后或许是严父格调该丢的差不多丢完了,干脆不要脸道:“你们也看见了,照顾小孩儿耗费精力,以后公司的事见希你就慢慢全部接手过去,你阿姨那边的事也放不下,少不得我多担待点。”   一副摩拳擦掌要当奶爸的样子,活像家里这么多人都是死的。   陆见希对他担了整个家族责任二十多年,现在累了喜欢钻空子偷懒休息的念头门儿清,也不戳破他,倒是爽快的点头。   江伽事后问他干嘛答应得这么干脆,要知道她在这几个月以来,对于他们的工作强度是有了深刻的认知,本来他的工作就多,再压上一堆恐怕以后两人连偶尔出去玩也别想了。   陆见希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实际上爸爸和我的工作是重叠的,并不是相加关系,虽然前期会会忙一些,但实际上整个家族的统筹权利交给我的话,中间还免除了不少步骤,效率会更高。”   “所以不用担心以后忙得没时间陪你。”   接着陆见希露出一抹算计的笑:“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事如果以后遭到他的反对,已经适应了悠闲太上皇日子的他,一旦我撂挑子,他就得气焰低三分。”   “啧啧啧!亲儿子。”江伽仅此一个肃然起敬的念头。   不知道陆叔叔以后会不会后悔过早的将大权交给儿子,一旦有什么事,经济制裁权利制裁都没用,想想就一阵秋风萧瑟。   关键是到时候还得被老婆埋怨,她妈迁怒起人来,那可是不讲理的,总之先对她陆叔表示默哀。   然而作为受益者,江伽只能在这种时候假假的表示下同情了。   她挽住陆见希的手:“我就喜欢你又有罪恶感但挖起坑来毫不含糊的样子。”   陆见希咬牙,这家伙难不成还好意思奚落他?   父母这边的初步应对是做好准备了,其他的家伙可是没得说,事情一旦败露枪头绝对全是对准他。   先不提白家那两个,就家里这些还有则北,不知道这么多年建立的威信有没有用——   他觉得悬!   想到顾则北陆见希就想到了一件事,他突然问道:“之前阮家的事情了了之后,则北好像有去过S市一趟,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陆见希既然都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了,那当然也就对顾则北的态度茅塞顿开。   他了解被自己当弟弟带大的小舅舅,喜欢什么绝对不会默不作声,就算一开始那些破事或许会让他意识到自己感情之处感到尴尬,从而需要一点时间。   但他始终会为自己争取的,还有什么比那时候所有人都相隔千里,只有他们俩近在咫尺更好的时机?   江伽闻言本来想糊弄过去的,毕竟她一开始就态度干脆的拒绝了对方,没必要再牵出别的后续来。   即便那家伙一直声称自己还在公平竞争的立场,可见没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   不过抬头一看见希的表情,就知道以他对于顾则北的了解,即便猜不出他说过哪些奇葩的话,但大方向也预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江伽觉得大过年的,好歹还是保住那家伙的狗命,便道:“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已经过去的事干嘛翻出来惹人尴尬?”   饶是早就猜到如此,作为男朋友的独占欲还是让他心里阴沉。   他心里很清楚,她觉得拒绝了事情就算过了,那边可不一样。   对于那家伙的执着和任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但陆见希没傻到提醒自己女朋友这一点,面上一副这事就算揭过的架势,转身就对自己小舅舅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攻击。   以至于几天后江伽看到人来陆家玩的时候,总觉得这家伙貌似萎靡了很多。   直到很久之后,江伽才知道,陆见希各种套话诈哄的居然把他当时说的话都套出来了。   撬墙角不说,还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方式撬墙角,没被判死刑那估计是基于血缘之亲还有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   当江伽告诉他自己这边对那时候几乎算是一个字都没说,这家伙自己纯粹是蠢才被诈干净底细之后,顾则北差点气得吐血。   并且对于他大外甥陆见希的阴险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当然这都是后话,因为江伽这时候正得打起精神应付她两个弟弟呢。   见希和辰希回来后,还是佑希归期不定,这个惊喜到底没能完全包住,所以佑希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会多个弟弟了。   那江伽这边顺势也就把喜讯告诉了阿喻和阿则。   本以为两人会替她高兴的,结果哪知刚说完两人的脸就垮了下来。   白言喻干脆利落道:“姐,告诉叔叔阿姨我们过来一起过年。”   “不是,那爷爷奶奶还有妈呢?”江伽觉得这家伙醋劲上来也忒不像话,怎么能临时在过年扔下老人?   白言喻面无表情道:“妈妈最近交了男朋友,要出去旅行过新年,爷爷奶奶我给他们安排邮轮,他们早想出去玩了。”   见他姐还有说什么,白言喻冷笑道:“怎么?新的弟弟还没出来呢,就不欢迎我们了?我还想着提前来打个招呼呢。”   “虽说都是弟弟,可也有先来后到吧?规矩得一出生就立起来。”   “跟还在肚子里的婴儿立规矩什么的。”江伽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站着比自己高,躺着比自己长的弟弟,独占欲和领地意识有多强烈,完全一副还没有成熟的样子。   她才说完话,那边小阿则就哭开了:“姐姐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小弟弟就不要我了?”   “诶?我不是,我没有。”   “先前不还说想我吗?还说每天都盼着我回国玩,结果现在要回来你却这么说,家里是不是已经没我们回来的地方了?”   白言喻抱着弟弟,两张型号不一样,但极度相似的脸,眨巴着灰蓝色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那你在说一次,我们回来你有意见吗?”   “阿喻,你别教坏阿则啊,还抱团作秀像什么——没没没!”眼见那两个双眼睛又哀泣一分,江伽忙给这俩少爷跪了。   “来来来,谁说不准你们来我跟谁急。”   两人闻言可怜的表情一收,白言喻利落道:“我安排飞机。”   白言则不落于后:“我收拾东西。”   “两个小时后就走,等我们吃晚饭。”   然后江伽手里的电话就想起了一片忙音。   她绝望的坐沙发上,现在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呢,接下来的时间全得哄俩危机意识强烈的大少爷了。   江伽生平第一次悔恨自己没包住话。 第99章   寒风萧瑟,针刺般凛冽, 江伽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没动了。   仔细看她脸色的话, 会发现满是警惕与慎重,以及从时不时握紧又松开的拳头中泄露出的不安。   这阵仗犹如雪山之巅等待决战对手的刀客, 严阵以待无人敢扰。   正在家里的三个希好几次都想开口让她回屋子里去等,别在外面吹冷风,可话到嘴边摄于这气势又只得咽下去。   可他们哪里知道江伽严肃的表象下, 心里都快嚎啕出声了。   她从没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迎接弟弟这么煎熬过,活像接到不能躲避的债主的电话一样, 在等待的时间中一分一秒的被凌迟一般。   终于, 直升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越来越近, 那种另一只脚落到地上的感觉反倒让江伽浑身一松。   她走了过去, 此时直升机的舱门也打开, 就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依次从里面出来。   两人脸上都戴着墨镜,走路带风, 但那气势与其说是像强盗进村,倒不如说更像大房驾临。   兄弟里在离江伽还有数米的距离中停下,默契度极高的冷笑一声, 正待开口,变故丛生。   先是延希一把将阿则抱起来:“哎哟还带墨镜, 你哥是不是放教父给你看了?这严肃的小表情,让哥哥香一个。”   然后辰希一把揽过阿喻的肩膀,捶了下他的胸口:“这架势厉害啊, 你想跟佑希比年度拉风回家姿势?”   白家兄弟:“……”   被这么一打断,兴师问罪的气势平白掉了三分。   阿则恼羞成怒的从他延希哥哥怀里挣扎出来,伸长了手要他姐抱,江伽乐呵呵的接过来。   颠了颠他的小屁股:“哈哈原来是COS黑帮小少爷啊,不错,气势很像。”   白言喻闻言立马挣脱辰希走过来,阴测测的盯着他姐:“你别想蒙混过关,那小子呢?”   “还在肚子里呢。”   “走,立规矩去。”白言喻一声令下:“阿则,写了规矩条款的纸呢?”   “哥,就在我口袋里呢。”   “英文版本也翻译出来了吧?”   “万事俱备。”   兄弟俩一问一答跟要上战场似的。   江伽脑子有点不够用:“等等,这玩意儿还分中英双语?”   白言喻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牙齿:“当然,顺便胎教嘛。”   “那你真是良苦用心啊。”   “不用客气的姐,怎么说也是最小的家庭成员,做哥哥的一定给他最事无巨细的关爱。”   阿则接过话头:“姐姐,我们都把生日礼物准备到他十八岁了,五年高考三年模什么的,管够。”   江伽又无语又想笑,感觉整个人都站不直了:“这些要用也是你先用吧?”   阿则眨巴着他纯洁的眼睛:“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又不参加高考。”   “哦,忘了,这家伙还有这重优势,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挖的坑先把自己埋了。”   三个希这才意识到俩小子是过来踢场子的,欺负人家最小的弟弟来了。   辰希笑着戳了戳白言喻的脸道:“快十八岁的人啦,要脸不?”   白言喻脸都不红的把师出之名甩给弟弟:“别看我,是阿则晚上老哭,我也没办法。”   辰希都不想在这事上面考验这家伙的不要脸,反正是经不起考验的。   不过这混蛋来得气势汹汹,张口咄咄逼人,真到人面前,反倒局促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这时候江妈已经有些显怀了,她看着两兄弟眼神闪烁的样子,笑着拉过他们的手放自己肚子上。   “来,跟弟弟打个招呼。”   兄弟俩脸都红了,不过还是静下来好好感受那仅仅相隔一层,正在逐渐成型的小生命。   阿则甚至整个人钻江妈怀里,耳朵贴在了她肚子上。   过了半响惊喜的抬起头:“踢我了,他踢我了。”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知道谁先噗嗤一声,随即像点燃导火线一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弟弟脚都没长出来呢,拿什么踢你?”   阿则急道:“哥哥说的,他来的时候在飞机上翻了好多书,说小宝宝会踢人的。”   还生怕众人不信道:“真的踢了,我感觉到了,如果不是脚,就是头在撞我。”   一伙儿人笑得更欢了,江伽直接直不起腰来:“是是是,弟弟在练铁头功呢。”   江妈差点被闺女一句话逗岔气,拧了她胳膊两把才作罢。   但看向两兄弟的眼神越发柔软了,这些都是他们家的孩子啊。   白言喻被自己弟弟拆了台,前有阿姨的姨母笑,后有姐姐和辰希他们的揶揄表情,脸红得直想从沙发缝里钻进去。   就这样他姐还不放过他,凑到耳朵边道:“哦~原来飞机上都在忙着恶补常识呢?”   白言喻耳朵尖红得滴血,终于那根弦一断,索性扑她姐怀里不出来了。   三个希:“……”   这人好歹已经开始在家族里独当一面了,咋就这么放得开身段呢?合着相隔万里的下属们看不见是吧?   回头一看,小阿则已经在江妈怀里睡着了。   得,两兄弟纯属雷声大雨点小,过来搞笑的呢。   不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也确实累了,中途勉强把阿则叫醒,迷迷糊糊吃了晚餐,又给他洗了个澡才就安顿两人睡了。   后来辰希把这事告诉远在外地拍戏的佑希,得到一个评价:“呸!不要脸。”   并且言道这两兄弟就是狡猾的,想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动摇他最受宠的地位,也就最近腾不出手来让他们先得意几天。   等他过年回来了,把阿喻那家伙按在地上摩擦。   辰希听了只有一个感想,果然上大学远离弟弟是正确的选择,要两人还跟以前一样黏糊在一起,少不得自己也得受这家伙越发自恋的脑残光环影响。   其实也不能怪这家伙越发得意,实在最近这家伙意气风发。   和江伽的担忧不一样,剧组进展得很顺利,至少他这边是毫无阻塞的,因为他的戏份大多是单人戏,所以别人再怎么拖后腿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整个剧组乌云笼罩的情况下,唯独他吃嘛嘛香,盛怒之下的导演老爷子谁都不敢靠近,就他随意得跟在和公园遛弯大爷聊天一样。   这轻巧劲真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打不死——况且也不敢打,佑希的身份没有到处吆喝,但也不至于可以保密。   稍微长点眼睛的人差不多都能揣摩出来,剧组里一线大咖都需要在酒桌上讨好的人物通常连给大少爷提鞋都不配。   自然他待在哪儿都一帆风顺,再有些许天赋加持的话,那恐怕永远都体味不到所谓新人的艰难。   康庄大道就是笔挺宽阔得让人无力。   佑希是赶在年前第三天回来的,出场方式和白家两兄弟当时回来的时候一样拉轰。   大冬天的戴着副墨镜一副所有人都出来跪迎朕的架势,蠢得让人不忍心看。   所以大家也就真的没来看。   停机坪的寥寥人烟让佑希火热的心顿时犹如一盆凉水直冲而下。   他嘴角都崩江僵了,气势汹汹的就要找人算账。   结果才来到走廊就被江伽塞了根抹布到手里:“回来啦?正好,你的房间还没打扫呢,刚他们猜拳赖皮,输了的人也不愿意帮你。”   “你回来就不用打架了,先自己去把家具擦一遍,然后一起例行整理。”说着把他脸上的墨镜摘下来:“家里面戴这玩意儿干嘛?还有你衣服太花哨了,换一身,或者穿上围裙也行。”   佑希整张脸都在扭曲:“你,你们不来接我就是在这儿抹灰?还人人都推三阻四不肯帮我搞?”   他字字珠玑的质问,却不料江伽理所当然道::“对啊,都不愿意呢,他们。”   “少推卸责任,那你呢?偶像我辛辛苦苦拍戏给你产粮,供你以后有屏可舔,你怎么对我的?连帮我收拾房间都没空?”   江伽挠了挠脸:“也不是,但你去年那满抽屉内裤给我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我下不去手啊。”   说着小阿则拿着小帕子从自己房间出来:“姐姐,我擦好了,全部都是自己擦的哦,你快来检查。”   “就来!”江伽一面回答一面干脆把佑希拉进阿则房间。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和阿则的内裤抽屉要是放混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都察觉不了的。”   “不信你看!”说着她就拉开阿则的衣橱抽屉。   这时其他几人听到他们说话也走了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的尾巴。   可去年那些公开处刑的案例还犹在眼前,今年大伙儿都小心翼翼的提前准备好避免踩雷,只有这家伙一是时间不够,二是心大根本忘了这事。   所以过去这么就的事冷不丁的又被挖了出来。   佑希忙捂住江伽的嘴巴,可已经晚了。   “诶嘿~”他听到一声不怀好意的笑,机械般的回头,就看到阿喻那小子笑得满脸阴险。   “这可是,没想到大扫除还有这种乐子看啊。” 第100章   今年过年又要比去年更热闹几分了。   不仅又白言喻两兄弟打着立规矩的旗号行蹭年饭之实的,还多了顾家两个无人管饭的兄弟。   阮家倒台后, 举家搬迁到了国外, 一开始顾大嫂只以为是生意上无力回天,还苦苦求过丈夫拉娘家一把。   顾其南本来没想让蠢老婆把事情知道这么透, 她虽然毛病不少,原则性的错误也不是没犯。   可到底当时设计顾则北那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该是被蒙在了鼓里, 况且这么多年经营一个家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架不住她一再慌张闹腾, 事情也就包不住了。   顾大嫂知道后大受打击, 这么大的龌龊她真可谓看哪边都尴尬。   也因此带着小胖子去了国外, 远离两边生活, 家族的继承权是不用想了, 她自己也知道娘家干出那种事之后, 已经彻底断了她儿子的机会。   索性顾家庞大的财产始终有他们一份,想开点不用干活只管花钱也不错, 便也默契的过起了这种分开大家都留一份情分的生活。   两兄弟嫌家里冷清,便基本预定了后面年节的席位了。   不过老陆是真高兴,虽然自个儿一家已经算是人丁兴旺热闹非凡了, 但佳节与至亲一起过哪有嫌人多的?   不过今年年夜饭倒是和去年不一样,去年江妈江伽还有辰希三人忙活了一天准备大餐。   今年江妈帮不了忙, 便索性从简,大家一起吃火锅。   汤底江伽熬,其他人帮忙处理食材, 除了三个大人,连小阿则都有帮忙。   自顾自的抱了根小板凳坐哪儿剥花生,用来榨花生浆做饮料。   正个年夜饭没靠佣人插手,全部自己准备,   江伽时不时抽空看一眼阿则,见小孩儿剥几粒又往嘴里塞一粒,来往有哪个哥哥经过他那里,又被逮着塞一粒,都得江伽直乐。   为了照顾众人不同的口味,她熬了两种汤底,红汤辣底,还有番茄汤底。   红汤用鸡汤打底,番茄锅则是用排骨汤打底,锅底都还没分好,有些家伙馋了的就先喝了碗番茄排骨汤。   然后一大家人围着大圆桌坐下,中间有个大锅是公用汤底,用来煮久煮食材,每人又自己有个小锅,菜在桌上可以旋转。   一边吃着暖融融的火锅一边看春晚,虽然今年来春晚笑点颇低嘲点颇高,但节日气氛本不用烘托已经其乐融融了。   江伽坐阿则旁边方便照顾他,只不过他的哥哥们喜欢使坏。   一会儿骗小孩儿吃辣,一会儿又哄他喝酒,江伽一巴掌扇一个还是杜绝不了。   “都说了不是我哄他,这小鬼头自己馋。”佑希捂着脑袋委屈道。   “诶?没有啊,佑希哥哥说好喝我才喝的。”阿则眨巴着眼睛表情更无辜。   那江伽最终相信了谁一目了然。   佑希觉得白家这俩混蛋简直就是他命中克星,正对小鬼龇牙咧嘴,回头又被江伽逮了个正着。   晚饭后例行放烟火,今年准备得格外的声势浩大,江伽严重怀疑是陆叔在她妈怀孕后,憋了这么久,用以代替放鞭炮庆祝的行径。   不过江伽也是去年才知道,原来他们家每年放的烟火还是这个区的一景,还会有新闻的。   她以为也就在家里放放而已,而且他们家离城区并不近。   可烟花的声势显然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其实很远都能看见,甚至这片区的人每年惯例节目都是欣赏烟花。   不过相对江伽的赞叹和兴奋,陆见希就郁闷得多。   去年放烟花他去牵她的手,结果她反手回他一个兄妹之间友爱连连牵。   今年倒是不用担心她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意了,可反倒不敢牵了,所谓心中有鬼不外乎如此了。   不过他不能牵,倒是目光阴测测的盯防着其他人,尤其是顾则北。   其他人表示谁管你?该黏糊照样黏糊,反倒陆见希自己明明名分在身却深受其累,整个过程叫一个郁闷难言。   三个大人倒是没出来和孩子们一起掺和,只是老陆笑眯眯道:“这要是孩子们都小个几岁,不得闹腾得把家都拆了。”   “你拉倒吧,跟谁面前得意呢?”顾老大喝了口茶:“不耐烦就匀两个给我,正好我家冷清。”   “嘿!我这儿就是招孩子,羡慕不来。”说着摸了摸老婆的肚子:“可不,又要多一个了。”   顾老大牙酸,怎么小时候没摁死这家伙,省得这会儿在这里嘚瑟。   他慢悠悠道:“听则北说又是儿子吧?啧啧!可惜了,你说你们陆家已经多少辈没生出过闺女了?”   老陆脸立马就垮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就算没生老天都给我送来一个,更何况还有见希他们呢,这么多人,总指望得上。”   “啧!数量就是优势啊。”顾老大酸溜溜道,琢磨着是不是让则北早点接触一下女孩子。   像老陆这样抓进时间的话,估计不出十年,他们顾家也能热闹起来。   两个大佬在这里磨牙花子,小的们放完烟火后已经各自玩儿开了。   他们还拿出去年回老家江伽给做的陀螺在空地上抽着玩,这东西平时无用武之地,现在气氛正好。   江伽握住小阿则的手,手把手教他怎么玩,又看着他别被鞭子伤了,倒是其他几个已经琢磨开了要不要在家里养几颗桑葚。   江伽一听当然同意:“成啊,就把我家地里那两颗刨过来,可甜了,到时候榨桑葚汁给你们吃。”   说到这个众人就想起顾则北去年为了请人回家玩,一夜之前迁了好多橘子树种家里的事。   不过所幸迁树的人细心又专业,后续也照顾得挺好,而且同城也不存在水土差异。   倒是没发生烧烤会之后橘子树就枯死的浪费行径,现在仍然长得不错。   顾则北也就借机相邀道:“橘子现在可甜了,过两天又来烧烤呗?”   “行啊,好几个月没烤烧烤了。我还挺想的。”江伽欣然应允道:“明天我们回老家,你来玩不?”   顾则北倒是想去,不过今年没那么自由了,顾家也自有亲戚人脉需要经营。   去年他嫂子还在他能躲出去,今年扔他大哥一个人就不像话了,只能遗憾的遥遥头。   江伽也颇为遗憾:“没事,到时候给你带柚子回来。”   顾则北见她一脸无芥蒂的样子,突然就有些挫败了。   他可是跟人正是告白的,可她这么若无其事,可想而知是完全走出尴尬半点没把他当做另一种可能上考虑了。   倒还不如看到他相处别扭呢,至少这说明在她心里是在意这件事的。   他有些扭捏道:“那啥,你就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啊?”   江伽倒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不过这家伙不久前才被修理过,居然又敢当着面挖墙脚,不得不说确实勇气可嘉。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别看那家伙可能以前对你大方,但这事上可小心眼了,又心黑手狠。我要真有点波动,你觉得你还能全须全尾站站这儿吗?”   顾则北浑身一抖,委屈道:“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炫耀?”   江伽摸摸鼻子:“嘿嘿!一不注意,女孩子嘛,总要得意一阵的。”   “那你也不能可劲扎我的心呐?”顾则北道:“我刚刚失恋,第二次。”   “也就是说你刚刚又做了表白?”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顾则北脚都差点吓软了,求生意识让他动作敏捷,头都没回就率先窜出去好几米。   这才回头,看果然是见希,咬牙放狠话道:“你等着,你也得意不了几天,到时候落井下石一定会有我的一脚。”   陆见希一噎,直想这个时候就把这混蛋摁死在喷泉里。   守夜过后众人便回房间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得回老家,现在房子重新装修过了,暖气热水都有了,也可以多住几天。   不过江伽正在叠衣服的时候却见陆见希走了进来。   他挺倒霉的,和顾则北一样,去年已经失踪过一次了,今年该他负责招待的人却不能想着甩给他爸。   毕竟已经开始改朝换代了,大家族里亲戚也是一个利益体系,说夸张点就是登基之年呢,就别指望能乱跑了,这套体系全交到他身上来了。   江伽以为她是为这事郁闷,放下手里的衣服,站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还在怄刚刚佑希炫耀的事呢?”   “没。”陆见希抱住她的腰闷闷道。   “别怄了,我帮你收拾他,让他去放鹅,不被追个半死算我输。”   陆见希又好气又好笑,有点恼她把自己当小孩子哄,有欣喜她全偏心自己这边。   他郁闷的事当然只是自己心里别扭而已,说出来也丢人。   反正就是夜深人静的大家都回屋了,别扭了一天要亲亲抱抱才能好呗。   他低头覆上她的唇,江伽顺势回应。   深深的一个吻结束后,江伽正准备说话安抚他,就听到门口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两人一惊,回过头,就看到佑希颤抖着手指着他们——   “你们,你们对得起我啊?” 第101章   讲道理,如果说这段不怎么方便曝光的恋情他们最不希望是谁第一个发现, 佑希这家伙绝对首当其冲。   对, 不是知道后反应恐怕更不可控的阿喻,虽然以那家伙对姐姐的占有欲干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但麻烦归麻烦,却还是敌不上佑希的难搞程度。   毕竟白言喻有劲会针对性的使,而佑希就特喵的是个没头苍蝇, 永远不知道他会把事情撞向什么地方。   两人正心道不好,却见那家伙已经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了。   他手一横就强行把两人分开:“干什么?都让我看见了还抱在一起, 那我当空气是不是?”   接着就左右各看了老大和江伽好几眼, 一脸你们好样的样子。   “成啊, 老大, 这么多年没发现你是这么个吃独食的个性。”   “我打死都想不到你居然会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进水楼台是吧?我说你怎么没事跑到S市那边常驻呢, 原来打的这个假公济私的念头。”   “你对得起谁了?把公用产业变成私有的,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等等, 公用是什么意思?”江伽牙酸道:“我还是抱枕之类的东西给你们兄弟平摊了?”   “闭嘴!还没说你呢。”佑希回头瞪她:“你怎么回事?啃什么窝边草?啃就啃了凭什么啃老大?”   “别人是和偶像的距离太遥远得不到垂青所以交男朋友,你呢?偶像躺平了让你追你还不知足。”   “你这样的在我这儿是得被开除粉籍的,追偶像还谈什么恋爱?”   说完就往江伽床上一坐, 抱着双臂一副大房找上门的气势:“说吧,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江伽和陆见希吧, 说是这会儿要瞒着人,但为了保守秘密跟智障低三下四却是从生理上都拒绝的。   陆见希忍了又忍:“现在你站起来,拿上你的箱子滚回房间, 我可以当刚刚没见过你。”   佑希一听气笑了:“喂喂!搞清楚状况啊老大,现在是我在质问你。”   “你什么时候有立场和底气来质问我了?”   这话就等于明明白白告诉他这回事和他无关,他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佑希炸毛了:“怎么没有?你怕是搞错了自己的位置。”   “你以为现在你俩搞一起就有了死丫头的所有权了?那是你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干的,要摆在台面上来谁能乐意?”   “想你这样阴险不按规矩来排除竞争力的,果然手腕肮脏。”佑希越说越气愤道:“而且你的行为严重侵害了我的权益,我的迷妹被你骗走了,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见希深刻明白果然傻逼的吵架方式就是把智商拉到和他对等的程度,然后凭借丰富的经验打败对方。   所以全无视他的胡搅蛮缠,只一针见血道:“我忘了提醒你,我们确认关系是在你出道之前。”   佑希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咔哒哒的回头,一副盯负心汉的表情看着江伽:“他说真的?”   江伽一懵,下意识的点点头。   接着陆见希就对弟弟笑道:“现在满意了?回屋去。”   只见佑希默默的站起来,顺手拿过江伽床头一个用来捶肩膀的小木槌,然后朝门口走去,还捡起了掉在地上那只空箱子。   正当两人以为这家伙恐怕脑子处理信息不足,能消停一会儿的时候,这家伙果然不愧让人防不胜防的意外之名。   这混蛋前脚才踏出房间,后脚就用锤子敲着空行李箱,敲锣打鼓的吆喝开了——   “有事的没事的只要没死在房间里的都给我出来,咱们中间出了两个叛徒啊~”   陆见希从没想过自己弟弟原来从三岁开始脑子就已经停止发育了,并且极度后悔放过没有直接在房间里杀人灭口。   至于江伽,她虽然一直对这天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可也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普普通通的地下恋情而已,经过佑希这个混蛋的手,活生生的就搞得好像通奸被抓住了公开处刑一样。   眼睁睁的看着众人从房间里出来,然后那嘴皮子一向不怎么利索的棒槌现在倒是能耐得很。   估计是剧本背多了锻炼了他的语言组织能力,总之他三两下就把事情给捅了出来。   还绘声绘色的重点描述了他撞破两人的奸情是,当时他的内心是如何的震动且痛心疾首。   江伽摁死这家伙的心都有了,然而刚才没动手现在已经晚了,只见所有人面无表情的齐齐回头看向她这边。   江伽对自己没什么立场上的内疚感是肯定的,但此时被众人一看,却猛的出现了阵阵心虚。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像村里开批斗大会一样,被围在中间虎视眈眈的盯着。   讪讪一笑:“事情就——,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那要不是被佑希撞见,你是不是得瞒着我们一辈子?”辰希凉凉道。   “不会瞒一辈子的。”陆见希面上平静的开口,正要表示他是认真对待这段感情,并且计划了未来的。   却被自己弟弟不耐烦的打断:“我有在跟你说话吗?你的账太长,还没开始算呢,急什么?”   陆见希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即便他料到往日威严恐怕在这时候没多少用,却也没想到弟弟居然忤逆冷漠到这个地步。   延希耸耸肩:“是啊,大哥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大家理解你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是吧。”   丧尽天良都用出来了。   顾则北阴笑,现世报来得快啊,两个小时前才说这家伙一旦暴露,落井下石一定有他的一份,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自己没有藏好收尾也就不能怪他为了泄愤不择手段是吧?   他怎么能不兴致勃勃的冲上来踩一脚:“对啊,早看见希这家伙有问题了,稍有空隙就对人家出手,能耐啊,上次我在走廊看到他就是这么恬不知耻的。”   他的目的是把火烧旺,争取让大伙把见希挫骨扬灰,谁知烧得太旺了,反而烧到了自己身上。   话音刚落,佑希就一巴掌扇他脑袋上:“那你特么不早说?现在才抖出来。”   “哦我知道了,你藏着掖着本来也不坏好意是吧?我就说你这小子从那时候开始看死丫头的眼神贼乎乎的,原来你也打了主意的。”   众人这时候才把所有细节末梢联系起来了,鄙视的看着顾则北道:“啧啧啧,抓别人的秘密在手里,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反正又是个不怀好意的叛徒,区别就是老大得手了,这混蛋失败了而已。”   顾则北偷鸡不成,还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一时间灰头土脸。   可显然他的罪行和见希比起来还相去甚远,众人声讨了一会儿注意力又回到了见希身上。   小阿则哭唧唧道:“我说大哥哥为什么不让姐姐给我换裤子,原来是打算藏着给自己做新娘子。”   “呸!他想得美。”一直没开口的白言喻咬牙切齿道。   他猛地站起来,恨恨的瞪着陆见希,浑身缠绕着黑气,这架势下一秒要杀人都不奇怪。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在抽屉和柜子里到处翻找。   江伽小心翼翼地问:“阿喻,找啥呢?”   “姐,你用来削竹片的砍刀呢?”   “砍刀怎么会放卧室里。”江伽道:“不,你想干什么?”   “呵,干什么。”白言喻阴测测的看着陆见希冷笑:“这种背后撬人墙角的小人直接千刀万剐了都不过份吧?”   陆见希倒是早料到会被围攻,但不代表他就站着不动让这些家伙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了。   尤其是白家这个,对他姐姐的病态占有欲,他还一直有微词想要说道说道呢。   他嗤笑一声:“你怕是没认清自己的位置吧?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弟弟能管姐姐的男朋友叫挖墙脚的。”   “啊!!!!老大你闭嘴,不准说那个词,我不同意。”佑希大叫道。   白言喻头一次觉得自己崩溃的点和这棒槌是一样的,他恶狠狠道:“想正位,想什么好事呢?根本就没人承认你,你个地下情夫。”   说完他像是坏掉一样笑了笑:“算了,我姐想找男人玩玩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一个人在外地上学也无聊。”   “但是记住哦,玩玩而已,连朋友亲人兄弟姐妹都不知会那种。呵呵,自己是个什么地位这时候清楚了吧?”   陆见希气得吐血,没想到道德的约束和对家人心情的考虑会在这种地方翻船,自己名正言顺的男朋友直接被打成了消磨日子的玩物。   这时候顾则北还不要脸的贴上来,像是白言喻的话给了他新的启发一样。   “对,S市的事就让他留在S市吧。”他眼睛一亮看着江伽道:“等你毕业回来这边照样白身一个,那我……”   “那你想干什么?”陆见希回头,大有他敢把那念头说出来就提脚把他从窗户推出去的架势。   其他人越看越不对劲,怎么声讨偷偷转换关系的叛徒的事,突然朝着有些重口味的方向演变了。   辰希抽了抽嘴角,把老大阿喻还有小舅舅都安抚下去之后,才认真道:“其他先不说,这是你们打算怎么跟爸爸和阿姨他们说?” 第102章   昨天晚上本来就是守完岁才回的房间,后来又被佑希挑事来了一场批斗大会。   最后江伽甚至都不记得完了以后是几点散场的, 反正她只觉得眼睛一闭再一睁, 就是早上了。   两个大人见孩子们难得赖床本来还想就这么让他们多睡一会儿的,不过客人上午就会到, 而且要回老家的也得早点出发,不然路上堵车。所以便还是把人叫起来了。   初一早餐丰富多样,都是自己提前包好的饺子, 还有汤圆面条之类喜庆的东西。   想吃什么都可以,不过老陆和江妈见一桌子人垂头丧气兴致缺缺的样子, 笑骂道:“怎么?还当自己小孩儿呢?闹一个通宵第二天没精神。”   众人也不能说原因, 只得支支吾吾的加快速度吃完早餐。   佑希趁机瞪了江伽一眼, 凑过来小声道:“都怪你们, 现在我看老爷子和阿姨满满的罪恶感。”   江伽白了他一眼, 你罪恶个屁, 要他直接开除她的粉籍又死活不干,反正就是逮着那莫名其妙的理由说事。   佑希一噎, 急道:“我告诉你啊,识相的呢现在就迫于压力分手,不然以后压力会更大, 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话才说完就被老大怼了一个饺子进嘴里,饺子里正好包了一个硬币, 差点把他噎死。   佑希气急,指着老大道:“我告诉你,谋杀我是没用的, 还好我聪明见势不对就把事情扩散了,现在你杀了我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盯着你的无耻恶行。”   江伽嘴角抽了抽,有些牙酸的问旁边的辰希:“你觉不觉得这家伙自从去了电影学院,就戏精上身了?”   “你也发现了?”辰希英雄所见略同道:“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呢,老实说之前视频对话的时候都有这个苗头,只是那时候没在意。”   “对对,要说最恶心的还是昨天晚上,不是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话,这混蛋能唱起苦菜花来。”顾则北也加入讨论。   其他人表示赞同:“说真的,批斗是一回事,可里面混进来一个戏精,就感觉我们跟着也是神经病一样,尴尬得要死。”   “那要不下次对这家伙禁言?”   陆见希道:“我有朋友是心理医生,可以让他看看这表演型人格是怎么回事。”   佑希气得掀桌:“你们几个,好,真是好样的。”   “过河拆桥是吧?也不看看要不是哥机灵你们这些蠢货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怎么?现在还集火到我头上来了?要无差别攻击好让大家转移视线是吧?老大你好阴险狡猾。”   众人闻言,表情里果然只有一个意思——   看吧,又开演了。   吃完早餐顾老大和顾则北就回了家,陆见希也得和老陆他们一起待客。   其他人赶紧收拾东西上了车回老家,只不过和上次的兴奋相比,这会儿整个车厢里就郁气沉沉的。   加上昨晚又没有睡多久,开了没一会儿大就有人打起了瞌睡,然后立马就传染了所有人。   江伽抱着阿则头一点一点的,被辰希干脆把她脑袋划过来倚在自己肩膀上。   其他人看了想骂他狡猾,就被他手指竖在唇边制止了。   说实话虽然昨晚才被佑希叫破这事,但他之前也不是半点苗头没有发现。   不过当时他只以为两人互生的一些情愫双方都还没有意识到或者点破而已。   他们一家子这么多兄弟,其实很明显就能看出伽伽看老大的眼神还有对待他的方式格外不同。   她不见得和他关系最好,也不是相处最多,更不是倾注在他身上的精力最重的,但辰希却一眼就在这份平常中看出了一丝与其他有着决定性不同的地方。   按照他的想法其实并没有把这太过当一回事,虽然他从小到大是家里兄弟中最温和省心的那个。   不要是佑希和则北一样时长闹事,就连延希还喜欢无伤大雅恶作剧他都没有,是个真正好相处的人。   但同时他的想法却要比其他人都豁达开放得多,或许醉心于艺术的人天生就少了两分普世价值观的束缚。   老大和伽伽的事或许会让爸爸和阿姨一时间难以接受,然后外界的风评恐怕也好不了,但说到底这份感情没有建立在伤害任何人身上,那么这些就本不应该成为约束的理由。   只不过大伙儿一时间接受不了安稳幸福的平衡被打破而已,他无奈的笑笑,其实都是小孩儿的抱团心理在作祟。   车子开回老家后,大家居然在车上睡了快两个小时了,并不是什么好的睡眠环境,居然一个人都没被吵醒。   很是补了一番觉。   江伽照例给爷爷奶奶上了坟,今年佑希这棒槌没闹出坟头蹦迪之类的笑话了,不过让他去找柴,这笨蛋蛇吞象一样人心不足的想去掰最粗那根树枝。   江伽看智障一样叉腰道:“我说,你怎么不干脆刨一颗树回家呢?那床底下够你放的?”   佑希回头看了眼他们,见所有人都是象征性的捡两根小树枝也就罢了,有点讪讪的。   结果突然看见小阿则怀里抱着一颗小树,虽然是那种比小孩儿还矮的,跟树枝一样大小的树,但那确实是棵树。   他像找到垫底的一样:“看,他比我还贪心呢,整整一棵树呢。”   众人看了看阿则:“那是扔那儿坏死的枯树,人家捡的,最重要的是你跟人五岁小孩子相提并论真好意思。”   “算了,老大不是说了这家伙三岁的时候脑子就停止生长了吗?这么算下来恐怕还不如阿则呢。”   “你们可以侮辱我,但能不提老大吗?”佑希磨牙道。   这个大伙儿倒是没意见,某些人已经想好了,就得趁着那家伙不能跟回来期间,努力一把一定要把这段关系跟破坏掉。   不过佑希这笨蛋,让别人不提,自己却晦气道:“早知道他狼子野心,去年过年居然让他和死丫头睡一张床,美不死他。”   “哦?睡一张床?什么时候的事?”白言喻的声音从他背后阴测测的响起。   佑希摊手:“你少对着我发火,又不是我的错,有那本事你现在回城里怼老大去。”   “好像就是你的错啊三个。”延希突然道:“要不是你跳床把床板压断,怎么可能这样分配?本来伽伽姐是一个人睡的。”   佑希突然感觉到阿喻浑身的杀气找到了倾泻口,全冲自己来了。   他想都没想拔腿就跑,白言喻则在后面挥着树枝追,势要抽死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还特么好意思上蹿下跳,原来这家伙就是最大的助攻——不,帮凶。   “你俩追什么呢?小心撞到人家的鹅。”江伽见两人撒欢提醒道。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马路那边真的有群鹅被赶着过来,然后跑在前面的佑希就一头扎进鹅堆了。   农村人都知道,那鹅是能受惊的?   一时间佑希被大白鹅们群起而攻之,江伽老是吓唬他,开他玩笑的时候说的被鹅追这下是真的成了现实。   “卧槽,啄我干什么?什么鬼,艹!谁刁我大腿了。阿喻你个狗日的,看着干嘛,来救我啊!!!”   白言喻表示这题有点超纲,敏捷的刹住了身形,没有半点扎进鹅堆和兄弟同生共死的念头。   最后大白鹅们被赶走的时候还是趾高气昂的,但幸存下来的佑希就差不多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恨恨的看着白言喻:“你给我记住!”   江伽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倒霉的家伙,大伙儿也看着这傻不愣登的棒槌直乐。   佑希吐出一嘴鹅毛:“老子再也不带鹅宝跟这些泼妇相亲了。”   “噗!哈哈哈哈哈……”   众人终于忍不住爆笑出来,把佑希笑得想杀人。   江伽乐呵呵的把他拉起来:“行了行了,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结果蹲下去一撩他的小腿,看见有些地方都青了,大白鹅果然凶残。   “我帮你揉点药,不然明天得浑身都疼。”   佑希被安抚了一通这才作罢。   房子重新装修好后,夏天的时候大家一起回来住过一阵,家里的东西已经是应有尽有。   食材之类的他们带了很多回来,足够未来几天用了。   因着佑希受伤,江伽得帮着揉药,便只有辰希一个人准备午饭了。   小阿则帮忙那这药瓶在一旁帮哥哥姐姐,看着大腿上一团乌青,心疼的帮他佑希哥哥吹了吹。   佑希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是你有良心,你哥就是个心眼烂掉的。”   阿则噘嘴不满道:“不准说我哥哥坏话。”   “成成成,就你哥说不得。”佑希笑骂道:“帮我捶背。”   阿则人小拳头软,在家的时候就老被哥哥姐姐哄着帮他们捶背捶腿,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但就是小拳头垂着心里痒痒舒服极了。   阿则也听话,把药瓶放一边帮佑希捶了起来。   江伽好笑的看着家伙骗小孩儿使唤,揉完药以后把药瓶收好拿回去放回房间。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阿喻拿着锯子在拼命的锯床板。   见她进来后,锯子的声音猛地顿住,空气中是尴尬的沉默。   江伽:“……”   白言喻:“……” 第103章   吃饭的的时候白言喻是被赶到门口的角落里去蹲着吃的。   本来江伽连饭都不想给他吃,个熊孩子, 家里卧室总共就这么三个, 床就三张,他还敢祸祸。   也不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明摆着想效仿去年一样,小孩儿心性上来了江伽没意见,可这干的是有脸说出来的事?   想来是最近惯得无法无天了, 把自己摆在所有人都对不住他的立场,干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的。   她让他拆家, 真以为自己是哈士奇成精呢。   所以白.哈士奇.拆家.言喻第一次被姐姐冷漠无情轰出了门。   还是他弟可怜他, 见他们吃着他哥孤零零的蹲墙角, 眼泪吧嗒吧嗒的流, 终于磨得大伙儿没办法。   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小孩儿跟他哥盛了碗饭出去。   知道他哥喜欢吃的菜, 慢慢的把好吃的菜肉盖了尖尖一碗。   “哥, 你先吃,不够叫我。”   白言喻本想跟他姐怄气, 可转念一想现在不吃饱,晚上哪儿有力气?便一言不发的闷头扒饭。   佑希这家伙是把落井下石发挥到了极致的。   见这前年难遇的好景观,连饭都没吃两口匆匆就说自己饱了, 然后跑了出来端了张小板凳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   把白言喻看得火气,那家伙却道:“诶你说我要是把你最近这些事拍下来, 做成视频集锦,你们白家的股票不得跌成什么样。”   白言喻冷笑:“你这不还没拍吗?没关系,我已经拍了, 你要有那运气一举成名,包你哪天哭着喊着回来买我手里的黑历史。”   佑希只当他色厉内荏,指着他大笑道:“锯床板,亏你干得出来,那种一压就断的玩意儿,你居然还得玩命的弓着背锯?”   白言喻沉默了一瞬:“……你以为我没干过?”   佑希:“……”   这家伙还真是丧心病狂志在必得啊。   他走过去,怼了怼对方的肩膀,被打断吃饭的白言喻不满道:“干嘛!”   “我说,咱大伙儿虽然都起哄对准老大,可闹过就算了啊,你总不能真的搞点什么事出来吧?我看你这小子就很危险,今晚你和我睡。”   白言喻嗤笑一声:“怎么?这会儿想当和事老啊,一开始是谁敲锣打鼓把事情说出来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就给我憋着看就行了,我和你们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可不一样,闹过就算了?想得美,我绝不会承认那家伙的。”   佑希虽然对他家丫头有一定的占有欲,那是因为家里四个他一直以为他和死丫头关系最铁,尤其擅自建立了偶像迷妹体系后,更觉得重心都该放在他身上。   说白了就是小鬼的独占欲和炫耀癖在作祟,因此见俩人背着他谈恋爱,当时就炸了。   可阿喻这小子不同,他生气归生气,怼老大也比谁都欢实,但要说对这段感情的结果来说,如果两人真分手却又不是他想看到的。   阿喻则不一样,这家伙那是姐控到对那个位置的男人都无差别攻击,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拆散人家两个。   为了不让好兄弟最后成为咧着嘴阴笑的反派神经病,他觉得有义务盯着他。   谁料白言喻完全不领情,看着这混蛋嘻嘻哈哈的样子就想喷他一脸饭。   “滚,谁跟你睡?恶心不死我,再敢哔哔我把你上次的事捅出来。”   反正两人时常使绊子,各人手里攥着对方的黑历史把柄不是一点两点,白言喻现在看着是真的豁出去了的,佑希却没有。   他决定不跟这混蛋计较,一会儿饭桌上好好逮着丫头高一状,让他姐来收拾他去。   可回到饭桌后,就发现桌上的菜已经少的可怜,尤其是他最喜欢吃的排骨。   “卧槽我肉呢?”他叫道。   众人指了指垃圾桶里的骨头:“你都下桌了肉不肉的关你屁事。”   最后实在没吃饱,只得就着菜叶面前吃了几口。   下午干活的时候也就早早的就饿了,缠着江伽道:“丫头,给我做碗炒饭吧。”   “哟~昨晚批斗我的时候你不是挺带劲的吗?让你闭嘴安静回房间,你搁我门外敲锣打鼓,这会儿要吃炒饭呐?别来找我,我正伤神呢。”   佑希噎得半死,又只得去找辰希,辰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干了这么大嘴巴的事,不可能一点惩罚都没有是吧?”   “来,别说哥哥无情,这里有包辣条,自己蹲一边叼去吧。”   佑希只得生无可恋的嚼辣条,期间看见阿则手里拿着小蛋糕在吃,立马眼睛都红了。   “阿则,过来过来,蛋糕哪里来的?”   阿则一见他佑希哥哥的眼神就机灵的护住了蛋糕:“姐姐买的,排了好久队呢,特意给我做这几天的零食,我都每天只能吃一个呢。”   “也就是才吃第一个对吧?剩下的呢?给我给我。”   “佑希哥哥真不要脸,抢小孩子吃的。”阿则朝他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跑远了。   佑希辣条掉地上,完全无法理解奸夫明明是老大对吧?为什么那家伙没回来就轮到他被欺负   关键是他拖着浑身被鹅叼出来的伤痛,这些混蛋都没看见吗?   佑希在夕阳下凄冷孤寂的终于熬到了晚饭,他一口气干了三大碗,最终还满血复活。   准备去找阿喻的茬的时候,却发现那家伙贼精的已经把卧室门锁住了。   本来安排是江伽和阿则睡一张床,剩下四人平分剩下两个房间。   结果刚刚江伽把洗完澡的抱进去呢,那家伙就阴魂一样跟了进去,让人防不胜防。   辰希和延希拉着手打了个招呼:“我俩决定了睡一个房间,你自己一个了。”   佑希:“”……   诶,明明自己都是习惯一个人睡的,两人睡一张床倒是又挤又烦,为什么被这些家伙这么一搞。   就好像他一个人被排挤了孤苦凄冷一样?   不提佑希这里总品着哪里不对味,江伽却是被她弟弟整得没了脾气。   她抱着阿则刚上床呢,阿喻就从后面钻进被窝了,死死的抱着她不放,也不说话,反正就是把人当大号抱枕。   江伽用胳膊肘怼了怼他:“这么多张床你非要和我俩挤,挪开点。”   白言喻听话的往后挪了挪,手上却半点没放开他姐。   江伽知道这是要跟她死磕了,叹口气道:“说吧,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和那家伙分手。”白言喻半点不含糊。   “不是,都说了这不是任性打滚的事,早知道你们会是这反应,我要真没考虑到这些当初就不会确认关系。”   “你们不会好的,姐你跟那家伙根本就不合适,还有叔叔和阿姨,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就是我俩该克服的问题了。”江伽道:“乖啊,姐总会和人谈恋爱的嘛。”   “你倒不如换个角度想,与其把我交给别的不认识的家伙,见希不是更了解信任的人吗?”   她以为这样说弟弟虽然还是会别扭,但总能理解的,可她弟却干脆利落道:“不要,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恋爱?”   “喂喂!难不成你让你姐一直做F团的荣誉会员?这没有喜欢的人也就罢了,遇到让我心动的我也想谈恋爱的嘛。”   “谈恋爱而已,我就不行吗?”   “诶?”江伽懵了,随即了然:“不是,我知道你的意思,论体贴和关心,或许你能做得比男朋友还好啦,可——”   “总之小孩子是不懂的。”   “谁说我不懂?”白言喻幽幽道:“这个世界上,可是很多国家,甚至在美国都有很多州允许兄弟姐妹结婚的,换个国籍的事有多难?”   江伽是彻底懵逼了:“你刚还在拿家长反对的理由说事,这念头被爷爷奶奶还有咱妈知道了,得打死你吧?”   “只要打不死,总能成的。”白言喻一副早豁出去的样子。   “我现在就打死你信不信?”江伽翻个身,捧住弟弟的脑袋,小阿则被她俩夹在了中间。   她看着她弟弟,他的眼神里是执着和依恋,就如同现在幸福的姿态是他想维护一辈子一成不变的东西。   这孩子虽然现在已经掌握巨大的权利,但某些方面真的一点没长大啊。   江伽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不安什么,可就像当初你回国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你满身是刺的吗,非常在意佑希他们和我的兄弟关系,我记得你那时候尖锐的样子。”   “可你看看现在,和你当初预期的不一样吧?但你不一样很开心很享受现在的一切吗?改变确实会让人不安,可为什么你会觉得最终的样子你不喜欢呢?”   白言喻想否认如果真的有的选的话,他还是宁愿独占他姐。   可一想到另外房间或许已经呼呼大睡的几个家伙,尤其是佑希那张蠢脸,还有此时此刻在他怀里,抬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的阿则,他就眼睛一热,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烦躁的包姐姐弟弟一把抱进怀里,闷闷道:“反正我是不会承认他的。” 第104章   本来吧,江伽以为做通了阿喻的工作, 这事差不多也就该了得七七八八了。   就算事后还有什么, 估计也是不忿借着名头打打闹闹之类的,反正兄弟们凑一块儿什么时候不是这样?   因此江伽接下来心情挺放松, 准备好好在老家玩几天。   他们老家虽然没什么值得称道的风景,但过年过节的,总能找到每个地方独有的热闹圈子。   像离他们镇不远的地方, 就有一座寺庙,不大, 甚至也算不上恢弘精良, 但没到这时候还是挺好玩的。   因为在山上, 所以环山修了长长的阶梯, 阶梯两边是各种小摊。   买佛像观音像纪念品的, 小饰品小玩具的, 气球糖人的,还有水果小吃, 什么都有,甚至还有本地的一些手工特产。   小时候每年江伽来的时候,就喜欢缠着爷爷奶奶给买东西, 上山一趟总是收获颇丰。   拜菩萨倒是其次,但热闹是真的好凑。   江伽带着一串兄弟直奔那里, 又是烧香拜佛,又是朝池子里的老龟投币许愿。   佑希这二缺坚持要烧最粗的香,众人就真的看着他耍了半天活宝才终于把 香插好。   然后一个个指责他们:“你们都不帮我。”   “那你许愿帮我们许了吗?”   “许愿还兴打批发的?”   “那上香都偷懒你还许愿个屁, 心诚则灵啊傻货。”   “成,得意是吧?我倒看看你们这小气的香火能不能实现愿望。”   众人翻白眼,表示这货怕是把进剧组那套迷信学回来了。   寺庙逛完了,几人买了几个开光的佛,没来的爹妈还有见希则北他们都有带,这才边下山边逛着两边的小摊玩。   江伽给阿则买了个竹蜻蜓和麦梗编的小蚂蚱,还在画糖画的小摊一人买了一串糖。   别说,在这种情况是最能体会到如今科技之便利的,摆摊七八十岁的老人面前都放了二维码。   顺带一提,刚寺庙里功德箱旁边也有。   想来菩萨也是与时俱进的,就是不知道天上WiFi信号怎么样。   所以说人就是不能得意,也不能想当然。   刚下山,江伽就接到一个电话,然后脸色就变了。   众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过来问她。   江伽叹了口气,无奈道:“妈和陆叔知道我们的事了。”   她一直以为搞定兄弟们,至少短期内是不用担心暴露了,一来两个大人的卧室离孩子们住的地方很远。   二来大家虽然现在反应激烈,但总的来说还是为着他们着想的,也不会贸然提出来打乱他们的计划。   要知道家长知道和被他们撞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没有谁会分不清轻重。   江伽以为事情应该是毕业后,等他们年龄正合适,时机也正好的时候,再告知父母,可没想到居然是陆见希先推翻自己的计划不顾一切的先坦白了。   江伽道:“陆叔叫我们现在就回去,走吧,回家收拾东西。”   她话才说完,就听佑希满脸惊骇的喃喃了一句:“不会吧,卧槽,这么准?”   见众人看过来,他心虚得手忙脚乱:“没啊,不关我的事,我只许愿让老大倒霉,谁想到会是这样。”   “而且你们都知道迷信不可取的对吧?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江伽差点被他的话弄岔气,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她就没遇到过这样能把任何气氛搅的不正经的棒槌。   辰希见状拍了拍佑希的脑袋:“原谅他吧,也怪我,先出来的时候留他在肚子里面憋了太久气,给憋傻了,先天不足别见怪。”   而阿喻则不怀好意的勾住他的肩膀:“你说你家老大要是知道这回事,还有没有你的活路?”   佑希连忙挥手赶他:“去去,你们也烧香了,没道理就我愿望成真,对了,你这混蛋,肯定也许愿老大倒霉来着,没得说,你没起坏水我跟你姓。”   然后白言喻脸上就闪过一丝不自然:“咳,那怎么也是你烧了最粗的香,上达天听的原因。”   江伽:“……”   虽然知道不是他们的原因,但怎么就拳头这么痒痒呢。   他们动作还是很快的,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好东西出发,回到山上的时候才大下午。   今天天气正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成群结队的烧香,然而陆家现在的气氛可谓是阴云密布。   家里的客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两个大人和陆见希。   听闻他们回来,早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了。   进去之后,所有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佑希嘀咕了一句:“老大居然没跪着。”被辰希一胳膊肘捣在胸口上。   “回来了?坐吧!”老陆指了指沙发,然后对江伽道:“伽伽坐你妈旁边。”   众人闻言听话的排排坐下。   老陆阴沉的视线扫过众人,平时在家里他都是和颜悦色的,至少江伽搬过来之后是这样。即便有时候生气修理几个儿子,但也没像今天一样。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见希身上,这长子从小就是他的骄傲,出生开始就没有半点让他操心失望的,完美得让再苛刻的父母都挑不出缺点来。   可就这么完美的长子,冷不丁的搞出个让人听了差点中风的事情。   “还是从最开始说吧。”老陆开口道:“今天中午你们叔爷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正好又提到给见希介绍女孩子的事。”   “他拒绝了,给的理由是已经有了女朋友,我和你们阿姨当时还高兴,等客人走了就问追问他是谁。”   “结果,呵!这小子说的人选差点没把我和你们阿姨吓晕过去。”   “伽伽!你知道自己在和见希谈恋爱这回事吗?”   老陆说罢看向江伽,眼神里不缺复杂和提示,江伽看懂了他的意思。   陆叔是期望她否认的,那么责任就只在见希一个人身上,是他异想天开对自己妹妹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样的话,不管期间如何,这件事都算告一段落,大家都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这回事,两人也可以继续回归无忧无虑的生活,家庭的和谐也不会被打破。   可江伽却没有领她陆叔的好意,诚然如果只是年少的憧憬与悸动,好奇或吸引,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两人都不是凭着任性行事,不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人,在坦白心迹那一刻,早就做好了面对今天的准备。   所以江伽冲她陆叔笑了笑:“知道,还是我追的他呢。”   老陆一噎,然后最先爆发的是江妈,她快晕过去了,回过味来连连锤了江伽好几下——   “我打死你个死丫头,学什么不好去学人家谈恋爱。”   江伽忙躲忙护住她妈的肚子:“您这说的,我都上大学了,正经该谈恋爱的年纪啊,前几天你不还跟我讨论偶像剧里哪个欧巴最暖吗?”   “我知道你是在暗示我给你找那样的女婿呢,你看见希,比那刘海厚得能藏刀的欧巴帅多了对吧?”   江妈快给她女儿气死,直接哭道:“我怎么跟你那死鬼亲爹交代啊。”   江伽挥手:“没事,我跟他说,而且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了。”   陆见希点点头:“对,已经知道了。”   两个大人一噎,也就是说他们俩才是最后被蒙在鼓里的?   江妈见女儿死猪不怕开水烫,便转了方向对见希道:“见希啊,你看这死丫头长得还成,做事也麻利,可你不了解她,这狗脾气能把人气死,听阿姨话啊,好女孩儿这么多,别被这头猪拱了。”   “噗——”   有人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喷笑,被老陆阴森森的瞪了回去。   陆见希抽了抽嘴角:“阿姨,您和爸爸同意一下口径吧,他刚刚说我是猪。”   “对啊,凭什么我是猪啊,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鲜花说不上,连水灵灵的白菜都没辙啊?”   “你还敢贫,我让你贫!”江妈拧了她胳膊好几下:“你知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事?是不是小时候闯祸成性每次你那死鬼爸都在背后给你善后,你才什么事都无法无天?”   “兄妹俩弄成这关系,你让这个家以后怎么办?”   “妈你管别人干嘛?要是管那些碎嘴的,早八百年咱们都不用活了。”江伽道。   她们小时候就是从闲言碎语中走过来的,所以江伽从来都不把这个当一回事。   江妈就知道她这德性早晚一天得出问题:“光是咱们俩什么都不用理会,可你陆叔呢,还有家里其他孩子们呢,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自私?”   “额,不是,阿姨,其实我觉得没啥。”佑希默默举起一只手道。   “我也没问题。”辰希复议道。   “我也,话说回来咱们家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议论了?”延希奇道。   “啧!”白言喻不耐烦的啧舌:“外界议论管他去死,不过我由衷的希望他们分手。”   “我,我想姐姐当我新娘子。”小阿则鼓足勇气道:“大哥哥可以我肯定也可以的。”   “哎呦行啊,就你会钻空子是吧?狡猾鬼。”   老陆,江妈:“……”   最后陆见希道:“伽伽的户口根本就不在阿姨名下吧,法律是我们是没有任何障碍的,法律认同的事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   老陆差点被他气死,顺手就抓着旁边的东西给他砸过去,把江妈吓一跳:“你干什么?干嘛打孩子?”   见陆见希就是被蹭了一下,没什么事才接着道:“都跟你说了这事恐怕根本就不怪见希,我自己养的女儿自己清楚,那是想要什么就得千方百计弄到手的。见希这孩子从小自律,不可能全不顾及,肯定是死丫头逼他的。”   老陆正想说媳妇你这就是有了后爹就是后妈了啊,自己女儿怎么这么说呢,臭小子揍几下又怎么了?这种事主要责任还是在男孩子。   话还没出口,就听她闺女挠着头讪讪道:“嘿嘿!妈你还真是,知女莫如母哈,全中。”   然后他长子闻言还脸色一红,一副当初的事羞于启齿的样子。   老陆:“……”   江妈被她女儿气得肺管子疼,颤抖着手指着她道:“行,你嘴皮子利索是吧?我不跟你说这么多,反正你俩的事今天也就到头了,这事没得说。”   江伽闻言脸一垮,然后坐到陆见希旁边:“妈您可看清楚了,这是我现任男朋友,您逼着我分手可以,那就得做好思想准备。”   “什么准备?”江妈额头直跳。   “我初始标准这么高,以后没他优秀的我可不要。”   江妈正要骂她也不看看自己那棒槌德性,人见希是瞎了眼才被你骗到手,但想到女人那驴脾气,也不敢真就怼毛了她。   所以忙向老陆求助——   老陆闻言,立马拍胸脯道:“成,交给我,保管找个比见希好的。”   话才说完就听他长子凉凉道:“哦?谁?您说几个候选名字听听看。”   老陆一噎,脑袋里过了半响他们这一代的同龄人,愣是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谁的名字。   儿子太优秀这时候反倒成了问题,他的同龄中谁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这么高的话语权的。   更何况他的本事还不光受惠于家族,即便脱离家庭,去到别的领域,他那些才能也会有所建树。   老陆想了半天,最终才想到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江伽:“伽伽,你看——则北怎么样?”   陆见希脸色一变,觉得这爹可真是专业坑儿子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好,我觉得则北好。”   “则北最合适了。”   众人回头,见了来人,纷纷鄙视道:“你还真是见缝插针啊。”   顾则北没料到突然过来找姐夫谈事居然会遇到这种好事,他忙跑到姐夫和江妈中间,抓着他们的手:“以后就把她安心的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谋杀青舅倒计时开始:3,2,1 第105章   顾则北乐颠颠的跳进来给屋内的空气带来了一阵蜜汁沉默。   虽说指名道姓了,但老陆本来就只是找的幌子而已, 感情这事哪儿能一头决定?   之所以拎出则北来, 只不过是同龄的孩子中,那孩子无论背景立场上现在都和见希有些类似而已。   可是没想到就这么巧了, 不,巧合还另说,这小子屁颠颠的一副捡了钱的样子, 两个大人哪里能看不出来三人之间应该是已经发生了点纠葛的。   老陆被他一噎,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对, 对啊, 你看则北, 不错吧, 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知根知底, 绝对不会让他欺负到你。”   “爸,要我提醒你则北和我们差着辈吗?”陆见希一把将舔着脸凑上去的顾则北拉了回来:“如果仅仅是外界的眼光的话, 这家伙并不会比我宽松多少。”   “这哪儿能一样?”老陆道:“中间隔了好几重呢。”   佑希虽然盼着老大倒霉,但也见不得则北得意啊。   他凉凉道:“爸,咱打个比方, 要是则北真的和丫头成了,那你们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老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称呼啊?难道各论各的, 她管您叫姐夫,您管她叫闺女?”说完他搓了搓胳膊:“哎哟我去,这怎么听着比跟老大还要恶心。”   老陆蹭的站起来, 佑希想逃,但好几个人挤挤挨挨的坐沙发上行动范围有限,也就没能逃掉他爸的毒手。   “姐夫,姐夫,姐夫 ,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棒槌。”边揍边骂,是半点没留手。   最后还是众人一起拉才拦下来的。   顾则北瞪了眼坏他好事的佑希,正准备说话,就被见希居高临下的一眼钉在了椅子上。   那眼神里面的意思很清楚——稍后算账。   他哆嗦了一下,但还是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错过了那就真错过了。   于是他直接对江伽道:“你也看到了,不被祝福的感情有什么未来可言?有句话不是说做父母的绝对不会害了孩子吗?真的,相信他们的选择吧,我绝对是最好的。”   江伽真想把这趁机裹乱的家伙的头按鱼缸里,她这边已经焦头烂额了,掺和什么呢?   不过显而易见作为男朋友的陆见希和她是心意相通的,他也不废话,直接揪起顾则北的后领,打开客厅的窗户,直接就要把人往楼下推。   都说这家伙办事风格其实非常利落狠辣,江伽以前还没那感觉,毕竟在家人面前他虽有威信,但也惯于温柔妥协。   可这会被戳到了逆鳞,那真的是谋杀起亲舅来半点不带犹豫的。   最后还是几个兄弟加上老陆一块把人拉回来的。   不过有个可疑的情况就是,老陆边拉人的时候边骂旁边的儿子们:“用劲啊,我怎么感觉你们来帮忙反而更重了。”   顾则北:“……”   够了,姐夫,不用提醒他这些混蛋都企图浑水摸鱼把他推下去的事实,戳肺管子。   一场闹剧之后,顾则北也被死死按沙发上不准说话了,否则就轰出去,他想看这热闹,倒也勉强安分了下来。   好不容易被岔开的话题又被掰了回来。   江妈直接对倒霉女儿道:“行了,别的什么都不说了,就让你现在分手,没有第二条选择,不是在跟你商量。”   江伽白了她妈一眼道:“妈,咱不来那些虚的成不?说得好像你下通牒我就得一定会听似的。”   “反正我人在这儿了,您要是看着不解气就尽管抽,你身子不方便,我也不躲,但分手没门儿。”   陆见希开口道:“您先打我吧,是我的错。”   两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得老陆心头火苗又蹭蹭往上冒。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他媳妇道:“成,你们不分是吧?可总得有人让一步的。”   “你们不分,我就跟老陆离婚,成全你们。”   众人被江妈这神来一笔搞懵了,抬头茫然的看着她。   然而最懵逼的人却是老陆,他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臭小子犯的这种错也能牵连到自己身上?   他忙坐过来:“诶,阿玫,这教训孩子是一回事,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见过哪家孩子犯错父母动不动离婚的?咱又不是小年轻的,那话能挂嘴边吗?”   江妈一把挥开他:“谁跟你开玩笑?既然没两全其美的事,自己的孩子没教好那就得受着,明天咱就去民政局吧。”   老陆是真急了,他瞪着见希道:“你这是要逼死你老子?”   陆见希张了张嘴,神色之间闪过一丝痛苦,却不料江伽见状倒是半点念头都没有。   她见她妈这招都使出了,也有点生气,母女俩谁不了解谁啊,也就欺负见希是老实人而已。   她凉凉道:“妈,您可想好了,我弟还有几个月就出生了,咱家就我已经做了十几年单亲家庭的孩子了,你舍得我弟也这样?”   江妈一噎,想拧死这不好糊弄的丫头,关键是老陆还没眼色。   不说敲边鼓,反而松一口气凑过来:“对啊,伽伽说的是,不为咱们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嘛。”   江妈一腔火气顿时就包不住了,也不顾刚刚那场作秀被戳穿,一把揪住老陆的耳朵:“缺心眼是吧?到底孩子的事还解不解决了?就没见过你这种扯后腿的爹。”   “够了,行了!”江伽也来了火气,一下子站起来:“多大的事呢值得你们这么费尽心思,我谈个恋爱就好像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也不碍您的眼,我这就回家住几天,省得大过年的为这破事吵吵嚷嚷的。”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客厅,陆见希站起来:“爸,阿姨,我跟着去,不用担心,咱们都冷静几天吧。”   说完也跟了上去。   江伽都没有回房,去乡下的时候随身带的物品直接拎着就能走。   陆见希见她脾气真冲上来了,也来不及回房收拾,直接和她一起上了车。   全程没要五分钟,这干脆利落抽身走人的操作把大伙儿都看愣了。   一般情况下都是父母赶人然后在断其经济来源逼迫就范吧?可全程下来节奏完全不在两个大人掌控中。   众人之前还担心他俩情路坎坷,这会儿突然就觉得貌似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两个大人不一定斗得过那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丫头呢。   反正陆家的人就是不擅长把聪明手段往自家身上使,听听两个家长接下来的谈话,众人就觉得革命胜利估计也就几天的事而已。   见两孩子跑了,江妈差点气哭,就逼老陆道:“得了,那死丫头是真的拧脾气上来了,不能让她一直在外面晃荡,她有赚钱本事,根本不怕这些的,你快点想想办法。”   老陆满头大汗,怕他老婆一个不对又出什么昏招。   忙道:“行行,这就想——”他琢磨了一下:“给见希安排相亲怎么样?”   话才刚说完,辰希就泼他的冷水:“爸,你确定大哥会去?”   佑希接着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去了,咱家丫头能把相亲现场的桌子掀了。您还是别想些有的没的,平白得罪人。”   老陆冒火道:“那你们说怎么办?还不来一起想办法,光看你们老子着急。”   延希摊了摊手:“唉爸,亲父子这话可是要讲清楚的,咱们什么时候说过和你们立场一致了?”   老陆:“……”   江妈:“……”   “咱们就是看不惯老大占便宜而已,但真要说起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仔细想想的话,与其让丫头以后找别的不知所谓的臭男人,还不如就在家里自产自销了。”   “对啊,反正老大也要结婚的,与其让哪个陌生女人管我们头上来,倒不如让伽伽管呢,我喜欢她给我们操心呢。”   “对啊,伽伽姐这一年多把咱们照顾得多好啊,我不要她嫁出去。”   “啧!这边我至少来去无阻,熟门熟路,与其——”白言喻像是忍耐了极大的不满,最后还是道:“反倒不如一直留在这里。”   “嗯嗯!姐姐如果不跟我们回英国的话,就在这边的家里吧,不要她去别的哥哥的家。”   顾则北:“不是,你们不觉得其实顾家也是很好的选择吗?阿喻,我也给你在我家准备一个房间怎么样?”   众人默契的无视了他的声音。   这一连串的洗脑下来,连老陆都觉得这是比划算的买卖了。   他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对啊,这么好的闺女凭什么留给别——”   话说了半句,回过头就看见老婆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老陆忙把话咽了回去:“放心,我现在就撤见希的职,逼他就范。”   众人闻言张了张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亲爹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并没有提醒。   说实话老爷子也不想想自己最近这悠哉的日子是压榨谁得来的,老大撂挑子,他还想陪老婆待产?还想滋润的打着做奶爸的算盘?做梦去吧。   众人左右看了一眼,觉得恐怕要在老爷子反应过来之前离开家里返回学校了,省得被抓壮丁。   抓也就抓了,可办事还老被挑剔或者拿来跟老大对比的话那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他们都各自有自己的梦想和想做的事,谁乐意挑这挑子?   不过在这之前,倒是可以先去老大和丫头他们那里凑凑热闹。   讲道理四舍五入的话,这算离家出走私奔了吧?想想还挺刺激的。   众人纷纷站起来:“那个,爸,阿姨,没事的话我们就去找大哥和伽伽玩了啊,不用给我们留饭,伽伽会弄。”   然后说完就兴致勃勃的出了门。   老陆,江妈:“……”   这滔天的大事,被这群倒霉孩子搅和的,就好像是两个大人在大惊小怪一样。   一个个都不怕挨打是吧? 第106章   车子开下山就直奔新城区,江伽在那边住了好几年的家里。   虽说住酒店最便宜, 什么都不用做, 或者陆家到处都有房产,随便哪里也住得。   但一来江伽是做好了长期抗争的准备, 二来她也是真的有点想这边了。   之前有回来拿过东西,所以直到家里有什么没有什么。   当时搬家也没带走两样东西,东西都还在, 只不过像消耗品之类的应该是被清理了的,所以在回家之前, 他们的先去一趟超市, 买点生活日用和食材水果。   她们小区周围就有个超级市场, 倒也方便, 只不过现在已经快是晚饭时间了, 肉类大多已经不新鲜。   不过倒是已经开始贴打折标签了, 以前江伽就喜欢这个点过后来超市淘半价品,很多东西还是很划算的。   江伽买了些菜, 米粮油调料之类的也有,再加上日用品,装了满满两推车。   不过陆见希却直到现在都对状况有点茫然, 说实话他也没预料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离家出走其实是很不成熟的解决方法,既然要在一起的话, 那就得极力的去争取,他从来没有用类似大吵大闹的方法争取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那在他看来幼稚且没有依据。   可自从他们从老家回来, 那话题的主导权就全到了她手上,一句接一句的他根本连嘴都没插上。   见江伽满不在乎甚至可以说悠闲的采购东西,半点没有先前那负气离开的样子,陆见希抽了抽嘴角,这才反应过来:“你,你平时跟阿姨发生分歧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这样兵不厌诈的?”   江伽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直接说狡猾不就行了?”   不,他还想要命。   “我妈那人吧,其实有时候挺死脑筋的,你说她迂也不至于,就是成天不知道在拗什么。”   江伽挑了罐辣酱,是她喜欢吃的牌子,顺手放推车里,接着道:“打个比方,她成天对我爸喊打喊杀的,可我爸电话一来,哄不了几句就什么都忘了。”   “这次的事,她脑子怎么堵住的我门儿清,咱们的事确实一般来说第一时间就接受有点难,可佑希他们还有陆叔呢,你好好说估计能说通,对我妈就别想用常规方法了。”   “尤其她还怀孕,肯定是第一时间反应不行,那就坚决不行的念头,就跟这么多年了提到我爸下意识就是骂一样的,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习惯成自然还是真就没法接受一件事。”   “所以咯,一开始就别给她形成惯性的空间,看着吧,她一段时间看不到我,肯定比起想我别的事都好商量了。不用劝她自己都会给我找借口。”   听完之后,先前还为自己坑爹颇有些愧疚的陆见希,在女朋友坑娘的对比之下,好像觉得自己做的也没什么的大不了的。   结账的时候还发生了个小插曲,陆见希把卡递给收银员之后,却得知账户被冻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轻嗤了一声:“幼稚!”   然后换一张卡重新结账,江伽还打趣道:“陆叔这该不会是走过场吧?这么不走心。”   那陆见希又不是成天无所事事除了花钱什么事都不干的二世祖,还冻结银行卡。   他都渗入家族企业这么长时间,早就成了气候,说句不和睦的话,就是现在老陆和陆见希真的闹掰了争夺最高决策权,胜负都在五五开外,经济控制那是正经想要拆散人使的手段吗?   不过见家长这么不着调,江伽也坏心眼上来了。   她对着买的几大包东西拍了张照片,还有自己的,陆见希的身上的银行卡也摆出来拍了一张,又截图了自己网络账户里的那比巨款。   把几张照片排成九宫格,然后发了仅家人可见的动态。   标题书【不用担心,我们在外面能吃好喝好。】   才发出去就看到她妈回复【怎么就饿不死你,等会儿,你口袋里什么辣酱?不是跟你说不准吃特辣的吗?】   【你都断我粮了你管我?我这就回家吃辣酱泡饭去。】江伽耍赖。   江妈忙回复【你陆叔断的,不是我,你妈才想不出这么小家子气的法子。】   【陆叔????】   老陆看着这条动态,里外不是人——   【伽伽!我针对见希而已,对你没意见啊。】   他憋了半天只好把火力转到老大身上【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正逞亲爹威风,就看到那边干脆利落的回复了一句【好,爸你加油。】   不是,老陆抬头四望,终于回过味来,原来早挖好坑在这儿等着他呢。   想撤回前言,却看到下面已经一片起哄声——   【爸,就是这样,让老大好看。】   【没错没错,还当公司离了他就不转了,当爸这么多年白干的呢。】   【就是就是,直接给他放长假吧,让他看看没他在的日子里咱爸是怎么大杀四方的。】   这下算是一锤定音,彻底被这群臭小子方起来了。   老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敢在老婆面前对孩子破口大骂。   两夫妻面面相觑,同时有种他俩根本就是在给两个小混蛋送添头的无力感。   谁家爹妈想拆散子女的恋情才一开始就无从下手处处把自己先搞得满头包的?   不过不管两个大人怎么无奈,江伽他们买完东西回到家时,其他人正好也来了。   “正好,我还愁先做饭还是先打扫卫生呢。”这就送上来一群壮丁。   她打开门,把冰箱电器接好电,安排了大伙儿把家具上的遮布收好然而扫除铺床,自己安排好后就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佑希歪着脑袋冲厨房喊道:“我要喝啤酒,你买了没?”   “没,楼下小卖部有,你干脆去拎一箱上来,今天好好乐乐。”   得,还庆祝呢,老爷子知道不得气死,不过他们就喜欢这样,遂决定一会儿发个朋友圈。   顾则北还是第一次来这边,这种小得手脚都伸不开,却利用得严丝合缝,几乎什么功能都能找得到的房间让他倍感好奇。   不,其实他是好奇这暖色调的房间本身而已,刚和延希一起铺好床,他就问道:“这是她的房间吧?”   延希莫名其妙:“当然,你没看到书桌还有这些小玩意儿吗?”   然后就看见他小舅舅准备往床上倒,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撑住。   延希面无表情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就累了想躺会儿不行啊?”   “舅,我也是男孩子,那些暗搓搓的想法你觉得我想不到?”延希眼神里极尽鄙视。   顾则北恼羞成怒了:“少来这套,自己小小年纪心思龌龊别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你去问问,帮忙干活的哪有躺下休息一会儿的权利都没有,没这说法的。”   延希也不跟他争,直接冲客厅的大哥喊道:“大哥,有人要对着床和被子做猥琐的事。”   “什么?你才猥——”顾则北正要骂小外甥,就看到大外甥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那双平时看上去很冷清的眼睛这会儿看起来诡异又深邃。   然后陆见希就对他道:“这里可是27楼,不像刚才在家里二楼。”   “而且现在爸爸不在,没人拦着。所以做什么事之前想好好考虑一下,你说对吧?则北!”   顾则北只觉得脊背发凉,仔细想想好像从他进门开始见希看他的眼神就隐含了杀气。   喂喂!他这会儿貌似生命受到威胁了啊。   这家伙也实在,忙点头跟捣蒜似的,这才没发生坠楼惨案。   众人七手八脚把房子收拾出来后,江伽也做好了饭。   一大桌的好菜,又开了冰镇的啤酒,回想起第一次来这边吃饭的场景,众人颇为兴奋。   倒是白言喻两兄弟还有顾则北没有真正来过这边,所以对着炫耀当初那场趣事的佑希,齐齐想把他脑袋摁汤盆子里。   阿喻两兄弟道:“今晚我和阿则就睡这里吧。”   “就两个房间怎么睡?”佑希问。   “我和我姐睡,阿则跟那谁挤一挤。”白言喻理所当然道。   众人被这家伙的不着调惊呆了,尤其是陆见希——   别这样,他是和女朋友私奔出来的,挤进来两兄弟,还让他晚上抱着个小孩儿算什么?   当然这也就一说,按照一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尿性,真同意谁住在这儿,剩下的人就都不会走了。   辰希最后道:“说真的,要是老爷子那边一直不妥协怎么办?”   江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若无其事道:“实在不行搞条人命出来,不认也得认。”   “噗!”喷饭的喷汤的声音不绝于耳。   白言喻反手就揪住陆见希的领子,一副要掐死他的架势:“你,你对我姐做了什么?”   没想到的是陆见希比他更懵,被白言喻一摇反而回过神来一样,然后脸迅速就红了。   白言喻:“……”   江伽喝了口汤,回头就看到陆见希看着自己,对上她视线的时候又下意识的想闪躲。   在看看众人的反应,她差点笑出来:“喂还当真呢?我开玩笑而已?真那样我妈得气死。”   “伽伽姐你还是别开玩笑的好。”延希道:“大哥突然就很失望的样子。”   话才说完被陆见希扇了后脑勺。   佑希看了看死丫头又看看老大,突然就凑近陆见希悄悄道:“老大,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跟你道个歉。”   陆见希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想到不会是什么好话。   就听这棒槌一针见血道:“先前我一直以为是你拐带了丫头,所以觉得你该人人喊打。”   “可现在看来,还是阿姨目光如炬。”佑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呢?”   陆见希:“……”   这弟弟不想要了怎么办?从来都是在不该机灵的地方精明得像鬼一样。 第107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江伽和陆见希倒是悠闲, 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 陆见希又被老陆贴心的放了长假陪女朋友。   讲道理交往以来他们还从没有过这么富裕的时间在一起, 每天什么都不用操心, 就顾着自己开心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   不用担心时间不够,也没有明天还等着自己的工作和学业, 悠闲度日好不美滋滋。   他们甚至去本市著名的滑雪景点住了几天, 虽然市里天气还好, 但山上还是有降雪的。   在那里可以滑雪赏雪景, 还有开发的温泉, 不比国外一些著名的雪景旅游点差。   江伽一边玩还一边定时发朋友圈, 先不说江妈如何,反正老陆在公司上着班看到这些动态是恨得牙痒痒的。   本来现在立场该是颠倒过来的, 应该见希上班他带着老婆出门玩才对。   由于江伽这高调的对抗手段, 全然不像别人家私奔儿女夹着尾巴做人的姿态, 一家子兄弟成天看两拨人斗法也乐颠颠的起哄。   不是, 说斗法都有点对不起这两个字,所谓斗, 那得在形式相当实力对等的条件下才对。   可他们琢磨这现在这情形, 老大他们这边那是该吃吃该玩玩在外面乐不思蜀,反倒家里两个大人怄得吃不下饭。   本来老陆第一天上完班回来就像举手投降的, 结果被江妈瞪了回去, 实在丢不起这人。   所以说知母莫若女,这都被看得透透的而且设好套等着钻呢,剩下的几个兄弟已经开盘下注赌两个大人能撑几天了。   不过在这之前, 得先谴责一番两个家伙居然单独出去玩的行径,好玩的背着人可不厚道啊。   等两人心满意足从山上玩好了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这几个家伙已经等在家里了。   江伽奇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找锁匠开的门啰!”佑希道:“上次忘了管你要一把钥匙。”   “不是,你们又不是业主,物业怎么允许的?”江伽觉得每个月那几百块的物业费有点亏。   “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佑希嗤笑:“就我们几个,说是小偷或者犯罪分子,谁信?开谁家的锁眼那是他家的荣幸。”   江伽无语了,这靠美色行凶的时代。   不过几个家伙也不耐烦扯这些有的没的,江伽才把行李放好,便催促道:“先做饭,先做饭,饿死了。”   江伽偏头往厨房一看,得,该说这些家伙准备齐全还是打定主意赖上她了。   破门而入不说,连菜都自觉准备好了。   她边脱下外套,边道:“我说啊,我是私奔出来的,不是出了给你们开小灶玩的,好歹让我松快两天吧?一天不让我伺候你们就不自在是吧?”   “嘿你不能这么不上道啊。”众人道:“咱们帮你们说话帮你们站立场帮你们打掩护,总不能到头来一点好处都不给吧?”   “行行行,你们劳苦功高。”江伽无奈的挽起袖子,反正就是蹭出来的饭最香对吧。   江伽在厨房里忙活,按照惯例的辰希打下手帮她。   客厅里剩下的几个人气氛就不是特别友好了。   主要的低气压还是来源于陆见希,他扫了几个弟弟一眼:“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凭什么?刚刚不是说好了?丫头还知道感恩呢,老大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啊。”   白言喻嗤笑道:“承没承认你还是一回事呢,反倒嫌我们碍手碍脚起来了,自以为别人都得为你的自私让道?想什么好事呢?”   陆见希深吸一口气,就是这种感觉。   他谈恋爱这么久以来,先前没有曝光也就算了,可到一切挑明的现在,仍然没有他和女朋友两人单独在一起的实感。   即便在山上,也成天的电话网络追踪不停,一起赏个雪最后开集体视频,泡个温泉,每三分钟就有人打电话过来‘监督’。   晚上八点钟过后两人要是还待在一个房间,那电话能呼死你。   这才刚刚从山上下来,一群人就又找上门了。   讲道理,他们才太恋爱几个月而已,正是黏糊容不下任何事的甜蜜期,当然每个阶段各有各的好处,也并不是说发展升华后的相处模式就不好了。   可好歹让他一步步来,现在他们的状态就跟已经有了一大堆孩子,永远腾不出时间出去蜜月旅行的老夫老妻一样。   关键是孩子还熊,还占有欲浓烈。   陆见希觉得有必要使用一点非常手段了,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你们是愿意现在识相点,不要成天跳出来扰人,还是等到我以后甩掉你们。”   佑希和白言喻两人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不住在一起她总不用每天照顾这么多人了吧?”陆见希笑了笑:“应该会很轻松的。”   “你不能这样。”佑希跳起来:“过河拆桥啊老大,你们不住在家里丫头还怎么伺候我们?不是,她不伺候我们我们干嘛这么卖力的帮你?”   才说完就被他哥还有阿喻联合扇了。   合着别人女朋友/姐姐在他眼里真的就是货真价实离不了的保姆。   无视这棒槌的话,白言喻冷笑道:“你还有能耐分开别人姐弟不成?”   陆见希老神在在道:“找个不容易拜访的地方住还是很容易的。”   说着在两人目眦欲裂的眼神中,悠然道:“所以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兄弟之间默契的时候了。”   “和睦温馨的家庭关系也是要共同经营的不是吗?如果没有无休止的打扰和麻烦,其实我也挺满意住在一起的状态的。”   这特么实在威胁他们了,要么识相别在人家谈恋爱的时候跳出来当电灯泡,要么一拍两散以后分开住。   佑希和白言喻交换了个眼神,虽说也不是不能和老大正面硬抗,可说真的,即便现在赢了,以后总要长大各自工作,外力的影响下如果老大时时捣乱阻碍他们相亲相爱,那还真是后患无穷。   不过稍微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也不是不能明白这家伙暗搓搓的好不容易有这么多休息时间可以陪女朋友,但成天好几组电灯泡轮番出来扫兴的郁闷。   两人只得暂时妥协,保证减少当电灯泡的频率,但这不妨碍他们眼中共同传达的一种眼神。   那就是‘老大这混蛋也忒不要脸了。’   果然今天吃完饭他们就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江伽还有些不习惯,平时可都得东倒西歪的在沙发上要么看电话要么打牌要么组队玩游戏磨蹭到晚上,吃了晚饭才回家的。   陆见希满意弟弟们的上道,觉得是不是早该这么恐吓一番,白白中间浪费了这么多本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   不过索性现在放长假,浪费的就从工作时间补回来吧。   老陆:……   他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坐下,两人悠闲的靠着沙发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放一部早年的韩剧,结局好像是悲剧,不过男女主角颜值在线,画面气氛也唯美浪漫,当年红极一时不说,现在看来也可圈可点。   尤其这会儿正是表明心迹的亲吻画面,江伽抬头看了看陆见希。两人自然而然的亲吻到了一起。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热,甚至现在的气氛也没什么特别,就好像兴之所至有感而发而已。   但两人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有更深刻的东西在发酵,在渴望。   分开之后,江伽眼中染上了笑意,她歪了歪头,对陆见希道:“你之前还害羞的。”   陆见希脸红了红,但没有别开视线:“没有,你看错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被陆见希顺手捉住,然后他深吸口气道:“你觉得以后我们的家庭构成,怎么样最理想?”   江伽笑意更深了:“现在这样就不错。”   陆见希眼中迸出来巨大的欢喜和雀跃,随后又强压住心神道:“是,是吗?那你可得知道,爸爸很年轻的时候我就已经出生了。”   然后又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忙解释道:“你别乱想,我不是——”   “不用说,我知道。”江伽封住他的唇,翻身坐在他身上,一把将他压倒:“你没有胡思乱想。”   陆见希松了口气,有些庆幸,但同时又有些懊恼失落,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却听他女朋友下一句接着道:“可我在胡思乱想。”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像风吹散了自己臆想中的幻觉一样。   然而他忘了自己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生猛角色,那根本就不是欲说还休暗示鼓励他主动之类的人物。   说完那句话之后,陆见希就被推了——   推了——   另一边,佑希一行人回到家里,心情有些不得劲。   今天因为老大耍阴招,让他们玩得不尽心,也就没了前两天意犹未尽的感觉。   别说老大威胁人还真到点子上了,这么大个家,他要是真的花言巧语的说服丫头和他搬出去过二人世界,那他们不得无聊死?   这相当于是用现在的肆无忌惮换一辈子的细水长流了,何等的憋屈。   不过晚上他们心情就稍微好点了,因为看到比自己更憋屈的人,总能在精神上找到胜利法的。   晚饭的时候,还没吃几口,他们爸就端着碗期期艾艾的问他们:“今天你们又去伽伽那里玩了?”   “对啊!”众人回答。   “那老大说什么时候回来上班没有?”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饶有兴致的笑意。   佑希假假道:“爸,您忘了,不是你撤了大哥职的吗?”   “谁说的?我没有,是那小子气性大,跟他老子拗上了,不像话。”老陆死鸭子嘴硬道。   “您怕是忘了撤职的事是在朋友圈里说的,书面证据留着呢。”延希笑眯眯的开口。   见他爸下意识的想掏手机,便道:“这么多天过去了,撤不回的。”   老陆:…… 第108章 完结章   老陆自己把自己方进去之后, 被几个儿子揶揄了一顿自己也没脸硬着头皮喊老大回来了。   不过他看她媳妇那边那样子也够呛, 虽然提着闺女就开骂, 但晚上翻来覆去的又是念叨大过年的都不在家里。   两夫妻有时候面面相觑,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拗个什么。   关键是那些死孩子又不快点把梯子递过来,捉弄起父母来一个比一个欢实。   老陆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是被这些臭小子骗了, 就是好让他出山干活, 好让老大在外面放长假自在。   本来心里还吊着一口气, 结果随着时间推移, 开学的日子快到了, 眼看着孩子们都得各自启程回学校。   又得好几个月见不到, 虽说中间有两个长假,但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忙, 再说了, 以伽伽那犟脾气, 放假估计不会主动回来。   最不上道的是老大, 听说倒是定了回s市的机票,但完全没有过来交接工作的意思, 该不会这混小子还想在那边也不干活吧?   这下老陆是真慌了, 要是让人这一走,那可至少是三个月别想打理上。   那他岂不是还要顶这么久?老婆怀孕之处约定的很多要做的事也别想做了。   两口子一合计, 知道已经早被这几个小的合围了, 再怎么耗下去也耗不过他们,只得捏着鼻子投降。   不然按佑希说漏嘴的那样,要是放任那俩小王八蛋在外面搞出人命来, 那时候再认就难看了。   于是在要开学之前,老陆和江妈只得让辰希通知他们,让人先回来,其他的好商量。   谁知都到这一步了,两人竟然都还不愿意回来。   咳,年轻人嘛,难免食髓知味,江伽自从推了人以后,好像有种一直以来憋着的本能夙愿完成一样。   她这才想起最开始住进家里的时候,有一次撞见这家伙换衣服,估计那美好的肉体当时就本能的惦记上了。   而且傲娇是特别好玩的一种生物,反正江伽推了人之后不但身体得到了极大满足,而且欺负人成瘾,这让她内心非常愉悦。   虽说男人总会在经历中剥去那份羞涩,她估计等这家伙不害羞了,那也就是他反击的时候。   所以格外珍惜现在动不动还容易脸红心慌,死鸭子嘴硬的他。   每个傲娇都是需要重点保护的好物啊。   这种时候让他们回家?咋想的啊,二人世界都享受不够呢。   然而两个大人见两人还敢蹬鼻子上脸,立马怒了,扬言要是不回来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江伽他们又坑爹又坑娘的,毕竟只是想要争取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手段,并不是诚心要和父母作对。   见真快被惹毛了,即便不舍得二人世界,也只得收拾包袱回家。   不过好在开学在即,两人又可以单独回s市,只是那时候陆见希身上又会压着无休无止的工作,要像这几天这么轻松悠闲是难了。   江妈嘴里骂骂咧咧什么讨债闺女逼死人之类不中听的话,可接到电话说两个孩子晚上就会回来,还是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再次一大家子人齐齐整整的坐在一起,老陆感慨良多。   所以说人就是不能松懈,看他才卸任多久,就被几个小的联起手来方得团团转。   和老婆对视一眼,他咳了咳:“先说好,你们的事呢,要我们做爹妈的答应也可以。”   “但别我们前脚答应,你们后脚就作天作地闹分手之类的。”   “你俩的情况自己知道,和普通的自由恋爱不一样,要是想在一起的话,那就得想清楚了,早早的明确好自己的责任,别跟小孩子似的不着五六。”   “要是能做到这些呢,我和你们阿姨再过一阵子,等伽伽成年后呢,就把事公布出去,之后不论外界如何说,咱们自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要是你们觉得这趟来得太容易,不知道珍惜,闹什么分手,那就别指望下次我们会妥协了。”   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这相关的前提,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如果只是年轻的吸引全无日后的考虑的话,那也不会想方设法算计父母也要在一起了。   这件事情到此算是尘埃落定,大年过后该回学校的回学校,该回公司的回公司。   老陆也终于卸下了担子,陪着老婆悠闲的等着幼子到来。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不说几家欢喜几家愁,反正大多数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肯定的。   既希望他们得到幸福,又有种吃味牙痒痒的感觉无处发泄。   顾则北就不用说了,撬墙角的立场一直鲜明又惹眼,用陆见希的话来说就是只打不死的蟑螂赶不走的苍蝇。   并且在公开场合一直扬言自己在寻找机会,兄弟之间更是屡屡散步这俩肯定走不长远之类的谣言。   所以最近一两年挨揍的次数反倒比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摆小舅舅的谱是彻底没戏的。   白言喻直到回伦敦之前都是森森的盯着陆见希,要不是佑希拦着,这家伙都想写上几千条身为他姐姐男朋友的责任总则了。   陆见希这时候才知道他女朋友当初把小阿则抱回来养是多有先见之明的事。   有了弟弟缠着分散精力也是好事,如果让这家伙眼睛一直盯在他姐姐身上,那日子也别过了。   之后的日子并不是乏善可陈的,虽然无甚波澜,但一大家子人,每天都是笑料,闹闹哄哄的从来都不缺乏趣味和温暖。   佑希之前作为配角的那部电影成绩非常不错,不但国内,甚至国外重要奖项也斩获了不少。   佑希凭着那个角色大放异彩,甚至拿了一个最佳男配。   如果不算之前那玩票都算不上的网剧,这部电影才算得上他的处女座,开头的起点就如此高,也使得他迅速走入了各大制片和导演的视线中。   等到江伽他们大学毕业后,佑希在那个圈子已经有了相当的地位,是新一辈中演技和商业价值并存的典范。   再打磨几年,凭着他的天分和资源,封帝是早晚的事,没准还能有更高的成就。   成名之后也闹过一个笑话,佑希有次和江伽单独出去玩被狗仔偷拍,第二天各大头条全是他约会神秘女友的消息。   本来这也没什么,明星哪个不是伴随着新闻的,要是大众对你没有好奇心,那才该哭的。   只不过佑希这家伙女友粉多,一经曝出下面谩骂的人还挺不少,这让他就不高兴了。   本来公司的意思还是让这个话题在发酵一段时间,结果他晚上就发了一张全家福出来。   下面的风向立马就变了,从勾引我家宝宝的小碧池变成了妹子你还需要嫂子吗那种。   当然呼声更多的是让人家家里组团出道,同时每个明星都会多少缠身的整容谣言从此没在佑希身上出现过。   人家那盛世美颜是铁一般的家族基因啊。   辰希在美国发展得也不错,从学生时代就一路获奖,然后得到了在业界大佬身边的实习机会,并且很快就成为了正式的设计师,在时装发布周大方异彩不说,还被影后特邀设计自己的获奖战袍。   江伽知道他的野心并不止如此,不过辰希倒是游说过她出道作模特。   江伽自认为她的天赋简直是浪费人家设计师的灵感,要说把一件衣服穿得好看,这是很多漂亮女孩子都可以办到的事。   但要说在秀场上相辅相成的展示,这种表现力又是另一个层面的东西了,不是摆几个pose或者练习一下台步的事。   当然江伽还是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成为了一个漫画编辑。   以前她就挺喜欢看漫画,日漫美漫国漫都有看,对这一行本身就有着相当的好感。   干这行的契机很简单,仅仅是某天看类型题材的时候心中涌现的一股有意思的自己也想试试的感觉而已。   对别人来说或许这样觉得未来的职业很轻忽,但她现在的经济条件来说,完全可以任性的将工作和兴趣统一起来。   毕竟她成年之前就拥有一座商场了呢。   不过工作以后那催稿火葬场就不用提了,但总的来说工作还是令她感到充实又有成就感的。   这些年国内发展势头越发好了,之前产业中心在国外的白家也开始着重放精力在国内的渠道上。   这倒是让白言喻有了更多的时间回国,这让他很满意。   陆见希对这个从来看他不惯的小舅子倒是没意见,只要不异想天开的成天撺掇他姐姐以后生下的孩子让舅舅带回英国养几年,一切还算完美。   江伽他们毕业的时候正好轮到小阿则上小学,当时阿喻又经常来往这边,便干脆让他在这边上学了。   这小鬼别的先不论,收拢弟弟倒是有一手,陆家的老幺被他哄得在屁股后面追得团团转的。   那提溜着口水‘哥哥,哥哥’喊的样子,江伽都不好意思替当年那立规矩事件。   至于江伽和陆见希,两人的事情一开始确实在圈子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陆家长辈站出来反对的。   不过老陆都同意了的事,别人又哪里撼动得了?   大学毕业后,两人很快就结了婚,当初他们说过的,关于未来家庭构成的情话。   江伽的回答是像现在这样就好,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   之后他们的孩子,数量可真不算少,不过江伽倒是没怎么反复受罪,只能说有双胞胎历史的家庭,真的几率挺大。   以及陆家的子孙辈里终于有了女孩了,这让老陆高兴的差点抽过去,比老幺出生的时候还高兴。   陆老幺:“……”   待老陆成天向顾老大等一众老伙伴炫耀之时,某些人又打起了不该有的主意。   陆见希推开门就看见他小舅子,孩子们舅舅阿喻抱着小公主正在收拾东西。   “你干嘛?”他皱着眉头问。   “我带囡囡回伦敦住段时间,放心,兔崽子留给你,别说我把你孩子全都带走。”说完还点了点外甥女:“跟舅舅回去玩啰。”   小女孩儿还不会说话,只当舅舅哄她,咯咯咯的笑。   陆见希只觉得脑仁疼,然后一巴掌抽在一旁逗侄子玩的佑希头上——“有人偷孩子都不制止,要你何用?”   嗯,今天的陆家依旧欢实,鸡飞狗跳的气氛也貌似没有因为大伙儿年龄的增长而有所改变。   大家伙儿随着年龄和阅历增长所拥有的圆滑和成熟,好像踏进这个家门开始就会自动清零呢。   实在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要说:   呼,完结撒花!不要问我要番外啦,其实我甚至不想把众人写到成年。   知道是个浪漫的结局,然后这个家依旧是这样又怼又欢乐的就够啦,每个人太清晰的未来走向不是我喜欢的。   半饱微醺,这就是我想要的,冗长的结局像是把他们的一辈子都要写尽一样,实在无趣。   以及欢迎大家收藏新文《有趣的灵魂两百多斤》   预计五月十一号开文,多多支持哦!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