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人的香味》 作者:令娅   *文案*   警队里救回一个清丽脱俗的美女。   身材高挑,天生丽质,就是不大爱说话。   得知她是被人跟踪报复,屡遭惊险,又无家可归。   在众人劝说下,冷若冰霜的司队长,只好勉为其难的暂时收留下她。   带人回家第一天,司航冷淡提醒道:“主卧别进,其它自便。”   所谓寄人篱下,庄梓不得不谨言慎行,从没敢涉足主卧半步。   后来,嫌疑人落网,庄梓终于可以搬回原来的住所。   看到门口放着的行李箱,司航俯身逼近她,低哑的嗓音在她耳旁丝丝荡开:“你要留下来,主卧让给你。”   落难白富美 VS 冷面刑警队长   遇见你,扰乱了我孤独终老的计划。   ————   *封面侵权删。   *微博:令娅lovely。   *文明看文,谢绝扒榜。   *言情为主。专业内容,如有漏洞,望多包涵,请勿考究。   ————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制服情缘 励志人生   主角:庄梓、司航 ┃ 配角: ┃ 其它: ===================== 第01章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湿凉的水汽里。   早上七点,闹铃响的时候,庄梓已经坐在电脑桌前研究了一个多小时的资料书。   她丢下笔,关掉手机闹铃,烦闷的往椅背里一靠,垂眸睨着书上用铅笔密密麻麻划着记号的关键词——心理风险因素,反社会刺激,何为人格异常.....各种专业名词。   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她抿着唇,鼻子里沉沉呼出一口气,抬手抓了两把头发,一抬眸,目光落在桌上的照片上。   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亲昵的脸贴着脸。一个清冷明艳,一个俏丽可人,眉宇间有几分明显的相似。照片上,她们的笑容靓丽而生动。   半年了,姐姐已经离开她有半年了,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车祸?意外事故?   庄梓拧起眉心,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灰白的天空,阴沉沉的笼罩着这座城市。   她不相信!   一声闷雷破空传来,她回过神,阖上书,关掉台灯,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   此时正值十月底,已入深秋。万物凋敝,天气干冷。   走出小区单元门,雨珠飘飘停停。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   庄梓快步走到车边,拉开门坐了进去,包包丢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去上班。   行到半路上,手机响了,她戴上蓝牙耳机接通,是姜知昊。   “姐夫。”   “去上班?”   “嗯。”   “我已经跟冯医生约好了,明天你直接过去找他就行,预约的第一个。”   前方红绿灯,她缓缓刹停:“好。”   “最近失眠还是很严重?”   “有点儿。”   “头疼呢?”   “偶尔。”   “有没有再发生过精神恍惚之内的事情?”   “没有。”   两个月前开始,家里陆续发生了几件怪异的事情。   最初,她并没有过多怀疑,以为是自己无意间的失误。   真正引起她重视,是上周五下班后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她回家后,习惯性的先去茶几边倒水喝。结果一口水还来不及咽下去,抬眸的一瞬间,整个人就怔在了原地。   她错愕地盯着阳台上的那盆平安树,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背脊一直凉到后脑勺。   那盆平安树是她刚搬进来那天姐姐送她的,一直放在客厅的电视机旁,快两年了。她定期给它浇水剪枝,爱护得很好,从来没移过地方,甚至想都没想过动它。   可是为什么,它会突然被挪到外面阳台上了?   她怔愣地反应了一瞬,下一秒,放下水杯转身大步跑回卧室。   屋子里没有任何被翻找过的陈迹,卧室的柜子里也没有丢失任何贵重物品。   她又检查了防盗门和防盗窗,也没被撬过的痕迹。   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   她一个人独住,以防万一,还是跑去保安室看了遍小区监控,结果并没发现任何毫无蛛丝马迹。   排除了歹徒入室偷盗的可能。   小区保安问她是不是自己挪去阳台给忘了?   庄梓觉得这绝对不可能,她是一个记忆力很强的人,众所周知。自己有没有搬动那盆平安树,她还不至于糊涂到那种程度。   可事实摆在眼前,压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家里进过其他人。   实在太奇怪了,她没有搬动,盆栽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被离奇地挪动位置?   她现在每每看到那盆平安树,就会嗅到一股莫名的诡异感。   在连续几天的恐惧和焦虑中,她实在扛不住了,只好把这些事讲给了姜知昊听。   姐姐去世后,姜知昊是她在宜城唯一可以相信的熟人,她只能找他帮忙分析分析。   姜知昊得知后,当即托人给她联系了一名精神心理科专家。   “我们公司以前有过一个小伙子因为毕业后就业压力大患过这种病,后来去医院检查,确诊是因为心理问题引发的梦游症。”   梦游症?   庄梓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虽然她心理上是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创伤,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机体功能有什么异常。   可是回头一想,发生的这些诡异的事情又没有合理的答案解释,思来想去,似乎又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   “我状态不至于那么糟。”   “以防万一,你一定得去看看。”   “嗯。”前方绿灯亮,她重新启动车:“但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你先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有些光怪陆离的想法。”电话那头,姜知昊显然很担心:“你现在这个情况很危险,你知道吗?”   庄梓淡淡道:“真是生病,倒没什么可怕的。”   生病了,医生会是她的救星。如果是其它什么原因,那才是最惊悚的事情。   姜知昊默了一瞬,再次开口时,嗓音变得极其颓沉而悲恸:“庄瑶就是因为病情复发突然发生的意外,我不想悲剧在你身上再发生一次。”   庄梓想了想,问:“你也确定她一定是因为意外事故?”   姜知昊顿了顿,奇怪道:“不然呢?”   庄梓专注的望着前方的路,说:“我有一种直觉,姐姐的意外死亡有些不正常。”   姐姐向来是个特别小心细致的人,那天怎么可能会如此大意马虎,身体状况不好还自己驾车出门?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证据,可是,她总觉得事情发生得既突然又蹊跷。   姜知昊无奈叹气,语气哀伤道:“我知道你跟我一样,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庄瑶的意外。但是警方已经结案,确定是意外事故。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接受现实啊庄梓。”   庄梓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没有合理的推测和确切的证据,她现在说再多都是枉然。   “姐夫,开车我先挂了。”   “好,那你注意安全,明天记得一定去一趟冯医生那里。”   “嗯。”   .....   下雨天,路况不好。庄梓车开得很慢,到公司的时候,刚好八点钟。   走进办公室,原本热闹的环境,大家像是有默契一般,忽然安静了不少。   同事们和前台小姑娘的目光都偷偷往她这边瞟,观察她的状态和情绪,想看点新鲜。   昨晚因为失眠,她气色不太好,大家就更确信,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肯定不小。   庄梓心里琢磨着自己的事情,微微垂着眼睑走向自己办公桌,并没有注意到大家探究的神情。   她在椅子里刚坐下,旁边桌的年轻男同事身子微微倾向这边,小声安慰:“失去的都是该失去的,一定会有更好的等着你。”   庄梓放下包,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男同事是个清秀型的帅哥,一双明亮的眼睛,怜惜的看着她:“希望你能快点走出阴霾。”   他做自己事情去了,庄梓也打开电脑,开始投入工作,很快将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抛诸脑后。   直到中午去食堂吃饭,她突然就弄明白了男同事那番突如其来的安慰究竟是什么意思。   食堂里有一台挂式液晶电视,本地电视台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电视屏幕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含泪站在蜡烛绕成的爱心正中间,周围铺满了粉色玫瑰花瓣。她面前单膝跪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矜贵又帅气,怀里抱着一大束盛放的红玫瑰,手里拿着一个黑丝绒戒指盒,里面安静的放着一枚鸽子蛋闪亮钻石戒指。   背景是市中心的万达广场,广场的大显示屏上,赫然几个夺眼的英文字母:MARRY ME。   这是一个浪漫而盛大的求婚画面,而这场求婚仪式的男主角,庄梓再熟悉不过了。   江天辰,两年前,差点就跟她结婚了的男人。   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微微眯了下眼,就淡淡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头吃饭,。   从食堂回来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大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突然变得鲜明,一道道锐利的眼神,像要划开她的身体,看进她的心里。   她恍若未知,继续若无其事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一直到晚上下班回家,都没透露出任何异常的情绪,也没有因为这件事,给自己带来任何影响。   晚上简单煮了个面吃,就早早洗了澡,去房间继续看资料书。   凌晨一点钟,关灯躺上床,却没有一点睡意。   她吃了颗安眠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发呆。   无论再怎么努力生活,也逃不掉命运的伏线。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庄家突遭变故,家道中落,也许江家当年也不会跟庄家退婚。   难过吗?   不知道。   因为这么奢侈的东西,她这辈子是注定没有运气遇到,也从来没有希冀。   ......   翌日。   雨停了,天气却持续阴沉着。   过了上班上学的点,小区里这会儿安安静静。   突然,一道高亢的警笛声破空而来,扯破原本的寂静,由远及近,直奔小区。   而闻声而来的围观群众,很快在小区里某座单元楼门口的警戒线外聚集。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三楼有人自杀!”一个大妈指着楼上那道身影,激奋说:“门反锁了,警察要翻墙进去救人。”   有人为那个翻墙进去的警察担忧:“这么高,掉下来怎么办?!”   那是个身材结实又瘦高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便衣。他借着队员从四楼丢下的绳子,从二楼住户阳台上,踩着外墙借力,身手敏捷的爬上了三楼的主卧窗口。   ......   屋子里拉着遮光窗帘,恍如黑夜。   庄梓被一阵急促而慌乱地敲门声给吵醒了。   确切的说,她没有完全被吵醒。   她的身体机能还在昏睡中,但是脑子清醒了一瞬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使不上力气睁开眼睛。   半睡半醒之间,她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而且头也感觉好痛,还恶心想吐。   空气里充斥着一种奇怪气味,她条件反射的拧起眉心,试图用力地睁开双眼,但眼皮像被人用胶带黏了起来,无论多么费劲都徒劳无功。   唯一清晰的是耳边的嘈杂声。   她还尚有一丝意识,听到仿佛有人在敲击她的窗户?   突然,“砰”地一声,夹杂着钢铁断裂和玻璃击碎的声音。   心脏狂跳起来,恐惧又害怕。   有人破窗而入!   她费劲地摆头看向窗户那边,再次试图睁眼。   模糊的视线中,她仿佛看到一道矫健的身影,逆着光,从楼外高墙轻盈一跃跳了她的卧室。   来不及等她有任何反应,下一瞬,身边的床微微凹陷下去,一阵清淡的青草气息混合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烟草味,瞬间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   男人的指腹贴近她脖颈边探了探她的脉搏,略带薄茧,触感微凉。   身上的薄被被人骤然掀开,或许是因为睡衣单薄,他扯了件外套给她盖在身上。下一秒,整个人被腾空抱起,落进一个陌生而温暖的怀抱里。   脖子已经无力承受脑袋的重量,只能顺势歪靠在他肩膀上。   很快,她被人抱出卧室来到客厅,门开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司队,人怎么样?”   庄梓听见耳边他说话时胸腔有力地震动:“活着。”   她再次试着极力地睁眼。   只是那么模糊的淡淡一瞥,她看见了。   男人的侧脸轮廓,英俊立体又朦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鸟,天使们回来了吗?   这篇文没有惊悚,没有悬疑,就是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   开文前十章,红包不定期掉落,欢迎天使们多多冒泡呀,爱您! 第02章   “是你报的警?”   “是我。”一个西装革履,神色略显疲惫的男人回答。   警察问了几个基本问题之后,又问:“你是怎么发现她有自杀倾向的?”   姜知昊把今天早晨的情况仔细的讲了一遍。   今早本来给庄梓预约了精神科的心理专家看诊,昨天她也答应了会过去,结果过了预约时间,她人不仅没去医院,也没去个电话说明原因。冯医生是姜知昊托熟人找的,见人不来,就给庄梓打了个电话,谁知竟然无人接听。于是转而又打给姜知昊,精神病人本来就很危险,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姜知昊听闻消息后,紧接着也联系了她几次,然而始终无人接听。   “她最近这段时间状态特别不好,偶尔精神还会恍惚。就在昨天,她前任未婚夫在万达广场对别的女孩儿高调示爱,闹得全城皆知。”姜知昊痛心道:“我怕她是受了刺激一时想不开,一着急就直接报了警。谁知道,竟然会真是这样!”   “她有精神方面的问题?”警察问。   “是。”姜知昊拧眉,苦涩道:“她这几年的遭遇很波折,情感上的,家庭里的,累积的打击不少。半年前,我老婆,也是她亲姐姐,突遭车祸意外,她一病不起住了半个月的院,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长期失眠头痛,严重时候还会精神恍惚。昨天,偏偏又发生了那么一件事,简直雪上加霜。”   了解完情况,初步判定为自杀未遂。   负责笔录的两位民警离开医院前,教育了姜知昊几句,又交代他好好看着病人,不然要为造成社会负面情绪不良影响和浪费公共资源进行处罚。   .....   庄梓清醒过来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时间何几。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头部和胸腔里传来一阵隐隐的不适感,右手背上还挂着点滴。   她难受地皱了皱眉,扭头环视房间,才知道自己是在医院。   姜知昊推门走进病房,见她醒了,快步来到床边低头观察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庄梓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虚弱地出声:“我在医院?”   “可不就是在医院。”   庄梓脸色煞白,狐疑地望着他。   “我真没想到你情况会这么严重。”姜知昊一脸忧心:“你现在一个人住很不安全,我看出院后还是先搬来我这边,怕你再做这种傻事!”   庄梓听得糊涂,呐呐问:“什么意思?”   姜知昊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神色凝重道:“警察进去时满屋子臭味,厨房里燃气灶开着,煮水饺的砂锅水溢出来浇灭了火,天然气泄露了一夜,得亏你卫生间的小窗户开着,不然要出大事!”   庄梓脑子里血液一轰,脸色刹时一变。   这......不可能啊。   她昨晚分明收拾好了厨房才去卧室洗澡,用过的餐具和没吃完的食物绝不会放着过夜,这是她向来的习惯。   而且,她昨晚凌晨一点钟睡得时候一切还挺正常,她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压根就没去煮过什么水饺。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身体,刺激着她心脏一阵冷颤,一直蔓延到了头皮。   “现在劝你你肯定也听不进去。但你这么糟践自己,你觉得你姐姐活着会不会对你特别失望?”   庄梓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请了个护工来照顾你。”姜知昊恨铁不成钢般地叹了声气:“其它事还是等你出院了再说吧。”   庄梓气息微弱地开口道:“手机给我。”   “做什么?”   庄梓惨白着脸看向他,因为紧张,咽了下干枯的嗓子,坚定道:“给我。”   姜知昊不明所以打量她两秒,还是从兜里掏出了电话递给她。   庄梓接过手机,微微抖着手指,拨打了110.   .....   半个小时后,来医院办案的民警换了另外两个人。   庄梓还在打点滴,见他们进来,在护工的帮助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   他们向庄梓出示了警官证,其中一个叫谢逵的警察问她:“刚刚是你报案的吗?”   庄梓点了下头:“是我警察同志。”   姜知昊在一旁忙接话道:“早上南馨小区那边也是我们报得警,不过现在有些其它情况。”   “发生了什么?”谢奎问。   庄梓笃定否认:“我没自杀。”   “不是自杀?”谢逵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一大早也听同事说了南馨小区那边的事情,狐疑道:“可你家人报案为什么说你是因为感情和家庭原因受了刺激产生的自杀倾向?”   “他不了解情况。”庄梓摇头补充:“我不可能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做这种蠢事。”   两个警官都微微愣了愣。   谢逵问:“那是什么原因,你讲一下。”   庄梓神色沉重的看着他们:“前段时间家里发生过几件奇怪的事情,我在客厅装了监控,只要一查,就能真相大白了。”   “什么奇怪的事情?”   姜知昊见庄梓没有力气,说话有点费劲,便替她回答道:“东西莫名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最离奇的一次是客厅里的花盆无缘无故被挪到了阳台上。小区查过监控,没有小偷进屋,我们原以为是她自己精神恍惚做过的事情给忘了。”   两个警官飞快对了个眼神,又问她:“你确定不是自己所为?”   庄梓想了想,摇头:“监控里面应该都有。”   沉吟了一瞬。   “好。”谢逵说:“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去你家看看监控。如果真是涉嫌入室行凶,我们会尽快立案侦查。不过,你要是身体恢复了,还是尽快去警局做个详细的正式笔录。”   庄梓此刻心里极度惶遽不安,哪里还等得及事情再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究竟:“可以让我姐夫现在带你们去我家,我挂完针就去警局做笔录。”   “可以。”   ......   挂完药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在去警局的路上,庄梓琢磨了一路。   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心里就越发毛骨悚然。   简直细思极恐!   昨晚她要是悄无声息的死在家里,一定会被认为是自杀未遂或者意外死亡,和姐姐一样。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她现在已经越来越确定,姐姐的车祸一定另有蹊跷。   谁会无缘无故想要她的命?又是谁,要害死姐姐?   .....   晚上七点,宜城市北堰区公安分局的警务大厅灯火通明。   值班警官带着她来到刑侦部办公室,谢逵不在,应该是去她家调监控了还没回来。   值班警官让她明天八点钟再来,现在到了下班的点,或许谢逵会直接下班不来警局。   庄梓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刚刚又在外头吹了冷风,这会儿从肺部延伸到喉咙又干又疼,机体本能猛咳了两声。这一咳牵扯了太阳穴,整个脑袋都又昏又涨,她虚虚的扶了下手边的沙发支撑自己。   陪她过来的护工阿姨见她脸色异常难看,有些着急:“要不要紧?”   庄梓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阿姨还是不太放心,跟一旁的民警说:“她还在住院,能不能让她在这儿喝杯热水再走?”   民警看她气色是真的不太舒服,点头同意了。   阿姨让她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去饮水机那里给她倒热水。   晚间,偌大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饮水机流水的咕噜声在空旷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刑侦部只有这一间大办公室,摆着十几张办公桌。除了最里面的一间会议室和单独的队长办公室,白天的时候,刑侦部的所有人都在这间大办公室里工作。   这会儿,那间单独办公室的门紧闭着,旁边会议室里还亮着灯,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在里面忙碌。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对她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他闲散地靠坐在办公桌边,沉默地抽着烟,旁边有人正在跟他说话。他微微侧身磕了下烟灰,明亮的灯光下,映照出男人紧实的侧脸轮廓。   庄梓目光在那张流畅的侧脸剪影上停留了几秒,像在努力辨认什么。   只是还没等她有结论,阿姨把水端过来递给她。   她小心接过,暖和的热水润过呼吸道,舒服了不少。   就在这时,那头传来动静,会议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彻底拉开。   一行人从会议室走出来。   庄梓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件立领的黑色皮夹,背脊挺括,将衣服撑得妥帖有型。他双手抄在兜里,身材高大挺拔,一双大长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干练而潇洒。   只是在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子时候,她微微一怔。   “司队。”跟在他身旁的警员问他:“如果一直联系不不上那孩子父亲怎么办?”   司队.......   今早被人抱出卧室时,她在混沌中听到了这个称呼。   男人提步朝这边走来,似乎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警觉抬头,然后,那双清黑冷冽的眼便与她的视线撞上。   庄梓并没有躲避。   但仅仅一秒,男人疏冷的眼神就已经从她身上滑开,转眼继续跟手下的人谈论工作去了。   “试试联系其他亲属。”他说。   擦身而过,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办公室,消失在走廊。   庄梓没忍住,追随他的背影回头,忽然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件事。   宜省北堰区公安分局,说来也算不上巧合。   他对她没了印象挺正常,不过——   她可没忘记他的名字。   司航。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中午12:00点更新。   如果捉虫或者需要小修,统一在晚上九点。所以晚上要是提醒有更新,应该是在修文。   心~ 第03章   庄梓在回医院的的士上接到谢逵的电话。   “庄小姐,我已经调取了你家的监控录像,不过,监控设施破坏失灵了。   庄梓心里一紧,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初步勘察了现场,也没发任何异样。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很显然,这么巧合,事情也必定有古怪。”谢逵说。   庄梓担忧的问:“现在怎么办?”   谢逵说:“目前还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审查判断,尽快立案,所以麻烦你尽快来局里一趟。”   “好。”   毕竟是单身独居女性,而且又涉嫌入室行凶,谢逵必然要高度重视,又建议道:“明天我们会去你家再次调查现场和调看小区监控视频,要是有什么发现,会再通知你。为安全起见,庄小姐最近几天最好还是换个地方住。”   庄梓面露忧色:“现在我在明他在暗,就算搬了地方也不一定会安全。”   谢逵说:“明天调查后有什么发现,如果有必要,我们会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   庄梓抿抿唇,尽量让自己平静:“那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   挂了电话,庄梓背上一阵恶寒。   一直到走进医院,恐慌也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身体因为过度惊恐有些疲惫无力,她扶着墙边栏杆走回自己的病房,一推开门,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屋子里等着她。   是昨天早上安慰她的那个年轻男同事,叫裴征。   早上姜知昊给她请假,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她是为情自杀未遂。   大家都约着下班后来医院探望她,谁料到了病房,她人却不在。   其他同事都先回去了,只有裴征还在这里等着。   见她进来,裴征赶紧走过来给她说明了情况。   庄梓努力的笑了下:“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裴征眼睛里盛满了同情,笑了笑:“你没事就好。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他在“我”的后面微顿了一下,庄梓听出来了,却当作不知道。   “谢谢大家关心。”   裴征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安静的看着她。   庄梓长得很清爽漂亮,眉眼细致,皮肤又白。跟同龄的女人比起来,似乎要小三五岁。即使是没化妆,也很清丽脱俗,天生丽质。   裴征说:“庄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你也值得拥有更好的,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   庄梓看他一眼,他的安慰暖心而乐观,但庄梓知道,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想解释自己不是为情自杀,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点了下头。   没有必要的解释,就算解释了,也不可能会有人感同身受。   “这么晚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裴征说:“等你恢复好了,周末一起出去散散心好吗?”   庄梓顿了顿,轻声道:“到时再说吧。”   裴征笑了,从椅子里站起来:“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   “晚安。”   他走了。   庄梓脱了外套躺回床上,望着窗外幽黑的深夜发呆,很快就把裴征的话忘之了脑后。   她在想姐姐,想着姐姐去世的头一天,还怕她不好好吃饭,亲手包了一大包速冻水饺给她送到了家里来,嘱咐她千万不能饿着肚子积成胃病。   心里的思念和疼痛,从眼睛里溢出来,一颗接着一颗沿着脸颊落在枕头上。   调查了近半年,她也怀疑过也许是自己太执拗,不肯接受姐姐突然去世的事实,才产生了某些错觉。   可经历了这次风险之后,她的预感,以至于所有的诡异都在证实着自己的质疑——姐姐的车祸绝对不正常。   这个答案,她或许永远也没有能力去挖掘出来。   但是心里有股坚定的毅力,始终牵扯着自己不能放弃。   那是从小充当母亲角色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姐姐的爱,这世上她唯一挚爱的亲人。   只要她活着,就不可能放弃继续寻找那场意外的异常证据。   她抹了下眼睛,起身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给姜知昊打了个电话。   “姐姐的遗物还有没有留着?”她说:“我想再看看。”   “都还在家里,你什么时候过来看都行。”   “嗯。”   姜知昊又问她警察那边调查后怎么说。   “没有线索,只让我先换个地方住。”   “那就搬来长河湾吧,先暂时避避风险。”   “不行。”倒不是因为住一起不方便,姜知昊家里请的有保姆,还有姐姐的儿子小睿,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万一被凶手盯上了,我不能连累你们。”   姜知昊有些脑:“你说这些做什么?再怎么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担惊受怕冒风险吧?”   庄梓知道姜知昊是好心,他向来是一个绅士又热心的人。   但她不想跟他争执,见护士端着血压计进来,正好找借口回避话题:“要测量了,我先挂了。”   .......   第二天一大早,等医生查房一离开,庄梓穿上外套,去护士台打了声招呼,就直奔去了警局。   刑侦办公室里,谢逵正在跟警员小孟争论昨天救回来的那个被家暴没有亲人认领的小女孩儿,今晚谁负责带回去照顾。   “你小谢哥刚新婚不久,带个小孩儿回去不方便。”谢逵胳膊勾着身旁小伙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说不定今天就能联系上小姑娘家人了,你就好人做到底,再照顾几天?”   小孟苦逼着一张脸,同样无奈道:“哥,做人得厚道。昨晚我已经献出了宝贵的一夜,你有老婆我也有女朋友啊。”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还未能讨论出个结果,谢逵见庄梓进来,立即收起了那副闲散样,小孟一闪身,也回了自己办公桌。   “谢警官。”   “你还挺早的。”谢逵直接领着她往外走:“是这样,这边立案也有一定的条件限制。目前,我们不能通过监控确定嫌疑人有犯罪事实,所以你的笔录对我们判断案件性质非常重要。”   庄梓自然极力配合。   半路,谢逵兜里手机响了,是个重要电话。他示意庄梓稍等一下,走去了走廊那头接听。   庄梓站在大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等着。   刑侦部大办公室的对面是一排格子间的接待室,这会儿,斜对面的一间接待室的门开着,里面传来几个女孩子惊慌的声音。   庄梓往那边瞟了眼,是几个年轻的小姑娘。穿着时尚,化着刻意的浓妆。她们围在办公桌边,正对着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讲诉她们今天的经历。   原来是早上坐公交遇到一个扒手。当时她们一行三人,人多撞胆,当场就跟那个小偷撕扯了起来。谁知那小偷有备而来,掏出凶器划伤了其中一个女孩儿的胳膊,逃了。   男人低眉听着,偶尔在手里的资料上写写划划,表情不带任何情绪。   听完三个女生一大通绘声绘色的讲述,他头也不抬地喊了声:“小孟。”   “在!”小孟一阵风似的从庄梓面前呼啸而过,冲进了斜对面的接待室:“有什么吩咐老大?”   司航扔了手里的笔,文件夹一阖,将资料递给小孟:“这件案子你负责去调查。”   捂着受伤胳膊的女生惊问:“警察先生,你不管我们了吗?”   司航态度公事公办:“根据案件大小,我们会分配合理的警力来处理,有了结果孟警官会跟你们联系。”   他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三个小姑娘目光追着他的背影,面露失望。   司航径直走出接待室,受伤的女生,鼓起勇气跟上来,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紧张:“那个抢劫犯身上有刀诶,我怕他知道我们报警后找我们报复,警察先生能不能送我们回去?”   他礼貌且疏离的拒绝:“有问题可以和孟警官进行沟通。”   女生碰了一鼻子的灰,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冷硬态度,只好恹恹然地退回去。   小孟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些套路,也见怪不怪司航那副不懂怜香惜玉的冷若冰霜。   全局的人都知道,司航这人呐,心肠的和他外表成正比。也不晓得是不是越帅越优秀的人,就越冷酷。可人家毕竟是女孩子,总得给人留一点面子不是?   于是暖心的小孟警官笑着安慰道:“咱们司队比较忙,局里警力有限,希望你们理解。”   女孩儿们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纷纷摇头说没事。   从接待室回办公厅,要经过走廊。   庄梓看一眼从自己面前擦身而过的男人,他今天穿着一件军绿色的中长款风衣,将整个显得更加挺拔料峭。   见她站在门口,他目光散漫滑过她,然后不做停留的挪开,走进了大办公室。   那头,小孟跟小姑娘们做了交接,让她们先回去等消息。   小姑娘们道谢后离开,路过办公厅时,还频频回头找寻刚才接待她们的警官身影。然后惊喜的发现那位英俊的警官这会儿正坐在大办公室的沙发里接电话。   受伤的姑娘脚步稍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励,仍然不死心地转身走了进去。   司航余光察觉到身旁人影的靠近,转眸淡淡瞥了眼,然后视若无睹的继续讲电话。指尖夹着一支袅袅香烟,伸到烟灰缸边弹了弹。   小姑娘老实的站在一旁没敢打扰,一直等到他挂了电话。   “那个......”她声音有些局促和紧张,微笑看着他,目光如水:“警察先生,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整间大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大家不好明目张胆的往这边看,但是耳朵都竖着听这边的动静。   庄梓无意识朝屋子里看了眼,只见男人翘着腿,闲散地往沙发椅背里一靠,用夹烟的那只手背,摁了下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马上发展起来啦啦啦。   昨天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天使回来鸟,好开心,爱您~   感谢“云兮”和“嘿W小姐”的营养液滋润,心。 第04章   没听到男人的回答,庄梓看见走廊那头谢逵接完电话朝她招了下手,直接转身走去他那边。   “抱歉庄小姐,有个紧急材料必须马上整理出来。”谢逵推开一间接待室的门:“你稍坐一会儿,待会儿会有别的警官过来给你做笔录。”   谢逵给她倒了杯水,很快就离开了。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庄梓一个人,她抬头,随意看看。屋子里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扇紧闭的小窗,灰白的墙壁,橘黄的灯光照着面前的桌椅。   她坐了一会儿,见一直没有其他警官过来,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把她忘记了。   正犹豫要不要出去问一声,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   她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里。   男人径直走过来,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里坐下。   庄梓看向他,直到这一刻,才清楚的注意到他具体五官轮廓。   他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但是比起常人又略微偏白。浓眉之下一双深邃的眼睛,又黑又亮。挺鼻薄唇,都完美的恰到好处。   加之他身材高大,体格结实背脊笔直,自带一种鲜明的存在感。   所以刚刚那小姑娘会提起那么大勇气去跟他搭讪,不是没有原因的。   抱着资料的警员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后,做了个介绍。   庄梓礼貌性打了声招呼:“你好。”   司航看她一眼,点了下头,话不多说,直切主题:“按照惯例得先了解一下你的个人基本信息。”   他语调平常,嗓音却异常沉磁低润:“姓名,年龄,工作单位。”   庄梓都一一作答。   “家庭成员?”   庄梓犹豫了一下,问:“这项也是必填?”   他清黑的眸子看向她,淡淡道:“基本家庭情况需要了解一下。这有助于我们根据你的家庭背景判断嫌疑人调查范围。”   庄梓明白。现在性命攸关,协助警方找到那个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母亲许茴,95年已经去世了。”   司航靠在椅背里,抬眸看她一眼。她表情淡淡的,视线随意的落在桌子上的一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细致清秀的眉目间,隐隐蹙着。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父亲?”   庄梓突然抬眼看他,轻轻抿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司航自然察觉出了她的迟疑:“怎么?”   庄梓看着他,默然了片刻,然后轻声回答了一个名字:“庄宏。”   话音一落,司航忽悠拧了下浓眉,盯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冽而锐利,似乎在辨认什么。   屋子里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旁边警员奇怪抬头看看两人,一头水雾:“怎么了?”   庄梓直视着他,他俊朗的脸庞干净硬朗,漆黑的眼睛微眯着,眼神让人捉摸不定。   “瑞宏集团前董事庄宏,”他顿了顿,搭在桌上的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下,问:“是你父亲?”   庄梓坦然与他对视,答:“是。”   司航不说话了,黑沉沉的眼睛笔直盯着她。   警员隐隐意识到什么,视线不明所以的在两人面前转了一道,试探着问:“你们认识?”   .....   谢逵从检察院回来的时候,庄梓做完笔录已经离开了。   刚刚陪同司航进去的那个警员,按照司航的吩咐把资料送到谢逵手里:“司队说他不适合接触这个案子的相关工作,以后由你全权负责。”   谢逵奇怪:“为什么?”   “笔录结束的时候,司队跟那个庄小姐说,如果她不放心,他会暂停处理这件案子。”警员耸耸肩:“就这样,具体的我也没有多问。”   谢逵越发狐疑了:“什么情况啊?”   “好像认识吧。”警员摇头:“我也不清楚。要不你去问问司队?”   认识?   他往司航办公室看了眼,里面这会儿没人,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他若有所思的眯了下眼,随手翻开庄梓的询问笔录。   算了,他现在也得忙着处理手里的案子,决定还是找机会再问。   突然,兜里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好巧不巧就是司航。   “老大?”   等不及他开口八卦,司航招呼他:“前两天那具女尸的检测报告出来了,马上过来开会。”   “收到!”   那起案子是今年以来一起重大谋杀案,比起庄梓这件案子,情况严重很多。谢逵只得暂且搁下手里的询问笔录,交代了小孟和另外一个警员去庄梓所住的南馨小区勘察现场,时间紧迫。   小孟临时受命,立刻便着手去办了。只是还没出门,就被前晚救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儿缠住了脚步。   小女孩儿名叫唐小米,六岁。前天晚上有人报案,说邻居家小孩一直哭喊不止,过去一查,是患有抑郁症的单身母亲□□小孩。   只是两天了,一直联系不上唐小米的爸爸,其他亲人也都远在外地无人过来认领。小女孩儿无家可归,警官们出于仁义,暂时先收留下了她。   昨晚小孟带她回家住了一晚上,小女孩儿对他产生了依赖。   大概人在极度的惊恐过后,都会对警察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小女孩仰起小脸看他,可怜巴巴道:“叔叔你去哪里?我怕。”   “这里是公安局,不会有人伤害你,自己在这玩会儿嗯?”   小孟把她抱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给她手里塞了个橘子,转身往外走。   下一秒,小米就从沙发上溜下来,拔腿飞奔向他,一把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   善意是一回事,可责任在身,不能因此耽误公务。   小孟安抚了她一会儿,她不说话,只是死死抱着他不肯撒手,眼泪一颗一颗无声往下掉,小模样实在是可怜。   “小米。”小孟蹲下来,脑子里有了个主意,摸摸她的脑袋,歪头说:“叔叔教你一件事,你乖乖配合行不行?”   ......   庄梓做好笔录回医院,医生通知挂完今天的药水就可以出院了。   离开医院时,下午五点。   天空依然暗沉,阴雨绵绵,密布的乌云背后传来阵阵闷雷,像谁在沉闷的哭诉。   站在台阶上谨慎的观察一圈来往人群,她现在像个流落荒野的浪人,觉得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时刻蛰伏在自己身边的凶手。   寒风重重涌上来,密不透风的包缠住她,整个世界都是冰凉的。   只是眼下,回哪里去?   南馨公寓肯定是不能住了,姜知昊那边也不行。   指望庄家亲戚收留她?   想想都觉得没可能。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翻了遍通讯记录,居然找不一个要好的朋友和可靠的熟人。   收回手机,抬头望一眼天,雨还没有要停的趋势,暗淡失色的城市像世界末日,阴郁而压抑。   这样下去,说不定在破案之前,她会先疯掉。   ......   谢逵一直在外面忙到晚上九点才回局里,外面还在下着小雨。   他带着一身冷气跑进门,一抬眼,就见庄梓孤零零的坐在大厅长椅上。   白炽灯散发着清冷的光线,将空荡荡的屋子照得亮如白昼。她后脑勺仰靠在墙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发呆,像一副没有温度的画。   谢逵脚下一顿,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的,朝她走过去:“庄小姐?”   庄梓闻言看过来,顿了顿,从椅子里站起来,摸摸自己蹭乱的长发,才迟迟打了声招呼:“谢警官。”   谢逵奇怪,找他可以直接打电话,或者白天来:“这么晚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里比较安全。”她想不到更好的去处了,只有警局歹徒才不敢对她轻易下手。   谢逵脑子稍稍一转,就反应过来了:“你怎么没去朋友家或者亲戚家先借住两天?”   庄梓看着他,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漫着血丝的眼睛里空洞而无神:“我在宜省没什么亲友可以依靠。”   谢逵明白了,说:“可你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   庄梓向他表明自己的想法:“白天在公司,我只晚上过来。”   谢逵顿住,语塞了好几秒,才再度开口:“我们现在无法保证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凶手,你这样一直呆在警局过夜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默了默,实话实说:“没有哪里能比警局更安全了。”   谢逵看着她,心里也挺理解。谁遇到这种事,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他稍作安慰:“明天早上我们就会讨论你的案子,到时候应该会决定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   庄梓感激的看着他:“麻烦你们了。”   谢逵笑了笑:“不用客气,这是我们职责范围。”   庄梓极淡的笑了下,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问他:“司队长是不是已经决定不参与我的案子了?”   这不提还好,一提倒让谢逵突然想起来这茬。   今天一直在忙前两天那件谋杀案的收尾工作,差点都忘记了,他还挺奇怪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庄小姐似乎跟司队长认识?”   “不算认识。”庄梓语气淡淡的,又像自言自语:“他应该只认识我父亲。”   “父亲?”谢逵疑惑的拧拧眉,看她一眼,又悠然一笑:“他的确是说自己不适合接触你的案子,不过我挺好奇,他为什么要避嫌?”   作者有话要说:  万水千山总是情,留个评论行不行?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5章   连续了几天的阴雨,翌日,天空终于放晴,整座城市潮湿而清新,笼罩在薄薄的金光之中。   晨早六点半,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办公区的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唯有一双沉稳的脚步声回音清晰可闻。   司航手里掂着车钥匙,抄着兜朝刑侦部办公室走来。   经过大办公室对面的接待室时,余光中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微微蹙眉,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   晨曦的微光,在安静的屋子里轻轻缭绕,给每个角落的轮廓都渡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   而屋里正对门口的沙发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女人。   他看一眼那女人熟睡时干净清淡的眉眼,马上便认出了是谁。   庄梓呈保护的姿势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身上盖着的米灰色大衣外套稍稍滑落下去,一半落在了地上,一半虚虚的搭在她肩上。   眼前这一幕,忽然让司航又想起了那天早上,揭开女人身上薄被时的一刻——女人体态清瘦,身材线条柔和,肌肤白如牛奶。薄薄的真丝睡裙若有似无的套在她身上,露出了胸前大部分的饱满和底下纤直的长腿。   想到这,他目光下意识又扫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庄梓像是有所感知,突然猛地睁开眼,然后就与他那双清黑冷冽的深眸撞在了一起。   司航并没有回避,坦荡直视着她的眼睛,带着审视的意味打量了她两秒。   她的瞳孔不是清亮的黑,而是淡淡的琥珀色。眼睛里的惊慌,警惕,恐惧,茫然,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两秒后,他视线冷淡的从她身上移开。   庄梓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现盖在身上的外套滑到了地上,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服是否整齐,然后又戒备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像是某种心照不宣,脸上突然有些发热。   ......   尴尬而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丝丝蔓延,连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正在这时,走廊里恰到好处传来谢逵爽朗的声音:“早啊老大。”   司航抄着兜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回头瞅他一眼。   谢逵自然清楚司航站在门口看什么,昨晚就是他让庄梓在这里休息的。   他走过来,越过司航往屋里瞄一眼,不等他开口问,先解释道:“庄小姐昨晚没地方去,一个人坐在大厅,是我让她进来休息的。”   司航不悦地拧起眉,言简意赅:“下不为例!”   办公区域不准闲杂人等随意进出,谢逵也知道,但是想着她一个女人,如今落难无家可归,大晚上都跑来警局过夜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所以出于仁义就留她在接待室休息了一晚。况且,司航跟她还是熟人,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他如是想。   “昨天是特殊情况,我待会儿跟你细说。”   司航淡淡收回目光,转身推开旁边办公室的门,一言不发的走了。   谢逵看向庄梓,笑了下。   .....   庄梓去洗手间简单清洗了一下,打算直接去公司上班。   路过刑侦部,她朝办公室看了眼。这会儿里面那间单独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   她斟酌了数秒,还是转身走了过去。   敲了敲门,里面半响没人回应。   她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庄梓莫名升起一丝紧张,一回头,碰上一脸好奇的小孟。   “庄小姐你要找司队?”   庄梓点头:“但他不在。”   “可能去锻炼或是吃早餐了。”小孟说:“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一点私事。”她说“既然他不在我就先走了。”   私事?什么私事?   老大跟女人之间居然有私事?   小孟饶有兴致地回头目送她的身影,高挑苗条,气质脱俗。   难怪了。的确跟以往那些姑娘们不是一个段位。   小孟带着满腔好奇在食堂找到司航和谢逵时,谢逵正在解释昨晚留庄梓在办公室过夜的原因。   “出了事儿,家里居然连个收留她的亲人都没有,大半夜只能跑警局里避难,落魄到这种地步,也是挺可怜的是吧老大?”   司航不冷不淡的发表观点:“无辜可怜的受害人很多,我们只能尽其所责寻找真相,其它也爱莫能助。”   谢逵顿了顿,也点点头。   见过各类惨不忍睹的案件,不是麻木也不是冷血。即使有心帮助更多,但因为有限的条件也做不到处处周到。换言之,从客观的角度出发,他们的工作本身也是在奉献和牺牲。比起同情和怜悯,用有限的精力,高质量的完成任务,抓住凶手那才是给受害人最大的安慰。   “不过人总得要往好的方面想。比起她,有些受害人遭遇更惨。”谢逵随口感慨:“相比起来,她能险中还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孟端着餐盘在谢逵身边坐下,笑呵呵的问:“什么不幸中的万幸?”   “说庄梓。”谢逵道:“那天要不是她那姐夫报警及时,不然又是一条人命。”   “什么报警及时?”小孟绞着碗里的面条,转眼看向司航,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明明是咱们老大英雄救美得及时。”   司航表情不明地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的戏谑,继续不急不慢地吃东西。   谢逵一愣,也回头看向司航,笑起来,问:“我倒忘了,老大你不是和庄梓认识么?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认识?”   小孟眼睛一亮,想起刚才撞见庄梓去办公室找他,原谅他发达的八卦脑细胞,脑子里条件反射蹦出一个关键词——前任?   但是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委婉补问:“老熟人?”   “老大应该跟她父母很熟吧?”谢逵追问。   司航任由他们猜测,不急不慢地喝了口牛奶。   小孟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以前都已经发展到见父母了!   于是冲着司航不怀好意地贼笑了两声:“原来老大喜欢这种类型的美女。”   谢逵噗哧一声笑。   司航也淡笑了下,淡淡的嗓音中带着一点讥讽:“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且不说他跟那个庄小姐认识不过三天,不对,他们压根就谈不上认识。他很费解,怎么这小子会有这样的误会。   小孟一脸的无可救药:“老大,承认你跟那个庄梓有私情就那么难吗?”   “不难。”   他回答如此干脆,小孟和谢逵皆是一惊。   只是两人还来不及兴奋,就听他慢悠悠加了句:“前提是我得跟她真有点私情。”   谢逵面露失望。   还以为他终于动了凡心,要去追姑娘了。   看来年轻女警们私底下对他的评价真是贴切——冷若冰霜,不近人情,哪怕是对仰慕他的女生也毫无例外。这种人,要么就是眼高于顶,一般的女孩子入不了他的眼。要么就是只想与工作为伍对女人不感兴趣,打算孤独终老。   关于大家对他的这些评价,司航本人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他倒是不反对这种说法,只不过得纠正一点,他是这两种的综合体。   他曾经也考虑过自己将来女朋友应该是什么类型,他认为起码得有他欣赏的地方。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单身至今。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但是能让他另眼相看的几乎没有。   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有大把的姑娘可以交往,但他不愿意。   他向来理智沉稳,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不想随便尝试,也不想随便玩玩,更没那个闲工夫去浪费在不值得他花心思的女人身上。   “今天我可撞见了老大。”小孟有证据,坚决认为他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理直气壮的戳穿:“人大美女亲自去办公室找你,说有点私事跟你说,这绝对不正常啊!”   司航微微拧拧眉,有点不解,她找他谈私事?   他又略略一琢磨,好像猜到了可能是为什么事。   谢逵也是满腹疑问和好奇,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从庄梓的穿着来看,她身上那件大衣不算奢侈应该也是上万,而且昨晚他看见了,她开得还是宝马系座驾。由此可见,家底应该有点厚,是个富家小姐。   庄梓又说司航认识她父亲。   众人知晓,司航身世曲折。如今虽然苦尽甘来,可小时候的经历却相当艰难坎坷。颠沛流离的那些年,听闻幸得一贵人资助,才顺利从警院毕业。   莫非,那位贵人就是庄梓的父亲?   但也不对,假如庄家有恩于他,他为什么又要避嫌不参与庄梓的案子呢?   谢逵忍不住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可以这么说吧。”司航放下筷子,往椅背里一靠,语气散漫中又调和着几分轻谑:“我算她半个仇人。”   两人惧是一怔。   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她父亲是瑞宏集团的前董事庄宏。”   小孟闻言微微张开了嘴巴,像是被这个新闻吓住,一脸匪夷所思。   谢逵问:“然后呢?”   司航不再多言,拿起手机起身:“然后该干活儿了!”   谢逵:“.........”   司航走后,谢逵看向小孟,只见他一脸惊诧,更是云里雾里,皱眉问:“怎么了?”   小孟慢慢闭上嘴巴,表情仍然保持着略显夸张的不可思议,这便越发勾起了谢逵的好奇心。   “快说!”   小孟:“你知道两年前洛城一起重大责任事故案吗?”   谢逵略略回想,虽然当时他在临省,但行内的一些出名案件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记得,那起案件好像比较复杂,最后还连带着抓捕了几个与商户暗中勾结的官员一起下马。正是因为牵连太广,且类型特殊,所以市局并未对社会公开这起案件细节。谢逵也只是粗略的听说,详情并不清楚。   “那件案子是老大负责的。”   谢逵脑子里转了转,隐约有了点头绪,眼睛里闪过一道光:“难道?”   “事故的责任人就是瑞宏集团的前董事,庄宏!”   谢逵双眼微微睁大,彻底明白过来了。   综上所述:两年前,是司航亲手逮捕了庄梓的亲生父亲进监狱。从此她家道中落,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样子,距离同居越来越遥远了,咱们得制造个意外的反转,才能让两人顺利在一起啊。   解释一点:虽然庄梓家里落魄了,但是她不至于从此就过得寒酸。她受过高等教育,有正常工作能力。穿的名牌衣服和开的座驾,都是她自己赚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蒸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6章   “所以老大主动提出不接触这个案子也是情理之中。”   谢逵点点头:“难怪了。”   “说来也是巧。”小孟道:“当年如果不是老大收到那封举报信,又坚持立案侦查,现在也就不至于处境这么尴尬了。”   谢逵是外地人,老婆是宜市人。家里跟上头领导有点关系,婚后,为了方便照顾妻儿,今年年头才从外省调来宜市北堰区分局。   所以他对两年前的那起案件并不清楚。   小孟虽然当初跟着司航参与了那件案子,但也对此事讳莫如深:“牵扯了太多重要人物,怕对社会造成不好影响,上面不准公开,我也不方便透露。但是你现在负责她的这起案子,可以去资料库调出来看。”   这在谢逵的意料之中,瑞宏集团在整个洛省内是鼎鼎有名的大企业,但是当年集团的前董事涉嫌刑事犯罪突然入狱,外界却不曾掀起巨浪,媒体对此事也报道的少之又少。想来,案件特殊,他也就不再追问。   因为昨天出外勤一整天,他没来得及看庄梓笔录。   回办公室后,他特意翻到家庭情况那一栏,上面简明扼要写着:母亲早年病故,父亲涉嫌严重违纪造成重大事故责任案,正在服刑期间。   他阖上资料,起身走进了会议室。   经过昨天小孟他们去南馨公寓的初步侦查,结合庄梓和姜知昊的笔录,大家一起做了个总结。   昨天去了现场的警员汇报:“客厅防盗门的锁芯有异常开启的损坏,目前可以确定,的确有人非法入室。”   “初步勘测,现场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痕迹——或许是这人有敏锐的反侦察技巧,清理了现场。”小孟继续说:“庄梓所住的那栋楼道里没有监控,我们在保安室调看了单元楼门口前天24小时的录像,保安说都是小区业主,没有陌生面孔和可疑人员。初步排查流窜人员,和歹徒入室作案的可能。”   有人补充:“能够躲开小区监控,说明这个人就住在跟庄梓同栋楼层里面,或者还潜伏在同栋楼层某住户的家里。也许她跟邻居曾经闹过什么矛盾,这点应该再问问庄梓本人。”   小孟继续道:“庄梓的父亲两年前曾因重大责任事故罪还在服刑,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当初的受害人回头报复他的家人。”   听完大家一一的汇报总结,谢逵沉思数秒,从庄梓的笔录中抬起头,看向一桌子同事,说:“我同意大家的观点。鉴于初步分析结果,接下来我们分组行动,一方面去调查庄梓同栋楼层的住户,排除不在场证明。另外一方面,确认当年事故案的受害人有无异常。还有,小张和小赵,你们俩这段时间轮流负责保护庄梓安全。”   谢逵阖上资料起身:“我再找她过来谈谈。”   ......   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难出院,公司同事都对庄梓报以一种同情的心态。领导对她也格外关照,没有给她安排什么繁重的工作任务。   所以她接到谢逵的电话以后,立刻就跟上司请假赶来了警局。   谢逵先把目前推测的结果跟她说了下:“你说自己交际圈很窄,从来没有跟人有过仇怨。有没有可能,是你无意识中得罪了什么人而自己并没有发觉?”   庄梓静默片刻,摇头:“真不知道。”   小区的邻居别说闹矛盾了,她甚至连同楼层对面住得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能有什么恩怨交集。公司同事也不可能,她上这个班本来就是混点混时间,从来没跟他们有过利益上的冲突,也不至于会招人讨厌到要杀她的地步。   她向来是宁愿自己吃点亏,但求问心无愧,也不愿意因亏欠或者对不起别人而内疚折磨自己的人。   所以,她究竟能得罪了谁?   “你的感情方面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庄梓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就像在陈诉一件不足挂齿的事情。   “何以见得?”   她淡道:“压根就没什么感情。况且他们都已经结了婚,早就断了联系也不可能还记得我这个人。”   “断联系多久?”   庄梓想了想,家里介绍的最后一个交往对象是江天辰,距离与他分手的时间:“起码两年以上。”   ......   做完笔录从接待室出来,路过刑侦部大办公室,庄梓又朝里间看了眼。   门是开的,有人在。   她转身走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儿听见响动,立即转头看向她。   庄梓愣了愣。   “叔叔不在。”小女孩儿告诉她:“他去审坏人了。”   “哦。”   小女孩儿不再管她,继续低头看漫画。   庄梓目光淡淡扫视了一圈,一眼望去,办公室里布置的非常整齐简洁。一张长行实木书桌,军绿色风衣随意的搭在椅背上。桌后是一整面墙的黑色书柜,方方正正的格子里,放满了书籍和奖章。书架的另一头,靠近阳台的位置,放着款式各异的车模,旁边站着一架炫酷的缩小版人形机器人,正在充电。   屋内的色调全都是简单黑灰白,干净条理。足以看出,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个极为遵守原则,且学识渊博又有个性的人。   可主人这会儿不在,她便走了。   .....   半个小时后。   司航从审讯室出来,走进办公室时,小米正歪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   他小心阖上门,放轻脚步,回到办公椅里坐下,点了根烟,继续研究案卷。   然而失去了安全感的孩子警觉性猛然拉高,因为之前被自己亲妈残忍暴力的恐怖经历,听见一点响动——他翻动纸页的窸窣声,就立即惊醒了过来。   小孟今天出外勤,这两天,只要小孟不在警局,小米就跑来司航的办公室里坐着。   司航原以为她就是贪玩,随便逛逛。谁料,这孩子突然就莫名其妙缠上了他。   他去办公厅问部下们工作进展,她细碎的脚步声就跟在他后头走。他在办公室看案卷,她就能安安静静的在沙发上坐一整天。总之他去哪儿,她跟到哪儿,跟个小尾巴似得在他身后转。   司航问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米抿了抿嘴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转,半响,才小声回答:“孟叔叔说你是队长,是公安局最厉害的人,跟着你最安全。”   “......”   她谨记着小孟叔叔的告诫,只要她安安静静不打扰队长叔叔工作,他就不会生气赶她走。小孟叔叔果然没有欺骗她,只要她乖乖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看漫画,不乱跑不乱说话影响他工作,他不仅没有嫌弃她,而且中午还会把他的ipad借给她看动画片。   虽然比起小孟,司航严肃沉毅许多,不过那种能给人镇定和踏实的力量,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场。无形之中,便给了别人一种想要依赖的错觉。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总有女性受害人经常往警局里送花,找各种合情合理的借口要请他吃饭以表感激之情的原因之一。   包括几岁的小孩子也亦是如此,哪怕司航不是那种温和的暖叔叔形象,她依然愿意跟他呆在一块儿。   只不过他周身透露出的那股散漫和疏离,仿佛自带压力,能让人自觉退避三舍——女警们说这叫禁欲气质。   所以小米尽管喜欢和他相处,却也总是小心翼翼不敢主动去亲近。不像那个活泼开朗的孟叔叔,总是跟她嘻嘻哈哈。   这会儿醒来,小米见是他回来,脆声声地说:“刚刚有个漂亮阿姨来找你。”   司航瞥她一眼,以为是局里其它部门女同事:“她说了什么?”   小米摇了摇头:“她没说。”   司航也就没再问了。   之后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办公室看资料,小孟进来接小米回家,他才意识到又到了下班的点。   去外面吃了晚饭,又回办公室加了会儿班。除了定期去老宅看父母,平常下班后,司航几乎也是最后一个走。   终于到了晚上十点多,他才关灯锁门离开。   ......   灯光昏暗的警局露天停车场,安静而空旷。   司航从兜里掏出钥匙,径直走向一辆黑色的丰田越野,解锁,拉开车门。   深夜,整座城市都是安静的,停车场里更是静谧到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一道细腻低软的声音,染着清冽的夜色,轻飘飘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司队长。”   他动作微顿,回头。   隔着一条过道,斜对面的一个停车位上,泊着一辆白色的宝马。没有灯光,女人站在昏暗中,关了车门朝他这边提步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件浅棕色开司米大衣,双手插在兜里,身形高挑而单薄。   她走到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惨白的灯光投射在清瘦的脸上,细致的眉眼间透着明显的疲惫。   他个头高,庄梓需得微微抬起头:“我找你有点事儿。”   司航的俊脸干净而硬朗,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淡淡的声音略带冷意:“你说。”   庄梓回视着他,神情认真:“如果我不介意两年前的事情,你会继续处理我的案子吗?”   安静了一瞬。   司航没有回答。   他墨色的眼睛盯着她,眼中的情绪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庄梓安静的等待着,坦然与他对视,目光里透露出一丝隐隐的期待。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他眼中忽然浮现出一抹疏淡的笑意。   这笑让庄梓觉得有种复杂的压力,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答案。   果然,他手臂懒洋洋扶上车门,语气公事公办道:“谁处理你的案子都一样,我们都是按照流程办事。”   “当然不一样!”庄梓异常笃定,甚至微微提高了一点音调分贝。   停车场里瞬间陷入一阵沉寂。   司航盯着她,不说话了。   庄梓这才隐隐察觉,自己刚刚态度太直接,有种小孩跟家长顶嘴的错觉。斟酌片刻,决定解释:“据我所知,司队长是宜城破案率最高最快的刑警,也是北堰分局升职最快,最年轻的刑警队长。这些,已经足够说明你比一般人办事效率高,也更加优秀。”   司航黑眸微凝,看着她。这种场面奉承话,以前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甚至已经麻木到无知无觉。不过,她倒是第一个把马屁拍得如此坦荡认真的人。   “作为受害人,肯定希望凶手越快找到越好。比起谢警官,我相信司队长破案会更快。”   “所以,”她再次看向他黝黑的眼睛,语调缓缓的下结论:“如果是你,当然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一个爱情故事,如果有涉及到推理部分,请勿考究,支线只是为了推动主线的发展。   我已经尽努力翻资料让它合理了,但也无法保证百分之百没有BUG。如果碰上了懂悬疑推理的专业大佬,请看过笑一笑就好。   心。 第07章   夜色朦胧,路灯昏黄。   司航开着车行驶在视野开阔的马路上,薄薄的光线,从车窗外照射过来,勾勒着他英朗的轮廓。   一首舒缓的流行音乐从音响里流淌出来,女歌手轻柔的嗓音听着干净而舒服,像.......那句:如果是你,当然不一样。   他很意外,更何况,还有那么一件阴差阳错的事情在先,她能这般拎得清,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倒是有些难得。   只不过,她的提议,还不足以让他改变决定。   虽然她现在足够冷静客观,但也不敢保证将来不会情绪偏激。再者,案子已经全权交给了谢逵。他不否认庄梓的话,自己经验也许略微丰富一点。但是谢逵去办这件案子也并不会影响进程,他对整个组的队员都一视同仁,而且每个人也都各有所长,他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   星光点缀着静谧的夜空,一轮淡月笼罩着警局的露天停车场。   轻薄的月色映照进车窗,庄梓笼着大衣躺在座椅里,在昏暗中睁着眼睛。   其实司航的决定,她心里早就隐隐有了数。   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他改变主意答应,哪怕这种概率很小。   并不是她怀疑谢逵的能力,主要是她现在太担惊受怕,只是希望能尽早破案。况且,两年前的事情,各自在不同的立场,既然事已成定局,为什么要一味的冥顽固执,而耽误了眼前亟待处理的危险?   然而,她已经表明了立场和态度,结果却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她抿紧嘴唇,从鼻子里沉沉出了口气,闭上眼睛,只觉得太阳穴扯痛的厉害。   多么希望明天天亮后,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   晨光熹微,淡淡的彩霞揭开了夜幕的轻纱,清冽的雾气笼罩着整座城市。   警局旁边有个生态公园,早上有不少警局里的同事在那边跑步锻炼。   司航也不例外。   晚上因为经常要加班,所以只能每天出来晨练,除了有案子加班,从来没有间断过。   他戴上耳机,迎着曙光,沿着公园湖边跑步。   刚跑半圈,遇到了自己部门的某个刚来警局的下属,笑着跟他打招呼:“司队!”   小张穿着黑色的T恤,后背跟前胸已经被大片的汗水湿透,明显是已经跑了很久,居然比他来得还要早。   司航点了下头,问:“几点来?”   小张加快速度跟上他,说:“我昨晚夜班,一直在警局,五点多就来了。”   司航看他一眼。   小张忽然反应过来,夜班五点还没到下班点。怕领导误会自己玩忽职守,擅自离岗,于是解释道:“我这几天任务是保护受害人安全,但是那个庄小姐她害怕,不敢回家又没别的地方可以住,就把车停在警局停车场,在车里过夜,所以我就一直呆在警局里。”   “警局停车场过夜?”   “对。”小张说:“在车里睡。”   ......   而得知庄梓昨晚在车里呆了一夜的姜知昊,不由分说的要带她去市中心定家酒店住。   姜知昊给出提议后,庄梓也考虑了,一直把车开到警局里待着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去酒店里住是个办法,毕竟酒店里的安保监控设施完备,相对比较安全。   不过,她不想去市中心,心里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姜知昊下班后到她公司楼下找她,正好碰上饭点,两人顺便在公司附近的餐馆简单吃了个饭。   吃完饭从餐馆里出来时,姜知昊说:“那家酒店是我大学一同学经营的,环境和安全设施都挺好,我先带你过去看看,你如果满意,就先在那里住下。”   庄梓说:“住的地方我自己会解决,你就不用管了。”   见她突然又改变主意,姜知昊不悦的皱起眉:“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又不去了?你不去酒店住,又在车里呆一夜?”   “警局对面有家快捷酒店。”她说:“万一发生什么,住那里找警察也方便。”   ......   第二天是周六,距离星期二早上庄梓出事,已经过去了四天。   警察遇到案子的时候,是没有节假日的。   谢逵组织队里的人今早来局里碰头做个总结汇报。   大家办事效率都非常高效,经过一天半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谢逵此前安排的侦查工作。   南馨小区那边,跟庄梓同住一栋楼层的所有住户信息已经全部调查完成。   然而,一无所获。   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因为庄梓平时几乎不跟大家打交道,邻居也都说不认识她。所以初步已经排除是同栋楼层邻居作案可能。   “目前看来,不是同栋楼层的邻居,又能完美躲过单元楼门口的监控范围,凶手只有可能是从小区外墙攀爬上三楼的。”谢逵在银幕上投放了一张南馨小区的建筑构造照片:“我们已经找过小区保安核实,因为外墙紧邻马路边,所以这一块地方没有安装监控。而这条马路今年正好在修建BRT,我们去过交通部门,监控设施目前还没完善,正好是盲区。”   小孟说:“如果真是翻墙而入,墙上没有攀岩工具的痕迹,说明这人是顺着楼层防盗网和空调外机徒手攀爬上的三楼。由于当天晚上就一直在持续下雨,所以窗台、外墙和空调机,没能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又有人说:“既然这人能徒手攀爬上三楼,平时肯定有这方面的爱好,或者经常参加户外俱乐部攀岩方面的运动项目,并且是个中好手。”   还有人补充:“此人能几次躲过监控潜入住户家里,对小区环境和小区周围环境都非常了解,很可能就是附近的居民,或者经常在这片小区附近活动的人。但是,这个范围太广了,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孟道:“而且能够清楚她家的监控设施和作息时间,一定跟踪过她很长一段时间,或者是非常熟悉她的人。”   大家众说纷纭,提出各自的想法和意见,似是而非。   谢逵放下手里的笔和会议薄,沉声说:“从一楼攀爬到三楼,身手敏捷又专业,还有一定的反侦察技巧,也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买凶作案。”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了。   谢逵决定打电话叫庄梓再到局里一趟,做一个更详细的了解。如果她非常熟识的人里面真有攀岩这方面的能手,那么这个案子有可能很快就会拨开云雾见月明。   周六,庄梓不用上班,一直呆在警局对面的酒店里。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还在研究那本没看完的犯罪心理学。书是昨天晚上,刑警小张陪她回去收拾东西时一起带过来的。   因为离得不远,庄梓五分钟就到了警局。   小会议室里,谢逵把调查结果和推断跟她讲了一遍,庄梓听到‘买凶作案’四个字的时候,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在胸口凝结成冰,浑身都有些僵硬了。   她面如土色,素净的眉目间,透着浓浓的憔悴。   实在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会是谁对她这么恨之入骨?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谢逵心头亦是沉重:“也有可能不是你直接认识的人,而是通过你认识的人间接接触过你。”   庄梓拧眉沉思了片刻,脑子里仍然一片空白。熟悉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几乎都不是运动爱好者。而且她平时也没空参加户外活动,更不可能结交这方面的人。   她皱着眉缓缓摇头:“我认识的都是普通白领。”   想了下,又补充:“也许他们会经常去健身俱乐部,但不清楚他们都炼什么项目。”   这一点谢逵也想到了,所以眼下还是得从她工作单位同事开始排查。   今天周末公司没人上班,谢逵让她把同事电话留给他后先回去,如果记起来什么关键信息,一定要立刻给他打电话。   庄梓在回酒店的路上,又把身边认识的熟人都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可实在连想不到跟谁之间有过什么恩怨。   她蹙着眉心抬起头,天空灰蒙蒙的,卷卷浓云厚重的让人觉得压抑。   ......   庄梓离开后,谢逵带上另外一个警员,一一拜访了留了电话的同事。   然而一整个上午下来,仍然是没有任何进展。   倒是有几个经常健身的人,但都是做户内运动,这一点运动房的教练都可以证明。   回到办公室后,谢逵打算去吃了饭回来继续研究。从会议室出来,除了司航的办公室门开着,大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大家今天都在休假,除了几个全年不要命工作的劳模,周末如果没有特殊任务,很少有人主动加班。   他顺便过去问司航要不要一起出去,今天警局食堂没人上班,两人正好一路去外边吃。   警局旁边有家粤菜店,开了快十年了,消费不算奢侈,菜色也还可以。局里很多同事都经常光顾这里,跟这里的老板早就已经混熟。   两人走进店里,碰见队里的警员小赵也在这里吃饭,爽朗的跟他们打招呼:“司队,谢哥。”   三人正好拼成了一桌。   “你们今天又加班?”小赵问。   “嗯,庄梓那件案子还毫无进展,不能再耽搁。”谢逵叹了口气,忽然话头一转,反问他:“昨晚庄梓还待警局里头?”   小张和小赵24小时轮流保护庄梓安全,谢逵见他这会儿在这,以为庄梓是在警局里头他才走开。   “昨晚在对面酒店里住。”小赵笑笑:“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小又顽强的女人。”   谢逵也失笑:“的确。又害怕,又不去亲戚家住,说是怕连累别人,这点倒是难得。”   司航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从兜里掏了根烟衔进嘴里。   小赵戏谑道:“小姨子住姐夫家也的确不方便。”   谢逵也笑。   小赵又说:“不过她那个姐夫倒是真关心她,感觉关心的都有些过头了。”   对于这种八卦,谢逵颇有兴致:“怎么说?”   小赵把昨天姜知昊要给庄梓订酒店的事讲给了他听:“庄梓要住警局对面的快捷酒店,他还深怕她住不习惯。依我看,这姐夫对小姨子有点不太单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哥哥,什么都亲力亲为,天天过来看她。倒是庄梓,态度总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出什么古怪。”   司航安静抽烟,没有任何表情。   谢逵调笑他:“你这班上得挺爽啊,还能顺便看点现实版的免费狗血言情剧。”   小赵坏笑了一下,朝店里另一角的窗户边抬抬下巴:“你看今天,这不又来了么。”   三人朝那个方向瞟了一眼。   庄梓和姜知昊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比较远,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姜知昊被沙发椅挡住了,只能看见庄梓的一个侧影。   头顶一盏暖色的吊灯,灯光洒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层光晕。   她今天穿了件灰色翻领抽绳式大衣,衣领上洁白的绒毛衬得她脸上的淡妆看上去越发精致清新,气质也是斯斯文文的。   她兴致缺缺地夹着面前的菜吃,像是没有什么胃口。   司航面无表情的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下意识地咬了咬烟头。 第08章   小赵先吃完,跟他们闲聊了一会儿,见庄梓他们那边叫服务员过去结了账,就先一步离开了。   这家店生意好,加上中午人多,上菜时间有点慢。   司航靠在椅背里,手搭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忽然掀起眼皮看对面的谢逵一眼,开口问:“案子哪里遇到了问题?”   谢逵看向他,长吁一口气:“范围太广,目标不明确。吃完饭我再分析分析,今天一定得拿出个结果。”   司航想了下,又问:“庄宏那件案子受害人有没有异常?”   “我跟H市那边片警联系过了。他们说,赵沅去年年底在工地上做事,从跳板上摔下来成了植物人,现在都还没出院。自从两年前家里不幸落难,孩子没了以后,他老婆精神也出了些问题,一直在接受治疗,有人监护,不可能出远门。”谢逵摇摇头,哀怜道:“这一家子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司航沉着面没有说话。   只是旧事重提,让他忽然想起当年那对衣着朴素的年轻夫妻跪在他面前,痛苦嘶哑的求他一定要抓住凶手替他们两岁的儿子沉冤得雪。对比审讯室里庄宏那张冷漠又不屑的表情,他的脸色变得更沉了。   不过,有个疑点在他心里冒出来,他略略琢磨了一下,还来不及开口问,又听谢逵说:“庄梓跟我说,她怀疑凶手跟半年前她姐姐的车祸有关,可我看了那起车祸事故档案,也没发现哪里异常。”   本来这个案子已经安排给了谢逵全权负责,司航没打算插手。但是见谢逵现下焦头烂额,而且进展比他想象中的要慢,便提点了他两句:“凶手很有可能并非跟她有仇怨。”   谢逵微愣,颇有兴致的看向他:“为什么?”   司航手指点了下桌面,道:“根据凶手行为,他采用的是一种完全没有痛苦的作案方式。如果凶手对她只存在很深的仇恨,从心理上分析,不会让她死得这么舒服——凶手对她存在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这个行为,有两点可以解释。   第一,庄梓知道凶手某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对方想要不露痕迹的杀人灭口,伪装成自杀。而凶手大费周章精心计划,说明她知道的那件事对凶手而言非常重要,肯定威胁到他的正常生活。这一点,要从她身边关系深入的亲友、同事,或者昔日恋人身上排查。   第二,凶手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杀人,而是想通过这种手段,达到另外目的。根据庄梓本人笔录,案发前几个月,家里就断续发生过几件怪异事件。庄梓非常胆小,凶手利用她的弱点,以此给她造成了威胁和恐吓,达到某种目的。能把报案时间掐得这么准,报案人有一定的嫌疑,但也可能只是巧合。”   谢逵心头微凛,沉肃的表情里也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以上,可以结合你们讨论的结果综合分析,全当参考。”司航收起手机,起身:“我去洗个手。”   谢逵靠进椅背里,仰头望着天花板,把司航的建议结合目前知道的一些信息联合起来仔细推敲了一遍。忽然,许多细枝末节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像是从茫茫迷雾中窥到了一丝光亮,虽然依旧模糊,却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下一瞬,他立即从兜里掏出电话,给刚刚离开的小赵拨了过去,问:“庄梓现在人在哪儿?”   手机里隐约传来车流的嘈杂声,小赵站在马路边抽烟:“送走了她姐夫,已经回酒店了。”   谢逵道:“别让她离开你视线,现在马上带她到办公室来,有些重要细节我还得问问她。”   挂了电话,服务员正好过来上菜。   他看向回来的司航,有些暗暗激动地说:“姜知昊报案时就一口咬定庄梓是因为精神方便出了问题,又因为出事头一天,她前任男友高调跟别的女人示爱求婚才受打击有自杀倾向。后来是庄梓自己报案,否定了这一说法。这样看来,姜知昊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有意在混淆所有人视听。”   司航未置可否,只是不紧不慢的说:“案子我没深入了解,鉴于初步分析结果,可以把她那位姐夫作为嫌疑对象,但也不排除其它可能性。”   谢逵点头,忽然又话锋一转,蹙眉沉声道:“如果姜知昊真对庄梓有什么不轨之心,那么庄梓怀疑她姐姐的车祸另有蹊跷.......”   有因才有果,或许并非是庄梓的无稽之谈。   可如果万一真是如此,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那么,这就不再是一起简单的入室作案,而是一个具有非常敏锐的反侦察技巧的高智商罪犯,曾经完美躲过了警方侦查,精心设计的一场情杀案。   司航看向他,沉静的目光中透着锐利:“先查查姜知昊有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赵已经带庄梓等在了刑侦部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半阖着,白炽的灯光照着简单的桌椅,勾勒出严肃又冷硬的线条。庄梓坐在会议桌前,单手支着太阳穴,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在发呆。单薄的背影在清冷的灯光下画下一道剪影,孤单而又落寞。   听到脚步声,她立即转头。   谢逵径直走进来,而他旁边那道修长的身影,推开门走进了旁边办公室。   她看向谢逵,打了声招呼。   谢逵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庄小姐,我想问几个关于姜知昊的问题。”   庄梓表情微敛,盯着谢逵审视了两秒,轻声问:“难道他也有嫌疑?”   谢逵不答反问:“庄小姐有没有察觉到他对你的态度有点不太正常?”   庄梓静默片刻,没有回答,表情却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谢逵自然扑捉到了。   的确,自从姐姐去世后,姜知昊对自己的关心程度跟以前有很大程度的转变。敏感如她,自然有所察觉。有时候,她也怀疑过,但那只是一瞬即逝,她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姜知昊跟姐姐从高中相恋,为爱相守,考进同一所大学,毕业后不久就结了婚,这些年来一直非常相爱。   姐姐生前特别疼爱自己,待她跟小睿一样,当作未长大的小孩子在照顾。姜知昊也知道她们两姐妹出生可怜,从小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挚爱亲人,所以爱屋及乌,跟姐姐一样拿自己当亲妹妹看,这一点,她还不至于糊涂,也感受得到,所以她也一直当他为尊敬的哥哥。   姐姐出了意外以后,姜知昊曾在墓前悲恸承诺,虽然这辈子对姐姐的亏欠已经没机会再补偿,但是会替她照顾好她最放心不下的两个人。   庄梓没有真正去怀疑他,毕竟他和姐姐这些年相濡以沫,恩爱如初,她都有过艳羡的时候。   如果真有什么怀疑,可能也只是担心姜知昊把对姐姐的愧疚之情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发生某些不可预知的变化。为了避免,她已经尽可能的不再接受他的关照,以亲戚的态度与他相处,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庄梓说:“我想不出他要害我的理由。”   谢逵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他跟你姐姐感情如何?”   庄梓非常确定地给出答案:“很好。”   如果姐姐是唯一真心爱护她的人,那么姜知昊就是这世上唯一真心爱护姐姐的人。   当年姐姐刚刚大学毕业,进家族公司不到两个月就成绩显著。她非常有能力,因此很受庄宏器重,三个月后便直接给她安排了采购管理部的重职。庄家的大儿子庄峤因此对她心生忌惮,害怕她将来威胁到自己在公司的地位,联合供应商用卑鄙的手段给她下了个圈套,不仅公司亏损了几个亿,还欠下一大笔外债,对方要告她坐牢。   最绝望的关头,家里无一人出头帮她分担困难,庄宏更因她的失误处于愤怒之中,置之不理。   关键时刻,是姜知昊出手相救。   那时候他们还是情侣,姜知昊为了帮她填补亏空,卖掉了父母给他准备的婚房别墅和自己大学期间科研赚钱买得一台车,又四处借钱贷款,才慢慢陪她走出困境。   因为看透了母亲的经历,姐姐是一个感情很谨慎的女人。如果对方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信心,她不会义无反顾跟他结婚。   所以,她甚至都能肯定,姜知昊之所以对她照顾关心,完全是出于姐姐的原因。   谢逵表情再次凝重了起来,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里的笔,思索了片刻:“这件事,为了庄小姐安全起见,目前最好还不是不要跟任何人透露风声。”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手机:“你姐夫电话多少,为了尽快排除他的嫌疑,我还得跟他再当面聊聊。”   “他出差了。”不知为何,庄梓心头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低头看一眼腕表:“这个点,应该已经上了飞机。”   谢逵表情一沉。   .....   庄梓从刑侦部出来,来到大厅,外面,阴沉了一整天的天气,终于彻底的爆发了起来。   屋外大雨滂沱,雨声纷杂,混合着阵阵闷雷,像潜伏在暗处的鬼魅在诡异的咆哮。有风刮来,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意和湿气,直往屋里灌,周围温度陡然下降。   庄梓裹紧外套往外看,雨一阵紧似一阵,又急又凶。   看来,这会儿是没办法冒雨回酒店了。   只是太冷,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浸透衣料从毛孔往身体里钻,身体抵不住严寒,打了个冷颤。   浑身都是冰凉的,心更是如坠冰窟。   她可以原谅忘记伤害过自己的人,但绝对不会放过害死姐姐的凶手。   她不愿相信,也再承受不起,身边一直信任的熟人,会对自己有什么不良居心。   只是偏偏这个节骨眼,姜知昊又出国出差,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章全部是剧情,但我保证马上就会互动多多。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9章   暴雨太过凶残,在乌压压的天空中不知疲倦的肆掠,似乎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小赵说雨太大了,还是等小一点了再走,他去找同事借把伞。   庄梓在大厅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却无济于事,整个人如同坐在冰窖里一样。   喉咙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所刺激,鼻子也酸酸涨涨的,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样下去,肯定得感冒。   她想了想,起身重新回到刑侦部办公室。   .....   空荡的大办公室里,映着窗外灰白的天光,安静肃然。雨水砸在玻璃窗上,沉闷的拍打声,打破了原本的静谧。   谢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这里了,借伞的小赵也不知道去了那里,只有里面那间单独办公室的门缝间露出来一丝光亮。   庄梓走进办公室,一阵宜人的温暖瞬间贴裹上来。   屋里屋外,像两个季节。   她走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安安静静的等着小赵回来。   可突然,里间的屋子传来响动,庄梓立刻抬头看过去,心口莫名生出一丝紧张,有点担心他会介意她这个闲杂人擅闯办公区域。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司航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针织衫走出来,见到她,脚步微微慢了下,表情淡淡的。   庄梓略一顿,心里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   还未开口,司航疏淡的眼神已经从她身上滑过,转身走去洗手间。   屋外的暴雨声还在持续,像要把这天下穿了一样。   很快,洗手间里也传来哗哗流水声。   庄梓坐在原地没有动,屋外太冷,她有点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空荡的办公室里,他那头水流淙淙,她这边寂然沉思。   她还在揣测姜知昊的事情。   难道姐姐跟姜知昊产生过什么矛盾,而她不知道?   她最近看过不少犯罪类型的资料书,更加了解到人性的复杂性。   现在警方怀疑到了姜知昊的身上,她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无法确保一个好人不会突然变坏。   滋生邪恶很容易,往往只是一念之间。以她过往的亲身经历,有的人内心是捂不热的,冷漠而又自私,让人脊背生寒。   虽觉悲凉,除了坚强面对,没有后路可以逃避。   只是她现在的人身安全也受到了威胁,更加举步维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身后再次起响起脚步声。   庄梓回头,两人淡淡对视一眼,无话。   司航重回自己办公室,反手关上门,下一秒,听见外面隐约传来小赵说话的声音。   “今天周六大家都在休息。”他出去借了一圈,也没碰上几个人:“最后在食堂阿姨那里借了把小太阳。我看外面雨还这么大,这伞也挡不住什么,衣服肯定会淋湿。”   庄梓没有说话。   小赵又说:“降温了,外头肯定很冷,你就在这里待着吧,等雨缓点了再走。”   庄梓没有意见。   小赵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开始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   安静的大办公室里,大家各干各的,只有阵阵雨声回荡。   庄梓百无聊奈,低头看看手机,偶尔注意外面雨势情况。   半个小时后,大雨终于有所收敛。   她看向小赵,跟他说想回酒店添件衣服。   小赵收拾了下桌面,关上电脑,两人一起下楼。   站在门口,小赵看一眼天,雨虽然小了,可也没停。刮着不大不小的风,就他手里的这把迷你型小伞,一个人遮都感觉不够用。   “不行啊庄小姐,还是再等一会儿走吧?”   没办法了。   两人正要转身往回走,却迎面碰见了司航。   小赵双眼一亮:“司队回家?”   他手里拎着把长柄大黑伞,单手抻了抻大衣领口:“去趟老宅。”   他每个周六休息都会回去探望父母,除非有紧急工作走不开。   “司队,你方不方便把庄小姐送到马路对面酒店门口?”小赵举了举手里的小伞:“我这肯定得打湿衣服。”   庄梓一愣,没想到小赵会让他帮忙,下意识朝男人看了眼。   他穿了件墨蓝色的中长外套大衣,版型很好,看上去又厚又暖和。   听到小赵的话,他没有立马回答,也没有看她。走到门口撑开他那把加大型的黑伞,才淡淡道:“过来吧。”   .....   伞足够大,遮住两人绰绰有余。   小赵在冷风中撑着把小花伞跟在两人身后,乍一看前面两人的背影,居然毫无来由的觉得还挺配。   司航个头高,庄梓穿着高跟鞋,刚刚到他耳朵边。   司航撑着伞,两人并肩朝警局门口走,一路无话。   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一股清淡的青草味,融在风里若有似无的从鼻尖飘过。   是他身上的味道,掺合着一点点烟草的淡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庄梓却还记得。   她鬼使神差地偏头看了他一眼,男人侧脸紧实的线条轮廓,有种生动的俊朗。一头乌黑的短发,修理的干净又干练。   司航何其敏锐,意识到她的目光,转头俯视向她,眼神微冷,像是天生都不带温度的一双眼睛。   庄梓并没半点心虚,甚至笔直地与他对视,半秒后,说:“司队长真不答应我的请求了?”   “请求?”他的眼睛又黑又深,无声半会儿,眼中忽然浮现出淡漠的笑意,不紧不慢道:“庄小姐抬举。可警察是人民的公仆,不是庄小姐你一个人的公仆。”   “......”   “由谢逵来处理你这件案子跟我没什么区别,他经验很丰富,而且工作成绩一向很优秀。”   “哦。”庄梓不说话了。   三人站在斑马线路口等红绿灯,周围渐渐聚拢来不少的人。   司航右手撑着伞,左手去外套兜里掏烟,结果不小心顺带着将打火机扯出来,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刚好落在庄梓的脚边。   司航低头看,余光里是女人笔直纤细的长腿。   他迟疑了一秒,没有弯腰去捡。   庄梓看他一眼,心知肚明。他撑着伞不方便,只好替他弯腰捡了起来。   打火机的外壳上沾了一些积水,反正已经帮了,她干脆就帮到了底,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帕。   司航低眼看她,微卷的棕色长发遮住了她半边侧脸。卷翘的长睫微微垂着,正仔仔细细地擦着打火机上的水渍。   女人的手指修长小巧,干干净净的,皮肤白皙得能看见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他收回目光,抖了支烟衔进嘴里。   她把打火机递给他,他接过来,咬着烟含糊说了声:“谢了。”   她没有吭声。   对面绿灯亮。   人们一拥而上,两人混在人堆里朝对面走去。   旁边的年轻妈妈牵着一个调皮的小男孩,走路不老实,踢踢踏踏,见着小水洼偏偏是要去踩一脚,妈妈训斥了他一句,他也不听。   庄梓怕他把水溅到了自己裤腿上,稍稍往另一边靠了一点。   司航原本平静地走着路,猛然感觉到大腿外侧微痒的触感,丝丝麻麻的,令他分了神。   他眸光微转,是她的手指,纤细的指尖轻戳到他的大腿。   庄梓还在注意旁边小孩的动作,有些不耐地微蹙着眉头,尚未反应过来。   司航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一点,过了一会儿,走过斑马线,那小男孩看到一个小水坑,又是一脚踩。庄梓一个激灵,猛地往旁边一让,躲避灾难,司航肩膀被她撞得轻恍了下。   年轻妈妈的鞋被打湿,对着男孩一通训斥。   庄梓松了口气,正想回头跟旁边的人说声不好意思,突然后知后觉发现,刚才在慌乱中,手掌似乎下意识撑了某个地方?   反应过来之后,她赶紧将手放回自己衣兜里。可是刚刚的触感又分明是那么的明显,隔着布料,带着温热的热度,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大腿线条紧实而有力度。   她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又马上收回目光。   司航侧眸,眼底意味难辨——她白皙的脸颊上居然泛起了微淡的粉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还有人在看吗?是不是都被外星人捉跑了,咋集体消失鸟? 第10章   大雨过后,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阴凉的湿气里。   次日一早,难得显现了一缕久违已久的阳光。   谢逵到办公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队里人打电话,召集大家回来加班开会,商讨有关姜知昊的相关问题。   目前的情况非常棘手。因为姜知昊人现在已经身在国外,而这边又暂时还没掌握到他确切的犯罪证据,不能直接采取拘捕行动。   按照目前的推断,姜知昊应该还没有意识到警方已经怀疑他。为避免打草惊蛇,听闻动静窜逃加大警方搜捕难度,所以目前不能直接传唤让他回国配合调查。但按兵不动,等他几天后出国返程,也绝对不可行。   谢逵重看了之前姜知昊报案时留下的笔录,据他陈诉,案发当天晚上,他一直在公司加班到夜晚十一点,然后开车回家,就没再出来。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从家里驾车去上班,刚到公司没多久,九点多一点接到冯医生的电话,告知庄梓没有过去看诊。   所以初步计划,只能去调查姜知昊公司所在写字楼和他所居住长河湾公寓视频,以此来排查他的不在场证明。   大家分头行动,一直忙到下午,返回局里再次召开碰头会。   谢逵总结了一下整体侦查情况:“当天晚上,姜知昊公司所在的写字楼监控显示,他的确是11点零9分跟另外加班的两名职工同时离开的地下停车场。而长河湾小区门卫监控显示,他的车却是凌晨1点17分才进入的小区。问题就在这里,从写字楼到长河湾小区7.6公里,驾车二十几分钟就能到。那么,目前看来,这期间的2个多小时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向不明。”   小孟说:“那就只能再去调查他的车辆行驶路线了。”   谢逵点头:“你马上着手去查,等明天上了班,我再去趟他公司,看能不能从他员工口中探出点什么信息。”   .....   小孟下午要外出去交通部门,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临走前,他跟小米交代,如果到了下班的点他还没来警局,就跟着那个队长叔叔回家:“他家的房子又大又漂亮,而且还安全。”   一旁的谢逵慢悠悠的打击他:“你把麻烦推给他,是嫌工作量不够多,还是不想他给你批年假了?”   “你以为老大像你?”小孟胸有成竹道:“其它事也许不好说,但这事他绝对不会不管。”   谢逵眉梢一挑,好奇:“怎么说?”   为了证明这一点,小孟告诉了谢逵具体原因。   小孟让小米去缠司航,其实是有几分把握的。   谢逵调到局里的时间不够长,有些同事们私底下讨论过的话题他不太清楚。   司航原本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父亲是全国五百强企业丰跃集团的创始人,母亲是书画家,都是宜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有时候,人真的难逃命运的光临。他四岁那年,母亲带他逛商场的途中,不幸走失,后被辗转流离被拐卖山区。   得救时已经是七岁多,那三年的日子是怎么活过来的,旁人无从得知,所有的细节都尘封在他心里。   当年的破案条件不够先进发达,找不着亲人的小孩只能送去福利院,因此与亲人一别就是二十多年。   所以小孟才能这么十拿九稳的怂恿小米去缠着司航:“都是童年经历不幸的人,所以老大看到小米肯定就会想到小时候的自己,有种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   谢逵却很好奇:“那老大后来是怎么找到他父母的?”   小孟说:“因为他当了警察啊,而且还考上了全国最好的警察学院。”   司航之所以有今天的成绩,跟他小时候的经历也有必然的关系。   因为偿过人间最痛的苦,所以能比常人接受更严酷的训练。当年,他以五项全能冠军从警校毕业,被领导破例推荐到省刑警队见习,简历上的荣誉更是不胜枚举。   偶尔聚餐,警局里的同事还经常讨论,说他当年在省队见习的时候,做什么事都雷厉风行牛逼哄哄,身上有股异于常人的坚毅魄力,队里的资深老刑警们都抢着要收他当徒弟。   后来分配到市队工作,有次队里聚餐,局长也在,就开玩笑问他为什么要当警察。大家以为他在领导面前也会说些关于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的场面话,没想到他直截了当地承认,是为了找亲人。   他不想装腔作势,更不屑假仁假义,装成道貌岸然的正义化身。   当初他会选择上警院的初衷就是为了找失散多年的亲人,只不过后来从业十数载,他渐渐爱上了这个职业,也爱上了追求为人最该必备的两样东西,良知和真相。   所以后来找了到自己亲生父母,他父亲执意要把公司产业交一部分给他经营。一来是对他有所亏欠,想尽可能的弥补;二来是不希望他一直在危险的一线工作,跟穷凶极恶的歹徒打交道,时刻都有可能威胁着生命安全。   但司航都回拒了。   人生难得找到一点自己爱干的事儿,在别人看来他放着亿万资产不要,似乎有点想不开,但他却觉得有意思极了。   只是司航的生母郑如之,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人。当年因为丢失了这个儿子,自责内疚了二十几年,因为这事甚至常年疾病缠身。如今好不容易团聚,只想用余生弥补自己当初的过失,也是对自己内心的一个救赎。   可偏偏她这个儿子呢,完全遗传了自己的这份固执。想要让他辞职回来公司上班,是劝也没有用,找关系给他使绊子也没有用。最后,两老已无计可施,硬逼着他接受了公司的百分之十股份以保将来之忧,才终于善罢甘休,允许他继续在刑警队里呆着。   他原本就是人中龙凤,当年如果没有与家人走散,如今肯定会有更好的前途。凭他的智商和魄力,无论从商从政都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但是命运给了他另外一个选择,阴差阳错,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晚上六点,小孟从交通部门调查完监控出来后,就给谢逵打了个电话,对方却是在占线状态。   他立马赶回刑侦部办公室,刚上走廊,就见谢逵讲着电话急冲冲地从大办公室跑了出来。   “那边监控已经调出来了。”小孟见他表情凝重,赶紧问:“出了什么事?”   谢逵挂了电话,径直往外跑,道:“庄梓出事了。”   “什么?”小孟随即转身跟着他跑出办公大厅,上了警车才问详细情况:“小张不是一直跟着在吗?”   “还不清楚状况。”谢逵启动引擎,车子飞奔出去:“老大刚离开,回去路上应该会经过案发地点,我已经打电话要他先过去看了,不知道现在人到底什么样了。”   ......   一个小时前。   事情发生在庄梓从市图书馆回到酒店之后。   今天周末,她去图书馆待了一整天,研究了很多公开的同类型的经典犯罪案例破解和分析。   她清楚,凭她一个外行,想要去推翻警察已经结了案的案子,困难重重,更不可能是一朝一夕。   但警方现在怀疑到了姜知昊,她想想都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心里急切想知道真相,却又有那么一丝害怕知道真相。   如果追杀她的,和造成姐姐意外事故的,是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就是姜知昊.......   太阳穴忽然像针刺了一般,疼得她拧紧了眉心。   去车库取了车,她没急着马上离开,而是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姜知昊再次拨打了电话。   她想旁敲侧击探探他口风,可是自从昨天他离开了之后,电话就一直打不通了。   手机屏幕的冷光,投映在她消瘦的侧脸轮廓上。   她低头在编辑了微信:找你有点事,看到信息后请速回。   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忽地骤然一紧。   她猛地抬头,淡色的瞳仁中,是掩藏不住的恐惧和惊慌,呼吸一瞬间也变得粗重。   透过车窗,她僵直着后背,迅速扫了一圈周围环境。   光线阴暗的地下停车场里,除了远处传来的低低机械引擎声,四周空荡无人,静到连一丁点脚步声都没有。   某种不安的气息在死寂的停车场蔓延开来。   刚刚余光之中的斜前方,分明好像有一道修长的人影晃过?   是眼花了?还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   她静了一下,又微微伸着脖子看了下四周,的确是什么人都没有。   .....   晚上她没有胃口吃东西,在酒店附近糕点房买了块面包,就回酒店了。   上楼时,小张在对面的粤菜馆吃饭。   她提着东西走进酒店大厅,上楼,站在房门前低头从包里掏房卡开锁。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在安静的走廊上呜呜响了起来。   她莫名吓了下,手一抖,房卡从指间滑掉了地上。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正是姜知昊。   她一边接通,一边蹲下去捡房卡,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窗边站着一道人影。   她僵着脖子回头,认出那道背影之后,心头猛地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专栏里另一篇《新婚秘密》的宝贝应该知道司航家庭背景的哈。   没看也没关系,很快就会介绍滴。超级大助攻即将登场,呱唧呱唧。 第11章   她僵着脖子回头,认出那道背影之后,心头猛地一沉。   那是个背影高大的男人,身材匀称,宽肩窄腰,气质斯文,一身西装革履。离他不远处,还站着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庄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她屏住呼吸,慌忙刷卡进了房门,那颗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落了回去。   靠在门背上,她仰头眯了眯眼,他叫什么来着?   有些人见了面还能想起来是谁,可名字却记不住了。   庄梓记忆力本来很好,只是她一般很少去回忆过去,大概是过去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她不想把苦涩再细细咀嚼一遍,所以能忘的她都尽量放空。   电话里,姜知昊还在讲话,终于重新拉回她的思绪。   “你怎么不说话了?”   “刚在开门。”庄梓走进房间,反问:“为什么一直打不通你电话?”   “嗯?”姜知昊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庄梓表情一变。   她站在原地默了半刻,试图判断他是在撒谎,还是在故意?   “我昨天不是给你打了好多个?”她语气试探,担心他已经知道自己引起了警方的怀疑,故意跟自己兜圈子:“怎么可能没看到?”   “真没有!”姜知昊强调:“不信我可以给你截屏我的通话记录。”   庄梓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心里琢磨着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时忘了说话。   姜知昊等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庄梓拧起眉,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周三吧。”姜知昊问:“怎么了?”   庄梓眉心拧得更重了,静了下,才淡淡道:“等你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庄梓想把这个情况告诉谢逵。   明明每次给姜知昊打电话都通了,是他不肯接,怎么可能没看到?   这谎言未免太明显。   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戏弄?挑衅?   拨通谢逵电话后,听筒里传来一阵绵长的嘟声之后,是标准的女声提示电话无人接听。   庄梓奇怪地拧拧眉,又拨了一遍。   照理说,作为警察,手机应该会一直不离身,就算是占线状态也不可能无人接听。   可是第二遍拨出以后,居然还是没人接。   庄梓坐在床边,轻轻摩挲着手机边壳,只觉得事情太反常了。   难道是她手机出了问题?   她猛然记起来今天在图书馆看过的一起案件中,凶手黑了受害人的手机,以此了解受害人的所有私人信息和个人行踪......   正在这时,手机叮地一声,划破房间的死寂,把她吓一跳,直直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翻开手机,是姜知昊给她发得通话记录截图。   她一一看下来,从昨天到今天,他的所有通话共有十几通,今天上午还跟国内父母有过联系。而这一行行的记录中,唯独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出现。   有可能是他故意删除了记录糊弄她?可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她推敲片刻,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线索——别人可以给她打进来电话,她却不能拨出去!   为了证实这一点,她立刻拿起手机给小张打过去。   最后一声提示音结束后,标准的女声再次提醒她——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转而又打给公司同事裴征,屏住呼吸等待。   一声。   二声。   ......   ......   她心头一凉,缓缓放下手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手机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无缘无语打不出去电话。   她用力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奇异般地镇定了下来,将手机丢在床上,起身大步走出房门。   现在,她必须马上去对面粤菜馆找到小张。   如果她的手机真被黑客侵入,对方现在一定了解到了她的所有行迹,所以她不能再把手机带在身上。   只要把这件事告诉了警察,或许,他们可以通过这条线索找到凶手。   下楼,走出电梯,正碰上门口一群旅行团的游客们蜂拥进来,与她擦身而过。她有点急切地拨开人群,疾步往外走。   庄梓一路小跑到十字路口,跟三五个陌生人站在斑马线这头等红绿灯。   等了一会儿,那头的显示灯进入了倒计时。就在这时候,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是个低沉浑浊的男性声音。   声音很低,仿佛就在她背后,仅能让她一个人听到。   他说:“美女,你东西掉了。”   对面红灯转为绿灯,站在她前面和旁边的行人,都大步走上了斑马线。   庄梓并不确定这人是在跟她说话,却又条件反射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地面,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古怪,忙要回头确定一眼,然而根本等不及她侧身,肩上突然毫无预兆的一重,脖颈上瞬间传来一阵冰凉的尖锐刺痛。   “别出声!”   庄梓整个人瞬间僵住,抬头惊恐地望着前方,瞳孔骤然放大。   薄削的刀片,在夜色下,泛着骇人的冷光。而那锋利的刀刃,正好抵在她喉骨旁边的两指处,那是颈动脉。如果那只戴着黑色薄手套拿着刀片的手,稍稍用力划下去,不过几分钟,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当场倒地。   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威胁:“敢乱动就杀了你!”   庄梓脸色惨白,全身都微微颤抖着,呆滞地杵在原地,大脑已经忘了该怎么反应。   对面过来的行人还没走到斑马线中间,只不过是几米的距离,庄梓却觉得跟他们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界限。她站在界限的这一端,身处在一个不可预知的危险世界里。   她瞥一眼斜对面的粤菜馆,心里绝望地祈祷小张这个时候能够出来。   但往往事与愿违。   刚刚目送她进了酒店,小张才安心去吃饭。他肯定以为她有什么紧急情况,一定会给他打电话,更不会想到她会再次折返回来找他。   她空前的无措,仿佛已经预感到自己今晚一定会就这么死掉。   一股悲凉的情绪在漫开,但脑子里忽然神奇般地冷静了一瞬,所有理智在这一刻回笼。   她意识过来,这个人虽然用这种方法恐吓威胁她,但是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下手,因为对面是警局。   他在这个地方动手,他自己也跑不掉。   可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又冒上心头,万一,他做好了跟她同归于尽的准备呢?   刚思及此,身后冷硬的声音再次低低响起:“走!”   庄梓知道,如果跟他走了,那就一定是必死无疑。但见她不动,他手上稍微用力,脖子上顿时传来一阵割痛,她疼得咬紧了牙,表情痛苦地皱了起来。   这里不是繁华的中心主街,这个点,路上行人并不是很多。但就算有人看见了他们,他紧靠着她的后肩抓握着她的手臂,又以一种亲昵的方式攀着她的脖子,一定会让人误会两人是情侣。   她看了眼地上的倒影,身后的这个人个头高出她半个头,不瘦不胖,脖子上厚厚的一圈应该是围巾挡住了嘴脸。无论从身形还是听声音,都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她被他胁迫着往旁边街道里的荒僻巷子走去,全程,她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那刀片就划断她的脖子。   他抵着她来到巷子口,忽然一阵阴冷的寒风从巷子里贯穿而来。身后的人被风刺激地重重地咳了两声,暂时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去拉围巾喘气。   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告诉庄梓,如果现在不逃,就没有机会了。   她全身瞬间紧绷起来,屏住呼吸,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用尽力气抬腿踩向他的脚背,男人瞬间痛的微微弓了下腰,牵动握着她脖子的手臂晃了晃。庄梓抓住机会拔腿就跑。但刀锋不可避免的滑过了她脖子上细腻的肌肤,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粘稠的液体往外涌,却感受不到疼痛。   她像一支离弦之箭狂奔向巷子尽头的另一端,听见有道颤抖的声音在这条深渊里绝望的回荡:“救命!”   但这里背街,没人听得见,更无人会理睬她的求救。   她像风一样刮过灰森森的巷子,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杂乱地回荡,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身后追赶上来的歹徒。   她冲向十几米外的巷口,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她再次大喊:“救命!”   声音像被一个封闭的钢罩堵在了巷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感觉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呼吸又急又重,缺氧一般地难受。   好在今天穿了双平底小皮鞋,她一双细腿交换得近乎慌乱,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会摔一跤。   庄梓脑子里一片空白,忘了害怕和疼痛,只知道用尽全力往前跑,与时间和速度抗衡,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她感觉这条巷子像一条无限拉长的深渊,像有人缠住了她的脚步,像是跑了一整个世纪,才终于靠近了巷子口。   她看见外面主干道马路上川流不息,可身后脚步声还没放弃追赶她。她根本不敢回头看,只能仓惶冲过马路,却差点撞上疾驰而来的摩托人。司机险险刹停,冲她大骂:“你找死?!”   庄梓顾不上道歉,冲到对面街道后,转向往警局的方向逃跑。   文具店,小商铺,发廊全部都被她甩在身后。   沿着街道,不知道又狂跑了多久,路过一家水果店,屋里泼出来一盆水,堪堪浇了她一身,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这场逃命的长跑终于结束了。   老板跑出来将她扶起,她急忙回头看一眼,终于没再见那人的身影,身体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筋疲力尽地歪坐在了地下。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听不见旁边老板跟她说话的声音,心里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和恐惧,脖子上钻心的疼痛渐渐变得清晰。   眼泪无声下落,滑过脖子,和鲜血融在一起。   水渗透了衣服的布料,浑身又湿又冷,冻得她身体轻抖。   起风了,夜雨将至的前兆。风吹在汗湿的脸上,带走了身上最后一点温度。   老板去帮她打电话报警了,她狼狈地坐在水果店门口的板凳上,用力按住脖子上的伤口。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吸才慢慢顺畅过来。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往她身上看。   她现在就像一个落魄到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她想,如果今天她真的死在了那条巷子里,只怕是连个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一生活得太失败了,她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死活无关任何人的痛痒。   眼眶再次一酸,她用力闭了下眼睛眨去水雾。   再睁开时,只见一道身影笼罩了过来,将她整个弯曲着的身体都笼罩在了阴影里。   她心头一跳,神情愕然抬头,然后就撞进一双黝黑冷冽的眼睛里。   男人站在她面前,额上有汗,呼吸也有些不稳,看得出,他也刚刚奔跑过。   他站着,她坐着。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无话。   几秒后,她试着从板凳上站起来,全身又僵又麻,又重重地跌坐了回去。   下一秒,眼前出现一只手。   深色的衣袖,手指修长干净,紧实而又力量。   她长睫微微颤了下,盯着那只手静了两秒,才缓缓抬起胳膊,握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危机过后,后面就轻松了。很快就要切入正题,正式步入同居相处的模式。 第12章   谢逵是接到了小张的电话才知道出了事情。   当时小张在餐馆吃饭,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更没听见庄梓的呼救。   不过他警惕心很强,吃完饭,就立刻从餐馆走了出来。   人刚出门,碰到两个过路的女孩子,正好在讨论刚刚经过巷子附近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商量要不要报警。   另一个女孩儿阻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里是流氓混混的专属地盘,咱们得罪不起。”   作为刑警,小张本能地对涉及危险的事情提高关注,立刻拦住了她们:“你们说的哪里?”   女孩指给他,以为他是想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又说:“也有可能是家里夫妻之间吵闹打架,不太确定,你最好还是别去了,小心受牵连。”。   但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那条巷子因为背街,经常有流氓混混在那里打架斗殴,抓过很多次,却屡教不改,出来后照样为非作歹。   小张觉得还是要过去确认一眼才放心,可他现在又有另外任务在身。   他想了想,走去马路边掏出手机给庄梓拨了通电话,打算告知她一声之后,过去那边确认一下情况马上就回来。   结果拨了两通电话都无人接听了。   作为警察的直觉,小张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他收了手机,立刻冲过马路,进了酒店,确定庄梓不在房间后,神经一炸,赶紧通知谢逵调派警力过来。   谢逵接到电话的时候,司航刚刚离开警局不久。   时间紧迫,他知道小张说的那条街巷,是司航回家的必经之路,当即便联系了他。   路上堵车,司航接到电话后,在一条街外停了车,直接奔向巷子方向。   另一边的小张从酒店出来后,也朝那条巷子跑来,穿过幽深的巷道,一路观察,在半路发现了地上的血迹。   他心中大骇,冲出去跑上主干道,问了街边店铺的商家,朝庄梓逃跑的方向去追。   而此刻正竭力奔跑在街道上的司航,再次接到谢逵电话,说刚刚接到水果店老板的报警。   他立刻转向奔跑去找那家水果店。   .....   小张找到庄梓的时候,司航已经把人带回了自己车边。   庄梓冻得全身都在哆嗦,司航拉开后座,找了条自己放在车上备用的毯子递给她,让她先上车把湿衣服都换下来。   她接过毛毯,刚要上车,看见车里还坐着个人,是上次在办公室遇到的那个小女孩。   她顿了顿,上了车,关好车门。   小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先确定了人有没有事。   司航表情严肃冷厉,这会儿没空责问他是怎么看的人,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他站在车门边,考虑到里面的人在换衣服,虽然隔着车窗,仍然侧转身体背身过去,问:“有没有看清挟持你的歹徒长什么样?”   庄梓刚刚脱掉外套,闻言朝窗外看一眼。暗色车窗上,男人背影沉稳又高大。   “高我半个头,微胖。”当时一心只想逃脱压根没机会回头看,所有的判断都来自地上的影子:“没看清样子。”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劲?”   庄梓从发现电话出现问题开始,将事情的经过详细陈诉了一遍:“手机还在酒店,或许可以顺藤摸瓜。”   “口音是本地还是外地?”   “讲普通话,但平舌音不标准。”   庄梓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薄针织,胳膊上半干半湿,她将就着裹上了毛毯,忽然又闻到了那阵若有似无的青草味。   是他毯子的味道。   司航又问了几个小细节上的问题,庄梓一一回答。   很快,谢逵他们也赶了过来。   两人跳下车跑过来问情况,司航看向三人,把刚才庄梓提供的信息都转达给了他们。   “路口和巷子周围监控,重点排查。还有她的手机,疑似黑客侵入,要立刻检测。从现在开始,安排人24小时不离身保护受害人,其它问题,等调查出结果后明早开会再讨论。”   谢逵点头,因为这件案子之前一直是由他负责,便提议:“小张回酒店去拿手机,我和小孟分头去调监控,小孩儿还在车上,庄小姐又受了伤,老大顺路送她去处理一下吧?”   .....   司航把车开向就近一家医院。   庄梓捂着毯子跟小米坐在后座,安静的车厢里,三人都无话。   旁边的小女孩儿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她看,庄梓回头看她一眼,她又马上移开目光假装去看别处。   庄梓奇怪的看一眼车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的确是狼狈,抬手捋了捋凌乱的长发。   司航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又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他今天可真是走运,一下子得负责收留两个受害人。   庄梓就不用说了,完全是碰巧,人刚死里逃生,落魄成这幅鬼样子,总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至于这个小孩。   他平时周末会到警局里加班,但是晚上不会久留。   今天小孟外出办事,小米就一直坐在他办公室里。晚上见他关了灯要走,然后就一声不吭的一路跟他跟到了停车场。   .....   治疗室里,医生正用碘伏给庄梓清洗伤口,疼得她拧紧了眉心。   “怎么划到脖子上了?”医生诧异:“这要再偏一点可就割到动脉了!”   庄梓想到那刀锋划过脖子时触感,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那种情况下,她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左右不过是一死,或许赌一次还能有一线还生的机会。   讽刺的是,不知道今晚这一遭死里逃生,究竟是算幸还是算不幸。   医生下手没轻没重,她咬牙忍痛,偏头望向门外。   司航站在走廊里,背对着这边,正在讲电话,语气很轻。   “今晚带两个人回来住一晚。”   “一个小孩儿,一个被歹徒挟持受了伤暂时没地方去。”   解释的这么细,态度又这么温和,庄梓不傻,心里跟明镜似得,肯定是女人。   她看一眼他后脑勺,慢慢收回视线,心想,果然没有天生高冷的人,只是他们温暖的不是你。   .....   从医院离开时已经九点钟。   夜雨开始淅沥,街边路灯,昏昏惨惨穿透雨雾,照亮前方的路。   车子平稳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封闭的空间里始终保持着寂静。   庄梓低头刮着毛毯的边角,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很不适。   她斟酌着去他家会有多不方便,换位思考,要是自己男人带个陌生女人回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心里也总是别扭的。   可今晚要不麻烦他,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不想给别人造成负担,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沉吟了几秒,她抬头看一眼前边男人的侧脸,开口道:“你把我送回警局吧。”   司航闻言抬眸,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撞上。   下一秒,他收回视线,淡问:“确定?”   “嗯。”庄梓很笃定,又不是没在警局待过,她扛得住。   “随你便。”他语气淡漠,又过了一会儿,忽然哂笑出声,话带讽刺:“宁愿待车里受罪,你是觉得我——”   “不是!”庄梓立刻打断他,无语解释:“我是不想让你为难。”   “为难什么?”   她张了张口,不确定跟他讲电话的是他女朋友还是他老婆,半会儿没说出话来。   见她不吭声,司航拧了下眉,看看后视镜里的人,又重新望向前方。脑子转了个弯,渐渐明白了过来她在顾虑什么,脸上挂起了了然的神色。   “我没结婚也没女朋友。”他暗嘲道:“有的话,可能带你们回去?”   “..........”庄梓回头,再次与他疏冷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 第13章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车速缓下来的时候,庄梓抬眼一看,车子转弯朝“帝景天成”的方向驶了过去。   帝景天成是宜城里面五大别墅区之一,据闻这里面住得都是社会名流。   庄梓微微好奇,他一个刑警队长,怎么会住在这么奢华的别墅?   车子往小区深处开,沿途别出心裁的绿化和精致创意的照明设计,像一副如梦如幻的画卷。   小米趴在车窗边往外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穿过路灯下的光影,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白色三层楼高的欧式别墅门口。   三人下车,小米跟去司航身后,说:“叔叔,你家房子好大好漂亮!”   司航揉揉她的头发,带着两人往屋里走。   刚进门,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年夫妻便迎了过来,笑容亲切而慈祥。   司航喊了声:“爸妈。”   庄梓微愣的看他一眼,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刚刚在医院走廊,他那通电话是给她妈妈打的?   而后再看一眼他的父母,又是一怔。   他的父亲居然是丰跃集团的董事沈建柏?   庄梓虽然不曾与之接触,但是沈建柏大名已是早有耳闻。   小米凑上去,先甜甜地叫了声爷爷奶奶。   “都吃饭了没有?”妈妈郑如之笑着问。   “还没。”司航甩甩手里的车钥匙:“让秦嫂先给我随便做点,待会儿还得回警局。”   “哎呦!”郑如之抱怨道:“你这是为了工作不要命了啊?”   司航没做声,把车钥匙装进兜里走进了客厅。   庄梓这才跟着走上前,跟两位老人礼貌打了招呼,又抱歉道:“今晚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郑如之目光移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她。   刚刚进门时她就看见了,姑娘很年轻,很漂亮,这会儿走近了一看,眉眼细致,还很懂礼貌。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遇上了什么事,怎么会被歹徒挟持的?   “不会添麻烦。”郑如之上下看她,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纱布绷带上,蹙眉问:“听说你受伤了,不要紧吧?”   庄梓淡笑:“没事了。”   爸爸沈建柏道:“快进来坐吧,别站门口。”   郑如之抱歉的笑笑,拎着人到客厅的沙发里坐下,又安排阿姨把饭弄上来。   刚刚在电话里听司航简单说了两句,沈建柏问:“歹徒抓住了吗?”   “还没。”司航说。   郑如之去倒了两杯茶水过来,又开始用慈祥的目光偷偷打量庄梓。   一旁的沈建柏瞧见了,清咳了声,平和道:“拿件衣服给这孩子穿上吧。”   庄梓只穿了件单薄的针织衫,身上还披着薄毯。沈建柏突然贴心的关注,让她点不知所措,缓声道:“我不冷了。”   郑如之闻言冲老公投去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才转头跟庄梓说:“晏晏在这边放了几件衣服,你穿着应该挺合适的。”   沈家夫妇的热情,让庄梓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适应,只能不断重复着说:“谢谢。”   “晏晏是我家小儿媳。”庄梓没有问,郑如之却毫无来由的主动告诉她:“我们家还没娶大儿媳呢。”   说完冲她一笑,庄梓微怔,只当这阿姨是天生性格活泼,在与她讲闲话,点头回应。   司航心不在焉地摸着腿边冲他摇尾巴的哈士奇,幽幽看自己母亲一眼,假装没听懂她这言外之意。   “我带你上去换衣服吧?”   庄梓起身:“谢谢阿姨。”   待两个人走了之后,客厅里,沈建柏跟小米闲问了几句。忽然,话题一转,奇怪地问司航:“你公寓离警局这么近,怎么把人送这边来,不直接住你那边?”   司航漫不经心地说:“昨天物业通知停气。”   他身体底子厚,冲个冷水澡倒没事,只怕女人跟小孩会受不了。   送她们去酒店也不合适,在凶犯身份确认之前,庄梓不能离开警方保护范围。   虽然他也有点不想带陌生女人回家,但今晚真的是误打误撞。   .....   郑如之带庄梓去二楼卧室换衣服,怕她拘束不习惯,一直都在找话题跟她聊天,问一些琐碎的事情。   庄梓虽然话不多,但跟长辈还是有问有答。   换了衣服,郑如之又带她去参观了一下客房,让她自己挑选晚上睡哪一间。   庄梓没那么挑剔,今晚能在这里落脚就已经心满意足。   逛完一圈下来,庄梓发现他们家中所有的装饰挂画都是书法和国画。她曾读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书法社团,所以就多留意了两眼。   当她看见每幅字画的落款是郑如之的印章时,赞赏地看向她:“这些都是阿姨的作品?”   郑如之回头冲她谦虚地笑笑:“没事的时候就随便练练。”   “您太厉害了。”庄梓仰头望着墙上的冬景腊梅,不吝赞美:“而且我感觉,您的画风跟邹长峰老师有几分神似。”   郑如之惊喜地问:“你也知道邹老师?”   “嗯。”庄梓说:“我有收藏他的一副字画。”   郑如之表情瞬间亮了起来,完全一副迷妹的神态:“邹老师可是我的偶像!”   庄梓一愣,又微微失笑。   “有机会可以借我看看吗?邹老师的作品很少,我打听了好多书画室,都没买到他的作品收藏。”   庄梓想了想,说:“我送给您。”   惊喜来得太突然,郑如之足足愣了两秒,才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邹老师的字画太奢侈了,我只需要看看就好。”   庄梓笑笑,没再多说。   .....   等下楼的时候,秦嫂已经把菜端上了桌。   因为司航赶时间,秦嫂直接准备了个鸳鸯火锅,菜品琳琅满目,非常丰盛,摆了一大桌。   秦嫂的底料调的很好,味道鲜美,只是庄梓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根本没有多大胃口。   可想在人家辛苦准备了一场的份上,还是捧场吃了一碗米饭。   吃到一半,司航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是谢逵,他立刻接了起来。   猜都不用猜,肯定是跟案子有关。   庄梓等他挂了电话才问:“那边有结果了?”   “没有。”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现在半夜去调监控有点麻烦,估计得等明早或者周一才能有结果。”   庄梓无声点了下头。   “另外,手机已经检测出来,的确是有黑客侵入,限制了电话拨出。”   庄梓微怔。   “技术警已经提取了部分电子犯罪证据,详细情况,也要等到明早才能有更确切的结果。”   .....   饭后,郑如之让秦嫂带庄梓跟小米去楼上客房休息。   司航当晚也在这边暂时住了下来,因为警局那边进展受限,去了也只能是干等。   上楼后,秦嫂给她们拿了干净的毛巾和脱鞋,又拿来新的床单被套,最后又告诉她们卫生间在哪儿,事无巨细的全都安排妥当了,她才离开。   一个晚上的相处,庄梓发现沈家夫妇虽然都是社会上流人士,待人却很亲切和蔼,整个家庭氛围也是出人意料的温馨。   特别是沈建柏对郑如之的态度,两人彼此尊重又带点幽默,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又有点俏皮的相处方式,让她觉得美好又不真实。   或许是因为有了对比,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没有双亲疼爱,后来又被送到外婆家寄养,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过早体会了生活负面阴影的一面,她心里有一点羡慕,又有一点苦涩。   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相信命运是一种本能。   她连怨天尤人的脾气都没有了,像被生活折磨成了一个不敢反抗的木偶,逆来顺受的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或许从出生那天就注定了,她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受苦的。   晚上,她睡在这间陌生又宽敞的客房里,失眠到凌晨。   夜雨还在持续,小区里的灯光映照在水雾蒙蒙的玻璃窗上,有一种朦胧的幻影。   听着窗外的风雨声,她想到明天又该居无定所了。今天已经非常意外又感激司航会收留她,叨扰了别人一晚,她没那个脸皮还赖在这儿不走。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已经下了决定,明天还是继续把车开到警局停车场过夜。艰苦点就艰苦点,连濒临死亡的风险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坚持的。   在床上翻了个身,瞥见旁边沙发上搭着的那条毛毯。   直到这一刻,她突然反应过来,司航好像打算接触她的案子了?   很明显,他刚刚说吃完饭要赶回警局,现在听谢逵报告了事情进展,就没急着去加班,而是暂时在这边住下了。   已经不言而喻。   她盯着那条毛毯,心里莫名滋生出一丝踏实。   良久,在黑暗中极淡地弯了下嘴角。   .....   第二天一早,雨已经停了,天空中似乎泛起了朦胧的橙色光芒,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庄梓今早必须得去警局做次笔录,司航为了等她跟小米带她们一起过去,六点钟自然醒来后,见时间还早,就去小区里跑了几圈。   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起床,正在客厅看早间新闻。   见他进来,郑如之赶紧起身将他拦住,笑眯眯地说:“儿子,我问你个事。”   “嗯?”   “昨晚救回来那姑娘,你真不认识?”   司航警惕地看母亲一眼:“嗯。”   郑如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笑着仰头看他:“不过没关系,昨天我已经帮你探听过了。”   “探听什么?”   郑如之语气里有种掩饰不住的欣喜:“昨晚你救回来的那姑娘身家还是清白的,最重要的呢,是没有男朋友!”   司航:“.......”   “哦对了,这些信息你作为警察应该比我先了解到了。”郑如之说完自顾自的咯咯好笑,又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报复,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查出来。所以现在我是这么认为的,咱们可以普遍撒网重点培养。”   司航早就猜到了母亲又会打什么主意,抬起手,一言难尽地抠抠眉心。   “当然呢,我也不是说让你脚踩两只船,我的意思是,这个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还很有教养。反正你现在又还没谈女朋友,如果有点感觉,不妨先从朋友开始多了解了解,然后觉得合适再确立关系。”   司航感觉头疼,脱口否认:“我对她没感觉。”   “撒谎!”郑如之笑瞪着他:“妈妈见过的世面可比你多。”   司航刚刚去外面晨跑回来,急着上楼洗澡,更急着躲避母亲的轰炸:“妈,我真对她没任何想法,您就别瞎猜了!”   他说完,转身逃也似的往楼上走。   上楼到一半,视线里隐约瞥见一道人影。   他瞬间拧起眉,抬头看过去。   旋转楼梯一路蜿蜒到二楼,而拐角处,庄梓正懒懒地斜倚在镂着螺旋花纹的栏杆上。   她不是偷听。只是刚刚下楼时,听见客厅传来有关自己的讨论话题,怕正面碰上了尴尬,所以才没直接撞上去。   这会儿两人狭路相逢,庄梓眸色浅浅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他刚刚运动过,满头是汗,头发湿成了一簇簇。脸也有点红,显得眉眼更加乌黑干净。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两人浅浅对视一眼,然后又非常默契的同时移开。   庄梓从栏杆上站直身体,慢步往楼下走。   与此同时,司航抬步上楼。   谁也没有看谁,两人擦肩而过时,胳膊若有似无的碰撞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仿佛听见了男主啪啪啪打脸的声音哈哈哈,你们听见了吗? 第14章   离开沈家,庄梓跟两位老人道了谢,又跟郑如之说好,过两天,让司航把她收藏的邹老先生那副字带回来送给她。   虽然郑如之一再拒绝,但庄梓心意已决。   昨晚的收留之恩,不异于雪中送炭的温情。或许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温暖太少,所以别人对自己的一点好,她就能感恩到骨子里去。   .....   去警局的路上,车厢里一直保持着安静。   只有小米,偶尔看看他,又看看她。   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她发现,这一对叔叔阿姨好奇怪,并且都不怎么喜欢讲话。   要是小孟叔叔在的话,一定会很热闹,她想。   一路沉默无话到警局停车场,各自下车,直到走进了刑侦部大办公室两人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讲。   小孟在他们后面半分钟进办公室,刚刚他在停车场锁电动车的时候,就瞧见了三人是一块儿进的大厅。   等他进来办公室的时候,那边谢逵已经带着庄梓去接待室做笔录了。   小米坐在沙发上吃车厘子,是早上从别墅离开时,郑如之给她塞的一盒。见小孟进来,她很大方的递给小孟叔叔一起分享。   小孟在她旁边坐下,拿一颗丢进嘴里,笑着问她:“昨晚在队长叔叔家里睡得好不好,叔叔家里的房子是不是很大?”   以前和队里的同事去过司航公寓几次,格局非常宽敞明亮,装修不仅现代化而且还很有个性。   只不过小孟不知道司航昨天回得是父母那边,不明情况的小米也将错就错的重重点头道:“又大又漂亮。”   小孟咧牙笑,朝司航办公室看一眼,身体里的八卦细胞又开始沸腾了起来,微微低下头,小声问:“叔叔问你个问题啊,昨天晚上,队长叔叔有带那个漂亮阿姨一起回去吗?”   众人眼里,司航这人可以说是几乎不近女色的。昨晚大家分头行动以后,其实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好奇司航会把庄梓怎么安排。只不过昨晚加班到很晚,无暇聚一起八卦罢了。   见小米又点了下头,小孟的眼睛都亮了:“真带她回家了?”   小米说:“阿姨受伤了,没有地方住。”   小孟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坏笑,还想要问什么,就见司航拿着一叠资料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正好撞见他八卦的姿态。   小孟唇边笑容立刻一收,起身心虚地打了声招呼:“老大。”   ......   周一早上,刑侦部例行开早会。   谢逵从接待室做完笔录过来,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赶去了会议室。   昨晚负责检测庄梓手机的技术警员小梁正在做汇报:“犯罪行为人是通过远程计算机系统对目标系统进行的侵害,时间在三天前上午十点,地点是E时代网吧。   为了追踪犯罪行为人,我这边一直没有阻止他的犯罪程序,而且时刻在监控他的举动。但今早那边已经销毁了所有电子犯罪证据。这个人很狡猾,选择的行为地点在火车站。目前,我已经提取和固定了易丢失的电子数据证据。接下来,我们只能去E时代网吧调取监控,再看看犯罪行为人有没有留下什么传统痕迹物证。”   有人补充:“网吧人流量大,而且又过去了这么多天,估计提取物证很艰难。只能通过调看监控,在网管那里查查上机人信息。”   小孟接话道:“看来,昨晚对庄梓袭击的人,是故意雇用黑客干扰庄梓手机,所以就算她提前意识到了危险,也不可能即时联系上警方。”   司航拿钢笔点了下太阳穴,转眸问:“谢逵,你那边呢?”   谢逵说:“我已经把监控视频给庄梓看过了,她完全认不出来是谁,也不觉得是自己认识的熟人。而且那人有意遮掩自己,围着围巾,又低头把面部都藏在庄梓脑后,监控里压根看不见他的长相。   但是能这么清楚她的行踪,事前肯定跟踪过她很久。至于上次故意制造她自杀假象的案子是不是一个人所为,目前还不好过早的下结论。   还有前两天调查的嫌疑人姜知昊,昨天小孟已经拿回了他的车辆行驶路线的数据。那天下班后因为有个员工不舒服,他跟着一块去了趟医院,直到拿了结果才离开。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但会不会是幕后主使,雇凶翻墙进南馨小区作案现在还不好说,只能等他过两天回国,派人监控。”   所有人都听得认真安静,司航点了点头,说:“我同意你们观点。但需要补充几点:   一:想对受害人同时下手的凶手可能有两个。一个跟受害人有很深的仇怨,另一个情况比较复杂。   二:其中一名罪犯是男性,身高一米七到一米七五。文化程度不高,目前是在本城生活的无业游民。我们要尽快找出这个人。   三:姜知昊不是凶手。   当他说出了这两点推论,技术警小梁立即点头表示认同:“是的。如果昨晚的凶手和入侵当事人手机系统是同一个人所为,照理说,昨晚事情发生之后,凶手应该立刻通知对方收手并消除系统信息,但是,这些痕迹一直等到今早才被清理,这不合理。”   司航兀自点了下头,待小梁说完,低沉的嗓音继续不急不缓地解释:“根据凶手行为,上次天然气意外,凶手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受害人家里数月前就发生过几件怪事,如果他只想让受害者死亡,为什么还要故意引起当事人注意?他的本意到底是行凶还是恫吓?我们暂时还没有办法确切下结论。但很显然,上次的作案手法谨慎缜密很多,并且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痕迹,甚至差点躲过警方调查。同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这么莽撞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人劫持?   同样的道理,不排除姜知昊对受害人有不正当的想法,但是,他的能力还不足以设计一场看似正常的自杀现象。如果他的思维够缜密,在庄梓跟他通过电话以后,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警方对他的怀疑,更不可能还故意删掉通信记录再给她发截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的确没接到庄梓电话,凶手也不是他。”   另一名刑警问:“怎么确定昨晚的罪犯是在本城生活的无业游民呢?”   司航:“最近警方一直都在保护受害人,如果罪犯有受限制的工作时间,不可能会这么准确抓住这次受害人单独外出的机会下手。说明他不是间接性跟踪,而是时刻在监视。”   小孟补充:“他普通话不标准,学历应该是高中以下。以这种学历找工作一般也会是下力的事情,整天累死累活,哪里还有精力半夜三更跟踪受害人。”   “还有一点。”司航表情严肃,看向众人,沉静的目光中透着锐利:“受害人家庭背景非常复杂,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一定跟她或者她家族有过非常深的仇怨。根据昨晚的罪犯社会地位推断,有可能是当年洛城石头厂事故案受害者之一。而另外一个犯罪动机还不太明确,但一定跟受害人有深入关系。”   谢逵接话道:“庄梓说过她跟前任之间没有什么矛盾。而且对方都已经结了婚,起码两年以上没有过联系了。”   “关系深入的除了恋人,还有可能是亲戚之间。”司航说:“况且受害人现在无家可归,不见一个亲友出手相助,这已经非常反常,跟庄家沾亲带故的都要重点排查。”   听完这些推论,大家突然都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所以接下来的重点侦破方向算是确定下来了:   一是全城搜捕昨晚劫持庄梓的罪犯;二是持续追踪调查黑客那条线索;三是排查跟庄梓关系深入的亲友;四是翻查当年跟庄宏事故案件有关的所有受害人。   分配完任务,司航宣布散会。   众人回到办公厅后,都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各自工作中。   小孟接下来要去外省出差,他拿到了要去拜访的那些受害人资料后,闪进了司航办公室,笑嘻嘻的在他办公桌前坐下:“老大,我这次去外省调查石头厂的受害人情况,得去好几天吧,那小米就没人照顾了,你能不能继续帮忙带着?”   司航看他一眼,唇角微提,可声音却凉薄的让小孟郁闷:“你觉得我很闲吗?”   “不是,老大。关键是我让她跟谢逵,她不去啊。”小孟嘴巴一歪,无辜地耸耸肩:“谁叫你对她太好了,她就只愿意跟着你。”   “滚。”   .......   小孟知道,虽然司航嘴上没答应,但是也不会袖手旁观绝对不管的。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跟小米交代了几句,就提前下班回去整理行李准备出差了。   晚上,司航照常加班,小米就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看漫画书。   等他看完手头的案宗,抬眸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九点。沙发上的小米,仰在沙发里张着嘴巴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他关台灯的声音,立刻就醒了过来。   她揉揉眼睛,见司航起身穿上了外套,立刻从沙发上溜了下来:“叔叔,你要回家吗?”   司航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往外走,脑袋朝门口偏了下:“走了。”   小米弯眼一笑立刻跟上去,在他身后蹦蹦跳跳一路到停车场。   .....   夜色静谧,月光如水色。   暗蓝的天幕上,几颗明亮的碎星稀疏地点缀着夜空。   司航一手抄着兜,一手拿着车钥匙,径直走出了办公大楼。   “叔叔。”小米靠近他,指着一个方向,仰头小声问:“阿姨今天会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他眉梢微挑,顺着她的手转眼看过去。   斜前方,庄梓靠坐在白色宝马车前盖上,双手装在大衣兜里,仰头望天,似乎在等人。   月色洒下,她的皮肤看上去比白天还要柔和白皙,侧脸柔美流畅的轮廓在月色下勾勒出一副朦胧的侧影。   小米叫了声:“阿姨。”   庄梓顿了顿,转头看向他们。   两人冷漠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下一秒,庄梓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司航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踏着清凉的月色走近。   她表情寡淡,把手里的红色长行绒布袋递给他,说:“帮忙带给阿姨。”   东西是晚上小张陪她回南馨小区拿衣服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   司航从兜里抽出手接了过来。   庄梓给完东西,转身就走。   司航看一眼她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见她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过来。   女人站在几米远外,眼神疏淡,两秒后,极淡地弯了下唇角,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报复的凉薄:“我对你也没任何想法!”   “.......”   ......   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两人转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司航驾车离开停车场,从她车前擦身而过。   走远了,他却鬼使神差地看了眼后视镜。   女人没有上车,还靠在车门边接电话。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他收回目光,半刻后,忽然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   早上,他不就是为了敷衍母亲随口一句胡诌?   这个女人,还真是锱铢必较!   作者有话要说:  唉呀,脸疼!!!   明天我就让男主亲自来请女主回家。然后等结婚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嘲笑他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堇 10瓶;Esis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郑如之收到庄梓带给她的画时,都快要感动哭了。   “你们知道吗?邹先生是我的偶像,现在市场上,就算出高价也买不到他的真迹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卷轴画收回盒子里:“这份礼物对我来说绝对是无价之宝。”   沈建柏笑道:“至于这么激动吗?”   郑如之:“你个老古板懂欣赏艺术作品吗?”   沈建柏但笑不吭声了。   “这姑娘真是太讨人喜欢了。昨天我说要出钱找她买,她非得要送给我。”郑如之看向屋子里的两个男人,一脸赞赏的表情:“她这是在感谢昨晚咱们的收留,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   司航闲散地靠在沙发里低头滑动手机看群里的工作汇报,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沈建柏则点头表示赞同:“是个好孩子。”   “儿子?”郑如之笑眯眯地问司航:“有没有她电话?妈妈要亲口跟她说声谢谢。”   司航滑屏幕的手指微顿了下:“没。”   昨天之前,一直是谢逵在交接她的案子,他这边没有留。   “那你明天一定记得替我跟她说声谢谢好吗?”   司航拧拧眉,含糊地“嗯”了声。   ......   离开别墅时,司航跟父母说明了原因,决定把小米托付给他们先帮忙照顾两天,等小孟回来,就把她接走。   两个老人都没意见,反正家里大,有个小孩儿热闹也挺好。再说,救人于水火,是在做好事。两老平时也会参加公益活动捐款,自己的小儿媳还是专门运营公益网站的老板,向来乐善好施。现在只是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个小女孩儿,完全不成问题。   司航拉开车门,刚坐上车,郑如之急忙忙赶过来:“儿子,我还有点事交代你。”   “您说。”   “我想了下,收了小梓那么大份礼,就一句谢谢实在是不妥。所以我想让你给她带个话,让她这个周六来家里吃晚饭。”   司航系上安全带,想起离开警局时那女人的背影,随口一句:“她未必会来。”   “你明天去单位了把她电话号码给我发过来,我亲自给她说。”   司航未置可否,启动引擎:“我走了。”   “路上开车慢点儿啊。”   .....   庄梓的联系方式,只有谢逵手里有。   第二天中午一起在食堂吃午餐,司航找他要了电话号码。   谢逵突然心头一动,笑问他:“听小孟说,前天你把她带回去了?”   司航神色不变,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谢逵也看他,掀唇一笑。   “你觉得她怎么样?”   司航低头给母亲转发号码,一时没有说话。   “老大。”   “你想听我怎么说?”   “我觉得你俩挺有缘分的,小孟也这样说。”做了这么多年刑警,或许别人不信,但有很多东西,他们就是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直觉:“先是救人,然后又收留,加上之前还有点瓜葛。就这种阴差阳错的概率,总觉得你俩以后会发生点啥。”   司航收起手机,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发生什么?”   谢逵笑得讳莫如深:“这我怎么好说,不都在你心里?”   “我跟她什么事没有,你有精力,不如多放案子上。”   谢逵表示冤枉:“我这也是在考虑工作。庄梓现在需要人保护,你要是肯继续收留她,咱们可以节省两个警力出来去办别的案子。最近事情又多,可正是缺人的时候。”   司航眉一拧:“你把我这当收留所了是吧?”   “不是。”谢逵忙笑道:“我这不是见你上次收留了她一次,问问你意见吗?”   “上次是没办法。”大家都去办差了,他总不能把人丢马路上。   谢逵:“这次也是救人于危难,她现在连酒店都不敢住了,每天待车里过夜。你不觉得一女人遇到这事儿,挺可怜么。”   司航顿了顿,没什么情绪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谢逵语塞了下,心里觉得他还真是铁石心肠不懂怜香惜玉,可是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这句话好像是一语双关。   他说这是她的选择,言外之意,是不是指,她如果主动要求他继续收留她,他也不会拒绝?   ......   庄梓接到郑如之电话的时候,刚刚吃完午饭回办公室。   她还挺意外:“您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当然是找司航要的呀。”郑如之说:“昨天那幅画,真是太感谢你了。”   “您不嫌弃就好。”   郑如之笑道:“这是说哪里的话,我简直太喜欢了。所以,阿姨想这个周末请你来家里吃顿饭,你喜欢吃什么,阿姨亲自下厨。”   庄梓坐进办公椅:“您太客气了,这福字我放着也没多大意义,不如送给喜欢它的人。”   “我跟你说,阿姨就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这幅字,要么呢,你就收我的钱当做我找你买,要么呢,就接受阿姨的道谢,来家里吃顿饭。”   庄梓失笑了一下,郑如之实在是太热情,她觉得自己要是再推脱,都要显得矫情了。   “谢谢阿姨。”   电话里,郑如之的声音有着明显的真诚和愉悦:“到时候让司航带你过来,他每个周六都会回来看我们。”   庄梓说:“我可以自己开车过来。”   郑如之笑笑,没有强求。电话里又跟她闲聊了两句,关心她的伤有没有好,又问她这两天住哪里。   “上次实在是太惊险了,你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的,最好去朋友家住知道吗?”   庄梓没有多想,只是因为感觉到郑如之是出自真诚的关心,便实话实说了:“我都呆在警局,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呆在警局?”郑如之奇怪,警局如果有地方住,司航怎么会把小米送到别墅这边来让他们帮忙照顾:“警局哪里有地方住啊?”   ......   司航一直到晚上下班回家,例行翻看工作群的动态时,才看到微信上母亲的消息。   知道他平时工作忙,怕影响他,所以除了紧急重要事件,郑如之一般都不会直接给他打电话。   他把钥匙丢玄关柜子上,一边换鞋,一边点开郑如之的语音消息:   【我给小梓打电话才知道她现在还没找到地方住,我让她先来家里住两天她又不肯。儿子,明天下班后,你帮我把她带过来。】   司航脚下一顿,点开重听了一遍。   确定母亲是让他把她带过去。   他无语了两秒,把手机装回兜里,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   等到第二天一早,吃腻了警局食堂的谢逵,跟司航去外面早餐厅吃完早餐回警局的时候,路过一家粥铺,正好碰到庄梓和小张一起走出来。   四人迎面碰上,顺理成章一起走回警局。   庄梓跟谢逵打了声招呼,转眼看见司航,别开了眼神。余光中看见他干净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袅袅香烟,藏青色休闲款的齐膝大衣边角,平整又质地精良。那大衣拉链从她手背边滑过,正好走在她跟谢逵中间。   “......”   她稍稍往旁边挪了一步,想加快步伐走上前,跟他拉开距离,一旁的谢逵却突然开口问她:“庄小姐,你姐夫今天要回国了吧?”   庄梓懵然看过去,迟了一秒,才点头:“是。”   谢逵隐晦建议:“虽然现在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但是,你还是不要跟他单独相处。”   庄梓自然是明白谢逵的言外之意,正要说声谢谢,没忍住捂脸偏头打了个哈欠。   谢逵笑道:“我看你还是回酒店住吧,让他们晚班跟在你附近,不会再出多大事的。”   庄梓看向他,眼睛里湿润润的,眉目间的倦意很明显。虽然平时失眠,但每晚至少还能睡三四个小时,可在车里,哪里能睡得踏实。   “我能坚持。”   谢逵看看她,又问:“你白天还要上班,这个样子不会影响工作吗?”   “最近工作不忙。”她说:“等找到凶手就好了。”   “嗯,你这个案子比想象中复杂,现在老大在处理。”   庄梓看一眼旁边的男人,后者微垂着头优哉游哉地抽着烟,跟没听见两人说话似得。   她也不说话了。   谢逵又想到什么,有点疑惑,凭她平时的穿着和开得座驾,应该有能力居住环境更好安全设施更好的公寓,   :“南馨小区那里安全设施不太完善,庄小姐为什么会住那里?”   “我自己房子还没交房,不想搬家,就将就住了。”   谢逵点点头,又劝说:“案子结了以后,你最好还是搬个地方。你们那窗户连个防盗网都没有,上次老大救你,直接翻窗户进去的。”   话音刚落,庄梓脚下踩到一颗小石子,高跟鞋不稳,稍稍往旁边歪了下,正好撞了下某人胳膊。   她立刻摆正身体,匆匆跟他对视一眼,又马上移开。   几人拐弯走向警局大门,司航电话响了。他走上前,先一步走过了电子门,其他人尾随而进。   见屏幕上来电显示,他接起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什么事,却明知故问:“妈,什么事?”   郑如之笑了笑:“我知道这个点你还没上班才敢给你打电话。我就是想提醒你昨晚在微信上给你说的事,你今天可别忘了。”   “......”司航低沉的声音里略带讽刺:“您说都没用,我去就能行?”   “你不去说怎么知道呢?”   司航:“.......”   “反正妈妈不管,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把她接到家里来住,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完了,又鼓励他:“我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司航张了张口,还要反驳什么,听筒那边却传来挂断的忙音。   “..........”   他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眼手机,极轻地咬了下后槽牙。   这怎么就成了他的事了?   下一秒,旁边人影晃过,他眼珠子转过去:“喂。”   他忽然出声,庄梓始料未及,仓促地抬头看他一眼,脑子里迟疑了一秒,才停住脚步,眼神狐疑:“干嘛?”   就他俩现在的状态,怎么觉得都不是能心平气和交流的人。除了公事,可这里也不是讲公事的地方。   他顿了下,把手机装回兜里,面无表情地说:“我妈让你去老宅住。”   此话一出,旁边的谢逵要笑不笑地看向他,司航有所意识地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   谢逵掀唇一笑,看向小张,朝门口抬抬下巴,小张瞬间心领神会,一块先走了。   司航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又看向面前的女人,勉为其难地拧眉问:“晚上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20哦,祝每位大小少女,有男朋友的幸福甜蜜,没男朋友的,马上脱单。   下一章要入V啦,21号晚上12点,入V双更。   要不要趁着521,庆祝一下男女主正式同居?   16章和17章,留言的小天使都会送红包。为了方便统计,上架当天晚上一起发哈~   在这里顺便推送一下接档文《嫁纱》,欢迎小天使们多多支持。   *文案*   林晞被家中介绍的相亲对象退婚后,不到半年便跟另一个男人扯证结了婚。   大家猜测,她肯定是受了打击,所以才随便找了个男人迅速闪婚。   直到有一天,豪门盛宴上,有人发现她手上的戒指,居然与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业界大佬,钟沛手上的婚戒是一对。   众人好奇,问起林晞,她赶紧撇清:“听说过,但不熟。”   同在宴会现场的当事人,神色冷清的瞥了她一眼,继续跟商业同僚交谈。   等到宴会结束,众人散场。有人看见那个清冷的豪门贵公子钟沛,居然将林晞抵在车门边问:“我是谁?”   林晞一脸懵逼,目光慌张看一眼四周来往人群。   这人脑子进水了,不是说好了不对外公开的吗?   他再度逼近,鼻息间酒气醇香,微杨的尾音里带着某种威胁:“嗯?”   “......老公。”   【另外两篇预收文,如果对文案感兴趣,也欢迎提前收藏。】   【心】。 第16章   不管怎样, 毕竟人家是好意, 庄梓也不能不识好歹。但是垂眸想了半刻, 还是婉拒道:“帮我谢谢阿姨,我还是不去打扰了。”   “.......”司航极轻的咬了咬牙。   两人站在原地, 都不说话了。   她看他一眼, 感觉这股沉默如此尴尬, 想走了。   而他也不是那种会劝人的性格, 盯着她默了几秒, 忽然哂笑出声:“你该不是还因为前早那话吧?”   “........”庄梓硬着头皮否认:“不是。”   司航皱眉:“那是嫌我妈招待不好?   庄梓一怔,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怎么可能。”她匆匆跟他对视一眼,好语气地解释:“没别的意思, 我现在就是个危险人物,怕给阿姨他们添麻烦。”   他神色不变, 例行公事的态度:“别墅安全的跟个保险箱似得,她怕麻烦还左请右请要你去?”   “.......”庄梓接不上话,不吭声了。   听他那话意思,怎么有种如果不去, 就显得很不识抬举辜负人家一番好心的负罪感?   他看出了她的犹豫, 轻哼一声,故意添油加醋补一句:“你不去, 我妈就整天烦我。我忙得要死, 还得来管你。”   庄梓嚯地抬头看他,表情闪过一抹震惊,但更多的是给他增添了麻烦的歉疚。   她抿了抿嘴唇, 刚要开口说点什么。   他却懒得再废话,直接道:“考虑好了,下班前给我答复。”   说完,冷嗖嗖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   庄梓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闪进了警务大厅,才猛然想起来要赶着去上班,赶紧转身走去了停车场。   ......   上午十点。   飞机刚刚落地,姜知昊就给庄梓打了个电话。   他还不知道两天前发生的事情,主要是关心警局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庄梓现在面对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彻底失去了完全相信一个人的能力,除了警察,她一概敷衍回答:“还没找到。”   姜知昊又约她晚上一起吃个饭,说给她带了礼物。   以前他每次出差都会给姐姐,给小睿,也给她带礼物。可今时不同往日,情况变了。   自从上次谢逵找她聊过之后,庄梓在心里就对他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抗拒。她甚至有股冲动想直接问他,有没有对不起姐姐。   可是理智不允许她这么莽撞。   如果是他,亦或不是他,她想,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用普通的心态与他见面了。   所以她以晚上有事为由,拒绝了姜知昊的邀约。   姜知昊又问她:“什么时候过来拿庄瑶的东西?”   庄梓这才反应过来,差点耽误了重要的事情。   “你刚回国要倒时差,下班后我让小赵警官陪我过来拿。”   ......   刚挂了电话,经理秘书过来找她,说让她去趟领导办公室。   庄梓已经猜到了会是因为什么事。   他们翻译部门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女人。见她走进办公室,脸上先挂上了温和的微笑。   庄梓心里明镜似得,所以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不想让别人为难,不如做个聪明点的识趣人。同样,也不想看别人在她面前做一场蹩脚的尴尬表演。   所以在领导还在费尽心思组织语言之前,她先主动开口:“经理,我正好也有事找您。”   老实说,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会让人感觉简单轻松很多。   所以在听到庄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领导脸上的笑容明显自然了不少:“什么事?你先说。”   庄梓把手里的信封放到办公桌上:“我现在情况特殊,必须24小时不离开警方视线,出差肯定不方便,时间久了对工作自然会有很大的影响。”   做翻译,经常出差是必不可少的。就算领导今天不找她说停职的事,时间久了,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同事,背地里肯定也会颇有微词。   经理低头看一眼辞职信,又抬头看她,态度还是亲切关怀的:“你的遭遇我们大家都很同情,想帮你,也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辞职,我给你放一段时间假,等事情结束了,你再回来。”   从工作能力上来说,她的专业水平很优秀,平时工作上遇到有难度、麻烦的事情,其他员工们应付不来,她总能担起大梁。其实经理内心还是不想放她走,可现在面临这种情况,上头的领导层有所顾忌,不得不由她来做这个恶人。   庄梓心里又何曾不明白。   但她现在是真的想休息一段时间,还是果断辞了职。   ......   下午下班离开公司时,裴征坚持要送她到停车场,面对这么多同事,她也没好直接拒接他。   走近车边,庄梓从他手中接过收纳箱,说了声:“谢谢。”   把东西放回后座,她要走了。   “庄梓。”   “嗯?”   “我也打算年底辞职,明年自己开个工作室。”   庄梓淡笑:“那很好,祝你一切顺利。”   裴征也笑,又问她:“你愿意过来吗?我俩一起做,股份分你一半。”   “我不是当老板的材料。”   “开什么玩笑呢,咱们同事这段时间,你的能力如何我还不知道吗?”   庄梓笑了下,没说话,拉开车门上了车。   “反正你现在已经辞职了,你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   庄梓系上安全带,有好几秒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才回头看他:“不用考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   今天局里的车都被出外勤的同事开出了门,不够用,小赵只能搭乘庄梓的车。   离开停车场后,小赵大剌剌地坐在副驾驶上调笑她:“那小子都暗示这么明显了,你别说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庄梓看他一眼,淡定应对:“所以我不耽误他。”   “这是什么话?”小赵好笑:“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你,而且长得也还挺帅,怎么就不给人家一个机会勒?”   庄梓默了一瞬,没说话。   “他都愿意分你一半股份了,难道你还嫌诚意不够?”   庄梓想了想,笑道:“我又没什么特别的魅力,别人凭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赵挑挑眉:“什么意思?”   “我清楚自身不足,怕他现在付出太多,将来后悔。”   小赵一愣,明白过来后,好笑道:“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吧。”   “我实话实说。”   小赵耐心劝她:“你这个想法就不对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没有魅力,男人就不会一直对你好?这岂不是把别人追求你的机会都切断了?”   况且,他自己就觉得她很好,只是他认为她这么漂亮,而且学历工作都很不错,肯定看不上自己,就不试图去摘这朵花了。   “我也不知道。”   庄梓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以前的经历让她没了这个自信。她曾也有过美好的憧憬,可结果却是无尽的失望和寒心。她不否认美好的事情的确是存在的,但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运气遇到。   小赵偏头看她,笑问:“我觉得你应该是不喜欢这种温文儒雅类型,故意找得借口吧?”   “......”庄梓其实不喜欢跟人谈论这方面的事情,有点想结束这个话题,便心不在焉地答:“可能吧。”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随缘。”   这回答简直不要太官方。   小赵笑笑,还要说什么,微信响了声。   庄梓以为他会就此消停,没想到他捣鼓了下手机,又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问:“你觉得咱们司队怎么样?”   “.......”   庄梓头上飘过几个字:关他什么事?   “我发现现在很多女孩子都挺喜欢司队这种类型的哈,我都母胎单身二十四年了,就特别好奇女孩儿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司队就那么受欢迎,而我就没女孩儿追呢?”小赵语气特别诚恳地咨询她:“庄小姐,你以女人的角度,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   “......”   庄梓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措手不及,足足沉默了两秒,才举棋不定地答:“可能因为他帅?”   小赵一脸虚心求教的态度:“你也觉得他是很帅的那种?”   庄梓只当是跟他闲聊,但她又不善于夸人,回答也比较含糊:“还行吧。”   “他那种才叫还行啊?那我这种岂不是属于难看了?”   “你也挺好看。”庄梓难得好心安慰一回人:“只是他比较沉静稳重,女人可能比较喜欢他身上的那种男人味,感觉有安全感吧。”   “是这样啊......”小赵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又问:“所以,如果是庄小姐你选男朋友,像司队那种类型的和我这种类型的,你会选他还是选我?”   “..........”   庄梓茫然地看他一眼,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聒噪,也好奇怪。   他们也没熟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为什么要问她这些比较隐私的问题?   她无语了好几秒,正不晓得要怎么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手机居然好巧不巧地响了起来。   为了逃避他的追问,她连来电显示看都没看,蓝牙耳机也没戴,直接按了接听。   那头,小赵把最后一条语音消息给司航发了过去,然后收起了手机。   大家私下吃饭的时候开小会,都一致认为这俩人有戏,而且也很般配。作为携手共同作战的队友,哪里有不尽心帮队长的道理?   很快,音响里传来郑如之和蔼的声音:“小梓啊?”   “阿姨。”   “我问过司航了,他今晚不加班。等会儿呢,你就跟他一块儿回来。阿姨刚刚出去在超市买了好多菜,就等你们晚上回来一起吃饭哈?”   郑如之越是热情,庄梓便越是受之有愧。   她还要推辞,郑如之又说:“你要不来,明天我就去警局亲自接你。”   “.......”庄梓没办法了,只得说:“我还是自己来吧。”   挂了电话,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小赵问:“是司队的妈妈吧?”   庄梓意外:“这你都知道?”   “以前来过咱们局里几次,每次都带一大包水果和零食。他妈妈个性很鲜明,容易让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一点庄梓倒是认同,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到了这个年纪还这么有活力的人。   “他家父母人都挺好的,反正你现在也没地方住,阿姨让你去你就去呗。”   庄梓未置可否。   ......   半路,庄梓特意饶去了一趟长河湾。   到姜知昊家里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去接小睿放学了。   这样也好,以免见面尴尬。   庄梓拿了东西,给他发了条信息告知东西已拿走,就离开了。   回到警局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小赵跑去了食堂吃饭,庄梓呆在车里把今天从公司收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锁进了后备箱。   ......   暮色渐渐降临,停车场里,路灯清稀,夜色静谧。   司航今天有私人任务,没加班,从刑侦部下楼到大厅,脑子里正琢磨着要是庄梓还是推迟不肯跟他回去,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她答应。   结果一出门,抬头便见庄梓坐在路边的行李箱上,双腿一曲一直,低头无聊的玩着手机在等他。   今晚月光很好,繁星如珠玉点缀着暗色的夜空。月色照着她的脸庞,那白皙的侧脸柔和又朦胧。   庄梓已经在这里坐了快半个小时。   看着别的工作人员都陆续下班离开,某人却迟迟不来。可她又不想进去办公室里问,总觉得跟他正常讲话有种莫名的诡异。   她到现在都没整理过来,怎么跟这个人就发展成这样了。明明就是陌生人,现在却偏偏让她有种受人恩惠,欠他人情的感觉,即便是心理上不情愿,可也没底气跟他抗衡。   她兀自憋屈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只好上网转移注意力。   很快,安静的世界里传来脚步声。   她看过去。   司航来了,清凉的月色下,他抄着兜走下台阶。   庄梓收了手机,从行李箱上站起来。   司航走到她跟前,看她一眼:“就一个箱?”   “嗯。”她不太自在的点了下头,转身提行李和带给阿姨叔叔的礼物。   司航解开车锁,从她手里接过东西:“先上车。”   庄梓看他背影一眼,没跟他抢。   恭敬不如从命,先坐去了副驾驶。   ......   灯火初上十分,窗外光影交错,黑色丰田越野在车流中穿行。   车中音响里,播放着一首节奏轻快的英文歌。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有默契,都不说话,仿佛谁先讲话谁的舌头就会短一截似得。   庄梓本来是打算自己开车过去,思虑过后,既然答应了阿姨,反正与他同路,又何必显得刻意矫情。   只是车里太安静,庄梓胳膊撑在车窗上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又想了一遭最近的经历,想从细节里找到一些与姐姐有关系的蛛丝马迹。   而司航呢,旁边坐着这个女人,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下午小赵发给他的那些语音消息。   在她眼里,他也就长得还行?   心里正有点不太爽,另一道声音又从记忆里蹦了出来:“他比较沉静稳重,女人可能比较喜欢他身上的那种男人味,感觉有安全感。”   他面色稍缓,心里平衡了一点,手指轻敲方向盘,半降下车窗抽了支烟。   不知道是被灌进来的夜风刺激了,还是因为烟味,庄梓只感觉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正转过身去中控台抽纸巾,就见司航掐灭了未抽完的半支烟,车窗也升了上来。   下一秒,他突然开口,却没有看她:“现在情况特殊,你最好跟公司请个假。”   庄梓处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讲话:“今天已经离职了。”   “嗯。”   隔了两秒,他又淡淡开口:“我爸妈这边很安全,小区保安24小时巡逻,陌生人进来都必须登记。只要你不乱跑就不会出什么事。局里最近很忙,我把小张调回去安排了别的事,你要出门就跟小赵联系。”   他一副交代小孩的语气和态度,庄梓匆匆跟他眼睛对视一秒,难得柔顺地应了声:“好。”   然后车厢里又陷入了长久的安静,直到下车进了家门。   沈家父母看到她今天来又提了一大包营养礼品,别的没多说,只是拉着她的手低叹一句:“你这孩子。”   一句话,让庄梓又暖心又内疚。   郑如之直接带着她走进餐厅:“掐准了你们回来的点,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马上可以吃。”   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蔬菜鱼肉海鲜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平时庄梓没怎么吃过的菜,可见费了一番心思来招待。   一家人纷纷入座,小米见到她来,主动挨到了她身边坐下,小声叫了她一声:“阿姨。”   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又同时碰到沈家好心收留,所以才觉得彼此更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共鸣。   庄梓看她一眼,发现她今天梳了漂亮的辫子,身上穿得也是崭新的外套。想来,一定是沈家人给她买的。   她给她倒了杯果汁,小米笑着跟她说:“谢谢阿姨。”   秦嫂从厨房里端过来最后一道汤,也在空位上坐了下来,笑哈哈地说:“平时除了逢年过节,很少这么热闹。我记得上次太太亲自下厨,还是沈樵第一次带晏儿回来的时候。”   秦嫂怕庄梓不知道说得这两人是谁,又解释说:“沈樵和晏儿是先生和太太的小儿子跟小儿媳。”   “........”   庄梓假装单纯的样子,客气地笑道:“辛苦阿姨和秦嫂了。”   秦嫂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   郑如之看向秦嫂,不满地哼一声,可脸上的笑容里又分明带着满足的意味:“你这嘴巴呀!小梓现在是我们家客人,怎么能拿我儿子跟儿媳乱比喻呢?要是小梓将来能成为我们沈家........”   司航咳了声,打断说:“再不吃菜凉了。”   郑如之斜睨他一眼,站起来拿了个螃蟹放到庄梓面前盘里,然后又给小米拿了一个,处处照顾的周到。   一旁的沈建柏也佯责她:“我看就你最消停不下来。”   两个当事人都跟没听见似得,闷头吃菜。。   郑如之讨好的冲自己丈夫一笑,挤眉弄眼的传达自己的意思跟目的。   沈建柏轻瞪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碗,示意她吃饭闭上自己的嘴,免得让这俩孩子尴尬得饭都没法吃了。   ......   庄梓暂时在沈家住了下来,睡得还是上次那间卧室。   洗完澡,一时半会儿没有睡意,她走到阳台,看了会儿屋外的夜景。   夜色静幽,朗月悬于树梢之上,落下一层淡淡的清辉。   她默默出了会儿神,想了下接下来的安排。   没过了一会儿,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低头一看,是司航准备离开。   从这里到警局驾车要半个小时,遇上堵车还不止。所以他平时没有重要事情只是周末过来,以免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车子驶出了别墅围栏大门,红色的尾灯一闪,便消失在了流水假山之后。   庄梓拉上窗帘回屋,从行李箱里拿出姐姐的遗物,盘腿坐到床上一件一件翻看。   很多属于姐姐的东西,在她去世的时候烧了一部分也丢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她从盒子里拿出庄瑶生前用过的手机,因为长时间没用,已经自动关了机,庄梓找出自己的充电线给它充上了电。   盒子里还有一枚白色和田玉精雕的牡丹花坠,光泽柔和润美,这是姐姐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她送给姐姐的生日礼物。   姐姐有先天性荨麻疹,遗传母亲,对花粉这些东西严重过敏。所以从小到大,她从来不给姐姐送真花,就连姐姐去世后,她每次去墓园,也从来不带真花。   而且,车祸那天,法医鉴定结果也说,庄瑶很可能是因为过敏症引发了哮喘,所以才在驾车过程中不慎造成了事故。就连路控视频上也显示,车子侧翻山下之前,庄瑶就一直在不停咳嗽。   庄梓慢慢靠回床屏上,仰头望天花板。   乳白的灯光照在她素净的脸上,照得她皮肤薄的像玉。   她眼睛望着虚空,某一刻,眉心忽然紧拧起来。   是啊,姐姐出事那天为什么会突然哮喘这么严重?   难道是吃错了东西,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过敏原?   就在这时,手机接通电后自动开机的震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半年来没用过了,号码早就已经因为欠费停机。   手机屏幕没有设置密码,她直接点进去通讯录,然后人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机里的所有记录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了。   她抱着手机呆愣了数秒,眉头一皱,条件反射的怀疑是否是姜知昊所为?   虽然现在警方说排除了他害她的嫌疑,可是没有证据证明他跟姐姐的意外无关不是吗?   也许伤害她的人并不是他,可他既然在精神上背叛姐姐,谁能保证没有对姐姐做伤天害理的事?   况且,无缘无故,他删干净她的手机通讯录做什么?这不明显透露着不对劲?   还有,之前姐姐的东西都在他手里,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一系列的疑惑,桩桩指向他。   庄梓冷静地思考了下,认为现在还不能打电话过去直接问他,以防万一,那就是打草惊蛇。   可她这里又没有姐姐的身份证,营业厅也一定不会帮她打印通话记录。   怎么办?   .....   司航接到电话的时候,车子正疾驰在半路上。   他看一眼手机上的那串数字,略一回忆,想起来这个电话号码他见过,却忘记了存。   他戴上蓝牙耳机:“什么事?”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庄梓也不想麻烦他。   可是现在求助无门,既然向他开了这个口,她还是拿出了求人办事的态度跟口吻:“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   “是这样,我今天拿到了我姐姐手机,可里面数据全部被删光了。我现在很需要看看她之前的通讯记录,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查查?”   司航淡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很重要,可能跟我姐姐意外有关。”   “不是已经结案了?”   “是结案了,可......”她斟酌数秒,尽量让自己的言辞中不表现出怀疑警方判案结论的意味:“我担心姐姐出车祸前跟人有过什么矛盾,所以才会发生意外。”   安静了两秒。   然后就听他说:“如果不是涉及刑事犯罪,警方也无权随意查询市民通话记录。你姐姐的车祸既然已经结了案,就算要帮你查,也必须办理一些相关手续,挺麻烦。”   庄梓心口微沉,默了数秒。   他没有必须帮她的义务,她也不敢给他添麻烦。毕竟人家早上刚刚说过——自己忙得要死,还要管她。已经因为自己给他生活增添了不便,哪里还好意思过多要求。   既然这件事他都说挺麻烦了,她只好识趣放弃:“不方便那就算了吧。”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失落情绪,司航清了下嗓子,没什么情绪补充:“不过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下,但是时间不能确定。”   庄梓愣了愣,理解过来他的意思后,忽然惊喜,但很快又狐疑问他:“真的——.吗?”   “嗯。”   庄梓一直都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别人有责任和义务答应自己的请求。况且他工作繁忙,本来打电话前她也没报什么希望,可她既然决心帮姐姐找真相,每一线机会她总得试试。他现在能开口答应,,她已经觉得是大恩情了。   所以再开口时,她声音里不动声色地带了一丝轻松的笑意:“那谢谢你啊。”   她还是第一次跟他笑,虽然是隔着屏幕。但是那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像是一缕撩人的清风,猝不及防的吹过他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一丝细微涟漪。   司航听着听筒里轻柔的声音,微微失神了两秒。   待反应过来后,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挂了电话。   车子匀速前行,他想起刚才她请他帮忙时那副柔顺的语气,不屑地轻哼了声。可是下一刻,却又无意识地勾了下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司航:听说你们想看我秀恩爱?   小天使:dei!dei!dei!你说的dei!   小天使:司队长,你今晚回去生理上该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司航不屑地轻哼一声:有你们什么事?   我努力憋笑:因为看你憋屈,他们会很开心。   小天使:dei!dei!die!她说的dei!   司航【冷漠脸】。   PS:下一章明晚12点,两章留言都有红包嗷。   为方便统计,周六晚上一起发哈。 第17章   第二天上班后, 技术警小梁就来办公室跟司航汇报了工作进展。   小梁递给了司航一张照片:“这是从E时代网吧监控调出来的, 因为这个人身上有案底, 我们很快就核实了他的身份,叫高远。八年前因为参与了一起网络诈骗案蹲了三年, 出狱后换了很多工作, 没有一份稳定过。估计生活不如意, 又开始剑走偏锋。”   等他说完, 司航问:“人现在找到了吗?”   “今早刚刚锁定了他现在的位置, 逃去了临省, 不过咱们的人已经赶过去,需要补签一个逮捕令。”   司航顺手拿过旁边的申请表, 审看过,递给小梁:“赶紧拿去补签。”   .....   庄梓在沈家度过了非常轻松的两天。   受人恩惠, 又暂住别人家中难免会觉得拘束,可是经由一天和谐相处,沈家夫妇的亲近随和让她原本紧绷的心态渐渐放轻松了下来。   沈建柏和郑如之白天要去单位,小米交给了秦嫂照顾, 庄梓行动受限, 不能外出,只能呆在卧室阳台上看书查资料, 偶尔在别墅附近散散步。   晚上都回了家, 晚饭的点,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的时间。   沈建柏话倒不多,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微笑, 听大家讲。   郑如之则不同,这对夫妇完全是互补的性格,她是属于话痨的那一种。   庄梓偶尔也会问一句:“阿姨和叔叔都是在公司上班?”   “不是。”她跟庄梓介绍:“公司主要是我小儿子在管理,你叔叔偶尔过去看看。我自己呢,开了个书画工作室。”   庄梓点点头,有点好奇司航为什么没有经营家族企业而是跑去当警察了,但她没有多问。   郑如之邀请她:“等你的事情处理清楚了,以后一定要来我的工作室玩。”   “好。”   “我以前身体不好,好多年都没有上班了。现在总算熬了过来,就想趁有生之年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怕万一哪天自己去了,还留下遗憾。”   从郑如之的语气中,庄梓隐隐察觉,眼前看似完整幸福的家庭,背后好像也遭过什么苦难。   正这样想着,就听沈建柏插了一句话:“好好的又说些丧气话做什么?”   郑如之无辜辩驳:“我就随口感慨一句。”   “现在不是已经都好了吗。”   “我没说现在不好。”郑如之斜了自己老公一眼,又笑着看向庄梓:“阿姨现在唯一操心的,就我那个不听话的大儿子!”   “.......”庄梓勉强笑了下。   “你看他还不着急结婚,我都快急死了。”   沈建柏叹口气:“你又来了!”   “你不急还不能我急吗?他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不结婚将来一个人过吗?”   沈建柏说:“不结婚那是因为缘分没到。”   “什么缘分还没到?那是自欺欺人!都三十出头的人了,我就不信他没遇到过好女孩儿。”郑如之不满地哼道:“我看他就是跟沈樵以前一样,太挑了。上次于太太介绍那女孩儿,哪里不好了?他单位的那些警花哪里不好了?”   沈建柏不想跟她争执,干脆服软:“你看你自己都说了,沈樵以前也挑,现在不也结婚了。”   郑如之话头一堵,不说话了,看向庄梓,又眯眼一笑。   “.......”庄梓只好也弯弯唇角。   郑如之忽然话题目标一转,问她:“小梓为什么还没找男朋友?”   庄梓淡答:“没遇到合适的。”   “哪里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呀。我看你也是太挑了对不对?”   庄梓摇头失笑:“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阿姨,阿姨要遇到合适的可以给你介绍。”   “..........”   沈建柏也是一脸无语,在餐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这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诡异。   郑如之轻瞪他一眼,一脚又给他踢了回去。   庄梓戳着碗里的白米饭,慢慢道:“这个强求不来,可能跟叔叔说的一样,缘分没到。”   郑如之语重心长地笑道:“傻孩子。缘分有时候也是要靠人为去争取的。”   庄梓几秒没做声,过了一会儿,才浅笑了下。   ......   经过三天时间的追捕,高远最终在H市某民居租舍被抓。   周五下午,刑侦队例行周会。   会前,谢逵先汇报了整体行动的进展。   “上午已经审问了高远,他供认是有人通过网络交易,让他控制庄梓的手机,但是对方是谁,他也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因为他急着用这笔钱买房子结婚,就接下了这桩生意。   另外,小孟那边说洛城石头厂事故的受害人都已经调查结束,除了丧失了行动能力还在医院治疗的赵沅一家,其他人近段时间都没离开过村子,村民和当地村干部都可以作证。   至于那晚劫持庄梓的罪犯,目前还在加大力度搜捕。我们从全城所有市民和外来人员中筛选出身高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的男性无业游民,已经排查了三分之二,还未发现嫌疑人。罪犯现在知道警方在抓他,肯定在想方设法掩藏自己的行踪。”   谢逵说完,看向司航:“庄家的人那边目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口供也没有漏洞。”   这两天,是由谢逵带组调查庄家的一干人等。   询问了一轮下来,他发现庄家的所有人,包括沾亲带故的亲戚,每个人谈起庄梓时,除了好奇她发生了什么事以外,似乎对她这个人都表现的很漠然。甚至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现在是否人生安全,有无危险。   而她那个哥哥庄峤尤其如此。   “初步看起来,都有不在场的证据。除了庄家的长子庄峤,在询问过程中显得有些不耐烦和紧张,甚至有点抵触,但他也有不在场证明。”   谢逵想起他们临走之时,庄峤说了一句话:“我不可能是凶手,虽然我对这个人非常厌恶,但毕竟她也姓庄。在庄家,她是最冷血的一个人,只有可能她害我们,我们不可能害她!”   司航拧眉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问了。他只说是家里私事,庄梓心里应该清楚,其它不肯多谈。”   司航静默了片刻,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最后只补充了一点:“调一批人,将搜捕重点放在城区所有药店的顾客上。”   有人提出疑惑:“药店?”   “庄梓出事那天,她说是因为罪犯突然受凉咳嗽才让她有机会逃脱。”他目光凛冽地看向众人,手指敲了下桌面:“如果他病情加重,难道不需要买药?现在医院看病必须登记身份证,所以他只可能去药店治疗。”   .....   下班后,在开车回别墅的路上,司航又把整个案件从头到尾重新琢磨了一遍。   一定有两个人同时作案,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推断不会出错。   那晚挟持庄梓的男人,是其中一个。   至于另外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一个警察的直觉,总觉得很古怪。   庄梓从头到尾都否认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可庄峤说出那样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胳膊搭在车窗上,微歪头,用手背抵着嘴唇。   庄梓......   他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手指若有所思地敲击着方向盘。   难道她对警方隐瞒了什么重要线索,还是有其它难言之隐?   既然是不肯告诉警察的事情,那就只有可能是跟违法有关了。   究竟会是什么?   ......   到达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   今天不是周六,特意跑回来,是郑如之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一般情况下,郑如之是不会兴师动众叫大家都回老宅来。司航大概猜到了这次可能是因为父亲生将到,她又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   进了门,他扫视一圈,奇怪:“老二没回来?”   郑如之反问:“叫他回来做什么?”   司航奇怪地挑挑眉,把车钥匙抄进兜里,在餐桌边坐了下来,跟沈建柏打了声招呼:“爸。”   “回来啦?”   “嗯。”   小米洗完手过来,见到他,小声喊了声:“叔叔。”   司航看她一眼,发现这丫头这两天倒被养圆润了一圈。   他顿了顿,目光又随意看了看,奇了怪,怎么没瞧见另外一个人?   像是洞察了他心事一般,郑如之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小梓上楼添衣服去了,马上就会下来。”   司航看向自己一脸意味深长的母亲:“.......”   郑如之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斜睨他一眼,要笑不笑的。   司航被噎了一道,张了张口,刚要辩驳什么,看见楼梯口走过来的女人,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庄梓迎面过来,两人淡淡对视一眼。她从他身旁经过,径直走进了茶水间,去帮郑如之切水果了。   他抄起杯子,喝了口水,转移话题问郑如之:“您今天叫我回来什么事?”   “当然是重要的事情啦。”郑如之答完,笑着把切好的水果盘递给过来帮忙的庄梓:“你先去坐吧,我再切两个苹果就好了。”   庄梓端着果盘回到餐厅,在司航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司航抽了张湿纸巾,靠进椅背里,心不在焉的擦着手:“什么重要的事?”   郑如之没有立刻回答,切好水果回到餐桌边坐下时,才说:“下周三不是你爸爸生日么?今年我要陪你爸爸过个不一样的生日。”   司航眉梢微挑,愿闻其详:“什么?”   “今天晏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沈樵给我和你爸报了个去马来西亚的旅行团,让我们去过旅行生日,明天早上就出发。”   “挺好。”司航很赞同:“出门还需要备什么东西,您列个清单,吃完饭我出去买。”   “不用。”郑如之说:“东西下午我跟你爸都准备好了,叫你过来是另外一件事。”   “您说。”   郑如之看看他,又笑着看看庄梓,然后说:“我跟你爸出这一趟门起码得半个月吧,小米呢,秦嫂可以帮忙带着。可是家里没个主人,我怕小梓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里,不适应。”   司航转水杯的手指一顿,脑子转了个弯,就彻底明白过来今天喊他回来的目的了。   庄梓自然也是知道了,心理上更有种拖累他们的歉疚。中午知道他们要出去旅游的事情后,她就已经想好了不让他们为难的借口:“您跟叔叔放心出去玩,我已经跟同事说好了,去她那边住两天。”   “又忽悠阿姨!”郑如之轻瞪她一眼:“你要是有同事家里可以去,前几天会一直待车里过夜受罪吗?”   庄梓一噎,被她戳穿到无言以对。   “司航。”郑如之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公寓那边这么大,而且还很安全,今天晚上你就把小梓接你那边去,帮我照顾几天好吧?”   庄梓始料未及,一脸诧异。刚刚见司航回来,原以为郑如之是想让他每天晚上回别墅来,毕竟家里没有人,总不能单单留个外人在家中。可是万万没想到,郑如之会安排她去他的公寓!   “.......阿姨,那不方便。”   司航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   “怎么不方便了?”郑如之义正辞严:“你现在本来就身处危险,刚好呢,司航就是警察又负责你的案子。你跟他住在一块儿,让他照看你,是最安全合适不过的。”   沈建柏也劝说:“你就去那边住吧,他经常加班也不在家,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是啊。”就连秦嫂都说:“这个周末我跟太太说好了得回趟家,到时候你一个人在这边大房子里不怕吗?我回去两天就来,周一就过去司航公寓那边帮你们烧饭。”   庄梓被大家这么一说,心里又纠结又为难:“主要是他挺忙,我.......”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想去了,反正就觉得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想一想那画面,就有种无法言表的诡异跟尴尬。   “你什么呀!你就是顾虑太多,怕给我们添麻烦。其实我们也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情。况且司航平常都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你要过去,家里还稍微热闹点。”郑如之说完,又看向身旁的儿子:“是吧?”   庄梓看一眼司航,他事不关己的低头吃着饭。   这会儿,听母亲问了一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咸不淡地接话:“人要不愿意,就别强拉硬拽了。我整天忙得要死没空在家招呼,万一人觉得亏待了她怎么办?”   庄梓愣愣看向他,对这人的简直叹为观止,立刻解释:“我没这个意思。”   他懒懒抬起眼皮,拧着浓眉:“没这个意思,大家劝你半天你都不乐意。难不成,是看不惯我这个人了?”   “..........”   庄梓一脸懵逼,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小梓绝对不可能这么想!她就是怕给你添麻烦。既然你都愿意,她肯定就不会再推脱了。”郑如之替她解释完,又故意征询她的意见:“小梓是吧?”   庄梓看向挂着一脸和蔼笑容的郑如之,半响,尴尬地笑了下。   他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叫她骑虎难下,她现在除了点头,还有可选择的余地吗?   郑如之这下也满意了,拿起一旁干净的筷子给她夹了条小黄鱼:“这才听话,阿姨出门玩得也放心。”   庄梓跟她相视一笑,然后又看司航一眼。后者冷冷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吃饭。   庄梓也低头吃饭,无意识伸了下脚,结果又不小心踢到了对面人的腿。   她微惊,顿了顿,决定假装不知道,低头吃鱼。   司航瞥她一眼,抬起杯子喝了口果汁,眉梢微不可见地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司队长喜提媳妇儿回家,鼓掌鼓掌。   后面,感情线会迅速发展起来。是谁要害她们两姐妹,也会渐渐水落石出。   因为这文周六上架,明天星期五暂时不更。下一章,周六晚上十一点更新。周六过后,继续恢复到每天中午12点更新。   笔芯~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上车系好安全带, 庄梓回头对送到门口的郑如之和沈建柏说:“祝您和叔叔旅途愉快。”   “会的。”郑如之笑得一脸心满意足:“你要是在那边哪里住得不习惯, 缺什么少什么, 就跟司航说,让他给你安排嗯?”   司航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 跟没听见似得。   郑如之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喊了声:“司航?”   “嗯?”   “我交代的事你听见没?”   司航皱眉:“她又不是小孩儿了, 用得着您还再三交代么?”   郑如之轻瞪他一眼:“我是怕小梓住你那里, 担心给你添麻烦什么都不肯说。你工作忙, 小事上又粗心大意, 我还不得多提醒你两句?”   郑如之事事为她考虑,庄梓怕轻慢了司航, 赶紧接茬找补:“既然已经麻烦了,有什么事我肯定会说。”   郑如之满意笑道:“那就好。”   车子总算离开别墅, 开出了小区。   郑如之站在门口目送车子越走越远,有点激动的搓了搓手。   一旁的沈建柏心知肚明,忍笑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必须满意。”郑如之笑眯眯的看向自己的丈夫:“我跟你说,这俩孩子就差一点火候了。咱们儿子那脾气, 你也是知道的。以前都是被追的对象, 现在让他突然去对一个女孩子热情,也不太可能。所以就只好由我这个老母亲来帮他点燃这把火了。”   沈建柏哼笑一声, 跟郑如之持不同的观点:“你就爱瞎操心。司航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他要真喜欢上那孩子,绝对会有把握得去追她。”   郑如之笑着转身进了屋。   不管他们俩父子怎么想,反正她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就是着急娶大儿媳。   ......   而此时的另一边。   车里气氛安静。   司航专注看着前路, 庄梓也闲闲欣赏窗外的夜景,两人没有言语交流。   其实庄梓也挺无语的,郑如之的热情让她无法拒绝,可她跟旁边这个男人待一块儿氛围如此违和,接下来该怎么相处呢?   可实际上,司航倒是无所谓。   至于他为什么会一反常态,没有拒绝母亲的提议,第一次肯带个女人回家,并且还不排斥,他也解释不清。   也许是比较认同母亲的说法,一个懂得知恩图的人,人品也不会太差,所以他才会对她产生一点恻隐之心。既然明知她有难,替母亲带她回家住个两天,也是举手之劳。   路遇红灯,他放慢车速停下。   外面车河如流,里面安静如斯。   他懒散的靠在椅背里,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闲等着无聊,盯着指示灯看了一会儿,眼神又收回来,随意侧眸看眼旁边的人。   她一头厚密的棕色长发,铺盖住她单薄的肩膀。散落脸庞的发丝别在她小巧的耳朵后,露出半边白皙细腻的脸颊。身上穿着一件版型很好看的米色中长款毛呢,黑色紧身皮裤配短靴。姿态轻松自如,并没显得拘谨扭捏。   窗外的夜灯投射进来,落在她的眼睛里,像投映在清澈湖面上的倒影,熠熠闪烁。   他也顺着她的视线朝窗外看一眼,不过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无聊,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欣赏的。   外面起风了,街道边树梢迎风轻摇。   车窗外路径一对情侣,女孩抱着一杯奶茶,冻得微微缩起了脖子。旁边的男孩儿牵过她的左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搓了搓,然后一起捂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庄梓望着他们,不知不觉中弯起了嘴角,然后无意间的一扭头,刚好撞上了他打量自己的眼神。   她怔了怔,嘴边笑容立刻一收,错开目光。   司航眉一拧,又看了她半会儿,有点不太爽地收回视线。   前面绿灯亮,车子随着车流开过十字路口。   窗外风景快速后退,两人又开始各想各的事,互不干扰,互不交流。   不知道过了好久,司航却突然开口:“你和家人之间是否有过什么矛盾?”   庄梓望着车窗外,分辨了好几秒,确定他是在问她,才回过头来。   她脑子顿了顿,才说:“我从小就没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司航:“嗯?”   “你不是问我跟家人有没有矛盾么?我跟他们没生活在一起。”   “不在一起生活?”司航奇怪地蹙起眉心。   “嗯。”庄梓淡淡地说:“我从小跟他们关系就不好,但也没什么矛盾。”   “不好到什么程度?”   庄梓微顿,一时没有回答。   司航看出了她的顾虑,解释:“前两天谢逵去瑞宏集团拜访过你家人,庄峤在提到你时,情绪有些激动。我问你这些,是想看对查案有没有帮助。”   “我跟他之间矛盾都是因为一些家庭私事。”庄梓说完,又立刻补充:“但我认为凶手应该不是他。”   他转眸看她一眼:“为什么?”   庄梓有些滑稽的笑了下:“你觉得一个怕鬼的男人,会有什么能耐?”   司航:“........”   庄梓觉得自己胆小的毛病,都是因为小时候被庄峤给吓得。   别人她不了解,但是庄峤那人......   听姐姐说,庄峤是3岁的时候被庄宏接回的庄家,因为是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户口只能注册在母亲名下。   那时候,庄峤是庄家唯一的儿子,庄宏宠得跟个宝,抱着怕摔,含着怕化。   所以后来母亲去世,庄峤闹着不肯再在家里住,说是怕鬼,庄宏也是百般纵容,为了解决他的要求,又买了套新房子搬家。   第二年,在那所新房子里,头一年刚失去结发夫妻的庄宏,便名正言顺的跟庄峤的生母结了婚,又生了个儿子庄茗。   婚后,那女人看自己丈夫前妻的两个女儿不顺眼,庄宏为了迁就家里替他生了两个儿子的功臣,就把庄瑶和庄梓送去了她们外婆那里寄样。除了定期完成任务给她们打去生活费,平时连面都很少见。   所以一提起庄家的人,庄梓总是感觉无端烦躁   “他不仅胆小,而且脑子也不好使,不可能有那么缜密的计谋。”庄梓说。   庄峤以前在外面耀武扬威,在公司员工面前道貌岸然摆领导架子,是因为庄家给了他一个富二代的身份。而揭开了面具,他实则就是个懦弱胆小的人。他要是有点脑子和胆识,也许,庄宏在入狱之后,当年一手打下来的瑞宏集团,现在也不会拱手让人了。   司航不咸不淡道:“这只是你的推断,没有证据。”   “推断也是根据资料书得出的结论。”   司航挑眉:“心理学?”   “嗯。”庄梓看向他:“你们不是说凶手是高智商还具有非常敏锐的反侦察技巧的人?”   司航说:“犯罪心理可以辅助破案,但证据才是关键。”   “哦。”   虽然司航没有赞同她的观点,但庄梓觉得自己的推论应该没有错。就算一个人会掩饰自己的性格,转变自己的心态,但也必定会有个过程。像庄峤那样,从小被惯坏的性格,就算转变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那么大。   车速再次缓慢了下来,等待转弯处斑马线行人先走。庄梓以为是快到了,抬头一看,这附近刚好有家大型超市。   “那个......”眼见车子在前面又要走上正路,庄梓忙说:“我想去超市买点东西。”   秦嫂要周一才会过来,他工作忙白天不在家,她这两天的三餐总得想办法解决。   .....   司航是第一次陪女人逛超市,同样的,庄梓也是第一次逛超市旁边跟着个男人。   但两人都当对方只是在执行任务,无需多想。况且,一个专注选东西,一个抄着兜跟在一旁百无聊奈,隔着一米开外的距离,谁也不跟谁讲话。偶尔有陌生人从两人之间穿过,不会有人误会他们俩是一路人。所以那些女孩子的目光,可以坦坦荡荡往他身上看。   此刻正值超市里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   逛了近半个小时,庄梓推着购物车采购了一些厨房必备品,又买了很多菜和水果。   临走时,庄梓想到自己不能一个人单独外出,不知道下次来超市是什么时候,平时又不好意思喊他这个大忙人陪她出来,所以想顺便带点些私人物品。   她回过头,跟他说:“我去那边拿个东西,你别跟来了。”   司航眉心一跳,被她这句话得罪的不轻,顿了两秒,实在是有点忍不下,开口淡嘲道:“你不用不情愿,要不是责任所迫,我也不是闲得慌非得来陪你逛超市。”   “.......”庄梓愣愣地看看他,微微有些发窘。她调整了好几秒,劝自己心平气和无需在意他的误解,索性妥协:“辛苦司队长了,那就麻烦你再陪我过去一趟。”   三分钟后。   等两人走到了个人护理区,司航看着她推着购物车拐进了放置卫生巾的货架间,脚步刹时一顿,表情也有点僵。   ???   “...............”   .....   庄梓拿好东西出来,淡幽幽瞥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去了前台结账。   她排着队,司航先一步挤出人群,保证她没离开视线之外,站到人少的地方等着。   队伍一点点往前移动,庄梓从购物车里把东西一样样摆上收银台,最后核算完,消费六百多。   庄梓掏出手机微信支付,刚解开锁屏,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司航递给了收银员一张银行卡。   “我自己来。”庄梓下意识推开他的胳膊。   刚才她打定主意自己买单,所以东西也是大手笔的随意拿,这会儿哪好意思让他结账。   司航看她一眼,话不多说,再次把卡递了过去,跟收银员说:“刷卡。”   “真不用。”她反应极快地拉住他的手腕,把他伸出去的手给拽了回来。   收银的大姐善意地笑看两人,虽然嘴里没说,但两人心里都不约而同,读懂了她脸上的表情。   庄梓怕他再次跟自己抢,一直抓着他拿卡的手没放。直到她把手机二维码递了过去,等到付款成功,才感觉到手心里某人的胳膊挣了挣。   她一愣,立刻松开了他的手腕。后知后觉发现,掌心中还余留着他皮肤微烫的温度。   司航看她一眼,这女人看着单薄,手也小巧纤细,没想到力气会这么大,像把铁钳一样箍着他的手腕。   他把卡装进衣兜里,转手提起两大包东西先走了,庄梓赶紧跟上。   ......   回到车上,庄梓系好安全带,又往他手腕上瞟了眼。   他扶着方向盘,干净精致的白色衬衣袖口下,手肘上的红痕还未完全散退。   那是被她给捏得。   她正犹豫要不要问他手碍不碍事,他的电话铃声却突然沉闷地响了起来。   庄梓转眼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他手机。   司航开车不方便,又怕是工作上的重要电话,看她一眼:“在我外套里。”   庄梓立刻弯身去后座把他今天穿得黑色夹克拿了过来。   她在外套两边口袋里摸了摸,除了一包烟和打火机,没有手机。她又在内衬口袋里找,手机跟钱夹放在一块儿。   取出来后,她看他没戴蓝牙,直接按下了免提,然后指指中控台的手机架:“放这里?”   他点了下头,直接问电话那端的谢逵:“什么事?”   “咦?”谢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好奇:“你在家吧?”   “嗯。”司航这个人谈公事喜欢快刀斩乱麻,没多想,只问:“怎么?”   “那刚刚你旁边说话的是谁?”   司航神色如故:“庄梓。”   电话里安静了两秒。   谢逵忽然暧昧地笑两声:“发展的够快啊!两人这就单独住一块儿了?”   “......”   庄梓充耳未闻地望向前方,极轻抿了下唇。   司航飞速瞥她一眼,她坐在原位上,怀里还抱着他的衣服,耳朵根烧得通红。   他内心倒是淡定,却不得不打断谢逵:“你到底什么事?”   “没多大事,可以明早去局里再说。”谢逵抱歉的笑笑,又咳一声,含蓄道:“这么晚那我就不打扰了,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兄弟,我没戴蓝牙耳机。   “不过老大,明天还有重案。”谢逵临挂前,又吊儿郎当地内涵一句:“今晚也别太伤身了哈。”   “........................”   世界都静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开始恢复中午12:00日更了,有事会在文案请假,心。   我这本文有非常完整的大纲,所以入坑的各位少女,不要怕坑,也别养肥了,我很勤奋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岛、A小蛋壳宠物店131009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sis 10瓶;格格不入、左岸的微笑、哈哈世界、紫色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19章   司航的房子在临江的柏江公寓, 小区树木成荫, 绿化疏密有致, 虽然比不上别墅区的风景恢弘壮观,可高档公寓的环境也别有一番景致。   而且因为临近江边, 夜景才是亮点。   汽车从路灯朦胧的光影中穿过, 开进了车库。   庄梓下车去后备箱拿下自己的行李箱,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 电梯安静上行。   庄梓还未从刚才的尴尬中完全缓过气来, 看一眼电梯反光镜面, 司航抄着兜,微微抬着下巴盯着电梯显示屏上面的数字。   他倒是挺坦荡自在。   大概当警察的人心理素质都很强大, 或许她也应该学学。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而已,心里又没鬼, 何必觉得难为情?   只不过到了这一刻,两人站在到他家的电梯里,庄梓突然觉得就他俩之前的状态,说熟不熟, 说陌生也不陌生, 现在他居然肯收留自己,仿佛有些不可思议。   她兀自琢磨了半刻, 倒是又发现他这个人, 平日态度虽然寡淡疏离,表面冷漠孤傲,说话也不太客气, 却也并非那么不近人情。   这么一想,她又看了他一眼。   头顶灯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眉宇间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高傲。五官深邃温润,甚至可以说俊朗的有点嚣张。挺拔的身形往这里一站,仿佛给整个空间都增添了一抹色彩。   电梯突然“叮”地一声,到达十七楼。   庄梓莫名惊了下,瞬间收回目光,跟在他身后走出了电梯。   到了门口,司航抬手解开密码锁,门开,玄关的灯应声亮了起来。   走进屋,入眼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正对玄关的一整面玻璃墙。   巨大的窗帘如瀑布一样,从天花板上垂直下落。窗外,是灯火璀璨的江景。远处的万家灯火,像跌落凡尘的星辰,装点着城市的每一角。   走进客厅,头顶水晶吊灯璀璨无比,洒满整个房间,宽敞的空间装修得现代化又有个性。   庄梓环顾了一圈,屋里的设计简约大气,装修色调偏冷感,以灰白为主,有点像他这个人,她觉得。   其实去年她刚付了一款房子的首付,明年交房,到时候也需要装修。   或许她自己也是个性子比较淡然的人,所以对他房子的风格颇为欣赏。   她回头,正想问问他找得哪家设计师,就见他从开放式的厨房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瓶矿泉水:“除了主卧别进,其它自便。”   “.......”这一句,将她瞬间打回原形,之前对他那抹友好的感激之情也顷刻荡然无存。而她到嘴边的话,又慢慢抿上唇吞了回去。   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的身份,也懂得拿捏分寸谨言慎行,用不着他刻意提醒。   况且她没事进他主卧做什么?   司航看她一眼,见她凝着一张情绪难辨的脸,把手里矿泉水拧开了递到她面前,面色不改道:“屋里很多重要分析资料,平时忙没空整理。万一弄混,我麻烦找。”   庄梓接过水,脸色慢慢变缓。原来是这样。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对他偏见,或许,他也不过是对工作上的事情有点过分谨小慎微而已。   他弯身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卡递给她:“小区门卡,不过一个人最好别乱跑,有事要出去打电话叫小赵过来。”   庄梓喝了口水,伸手接过来,他转身走了。   ......   公寓是三室两厅的格局,外加一间小书房。   为了远离他的主卧,庄梓特意选了间离他较远的一间客房住下。   放好行李,她先去洗了个澡。   二十分钟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路过书房。她脚步顿了下,侧身推开房门瞧了眼。   书房面积不大,一整面书柜,一套电脑桌。柜里摆满了书籍,略略扫一眼,几乎都是与刑法有关的专业书籍。   庄梓看着里面分门别类装得满满的书,心想,或许她可以问问他能不能把这些书都借给她看?   一个刑警挑选的资料书,专业性一定非常强。比她在图书馆找得应该内容更丰富。   反正现在辞职没了工作,又不能出门,他这里又有这么便利的条件,正好可以心无旁骛的研究姐姐的事情。   她看一眼主卧的门,想了想今天也不早了,决定明天再问也不迟。   ......   换了新环境,庄梓有点认床。   半夜翻来覆去到凌晨多才渐渐熟睡。   翌日一早,天刚破晓。   天空呈现着略显明亮的暗蓝色,与贯穿城市辽阔蜿蜒的江水交相辉映。   庄梓迷迷糊糊中,听见客厅里的关门声。   她在被子里慵懒地翻了个身,醒来,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才六点钟,有点惊讶,他每天去上班居然这么早?   放下手机,在床上又窝了十几分钟才起床,洗漱完,将被褥铺整好,走去客厅。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晨曦清澈的光线透过窗子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远山背后渐渐拥起一轮红日,温柔的洒在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清晨平静的江面上,泛着波光粼粼的淡金色,犹如一幅恢弘大气的背景图。   庄梓被外面风景吸引,走到落地窗旁边看了会儿晨早的江景。   这间屋子的朝向极好,还真是块风水宝地。   她心头一动,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   早餐,随便煮了碗水饺,是昨天超市买的。   司航去上班了,家中空无一人,清静倒真是清静。   她一个人坐在餐厅,吃到一半,忽然间又想起了姐姐,心头又是一堵。   以前姐姐经常会自己包了饺子给她送过来,从来没让她在外面超市买过。两样一比较,突然就没胃口了。   好想念那个特别味道。   兀自发了会儿闷,才起身去收拾厨房。   餐后,她回房抱了几本资料书到客厅,盘腿坐下茶几旁的毛毯上,开始做笔记。   窗外日渐升日渐落,江景也不断变换,一天过得倒也挺快。   直到太阳渐渐隐没在江对岸的远山背后,天色开始一点点变黑,暮色四起,城市里的灯光次第亮起。   庄梓从资料书中抬起来,揉了揉刺痛的肩周。   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不知道司航晚上会不会回来吃饭?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那头久久没有回复。   想必他会在警局里吃,她也就不管了。   自己草草吃了个饭,准备去洗澡前,手机才响起来。   两条信息都来自司航,第一条:【不回来。】   第二条:【警局吃过。】   庄梓有些无语,明明一条信息可以说清楚的事情,怎么非得分两条发?   放下手机,她转身去了浴室。   洗到一半,听见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关掉淋浴,听见外面他好像跟谁在讲电话:“先把资料发我邮箱。”   过了一会儿又问:“小孟明天能不能回来?”   最后说:“等我明天再来安排。”   她重新打开花洒,洗好出来,往客厅看了眼,他不在,应该是在自己房间里。   她转身回自己卧室换了睡衣,又去吹干了头发,然后到厨房洗了一盘水果。   再次回到客厅,正巧碰上司航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从主卧走了出来。   他穿一身灰色日式睡袍,又禁欲又性感。也是刚刚洗过澡,头发都还是湿的。   两人淡淡对视一眼,没说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庄梓没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正有些下不来台,举了下手里的水果盘:“刚洗的。”   他原本是打算去琉璃台喝水,闻言顿了顿,朝这边走来。   走近了,他目光平淡地在她身上扫了一遭,发现她穿得是上次出事时那件睡裙,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在沙发里坐下。   只是尽管克制自己,但是脑子里还是无法自控地闪过那日在她卧室的床上,睡裙下白皙又娇好的身体曲线。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喉结不知不觉的滚动了一遭,拿了块哈密瓜咬了口。   庄梓用牙签戳了块猕猴桃,问他:“你书房的书能看么?”   “自便。”   “那些书你都看过?”   庄梓难得追问,主要是有些好奇,工作这么忙,他都哪里来得时间看这些。   他抬眼看她,目光清冽,“有问题?”   庄梓摇头:“就问问。”   安静了一瞬,他又拿起手边的资料,边看边吃。   庄梓目光略略扫过,发现好像全都是英文。上面还有很多用铅笔翻译的批注。   “你在翻译这份资料?”   司航看向她,突然才反应过来,她可不就是在翻译公司上班。   “嗯。”他重新低下头,不再看她,过了两秒,才问:“你能看懂?”   “自然。”   她可是职业翻译官。   司航挑了挑眉,却没再说话。   “如果有需要或许我可以试试。”   他们一家人都有恩于她,这点忙她还是愿意帮的。   然而下一秒,却听他又拽又傲道:“不用。”   “........”   庄梓看向他,调整了两秒,才控制住没去在意,继续拿牙签戳水果吃。   过了一会儿,又往他手里瞟了眼,见他拧着眉,拿笔在某个单词旁不太确定地标注了个中文注释。   庄梓收回目光,往嘴里喂了块苹果,没忍住压了下唇角,好意提醒道:“production是产量的意思,product才是指产品。两个词看上去长得像,意思很大区别的好吗。”   司航顿了顿,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她,表情不太好。   庄梓视若不见,也不看他。丢了手里的牙签,又抽了张纸巾擦了下手,然后淡淡道:“如果有不懂的,放茶几上,我有空帮你看看。”   “.......”   司航就这么看着她,足足好几秒都没有反应。   至于此刻的心情,找不到言语可以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你们想看司队长倒追?   OK,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冷燕 5瓶;32737880、老狐狸、一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第二天一大早, 庄梓从卧室出来, 就看见那叠英文资料安安静静的放在茶几上。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男人不仅死要面子,而且傲娇又自负。   可是想到昨晚他那副表情, 她又微微有些失笑, 转弯去了盥洗室。   吃过早餐后, 她就拿着那叠资料直接去了书房。   翻译前她先大致阅读了一遍, 原来是外国一起跨国儿童拐卖案例的破案详解, 上面有很多专业名词。   难怪他阅读起来有难度。   她都花了一整天时间, 才把整篇文章完完整整译成中文,然后又梳理了一遍保证没有错误, 再将终稿打印成电子文档保存了下来。   窗外天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她终于敲完了最后一行字, 甩甩酸痛的手腕。   看看时间,快六点了。   盯着面前的文件,她考虑到他会不会着急看,需不需要传给他?   这样想着, 她掏出手机通过他电话号码, 添加了他的微信。   想到他是个大忙人,不会那么快看手机, 她决定先去洗个澡。   结果刚走出书房, 大门门铃响了。   她一惊,马上又镇定的想了下,肯定是秦嫂跟小米过来了。   她摸索着走到玄关门口, 从显示屏里确认了一眼来人,心口放松下来,才敢开门锁。   秦嫂一见到她,绽放了满脸的笑容:“唉呀,本来能早点到的,拐去超市买了点菜。庄小姐还没吃晚饭吧,我现在就来做。”   “不着急。”庄梓退到一旁,让出地方她们换鞋:“您先歇会儿。”   “没事,坐车,我也不累。”   ......   秦嫂做事很麻利,半个小时,两菜一汤就上了桌。   其实这两天单独在家,庄梓还是有些胆虚。天然气的意外,给她留下的后遗症真是不小。屋里只要有一点响动,她都会杯弓蛇影,深怕是有人潜入了家中。   这会儿秦嫂她们一来,这偌大的房子瞬间热闹了起来,她感觉踏实了不少。   吃完饭,庄梓看了眼手机,微信申请已经通过,她直接问他:   【要不要给你发份电子文档?】   正是饭点,司航这会儿大概没在忙,所以回复很快:   【通宵加班没空,回来看。】   通宵加班,肯定又是遇到了什么大案子。   庄梓没多问,怕他太忙没空回复。正要放下手机去浴室,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是小赵。   她接起来,小赵说:“庄小姐,是这样的,司队说要帮你调查你姐姐生前的通话记录。我现在准备写申请,想问你一下,她手机停机多久了?”   庄梓微顿:“我不清楚,怎么了吗?”   小赵说:“手机号码停机后一般在三个月之后就会注销,重新放号售卖。如果号码已经被人购买使用,之前的通话记录会在该号码下次启用之后彻底更新,之前的通话记录也将作废,就算能申请成功也查不到了。”   庄梓拧眉。   号码已经半年没用了,肯定早就已经停机,但至于停机多久,这可难猜。   她问:“如果还没重新销售呢?”   “空号也没法再查。”他又补充:“除非号码还在停机状态,没有被注销。”   庄梓心头一空,立刻起身走回卧室:“我去看看,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她从柜子里拿出姐姐的手机,在床边坐下,用自己手机拨了遍姐姐的号码,屏住呼吸等待了两秒,里面官方女声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庄梓微喜,是停机,不是空号。   想来应该是姐姐之前手机里的话费余额充足,这半年来扣完月租欠费还没超过三个月。   她立刻上网给姐姐的卡充了五十话费,没多久,短信提示来了,号码重新开通。   她马上给小赵回了个电话,告诉他:“号码没被注销,能查吗?”   “只能试试看了。”小赵语气不太乐观:“你姐姐案子已经结了,除非有证据推翻之前的认定,重新予以立案才能去调查。给你说句实话,我估计批审很难,可能性不大。”   挂了电话,之前欣喜的心情已经一扫而空。   小赵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也就相当于没有可能。只不过碍于是司航的吩咐,所以走个程序。   她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情绪越见沮丧。   如果有证据推翻之前姐姐车祸案件的认定,然后申请重新立案,她现在又何必苦苦找寻证据?   这分明是两项矛盾的事情。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想再问问司航有没有别的办法。可又考虑到他加班忙得要死,哪里好意思为了这件事一直发消息打扰他。   现在怎么办?   去营业厅查通话记录必须得要相关证件,她现在连姐姐身份证都没有。   她烦闷地抓了两把头发,突然想到,营业厅里报身份证号码不知道可不可以查?   她稍稍提起了一点精神,打开手机百度,搜索:如何调查去世亲人的通话记录。   一页页的翻看下来。   所有的回答都跟小赵说的差不多,再者就是要带亲人身份证和相关证件去营业厅找熟人,如果有能力和资金找私家侦探去调查也可行。   还有一个贴吧网站,上面留了联系方式说可以提供帮助,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通过非法手段获取。   身份证不敢去找姜知昊要,证据现在又什么都还没有。   庄梓关掉手机,抿紧唇,鼻子里沉沉地出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绝望的情绪再次从头顶灌到脚底,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明明线索就在眼前,却又束手无策。   .......   第二天一早,她洗簌出来,秦嫂正在餐厅摆早餐,见她一大早的气色就差成这样,关心道:“昨晚没睡好吗?”   哪里是没睡好,是压根没怎么阖眼。   昨晚跟小赵通过电话以后,心头就一直压抑,失眠再次困扰住她。   她走到餐桌边坐下:“我有失眠症。”   秦嫂嘀咕一句:“年纪轻轻就失眠可不好。”   庄梓低头喝了口粥,没接话。   早餐后,她正要回书房,秦嫂收拾完厨房,准备带着小米一起出门买菜。   “秦嫂。”庄梓立刻转身赶到玄关门口,跟她商量:“您能不能帮我去趟移动营业大厅?”   “可以啊。”秦嫂爽快答应:“完全没问题,你要干什么?”   “我想问如果要查去世亲人生前通话记录,除了要身份证,还需要哪些证件。”   “好的,可以。”   ......   秦嫂出门后,庄梓回到书房,一个人在电脑前独坐了很久。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万一真能从姐姐的手机里找出线索呢?说不定谜底很快就会解开。万一姐姐的意外和跟踪自己的歹徒是同一人所为,也许所有疑问就此都会水落石出。   她打开电脑,又上网搜索了一些调查通话记录的相关信息。   跟昨晚在手机上查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多了几个建议办.假.身.份证建议。   一个多小时后,秦嫂回来了,带给她消息:“人家说要身份证跟死亡证明,还有你们的身份关系证明。”   庄梓思虑了一下,其它两个好弄,关键是身份证,找什么借口找姜知昊要?   正苦恼,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裴征。   接通后,裴征爽朗的声音立刻传来,先是关心她最近是否安好,又问:“警方那边破案了没有?”   “还没。”庄梓还是保持一贯的疏离跟礼貌:“谢谢你关心。”   裴征也很懂得拿捏分寸:“虽然没在一个地方上班了,但我们还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关心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庄梓微顿,瞬间觉得自己有点气度狭小了,再次开口时,声音不动声色地缓了一截:“谢谢。”   裴征也笑:“不要老说谢字,如果把我当朋友,有困难尽管开口就是。”   庄梓感激:“现在很好。”   “那就行。”裴征顿了顿,又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如果警方那边案子破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替你放心。”   “行。”   正要挂电话,庄梓突然心念一起,又叫住他:“裴征。”   “怎么了?”   庄梓有点胆虚,握拳抵了抵嘴唇,小声问他:“你知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办假.身.份证?”   虽然心里清楚这是个违法行为,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司航已经叫人帮她申请过了,但找证据跟查记录本身就是相互冲突的,行不通。   就算她办.假.证也不是去做坏事,只不过是想还清一个事实真相。只要查到了通讯记录,就立马销毁。   “假.身.份证?”裴征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庄梓顿了顿,突然就又后悔了,懊恼的按了下眉心,赶忙否认:“没,我就随口问一句。”   裴征也没弄过这玩意儿,虽然她没说原因,但午休时间,还是帮她去打听了一个电话号码发给她。   庄梓收到微信的时候,意外不小,没想到他会真去给她弄。   裴征说:“是从路边小广告上面找的,我已经先跟对方沟通过了,价格和办.证地点刚刚已经发给了你微信,看见没?”   “看见了。”   裴征感觉到了她的讳莫如深,也没多问,只道:“如果你真要去的话,我下午请假陪你。你一个人去还是不太安全。”   “别。”她立刻制止:“你别去。”   她不想连累他。   而且她现在自己都还没下定决心,处在纠结状态中。   裴征也没跟她挣,默了一秒,说:“如果你要去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一个人去,行么?”   “好。”   挂了电话,盯着那串电话号码跟地址,庄梓还是有些蠢蠢欲动。   难道就眼睁睁的放弃这条线索?   现在她已经有了调查的办法,去,必须得冒风险。不去,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一定会后悔。   可是另一个苦恼的问题又纠缠着她,万一这次出去不仅找不到线索,又和上次一样点子低被人跟踪挟持怎么办?   她并不是怕死,她只是怕自己死得太早,除了她,谁还会去为姐姐调查真相。   她坐在书房的玻璃窗前,望向窗外,安静而隔绝地听着外面的风雨声。   天空乌压压的,像世界末日。   她纠结了一阵,最终让脑子渐渐冷静了下来。   既然姐姐手机还没停机,还是再想想办法怎么从姜知昊手里那到身份证最可靠。   万一不行,再兵行险棋也不迟。   ......   昨晚没睡好,她起身走去厨房冲了一杯茶,回到书房继续看书。   直到中午秦嫂做好午饭叫她,才出来客厅晃了一圈。   饭后,她有些犯困,眼皮越来越重,决定补个午觉,昨晚一夜未眠,铁人也抗不住。   她回到卧室,拉上窗帘,躺在床上酝酿了一会儿睡意。正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又被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猛然惊醒。   一接听,对方说是城北派出所的,瞬间把她睡意驱赶的全无。   那头民警问她:“裴征是你的什么人?”   她一愣,立即从床上坐起:“是我同事。”   “你马上来一趟城北派出所,他给你办假.证给抓了!”   “...........”   庄梓扔下电话,立刻穿衣起身。   客厅里,秦嫂在做大扫除,小米也帮着在给阳台上的花草浇水。   她找了个借口跟秦嫂说:“以前一个同事来找我,我出去一会儿回来。”   秦嫂有些不放心的问:“你打电话叫司航的那个同事了没?”   她现下心急如焚,可尚有理智在。喊个警察陪她去赎为她办.假.证的朋友,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可现在裴征是因为她被抓,她要不过去把他赎出来,也未免太过忘恩负义。   不说别的,自从出事以来,还会打电话问候她的,也就他一人了。   或许是这个世界上真心待她的人太少,所以现在,即便是个陌生人不顾一切为她以身犯险出了事,她也会不惜一切去救他。   “已经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到楼下。”   秦嫂一笑:“那行,晚上回来吃饭的吧?”   “回来。”她看一眼窗外风雨交加的天气,问秦嫂“您有伞吗?”   等秦嫂回卧室取来了伞,她便急匆匆转身出了门。   进了电梯,她戴上口罩,又把外套的帽子扣在头上,将自己的面部遮掩的严严实实,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人能认出她来了。   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不过是开车去一趟派出所马上就回来,不至于会出什么差错。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能够顺利赎出裴征,千万不要出岔子。   .......   昨天下午,洋县出了一件凶杀案。司航接到局长的命令,带着谢逵跟小孟连夜赶了过去。   今天返回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刚走进刑侦部大办公室,小赵就跑过来跟他汇报:“老大,昨天我们在隆川路一家药店附近,发现了疑似那晚挟持庄梓罪犯的行踪,监控录像调过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司航来不及回办公室喝口水,当即转身走向了放映室,问小赵:“有人盯着吗?”   “是附近药店老板提供的线索,我们的人去搜查时,他早就已经跑路了。肯定是知道警方在追击他,没有固定的落脚点。”   走进放映室,操控监视器的警员立即调出了监控录像。   司航抄兜站在大显示屏前,皱眉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那是一家药店门口的路边监控,时间显示是前天晚上19:42。因为是晚上,镜头里光线不是很明朗,男人戴着口罩,头发很长,已经快要遮住了眉眼。   司航让人定住画面,放大那人头像,他一眼就辨认出来那人戴的是假发。   他拧着眉,盯着这人看了很久,总觉得身形似熟非熟,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操控电脑的警员叫道:“司队,你看!”   他目光移过去,心头顿时一震。   警员指着屏幕上的人说:“刚刚传过来的,就是这个男人。”   司航看一眼视频时间,是今天下午13:51分,而视频地点是在柏江小区马路对面,他的家!   那个男人居然发现庄梓住在他家了?!   他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庄梓打了通电话过去。   听筒里的嘟声一直持续不断,他盯着屏幕上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手机里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隐燥不安地低骂了一声,转身大步往外走,正要挂电话,那头却接通了。   他脚步猛地一顿,声音很低,喊了她一声:“庄梓?”   那头安静了一瞬。   见她不吭声,他正要再开口,电话里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颤抖声,唤他:“司航.......”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他胸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莫名有些疼。   他声音崩紧,低哑开口:“怎么了?”   她呼吸似乎有些不稳,轻颤颤地说:“我.......闯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司队长:一天不在家,你就要上房揭瓦!   咳,行了,赶紧去给你媳妇儿收拾烂摊子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白 3瓶;32715825 2瓶;阿媛媛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情节有大改动,清除缓存就可以重新看了,新增了五百多字,不然会觉得跟这章衔接不上。   昨天有读者反映女主性格改变突然,说她之前一会儿胆小怕死,现在又冲动犯险不太合理。   我认同,所以我稍作了修改。   但还是解释一点,女主胆小,但不怕死。出事之后,她害怕被人谋害躲警局,是因为怕自己死了没人会再替姐姐调查真相。这点后面还会有解释的。   也许让你们觉得改变突然,不是女主本身的性格,而是我的笔力尚且不足,细节上面没有描写好。   另外,昨天还有一个读者说,女主这是关心则乱,真的,一词道出了关键问题。   上一章,女主会萌生办.假.证的意图,真的就是因为太急于寻找姐姐去世的真相。   她最后能冷静下来,是因为她还没有把握。   如果她能确定手机通讯录有鬼可以替姐姐翻案,就算知道出去有生命危险,她也会不惜一切去尽力一试的。   其实这才是她本身的性格,即使再冷静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爱的人,哪怕是冲动,她也会甘愿付出。   我欢迎大家提意见,有效的意见我一定会采取,并且及时修改。   虽然还尚有不足,但每一章我起码都是删写了两三次,尽量写到最好。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司航得知她私自外出没跟警方打声招呼, 先是一阵气急败坏, 却又暗暗祈祷没出什么大事。   他焦虑了一路, 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交警已经控制了车祸现场, 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救护车停在一旁, 路边堵了很多人。   司航下车走过去, 拨开人群, 沉着脸冲众人招呼:“警察, 麻烦让让。”   他挤到警戒线外,向现场执法的交警出示了警官证, 人一看是分局上级领导,立刻放了行。   出事以后, 庄梓已经吓懵了。跟交警交代了前因后果后,这会儿正坐在花坛边,痛苦地抱着头,把脸埋在手臂之中。   见人没事, 司航稍稍松了口气, 先走到桥边,观察了一下现场情况。   这里是一架矮桥, 桥下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支河。   庄梓的车冲出了马路线外, 车前盖撞在河边围栏上。而此时的河边,120的医护人员已经把从河里救上来的年轻男人抬上了救护车。   司航问了下身边交警大致情况,责任在庄梓, 她开车过桥时车子偏移车道,桥端迎面过来的一辆电动车躲避不急,见状惊慌失措,心急失控,车跟人直接冲进了河里。   不过好在当时河边有两个环卫工人会游泳,事情发生之后,当即跳下去把人先给救了上来。   司航听完,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女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今个儿她不仅违反了交通规则,还差点闹出人命。他虽然不清楚她跑到偏僻的城北来做什么,但让他费解的是,她明知自己现在情况危险,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出来,并且不通知小赵过来陪同?   他心里隐忍着一簇火苗,说不清是因为她的擅自外出,还是看她那副狼狈的样子。   可一想到就她那点心理承受能力,估计自己没出事,这会儿都已经吓得半死了,只好强制自己先压下了一肚子火,等回家再问。   他转过身,刚要往她那边走去,交警队的负责人朝他迎面走了过来,远远就朝他伸手打招呼:“司队,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这边有人称呼司航,庄梓立马从臂弯里抬起了头,朝他看过来。   司航这人表面虽然冷若冰霜,可关系网还是挺广。他经常跑基层,同行内很多人都对他很熟。   “过来看看。”他先跟交警队的负责人握了下手,又神色冷峻地朝不远处的庄梓看了眼,收回目光继续问:“这边正常程序都走完了吗?”   “完了。”   “对方受伤严不严重?”   “人是清醒的,腿上伤的比较严重,估计被吓得不轻。”交警感到奇怪,目光在他和不远处的庄梓身上转了一圈,试探问:“是.....司队女朋友?”   司航微顿了下,又朝那边看了眼,含糊其辞:“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没有否认,别人就当他是默认了。想到是分局前辈,不免对这事更上心了几分:“我刚问了庄小姐,她说车子买了全保,保险公司已经过来了。至于电动车主,到时候得问对方怎么调解。在这之前,反正不要私下答应赔偿费用,等对方开具了调解书,会有完整的赔偿标准。”   司航点点头:“辛苦了,我先过去看看她。”   ......   庄梓见他过来,从台阶上慢慢站了起来。   司航走到她面前停下,双手抄着兜,低头盯着她看,脸色比这深冬的天气还要冷。   庄梓知道自己犯了错,心虚,眼神不敢跟他有任何接触,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手指无意识的攥紧。   他极轻地冷哼了一声,脸上毫无宽容之色,语带奚落:“能说说,你单独跑出来是要干什么么?”   庄梓不吭声,心里犹豫。   如果告诉他跑出来是因为办.假.身.份证引起的,岂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可是没有理由解释,他又能对她私自外出闯了祸的事善罢甘休?   司航见她不说话,微微吸了下脸颊。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能让她冒着生命风险跑出来,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几秒的沉默后,他隐忍地呼出一口气,刚要再开口说什么,庄梓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赶紧掏出来,是裴征。   她抬头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司航沉着脸,视线从她手机屏幕上移到她脸上。   庄梓立刻转身走到一旁,才接起电话。   裴征给她报平安,说他已经出来了。   当时他过去找办证的人,人刚到约定的照相馆,谁知进去后才发现,便衣民警已经先一步逮捕了老板,所以他这一去是直接撞上了枪口。   索性还没跟人交易,刚刚受了一顿教育,罚了款也就放了。   “你安全回去了就好。”现在这边状况还一团糟糕,庄梓无心解释,只道:“现在有点事,我晚点再回给你。”   挂掉了电话,她站在原地权衡了数秒,决定还是得跟司航实话实说。   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敷衍他,而且,刚刚会发生车祸的起因,她也不得不跟他讲清楚。   把手机装回兜里,她重新走回来站到他面前。   却不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脸变得更黑了,漆黑的眸色又凶又冷,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戾气。   他目光从上到下扫了她一遭,呵!   她被他这气势给吓住,愣了好几秒,才捡回意识开口:“我.......”   “庄大小姐。”   他忽然再度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庄梓被他这声称呼给喊懵了,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嗤笑道:“你要谈恋爱我管不着,可你现在自身是什么情况你究竟搞清楚没?”   庄梓始料未及,没想到他会误会自己是出来跟男人约会,正要开口解释,却又被他先一步抢过了话。   “你不跟警方打招呼,随意乱跑,出了事,究竟是算你的还是算我们的?”   庄梓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责怪和怒意,心里同样羞愧不已:“对不起。”   司航沉着脸,一点都不含糊,窜起来得那簇火苗没处发泄,在胸腔里憋得难受至极。   还要训斥,但是想到现在周围人来人往,只能努力压制住。   他转过身去看别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沉默地深吸一口,在肺腔里绕了一圈,缓缓吐出来。   “我不是出来见人。”她看一眼他冷峻的侧脸,压低声音坦白从宽:“是要去办.假.身.份证出了点意外。”   司航闻言,望着前方反应了足足三秒,才慢慢转过头看她,那表情,简直是对她叹为观止。   ......   在回去的路上,庄梓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给交代了。   裴征怕她单独去冒险,所以就擅自替她过去了。   他为她付出到这个份上,就算只是朋友,出了事她也不可能不闻不管。   但毕竟是私自外出无警察陪同,出门后,她心里难免会有一点紧张。可她自控能力还不错,如果不能保持镇定的心态,有姐姐的前车之鉴,她也万万不会开车出门。   只是没想到,半路上,车子即将开到矮桥附近的时候,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本市的座机号。   她以为是派出所打来催促,没多想,接通了。   但接通后,对方却迟迟又不说话。   估计是垃圾骚扰电话。   她正准备挂,那头却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她心头顿时一凛。   听出了那笑声分明是一个女人。   前段时间手机刚被黑客侵入,她条件反射竖起警惕心,平复了两秒,拿起手机点开了录音设备,然后低声问:“你是谁?”   女人突然冷声发令:“靠边停车。”   庄梓脸色刷的变白,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女人继而厉声威胁:“否则我撞上来了!”   庄梓脑子一瞬间轰然炸开,甚至有一瞬间的短暂耳鸣。   她下意识的反锁上车锁,透过后视镜往外看。   但奈何今天一直阴雨绵绵,后视镜上面雨水模糊。   她拧起眉心努力去分辨,只隐约看见后面跟着有几辆车,其它压根不清楚。   她心中大骇,奇怪自己是怎么被人又跟踪上的?   又惊惑,难道一直想害她的人是个女的?   她脑子里满腹疑问,更觉不可思议。原本就心绪不宁,此刻越发慌张。   她心不在焉地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下一秒,整个人一僵,瞳孔骤然放大。   眼前的一幕让她措手不及,眼看自己的车子偏离了轨道,迎面疾驰而来一辆穿着雨衣的电动车。她慌急踩下刹车,耳边划过一道刺耳的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下一瞬,车子猛地撞上桥边铁石围栏,一个冲撞力,将她甩出去又被安全带拉回来摔进椅背里,她感觉自己胸口都被镇得在发痛。   .   .....   司航听完,未置一词。   庄梓看他一眼,他侧脸冷漠,盯着前路,脸色差得跟谁欠了他巨额债款一样。   说到底,今天这事都是因她而起,她要不起办.假.证的念头,裴征也不会替她去冒险。   况且,她现在还是在他这个刑警队长眼皮子底下去违法办证。   她怕自己越说话他越火大,干脆也不吭声,想等事情缓一缓了再跟他解释。   气氛一路压抑到回了公寓。   司航下车后“砰”地一声甩上车门,大步朝电梯房走去。   庄梓看一眼他的背影,跟上去。   电梯门开,他径直走进,眼看门正要阖上,他也没有摁停电梯门的意思。   庄梓赶在门阖之前,匆忙走了进去。   他看她一眼,冷冷移开目光。   电梯安静上行,他一言不发,只当电梯里没她这个人。   庄梓也不说话。   司航会这么生气,她十分理解。她想,他生气的不仅是她私自外出,或许更多的是她去办.假.证的事。   错了就是错了,始作俑者是她,她不会把责任往裴征身上推。   她现在没有底气为自己辩解,虽然她觉得自己是无心之失,但还是因为私自外出被人跟踪差点惹祸再次道了声歉:“对不起。”   司航插着兜面色冷峻地盯着电梯显示屏,没搭理她。   庄梓又看他一眼,许是生气,他侧脸轮廓比平时看上去更加冷峻凌厉,甚至严肃的让她有些害怕。   见他这样,她心里也像针刺一般,很不舒服。   作为一个心有正义的执法人员,只怕他这会儿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鄙夷至极所以才不愿搭理她。   不怪他的轻视,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觉自己萌生出那个利用违法途径达到目的的意图,不仅丑陋,而且羞耻。   她拧起眉,犹豫了好久,还是没忍住,鼓起了勇气看向他:“司航。”   他照样没反应。   她却不得不问,否则今晚没法睡觉:“你是不是觉得我跟我爸一样,令人不耻?”   他没看她,鼻子里隐忍地哼出一口气,像是费了天大的劲儿才忍住脾气,声音很沉很疲惫:“今晚我不想跟你说话。”   他心情这会儿很复杂也很浮躁,他不想开口,怕一说话就冲她发火,只想冷静的调整一番。   庄梓却浑身冰封,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粉碎掉。   好半响,她才捡回意识,兀自点了下头。垂下眸的瞬间,感觉到眼眶有微微水光荡漾而过。   ......   回到家中,秦嫂立刻迎了出来,满脸笑容的跟司航打了声招呼:“回来啦?”   司航点了下头。   等她转头看向庄梓的时候,正想问她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就见她一言不发的走向了自己的卧室,似乎情绪不太好。   秦嫂又回头看向司航,后者仿佛也有点不太对劲,走进客厅,疲惫的仰靠进了沙发里,拿手背摁了摁眉心。   吵架了?   眼睛怎么还红红的?   她走去琉璃台给司航倒了杯蜂蜜柠檬茶,送到他手边的时候才问:“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司航接过水,喝了一口,心不在焉道:“碰上的。”   “哦。”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秦嫂很识时务的迅速闪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司航喝完水,放下玻璃杯,瞥见茶几上放着的那叠英文资料。   他盯着那叠资料,感觉今天有点累得慌,不太想看。可迟钝了一秒,还是顺手拿了起来,靠进沙发里随便翻了几页。   纸页上,有她用铅笔密密麻麻写着的清秀小字,是她给他翻译资料时的草稿。   可是翻着翻着,他脸色就变了变。   他盯着资料上的文字,又紧接着连翻了两页,眉心即刻拧起。   下一秒,他抬起眼望向她房门的方向,眼神有些失焦,不知是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响,某一刻,眼神突然聚焦过来,他扔下手中的资料,人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径直朝她房门走了过去。 第22章   屋里光线昏暗, 寂静无声。   庄梓没有开灯, 反手关上房门后, 拖着沉重的步子,疲惫的走到床边靠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她后脑勺搭在床沿边, 仰头望着天花板, 发呆。   心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异样感。   这么些年, 她几乎从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刚才, 或许是因为自尊心在作祟, 所以她才会没控制住, 去问他那个问题——问他是否觉得自己跟庄宏一样可耻?   她从小就跟庄宏没有深厚的父女情分,后来更因为洛城石头厂的事件对他厌恶至极。尽管他是自己的生父, 她也实在没办法不对他以前用那些龌蹉手段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感到鄙夷憎恶。   她无法摆脱自己是一个罪犯女儿的身份,却也时刻在劝诫自己不要成为那种令人可耻的人。   今天她是犯了错, 她不想为自己开脱,要负责,她心甘情愿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受罚。   可,是人就有犯糊涂的时候, 她也并非圣贤。   当时她的确是没有深思熟虑, 就随口问了裴征一句。   之后的车祸意外,也并非她所愿, 的确是事出有因。   难道因为滋生了办.假.证的意图, 因此无心之失闯了祸,就要给她定下罪名?   就因为这样,她就十恶不赦了?   罪犯尚且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为什么就不能获得一次原谅的机会。   他凭什么要这么轻视她?   连话都不想跟她讲,不听她解释?   他是一个正义凛然的优秀刑警,没错。但他就算因为这事瞧不起她,至于把排斥表现得这么明显?   她紧抿起嘴唇,从鼻子里沉沉呼出一口浊气。   一口气在胸口憋闷的十分难受,正不知道该如何抒解,兜里的手机忽然呜呜震动了起来。   她维持着仰靠的姿势僵硬了数秒,才慢慢坐直身体,从兜里掏出手机。   电话是裴征打来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平静,才接通:“不好意思,我刚回来,没来得及给你回电话。”   “没事。”裴征抱歉道:“今天真是对不起,都怪我擅作主张。”   庄梓喉咙一堵,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说什么他擅作主张,这事儿怎么能怪他?   他要不是处处为她着想,怎么可能瞒着她去以身犯险。   裴征听她没了反应,在电话里头又唤了她一声:“庄梓?”   她用手撑住疼痛欲裂的额头,缓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没事就好。”裴征尚未发现她的不对劲,又道:“警察打电话要你过来,我深怕你外出不安全会出什么事。”   庄梓心口再次泛起一丝苦涩。   感动和歉疚的情绪混杂在一块儿,在她内心疯狂的翻滚。   “裴征。”她语气里毫无意识带了一点恳求:“你别......”   她想让他别再对她这么好,她还不起,可是又羞于启齿。   他已经为她做到了这个份上,还在处处为她考虑。   这份感情,让她觉得酸又楚压抑。   裴征察觉到了什么:“你怎么了?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事?”   “没。”她此刻心里的歉疚已经到达了极点,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一时处理不过来,整个人都困进了一个复杂又纠结的情绪之中。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裴征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激和愧疚,纠结了数秒,最终化为一句:“谢谢你。”   ......   门外,司航刚走到她房门口,抬手正要敲门,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动作犹豫了一下。   他的手悬在空中半刻,最终收了回来放进兜里。   他站在房门口默了两秒,转身回到客厅拿起那叠资料,朝玄关走去。   路过餐厅时,他交代秦嫂:“晚饭不用等我。”   秦嫂从厨房赶出来,追问:“这都到饭点了,怎么不吃了再走?”   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警局有点事。”   ......   回到警局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他走进刑侦部,偌大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只有两个加班的警员还在各自的桌前忙碌着。   彼此浅短打了个招呼,司航径直走向自己办公室,推开门,窗外的路灯混着月色铺洒进来,给每个角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清辉。   他走到自己办公桌后,从屉子里拿了把钥匙,又立刻转身出了门。   档案室夜里无人值班,但是各部门领到手里都有一把备用钥匙。   他写了登记手续,推门走进去,在一排排的书架间寻找2016年档案分类。   ......   家里的两个年轻人也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   晚上,秦嫂做好饭去叫庄梓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面对秦嫂的关心,她只说出了点交通事故。因为心头压抑实在没胃口,她不想吃饭。   庄梓这人平时本来就不大喜欢讲话,秦嫂看出了她今晚虽然情绪不好,却还在勉强维持着礼貌。不想给她再多增苦恼,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   秦嫂转身走回餐厅,心里暗暗揣摩,刚刚司航跟她一起回来时,气氛僵冷,是不是因为她今天闯了祸,他责怪了她?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责怪,庄梓也就不会如此难受了。   夜里,她辗转难眠。   不知道第几次在床上焦躁不安地翻身时,听见外头隐约传来客厅门开的声音。   他回来了。   连晚饭不吃就出了门,又这么晚才回来,是因为不想跟她讲话?还是不想看见她?   她安静地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动声,直到再次归于宁静。   她翻了个身,盯着窗外远处暮色笼罩的江景。   突然又有些懊恼,怎么又让自己陷进了这种无端的烦恼之中。   之前的明智冷静去了哪里?   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何必去过分在意他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瞧不起她就瞧不起她吧。   这些年,对她误解的人还少吗,不也一样没给自己正常的生活造成丝毫影响?   何苦不停纠结这一件事,为难自己。   不如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第二天。   秦嫂见着她从屋里出来,一大早的神色疲劳,关切问:“昨晚又失眠啦?”   她无精打采地看向秦嫂,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早。”   秦嫂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失眠得想办法治。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治疗失眠的偏方,你要不要试试看啊?”   庄梓在桌边坐下,随口一问:“什么偏方?”   “就是用莲子、龙眼,还有百合配栗米熬粥,我待会出去买菜带一点回来熬几次你吃了看看效果?”   庄梓感激地点头:“谢谢秦嫂。”   秦嫂一笑:“甭客气。”   饭后,庄梓给小赵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陪她去医院看看昨天那个受伤的男人。   该赔偿的她一分钱不会少给别人,但昨天责任全在她才连累人住进了医院,去探望别人一眼,是最起码的道歉态度。   小赵很快就赶了过来,他没开车,庄梓的车又被拉去维修了,两人只好打了个的士。   “听说昨天庄小姐出了点意外?”   她一愣,那种羞耻感又开始弥漫上了心头。   想必她昨天想要办.假.证引起的事故今天已经在整个刑侦部传遍了。   罢了,知道就知道吧,敢有那种龌蹉的想法,哪有什么脸还害怕别人讥嘲。   “嗯。”她没再多说。   “哎呀,你以后不管多急的事也得先给我打个电话啊。”小赵苦口婆心道:“司队说你是着急去救你朋友才私自出得门,结果又被人给跟踪了!”   庄梓微愣,看向小赵。   “你这人也太讲义气了,但这样私自出门,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庄梓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赵,司航他.....   居然没跟别人说是因为她要办.假.证连累朋友被抓,然后才引起后面车祸的事?   .......   警局里。   司航开了个会刚回自己办公室。   前两天刚破获了临县一桩大案,今天倒是难得清闲了一些。   办公桌上放着几个即将分配到局里来见习的毕业生的个人简历,他拿过来,正准备翻阅,忽然顿了顿,转而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吩咐小孟:“去资料室找管理员,把16年洛城市宏兴石头厂重大事故责任案的档案给我调过来,就说是我要。”   昨天晚上,他去找了一圈,没找着。   后来一想,那件案子涉及的人都举足轻重,怕对社会产生不良影响,应该被特别封锁了起来。   虽然他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那份匿名举报信的内容他记忆太深刻了。   当时他还有些纳闷,那封匿名信语言风格很特别,不像平时见到过的普通信件,有点像英译汉的文风,也曾怀疑过,举报人是不是瑞宏集团里某个外国职员。   可是昨晚看了庄梓给他翻译的那篇资料,胸口就不经意凝滞了一瞬。   半个小时后,小孟回来了,将一个档案盒放在他面前,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要看这个?”   司航拉开旁边的屉子,拿出庄梓帮他翻译的那份拐卖案资料:“想起来一些事。”   小孟也没多问,因为有其它工作要忙,就先出去了。   司航从档案中找出当年那份匿名举报信,又翻开庄梓给他翻译的笔记,想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同的文化中,语言的怪癖也各有不相同。他以前看过很多国外文献,每个国家的语言翻译成中文都有不同的特色。   巧合就巧合在,这份英文资料中,开头就是例举的一封举报信,美国警方通过举报内容,立案侦查逐步调查出特大跨国拐卖案的幕后真凶。   此刻再一对比,这两封举报信的行文风格很类似,除此之外,举报信上面的每一个警察后缀上都加了先生二字。   国内举报信范本都以尊敬的某领导开头,先生的称呼在国外文本中才最是常见。   一个常年做翻译工作的人,在写文章的时候会不会也在无意识间就习惯了国外的语言风格?   他盯着手里的举报信,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许,这个答案只有庄梓心里最清楚。   不过以他平时判案推理的经验,他有一种很明显的直觉......   一瞬间,许多有关她跟庄家人不和,她被追杀庄家亲戚无人关切,她不计前嫌主动找他接手自己案件,一些琐碎线索拼凑在一块,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   他拧眉,靠进椅背里,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   庄梓。   一个让他突然感觉到神秘的女人。   ......   晚上六点,秦嫂准时准点做好了晚饭。   小米拿着毛巾帮忙擦餐桌,好奇问:“叔叔今天又不回来吃饭呀?”   “他忙。”秦嫂说:“每天晚上都要在警局加班,很少在家里吃饭。”   小米感概:“叔叔好辛苦啊。”   庄梓走进餐厅,想进去厨房帮忙盛米饭,刚到门口,看见秦嫂整理了一包垃圾还来不及拿出去。   她这人平时对卫生条件就有些讲究,怕放屋里久了有味儿,直接提了出去。   每层电梯房都有大垃圾桶,会有物业管理人员每天定时来收。   她在玄关换了鞋,开门到走廊。扔了垃圾回来,才发现刚刚出来忘记拿钥匙了。   昨晚没怎么睡好,今个儿一整天都有些恍惚。   正要按门铃。   “站门口做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庄梓吓一跳,立刻回头。   司航抄着兜从电梯门口闲步走过来,清亮的目光笔直看着她。   她脑子迟钝了半刻,然后微微拧起眉。   他不是在加班吗?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走近了,在离她两步的距离停下,低头睨着她。   她转过身去:“出来丢垃圾,没拿钥匙。”   他看她一眼,上前两步。   庄梓顿觉一道迫人的身影压下来,余光一瞥,男人的手伸了过来,熨贴平整的大衣袖口处,露出一圈精致干净的白色衬衫袖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密码锁上不急不慢地按着密码。   她谨慎地往前挪了一步,稍稍与他拉开距离。   司航不经意间又看她一眼,因为没穿高跟鞋,她头顶刚刚到他的下巴处。他垂眸便见她卷翘的睫毛,又黑又长。一束柔软的长发别在耳朵后,露出白皙干净的脸颊。   因为靠得太近,他闻到了她身上有一股清淡的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  越是神秘的女人,越是能让男人无法自拔。   关于举报信,我考虑过了。   这个年代了,庄梓不可能不那么谨慎,还用手写,肯定是机打。所以说,她留下的破绽,肯定是不经意间的。   如果说用某个习惯性的错别字来推断,好像也不妥,一个翻译官居然还有错别字,有点不太好。   所以就只能是行文风格了。   我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破绽,如果以后有好点子了,再回头改。   现在虽然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封匿名信就是庄梓写的,但司队以后肯定能找到证据证实这一点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又有修改,谢谢昨天读者提出的建议。   能主动给我提出诚恳意见的,都是天使。我会以小小红包感谢,今后这条规则永远不会改变。   昨天凌晨两点前订阅过的大家,务必重看,不然感觉逻辑不对。重看前请记得清缓存,否则系统不会刷新新版内容。   改文我很抱歉,也很不愿意。但既然发现了问题,就得及时修改,害怕写到后面全文皆崩。   这本是正剧,我又是第一次写剧情,还是悬疑破案。感情线跟剧情又必须得同时发展起来,所以需要更加严谨细致。   虽然有完整大纲,但连载更新要随时发挥想象填充细节内容,难免会有纰漏,请多多包涵。   另外谢谢‘今晚吃土豆’昨天给的有关行文风格的分析,看来我不用再费劲心思想新点子了,就暂时那么用着。   接下来的剧情应该会更加激烈,同时推动感情的发展。   请不要离开,离完结也不会太远。   两人进屋后, 秦嫂也吃了一惊:“今天没加班?怎么回来这么早。”   “嗯。”司航直接往卧室走:“我去换件衣服。”   几分钟后, 大家在餐桌前坐下。   秦嫂赶紧又张罗加了一个菜:“还好今天多煮了半碗米, 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司航拿起筷子夹菜,心不在焉地答:“忘了。”   秦嫂:“.......”   饭间, 司航跟庄梓都不怎么爱说话, 还好有秦嫂在, 餐桌上的气氛不会太清冷。   秦嫂估计是跟郑如之相处久了, 性格也有些相似, 也比较话痨。大多她在问, 他们在答。   直到某一刻,司航突然开口:“今天查过了昨天恐吓你的那个电话号码, 通过基站代码在城北矮桥附近找到了手机,被丢进了河里, 监控显示是一个高个子男人,跟那晚挟持你的人身形有些像。矮桥路段监控显示的车辆都已经查过,无人跟踪,应该就是纯属恐吓。”   庄梓正吃着饭, 听到这话, 抬头看向他,满脸不敢置信地问:“是个男人?”   “嗯, 应该做过变声处理。”司航看她一眼, 见她脸色有点白:“另外,我怀疑那晚挟持你的人是赵沅。”   庄梓一怔,调整了两秒, 再开口时,声线有些发直:“不是说赵沅在工地上摔成植物人了?”   “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说:“之前谢逵打电话问过洛城区片警,后来小孟去调查当年石头厂的受害人,村民也都证明他的确受伤住在医院,所以没过多怀疑。但是有一点解释不通,两年前事故案结案后已经赔了他一大笔钱,他还跑去工地做下力的苦活,有点不合常理。”   他说着,看向她:“我已经派人去他所住的医院调查,明天就会有结果。”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庄梓有些怔忪。   赵沅?   那个石头厂子的受害人。   司航看一眼她,她神情有些恍惚,好半响了,才重新端起碗,机械的开始吃饭。   只不过,刚刚聊到赵沅,不免又让他连想到那封匿名信的事情。   那件案子牵连很多重要人员,曾经甚至有人旁敲侧击想从他和局长这边探听关于那封匿名举报信的事情。   若说这件案子功劳最大,其实也当属当初写那封举报信的人。如果不是那个举报的神秘人收集了证据,不然这件事故案会一直被层层遮掩瞒天过海。那一大批贪官污吏和恃强凌弱的黑商,说不定现在还在逍遥法外。   在他们眼里,举报人自然是大义大善。可在对于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就是切齿痛恨。万一泄露出任何有关举报人的信息,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他倒是有点好奇,如果那个匿名人真的是她,她又是怎么一点点收集到那些证据的?   这样想着,他再次抬眸看向她。   庄梓似乎感觉到了他这头的目光,可是等她拧着眉看过来的时候,人哪里有看她,眼角都没抬一下,不过是她的错觉。   直到饭吃完了,她刚想起身下桌。   司航再次开口:“明天去警局做个笔录,早上我等你。”   她匆匆看他一眼:“嗯。”   ......   第二天,庄梓五点半就醒了,天都还没亮。   想到他平时上班那么早,总不能还让他等她。   结果等她收拾好出来,反倒是对面卧室那边还没有半点动静。   没想到他也有睡过头的时候。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看着窗外天光一点点变亮,直到七点钟,司航终于出来了。   他今天穿了件短款立领夹克,黑长裤,潇洒又干练。手里拿着钥匙,精神抖擞地朝门口走过去。   庄梓赶紧起身,两人站在玄关处换鞋,一起出门上电梯。   正是出门上班的点,电梯里人比较多。   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奶奶,站在庄梓旁边。   司航淡淡瞥一眼,瞧见那小孩儿在推车里扭来扭去,鞋子几次差点踢到庄梓腿上。   他忽然间回忆起那次下雨,他撑伞送她回警局对面酒店,路上遇到那个调皮小男孩儿踩水坑的情形。   想起她惊慌之中不小心撞到了他,微微发窘到脸红,有点好笑。   他从兜里抽出手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庄梓始料未及,条件反射回头,司航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表情。   下一秒,又一言不发地收回手重新装进裤兜里,看向了别处。   庄梓眉心无意识地微拧了一下,回过头,正觉他刚刚行为古怪,旁边婴儿车里的小孩儿伸手拉了下她大衣外套腰带。   她一惊,低头看。   原来是这样。   .......   今天早上要开会。   到警局后,司航直接把她带到了自己办公室,让她在这儿等一会儿。   “我就在外面坐。”   庄梓站在门口不肯进。   她记得办公区域无人在场好像是不准闲杂人等随便进出,那次谢逵让她在接待室睡了一晚,司航还警告谢逵下不为例。   现在,他的私人办公区域,他人不在这里,她这种闲杂人呆在里面好像不太妥当。   司航刚走到办公桌后,闻言抬眸看住她,没说话。   庄梓瞥他一眼,又回头朝外看,有点想转身走了。   但是一看他那副喜怒不辨却又分明好像有点不太友好的表情,还是勉强解释了一句:“你不在,我一个人在这儿可能不太好。”   司航心情的确是有点不太明朗,更觉得莫名其妙。他都不介意让她进自己办公室了,她怎么倒还挑起地方来了?   他收回目光,从兜里抽出手在桌上的文件夹里取出一份笔录:“没让你在这里休息喝茶。”   他将手里的表往桌上一丢,又从笔筒里抽了支钢笔:“把前天的事情详细经过写下来,我开完会回来看。”   他拿了会议薄直接往外走,出门时与她擦身而过,又看她一眼,不容反驳的交代:“在这等我,还有问题要问。”   庄梓当是公事,便不再觉得有异,取消顾虑。   等他走后,她走到他办公桌对面坐下,低头看了眼笔录表,拿起笔开始填写。   写到一半,外边有人来敲门。   手里的笔一顿,她望着前方犹豫了一瞬,起身过去开门。   谢逵站在门口,两人一见面,惧是一愣。   谢逵是没料到,来开门的是她。   不过略略一琢磨,就她现在跟司航的关系,她会出现在老大的私人办公区域也挺正常。   而庄梓怔愣的是因为周五晚上那通尴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电话。   她现在一想到眼前这个人,脑补过她跟司航之间有不可描述的关系,就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其实谢逵倒没多想,恋爱中的情侣,同居那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所以一切表现自然如常。   只是偏头越过她往里面瞧了一眼,笑问她:“老大不在?”   “他不是开会去了?”她以为他知道。   “哦是啊。”谢逵猛然反应过来:“今天局里领导层有内部会议。”   他笑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直接往里走:“应该快下来了,我就在这等他会儿。”   两人在办公室里重新坐下。   谢逵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见庄梓坐在那边只顾安静的写什么,就拉着她闲聊:“听老大说你前天出了点车祸?对方人现在没事了吧?”   “小腿骨折。”她昨天去医院看过了。   对方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男人,在中介卖二手房。年轻人,大多还是是很讲道理。见庄梓买了东西亲自来探望他,又承诺该赔偿的绝对不会赖账,也没过分为难责怪她。   “还好,问题应该不大。”   问题不大也是因为她惹得祸,庄梓心里终究是不好受。   谢逵见她明显不太愿意讨论这个话题,又话题一转,邀请她:“下周有空,庄小姐跟老大赏脸来我家坐坐吧?”   庄梓没太懂,茫然看向他。   “我儿子周岁,你跟老大一块儿来呗。老大是我儿子干爹,正好,你这干妈也来看看干儿子。”   “.......”庄梓一窘,处理过来他的意思之后,强势撇清:“你误会了。”   谢逵笑问:“误会什么?”   庄梓脸上有点辣:“我跟他没关系。”   谢逵一愣,显然有些不相信:“你开什么玩笑啊?”   “没开玩笑。”庄梓神态认真:“要是你想的那样,你觉得我有必要否认?”   她不是扭扭捏捏的人,要真跟谁恋爱同居了,不会不好意思承认。   谢逵目光审视着她,迟钝了好几秒,才不可思议追问:“老大不是在追你么?”   “怎么可能。”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又带点无奈,语气却是肯定的:“一想他就不可能追我。”   “为什么不可能?”谢逵笃定笑道:“我们都觉得你俩挺配的。”   “........”庄梓一头黑线。   且不说他俩现在没什么,就她对他这人的直观感觉,肯定是个很挑剔的人。   诚如郑如之阿姨所说,这么多追他的漂亮女孩他都看不上眼,一定是因为眼光很毒,并且吹毛求疵。   她跟他?   想起前晚的事,就算是她心思敏感误会他轻视了她,但他应该对她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无稽之谈。   她无所谓的笑了下:“我跟他不可能,你就别瞎猜了。”   .....   司航开完会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刚下楼,接到小孟的电话。   这次去调查赵沅住院情况,司航安排给了他。   小孟昨晚连夜赶了过去,今天一大早就去医院查明了情况。   司航接通后直接问他:“怎么样?”   小孟的声音有些不稳:“老大,这事果然有诈!”   司航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什么情况?”   “赵沅去年年底的确是在洛省一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不过是因为肺结核并不是摔伤瘫痪。”   肺结核?   他想起来,庄梓说被挟持那晚那人咳嗽。   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   “你先别回来,马上去赵沅家乡问清楚当地派出所,务必搞清楚所有来龙去脉。”   挂了电话,司航大步走向刑侦大办公室。到了门口,刚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谢逵的笑声,和庄梓那句:“我跟他不可能,你就别瞎猜了。”   他握着门把手的动作条件反射的一顿,定在了门口   谢逵还在追问:“怎么不可能?老大又没女朋友,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了,比咱们老大还优秀?”   庄梓长久的没有吭声。   大办公室里人来人往,他站在自己办公室前面久久不进去,难免让人生疑。   最终,他压下了办公室的门锁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庄梓回答了一句话。 第24章   司航压下了办公室的门锁走了进去。   门开的瞬间, 庄梓霎时一惊, 猛地抬头看向来人。   面对谢逵的问题, 前一秒她刚摇完头,一句:“就是没......”可能。   还未完整说出, 就见他突然推门闯了进来。   她表情一片茫然。   谢逵也是猝不及防, 警惕地看着他, 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跟他笑着打了声:“老大。”   司航淡淡看他一眼, 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情绪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还奇怪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谢逵下意识跟庄梓对换了个眼神,应该没听见?   好像是。   两人心里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我是来跟你请假的。”谢逵放下心来, 说明自己的来意:“下周二不我儿子满周岁么,我想请一天假。晚上要有空, 过来吃饭?”   “嗯。”司航坐进办公椅里,在他递过来的请假条上签了字。   谢逵接过他签了字的请假条:“那我先去忙了。”   “嗯。”   等他走后,办公室再次陷入沉寂。   司航点了支烟,开始翻阅手里的文件, 仿佛不知道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庄梓见他忽视自己, 专心去做他的事情了,微微拧了下眉。   什么意思?   她打量他数秒, 表面上也看不出来古怪的地方, 却又觉得他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难道是听到刚才她跟谢逵的对话了?   想想,应该不是因为这件事。   她的话本来就是实事求是。   他是没在追她,而且也不可能会喜欢她, 他自己上次跟郑如之阿姨也承认过。   所以就算听到了也不至于生气到不搭理她。   那就只有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了。   刚刚开会被领导批评了心情不好?   有可能。   所以她接下来说话还是谨慎点为好。   “我写好了。”她把笔录表递给他。   他低眸盯着面前的文件,伸手接过去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看得移不开眼,还是不想看她这个人。   庄梓也懒得去多猜。   他开始阅览她的笔录,不吭一声。   庄梓想到他去开会前跟她交代,还有事要问,开口道:“你还要问什么?”   他没搭理她,跟没听见她讲话一样。   “.......”庄梓顿时有点窘,抿了抿唇,看向窗外,也不再吭声了。   他心情不好,还是不打扰为妙。   直到过了半刻,他看完手里的笔录记录,才缓缓抬起眼眸,看一眼她的侧脸。   化了淡妆。   白皙的脸颊中透着一点自然的红润,眉目细致清秀,睫毛又黑又长,唇色水润樱红。   迎着窗外的光线,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她肌肤上几乎透明的细软绒毛。   庄梓被外面的场景吸引,两个便衣刑警抓回一个女犯人,她正聚精会神打量那女人长相,无意间微微张开双唇,却未感应到来自办公桌对面的目光。   司航看了她半会儿,又悄无声息地收回目光,手里的文件‘啪’地一声阖上,丢到一旁。   庄梓立刻收回视线,微微坐直了身板看向他,等待发问。   他手臂搭在桌上,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已经确定了赵沅的嫌疑,另外一个目标还在侦查中,希望你全力配合。”   庄梓:“好。”   他神色不变,例行公事地继续道:“跟你有过深入关系的,已经排查了你家人和姜知昊,现在唯一没有排查的只剩下你的前任。”   这句话一说完,庄梓表情微僵,手指下意识的抓了下外套。   他看着她,眼神没有半点温度,又道:“说一下他们基本情况,以及你们之间有无任何感情之间的纠葛。”   庄梓呼吸不经意间凝滞了一瞬。   跟他讲自己前任?   她脑子空白了一秒。   “不方便说?”   庄梓看着他,虽然内心极度不情愿跟别人讲自己过往的私人事情,但是想到要配合他办案,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点头:“可以。”   “嗯。”   空气再次静止了下来。   司航抽了张空白纸,打算要写什么。   过了十几秒,见她没反应了,拧着眉抬头看向她,敲一下桌面,催促:“说啊。”   “.......”庄梓傻眼,盯着他处理了好几秒,才道:“我以为.....是你问,我答?”   “............”   他颇为无语地看着她,庄梓也直视着他。   过了一会儿,还是她不太自在地先错开目光,淡淡说:“交过三个男朋友。”   司航夹烟的手指微滞了下。   呵,感情经历还挺丰富,居然交过三个男朋友。   庄梓也不看他,继续漫不经心地陈诉:“第一个谈了半年,第二个三个月,第三个见了两面。”   他语气微微不耐地打断:“见两面也算谈恋爱?”   她跟他眼睛对视一秒,表情有点窘:“相亲见一次,订婚见一次。”   他微微张了张口,仿佛对这个答案非常的匪夷所思。   她之前的笔录他不是没看过,好像出事头一天,那男的刚在万达广场跟别的女人高调求婚。   姜知昊报警说她是为情所困自杀,但后来谢逵去医院回来跟众人讲,她很牛逼的否认,她不可能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做这种蠢事。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猜都不用猜肯定没啥感情。   既然没有感情,又只见过一面就订了婚,不是另类就是脑子有坑。   “见两面就订婚。”他低声重复一遍,显然觉得这件事很滑稽:“没想到你这么奇葩。”   “........”   他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蒂,极轻地哂笑一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见一面就订婚的奇葩传说。”   庄梓听出他语气里的讥嘲,心里很不舒服。   当初她会痛下决心有那种选择,他以为她愿意?   如果她也有幸遇到所谓的爱情,也不至于心如死灰,跟江天辰约法三章,拿婚姻做筹码。   “你有意见?”   他懒散地靠进椅背里,看向她,微挑起眉梢,抬了下搭在桌上的手:“您继续。”   “..........”庄梓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拳,脸颊微红地看着他,心里劝自己不要去理会,可还是没忍住:“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运,能遇上合适自己的人。”   他摊了下手:“所以呢?”   庄梓紧抿起嘴唇。   她实在是不想再提以前那些破事儿,不管是在他面前还是在任何人面前。   说是要配合他调查,可就她那些无疾而终,谈过跟宁愿没谈过的恋爱经历,好像跟这案子压根就无关痛痒。   他一句配合破案,她才不不得已再次提及。虽然她从来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的过往,可不知为何,他脸上这幅轻蔑哂笑的表情,还是让她感觉到浑身有些难受。   不过转念一想,她跟他也就是‘公事公办’的关系,充其量还有对他父母施恩于她的感激之情,等案子结束了以后,她和他,桥归桥路归路,转眼就是陌路人,也没有必要费那个劲儿跟他解释。   这样一想,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微微拧起眉,很是无所谓地说:“既然遇不到,正好有个家世好又肯娶我的男人,为什么不愿意。”   司航眉心一抖。   盯着她那副无情无欲,对凡事都不在乎的样子哑言了足足数秒。   隔了半会儿,忽然冷冷哼笑一声,淡嘲:“既然这么拎得清,怎么到现在都还单着身呢?”   庄梓警惕的看他一眼,发现他今天的问题越来越有点偏离轨道。   说好的配合破案,怎么这会儿又揪着她的禁忌话题苦苦不放。   她本来就不是擅长跟人辩驳的性子,而且也实在是没兴趣跟他争论,淡声反驳一句:“这跟破案好像没什么关系。”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司航不说话了,黑沉沉的眼睛笔直盯着她。   庄梓瞅他一眼,后者脸色有点冷。她隐隐察觉到,可能是自己刚才的抵触情绪过于明显。   于是斟酌了两秒,直接转移话题揭过:“因为我没亏欠他们,他们好像没有什么理由要报复我。”   司航还是看着她,依然没说话,眼底神色不明。   庄梓脸色如常,就像在谈以前交好过的一个普通朋友后来分道扬镳的经历:“现在各自安好,早就没了联系,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找我麻烦?”   司航这下开口了:“没矛盾不至于无缘无故分手。”   庄梓看向他:“什么意思?”   “情侣分手吵架反目成仇屡见不鲜。”司航收回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在指尖转了下,就事论事地说:“也许你认为已经结束了,可对方不这么看。其它你不方便说可以不问,不过关于分手的原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庄梓微微拧了拧眉。   回答什么?   她跟前几任分手的原因都是因为不合适,和平结束,当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算产生过一些矛盾的话,那都是最普通的鸡毛蒜皮小事,压根不值一提。   如果说非得从他们身上找出一丝可疑点的话......   她突然回忆起一件事,微微一顿,看向司航:“上次出事那晚,我在对面酒店倒是碰到了一个人。”   司航:“什么人?”   “第二个。”   “谁?”   当天晚上,遇见突然,庄梓当真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不是记性差,只是擅于排空生命中那些不太重要的人。   毕竟他们当初相识的时间也不长,从认识到分手,也不过是三个月而已。对她来说,跟人生过客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他父母好像是宜省人,在城里应该有家,那晚怎么会出现在酒店里?   这样一琢磨,倒是越发觉得奇怪了。   他是叫什么?好像是何什么?   有点模糊了。   她不太确定的说出一个名字:“何越?”   ......   留下了几个人的基本资料,司航让她找小赵先送她回去,然后立即吩咐下属去调几个人目前的基本信息。   调查结果发到他手机上的时候,已经是下班的点,他正开车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他要回来吃晚饭提前给秦嫂打了招呼,秦嫂抄了两个他平时爱吃的菜。   进屋的时候,庄梓正在餐厅帮忙摆碗筷。   他看一眼她在他家餐厅忙碌的贤惠样子,微微挑了下眉梢。   回卧室换了衣服,走去餐厅。   见他进来,庄梓淡淡瞟他一眼。   他在桌前坐下,从茶盘里拿了个玻璃杯,看向庄梓:“喂。”   庄梓抬眸看他。   他朝餐桌那头的茶壶抬抬下巴,离他太远,不方便坐着直接伸手拿过来。   庄梓意会,顺手端起泡着蜂蜜柠檬水的茶壶给他杯子里倒满了大半杯。   司航也没道谢,直接不客气地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庄梓又转身去厨房打算帮忙盛米饭,看电饭煲显示还差两分钟,又回来餐厅里坐下。   司航低头在看手机,见她过来,说了句:“你那几个前任的资料已经调出来了。”   庄梓看他一眼,也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柠檬水:“哦。”   司航盯着屏幕,别的没急着看,首先一张一张划过三个男人的照片。   丑倒是不丑,也不油腻,但是要说帅,也没多么惊艳。   总体来说,长得还算对得起人。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又想起今天上午,在办公室门外听到的那句话,然后表情就沉了下来。   凭什么她跟这几个男人就可能了,而跟他就是不可能?   他是长得没他们帅?还是没他们气质好身材好?   心里一股强烈的好胜心在冲击着他的脑神经,他觉得不发泄一下,今天这顿饭都要吃得不香了。   于是他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抬起眼皮,眼神凉薄地看向对面的女人。   庄梓刚喝完杯子里的水,撞见他古怪的眼神,警惕地回视着他。   然后就见他稍稍调整了下坐姿,搭在桌上的手点了下他的手机屏幕,眼睛里浮起一抹淡漠的笑意:“你眼光也就这样?”   庄梓低眸看一眼,屏幕上是江天辰的一张硬照,西装革履,非常帅气英俊。   她不知道他突然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目光戒备地又移到他脸上,没说话。   他忽然哼笑出一声,摇摇头,那样子,分不清到底是轻蔑还是在吐槽:“看来你是没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无话可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蒸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面对某人莫名其妙的奚落, 庄梓的做法是吃完饭立刻回房, 与他保持距离。   她全当这人今天因工作上的事情心情不好, 不反驳也不招惹他。   而司航,看她那副逃避的样子, 就全当是她默认了。   饭后, 他坐在客厅里, 点了支烟, 拿着手机继续翻阅那几个人的资料, 大致了解了一下他们的个人情况。   陆宇泽, 27岁,现在在H省某外贸公司做销售经理。   何越, 30岁,两年前从深圳回来, 跟朋友在宜省合伙开了家小公司。   江天辰,32岁,某知名娱媒公司老板长子,典型富二代。   这女人可以啊, 前男友, 一个比一个厉害。   等他看完三个人资料,指尖细长的香烟也已经快要燃烧殆尽, 回过神来, 才发现忘了一口都没抽。   .......   庄梓晚上睡不着,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当初是否真得罪了谁,而自己没怎么在意?   原本她觉得不可能是过去的那几个人, 但是昨天被司航那么一提醒,她又试着分析了分析,倒是找出了一条何越有可能害她和姐姐的动机。   再结合出事那晚好巧不巧在酒店看见了他,就越发觉得他有被怀疑的理由了。   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的确算不上有什么感情纠结。唯一的一次争执,是在分手半个月后。   虽然她觉得那件矛盾不至于会拉起人这么大仇恨,可事关人命,必须得保证百密而无一疏。   说起来,她跟何越的认识,还是源于姜知昊的介绍。   何越是姜知昊大学同学的表弟,也算知根知底,姐姐才放心让姜知昊把她的联系方式给对方。   了解之后,何越本人也的确跟姜知昊所描述的一样优秀。   他们认识的时候,庄梓25岁。何越大她两岁,是个非常俊朗阳光,稳重自持,又有上进心的男人。   在跟他认识之前,庄梓也接触过不少家里介绍的陌生男人。庄梓会同意跟他试着接触一段时间,主要是因为认识的这么多人里面,他是唯一一个跟她有共同话题,性格又相投的人。聊天时不会突然陷入尴尬,他也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活跃气氛。   两人试着了解了三个月,甚至连手都没牵过。有一日他却突然跟她谈及了婚姻问题,问她将来是否愿意跟随他定居深圳发展。   庄梓并不是一个思想顽固的人,虽然她内心十分不愿意跟唯一的亲姐姐分开,但如果那个男人待她能有姐姐一半的好,她会考虑,姐姐也必定赞成。   不过前提是,他总得先拿出一份真诚,让她有为他义无反顾勇气不是?   但何越不是那个人。   庄梓并不糊涂。她能感觉到何越对自己有好感,并且交往期间他也对她足够尊重体贴,做到了一个男友该尽的所有义务。   只是尽管如此,她也一直对他保持在仅仅不排斥,却做不到进一步发展的状态之中。   这个潜意识的反应,她后来终于渐渐明白。   心意相通的两个人,绝对能感受到对方的诚意究竟有几分真。或许也可以说,女人的第六感,在某些时候还是比较敏感灵验的。   他给予她的体贴的确无可挑剔,然而却并不是纯粹的感情,更像是一种条件交换。这一点,她从一开始的质疑,到后来逐步得到了证实。   既然他都谈及了婚姻,庄梓必然得问清楚一些她所在乎的问题。   何越很坦诚,他承认,之前有过两段不好的感情经历,所以,不敢全心全意再去对一个女人掏心掏肺。而且他是已经快三十的人,已经过了追求撕心裂肺爱情的年纪,也没了当年的那个精力。他现在只想找个跟自己经历相同的女人,彼此理解尊重,组建一个家庭,婚后再慢慢培养感情。   庄梓很理解他的心态,甚至可以说有种感同身受的默契。她非常欣赏他的坦诚,同样也感激他能跟自己实话实说。   虽然她在感情上面也并不顺利,甚至也曾有过与他同样的打算。但是真正到了面临选择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暂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无爱的婚姻。   就算以后她再也遇不到完美爱情,作为一个女人,起码也要找一个对方是爱她并且胜过她爱他的男人,这样至少能保证余生的日子会是幸福的。   所以当她慎重考虑过后,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何越的时候,何越也同样尊重了她的选择。   最后和平分手,彼此也大方祝福对方未来幸福。   所以比起另外两段,庄梓当真觉得跟他这段短暂的经历,最为不足挂齿。   虽然这件事的性质的确让人很不舒服,但庄梓郁闷了两天也就无所谓了,毕竟没什么感情,她也就当认识过一个志不同不相为谋的普通人。   而分手之后,会有后续的矛盾,是因为庄瑶。   在庄瑶眼里,自己的妹妹绝对值得拥有一份真挚感情。   可是却不知,当时的庄梓心里早已荒芜一片,对凡事都不太苛求,也不敢太苛求。   庄梓觉得何越能够对她坦诚布公,比起那些虚与委蛇之徒,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万一他虚情假意,真給了她假象,等事成定局再知道真相,那才是让她最痛苦不堪的时候。   可对她爱护至深的庄瑶不这么认为,她不允许别人给自己妹妹一点委屈。甚至因为此事迁怒于姜知昊,责怪他介绍了个不靠谱的男人给庄梓。   对何越也是相当之气愤,一口咬定他这就是非常不负责任的流氓行为。   没感情谈什么婚姻,既然只是想找个合适的老婆,去外面随便找个同样不谈感情的女人得了,何必祸害耽误她妹妹。   庄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觉得自己也没吃多大的亏,庄瑶却替她咽不下这口委屈。   分手半个月之后,又硬是把何越约出来狠狠训骂了一顿,才觉替她找回了一点平衡感。   以至于当时何越恼羞成怒,当着她的面冲庄瑶放下狠话:“您妹妹实在是太金贵了,我何越高攀不起。你们要多少损失费,开个价,我照单补偿。今天之后,但愿此生再也不要与您妹妹相见,我惹不起!惹不起!”   现在回想起来,那场面简直不要太尴尬。   就事论事,虽然知道姐姐一切都是为自己好,但当时也的确是有些过激,实在是扫了何越面子,才逼得他把话都说到了那种份上。   所以那晚在酒店,她再次看见何越,才莫名心虚。   .....   庄梓本来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将这件事告诉司航。   谁知道翌日一早,破天荒地睡过了头。   她向来睡眠不好,每天自然醒来,没定闹钟的习惯。   等她摸过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多钟,兢兢业业的司大队长早就已经出门上班了。   她又在被子里捂了会儿,想了想,直接给司航打了个电话。   那头,司航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开车去警局的路上。   接通电话后,直接问她:“什么事?”   “你上次不是问我跟前任有无感情纠葛?”话一说出口,她微微愣住,发现自己刚睡醒嗓子还没打开。   那头的男人也同样是头皮一麻。   女人原本细柔的嗓音,此时带了点沙哑,居然有种莫名的性感。   他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幅画面——这个时候,庄梓刚刚睡醒,身上还穿着上次那件睡衣,裹着柔软的被子,窝在他家的床上跟他打电话。   车子正好等在十字路口,对面的绿灯亮,猛然将他拉回现实。   他启动车子,随着车流缓缓前行。   电话里,庄梓赶紧清咳了一声,才继续:“我想,可能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   他语调不紧不慢道:“讲讲看。”   庄梓一边回忆,一边慢吞吞的讲诉:“我跟他之间的确没有什么感情纠葛,不过我和他分手以后,姐姐倒是替我教训过他一顿,好像还因此阴差阳错连累他从原来的公司辞了职。”   她昨晚有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姐姐那次得罪了他,他因此怀恨在心了?   “为什么训斥他?”司航问:“因为他对不起你?”   庄梓:“他没对不起我,只是做法让人很不舒服。”   司航正要继续问,手机里传出一声异音,又进来了一通电话,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局长。   局长找他,只怕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有个重要电话进来,等会儿聊。”   ......   庄梓以为他忙完了会给她回过来,结果等到早餐吃完了,手机也没有响。   估计是太忙了。   她斟酌了一下,决定叫小赵过来接她去趟警局,顺便,让他陪她去南馨小区拿几件衣服。   这几天骤然降温,手机天气显示过两天有大雪,得提前备着。   ......   半个小时后,小赵就到了楼下。   庄梓请他上来喝杯茶,小赵抱怨司航住得这临江豪房门卫实在是管得太严了,他懒得跟保安啰里吧唧,让她收拾好了出去,他就在小区门口等。   怕他等太久,庄梓匆匆换好衣服,跟秦嫂打了声招呼,快步跑到玄关换了鞋就出了门。   ......   到警局后,司航不在办公室。   小赵替她问过同事,原来是省局领导今天临时过来视察,司航被局长叫去楼上见领导了。   难怪一个早上都没给她回电话,原来如此。   庄梓在大办公室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了近半个小时,见他还没下来,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不知道他要接待领导到什么时候,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打算先回南馨小区拿衣服,至于她跟何越的事情,还是等他忙完了再说,也不急。   结果她人刚走到刑侦部办公室门口,忽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了她一声。   她脚步一顿,望着前方想了想,才回头。然而下一刻,在看清唤她的人时,整个人一怔。   刑侦办公室与接待室之间是一条狭长的通道,没有光线直射,只有头顶白炽的灯光,铺洒在空间里,阴凉而沉寂。   那男人就站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审讯室的门外,穿着黑色连帽大衣,身材高大又挺拔。   走廊上的灯亮得发白,庄梓一眼便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的五官轮廓,并且马上认出了他。   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如今已经是衣着矜贵的成熟男人,不变的,还是一如当初的干净清俊。   六年了。   他不比何越,庄梓还记得他的名字。虽然她也曾努力地想要忘得彻彻底底,但这个人的名字,就像她心里的那块阴影一样,总是以一种疼痛的方式,挥散不去。   陆宇泽。   当年的不告而别,从此了无踪迹。   原以为那一别就会是一辈子,此生不复相见。   谁能想到?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身后的审讯室里,谢逵跟另一位警察从里面出来,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庄梓,然后迎面朝她这边而来。   他们越过她,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庄梓毫无察觉,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走廊尽头的男人。   两人隔着长长的过道,对望着,谁都没有先一步走向彼此。   谢逵走远了,还回头往这边看,相当好奇旧情人相见,会有什么精彩的言情剧情发生。结果到楼梯口的时候,差点与从楼上下来的人撞个正着。   司航稳稳刹住脚步,拧眉看着他。   谢逵从趔趄中缓过来后,看向他,两秒后,脸上忽然挂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表情。   司航略古怪上下扫他一眼:“有毛病?”   下一秒,就见谢逵竖起大拇指往身后走廊里头一指。   司航奇怪地把眼神转过去,就见庄梓站在刑侦部办公室门口,背对着他们,正呆呆的盯着走廊尽头的另一个男人。   而就在这时,那个男人提步朝庄梓走了过来。   谢逵在一旁给他解释:“初恋男友,刚来警局做完笔录,这会儿两人迎面碰上了呢。”   司航打量了那男人一眼,很年轻,他略略一回忆,就记起来了这人是谁。   昨天晚上他看过陆宇泽的资料,他本人跟照片上差别不大。   顿了一秒,他不太明朗地收回目光看向谢逵:“人碰上了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啊。”谢逵一脸无知:“就是挺好奇昔日恋人重逢会说些什么。”   司航懒得再搭理他,抄着兜转身直往办公室走去。   谢逵回头看他身影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   而那头,庄梓定在原地,望着男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跟以前的那些人相见,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就在她还在想措辞如何随意又自然地打招呼的同时,后背忽然一股力道袭来,她被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身子条件反射前倾,往前窜了一小步。   庄梓狐疑回头,司航站在她身后,脸色冷淡地睨着她,皱眉道:“站大门口不知道会挡人道?”   庄梓愣了愣,意识过来后,立刻往旁边挪了一步。   再看一眼她与门口的距离,忽然拧了下眉。   旁边明明还可以走两个人,她好像没有挡道?   但是想到刚刚自己也的确是站在门边,也不好为自己开脱,考虑到这里又是公共办公场所,而他还是这里的老大,更不好直接与他争辩。   于是沉吟两秒,还是抱歉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他看她一眼,这才抄着兜一言不发地走了。   庄梓站在门口,一脸无语地目送他的背影走进大办公室。   心里冒出两个字——怪胎。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庄梓此刻心里绝对干净如一张白纸,没有写上任何人的名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小蛋壳宠物店1310095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司航一回办公室, 部下就进去把刚才的询问结果给他汇报了一遍。   昨天下午拿到三人资料以后, 对外联络的警员就打电话传唤了三人。   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 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也不一样。   江天辰在国外,本来要明天才会回来, 得知消息后表示会积极配合, 承诺今天下午提前回国。   陆宇泽原本在邻省H市上班, 但因为业务需要正好就在宜省出差, 接到电话后就答应了今早来警局录笔录。   只有何越, 目前他的嫌疑最大, 司航打算待会儿亲自去他公司拜访。   “至于陆宇泽,目前来看是没有什么嫌疑。”刚刚跟谢逵一起进去询问陆宇泽的警员说:“从他的口供上来看, 的确是没有谋害庄梓的原因和动机。   刚刚在询问过程中,陆宇泽谈及庄梓的时候, 无论从他的神情中还是语气中,都能清楚地察觉出他的遗憾和歉疚,甚至几次念到庄梓的名字时,他就会痛苦的拧起眉心。   他陈诉, 他跟庄梓认识是在他21岁的时候。那年, 庄梓刚大学毕业,到自己家的公司瑞宏集团上班。当时他也是作为大四学生在那里实习, 两人也算是一见钟情。   庄梓比他大一岁, 做什么事都比他考虑周到,也更稳重。她也很聪明,无论是工作上, 还是生活上,都对他很不错,也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   那时候的他刚毕业,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事无成,前程也未卜,庄梓甚至愿意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来支持他创业。   就是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的女人,可惜最后他没有好好珍惜住。   因为她是老板的女儿,矜贵的大小姐,平凡家庭出生的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加上她又那么优秀,在她面前他更觉自惭形秽。   或许是男人的尊严和好胜心误导了他,所以后来才让他一时犯了糊涂。   他非常爱她,在他心中,庄梓甚至可以算是完美的。   但也正是因为她太好了,所以欣赏她的不止他一人,还是当时公司里的很多高管,都在追她。   他甚至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庄梓为什么会偏偏看上他?哪怕她当时身边的所有人都反对,她还是没有跟他分手。   他觉得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肩上。   庄梓也跟他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让他好好努力,千万不要辜负她的赌注和期望。   那段日子他感觉压抑的喘不过气,一边是样样比他强的情敌,一边又是工作上的各种不顺利。   于是,他跟庄梓提出了同居的要求。   他想彻底拥有她,这样,即便是外界给他再大的威胁,他也不会再惴惴不安。   可没想到的是,当时连他自己都认为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的庄梓,居然会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   这个结果无疑对他是一种打击。   他很困惑不解,她都愿意拿出自己所有积蓄支持他单独另外创业了,这样为她付出的女人,他这辈子岂能辜负,只要等到他事业有成,能保证给她最好的未来,合适的时机迟早会跟她求婚。所以同居也不过是或早或晚,她为什么要犹豫,要拒绝?   很久以后,他明白了,他也理解了。   只是这一天,离他们分手,也已经过了好几年。   那个曾经甘心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再也不可能回头,因为她跟另一个豪门公子江天辰订了婚。   他如今回想起当初自己的莽撞和错误,无不悔恨叠加。   怪自己太年轻,太糊涂。因为她不愿把自己交付与他,便觉得她是对他不够信任,便诚惶诚恐她是因为嫌弃他的社会背景迟早会离开他去跟别的男人。   那年的情人节,他知道她冒着严寒的雪夜,在商场门口等了他一个晚上。   可是他没有去。   到了今时今刻,他都不知道,那晚,庄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情人节,她想,如果他会来,好好给她一个承诺,那晚她会同意。   她并非思想保守的女人,她只希望对方能拿出一份诚意,让她有义无反顾的勇气,是原则也是底线。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   何越是,陆宇泽更是。   那晚她冻得浑身发僵,回家后打电话去质问陆宇泽,闹着跟他分手,他不仅没有道歉,更没有任何挽留。   更令人悲愤的是,第二天,他就从瑞宏集团离了职,自此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过任何联系。   那晚,她的心死了。   .......   庄梓推门进来办公室的时候,司航正靠在椅背里望着窗外发呆。   她走到他办公桌前坐下,直接开口道:“我是来跟你说我跟何越的事情。”   司航依然望着窗外,极轻地“嗯”了声。   庄梓开始陈诉。   几分钟后,等她说完,他还在望着窗外,侧脸冷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是这样。”庄梓看向他:“我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   他又盯着窗外看了几秒,才慢慢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庄梓看着他,等待他发话。   几秒后,他说:“你先回去。”   ......   庄梓从警局出来的时候,陆宇泽还等在门口。   她看到了他,但有意视而不见,转身直往车边走去。   可陆宇泽显然有话还要跟她说,朝她这边走来。   “庄梓。”   她不得已停下脚步,回头,客气又疏离地问:“什么事?”   陆宇泽看着她,淡笑了下,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庄梓想了一秒,淡声反问:“你不是有女朋友了?这样不太好。”   陆宇泽表情微窘,张了张口还要说什么,庄梓又立刻道:“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再见。”   目送她上了车,陆宇泽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车子驶出警局大门,他有些痛苦地低下头,叹了声气。   .......   庄梓从办公室离开以后,司航就叫上了小张,一起去了趟何越的公司。   路上,小张问他:“老大,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司航顿了两秒,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缓地说:“江天辰跟庄梓接触不多,可能性不大。至于她那个初恋,当年都伤人伤到那份上了,就算是心里变态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初步推测,何越是他们之间学历最高,处事最有条理的人。更符合我们之前判断的凶手属性,高智商又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小张:“那看来就是何越了。”   司航淡淡道:“得等询问过后再下结论。”   ......   何越的公司,在CBD市中心某座高档写字楼里。   到了目的地,两人乘坐电梯,直达26楼。   装修典雅的开放式办公区域一片忙碌的景象,司航跟小张在行政助理的带领下,穿过密集的格子间办公桌的走道,径直走向尽头。职员们时不时抬头打量来人,目光中透露着疑惑和好奇。   何越的办公室就在最里面的其中一间屋子。   刚到门口,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人从里面出来,与他们迎面相遇。   助理先礼貌的跟对方打了声招呼:“何太太。”   司航目光平淡地扫了面前女人一眼。   她是何越的老婆?   女人非常有教养地跟众人笑着点了下头:“是合作商老板吗?”   “啊不是。”助理给她介绍:“这两位是警察,昨天跟何总约好了,今天过来谈点事情。”   助理转而又给他们介绍:“这位是何总的太太。”   “警察?”女人脸上露出警惕跟疑惑:“警察来公司做什么?”   司航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你好,我们是北堰分局的刑警,现在有关一起故意谋杀案想找何先生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女人一怔,眼睛瞪得圆圆的,吃惊地望着众人:“谋杀案?”   “请问何先生在吗?”   女人反应了半响,仍然处在不可置信的状态之中:“我老公怎么会跟谋杀案有关?”   “对不起,目前不方便透露,请问何先生在吗?”   女人还在迟钝中,助理接话道:“何总在办公室,我带两位警官进去吧?”   三人越过面前的女人。   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装修敞亮整洁的办公室里,何越神色平静地坐在办公桌后。三十岁的男人,白皙清俊,相貌端正,一身西装革履,气质儒雅稳重。见到他们进来,立刻从椅子里站起来,脸上笑意融融的跟他们一一握手,举手投足之间很有绅士风度。   何越老婆尾随其后返回到办公室,又向自己老公确认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警察说你跟什么谋杀案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先回去吧。”何越拍拍自己老婆的胳膊,安慰道:“没什么事,就是配合警方工作,估计问几个问题就没事了。”   “可是.......”   “行了。”何越打断:“我待会还有会议,你就别在这里耽误我,让我赶紧跟两位警官聊完好去开会。”   女人面露担忧,神情也很紧张:“这都谋杀案了,我能不担心吗?”   何越耐着性子解释:“也就是配合警方做个调查。我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难道他们还给我乱安罪名不成?”   女人还是不太放心,站在办公室里不肯离开。   “你先出去吧。”何越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门口送:“就算我不急,也别在这耽误警察的工作行么?”   女人皱着眉,到了门口,又再三交代:“那谈完了记得马上给我打个电话。”   何越点头,把她推出门外:“让小王先送你回去。”   他关上门,转身回来,又跟司航和小张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   司航一笑,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落座:“感谢何先生配合警方工作。”   “应该的,我也希望能帮到你们,同样也想尽快洗脱自己的嫌疑。”   司航点点头,首先问了几个基本问题之后,便直接切入主题:“按照程序,我需要询问你当天晚上的行程,以及是否有人证明,你一直留在酒店没有外出?”   何越看着他,平静地答:“酒店应该有监控。”   司航问:“那你方便说一下,跟受害人庄梓曾经有无什么矛盾吗?”   何越的口供跟庄梓提供的基本一致,并且还提到了庄瑶。他说当时的确非常气愤庄瑶的说辞,并且因为她的一闹,当时在餐厅里的争执被人偷拍发到了社交软件上,一时引起了相当高的转发率和网友的无限谩骂,最后被他深圳公司领导知道后,被迫要求他主动离了职。   这件事让他很难堪,他也心里一度起过报复的念头。但是从深圳离职回来以后,正好碰到他的几个发小找他一起合伙开公司。   后来想想也算是因祸得福,从深圳回来发展自己的事业,反而过得比以前更好了。   过节是留下了,但是这两年他一直忙于公司事务,压根没那个心思去寻思报复。也许将来在商场上再撞上了庄瑶那人,他可能会去故意为难出口气,但刻意去谋害庄梓,他的确是没有想过。   ........   询问完何越以后,司航带着小张直接开车回了自己家。   CBD离泊江公寓不远,他给秦嫂打了个电话,中午回去吃饭。   小张第一次来司航家里,一进门就大赞他屋子里的装修风格精致,又说他屋子朝向好,站在落地窗前,就能将全城最美的风景都尽收眼底。   庄梓帮忙给两人倒了水过来,小张说:“庄小姐,我们刚刚去询问过何越了。”   “结果怎么样?”她在旁边坐了下来。   “他说那天公司在酒店组织供应商会,晚上他负责给合作商安排住宿就在那里住下了。”小张说:“虽然没人证明他晚上离开过酒店,但是监控可以查。”   小张说完,放下茶杯起身:“我先上个洗手间再来。”   等小张走后,庄梓看向一旁的司航,奇怪道:“不是应该有个女人可以替他证明吗?”   “什么女人?”   庄梓把那日的情形说了一遍:“那天我在酒店看到他的时候,他旁边跟着个孕妇,应该是他老婆吧。”   当时他站在窗户边打电话,那女人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就不停的扯他衣袖跟皮带催促。要不是非常亲密的关系,至于这些黏腻撒娇?   司航脑子转了转,仿佛明白了什么。   庄梓觉得古怪:“他没有外出,难道那个女人不会替他外出?”   司航看向她,顿了顿,忽然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梢:“这可有意思了。”   “嗯?”   “今天我们见到了他老婆。”他放下玻璃杯:“他老婆并没怀孕。”   庄梓一愣,略略一琢磨,瞬间反应过来了。   如果那个怀孕的女人不是何越老婆,那就是何越出轨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并且有了孩子。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司航表情似笑非笑,语气更是带着几分玩味:“是不是很有意思?”   庄梓看他一眼,已经猜到了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司航淡道:“你应该觉得庆幸。”   庄梓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知道这个事情,心里莫名一阵不舒服。   不知道是恶心男人的劣性,还是失望自己运气太差,怎么总是遇上一些不靠谱的男人,虽然已经都是过去式。   “庆幸什么,男人不都是见异思迁。”   就拿何越说,她以前跟他是有过不同的感情价值观,但至少她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太差,并没把他归为渣男系列。   起码,他还足够坦诚,也不随意玩弄女人的感情。就算结婚不是因为爱情,但也能做个负责任男人,不出轨不背叛,注重家庭。   可是现在一看.......   姐姐到底还是比自己睿智,有远见,一眼就能辨别男人的真伪。   真不知道到底是她太高估了男人本性,还是自己运气太差。   司航显然对她这句话颇有成见:“不要因为你没遇到,就否定所有人。”   庄梓目光移过去,看向他,直接戳穿:“你想给自己脸上贴金?”   司航不紧不慢地打击她:“你没遇到那是你没眼光,我是不是,不需要自己贴金,有点眼力见的女人都看得出来。”   庄梓不甘示弱:“可你还不是单身?”   他不以为意,并且非常自信:“哪个女人跟了我,我肯定能让她百分之百放心。为了把这个机会给值得拥有的女人,我当然得好好挑选。”   “............”   这人仗着自己有点姿色,真是自恋程度有点太没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中午12:12更新,其它时间是在修文。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atherina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想来, 何越应该是自己出轨, 羞于对警方说出口, 才没供出那晚身边还跟着个女人。   但是,如果何越当晚真没有嫌疑, 那又会是谁?   庄梓坐在一旁还在兀自琢磨。   这边司航眼风淡淡瞥向她, 眼前不知道为何又浮起何越他老婆的样子。   三十来岁的女人, 打扮成熟, 看着贵重端庄然而脂粉气太浓。不比庄梓, 即便是在家里素面朝天, 也是清爽干净,柔和的气质中又带点孤傲的清冷。   所以, 那几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珠玉在前,怎么却偏偏没有鉴别好歹的眼力。   ......   很快, 秦嫂的饭就上了桌。   几人在餐厅落座后,小张看着满桌的丰盛菜肴,连声说客气。   秦嫂谦虚笑道:“都是家常菜,就怕我的手艺你们吃不习惯。”   小张:“哪里哪里, 看着就食欲大增。”   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 有小张在,平时没人陪聊的秦嫂像是找到了知己, 桌上气氛一直保持着热闹。不像平日, 都是秦嫂一个人在说,其他三个都沉默的聆听,没人跟她有兴趣搭话。   饭后, 两人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因为下午还要赶回警局上班,小张便起身告辞,跟司航出了门。   走到玄关门口,司航又回头交代:“晚上我回来吃饭。”   秦嫂爽朗地应声:“好。”   ......   司航跟小张到警局后,没急着召集众人开会分析何越的事情,因为江天辰那边还没询问,必须等三个询问结果同时出来后,才好下结论。   于是他把谢逵叫进了办公室,问了下关于搜捕赵沅的进展。   谢逵也是一头苦恼。   大家都没料到,赵沅比想象中的要狡猾许多,从庄梓出事那晚,到前两天确定他的嫌疑身份,这么多天过去了,居然一无所获。   除了那天在隆川路药店附近发现过他的行踪,赵沅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警方怕他已经窜逃,查了他购票记录,除了今年年头有过从洛省到宜省的高铁记录,再无任何踪迹。   目前的进展实在是太慢了,司航坐在办公桌前,盯着面前的电脑蹙眉沉思。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肯定还在宜省内。”谢逵说:“看来得加派警力,在城区内各个私人租房和那些不太正规的旅行社搜捕,再怎么样,他必须找地方落脚。”   “不。”司航打断他:“派人继续蹲点城区药店,其它先别安排,不要把所有警力都浪费在无用功上面。”   谢奎问:“现在他肯定闻风而逃藏匿起来了,不继续搜查的话,不然接下来怎么办?”   “明天让小孟跟我去趟洛城。”司航看向他,下最后通牒:“最多一个星期内,我们必须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谢逵问:“你想去询问他家人?”   司航点头:“他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跟亲人联系。就算没有联系,他们肯定也知道什么。”   谢逵担忧:“就怕问不出什么,又没有证据拿他们怎么办。”   司航没有说话。   因为此趟过去,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   庄梓现在行动受限,又一直苦于该找什么理由找姜知昊拿姐姐身份证。   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每天除了窝在司航家的书房看些专业资料书,试图学会用敏捷的思维能力去分析,暂时也没有其它办法可行。   做了一会儿笔记,她起身去餐厅冲咖啡,结果一出门,瞧见小米坐在客厅里抹眼睛,整个人一怔。   她站在卧室的走道口凝滞了数秒,面露惊惑地问她:“你怎么了?”   小米用手背揉着眼睛,不说话,小身板却在不停地微微抽搐。   面对这幅场景,庄梓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孩子怎么突然在哭?   愣了两秒,她硬着头皮摸索着走过去沙发边坐下,再次问她:“你怎么了?”   小米拿手臂捂着眼睛,小身体一抽一抽,嗓子也不停哽咽:“我爸.....爸为什么......还不来.....接我?昨天.....我梦到......他了。”   庄梓猛地一愣。   好熟悉的话。   曾几何时,自己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但那是好久以前了。当她接受了某个事实,不再抱有希望,也就不会难过了。   小米放下手臂,泪眼婆娑地看向她,痴痴地请求:“阿姨,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叔叔?”   庄梓看着她,小米也期盼地回视着她。   “他刚才在家你自己怎么不问?”   小米瘪起嘴巴,隔了两秒,才可怜兮兮地说:“我怕他。”   庄梓:“........”   “你帮我问他好不好?”   小孩子离开亲人太久,想家人也是人之常情。   庄梓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顿了顿,与她商量:“你不哭了,我就帮你问。”   见庄梓答应了,她才渐渐平复下来。   只是一整个下午,小米依然是闷闷不乐,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电视也不看了,庄梓把手机给她玩游戏她也没兴趣。   庄梓不会哄人,见她这样,也有些无能为力,只好让秦嫂来劝。   结果这孩子今天当真是心情不好,她们跟她说话,她还是乖乖点头,但兴致就是提不起来。   秦嫂忧心道:“丫头肯定是想家了,想想也挺可怜。刚去别墅时,晚上洗澡我跟太太看到那小身板上青的紫的到处是伤。你说这亲妈,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这世上天性凉薄的人多了,庄梓心想。   不过比起小米,虽然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也是一言难尽,但至少没有受过身体上的伤害。   可同样都是童年不幸的人,不管伤害或大或小,心里的阴影会跟一辈子。   特别是刚才听到小米怀疑她爸爸是否还会要她时,庄梓突然就有种感同身受悲悯。   只是她那时候幸好还有姐姐在,起码有个人相依为命,才不至于过分孤独。   ......   庄梓想找点什么事转移小米注意力,思来想去,倒是找到了小点子。   她走过去跟小米商量:“想不想跳舞,阿姨教你?”   小米看向她。   庄梓从小就上过舞蹈班,有一定的功底在。   平时她虽然不怎么去健身房锻炼,但是以前下班后,晚上都会跳半个多小时的舞蹈,权当做有氧运动。   只不过姐姐去世后,这半年来,她精神上一蹶不振,连觉得活着都是遭罪,就没了那个锻炼的兴致了。   “等你学会了,正好你家人来接你,到时候跳给他们看。”   小米看着她,没有说话,但庄梓看出来她心动了,所以还在犹豫。   “跳舞还可以锻炼身体,身体好了,以后也不会轻易受伤生病,你觉得怎么样?”   秦嫂也在一旁鼓励,给她灌输各种营养鸡汤。   小米被两人劝得心念微动,最后总算点了头。   等她去上厕所的时候,秦嫂给庄梓竖了个大拇指:“你还真有办法。”   庄梓淡笑:“那是因为小时候我姐也这么哄我。”   刚开始学舞蹈,很累,周末去了几堂课就想放弃。   姐姐就想各种办法哄她,说等她跳舞比赛拿奖的那一天,爸爸就会来接她。   当时她还无法理解庄宏为什么不要他们姐妹俩,每天都期盼着有一天爸爸能够来把她们重新接回那个大房子,她还能住以前的那间漂亮的卧室。   结果呢,当然是没等来这一天。   .......   因为明天计划要去洛城,司航今天下班回来的比较早。   这次去,怎么也得两天,他得回来准备一些随身用品。   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上楼,开锁,一推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首节奏轻快的韩文歌。   司航反手关上门,站在玄关门拧了拧眉。   发生了什么?   等他换了鞋走到客厅的时候,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住了。   韩歌曲调急促又富有动感,整间屋子的气氛都被熏染得欢脱又热烈。   庄梓一身贴身白色薄针织,配黑色A字短裙,把身材的完美曲线展现无遗,腰细腿长胸......也还可以。   她脚下踩着音乐的节拍,步伐灵敏,时而踢踏,时而旋转。身体也随着脚步的变换,摆胯扭腰。动作灵活变幻,收放自如。   外放性的爵士舞,炙热又奔放,娇俏又性感。   小米学了一下午,勉强学会了三个八拍。   因为快到了晚饭的点,庄梓担心她第一次学跟不来,打算每天教一点就行。谁知道被带起了激情的小米,非要庄梓跳一个完整的版给她先看看。   司航看着客厅中央跳舞的人,眉梢微挑着,表情晦暗不明。   她舞姿轻盈放松,柔软中又带有力度。不娇柔造作,时尚又热烈。   就连那头如瀑的微卷长发,也像飞舞起来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灵巧地摇摆和跳跃。   呵,没看出来,她还会这一出。   一曲舞毕,秦嫂跟小米都用力地鼓起掌。   小米跳到她面前,笑着夸赞:“阿姨好棒,跳的好漂亮!”   秦嫂也一脸欣赏地说:“庄小姐真是多才多艺,我觉得比电视上那些明星都跳得要好看。”   庄梓喘着气,一满头的汗,刘海都湿了。   她拿手梳理了两下头发,微喘道:“业余的,全当是锻炼身体。”   “业余都跳这么好,完全可以去当明星了。”   她用发箍把长发绑了个低马尾,正转过身要去端茶几上的水喝,结果抬眼便撞见司航笔直的目光。   他抄着兜,姿态闲散地靠在廊道墙边,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电视里又响起了另一首舞曲,光影晃动,音符愉悦。   两人仅对看了一秒,又同时移开目光。   一个从墙上站直身体转身走向了自己卧室,一个若无其事的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   庄梓一身汗,趁着秦嫂做饭的空档先去冲了个澡,以免着凉。   等出来的时候,司航也已经换了身衣服,抱着一叠资料坐在客厅沙发里接电话。   她去餐厅切了盘水果出来,司航的电话已经接完。   她端着水果走过来坐下,直接干巴巴地开口问:“小米让我问你,她家人有没有联系上,她爸爸什么时候来接她?”   司航盯着手里的资料,没看她,不疾不徐地说:“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显是不想管了。”   庄梓戳水果的动作一顿。   司航低声交代:“先别让她知道。当初她被判给了父亲,现在那男的人不见了,父母两边亲戚还在扯皮。”   庄梓一语道破:“都担心承担生活费?”   “嗯。”司航说:“这段时间手头事情忙不开,过两天还无人认领,肯定要向法院起诉。”   庄梓冷声:“生儿不养,不如鸟兽!”   “.......”司航蹙眉,抬眼看她。   庄梓表情微凉,淡淡跟他对视一眼。   司航略略一想,心里就大概明白了。   他记得她的笔录里有写,从小也是被寄养在舅舅家,跟外婆生活在一起。   看来她这是同病相怜,所以才同仇敌忾替人愤怒。   .......   晚饭后,司航就把资料抱回了卧室。   今天下午,组里的人去见过江天辰了,笔录也拿了回来。   因为在警局里一直在忙别的事情,所以他直接带了回来,这会儿才有空翻出来看。   江天辰的笔录看上去没什么问题,跟庄梓陈诉的差不多。   因为当年庄氏集团败落,庄宏又犯法入狱,原本这桩婚姻是两个家族之间互相有利可图的捷径桥梁,既然一方出了事,为明哲保身,自然就自动作废。   按照江天辰的意思,他还是觉得有点愧对庄梓。   这事本来就是他们男方做得现实了一些,庄梓不埋怪他们毁了她的声誉已经是宽宏大量,他又哪里还会有再伤害她的念头。   毕竟也是相识一场,他也希望将来她能幸福。   所以目前看来,还是何越的嫌疑最大。   至于这个推论的结论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只能等他从洛城回来以后再开会议论。   等看完了手头的一大堆文件,抬头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因为明天要早起开车去洛城,司航打算今晚早点休息。   他正想关了笔记本电脑去洗澡,忽然手里一顿,想到了什么。   窗外天色昏暗,台灯照亮书桌一方周围。   他点了支烟衔在嘴里,微微眯起眼,在电脑上敲下一排英文字母。   虽然韩文听不懂,但是他依稀还记得那首歌有一句关键词——EXCUSE ME。   屋子里很静,只有电脑里传出来的音乐声在卧室里回荡。   司航庸散地靠在椅背里,夹着烟的手闲闲搭在办公桌上。   他眼睛盯着屏幕上韩国女团随着音乐节拍旋转跳跃的动作,可不知为何,脑子里浮起的却是刚刚进门时,客厅里那抹灵动的身影。   动作也是这么轻巧,身材,样貌,却比画面中的几个女人更让人印象深刻,甚至还多了两分撩人的魅力。   他默默走了神,想着那身白衣黑裙,长腿细腰......   忽然,手上一抖,他惊悚的清醒过来。   .......靠,烟头烫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个小剧透:小米不是炮灰,她的存在,后面还会起作用的。   前面三章有小改动,不影响进度,不嫌麻烦可以重看,无所谓也可以不看。主要是修改男女主相处的细节,比如语气,神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菜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故酒难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28章   黑色的丰田越野在国道上飞驰, 窗外, 远山蜿蜒, 树梢上薄薄的积雪如同白色的绸缎,在初晨清透的阳光下折射出淡金色的光。   司航一大早就载上小孟一起出发去了洛城。   小孟坐在副驾驶上, 张着嘴巴仰头在补觉。司航专注看着车, 下雪天需要格外谨慎小心。   直到下了高速, 车子渐渐驶入县城的路段, 司航想起来昨天庄梓跟他讲得事, 开口问小孟:“小米那件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女方父母已经向法院起诉了。”小孟说:“女方父母是跟着儿子在, 说话做不了主。小米舅舅那天来警局,听那话意思就是, 小米妈妈是因为跟她爸爸离婚才患了抑郁症,小米又是因为妈妈生了病才判给了她爸爸。这次她爸爸是因为跟别的女人结婚, 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孩子暂时放她妈妈这里照顾几天。现在出了事,女方亲戚显然比男方更有气势,责任全指向了她爸爸。小米舅舅说孩子可怜,既然那男人自私又不负责任, 等官司打完, 只要他肯每个月给固定的生活费,他们愿意把小米接回去抚养。”   司航问:“她爸现在找到没?”   “找到了。”小孟语带讥嘲:“跟新婚老婆去国外度蜜月刚回来。估计是怕小米她妈因为孩子的事打扰, 手机关了机。现在他又想私下解决, 要回孩子,但小米舅舅不肯松口,说他没有带小米的能力。两边亲戚还在商量生活费的事。如果达成协议应该就这几天会有结果。看他们是打官司还是撤诉。”   .......   车子渐渐驶进乡村公路, 路面坑洼起伏。   颠簸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在石头厂附近的一家小超市门口停下了车。   下午一点,两人折腾了一路。因为知道这个地方没正规餐厅,两人在半路上小城的餐馆里已经吃过了午饭。   司航站在超市门口,等小孟进去买水回来。   超市附近来往行人,无不往他身上看。   他身姿挺拔,穿着也不凡,即便是当刑警常年也得在外面风吹雨晒,可比起乡下做农活的人在气质上还是有些不一样。   几分钟后,小孟买了水回来,两人前往赵沅家。   两年前,司航来过这里,大致还记得赵沅的家怎么走。   他们沿着乡间小径前行,很快,就到了一家民舍门口。   白墙黑瓦,一座新建不久的平顶房。   司航记得他上次来得时候,这房子还没修。当时赵沅跟家人还住在尚未完全塌陷的偏屋里。   现在再一回想,心里多了几分唏嘘。   想起几年前,那件危害了临近几个村的石头厂重大责任事故案的起端,就是从这里开始。   石头厂的发展,必须得天天放炮炸石,振波严重影响了附近居民正常生活,每家每户的房子都震出了不大不小的裂痕。   赵沅家就是其中受害最严重的一户。   周边村民都敢怒不敢言,因为知道石头厂子背后的大老板背景不一般。也曾有人投诉过,但结果烟消云散,还差点惹祸上身。大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农民,更害怕反抗带来其它不可预知的灾难,只能忍气吞声。   直到三年前一个平静的中午,赵沅上班回家吃午饭的途中,听见附近石头厂子一声剧震,地动山摇。   走到半路还未到家,给他报信的邻居匆匆赶来,告诉他,他家的屋子被震踏了。   等他到家的时候,妻子跟父亲跪在废墟之上边刨砖土边撕心痛哭。   他的儿子和母亲,在这场事故之中遇难。   据当年赵沅自己陈诉,事发后,一直拖拖拉拉半年,石头厂的厂长才在当地协调人员陪同下出面跟他协商,打算赔偿他一笔钱来了结此事。   丧子丧母之痛,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无法接受收取一笔赔款就此罢休。   赵沅坚决要上告,让石头厂子负责人负法律责任。   可事情比他预料之中的还要绝望.......   他跟妻子势单力薄,四处求助无门。   又是半年,事情仍然毫无进展,他跟妻子在走投无路的困境之下,只好闹到石头厂背后大老板的公司总部,宜省瑞宏集团。   谁知这一去,更是尝尽了社会弱肉强食的恐怖又黑暗的一面。   就在他打算从瑞宏集团高楼一跃,制造动荡让公众引起重视的时候,警方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对此事开始立案侦查。   如今,案子也破了,石头厂也停封了。   第一次到洛城来,司航还记得一清二楚,环境比现在破败许多。才两年多的功夫,当年破旧的土屋,如今都重建成了一排排崭新的矮房。   山清水秀的新农村。   这些功劳归功于谁?   司航不敢居功,这里的居民最应该感谢的,是那个写匿名信的无名‘英雄’。   ......   屋门紧掩着,小孟上前去敲门,无人回应。   家里没人。   小孟猜测:“该不会是跟赵沅联系好窜逃了吧?”   司航看看四周,转身离开:“去问问附近邻居。”   走了没多远,瞧见一家农户门口坐着位老翁抽着叶子烟在晒太阳,小孟过去跟他交谈了几句,打听来消息:“说赵沅老婆前两天神经衰弱头痛,去镇上住院了。”   两人当即离开赶去了镇上。   这里的城镇不大,镇上也就一家医院,很好找。   司航跟小孟直接来到神经内科,在护士站一打听就得知了赵沅老婆的住院床位。   两人找到对应病房。   推门进屋,司航目光一一从三张病床上扫过,判断了一秒,靠近窗户那张病床上的女人皮肤暗黄满脸皱纹,这会儿正靠在床头打吊针。   再对一眼床号,没有错,就是她。   “你好。”   两位不速之客,女人第一眼没认出来,狐疑地看向他们:“.......你们是?”   “抱歉打扰了你休息。”司航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两年前,处理过洛城石头厂一案。”   女人回忆了一瞬,立刻惊喜地点点头:“记得记得。”   在她心里,他就是他们家的恩人。而且他样貌还很出众,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司航立刻说明了他们的来意:“现在,赵沅涉嫌一桩故意杀人案,必须请你全力配合。请问他最近有跟你联系吗?”   女人顿时唬的一惊,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诚惶诚恐地望着他们,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他们讲:“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在工地摔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市医院住着。”   小孟表情一怔,过了两秒,又沉着脸提醒:“你如果不如实回答,有任何隐瞒都是违法知道吗?”   女人慌张地摆手:“我没撒谎,说的都是真的。”   然而司航并不意外,这个答案是他早就猜到了。   谢逵前段时间打过电话问过这边派出所,小孟上次来当地调查其它受害人,村官村民也都是异口同声证明赵沅是在住院,所以就算大家有意欺瞒警方也不可能都这么默契。只能说明,赵沅密谋的一个摔成植物人住院的谎言,瞒过了家乡里的所有人。   “谁一直在医院照顾他?”司航问。   “我公公。”   司航又问:“你没去看过他?”   女人神色惊慌,但语气肯定::“我自己身体不好,又晕车厉害。每次都是我公公定期回来给我说情况。”   司航沉着脸静默片刻。   小孟又接着问:“你公公现在在哪儿?”   “在医院照顾我老公。”   “最近没回来?”   “一个月前回来过。”   “有没有他联系方式?”   “没有。”女人摇头说:“老人家不会用手机。偶尔联系,都是在小卖部找人家借座机打的。”   小孟看向司航:“看来得找到赵沅的父亲才有用。”   司航没吭声,看他一眼,眼神示意去外面交换意见。   刚走到门口,司航脚步突然一顿,交代小孟:“你在走廊等我。”   他转身返回,来到病床前,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递到赵沅老婆面前。   女人看一眼屏幕,神色微怔。   司航捕捉到她表情的变幻,立刻收回手机,又问:“你见过她?”   女人谨慎地看他一眼,顿了一会儿,权衡过后才承认:“她以前来过我家,说自己是记者,要我把冤情告诉她,她帮我们登报,是个大好人。”   司航点了下眼皮,其它没再多说,只道:“她是瑞宏集团前董事庄宏的小女儿,曾经去警局帮你们提供过证词。赵沅现在要谋害的就是这个女人,如果他打电话联系你,一定要如实转告给他。”   女人一愣,目光微闪。   ......   从医院出来以后,小孟问他后来进去又问了什么。   司航没有正面回答他。   其实这趟过来,他大可以安排别人。非得亲自跑一趟,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他记得当时连同举报信的还有一支录音笔,里面是一个普通话不太标准的女人的冤诉。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庄梓,她也许没见过赵沅,但肯定见过他老婆。   他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   庄梓啊庄梓。   他抬头看一眼天,长长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雪融化过后的清爽。   像他那日闻到她身上的那缕若有似无的清香。   .....   “老大?你刚进去她有再说什么吗?”   “没有。但她现在肯定知道赵沅的情况。”司航插着兜踱下台阶:“一开始,我也以为赵沅会连自己老婆也瞒着,但是她刚刚说赵沅出事后,她没去医院看过一次,肯定不可能。”   老公受重伤住院,自己还能在家里安然不动等自己公公按时给自己传递情况,这未免太过反常。   没去过医院,只能说明她知道赵沅没出什么大事,并且也知道这场谋划。   而且,他最后让她转告赵沅,她老公要谋害的就是照片上的人时,那女人的表情反应明显不对劲。   小孟问:“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把她带回去审问?”   “先别打草惊蛇。”司航从兜里掏出钥匙解开车锁:“去趟当地派出所,让他们安排人24小时监视她的动向和通讯记录。”   ......   等办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镇上旅社环境不太让人放心,两人顶着暮色开车到了洛城市里,才找了家星级酒店住下。   司航临睡前习惯性看工作群里面的消息,今天没有特别的工作汇报,只有几个人在群里商量明天排班的事。   谢逵明天儿子周岁请了假,手头的工作转交给了另外一个资深刑警处理,但是刚好明晚又轮到那个老刑警值夜班,大家商量着谁跟他换个白班。   有人说:【小赵明天应该可以吧?他最近负责保护受害人,那女人好像挺省心的,只要她不出门,小赵也没其它重要任务。】   过了一会儿,小赵蹦出来回复:【明天代晚班可以,白天不行。中午庄小姐要出门,说是要去见一个重要朋友。】   另一人接道:【什么重要朋友?要是男朋友,小赵你可就尴尬了哈哈哈。】   小赵:【估计明天我这个电灯泡当定了。据说约见的地方是在万达新开的那家free life西餐厅,那可是个适合约会的好地方哦。】   群里的人七嘴八舌,聊得热火朝天。   白天大家工作辛苦,精神压力也大,晚上有了空都会跑群里开开玩笑。   司航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扔下手机。双手叠在脑后,躺在黑暗中,发了会儿呆。   free life西餐厅?   良久,他拧了下眉。   她不是说自己交际圈很窄,没有什么朋友。   怎么突然又冒出个重要朋友,还要去那种地方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更了,今天提前更新新章。   大家稍安勿躁,文已经过半,案件真相很快就要揭开了。   昨天除了个别小天使,其她人是不是都去跟小哥哥谈恋爱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地上的人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庄梓的确没什么重要朋友。   不过, 今天给她打电话的倒是有两个人。   一个是裴征, 另一个是陆宇泽。   上午她接到陆宇泽电话的时候, 十分讶异:“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要知道,六年前她是有多期盼这一通电话。   期盼他能道个歉, 期盼他能给她起码的尊重, 给她一个被抛弃的原因。   她曾掏心掏肺的为了一个人, 不求同等回报, 只希望对方能懂得珍惜她的良苦用心。   结果呢, 结果到头来, 直接将她推进了痛苦的万丈深渊。   冬去春来,秋去又冬来, 他就仿佛人间消失了一样,了无音讯。   她甚至曾经一度怀疑, 是否自己做错了什么,才逼得身边人离她远去,如此不屑一顾。   恨过,埋怨过, 也绝望过。   现在已经不太记得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些失望又痛苦的日子。   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伤,只能留着自己孤独一人的时候, 慢慢舔抵, 然后再慢慢愈合。   就像鹰的涅槃重生,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褪羽、脱落,才能再次飞上青天。   她终于相信, 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改变的,再煎熬,时间也可以治愈一切。   等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再回头看,那些撕心裂肺的夜,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左不过是当初付出的太用力,有些不甘心而已。   细细想想,除了极少一部分天生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那些经历不也都是大多数人成长过程中必受的考验么。   只要是自己喜欢过的人和事,曾经有努力的去争取过,就不觉遗憾也不会后悔。   陆宇泽就是。   她当年喜欢他什么?   一个喜欢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儿,长相干净又俊逸,像书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正好是她那个年纪,最喜欢的男孩儿类型。   一见钟情,正好他又给了她回应。   因为她对自己喜欢的每一件事都会十分用心,所以才会深陷其中。   只不过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她,当时还不懂爱情和工作学业不一样,不是付出就能有回报。   但人总得经历一些暴风雨,才会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后来见得世面多了,再回头一看,那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只是在那之后,她仿佛突然间成熟,也懂得了很多的道理。   同样也学会了面对感情更加慎重,不再轻易去掏心掏肺的为一个人付出。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跟何越的那一段,她会看得那么开了。   .....   电话里,陆宇泽低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手机号。”   庄梓经他提醒,才意识过来她手机号还真是一直都没换过。只不过,好多长时间不联系的人,她几乎都已经删除拉黑,陆宇泽就是其中一个。   但没料到,分手这么多年,他居然还留着她的号码。   “虽然从来没联系过,但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号码。”陆宇泽说:“没联系,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你说。”   庄梓默了一瞬,淡道:“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说时不说,时间久了,再说什么都是废话。   她寻思数秒,正想开口找理由挂断,陆宇泽又道:“你现在住得地方还安全吗?上次去警局听警察说了你最近的事情,我.......”   “很好。”庄梓干硬打断:“谢谢你关心。我现在要吃午饭了,就先——”   “庄梓。”   陆宇泽突然叫住她:“别挂,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就一分钟。”   庄梓站在落地窗前,抱着手臂望远处的江面。   “我不是想给自己解释,也不是想请你原谅,就是想给你道个歉。”他低沉的声音满是懊恼:“不然我心里始终不能平静,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庄梓视线始终盯着远方不知绵延向了何方的长江,那不知流向了何方的江水,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带走了经年而过的记忆,恩怨情长从此一笔勾销,不留恋也不会再有后续。   良久,她情绪无波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陆宇泽,每个人都年轻过,也都会犯错。我原谅你,你别再打扰我,我们就算各自安好了。”   ......   司航跟小孟回到警局的时候,上午十点。   出了一天门,办公桌上又放了一大堆待处理的文件。   忙得连茶都来不及喝一口,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丢下笔,看一眼电脑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   他闲适地靠进椅背里,仰头闭眼短暂的休息了两分钟,忽然想起什么,又坐起身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等待那头接通之后,他直接问:“上次麻烦你查的通话记录怎么样了?”   “昨天刚弄好,听说司队出差了,所以没给你送过来。”   “嗯。”司航道:“我刚回来,你现在传给我。”   ......。   庄梓收到司航微信的时候,正在换衣服准备出门。   因为昨晚答应了裴征,今天中午出去一起吃饭。   上次裴征帮她去办.证,连累他罚了一笔款,庄梓本来在微信上把那笔罚款转给了他,可他硬是不收。   刚好昨天晚上他给她打电话,说是记得她生日快到了,想请她吃饭,不晓得方不方便。   庄梓哪里好意思让他再请吃饭。   于是问了小赵什么时候有空,请他陪她出去一趟,正好,她把上次罚款一并当面还给裴征。   谁知道刚要出门,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司航说,帮她调到了她姐姐生前的通话记录。   .....   等她来到警局的时候,司航已经把记录表打印了出来。   她走进办公室,司航靠在椅背里,手里拿着几页文件在看,头也没抬:“关门。”   庄梓轻动作地带上门,走过来坐下。   司航眼睛没离开手里的资料,手伸到一旁的文件夹上拿起一叠文件往桌上一丢,庄梓瞄一眼就发现了是通话记录的详细清单。   她立刻拿起来一看,惊喜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不过意外了几秒之后,很快又狐疑地抬头问他:“小赵警官不是说没办法查?”   那天也是因为听了小赵这么说,她才一时心急糊涂滋生了办.假.证的意图。   现在想起来,仍然还是有些愧窘,脸微微有些发烫。   “嗯。”他仿佛真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办成这件事,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是挺麻烦。”   庄梓对他这个毫无委婉的回答,也是弄得微愣。   虽然他这话说得是挺直接的,但她内心的感激也很真诚。   于是愣了两秒之后,还是客气地说了声:“麻烦你了。”   他没吭声。   庄梓又低头翻看了一遍记录表,毫无知觉地抿起唇淡笑了一下。   她笑起来的时候,白皙红润的脸颊上有浅浅的梨涡。   司航从文件夹里掀起眼皮看向她,见她这幅隐隐开心的样子,表情不屑地从她身上移开。下一秒,目光又挪回来,停留在她脸上。   他今天帮了她大忙,庄梓把资料放进包里之后,再抬头看他时,又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司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顿了两秒,低沉的嗓音才慢条斯理地问:“听说万达新开了家free life西餐厅?”   “嗯?”庄梓顿了下,盯着他看。   司航目光不太明朗的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一抖手里的资料,又低头继续看了起来。   庄梓神色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点醒,瞬间领悟过来了他的话外之音,然后就怔了怔。   她看一眼他的侧脸,想了下他刚才的话,忽然有点忍俊不禁。   虽然她不清楚他怎么会偏偏提到free life西餐厅,但也只当是巧合,毕竟新开业的店,最近广告打的比较火热,朋友圈到处在转载点赞吃饭打折。   只是她有点佩服,这个人的说话技巧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明。没想到他想让她用请吃饭的方式感谢他的帮忙,可以暗示的这么委婉。   也对,他帮了她这么重要的忙,请吃一顿饭,也是理所应该。   “网上说上个月刚开。”她尽量做到完美的配合,不让他尴尬,也同时表达出自己的诚意:“只不过我今天刚好约了一个朋友中午在那里吃饭,你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我们中午一起去尝尝看?”   而且正好,带着他,中午她就有了跟裴征争买单的理由了。   ......   小赵知道庄梓临时还要带司航过去的时候,求之不得,正好全身而退。   司航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非要同她去吃这顿饭。   或许是因为,现在更加确信了她是写那封匿名信的人,所以对她这个人有点好奇,想多观察观察。想看看她这幅平静的外表下,究竟暗藏了一颗怎样大胆又有勇有谋的心。   在去餐厅的路上,庄梓想了想,跟他打商量:“待会儿一起吃饭的,还有我以前一个同事,就上次帮我办.假.证被抓了那个人。”   司航顿了顿,瞥她眼,没接话。   “他说要给我生日礼物,不过我欠他人情,就特意约了中午出来,想顺便请他吃顿饭。”   司航轻哼一声:“局里忙得要死,你还拉上小赵出来陪你跟别人一起过生日?”   “......”庄梓哑言了两秒,尽量拿他今天帮了她忙的事情来安慰他对自己的言语中伤:“主要是欠他人情,我想趁这次机会把上次的罚款还给他。”   司航不说话了。   庄梓继续解释:“我有担心小赵警官忙不过来,所以才提前打电话问他哪天有空,他刚好说今天,这才决定出来。”   理由合情合理,司航没话再反驳。   安静了半会,庄梓用商量的口吻,又道:“待会儿我就跟他介绍你是我堂哥”   “........”司航表情不明地回头扫视她一眼,又望向前方:“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堂妹!”   庄梓默了下:“你就当帮我个忙?”   司航不说话。   “待会儿我就说碰巧在万达遇见你,顺便一起请你俩吃顿饭。”   如果只有她跟裴征单独两人,裴征必定会抢着买单。   正好,她多带一个朋友,待会儿她要买单也就更顺理成章。   司航不再发表意见,静默了半刻,忽然转移话题问:“今天你生日?”   “不是。”   司航挑了下眉,却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   到了万达,庄梓跟裴征打了个电话说明地点,后者还在赶来的路上。   她又让司航陪她去书店买了本书和密码本,才上楼去西餐厅。   等了不到两分钟,裴征就到了。   司航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里,看一眼来人,眸色淡淡的。   裴征也看着他,眼睛里却透露着明显的意外和疑惑。   等他走近了,庄梓立刻按照之前跟司航的商量,给彼此介绍了两人。   司航虽然不太乐意跟个陌生男人一起共进午餐,但最起码的涵养还是有,客气地点了下头:“你好,裴先生。”   裴征一笑,回礼:“你好,司先生。”   等裴征坐下以后,庄梓正要把菜本递给他点菜,却见他忽然怀疑地拧了拧眉。   “你们是堂兄妹?”裴征看看庄梓,又看向司航,奇怪极了:“怎么不同姓?”   司航抬起眼皮回视他,淡淡勾了下嘴角,却不回答。抄起杯子,仰头喝了口水。   “.......”庄梓心急看他一眼,赶忙替他答道:“他跟我婶儿姓。”   裴征脸上笑着,但语气怀疑:“是吗?”   “嗯。”庄梓点头,又看向司航:“是吧航哥?”   “...............”   她喊得一本正经,司航却一口水噎在喉咙差点没喷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昨天司队跟赵沅老婆说庄梓去警局给他们做过证词,不是BUG,是他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不好跟人挑明匿名信是庄梓写得,怕暴露对她有危险,所以只好用这种说法,让赵沅他们一家人知道,庄梓曾有恩于他们,他们现在要谋害她,是恩将仇报。   昨天说文过半,是我的大纲已经写到一半了,凶手快要浮出水面,但是章节不一定。因为越到后面,剧情会越复杂,感情也还有发展的空间,有些情节必须详细描写,高潮部分也得费些精力。文不算特别长,但也应该不止20万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司航放下杯子, 墨黑的眼睛转过去, 看她。   这个称呼, 以前也不是没有被人这么叫过。但是偏偏,明明是很亲近的称呼, 被她轻软的声音冷漠疏离的叫出来, 就像心口一根弦被人拨了一下, 在胸腔震起层层波纹, 有种异样的刺激感。   庄梓倒是无知无觉, 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以前在公司也这么称呼同事, 张哥,李哥。只不过他姓司, 以姓为代称好像叫起来不太好听。   她本来是想称堂哥,但哪有人直接喊这个称呼, 所以就临场发挥——航哥。   .......   点完餐,裴征把随身带来的手提袋递给了庄梓,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四方形礼盒。   庄梓也没看,只是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裴征笑道:“前两天出差去法国, 同行的女同事都说这个牌子的东西很好, 所以就顺手买了一份。”   “下次不要这么客气了。”   裴征笑笑,没再多说。   司航盯两人半响, 感觉无聊透顶, 冷飕飕地从他们身上移开目光,起身去洗手。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服务员已经过来上餐。   一顿饭, 吃得还算和谐舒服。   裴征比较健谈,跟司航聊工作聊社会,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气氛也算正常。   庄梓全程不怎么讲话,只是吃到一半起身短暂的离开了一趟。   司航瞥她一眼,就知道她要去干嘛。   ......   饭后,三人从万达出来,在停车场与裴征道别。   临走时,庄梓从包里掏出一本文学翻译技巧资料书送给了裴征:“我之前看过,很实用,希望对你有帮助”   裴征惊喜接过:“最近我正苦恼找什么书看,你可送的真及时啊。诶?这个笔记本是什么?”   他正要翻看,庄梓瞥一眼他的动作,打断:“那是我做的一些精要笔记,你回去看看用不用得上。”   “嗯。”裴征爽朗地笑了:“谢了。”   庄梓说:“以后要是专业上的问题不懂,可以发我微信。”   裴征看着她,眼神里的情绪已经不言而喻。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又努力地自然笑了起来。   庄梓知道司航待会儿还要急着赶回去上班,就跟裴征告了别。   裴征看着两人背影走远,脸上的笑容却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那个男人,压根就不是她堂哥。   虽然两人没有实质性的亲密举动,也没有默契的沟通。但是男人之间的直觉,甚至不用猜,就能敏锐地嗅到对方存在的危险性。何况刚刚在饭桌上,两人演技配合得如此拙劣,越是刻意就证明越是有问题。   如果今天陪庄梓来的是个普通男人,或许他还会有自信再争取一把。但睿者的每一个神色都是精明的,他看起来太优秀,人往那里一坐,气势不动声色就显露了出来。   而且,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给人一种挑衅的意味。   不好对付。   同事了几年,也没得到回应,现在还多了个劲敌。   他的预感,已经告诉了自己会不战而败。   裴征从两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回到自己车上以后,手机响了一下。   掏出来一看,是庄梓给他发得微信:   【笔记本密码123456。】   他按她的提示解开了锁,下一秒,整个人一怔。   崭新的笔记本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在第一页上,有一排清秀小字。   裴征盯着笔记本,呆了半响。   他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还他人情。   让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   “你在密码本上写了什么东西?”司航问。   刚刚在裴征来之前,就见她在本子上写了什么,当时他不关心,也没问。   适才看她把东西送给裴征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刚刚来的路上,她去买书和密码本的用意了。这会儿倒是有点好奇,她写了什么,这就把她所谓的人情还了?   “私教课网址。”庄梓说。   她在来之前,就想好了这么个办法。   她在笔记本上写了串网址跟密码,那是国外一位在翻译界非常有名的英国人导师一对一的网上私教课地址。之前在公司,很多同事都有讨论过,但因为价格太贵,没人狠下这个心去买课。虽然名师私教课收费标准的确是昂贵,但课程内容也绝对跟课费成正比。   她送了他一套价值不菲的名师课程,虽然已经远远超过了罚款,但至少给了她一个心安。   而且这样看上去,更相当于礼尚往来,而不像是直戳戳的拿钱还他人情,互相尴尬。   .....   司航去警局前先绕道把她送回家。   上车后,庄梓边系安全带,边问他:“你什么时候去结的账?”   刚才饭吃到半途,她打算提前去结账,前台告诉她和她一起的那个帅哥已经付过了。   除了她,就司航中途离开过,不是他是谁。   司航启动引擎,硬梆梆地说:“在你和别的男人讨论进口礼品的时候。”   庄梓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一时间竟然没接上话来。   他也不看她,面无表情的开车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直到车子开上了主路,庄梓才稀疏平常地说:“那我下次再请你。”   说好的是她请客,结果花钱的还是他,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司航没理她。   车子又行驶了很远,他才又另起话题:“庄瑶的通话记录我看过了,最后一个联系人是一个叫袁医生的人,在她出事前半个小时。”   “袁医生是我姐主治医生,她有先天性荨麻疹。”   司航看着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或许可以联系一下这人,看庄瑶在出事前有没有跟她说过什么。”   “好。”庄梓答完,才忽然意识过来:“你看过我姐的案子了?”   司航顿了一秒,直接否定:“没有。”   庄梓没多怀疑。   回家以后,庄梓就按照他提供的建议,给那个袁医生打了个电话。   袁医生跟她谈到庄瑶的时候,也是又惋惜又悲戚:“你今天要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她生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是我。唉,当时听到消息,我真是不敢相信。明明几天前还来找我开过药,怎么突然间人就没了。”   连普通认识的人都觉得太突然,不适应,想当时,姐姐头一天还来给她送过水饺,第二天就被医院通知出了车祸抢救无效。   现在都不敢回想,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内心究竟是怎样的崩溃。   有些悲伤,不提还好,一提起,那种哀痛的感觉就又清晰了起来。   庄梓坐在卧室床边,仰头眨了下眼睛里的雾水,才继续问:“袁主任,今天打扰您是想问问,我姐最后一次联系您都说过了什么?”   袁主任奇怪:“说了什么?”   “法医鉴定她死亡原因是因为过敏性荨麻疹发作引起的呼吸道哮喘,才在开车过程中不慎造成事故。”庄梓声音微沉:“可她一直有吃药控制病情,怎么可能突然加重,您说是不是很奇怪?”   电话里安静了两秒。   “哦,是了。”袁主任突然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还有最后一次来医院找我开药,都跟我说过,好像吃了我之前开得药效果不怎么明显了,问我能不能给她换药。”   庄梓立即追问:“您给她换了吗?”   “没有。”袁主任说:“我给她开得是副作用最小的西药,本来我是打算给她换,结果她自己又提议再吃一个礼拜试试。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说的也是这个事,因为吃之前的药效果越来越差,问我可不可以在原来的药量上加重剂量。”   ......   挂了电话,庄梓一个人独坐了很久。   她现在有些困惑,也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   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想当真不成立,的确是姐姐病情忽然加重的原因?   但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就像她不知道除了赵沅,自己还得罪了谁,那人却想方设法想要她性命一样。   只是无奈,她自己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分析出来。   只能等警方抓住了那个人,所有谜团才会彻底解开。   至于姐姐的情况.......   她心里不太确定,如果她去请司航有空再帮她看看姐姐以前案子的资料是否有什么漏洞或者疑点,不知道他是否会愿意?   他毕竟经验丰富,如果他看过之后也觉得没有任何异常,应该就真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她决定等晚上问问他,结果当天晚上司航没有回来。   今天是谢逵儿子满月宴,司航下班后就跟局里其他同事去了谢逵家。   吃过晚饭,从谢逵家离开的时候九点多钟。结果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接到电话,说发现了赵沅的行踪。   所有人当即赶回了警局,就连为家事忙碌了一整天的谢逵也因为工作需要,立即赶回了工作岗位。   大家在警局碰了个头简单做了逮捕计划,司航就带着一小分队的人出发了。   根据可靠消息,赵沅的父亲昨天下午在昌河路某家药店里买了治疗肺结核的药,于是便衣刑警一路跟踪,找到了他们目前暂时的落脚之地。   经过提前的伪装探听,赵沅目前还没回来,只有他父亲在。避免打草惊蛇,暂时只能按兵不动。   现在还不确定赵沅回来的时间,大家轮流24小时不离人蹲守在昌河路某间私人民房出租屋附近。   从头一天晚上十点,到第二天下午一点,过去了十四个多小时,大家眼皮都不敢阖一下。   又从中午熬到晚上六点多。   暮色渐渐降临,街边路灯也次第亮起。   城区的居民,晚上成群结伴聚集在一起组织跳广场舞,练太极,下围棋,各种娱乐活动。待命的刑警们,还艰苦的隐匿在各个不起眼的人群中,时刻准备执行任务。   昌河路是一条繁华的老街区,正对赵沅他们租住的民宅巷子的马路对面是一个老年社区。社区门口有颗大香樟树,几个老大爷在那里摆了棋盘下棋,旁边围了一圈观棋人。司航就混在那群人中,集中精神,眼睛紧盯着马路对面。   相隔不远处人来人往的菜市场,超市门口,热闹的公园广场,数名便衣警察都不动声色的埋伏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大家扛着严寒和饥饿又等了两个多小时。   九点多钟,晚上最热闹的时段。   匆匆来往的行人里头,一个高个子,身材偏瘦的中年男子,穿一身黑色羽绒服,戴着口罩从公交站的23路公交车上走了下来。   热闹清寒的夜色里,他阴鸷的目光警惕的四周扫了一眼,才从公交站走往民租屋的铁栅门。   司航紧盯着他,掐准时机,伸手在空中做了个‘上’的手势,数到矫健的身影瞬间从各个不起眼的角落冒出来,直朝赵沅扑过去。   而赵沅反应也是相当灵敏,听闻周围急促而有密集的脚步声,同时余光瞥见被这阵势震慑住得过路行人,下一刻,他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但司航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路旁被这千钧一发的气势给惊呆的民众,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道矫健的人影穿街而过,仿佛离弦之箭,光速一般地朝赵沅猛扑过去狠狠撞上了他的身体,赵沅当即被扑倒在地。   人们惊呼,纷纷后退隔开好一段距离,怕被误伤。   司航蹲下去要将他制服,谁料赵沅早有准备,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片,反手就朝他一刺。司航反应也是飞快,侧身一躲,但为了压制他,偏躲空间有限,还是不慎被刀锋划伤了手臂。他顾不得自己,忍着疼痛反剪住他,牢牢钳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掰,赵沅痛叫一声,刀片掉地。   赵沅凄叫连连,几个刑警已经冲进了民宅抓捕赵沅父亲。   司航从腰间摸出手铐将赵沅铐住,死死按在地上,另外几个刑警立刻围上来将赵沅压起来。   司航站起来退到一边,提醒众人:“戴上口罩,他有传染疾病。”   赵沅被警员押回了车上。   司航顶着周围民众好奇的目光,在街边站了一会儿,等里面的人把赵沅的父亲也抓了出来,然后安排了两个警员做收尾工作,才往车边走。   上车后,谢逵看到他胳膊上的鲜血已经浸透了羽绒服外套,说:“先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   “没事。”司航靠在后座,咬牙慢慢脱下被划破的外套:“送我回家。”   谢逵问:“你的伤怎么办?”   “家里有急救箱。”   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小伤,压根不值得放在眼里,自己处理就行。他常年锻炼,身体底子也好,两天就能养好。   以前在外头执行任务,特别是在偏远山区,比这更严重的情况都有,哪里有什么便捷的医疗条件。   但是今天,他有点故意想把伤带回家的意思,而且越严重越好。   家里不是有个比较喜欢偷偷摸摸管别人家里事情的女人么,说不定也会可怜他。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我采取的是有效的,也并不是所有都认同,所以不必担心我会被评论影响一直回头改文。   我改的都是因为我自己察觉有问题,正好又被人给提了出来的,有可能会影响后面发展的。没改的,是我觉得对后面影响不大的,知道大家追的也很辛苦,怕影响进程所以决定写完了再回头修。总之,我有自己的主见,除非万不得已,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停更修改的。   正好顺便说一下昨天的一个问题。   女主带男主一起出去,我觉得跟智商情商没有丝毫关系。   就算是平时生活中,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私人约会,提前跟某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出去,那天如果另外一个人又多带了一个朋友,吃饭时主动买单是最起码的人情世故吧?   她带男主出去,本来就不是为了跟裴征争抢买单。而是男主自己半路插队进来的,男主又不介意一起过去,对她来说也正好,因为她出门前就做好了请客的准备,万一她跟裴征单独两人,不用想,裴征又得跟她争抢。这下她多带了一个人,她买单就更顺理成章。   另外,她介绍男主是她堂哥,而不是保护她的警察,是考虑到男主的感受。具体的,我到时候补一句心理活动的内容上去,看过的不用回头看哈,影响不大的。   午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薄荷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老狐狸、isabella 5瓶;蒲公英 3瓶;故酒难温. 2瓶;今晚吃土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到家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秦嫂刚刚收拾完准备休息, 听见客厅大门声响。   他从昨天中午送完庄梓回来后, 就一直到现在才着家,秦嫂知道肯定又是去执行重要任务了。   这个点回来, 秦嫂特意走出来看一眼, 问他:“要不要吃宵夜?”   下一秒, 瞧见他胳膊上的针织衫被划了道口子, 伤口触目, 衣服也被染湿了一大片, 惊恐道:“唉呀!怎么又受伤了?”   司航走进客厅:“小伤。”   “你怎么不赶快去医院处理?”秦嫂奇怪极了:“伤成这样还不赶紧弄药,太太要知道了, 又得心疼死了。”   他刚在沙发里坐下,就在这时, 闻声走出卧室的庄梓,拧着眉看过来,一眼见着他胳膊上狰狞的血迹,不仅浑身一麻, 心口上好像也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司航朝她看一眼, 又回头低声跟秦嫂交代:“别告诉我妈。”   秦嫂不满意的嘀咕:“怪不得太太不希望你一直当警察的!”   庄梓走近了,看向他疲惫的双眼, 问:“发生了什么?”   司航没答, 见她脸色微微发白,不知所措的表情里仿佛参杂着一丝难过?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间感觉心情很不错。   他瞥她一眼, 又跟秦嫂说:“帮我烫个热毛巾。”   秦嫂一溜烟就跑去了浴室。   他又看向庄梓,直接吩咐:“去我卧室把急救箱拿来,在床头柜。”   庄梓犹豫了一瞬,他卧室好像不让进。   不过现在是紧急时刻,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她立即转身快步走向他卧室,推门进去。   开灯。   主卧格局比副卧大很多,灰白色的地毯,黑白格子的大床,布置简单。算不上特别的整洁,但也不邋遢。毕竟是个大男人,屋里东西也不多,一张床,一面墙衣柜,另外一张原木色电脑办公桌,桌上凌乱摆着各种文件资料,地上丢着几个揉成团的纸球,集中在落地窗的纸篓边。   庄梓直接走到床头柜前,拿了东西就出来了。   客厅里,秦嫂刚把把热毛巾给他烫过来,司航下巴朝走过来的庄梓指了下:“早点休息,她在这里就行。”   秦嫂别的也许脑筋转不过弯,但是在这种事情上面还是十分精通的。   这种事当然得细心的人来做,她一个老婆子,哪里比得上年轻姑娘体贴。   秦嫂心领神会,微微一笑,看向庄梓:“小梓,你年轻做事比我仔细,给他好好包扎一下。”   说完,转身就溜回了卧室。   等秦嫂走了,莫名被安排了任务的庄梓,不得不主动走过来帮忙。   她蹲在茶几边,打开急救箱,先拿了止血棉递给他,又看一眼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没事吧?”   司航往沙发里一靠,扬着手臂给她看:“你说呢?”   庄梓意识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跪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在急救箱里找出消毒棉球和纱布绷带:“什么给伤得?”   “刀片。”他说:“上次挟持你时用得那种刀片。”   庄梓猛地回头:“是赵沅?”   “嗯。”司航卷起胳膊上的衣服,试图推到肩上方便包扎,结果袖口偏紧,推到胳膊肘就不行了:“刚刚人已经抓住,明天审问。”   庄梓看他笨拙撸袖子的样子,建议:“我看还是脱了才好处理。”   司航抬眸看她一眼。   ......   庄梓又替他去卧室拿来了平时换洗的睡衣,等出来的时候,司航已经自己脱掉了染了血的针织衫,这会儿正光着上半身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她眼神不小心撞见这一幕,又立刻弹开,像不小心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但是隔了两秒,目光又慢慢挪回来,落在他精实的背上。   他皮肤是健康的浅麦色,宽肩窄腰的倒三角,流线型的背脊看上去紧实又有力量,一点都不显得喷张。尤其是背上几道或大或小的疤痕,给原本就完美的身躯更添了几分嚣张的野性,属于男人的野性。   还有那凹陷性感的背沟,一直延伸到裤腰下面.......   视觉冲击力太大,庄梓忽然感觉呼吸有些阻塞,立刻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之后再也没敢多看一眼。   她走过去把衣服递给他,等他穿衣服的时候假装随意的转身去琉璃台倒水喝,还问他要不要。   司航看一眼她的背影,眼神微暗,没吭声。   庄梓只当他默认,回来的时候,给他端了杯热水。   .......   深夜的客厅里安安静静,司航惬意舒展地坐在沙发里喝着水,看着面前的女人专心致志的给他伤口消毒,又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   沾染到酒精的伤口微微发麻发痛,他却觉得这感觉刺激的刚刚好。   “你们在哪里找到了赵沅?”   司航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昌河路。”   “怎么找到了?”   司航不太想谈这件事,却见她明显还有追问的打算。   他看她一眼,因为低头的动作,她披散的一缕头发垂下来,扫过她的眼睛,她手里拿着消毒工具不方便拨,用手背蹭了蹭,结果又滑了下来。   司航下意识伸手过去,给她把那缕头发拨到了耳朵后。指腹碰到她耳根,触感冰冰凉凉,细腻又光滑。   庄梓头皮一麻,茫然仰头,隔了足足三秒,才问:“干什么?”   司航面无表情的重新靠回沙发里,就像刚刚的动作太自然而然不过了,淡淡道:“头发挡了眼睛,怕你看不清弄疼我。”   ......   翌日一早,警局里。   司航上班后,就直接去了审讯室。   隔着一道玻璃窗,赵沅套着手铐坐在玻璃窗另一边的椅子上。   因为他现在还身患传染性疾病,不得不特殊处理,外边医生也随时等着。   白炽灯光照在他面如死灰的脸上,他双手紧紧交握放在桌上,身体僵直,时不时咳嗽几声。   僵持了半个多小时,赵沅始终不肯开口。   玻璃窗的这一头,司航再次沉声提醒:“主动坦白对你只有好处,你最好考虑清楚。”   然而,赵沅跟他的父亲都超乎了众人预料的固执。   两间审讯室里,两人面对警察的审问都一致的沉默。   只要不开口,神仙也难下手。   一直耗到晚上六点多钟,无论他们好说歹说,软硬兼施,一整天下来,两父子都硬是没开口说一个字。   晚上,大家聚在会议室里草草吃了盒饭,又商量了下接下来的对策。   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还是得从心理上攻破,先让他们开口才行。现在两人都同时保持沉默,肯定之前就商量过,也早有了被捕的心理准备。   司航吃完饭走出会议室,颀长的身子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点了根烟,沉默地想着案子。   站了一会儿,小张提着一个袋子从走廊那头进来,远远看见他,直接走过来,跟他汇报:“这是我们白天在赵沅住所搜出来的,一些刀片和影碟,还有两部手机。他家里的那几套衣服,也跟视频上的完全吻合。”   司航看了看小张手里的那包东西,缓缓呼出一口烟雾,从栏杆上站起身:“走,再去看看赵沅。”   ......   重回审讯室,已经被晾了一个多小时的赵沅仍然僵直的坐在那儿,面如死灰,颇有死磕到底的决心。   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曾经也是受害人,家破人亡,才摧毁了他的心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是,现在不是可怜同情的时候,更不能成为他害人的理由。   司航在玻璃窗的这头坐下,抄着兜往椅背里一靠,冷声开口:“你父亲已经全招了。”   赵沅看他一眼,面无表情。   司航也没打算他这么快开口,直接说:“因为你们认为判决不公,没给庄宏判死刑,心里极度愤恨。正巧在这个时候,医生告诉你,你的病情很有可能加重转为肺癌,于是你就起了杀念,要拉上庄家所有人陪葬。”   赵沅脸色微变,司航继续道:“你开始跟踪庄宏的几个儿女,却发现他一个儿子在国外留学,另外一个社会地位不错,每天都有司机跟秘书围在身边,没办法接近。你只好先从他两个女儿身上下手,然而你还来不及作案,其中一个女儿出了车祸,你的下一个目标很快就转移到了庄梓身上。”   赵沅脸色开始变白。   司航乘胜追击:“你从悬疑电影里模仿作案手段,学习外貌伪装,跟踪方式,选择作案工具作案手法,但是学得并不高明,这一点你心里也非常清楚。所以你抱着一死的决心,在大庭广众之下挟持庄梓,心想杀一个算一个,结果又让她给跑了,并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你不甘心就这么被抓,只好四处躲避警方的追捕。”   赵沅搭在桌上的双手下意识的捏得更紧,但仍然是不吭声。   司航盯着他看了两秒,却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冷更狠:“你杀人不成,现在被警方抓住还必须坐牢!赵沅,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主动坦白还能为自己争取一线减刑的机会!”   赵沅身体顿时一僵,表情闪过一抹复杂。   司航从椅子里站起来,拿起桌上装着手机的密封袋朝前走了两步。   他来到玻璃窗前,低头按了两下,将手机屏幕递给对面的赵沅看:“这是你跟你老婆单独联系的手机,你被警方通缉以后,怕连累她,所以一直没开机。”   赵沅猛地抬头看过来。   “这里有一条几天前的未读短信。”   隔着一层玻璃窗,赵沅盯向手机屏幕,快速看完短信内容:   【老赵,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有个女记者来家里采访过我?今天警察找到了我住院的医院,说你要报复的就是这个女记者。难道她是庄宏的女儿?】   下一秒,他浑身一震,心头更是巨骇不已,布满血丝地双眼狠狠瞪向司航,终于开口喊出了第一句话:“不可能!”   司航却不再逼问他,收回手机,冷冷哂笑一声:“你要杀的是当年有恩于你的人,恩将仇报,你又跟当初的庄宏有什么不一样?”   他放下话,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直接转身出了门。   身后的赵沅还在怒喊:“不可能!”   小张跟着司航走出审讯室,奇怪问他:“老大,他好不容易开口,怎么不继续问了?”   司航不急不慢的解释:“他现在刚知道这个震惊消息,情绪肯定不稳定。再晾他一个晚上,让他自己冷静思考,只有等他承载不了压力,突破了之前的心理防线,后面再审才会更事半功倍。”   小张恍然地点点头,不由得向他投去了一个崇拜的眼神。   .......   从警局离开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钟。   司航把车开进夜色里,沿着渐渐安静的街道往回家的方向开。   到家时,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小书房的灯还亮着,庄梓还没睡。   他今晚不打算惊动她,回房洗了个澡,提着急救箱准备自己换药,结果一出门,就看见庄梓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司航无需自作多情,清楚她不可能是专门等在这里想给他换药。   当然,因为有求于他,庄梓见他手里拎的东西,还是问了句:“需不需要帮忙?”   司航自然也没客气。   .......   庄梓蹲在茶几前,条理清晰的从急救箱里拿出绷带,消炎粉,和消毒工具。   “我想问你件事。”昨天见他回来时受了伤,不太合时宜,就没问。   “说。”   “等你不忙的时候,能不能帮忙再看看我姐的案子?”她回头看向他,眼神诚恳。   司航与她对视一眼,又随意的移向别处。   他早就已经看过了庄瑶的案宗,只是没告诉她而已。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她,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说。   其实从资料上看的确是没什么异样,但他有一点比较认同庄梓。庄瑶的死亡原因肯定是因为旧疾复发造成的交通事故没错,但为什么会突然病情加重,庄梓提出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给那个医生打过电话了?”   “嗯。”庄梓道:“她说——”   刚开口,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她的说话。   是庄梓的手机。   看一眼来电显示,居然又是一个陌生电话号码。   最近的陌生电话实在太多,而且通通都不是好事情。   庄梓现在一见陌生号码,就条件反射警惕起来。   但幸好,今天身边有人。   她看一眼司航,又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因为手里不太方便,她眼神请他帮忙。   司航也是足够精明的人,接通后,立即点开了录音设备,才开扩音。   庄梓没急着开口。   那边见她不出声,先语带声讨的质问:“你就是什么小梓?”   又是个女人。   庄梓跟司航对视一眼,才慢吞吞地试探开口:“你是谁?”   女人语气非常不好,并且强势宣告:“我是陆宇泽女朋友!”   “........”庄梓无语了两秒,又才继续道:“你找我做什么?”   女人冷笑一声:“我找你做什么?我警告你别再勾引我男朋友,不要再跟他联系,否则我让你日子也不好过!”   庄梓拧起眉,只觉得这女人有毛病。   司航看她一眼,眸光沉沉。   “我知道你是他前女友,他心里可能对你还有点余情未了,因为你以前帮过他嘛。但那又怎样,他现在的女朋友是我,你想把他从我身边抢回去,门儿都没有,因为我已经怀了他的宝宝,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庄梓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更觉得没办法跟她交流,最后想了想,只轻松答了一个字:“哦。”   然而她这副无所畏惧的态度,严重刺激的对方的神经。   女人声音又尖又泼:“你要再敢接近他,我就把你的照片和名字都发到社交网络上,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出门!”   末了,还不泄愤地加骂了句:“不要脸的女人!”   这女人实在是太不可理喻,庄梓想直接把电话挂了。   陆宇泽的确是长得很帅,现在工作好像也很不错,追他的女人肯定很多。但是他再怎么优秀,既然知道他心里还有别的女人的影子,为什么还非得跟他在一起?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神经兮兮的打电话来威胁她。   就在她准备放下手里的纱布绷带去按电话的时候,旁边却忽然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低沉声音:“这位小姐,你不知道随便在网上散播别人私人信息属于违法?”   女人一顿,立即质问:“你又是谁?”   司航看一眼庄梓,慢条斯理地说:“我是跟她同居的男人。”   庄梓一愣,看向他。   一个坐着,一个蹲着。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赶早起来码完,来不及回头修改,到点要发了,怕你们等急。   哪里有问题,等我吃了午饭再来改哈。   祝司队和庄小姐,还有小姐姐们都端午节快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晚吃土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我是跟她同居的男人。”   同居的男人, 不知情的当然会误会。   不过经过上次谢逵的玩笑话, 庄梓已经学会了加强自己心理素质, 只当他在戏谑电话里的女人,没放心上。   所以当司航说出了这句话, 那头的女人转而把矛头指向了他:“我说你啊, 一个大男人, 管好自己女人行不行?她背着你偷偷跟她前男友联系你怕还是不知道吧?”   “嗯。”司航从庄梓脸上移开目光, 嘴里漫不经心的回答:“我们家一直放养。”   “........”   那头的女人显然没意识到他这话是在揶揄, 所以被他这出乎意料的回答给震惊了。谁能料到一个男人听到这种话不仅没有生气, 态度居然还这么无所谓。   这完全跟预想的不一样,女人觉得需要再说点什么来挑拨挑拨才行。   于是在安静了一瞬之后, 又开始碎念道:“那你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失败了,这种女人居然也敢要, 还放任她在外头给你戴绿帽,你说你——”   司航直接把电话给掐了。   他觉得太聒噪。   庄梓也压根像没听见刚才的话一样,帮他包扎好做完收尾工作,剪断纱布绷带, 慢条斯理地打了个结。   今天这事, 她压根不用解释,他也不用听解释。   只当突然莫名其妙闹了个乌龙。   庄梓细心收拾工具, 直接干巴巴开口转移话题, 接着跟他讲接电话前的事情:“袁主任说我姐生前最后一次找她,只问能不能换药,因为她吃之前的药没了效果。”   司航也很快将之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 放下衣袖,言归正传跟她讨论:“吃药没效果除了可能是病情突然加重,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药物本身发生了问题。”   庄梓一怔,看向他。   司航略一思索,继续道:“对于荨麻疹这个病,突然加重病情的原因只可能是碰到了严重的过敏源或者药效产生了变化,根本控制不了病情。   至于是不是碰到了过敏源,案子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现在无证可取。”   庄梓蹙起眉:“药怎么发生问题?不可能是因为过期,因为我姐比较谨慎。”   “成分问题。”   以前碰到过类似的案子,罪犯是一名保姆,因为对男主人产生了感情,偷偷给患有心脏病的女主人换了药,导致女主人病情发作抢救无效死亡。   庄梓没有他的经历丰富,没有想到这一层上面去非常正常。   但是当他把这个例子告诉了她以后,庄梓只觉一股血倒流直冲向自己脑门,怔然了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司航:“药出现问题有两种可能。一,抗过敏的药直接被替换成了其它药物。二,成分发生了变化,达不到预期效果,时间久了病情自然加重。   如果现在想要证明这一点,除非庄瑶之前吃得药还在,拿去化验才能知道。”   庄梓渐渐冷静下来,努力思考这个问题:“过敏源有可能是我姐自己不小心碰到,但如果真是因为药有问题,就只有可能是姜知昊给她动了手脚。”   庄梓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姜知昊有问题。虽然是相处了很多年的熟人,但上次因为谢逵的一番分析,说他对自己有不正当的想法,她对他之前的尊重跟好印象,便瞬间消失殆尽了。   而且现在听了司航的分析,能有机会给姐姐把经常贴身带着的药给换掉,除了他,她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说完看向司航,后者脸色一如过往的沉静,没有表示赞同的神色,也没有否定。   “查案只相信证据,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不好下结论。”   ......   翌日,一大早天气就格外阴沉,预报有大雨。   司航刚到警局,值班警员就过来告诉他,赵沅主动提出要见他。   审讯室里,经过一个晚上的心理抗争,赵沅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紧紧抱着脑袋,把脸埋得很低。   听见门开的声音,他身体微惊,抬头看向司航和谢逵。   谢逵根据过往审犯人的经验已经判断出,赵沅现在心理状态支撑已经达到了极限。   司航自然也看了出来。   所以两人在桌前坐下以后,赵沅直接开口承认:“事情都是我干的,我认罪。”   司航跟谢逵沉默的盯着他。   赵沅隔着玻璃窗望着他们,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他愤怒道:“我想杀她!想杀姓庄的一家!”   他的声音暗哑的如同粗粝的石沙,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睛一瞬间变得通红,双手紧紧捏成拳,隔了数秒,望着司航跟谢逵,又凶狠的补加一句:“因为他们都该死!”   司航没有打算紧逼追问,而是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自己通过发泄的方式,讲诉所有犯罪事实的详细经过。   “我儿子和母亲在那场事故中都死了,两条人命,判决结果却没一个是死刑。就算不是死刑,如果庄宏被判无期我也就忍了,可居然只有区区二十年。”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再次咬牙切齿道:“既然上天这么不公平,那我就自己去报仇!”   “但是没想到,他两个儿子一个去了国外,一个不好下手,我就只好先解决他两个女儿。谁知道,其中有个女的我都还来不及动手,她就自己出车祸死了。”说到这里,他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得意,下一瞬,又阴鸷地诅咒:“这是报应,是他们一家人应得的报应!”   司航跟谢逵没有出声,表情都阴沉如水。   又隔了几秒,他非常遗憾地说:“不过他们家也有命大的,就是那个庄梓,我居然几次都没把她弄死!”   说到此处,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我跟踪了她半年,几个晚上要潜进她屋里,可这女的喜欢熬夜,一直不睡觉。”   因为庄梓有失眠症,严重的时候,每天都是到了凌晨四五点,睡两个小时就去上班,这点他说的没错。   “她每天到了凌晨那个点才睡,那个时候附近早点铺子都已经开了门开始干活,我怕暴露,一直没敢动手。就放天然气那天,我观察了,那天她屋里灯关得最早,半夜我从后墙翻上了楼。没想到第二天,她居然又没死!”   司航奇怪地拧了下眉,忽然开口问:“你只去过她家里一次?”   赵沅又咳嗽了好几声,才回答:“不止。”   “还干了什么?”   “有天晚上我想下手,她半夜突然醒了。我在阳台躲了几个小时,她还不睡。从正门出去怕动静太大,就搬了花盆搭脚,从她客厅阳台翻下了楼。”   司航语气明显质疑:“你身手这么好?”   “以前在工地干活,几十楼的跳板都站了,还怕这两三层楼?”他浑身散发着视死如归的狠戾,边咳嗽边说:“摔死了就摔死了,老子本来就活不了好久了。”   司航默了一秒,又问:“后来呢?”   “后来她被你们救了。”他眼神冷戾,因为咳嗽次数越来越频繁,回答的断断续续:“我还以为再没得——咳——机会了,没想到,她——咳——后来又一个人单独从酒店出来了——咳咳咳。”   司航还想要再问,争取一次审完。只是还尚未来得及开口,赵沅突然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浑身都在颤抖,面红耳赤,停不下来了,直到捂着胸口微微弓下了腰去。   他样子看上去很痛苦,审讯不得已中断。   司航跟谢逵起身离开审讯室,警员将他带走去医治。   ......   司航回办公室后,把谢逵叫了进来,问他对赵沅的供词怎么看?   谢逵说:“我有点意外,那件天然气意外也会是他。”   司航同样意外。   按常理推断,赵沅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昨天从他租住屋里搜出来的一些影碟,就算他是根据影视学习作案手法,也不可能有那么缜密的思维。况且,影视毕竟是艺术,而不是现实。   就算之前庄梓觉得家里东西被莫名移动,现在找到了诡异的原因,但是后来的天然气事件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甚至可以说每个作案细节都处理得非常好。   如果真是他一人所为,那就真得令人‘刮目相看’了。   但是无缘无故,不是他自己做的事情,也不至于会主动跟警方认罪。   思来想去,现在唯一能解释这件事情的,就是赵沅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他人足够聪明,是警方低估了他的能力。   可也不对。   一个人从不断留下破绽,到设计一场差点躲过警方追查的疑似受害人自杀的谋杀案,未免进步的也太快了点。   很奇怪。   这个案子审到现在,忽然让人觉得有点扑朔迷离了。   “或许再问问他关于侵入庄梓手机的事情,才能有头绪。”司航说:“根据他刚才的陈诉,似乎这段时间追杀庄梓的就他一人。但很显然,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结果,有些地方解释不通。”   谢逵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案件只看证据,不管他们现在的怀疑和推理多么合理,也只能等赵沅病情稳定下来,再听听他后面怎么说,然后再调查取证。   ......   医生检查后,说赵沅情况有点严重,今天估计是继续审不了了,只能等明天。   进展因为特殊原因被暂停,下午司航只好安排人,重新调看庄梓出事前一个月左右南馨小区附近的监控视频。   如果真是赵沅所为,按照之前的分析,他能对庄梓的起居生活这么清楚,肯定跟踪过她很久,必定也在小区周围经常出没。   目前没办法继续审问,就只能抓紧时间先搜集部分证据。   到了晚上下班的点,司航又去问了遍赵沅情况怎么样,医生说得等明天再看。   晚上也没什么亟待处理的事情,他回到办公室,从桌上一堆文件里挑选出几分重要的资料,准备下班,带回去晚上看。   锁门,离开。   人刚走出警局大院,手机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舒雨桐。   “你今天怎么有空找我?”   舒雨桐清脆地喊了他一声,又高高兴兴地告诉他:“我现在在你家。”   司航眼皮一抬,望着前方顿了一秒,条件反射的想到,那她岂不是跟庄梓迎面碰上了?   其实并没有。   今天下午,庄梓打电话让小赵陪她去取车了。   上次出了事故,车子被拉去维修,今天别人打电话来通知她车子已经修好。   取了车之后,她又绕去医院看望了下上次因为她出事的那个年轻男人。所以等她回来的时候,刚开门进屋,在玄关门口就迎面碰上了司航跟舒雨桐。   两个女人一见面,惧是一愣。   司航拿着车钥匙站在门口等舒雨桐换鞋,听见门开的声音,回头看过来。   庄梓没啥表情地看他一眼,又看向家里突然出现的另外一个漂亮女孩儿。   舒雨桐也在看她,目光相遇,都审视着彼此。   司航目光幽幽的盯着庄梓,没开口给介绍,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移开视线。   最后,还是舒雨桐先问司航:“航哥,这位是?”   他言简意赅:“庄梓。”   然而,这个答案并不是舒雨桐想听的。   同样是女人,庄梓瞬间便看穿了她的心思,随即补充:“他堂妹。”   司航瞥她一眼,没说话。   舒雨桐表情一亮,立刻冲她一笑,笑容甜美又温柔。   原来是他堂妹在他这里玩啊。   庄梓走进去,弯腰换鞋。   司航从她身后经过,庄梓余光瞥见他锃亮的皮鞋,笔直的长腿,还有黑色的大衣外套腰带。   他径直出了门,舒雨桐随后也跟着走了出去,离开时还爽朗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小姐姐再见。”   庄梓回头看一眼,小姑娘已经小跑着去追走向电梯房的男人了。   她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两秒,淡淡收回目光,随手关上了门,视线被阻断。   航哥。   她默念着这个称呼。   自己脱口而出的时候倒没觉得什么,怎么今天听人这么称呼他,感觉如此黏腻?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抱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故酒难温. 5瓶;蒲公英 3瓶;泰西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庄梓走进客厅, 瞧见秦嫂正忙着收拾茶几上的几大包特产。   “这是什么?”   “土特产”秦嫂说:“刚刚那小姑娘送过来的, 说是前段时间跟朋友去旅游在人家当地买的。”   庄梓走过去瞧了两眼, 犹豫着问:“那女孩儿是谁?”   沈家的家事,秦嫂不敢多话, 回答的有点含糊:“雨桐是太太跟先生一个朋友的女儿。”   雨桐?   庄梓看了看桌上的特产, 没再说话了。   秦嫂又继续道:“那姑娘学艺术的, 很漂亮吧?听说现在在网上还是很红的网红呢。”   庄梓静默了两秒, 没什么情绪地顺口一答:“嗯, 漂亮。”   秦嫂抱着东西放去冰箱, 告诉她饭已经做好了,司航送那姑娘回家, 不会回来吃晚饭,让她跟小米准备过来吃饭。   ......   晚饭后, 庄梓早早回了房。在床上坐着翻了会儿书,又摸过手机,琢磨了一下,哪个雨?哪个桐?   她按自己的猜测, 打开百度输入‘网红雨桐’, 搜索。   其实,舒雨桐跟司航之间的关系, 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舒雨桐的父母, 算得上是司航这辈子里最重要的贵人。当年,在他还没有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就是舒雨桐的父母从高中一直资助他读完大学。   司航跟舒雨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从小就认识,十几年了,她是司航贫瘠的女性社交圈中唯一一个会偶尔还会有联系的小妹妹。   庄梓打开她的百度百科。   舒雨桐,23岁,中国内地女歌手,网络主播,毕业XX音乐学院。   年纪轻轻,还挺厉害。   她一条一条往下看,代表作品还不少,拿过的奖好像也还不少,不过她都没有听说过。   翻看到一半,外头客厅传来讲话的声音,司航回来了。   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突然扔下手机,掀开被子起床,鬼使神差地披上外套就出了房间。   只是等她来到客厅的时候,司航已经回了他的卧室。   她盯着他房门看了几秒,然后不动声色的转弯去琉璃台倒了杯水,喝完,又暗自回了房间。   .......   第二天,庄梓约了小赵陪她去长河湾。   庄瑶去世以后,她有很多私人物品都已经丢掉或者烧掉了,现在唯一还有可能留着她生前吃过的药物,只能看她家里的医药箱有没有被姜知昊处理干净。   虽然她知道找到的可能性很小,如果真是姜知昊干得,他肯定不会留下证据,但现在,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不能放过。   吃过早餐以后,她就坐在客厅等小赵。   结果小赵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小孟。   原来,是小米的案子有了进展,他过来接小米去警局,她家人在那边等着。   秦嫂关心情况。   小孟告诉她们,最后的判决结果抚养权还是给了父亲。毕竟她母亲患有抑郁症,更没有让她父亲付生活费舅舅抚养的道理。   但是这个结果还是让小米妈妈他们这边的亲戚很不放心,毕竟她爸现在已经二婚,在一个重建家庭里长大的孩子,长辈们自然很担心她跟后妈生活在一起会受委屈会受欺负,更担心她爸爸仍然像之前那样不负责任。   秦嫂也可怜小米,但作为旁人又很无能为力。听说这个事情后,她一直念叨,希望小米那个后妈不要心胸太恶毒,这样孩子还少遭点罪。   庄梓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觉得人有时候不得不认命。小米就跟她小时候一样,出生在了那种不健全的家庭,是她们不能选择的。除非长大自己有了能力,才能逃离那种环境。   “她不会跟她爸爸和后妈住一起。”   小孟坐在客厅喝水,等秦嫂带着小米进去卧室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告诉庄梓。   “那她跟谁?”   “跟她奶奶。”   原来,小米还有一个退休的奶奶。   小赵说,小米奶奶现在跟着她大伯一起生活。   两兄弟成家以后各自协商,小米爸爸负责赡养父亲,大伯赡养母亲。因为小米爷爷几年前已经患病去世,后来他们担心小米奶奶一个人住有什么好歹不能及时发现,就被大儿子接了回去。   这次,大伯知道小米出事以后,一直故意瞒着老人家,没许小米奶奶知道。   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现在自己小儿子被法院起诉,刚刚得知消息的老人,今天到警局听说了孩子这段时间的遭遇大哭了一场。   小米大伯是一个相当狡猾有心机的人,小孟说,当时在警局,面对母亲对他隐瞒事实的责备,还一个劲儿为自己开脱说是害怕老人家受刺激。但明眼人心里都清楚他心底的那点小算盘,不过就是担心母亲知道后要照顾小米,给他生活带来不便的困扰。   所以当小米奶奶当场跟两个儿子声明,她现在谁都不放心,孙女今后由她自己亲自带的时候,那男人的意图压根不需要别人去戳破,自己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   大伯反对母亲照顾小米,宣称小米有父有母,自己家的儿子也需要人照顾,凭什么还让他家赡养的老人去给老二带孩子!   在现实利益面前就是这样,亲兄弟也能明算账到这个程度。   幸在,小米奶奶年轻时候曾经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发起火讲起道理来也绝不含糊。她叱骂自己两个儿子都只为自己想,自私自利,还不如收留小米的陌生警察。   当时司航也在现场,沉默的观察一家人争吵,未发一言。   小米奶奶强势声明,小米今后由她亲自带,让小米爸爸单独在外面给婆孙租间房子就行,她今后不需要老大赡养,自己的退休工资足够婆孙两今后生活。   “老太太说话掷地有声,气势很足。两个儿子虽然都很自私,但也没敢再反对老太太的决定。况且当时警局这么多人,本来就被骂得挂不住面子了,也没那个脸再和自己母亲顶撞。”   庄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往卧室里看了眼,小米精神恹恹的在叠自己衣服。   “挺好。”她说。   很快,秦嫂就提着小米的行李,带她来到了客厅。   而明明前两天还盼望爸爸来接她的小米,真到了离开的这一刻又开始舍不得了。她自己还不能意识到,但旁人看得出来,她听到爸爸来接她的消息,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和兴奋。   这段时间,郑如之跟秦嫂都把她照顾的很仔细。看她小小年纪就遭遇了这些,于心不忍,相识一场是缘分,平时又是买衣服又是买礼物,生活三餐也样样丰富,待她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小孩年纪虽小,但心里分得清好歹。不会表达,但是那种念念不舍的情绪还是轻易透露在了表面上。   秦嫂随小孟一起送小米去了警局,庄梓不方便外出,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   等他们离开后,她泡了杯咖啡,走到落地窗边往外看。   昨晚悄悄下过一场大雪,站在落地窗外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披上了一层素白。   雪还没有停,冬天的城市江景也别有一番风味,有种电视里的唯美画面。   小米突然被接走,没想到还有一点不适应。   以前庄梓觉得自己是害怕孤独的,却又同时享受着这份孤独,反正也没有很热烈的时候。   最寂寞痛苦的一段日子应该就是半年前,突然失去了姐姐。   自此以后,她真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心里也没了牵挂的人。   她那时候就想,这辈子也就随波浮沉,活到哪天是哪一天,这么荒度算了。   没想到一场事故,跟小米一样,又让她接触了到了一些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一些很好的人。   人生还真是千奇百怪,总有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只是现在,想到小米离开,自己过不了几天也会离开这里。   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但愿不会再有这种不适应的想法。   一杯咖啡喝到一半,小赵电话进来了,人已经到了小区门外,让她下楼。   .......   到长河湾公寓的时候,姜知昊上班,小孩儿在上学,家里只有保姆一个人。   庄梓跟保姆说明了情况,又介绍了小赵。   保姆一听有警察陪同,便没再过多顾虑,很配合的把收藏室的医药箱搬了出了让他们看。   庄梓把所有药倒在茶几上一样样的翻找,感冒药,消炎药,止痛药,胃药......应有尽有。   保姆说:“我记得庄小姐以前吃得好像是一个白色小盒子的药。”   庄梓又一遍一遍翻找,没有白色的小盒子。   找到最后,只剩下几板未吃完的药片,庄梓一张一张拿起来看,忽然表情一震。   依巴斯汀。   她在资料书中看到过,这个好像就是治疗荨麻疹的处方药。   “这个好像也是庄小姐吃过的。”保姆不太确定的说。   不管是不是,庄梓直接掏出手机给袁主任打电话确认之前有没有给姐开过这个药。   待得到确认之后,她颤颤地呼出一口气,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稍稍平和了一点,表情也镇定了下来:“袁主任,能不能还麻烦您一件事?”   袁主任让她直说。   “我听说中医院好像有药检室,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帮个忙。”   袁主任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帮你问问吧,我跟那边的人也不是太熟,主要得看他们愿不愿意抽下班时间帮这个忙。”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好,庄梓感激:“麻烦您了。”   “没事。”袁主任说:“我联系好了再给你通知,行吧?”   “谢谢您。”   .....   庄梓没料到,今天过来会比预料中的顺利很多。   昨天晚上后半夜,她焦虑到没怎么睡着,如果找不到药,亦或是姜知昊早就已经处理,那么线索就再次断掉。   结果今天那位保姆告诉她,因为小睿也有点遗传庄瑶的过敏性体质,所以当时在处理庄瑶遗物的时候,是她顺手放进了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万万没料到,保姆的一个举动,现在帮了她大忙。   而同样的,今天警局里,司航审问赵沅的过程也非常的顺利。   他招认了所有罪行,并且没有任何隐瞒。   他说从两年前就开始想报复姓庄的一家,因为心里也清楚自己能力有限,怕还没动手就被警察抓住,所以做了完整的计划才开始行动。   他有想到庄家的人万一遇害,警方肯定会第一时间怀疑他,因为只有他跟庄家有最深的仇恨。他想了半年多,最后才想到了个从工地上摔成植物人的办法,并跟家人配合瞒过了家乡所有人,这样就算不能洗脱嫌疑,警察在调查过程中,也会给他足够时间想办法藏身。   而在他实施报复计划过程中,笔笔消费,都来自两年前事故案结案后,收到了那笔巨额赔款。   所以这两年来,他一直都没有工作,时刻在跟踪监视庄家的人。   因而才会对庄梓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他的每一条供认听上去都很合理,包括天然气意外,马路边挟持,这些只要再确认一遍监控视频就能铁板钉钉。   但司航还是提出了质疑:“她那天出门去城北有乔装,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赵沅:“以前跟踪她,早就把她车牌号给记牢了。”   司航:“说一下当时你跟她通话的内容。”   赵沅大致复诉了一遍,还补充:“手机请人帮忙安装了一个变音系统,我装成了一个女人。”   司航:“谁?”   “不晓得,网上找得。”   他的描述跟他们之前调查的基本符合,而且他跟之前抓住的黑客高远在网上的交易记录,在河里打捞起来的那部手机上也都有。   司航看着他,又隔了好几秒,狐疑地眯了下眼睛,继续问:“你除了跟踪她,还有没有用其它的方式获取过她的信息?”   他没有直接说出庄梓手机被黑的事情,是因为他心里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从赵沅的供词中找到一些漏洞。   “就是网上找得那个人,黑了她手机。”   “为什么当晚没通知他消除作案记录?”   “我不知道这东西还能查到。第二天早上才反应过来。”   “你跟他交易时说的什么理由?”   “看她长得漂亮,想上。”   跟高远口供一致。   高远供认当时也是因为对方发信息说最近看上了一个女的,追不到,想多了解一下她的私人信息,还跟他直接坦白,想睡她快想疯了。   但高远说,他万万没料到会涉及谋杀案,因为急差那几万块钱付新婚房子首付,就接下了这笔交易。   所以综上所诉,目前一切口供都非常符合。   现在,只需要去再次确认赵沅的所有认罪证据,本人签字,这件案子就可以盖棺定论。   但是走出了审讯室,司航却丝毫没有以往结案之后的轻松。   他不知道是自责之前自己判断有两个人同时作案的推理错了,还是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件案子分明已经要结束,却总给他一种说不清的扑朔迷离。   至于是哪里不对劲,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只能看明天证据都整理出来之后,有没有相违背的地方。   他走出楼道,天色已经全黑。   大家这两天都辛苦,今天他没让部门人加班,吩咐他们明早再继续整理证据。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钟。他走回办公室拎上外套,正要离开,几个部下说食堂关了门,喊他一起在外面去吃饭。   ......   一群人边吃边聊,等他慢悠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   小米被接走了,秦嫂在卧室跟儿子视频,庄梓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在小书房。   司航走到客厅中央,摸了摸自己外套衣兜,又瞥一眼书房的方向,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他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房门从里面被拉开,庄梓站在门口,表情淡淡的看着他。   他垂眸睨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从大衣外套的里兜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她,盒子上还有他身体的余温。   庄梓接过来一看,一下秒,又奇怪地看他:“什么东西?”   他嘴角一扯,很是不以为意地说:“我妈说送给你的。”   庄梓狐疑地拧拧眉,阿姨无缘无故送她东西做什么,难道是知道明天她生日?   他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的就转身走了。   庄梓目送他回了卧室,重新关上门走回书房。坐在电脑桌前,她打开盒子一看,霎时微微睁大了双眼。   黑丝绒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条镶着绿色碎钻的白金手链。   好贵重,好漂亮的生日礼物。   .......   司航回房以后,再次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明天的日期。   笔录上的时间是明天,不会错。   他往电脑桌边走,又低头翻看了下群消息。在椅子里坐下后,放松地往后一靠又顺手刷了下朋友圈。   然后一下秒,他整个人就从椅子里惊坐而起。   庄梓居然在朋友圈,感谢他的妈送的礼物?!   他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和照片无语了几秒,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要是被妈看见了,不就全都暴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atherina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晚吃土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郑如之当然有庄梓的微信。   并且, 庄梓发完朋友圈, 又另外给郑如之发了条:“阿姨谢谢您。”   呵呵。   ......   而这边的司航, 在担心了一瞬之后,索性不管了。   看破就看破吧。   他又不是情感白痴, 有些事情他只是还在疑惑, 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所以这天晚上, 他在浴室冲澡的时候, 脑子里想着庄梓。   想着从第一次救她, 到后来阴差阳错收留她去别墅住了一晚, 现在又同住一个屋檐下。   一开始对他来说真不过就是个陌生女人,顶多也只能算个比较吸人眼球的漂亮陌生女人。看看也就罢了, 不会有交集。   要不是她的知恩图报换来了郑如之的另眼相看,肯定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稍微有点令人费解的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她的存在,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注意她。   他起初觉得是被那封匿名信震撼,才对她倍加关注, 出于一种欣赏的眼光。   但分明在欣赏中, 又多了一点微妙的赏心悦目。   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过。   年轻的时候, 他常常是被追求的对象, 从来不懂暗暗想念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后来参加了工作,整天忙得要死,压根就没时间去想女人。虽然也遇到过几个姑娘, 只不过都来不及去好好相处,人家一听说他是警察,有的担心他工资不够在市区买房,有的担心做警察危险太大。见过他本人的,虽然都觉得惋惜,但为了更好的将来也只能忍痛去另谋良婿。   虽然跟庄梓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是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够多,他也算把她过往全部都了解了个透。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他心里有数,做警察这么多年,这点判断力不会错。   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十分确定这种感觉该怎么定位。毕竟男人对漂亮的女人会情不自禁的关注是一种本能,她的经历比较坎坷,而他也不想浪费一些无所谓的时间在没有胜算的事情上。   最近太忙,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琢磨跟绸缪,所以等忙完手头的案子,再进一步确定。如果真是他认定的女人,他必定想方设法主动采取攻占,占为己有。   ......   而至于他今晚在回家路上情不自禁给家里的女人买生日礼物的事情,最终,阴差阳错的还是没有被暴露。   郑如之这趟旅游结识了几个外国的新朋友,每天都过得太充实,除了在朋友圈共享自己的趣事,压根没怎么刷朋友圈。加上她朋友圈人多,很快庄梓的更新动态就被压了下去,她没看见。   关于庄梓那条感谢的短信,郑如之是第二天一早才看见。   结果又被郑如之给完美的误会了。   昨晚她跟秦嫂视频,让秦嫂过两天回别墅,她跟沈建柏估计就这两天要提前回来,顺口还提到给每个人带了份小礼物。   庄梓的这一句谢谢,郑如之自然而然的就误解成,是秦嫂告诉了庄梓,说她给大家带了礼物,还在微信里笑哈哈地回复:“你这么快就知道啦?哎呀,就是个小纪念品,看着挺漂亮就买了。”   郑如之阿姨对她出手真是太阔绰了,庄梓想。一条带钻的白金手链,居然只是一个小纪念品。   看来等下次郑如之阿姨生辰的时候,她得大放血才能拿得出来一个像样的回礼。   .....   警局。   赵沅的案子也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司航又仔仔细细看了遍赵沅和他父亲的所有笔录,两人口供一致,暂时看不到任何破绽。   监控室的人也再次调看了所有监控,并且确定了南馨小区正门路段附近出事那段时间的视频录像里,有一个疑似赵沅的男人。那个男人,每天早上都会在南馨小区对面的公交站坐车出门,晚上再回来,而且每天都戴着一次性消毒口罩。   附近居民人流量比较大,当时还不能确定嫌疑人是谁,所以没人会特别注意到某一个人身上。   现在回头再看,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据。   并且已经取证,他那段时间的确在南馨小区对面的小区租住了半年的房子。   还有10月21号那天,城北矮桥附近的视频。   视频里的男人,跟赵沅的身形也很相似。不过当天天冷,那人穿着很厚的外套,打着伞还戴着帽子,压根看不清长相。   但负责调查取证的同事,在赵沅住所搜出了他当天身上穿得那套衣服,伞,还有头上的假发。   证据确凿。   昨天的测谎方法,也没有异样。   所有的事实都在证明,的确就是他一人所为,他就是唯一的那个凶犯。   司航阖上文件夹,仰靠进椅背里,望着天花板沉思。   他不知道心里的那抹古怪,是因为不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错了,还是不相信赵沅会有这么缜密的思维。   可为什么,他就是能嗅到一股说不清的诡异?   就在这时,谢逵敲门进来,跟他汇报已经整理好了所有内容,在律师的全程监督下,赵沅已经签字认罪。   盖棺定论。   ......   没过多久,小赵又进来问他,说庄梓打电话让他晚上陪她去趟中医院。说是送什么药,拿去检测。   庄梓今天下午接到了袁主任电话,袁主任说已经跟实验室的同事打了招呼,让她今天晚上把东西送过去。   本来这事挺麻烦,庄梓知道,如果不是之前姐姐跟袁主任关系还不错,现在别人也不一定会乐意帮这个忙。   白天大家有正常的工作要忙,所以只能晚上来做这件事。于是袁主任跟她约好,让她晚上八点钟过去医院。   但是现在赵沅已经认罪,她已经人身安全。按照正常程序,警方也应该要撤销对她的24小时保护。   所以小赵进来请示司航,现在还需不需要过去?   司航略略一想,说:“晚上你不用去了,我送她过去。”   .......   赵沅的案子结了,事情尘埃落定,大家加班了这么久,终于能有个短暂的假期修整一番。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下班很早,司航也到了点就离开了警局,计划回家吃了晚饭,正好送庄梓去医院。   晚餐,秦嫂抄了两个精致的小菜,和一个莲藕排骨火锅。   跟普通日子没什么区别,因为庄梓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今天生日。   不过从早上开始,倒是收到了两条祝福短信,一条来自裴征,另外一条来自姜知昊。   第一条她客气地回复了谢谢,第二条,她盯着手机上的祝福短信,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忽略。   ......   司航一进家门,就听见秦嫂在跟庄梓说明天要回别墅那边,因为太太跟先生要回来了,得提前过去打扫卫生。   庄梓正在切水果,余光瞥见走进餐厅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司航正好也在看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眼神也很平静淡然,但是分明各自心里都有一点异样情绪,别人却又不能轻易的看穿。   庄梓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切水果。   想着阿姨他们快回来,她自然也要搬走。   说不定今晚,是跟他.........还有秦嫂吃得最后一顿晚饭。   于是,又多切了一些水果,摆了个漂亮的果盘。   司航从庄梓身上收回视线,走到餐椅里坐下,又看向桌上香味满溢的火锅和精致的小菜。   一进家门,就有热乎的饭菜,精致的水果,还有等着一起吃饭的女人。这日子,怎么让人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幸福’这个词。   但是转念一想刚才秦嫂的话,又有点索然无味了。   琉璃台正对着餐桌,司航姿态闲适地靠坐在椅子里,抬眸看过去,庄梓低头专注地切着水果。他单臂搭在旁边椅子里的椅背上,同样看得专注。   也许是想到她很快就要搬走,所以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   之前只觉得她样貌身材都不错,但从来没有这么认认真真观察过。   想必是待会儿还要出去,她化了个妆。妆容不浓,干净又自然,有种沁人心脾的清新。   屋子里开了空调,这会儿,她只穿了件宽松的粉色针织配黑色包呢裙,衣服往身上一套,跟时装杂志上的模特儿一样。   肉色打底裤,显得她那双腿长又直,往上看,胸.部也很有料。   就在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又不合时宜的闪过那天救她时,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睡衣的画面。然后再看她一眼,粉色针织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脖子下面一小片雪白如牛奶一样的肌肤,还能隐约看到性感的锁骨.......   喉咙里莫名有些发痒。   他转开目光,从盘子里拿了个玻璃杯倒了半杯凉水喝。   ......   饭间,秦嫂又把要回别墅的事情跟司航说了一遍,交代他冰箱还有一些食物她都洗好切好用保鲜膜封着了,他们如果要自己做饭,直接拿出来抄就可以。   司航有一搭没一搭夹着面前的玉米往嘴里喂,淡淡“嗯”了声。   庄梓似乎也没什么胃口,喝了口清淡排骨汤,看向司航。   “我听小赵说,赵沅已经认罪了。”   “嗯。”司航头也没抬,也没看她。   庄梓也垂眸,拿勺子慢悠悠搅着碗里的汤,轻声说:“那我现在安全了。”   司航没说话。   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就更没有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的理由。   秦嫂闻言,笑着祝贺:“那太好了,现在犯人抓到了,小梓以后就不会再害怕了。”   是啊,终于安全了。   却为什么会跟小米一样,并没有预想中的开心?   但她不是小孩儿,不会轻易的把这种情绪写在脸上,甚至还能若无其事的抬头对秦嫂淡淡一笑。   再一转头,便对上了司航笔直又清黑冷冽的眼睛。   藏着几分隐隐不悦的淡漠。   ......   晚饭后,秦嫂在收拾厨房,庄梓去卧室穿了外套出来,正拿出手机准备给小赵打电话,就听到一道声音冷冷传过来:“我送你过去。”   司航抽着烟,从沙发里站起来:“小赵晚上有事,来不了。”   庄梓抬头看他。   他转身走向了玄关,背影高大又略显单薄,但是宽阔的肩膀,将衣服撑得笔挺有型。   那晚她看见了,他身材虽然不是壮实的那种,但是也很硬朗,所以穿着衣服看着有点偏瘦,实则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让人容易产生想依靠的错觉。   她把手机装回兜里,抬步跟过去。   司航先换好了鞋,手里拿着车钥匙,单手抄在兜里,站在门口等她。   庄梓不得不加快速度,穿上平底靴,跟着他走进电梯间。   电梯显示屏还停在顶楼,两人都没急着按下行键,沉默的并排而站。   直到屏幕箭头显示渐渐下行,到了二十楼,两人同时默契地把手伸了过去。   然后,原本是想去按下行键的两只手,叠在了一起。   她的手在下面,他的手掌附在她的手背上,像他将她握在手心里。   女人的手小小的,柔软又冰凉,男人的手骨节修长有力,掌心宽厚又灼热。   两人都是一愣,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电梯到达十七楼。   砰——   是谁的心跳,恰巧与电梯铃声重叠。 第35章   司航立刻松了手, 庄梓也迅速抽了回来。   两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互相同时挪开眼神, 看向别处。   但是手心手背的触感,是抹不掉了。   .....   到了楼下。   上车系好安全带, 庄梓想到自己的案子已经结了, 不免有点好奇赵沅都招认了什么, 于是问司航:“所有事情都是赵沅一个人做的?”   他转动方向盘, 车子驶出车库:“嗯。”   “天然气也是他?”   “嗯。”   “他怎么进去的?”   司航没做声, 潜意识的担心说出来她会害怕。   “那花盆呢?”   司航还是没吭声, 庄梓就只当他是默认。   她后背升起一阵恶寒,呆滞了数秒。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那种阴黑的恐怖感还是挥散不去。   当时她无知无觉,却一直有个人潜伏在她家客厅随时准备谋害她, 想想都觉得惊悚。   平复了内心翻搅的情绪后,她又追问他:“他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盯上的我?难道这半年,他一直都在监视我?”   司航看她一眼,见她脸色发白, 决定不再跟她提这件事, 面沉如水道:“你不知道为好。”   这事儿要摊谁身上,都会留下很长时间的阴影, 甚至可能是一辈子。而她本来就有失眠的毛病, 只怕出事以后,没少被噩梦吓醒。   庄梓也懂他的意思,细节知道得越多, 就会越毛骨悚然,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可,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十分好奇。   司航像是能洞穿她的心事,在她再次开口前,便直接转移了话题:“虽然凶手已经认罪伏法,但我看你还是别再回以前的地方住。”   庄梓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接话:“新房子要明年才交。”   “你继续回那里不害怕?”   庄梓沉吟了数秒,随意看向窗外,语气淡淡道:“怕能有什么办法。”   司航瞥了她一眼,她侧脸淡然。   他收回视线,望向前方,隔了好几秒,清了下嗓子,张了张嘴唇正要开口。   “我明天重新去找房子。”她忽然开口,抬手抓了下头发:“可能还要再打扰你两天。”   司航慢慢阖上嘴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调整了一秒,低沉的语气寡淡如清水:“随你。”   庄梓不再说话了,安静的坐在一旁,偶尔偏头看看窗外。   车内车外温差大,玻璃窗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拿手指蹭了蹭,指尖毫无意识的在玻璃窗上渐渐画出了一个心型的形状。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到达了医院的停车场,她立刻胡乱划掉,推门下了车。   司航看看时间,才七点钟。   “你跟袁主任约的几点?”   “八点。”   司航落下车锁,回头,上下扫她一眼:“附近走走?”   反正时间还早,就当饭后散散步也行。   .....   中医院离城市中心一条繁华商业街不远,晚高峰,灯红酒绿,热闹似锦。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庄梓跟在司航身后慢吞吞的往前走,始终隔着一两个人的距离。   他偶尔回头,看一眼她有没有跟上。她也会偶尔抬头,看看他的背影有没有走远。   街边的路灯,照射着干枯的树丫,他们的鞋子,踩在投影在地上不规则树影纹路上,就这么沉默地走了半条街。   一片鹅毛柳絮的白色忽然从眼前晃过,庄梓抬头一看,天空竟然开始飘起了雪,一小朵一小朵。她看见雪瓣落在了他乌黑头发上,瞬间不见了。   她从兜里抽出手,掌心朝上抬起,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忽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庄梓脚步一顿,把手收回来装在大衣外套兜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家伊利威尔分店。   下一秒,司航提步朝那边踱了过去,庄梓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走到了蛋糕店门口,发现她没跟上,停下来,回头看她,眼睛清亮而深邃。   “过来。”   庄梓没有动。   “啧。”他不悦地拧起眉:“叫你过来没听见?”   这人说话总是有种能掌控全场的气魄,庄梓莫名就被他语气给勒令,走了过去。   她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肯定是昨天从郑如之阿姨那里知道她今天生日,所以正好路过蛋糕店,想给她应个景。   “我晚上吃了饭。”她实话实说,免得他破费这个钱:“吃不下,也不太喜欢甜食。”   司航:“........”   还没开口,就已经被人给拒绝了。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无言了好几秒。   她在心里整理措辞,想谢谢他这份好意。结果还没开口,就在这时,蛋糕店的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对年轻情侣。   庄梓随意瞟了眼,然后就微微楞了下。   而对方瞧见了她,似乎也觉得在这里遇见很意外很巧合,诧异的表情中还有点掩饰不住的欣喜:“庄梓,你怎么在这儿?”   司航慢慢地侧过身,看向后面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陆宇泽。   而陆宇泽身旁的年轻女孩儿,打量一眼庄梓,漂亮的脸蛋瞬时耷拉了一下来,下一刻,一把扯住陆宇泽的胳膊,仰头厉声质问他:“她就是那个什么小梓?!”   陆宇泽没有说话。   庄梓也没有说话,司航就更不会吭气了。   那女孩儿刹时火冒三丈,看看庄梓,又看向陆宇泽,怒不可遏地说:“没想到来买个蛋糕还能碰到你的旧情人,心里乐开花了吧?!”   “别闹了。”陆宇泽忍耐地拧起眉,尽量控制住自己平稳的情绪:“你也看到了是巧合。”   女孩儿显然不能消气,又瞅瞅旁边的另外一个男人,忽然想起那天,偷偷从陆宇泽手机里抄来庄梓的号码给庄梓打电话的事情。   那天,好像有个男人说跟她同居?   她微微眯起眼睛从上往下打量了司航一道,然后又看向陆宇泽,忽然,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地弧度。   然后再看向庄梓,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个就是你上次说跟你同居的男人?”   庄梓自然也想起了那通电话,也反应过来了这女孩儿就是上次威胁她的那个神经兮兮的女人。   想到居然是她,她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了,直接看向司航,淡淡说了句:“走吧?”   “走什么呀?”那女孩儿仿佛看穿了什么,以为她这是想逃避,脸上的笑容更加讥讽得意:“怕我拆穿你混乱的私生活,当街丢脸啊?”   上次她就觉得不对劲,同居的男人,居然不在乎她跟前任联系,还说是放养。如果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哪有可能这么无所谓。能把男女关系看得这么随意,除了不正当关系她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了。   这句话,吸引了来往行人的目光,都偷偷往庄梓身上瞟,掩藏不住的猎奇。   庄梓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陆宇泽身旁的女人。   “你瞎说什么?”陆宇泽微斥。   “我瞎没瞎说你问这个人啊。”年轻的女人抬起食指指向司航。   本来她觉得两人一起出来逛街应该是正常的恋爱关系,但是刚刚她一提到上次那通电话的同居男人,庄梓却条件反射的想逃避,她就更确定,她一定是心里有鬼。   再看看这个男人,样貌身材样样都有,身上这件大衣可是M开头的一个国外品牌,浑身气质都透露着不普通。这种男人,有钱有貌,女人不知道玩过多少个,肯定就是图她漂亮来个一夜情的刺激。   而且现在,显然没有维护庄梓的意思,甚至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出来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心里就更有把握了。   这男人如此冷漠,关键时刻也对同行的女人不闻不问,所以庄梓跟他图什么呢?   肯定就是图他的钱咯。   她最是看不起这种女人了,真不知道陆宇泽当初看上了她哪一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上次她偷看陆宇泽手机,发现他QQ空间里居然还偷偷保留着她过去的照片,仅限他本人可见。手机号码还亲昵的备注:小梓。   心里越想越不平衡,再看向庄梓,满脸的鄙夷和敌意。   “你问他俩是男女朋友,还是——”她极其轻蔑地笑出一声,压低声音对陆宇泽说了两个字。   虽然她故作羞耻的降低了声音,却又分明想让众人都听见那两个字是——炮.友。   “你现在看清她真面目了吧?”   陆宇泽微微蹙起眉,有点不太相信地看了眼司航,又看向庄梓。   其实他上次去警局录笔录见过司航一面,他记得他是警察。   但是现在被自己女朋友这么一闹,他也有点不太确定,就算他不是她男朋友,即便就是个普通朋友,她都被诋毁成这样了,也不至于不替她澄清一句。   难道庄梓真的跟他发生了什么不正当关系?   现在的都市男女,通过各种途径认识,合眼缘的分分钟约了开房,一点都不奇怪。   “小梓。”陆宇泽眼神复杂的看向她:“你.......”   他觉得有点问不出口。   在他心里,一直保留着她当初最美好的样子。曾经,他认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清纯最完美的女人,所以后来遇到再多的女人都觉得不过如此,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这个形象突然被颠覆,他有点接受无能。   更奇怪,她怎么会沦落如此?   他表情说不上是愧疚还是心疼,亦或是两种都有,却并没有嫌弃。   难道是因为当初他对她的伤害太深,她才会这么自暴自弃?   庄梓看他一眼,忽然凉笑了一声,气急了,居然点了点头,直接大方承认:“没错,就是她说的那样。”   陆宇泽表情一凝。   年轻女人幸灾乐祸笑出一声:“真是好笑死了。”   庄梓不屑地瞟她一眼,转身要走,却突然被司航叫住:“等等。”   她脚下微滞,转头看向他。   司航站在台阶上,单手抄着兜,另一只手掂了掂手机,微微抬着下巴,不太愉悦地睨着她:“我他妈什么时候成了你炮.友?”   “.........”庄梓微微震惊看着他。   她这明显是懒得跟他们废话,才故意这么说,她就不信他没看出来,怎么倒还来反问她?   庄梓一时不知道怎么答,杵在原地没吭声。司航手里转着手机,一副看她怎么收场的样子。   最后,还是陆宇泽的好奇心,打破了这份尴尬:“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司航的目光缓缓转过去,皱眉问:“你说呢?”   陆宇泽一顿,没接上话。旁边年轻的女人脸上也露出了狐疑,又偷偷打量了两人一眼。   司航轻哼一声,抬脚慢慢踱下台阶,嘴里却不紧不慢地说着:“刚刚,你们当街故意捏造并散步虚构事实,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   他走到庄梓面前站住,低头看着她,向身后的两人扬了下自己的手机:“我这里有录音,证据确凿。现在,我以警察的身份传唤你们明天到警局,对你们今天的诽谤行为进行刑事处罚。”   他说完,手机一收装回兜里,回头看向两人,挑眉问:“需要看我的警官证吗?”   “................”   庄梓表情呆滞地看着他,他转过头来冷冷看她一眼:“走了。”   他拔腿就走,庄梓赶紧跟了上去。   留下两个年轻的男女站在面包店门口,一脸茫然跟震惊。   ......   司航步伐极快,隐忍着火气。   庄梓跟在他身后:“喂。”   他没搭理,铁青着脸,无来由的恼火。   庄梓看一眼他背影,加快步伐追上,与他并排而行,又走了一截路,才小声说了句:“谢谢。”   司航闻言顿了顿,脚步不动声色地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庄梓又道:“其实,没必要搭理他们。”   他恨铁不成钢地瞥她一眼,开口就奚落道:“人都欺负头上来了还不知道反抗,蠢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她当真就是不想跟他们废话,没必要,也懒得浪费口舌。   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庄梓另起话题问:“你当真要处罚他们?”   他望着前方,没有说话。   “我也没什么损失,要不算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   什么处罚不处罚,就是替她气不过,哪怕明天叫过去了,也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别再这么欺负人。   庄梓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心情不太好,也不废话,只是语气真诚地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司航没理,却在她看不见的那边,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弧度极浅。   庄梓双手装在兜里,抬头看一眼天,雪渐渐下大了。   路灯昏黄,雪花飞舞。   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清冽的。   她第一次感觉到,宜省的冬天,好像没有了从前那么寒冷。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有一个重要的转折,这章相当于缓冲了。 第36章   门诊部二楼皮肤科。   袁主任一般在住院部, 但每周有两天时间会在门诊部坐诊。今天刚好轮到她坐下午的专家门诊, 就跟庄梓约好了在门诊办公室见面。   庄梓跟司航过来的时候还不到八点, 袁主任也没到。   两人在等待室坐了一会儿,八点钟的时候, 袁主任给庄梓打来个电话, 说住院部有个病人突发情况, 她处理一下了就过来。   庄梓让她先忙, 继续跟司航在这边等了会儿。   司航靠在椅子里看手机, 忽然微信‘叮’地一声。   他直接点开语音消息, 舒雨桐甜美的声音在空旷的等待室显得尤其清晰:“航哥,你今天加班吗?”   司航直接语音回复:“没加班, 有事儿?”   舒雨桐:“你不在家呀?上次你送我回去,手套掉我家了, 今天我正好路过给你送过来,结果摁了半天门铃没人开门。”   庄梓看他一眼,见他调出了秦嫂的电话给拨了过去,结果两通都无人接听。他复又拨给了舒雨桐。   “秦嫂估计在外面跳广场舞, 你给我放门房, 我这会儿陪朋友在医院。”   舒雨桐说就在小区等他,过两天又得出差, 起码几个月又见不着。   司航微微拧眉:“天这么冷你在外面等?”   舒雨桐说没事, 她今天开了车,车里坐会儿就行,让他不着急。   挂了电话。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你先回去, 我打电话叫小赵过来。”   司航把手机放回兜里,瞥她一眼:“赵沅已经被抓,警方现在没责任再保护你。”   庄梓微愣,言下之意她听懂了。   小赵没有了工作任务,除非私人感情,不会过来。   所以他今晚陪她过来是?   郑如之阿姨旅游之前对他有嘱托,让他对她多关照关照。   她想了想:“既然已经安全,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事,你回去吧。”   司航盯着她冷淡的侧脸,眼眸暗沉,没说话。   庄梓觉得自己没别的什么优点,唯一清醒的就是有自知之明。   现在外面正下着雪,一姑娘甘愿顶着严寒酷冷在家门口等着他,想必是喜欢极了这个男人吧。   她不免想到六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天气,还是情人节,被人生生放了鸽子,那种失望,比这深冬的气温都还心寒。   她说不清现在是种怎样复杂的心理,但话就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别让人等太久,外面天气冷着呢。”   司航又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冷飕飕地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下一秒,真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庄梓条件反射抬头看他一眼,他双手抄进兜里,垂眸看着她,半响,笑了一下,说:“你倒挺懂事儿。”   然后转身就走。   庄梓心口微刺,看一眼他背影,渐渐抿紧嘴唇。   .......   司航下到一楼,站在大门外的走廊上点了支烟,然后又给舒雨桐打了个电话。   他把家门的密码告诉了她,让她进屋去坐。   反正指纹密码也可以改。   挂了电话以后,他没急着返回二楼,室内不能抽烟。   他悠闲地看了会儿大雪漫飞的夜景,站在走廊上沉默地抽完半根烟,烟雾混进空气里,雪花在淡淡的雾气中缭绕。   他忽然兀自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要不是担心她一个人外出害怕,家里舒舒服服的空调不吹,他费得着大晚上这么冷跑出来陪她?   这女人,还真不识好歹。   他伸手在一旁的灭烟箱上磕了下烟灰,目光随意的一扫,看见灭烟箱上面贴着一个红色醒目的灭烟标志,下面几个大字:禁止吸烟。   他淡淡移开视线,就在这移开的一瞬间,他忽然动作一顿,目光又挪回来,盯着那几个字。   下一秒,只觉一股寒意猛然从脚底窜起。   电光火石之间,几个视频画面闪过了他的脑子。   南馨小区公交车站,城北矮桥,酒店门前马路......   不抽烟,抽烟,不抽烟,抽烟,不抽烟.......   他瞬间拧起了眉。   不对,赵沅不抽烟。   他有肺结核,不能抽烟。   但是那天,城北矮桥附近的那个跟赵沅身形非常相似的男人,视频里好像见他指尖夹着一个东西。   是什么?   司航站在原地,反应过来以后,背后忽然一阵冷汗。   ......   他扔了烟拔腿冲进医院,几大步跨上楼梯台阶,直奔二楼皮肤科。   他飞快跑到等待区,空空如也。   他脸色铁青,目光快速扫过一圈,呼叫:“庄梓!”   没人回应。   他心口急剧下沉,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很快,熟悉的铃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响了起来。   他猛地偏头,集中所有注意力判断手机铃声的方向。   门外,走廊,楼梯间!   他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健步冲过去,走廊拐角的一幕只叫他魂飞魄散——庄梓整个人直直瘫躺在地上,微微张着嘴,眼睛似开似合,仿佛缺氧的人无法自主呼吸了一般。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口像被人硬生生抵住开了一枪,疼得快要炸掉。   “医生!”   他扑过去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额头青筋暴起,眼眶瞬间通红。   庄梓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也失去了意识。   门外正好有个值班护士路过,听闻呼救迅速转身跑过来。   司航目光急躁地回头看向来人,声音嘶哑如粗粝的沙石:“是琥珀.胆碱中毒!”   以前碰到过药品中毒的类似案子,她的反应,他就已经猜测到了可能性。   他掰过她的脖子一看,果然有个细小的针孔。   护士随即朝外尖叫疾呼:“病人中毒急救,呼吸机,快!”   司航直接将她抱起冲向走廊,护士足够灵敏,迅速带着他往急救室跑。   他边跑边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女人,见她脸色在一点一点的白下去,他的心也随之在极速变冷。   很快,走廊那头,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带着氧气机迎面跑过来。   司航将她放到病床上,盯着护士给她插上氧气管,又看一眼她的脸色,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   “是琥珀.胆碱中毒,马上准备急救!”众人推着病床冲向急救室。   司航没有跟上去,他此刻很想陪在她身边。但是,他现在必须立刻返回事发现场。   他边往回走,边从兜里掏出电话,声线紧绷地发令:“庄梓遇害,凶手刚从市医院离开,马上带人过来!”   他回到走廊,听闻动静的人渐渐聚拢过来看稀奇,值班护士也被这阵仗给震惊,一阵骚动。   “警察。”司航冲进人群中,向众人出示自己警官证:“刚刚这里发生了一起故意谋杀案,希望各位配合调查,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准靠近这片区域。”   他说完,回头看向身边站的一个护士:“马上打电话通知你们保卫科,尽快调出这层楼所有监控。”   小护士立刻就转身跑去了护士台打电话。   司航又转身走到刚刚庄梓受害的地方,先简单看了下现场。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脚印。   医院总共有两条通道。一个是他刚才进来的正门,另一个就是这条走廊尽头的后门。   门诊部后门,晚上几乎没有人从这边走,估计没有目击证人。   凶手作案后,肯定怕与他迎面相遇,已经从后门逃窜。   ......   十几分钟后,小孟带着警员赶了过来。   “有人去保安室了?”   “谢哥在那看监控。”   司航把现场交给了他,直接赶去了急救室,庄梓还在里面抢救。   他盯着急救室的门,慢慢后退靠到走廊的墙壁上,缓缓垂下头狠狠抓了一把头发。   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晚回来一步,事情会怎么样。如果他没有返回,是不是她安安静静的在那里死去了,都不会被人发现?   他心口像被尖刀在刺,血滋滋往外冒,整个胸腔又疼又涨。   万一她抢救不回来了......   以前执行过多少次惊险任务都没令他像今天这样慌乱,这么害怕,甚至这么绝望。   他抬起头,用力抹了下脸,强制自己镇定,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她一定会没事!   小赵很快赶了过来,喘着气问:“老大,庄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司航脸色发白:“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监控,人出来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   保安室里。   值班的保安听说刚刚在门诊部发生了一起故意杀人案,都非常配合警察的工作,很快就调出来门诊楼和所有出口的监控录像。   司航进来的时候,谢逵跟另一名部下正在和保安队长确认:“这个女人是你们医院的医护人员吗?”   “医院人太多了,而且人的流动性也很大,除非是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了,我们的确没办法确认。而且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就算是我们医院的员工,也应该是刚来不久的护士和医生。”   司航走过来,拧眉看向屏幕,脸色越发沉肃了:“是个女人?”   谢逵跟两个警员立刻回头:“老大。”   屏幕画面定格在一个女人的侧脸上,那个女人留着一头厚密的卷发,刚刚好挡住了脸,个子很高,打扮很时髦,灰白色休闲长款羽绒服,黑色平底短靴。   楼梯间的视频显示,时间是20:13,地点正好是庄梓出事的门诊室二楼楼梯间走廊。   司航让人重放了遍视频。   从20:10分开始,那个女人从楼梯上楼,一路都在低头看手机,避开了摄像头的正面拍摄。上走廊后,她走到楼梯间门口,然后隐匿到了门后。   然后监控转换成了楼梯间的视角。   整个作案过程中,没有一个行人路过。   保安也在一旁解释:“晚上门诊部都下了班,几乎没有人从这边走。大家就算急诊进来,也都是走前门。”   那个女人站在楼梯间又玩了会儿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直到两分多钟后,庄梓从皮肤科等待室走了出来。那女人从门缝里瞧一眼,马上收了手机,从兜里摸出了一双手套和一支细管东西——注射器。   庄梓只身一个人,渐渐朝这边靠近。   司航紧紧地咬起了牙,面部肌肉紧绷。   他眼睁睁看着庄梓踏进走廊拐角的那一刻,那女人瞬间从背后勒住了她的脖子,同时捂住了她的嘴,拿起注射器直接插.进了她的脖子。   庄梓挣扎不过几秒,身体便渐渐脱了力,开始往下滑。   女人将她放倒在地,伸手去她兜里摸手机,没摸到,就在这个时候,主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司航赶了回来。   女人浑身一惊,眼看来不及再动手做什么,只能起身离开现场飞奔下了楼梯。   ......   司航一把推开门,阴沉着脸走到保安室外的马路边,用力扯开领口衬衫的扣子。   他后背一身汗,把外套掀到身后,被这冬夜的风一吹,只觉浑身如坠冰窟。   他不知道胸口这团无法抒解的情绪,是愤怒,是自责,还是心疼。   但现在还得指望他主持大局,他只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让自己全力冷静。   谢逵跟保安做好拷贝录像的交接,走过来给他递了一支烟。   “赵沅撒了谎。”   谢逵顿了顿,狐疑看向他:“难道今晚的凶手跟他是一伙儿的?”   街道橙黄的路灯映在他冷峻的脸上:“目前不能肯定。但那天在城北矮桥跟踪庄梓打电话威胁她的,绝对不是赵沅。”   “不是他?”   现在回头一想,在赵沅住所,也没有搜出烟。   现在看来,那个人是有意乔装成了赵沅伪装的样子,迷惑警方视线。而且很成功,他们差点都忽略了抽烟这个小细节。   他甚至能肯定:“另一个凶手知道赵沅在报复庄梓。”   谢逵问:“这样说凶手不就有三个人了?”   “不好说。”司航望着前方的虚空,隔着薄薄的烟雾微眯了下眼:“或许跟今晚凶手是同一个人。”   “可那天是个男人,今天是个女人。”   司航没说话。   他心里有个猜测,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但是模仿赵沅的那个人一定对赵沅非常熟悉。   “如果是这样,赵沅会替另一个人顶罪,肯定就是同伙。”   司航还是没有说话。   至于赵沅为什么会替那个人顶罪?现在还不好说。   也许是同伙,也许是想借刀杀人。   就在这时,兜里手机响了起来,是小赵。   小赵告诉他庄梓已经被送去了普通病房,并且,她刚才清醒的时候告诉他,当时是接到了实验室医生的电话才出去。   他挂了电话,看向谢逵:“实验室所有人和袁主任都要排查。”   谢逵点了下头:“我马上带人去。”   司航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回走,说:“我去趟急救科再过来。”   “我跟小孟去就行了。”谢逵心里明白,直接道:“明早给你汇报。”   司航回头看他一眼,心照不宣:“辛苦了,兄弟。”   谢逵掀唇一笑。   .......   司航来到急诊科后,小赵立刻给他说明了情况。   “医生说还好摄入剂量不是特别大。现在必须每天挂吊针加快新陈代谢,直到检测身体里药物毒素被彻底排干净。可能要三到五天才能痊愈。”   司航点了下头。   小赵见他过来,提出过去帮谢逵。   等他离开以后,司航推门走进了病房。   屋子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洁白的床单和灯光,照得让人眼睛发涩发痛。   他走过来。   庄梓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都是白的,双眼紧闭,安静地躺在那儿异常的柔弱。   他拧了拧眉,给她把露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又掖好被角。   正要收回手时,又看见她脖子上,白皙的肌肤晕染了一块儿青痕。   那是注射器的针孔。   他盯着那块地方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把手伸过去,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里。   好一会儿,正要收回手,却发现庄梓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司队从今以后估计再也不会对媳妇儿傲娇了。   关于那个药,本来抢救第一步是人工呼吸。但是我想了想,不能让两人第一次接吻以这样的方式浪费掉,还是得浪漫一点。况且当时就在医院,插氧气管也来得及。   然后,这个药注射以后会有什么反应,我都是在网上查的。哪里有不对的,专业的小姐姐可以帮我提出来哈。 第37章   她的眼神空洞而疏冷, 淡淡的琥珀色眼珠,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司航被她笔直的眼神看得一时无言, 慢慢收回了手,才轻声问:“醒了?”   她毫无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眨动了下眼睫, 然后重新闭上双目。甚至微微偏了偏头, 望向了另一边。   司航看着她沉默而冷淡的侧脸, 明白了, 她这是心里有了隔膜。   ......   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血液里。   屋里关了灯,庄梓闭着双眼躺在昏暗中, 想着几个小时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仍然觉得浑身发寒。   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她没办法再描述, 那种近乎绝望的害怕跟痛苦,不可能会有人体会,更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得清。   她只知道,事情发生以后, 昏过去的前一刻, 脑子里唯一还清晰的念头,就是遗憾。   这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   可惜, 她还没来得及给姐姐翻案;可惜, 那种被保护的感觉只是短暂的美好错觉。   她这辈子算是以悲哀收场了。   在孤独中成长,又在孤独中默默死亡。   或许有那么一刻还在想,当他发现自己离开后, 她就被人谋害,再见到她时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会不会也会觉得有一丝后悔?   后悔当时不该离开?   像体贴舒雨桐一样,也体贴她一个人也会很害怕很危险。   这个想法实在太自欺欺人。   因为他分明就是已经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得勇气,居然敢有这种奢望。   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在你消失以后只会很快将你遗忘,更别提心里会内疚跟后悔。   他之前的确是在危难之中救过她几次,但那是因为职责所在。他收留她回家,也是因为出于郑如之阿姨嘱托。他帮她调查分析姐姐的案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见她被欺负,气不过主动帮她出气,只是因为正巧碰上。   所以就算她死了,他会有那么一丝的难过,也只可能是因为出于正常的怜悯跟同情。   她在昏暗中,抿紧嘴唇,无声地,颤颤呼出一口气。   自己的怨念来得实在毫无来由,她该清楚,别人本就没有义务护她周全,他更没有。   .......   司航坐在窗边,静静地守望着床上的女人,不敢闭眼,害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会有什么不测。   今天的事情,细思极恐,哪怕现在看着她有惊无险,好好地躺在自己面前,心里头始终有一块地方,寒意无声,隐隐纯痛。   他想着头一天晚上还在犹豫,想等案子结束了以后再进一步确认。   但是现在,不用了。   他很确定。   上一次能令他这样不安和牵挂的人,是母亲生病住院。会让他扰乱情绪的,除了母亲,她是唯一的那个女人。   之前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帮她,他理解为是同情她一个女人遭遇可怜,出于恻隐之心,既然认识总不能袖手旁观。   可直到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他心知肚明,这分明是心疼。   心疼她过往感情的不顺,真挚付出却仍被辜负;心疼她被人恐吓追杀,流落漂泊却无依无靠;心疼她失去挚亲,从此独身一人孤苦伶仃。   他不是出于男人一瞬间的保护欲,也不是纯粹的怜悯。   因为心疼的同时,对她还有另外一种欣赏。   原以为她就是个胆小的柔弱女人,但没想到,她实则很硬,软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坚硬的灵魂。   她可以为了自己挚爱的亲人,不顾一切。也可以对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一笑而过。   她活得坚强又通透,通透到让人心疼。   这一刻,他看着她安安静静躺在那儿,唯一的念头就是,等她这次好起来以后,要好好保护她,要让她像其她女孩子一样也能过着普通安定的生活,不再受伤害,免离漂泊孤苦。   尽他今后所能。   .......   第二天一大早,庄梓醒来的时候,司航已经离开,换了另一位警察在门外守着。   昨晚因为药水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身体机能严重受到伤害整个人都非常疲惫,所以不知不觉中就睡了长长的一觉。   但她依稀记得,窗边那道模糊的身影,在她睡熟之前,一步都没有离开。   她盯着窗户边那把椅子发呆,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直到听见身后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才慢慢回过头。   秦嫂提着一个暗色行李包跟保温盒,表情担忧地走过来轻声问她:“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啊?”   庄梓缓慢地点了下头。   秦嫂是昨晚司航打电话要她过来的,他担心白天这边没人照顾。   秦嫂微微一笑,扬了下手里的保温瓶:“我刚刚熬了粥带过来,保温瓶装着呢,等你睡好了再起来喝也是热的。”   庄梓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嗓音微微嘶哑:“谢谢。”   .......   司航到了警局之后,就立刻组织所有人召开了碰头会。   小赵先汇报了昨晚受害人本人对事发当时的描述:“庄梓说是接到了一通电话才出去走廊,对方自称是中医院实验室的医生,因为袁主任交代,让她把要检测的药送到楼下,她在门诊部的后门等,结果刚走到走廊拐角就被人从背后突然袭击。   因为事发突然,她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只知道是个女人,身上有很浓重的香水味。   人被抢救过来之后,医生那边已经检测出来,被注射的物质的确是琥珀.胆碱。”   然后,小孟报告了现场侦查情况:“初步勘测,案发现场未发现任何有效证据。作案时凶手带了手套,也没留下指纹。   唯一留下的,是庄梓外套上的一根卷发。化验后确定不是庄梓本人的头发,应该是在挣扎过程中凶手掉下的,不过是假发,没办法验出DNA。   通过监控,确认当时凶手是从医院后门逃窜,并且在门诊部楼外的下水道找到了凶手用过的手机。   因为门诊部后门,晚上几乎没人从那里经过,所以没有目击证人。”   小孟讲完,另一名警员紧接着汇报:“已经对医院附近进行了大规模搜查,并没发现可疑人员。   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早就做好了缜密计划,作案前刻意乔装,案发后又变装混进了人群。”   然后是昨晚负责做笔录的警员:“实验室医生和袁主任都已经排查,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袁主任一直在住院部,病人跟护士都可以作证。实验室的医生确定没有给庄梓打过电话,也没离开过实验室,有监控。”   听完各方面的调查结果,大家都静默了半响。   司航神色沉肃看向众人,冷峻开口问:“你们怎么看?”   安静了几秒。   谢逵抬头看一看众人,然后又看向司航,最先开口:“关于昨晚的凶手,我有一个猜想。”   司航看向他。   谢逵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判断:“我认为,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医院的医护人员。   首先,犯罪地点是在医院。当然,这一点暂时不足以证明就是医护人员。但是刚刚小孟说,昨天庄梓被注射的药品已经确定是氯化.琥珀.胆碱。这个药,是国家一类管制药品,现在在市场上很难购买,多用于医院临床。所以有人存心想犯案,医院的医护人员更有便捷条件弄到它。   最重要的是,凶手作案以后,非常迅速地逃离了现场,足以证明,他对医院的路线通道都非常熟悉,一定经常出入这家医院。”   “这一点我也这么认为。”小孟点头。   谢逵继续道:“而且,凶手未必是一个女人。刚刚不是说凶手很有可能乔装混入人群逃脱,而且还戴着假发?那他同样也可以从一个男人乔装成女人。”   有人接话,表示赞同:“是的,庄梓说凶手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这一点显得非常刻意。如果凶手真是个女人,她怎么可能出门作案前还故意给自己喷香水?这个举动明显是想掩盖事实,捏造她是女人的假象。”   谢逵说:“这件案子疑点太多,而且选择的作案地点还很冒险。老大,你觉得呢?”   司航神色沉肃,点了下头:“总结三点。   一:凶手可能是个男人。   二:赵沅认识凶手。   三:凶手身上可能还有其它命案。”   其它命案?   大家听到这句话纷纷为之一振,同时抬起脑袋朝他看过来,表情震惊。   司航冷毅的目光中透着锐利,不紧不慢解释:“首先,凶手是以打电话的方式,以要庄梓送药去检测,引诱她到后门楼梯间拐角。所以,凶手对庄梓昨晚来医院的目的非常清楚。   其次是作案时间和地点。昨天庄梓离开我视线的时间,只是一根烟的功夫,所以凶手对庄梓身边的所有动态都了如指掌。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凶手作案非常着急,也很紧迫,选择的作案地点也很冒险,在处处安装有监控的医院。   凶手为什么突然要这么急切对她下手?   如果只是单单想让她死,赵沅认罪破案后,警方就会撤销对庄梓的保护,他多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选择这么危险的地方突然动手?”   谢逵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即提出质疑:“难道是想阻止庄梓送药去检测?”   “没错!”司航继续道:“昨晚我陪庄梓去医院的目的,是拿她姐庄瑶生前吃过的药到医院药检科化验。当时,庄梓就在皮肤科等待室等袁主任过来拿药送去化验室。”   而且他记得,昨天的监控显示里面,凶手给庄梓注射药物等她昏迷过去后,去她兜里摸了东西。当时他以为是想拿走庄梓的手机,清除通话记录。但是昨晚在医院守着庄梓的时候,他琢磨了一夜,觉得这一点不对。   手机没用自己身份证办理,作案后直接扔掉,很难再去查出来,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所以凶手当时去庄梓口袋里找的东西,应该是她带过去的过敏药的样品。   “这样看来,凶手跟庄梓的姐姐案子应该有牵连。”小孟讶然:“那就是一起连环案了?”   司航没急着下结论,而是继续陈诉自己的推论:“另外,昨晚凶手的作案方式,跟上次在城北矮桥的作案方式上有很大程度的相似。   一:打完电话,都将手机扔进了水里,毁灭证据。   二:都有乔装,戴假发,是一个伪装惯犯。   所以,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并且是个有抽烟习惯的男人。”   有人问:“为什么是有抽烟习惯的男人?”   司航说:“因为喷香水,有可能不是单纯的想伪装自己是个女人,还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其它的味道,比如——烟味。”   谢逵听完这些推论,忽然豁然开朗,瞬间理清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庄梓一直执着替她姐庄瑶找出证据翻案。这样看来,凶手昨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庄梓知道化验结果,拿到证据向警方要求重新立案侦查庄瑶旧案。   由此推断,凶手跟庄瑶车祸案一定有牵连,不然不会如此费尽心机,想阻止庄梓收集证据。”   组里的另外一个位老刑警瞬间也恍然惊悟:“所以,这个一直要追杀庄梓的凶手,并不一定是因为庄梓得罪过他,而是庄瑶曾经得罪过他!”   小孟也听得激动:“那按照之前的调查和分析,目前有两个怀疑对象,姜知昊和何越。”   “派人24小时监督嫌疑人有无异常。”司航沉声说:“下阶段的侦破重点,从庄瑶车祸案入手。”   谢逵追问:“赵沅是不是要重审?”   司航从办公椅里站起来:“现在就去见见他。”   ......   警局这边开始马不停蹄地搜索证据。   而医院这边,庄梓一直到下午,才稍稍恢复了点元气。   从昨晚送进抢救室开始,氧气管跟点滴就没有断过。   下午医生来给她做了检查,确定她能够自主呼吸,才给她拔了氧气管,但是点滴还是得继续挂着。   睡了十几个小时,浑身难受。   而更令人难受的,是中毒后遗症,胸腹肌肉疼痛。   庄梓在秦嫂的帮助下,才从床上慢慢坐起来,舒展了一会儿。   秦嫂陪着她讲了会儿话,但大多数时间是秦嫂在讲她在听。   直到临近晚饭点的时候,郑如之给秦嫂打来一个电话,说让秦嫂回别墅以后,就去朋友家帮他们把狗接回来。   “太太,我这两天还不能过去,要在医院照顾庄小姐。”秦嫂说。   郑如之一听医院,立即紧张道:“小梓怎么住医院了?”   庄梓立刻冲秦嫂摇了下头,让她别告诉郑如之真相,免得她担心。   秦嫂收到信号,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是感冒了有点发烧,要打两天针,我就想着在公寓再给他们做几天饭好好补补。”   “原来是这样啊。”郑如之这才放心,又说:“你把电话给小梓,我跟她讲两句。”   秦嫂把手机递给了她。   庄梓清了下干哑的嗓子,才轻声叫了句:“阿姨。”   郑如之别的没多说,先是叹了一声气:“你们年轻人,就是爱漂亮爱风度。肯定是天气冷衣服穿少了才感冒对不对?”   庄梓微微失笑:“嗯。”   “别怪阿姨啰嗦啊,司航平时也是这个样子,冬天就穿一件针织衫跟外套,我看着就冷。”   庄梓一听到这个名字,笑容就渐渐垮掉了。   “这两天就让秦嫂好好照顾你,赶紧好起来,阿姨还带了好多好吃的,到时候才有胃口吃嗯?”   “谢谢阿姨。”她说完,又补充一句:“还有,谢谢您上次送我的手链。”   郑如之听得云里雾里,笑着问:“什么手链啊?”   庄梓微微一顿,察觉到哪里不对。   “不是......我昨天生日您给送的?”   郑如之懵了:“昨天你生日?”   庄梓心里突地一声,语调越来越慢:“您不是还让司航.......”   她没说下去了,呼吸渐渐变得有些不平稳,彻底明白过来了什么。   然后电话里安静了下去。   几秒钟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地笑声:“哈哈哈,这小子!”   郑如之笃定道:“肯定是他送你的小梓。”   庄梓:“.................”   郑如之又笑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激动跟欣喜:“你说我这儿子,给你送生日礼物居然还不好意思跟你说,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这个剧情部分真的很难写,每次都得删改好多次,所以才迟了。   然后关于更新时间,我之前在作话说过,每天12点更新,有事会在文案请假。这段时间我基本上也是每天中午更新,卡文晚更也的确提前请假了是吧?【不要看文章后面的更新时间,因为只要我一改文就会有变动,不准的。有可能我前天更新的章节,今天一修改,时间就变成了今天。所以大家看上面的小红花就知道,我还是有坚持日更的。】   我能理解大家等待的心情,绝对已经非常尽力了,但是有时候卡文,是真的没办法,也希望小姐姐们理解理解。   后面剧情只会越来越复杂,说不定哪天我实在卡得没办法,还会请假断更一天,提前在这里给大家吱一声。   不过,我还是保证尽量不这样,除非万不得已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atherina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菜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芒果 5瓶;哥伦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灯光炽亮的审讯室里, 赵沅疲惫地坐在椅子里, 双手被拷在桌下。   他咳嗽了两声, 十分疑惑:“我不明白我都已经认罪签字了,警官还有什么要让我招认的?”   谢逵说:“有几份口供细节不够谨慎, 希望你配合再详细讲诉一遍。”   赵沅语气里有明显抵触的情绪:“该说的我都说了, 时间过了这么久, 再详细我也记不住了。”   司航忽略他的拒绝, 直接发问:“你患了肺结核, 起码一年多没再抽过烟, 是吗?”   赵沅显然没有顾虑太多,不太耐烦地看他一眼, 说:“医生说不能抽。”   司航:“但是我们重新看了你所有作案视频,你在城北矮桥附近跟踪庄梓打恐吓电话的时候, 有抽烟,怎么解释?”   赵沅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他。   “没办法解释。”司航盯着他,直接替他回答了:“因为城北矮桥打电话恐吓庄梓的人压根就不是你, 而是另有其人!”   赵沅表情微变。   “是什么人会让你心甘情愿帮他顶罪?同谋?被人利用?受人威胁?”   赵沅整个人一僵。   司航冷冽的目光扫他一眼, 根据他的反应淡淡下结论:“看来是受人威胁。”   赵沅表情已经变得极其难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航充耳未闻,盯着他面如死灰的脸, 继续道:“你不仅替人隐瞒犯罪真相并且还替真凶顶罪, 已经构成了包庇罪。案件情节严重,起码加重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赵沅拷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地拽紧。   司航沉声:“现在证据确凿,赵沅, 你还不坦白吗?”   赵沅的眼眶已经开始变红,但仍固执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航声音更冷:“听不懂?我再提醒你一遍,主动坦白对你只有好处,你是等判决结果下来了再开口,还是现在就开口,你心里清楚事情的性质区别。”   赵沅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不说话了。   司航看着他,隔了几秒,又问了遍:“你考虑清楚了吗?”   他不吭声。   局势再次陷入了僵硬之中。   并且他这次的沉默时间,已经超乎了上次的顽固。   又僵持了半个多小时,无论他们再说什么,他都硬是不肯开口再说一个字。   他们只好又去审问他父亲,然而结果一样,都不肯开口。   这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   ......   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小张打电话叫来外卖,加班的人都聚到会议室凑合着吃了个宵夜,顺便聊了聊案子的进展。   负责带组重查庄瑶车祸案的刑警队员说:“今天我们已经看完了庄瑶之前的所有旧案,档案上有记载在庄瑶出事之前,车子刹车系统出过一次故障,在格朗汽修店维修过,但是问题不大,而且出车祸后,交警已经确定不是因为车子故障原因造成。”   司航想了想:“刹车系统故障是人为还是其它原因?”   “档案上说可能是时间久了的原因,没有发现严重的人为痕迹。”   “可能是?”司航神色肃然:“我们要保证百分之百!”   大家不说话了。   “维修师傅技术参差不齐,而且,修车时很有可能不会去认真检查研究是人为还是车子本身原因。”   “我明天再去格朗汽修店问问。”   “对了,档案有没有整理她那段时间车子行驶记录?”   “有。”另一人答:“她自己车里有行驶记录仪,不过只保留了当天的。”   他默了半会儿,继续问其它进展:“姜知昊跟何越都有不在场证明?”   “都有。姜知昊晚上在家里没出过门,监控和保安都能证明。何越晚上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吃饭,一直应酬到凌晨一点才回去,几个证人都能证明。”   “嗯。”   司航静默了半会儿:“庄瑶过去的关系网调查的怎么样?”   “去过她公司,跟她合作的生意伙伴太多,我们根据公司员工提供的消息,先调查了几个长期存在生意矛盾的对象,暂时没发现异常。”   司航交代:“除了生意伙伴,其他方面也不能遗漏,一定问仔细点。”   “是。”   .......   宵夜以后,司航让一部分人先回去休息。   深夜漆黑的警局大院里,大家陆续离开,只剩下司航跟谢逵,还有值班室的警员。   他们又去审讯室看了一眼,赵沅还是不肯开口,并且已经维持不了僵坐的姿势,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看来今天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司航喊人把他送了回去,赵沅现在还身患疾病,在终审定罪前,总不能让他的命突然有个好歹。   两人穿过走廊,谢逵说:“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另外一个凶手到底是怎么让赵沅一家心甘情愿顶罪的?”   司航顿了下,缓声道:“很快就会有答案。”   谢逵好奇:“你已经有结论了?”   “还不确定,等明天调查结果。”   两人走进大办公室,司航说:“你也回去睡会儿。”   谢逵点头,又问:“你呢?”   他没回答,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   凌晨三点多钟,医院里安安静静,值夜班的小赵正坐在病房外的椅子里,仰着头靠在墙打瞌睡。   他灵敏性还算高,意识到有人靠近,人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待看清来人,立刻站起来小声打招呼:“司队。”   司航看他一看,低声吩咐:“你先回去休息。”   “这.......”小赵摸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领导在这里守夜,他跑回去休息。他是该回还是不该回呢?   司航看出了他的犹豫,挑挑下巴,再次示意让他走,小赵这才转身离开。   等小赵走了,司航又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无声推门进去。   庄梓正在睡觉,呼吸声很浅。   映着窗外照进来的城市微暗夜灯光,能看到她微微拧起的眉心,和睡得不太踏实的表情。吊针打完后,细瘦的胳膊搭在被子外面,手背上还贴着刺眼的白胶带。   他悄无声息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走到窗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夜色很静,偶尔传来走廊里护士极轻地脚步声。   司航微阖上双眼,耳边所有细微的响动都渐渐变得模糊.......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庄梓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一直都没有睡着,只不过是假装熟睡,从听见他在走廊上跟小赵低声交谈开始。   她望着天花板顿了数秒,才慢慢偏过头去看向窗边,司航抱着双臂,后脑勺搭在窗台上,好像是睡着了。   寂静的夜,黑暗中,她望着他的暗影,直到窗外的天光一点一点变亮。   .......   凌晨六点,护士抱着血压计推门进来,司航瞬间掀起眼皮,盯着虚空反应了一秒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看一眼来人,又看向病床。   庄梓掀开被子,正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他赶紧起身,拧着眉哑声阻止:“别动。”   中毒后遗症,起码得三到五天身上肌肉疼痛才会缓解,看她那个费劲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身上也好像哪哪儿都不舒服。   他走到床尾,给她把床头慢慢摇高。   庄梓躺在床上看他一眼,没吭声,但也没动了,安静地靠在床上,伸手过去让护士给她绑上血压带。   司航看她一眼,趁着测血压的空隙,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去柜子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提出昨天秦嫂带过来的一个小行李袋,找出洗簌用品,轻车熟路地进了卫生间。   庄梓回头看一眼那个行李袋,她还以为东西是秦嫂的,现在才搞清楚,原来是秦嫂给他带的东西。   等他清洗干净出来,护士已经走了。   庄梓侧身躺着望着窗外,没回头看他,也没跟他说话,听着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直到某一刻,司航手机响了起来,他刚拿了件针织衫换上,看一眼手机,是警局同事,开门去了走廊才接听。   他一离开房间。   庄梓整个人就无意识放松了下来,笼罩在周围的稀薄空气仿佛也开始缓缓流动了起来,呼吸也变得顺畅。   心里有一点惆怅,还有一点忐忑,自从昨天郑如之阿姨告诉她那条手链是他送的之后,总感觉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异物感。   他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   思来想去,可能是钱多了没地方用,对身边每个女生出手都这么大方。   说不定给舒雨桐送得礼物更贵重,只是她没看到而已。   她苦恼的不是别的,而是她跟他,顶上天也只是伟大的普通朋友关系,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实在是受不起。   好在她一直都没戴,等出院后,就可以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发了半会儿呆,司航还在外面接电话,她有点想去上厕所,于是掀开被子慢吞吞从床上坐了起来。   上半身疼痛还没完全恢复,牵扯到了肌肉,又在床上坐了半分钟缓解,才挪到床沿边低头穿上拖鞋,起身朝卫生间走。   走到半路,门突然再次被推开,司航走了进来。   她脚下微微一顿,没抬头看他,继续径直往前走,然后两人迎面碰上,他往左她往左,她往右他往右。默契的,跟跳交谊舞似得。   庄梓:“.......”   司航:“.......”   两人干脆都停了下来,他垂眸看着她,她垂头盯着他的脚尖,似乎都想让对方先走,结果两人都不动了,过了几秒,意识到对方好像是在避让自己,两人又再次同时抬脚,这下好了,直接正面撞上了。   庄梓额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她心中大骇,赶紧朝后退了一大步,慌乱中脚步微晃,身体失去平衡朝后仰了仰。   司航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她胳膊,结果下手没把握好分寸,捏到了她疼痛的肌肉,她下意识地拧起了眉。   “怎么了?”他急道。   她迅速挣开他的手,充耳未闻,直接转身往洗手间走。   从醒来之后她就开始对他爱搭不理,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因为什么事。   司航眉一拧,侧身就挡住了她的路:“我问你怎么了?”   她似乎没那个心情跟他讲话,想了想,简短答了两个字:“没事。”   司航盯着她看,不知道在判断什么,还是在抉择什么。   庄梓见他没了反应,再次提脚要走。   司航却突然开口:“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非常忐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atherin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树的守护、嵐愛一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老狐狸、哈哈哈 10瓶;蒲公英 5瓶;今晚吃土豆、南偲、3217639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我有话跟你说。”   庄梓脚步一顿, 站在了原地。   她不清楚他要说什么, 猜测可能是案子的事情, 回头短暂看他一眼。   司航盯着她看了两秒,她侧身对着他, 头发遮住了半边脸颊, 隔了半刻, 才问:“你在气什么?”   庄梓微愣, 没料到他居然会问她这个问题, 莫名有点心虚。   她处理了两秒, 淡声:“我什么时候气了?”   他语气坚定:“现在。”   她比他更坚定:“没有。”   司航直接拆穿:“撒谎。”   庄梓哑然了一瞬。   司航见她这个样子,无端有点心烦, 也懒得再废话,直接开口道:“我那天到楼下——”   “司队!”房门突然被推开。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回头一看,是来交接班的队员。   他顿了顿,语气不太明朗地问:“你怎么这么早?”   “昨天小赵帮我多替代了两个小时,我今天提前来接班。”   “........”   庄梓看有其他人进来, 有点急着逃避这个话题, 同样急着去上厕所,也不管他话有没有说完, 直接转身走了。   司航看一眼她背影, 想到旁边有人场合不太方便,也没再多说,转身跟接班的警员一起去了走廊。   .......   站在洗面台前, 庄梓捧了把温水浇到脸上,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他刚刚不问倒好,一问,心里那股毫无来由的不适感又开始悄无声息地蔓延了起来。   尽管脑子里理智尚在,但还是没能克制自己将这股情绪压制下去。   现在他都直接问出来了,让她忽然觉得有些羞耻。   他本来就没有错,并且那天还是好心陪她去了趟医院,半途有事要离开也没什么不对,就算他不在,要出事还是得出事,她现在给他摆脸色连她自己都觉得显得十分无理取闹。   她从鼻子里沉沉出了一口气,又鞠了几捧水往脸上浇,想把自己浇清醒一点。   .......   司航这两天案子忙,急着赶去警局,等她收拾完出来时,他已经先一步离开。   值班警察进来跟她打了声招呼:“你之前的手机拿去了警局检测监控,这两天你要是想用电话就找我。”   “知道了。”   她走到床边坐下,独自纳了会儿闷。   她没问手机出了什么问题,猜也能猜到,那晚在医院能掐准那么巧的时机对她动手,绝非偶然。   想想都令人汗毛倒竖。   整天这么提心吊胆地活着,说不定哪天她就彻底精神崩溃了。   而且这两天晚上压根不敢睡,每次隐隐忽忽之间有了睡意,就强制自己清醒。因为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嗅到那股不安的危险气息。总感觉屋子里某个角落隐匿着一个魔鬼,时刻想索她的命。   更害怕的是睡着了做一些光怪陆离的噩梦,恐惧延续到了梦里,简直分分钟都是煎熬。   她闭上眼睛,拿手按了按太阳穴。   秦嫂提着早餐进来的时候,以为她是在打瞌睡,关心问:“怎么不躺着睡呢?”   她睁开眼睛,捂嘴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打针时候再睡。”   秦嫂笑笑,拿了餐桌过来摆早餐。   庄梓看一眼秦嫂提过来的另外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她的外套。是昨晚她拜托秦嫂给她带过来的,那天去医院穿得那件衣服在地上蹭脏了,过两天要出院,总不能还穿那件。   她提过纸袋把衣服取出来,顺手摸了摸衣服口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几十块钱的零钱,还有那个精致的四方小盒子。   .......   今天,刑侦部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外出调查搜证,跟踪嫌疑人了。   司航到警局后,先上顶楼跟局长汇报了一下进展,这个案子复杂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想,而且还是近年来,首例有人替人顶罪的案子,局长也是高度重视。   “得撬开赵沅的嘴才行啊。”局长语重心长道:“现在整支刑警队累得人仰马翻,仍然一无所获,太费时费力了。”   “是。”司航承诺:“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他开口。”   从目前的形式来看,让赵沅供出另外一个人,是最快的破案方法。   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以后,他一路沉思地从顶楼下来刑侦部。   想了想,他还是不太放心,给负责调查庄瑶车子故障的两个部下打了电话,自己亲自过去了一趟。   他带着几人仔细询问了当时给庄梓修车的师傅,因为庄瑶出事以后,负责调查她案子的分局同事也过来询问过,所以大家对这件事印象还挺深刻。   修车师傅说:“我做这行虽然不是特别久,但基本问题还是能够判断出来。她那个刹车系统的确不像是人为破坏的,而且我们这边也有记录,当时庄小姐自己也跟我们工作人员说过,她那段时间频繁开车去过山区,有可能是山路走太多刹车衰减的原因。”   司航问:“如果一个专业汽修师傅,应该可以做到破坏刹车系统不露痕迹?”   修车师傅一愣,随即摇头:“做我们这行一般不会这么没有良心,去干这种缺德事儿。”   司航明白了。   他当即联系了洛城当地警方,希望对方帮忙协助调查,确定赵沅之前是否从事过汽车修理的工作。   对方承诺明天之前给他答复。   .......   从格朗汽修店出来时候,已经是中午,几人在附近餐馆随便吃了点饭,然后继续分头行动。   开车回警局的路上,正好经过电子商城,司航想起了什么,靠边停车,走进了一家华为专卖店。   他这人买东西不喜欢磨叽,秉持着一分钱一分货的真理,进去后直接让店员给他拿了款最新上市的并且价格最贵的女士手机。   简单检查了一下机子没有毛病,利索刷卡,取了东西,走人。   到医院后,队员见他过来,给他打了声招呼,想趁机下楼吃个午饭。   待人走了之后,他推门走进病房,庄梓打着吊针正在浅睡。听闻动静,她立刻醒过来,看向门口。   两人淡淡对视一眼,司航反手关上门,走过来把手里的袋子丢到床上:“先凑合着用。”   庄梓看一眼。   司航懒洋洋地坐进椅子里,看着她。   她拿过袋子,慢吞吞的拆开盒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司航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以为她会很喜欢,起码会笑着跟他说声谢谢。   然而下一秒,她抬头朝他看过来,神色平静地问:“多少钱?”   他反应了一秒,明白过来,当即眉一拧:“什么钱?”   庄梓抬了下手里的手机。   他静静看了她几秒,然后目光寡淡地从她身挪向了窗外,没吭声。   庄梓顿了顿,猜测到他大概是因为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跟女人谈钱明算账,只好通情达理的主动开口说:“谢谢,我出院以后再把钱转你。”   她从来不无缘无故收别人贵重东西,这是她向来的习惯。而且这款手机一看就不便宜,好货跟普通款她还是分得清。   只不过她的通情达理,把旁边的人怄得不轻。   司航望着窗外,侧脸冷漠,当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脸色变得太难看。   反正他平时也是这幅冷傲的模样,庄梓也没觉得哪里有异常。况且,别人帮她买了东西,她给人还钱天经地义。   她低头捣鼓了一会儿手机,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她看他一眼,思虑片刻,放下手机,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那个.......”   司航顿了顿,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讲话,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她,就见她手里拿着一个他熟悉的手链盒子。   “我听阿姨说,这东西是你买的?”   他看一眼她手里的盒子,又看向她,微微有点不太自然地挪开视线,才低低地“嗯”了声。   知道就知道,反正他现在也没想再瞒着她。   她把盒子递给他,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淡淡开口:“谢谢你好意,但是,太贵重了。”   司航脸色一变,愕然地看向她。   她继续淡定道:“要是一个随便的小玩意儿也就算了。可我从来不喜欢戴这些东西,这么贵的东西送我挺浪费。”   她说完,看他一眼,后者的脸色已经彻底阴云密布。   他没接那个盒子,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冷笑一声,问:“我妈送你怎么不见你嫌贵?”   庄梓微怔。   这一句话,像是被他揪住了内心隐藏起来的尾巴,又好像是一面镜子,反照出她的真实内心,让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郑如之阿姨送她,她可以当做是一个长辈对自己的大方疼爱。   但是他不一样。   因为立场不同。   包括以前交往过的三个对象,关系还没深入到一定的地步,她也不会跟对方提过多要求,更不会随便接受别人过多的付出。   就像没确定对方对自己有多真心之前,她不想放弃原则跟人同居一样,如果她没决定跟某个人共度一辈子,也不会让他在自己身上花费过多的精力跟金钱。   更何况,他现在就是她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她就更没办法心安理得收他的东西。   之前的裴征也是,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思,但是因为自己不能回应他什么,所以宁愿加倍补偿给他,也不想欠别人。   可司航不这么想,他当时买这个东西的时候,就是觉得漂亮,认为她收到了会很开心,仅此而已,压根就没考虑贵不贵的问题。   现在她居然又把它拿来还给他!   他扭头看向一旁,深吸一口气,隔了半响,把胸口那股窜起的烦躁压制了下去,才回头对她说:“你是不是因为那晚我中途走了,所以现在赶紧跟我划清界限?”   庄梓蓦地一怔,立刻否定:“没有。”   司航显然不信,凉凉地看着她。   她怕言辞出格,只能谨慎回答:“是这东西当真不适合我。”   司航盯着她看:“你不适合谁适合?”   “别人。”   “哪个别人?”   庄梓答不上来,沉默了一会儿。   他嗤笑一声:“送给你不要的东西我又转手送给他人,谁会愿意要?”   庄梓一怔,没考虑到这一层影响,顿觉羞惭,突然间无话可说了。   他恼怒道:“难不成我自己戴着?!”   “........”   她晾在空中的手,突觉十分无措,手指渐渐收紧。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又陷入了一种僵硬的沉默。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他因触怒而不太顺畅的呼吸。   庄梓缓缓放下手臂,垂下头,盯着手里的盒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执着这条手链,但就是觉得很有压力。她害怕以后一看到这条手链,就会勾想起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好回忆,倒不如自己先把它清除彻底。   但今天这事,说到底,也是她考虑不周。   彼此冷静了几分钟以后,还是她先主动开口:“当我刚才那话没说。”   他还在气头上,没搭理。   “另外,那天晚上的事,我没有怪你。”   他突然冷冷个哼笑一声,开口讥讽道:“你当然不能怪我。”   庄梓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不想他居然会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并且还是当着她的面。   她瞬间觉得自己更无地自容了。   他唇角一勾,看向她,下一秒,笑容一收,眼底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因为我压根就没离开!”   庄梓再次猝不及防地一愣。   没——离开?   “我把密码告诉了雨桐,一直就在楼下。”他恼怒道:“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故意找理由陪你去医院。而你到半途却把我往别的女人那边推,让我连选择的余地没有。可我他妈还是担心你胆子小害怕,只能站在医院大门口等你下来。后来你出了事,我急得想死的心都有了。所以,你有什么理由怪我?!”   庄梓愣愣地望着他,已经彻底凝滞住了。   他狠狠盯着她,已经恼怒到了极点,半响了,从椅子里站起来,低头盯着她,再次忍怒开口:“我这辈子就给女人买过这么一次礼物,你看得起眼就收,看不起眼就扔掉,别再拿出来要还我,膈应人!”   庄梓始料未及,仰头看着他,心口砰地震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支持国产手机。   这章更新太急,还会小修一下。但重点是,挑明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花双色 2瓶;今晚吃土豆、明桥桑、嘿嘿嘿黑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房间里静谧无声, 只有窗外一束阳光, 透过玻璃, 正好照在男人的侧脸上,给他冷峻的脸庞添了几分温度。   两人对视着, 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庄梓仰头看着他, 像被人点了穴道, 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司航也低头看着她, 脸上怒意还未完全消退, 可既然话已经挑明, 他也没想再藏着掖着。   原本是想等她出院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说,但今天看她跟他把界限划得那么清楚, 他一口气憋不住,脾气就上来了。   上次跟她出去一起吃饭, 她对裴征的态度,神色里的疏离,他全部都看在眼里。   但他总觉得,自己在她这里应该会不一样, 至于是什么原因, 说不清,但有那么一种直觉。   可今天, 他自尊心受到了挑战。   他这辈子, 哪里对一个女人这般体贴殷勤过?结果倒好,还被她通通给还了回来。   他当真拿捏不准这个女人心里怎么想的,无言了半响, 等心里潮涌的那股情绪稍稍平稳下去,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里。   他无意识从兜里掏出了根烟,刚咬进嘴里,突然意识过来这里是医院,又一把掐断扔进了垃圾桶。   庄梓坐在床上,默默看着他这一系列隐忍烦躁的动作,不敢吭声,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事情反转的太快,她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有点没缓过神来。   司航坐在窗边的椅子里,盯着旁边的柜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前所未有的微妙和尴尬。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你没什么要说?”   “嗯?”庄梓毫无防备,惊慌地看向他漆黑的眼睛,又立刻弹开看向别处:“说什么?”   他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语气也不动声色地缓了几度,但仍然透露着那么一抹不容抗拒的强势:“我话都说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懂?”   庄梓顿了顿,有些无所适从地摸了下脖子。   怎么突然就让她成了被动的一方。   她又沉吟了半刻,才缓声开口:“不知道说什么。”   “........”司航隐忍地咬了下牙。   她一句话,让整个局面再次陷入了僵持。   但她的确是实话实说,当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才合适。   而他却被她这副不明不白的态度,整的心情十分不畅快。   他皱着眉,又盯着她看了几秒,微微吸了下脸颊,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兜里手机又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局里座机,怕是重要电话,他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拧着眉直接接通。   他转身踱到窗边,那边给他汇报,已经查到赵沅以前从事过的所有行业。   赵沅因为下学早,学过很多手艺,其中有一项就包括汽车美容维修。   事情离他预测的结果越来越近。   “我马上回来。”   他简单说完,挂了电话,把手机装兜里,顿了顿,抄着兜再次回头看向庄梓。   庄梓戒备地回视他。   司航看她两秒,转身走过来,在床尾停下:“晚点来看你。”   庄梓心里松了口气,没吭声。   却又听他继续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跟你玩儿。你也别给我装傻,别说你心里不清楚我想听什么。”   “........”庄梓还是一言不发。   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得回警局,你再想一下。总之,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   他说完,又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才转身出了门。   他一走,庄梓的身体就无意识地放松了下来。   仿佛还有点不敢相信,刚刚究竟发生过什么?   ......   司航回警局后,立刻看了遍洛城派出所传过来的所有材料。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想再调查庄瑶之前车子的行驶记录和监控已经不可能,因为监控录像不可能保留这么久,早就被覆盖。   虽然目前已经确定了赵沅会这方面的技巧,但想要确认他究竟有没有动过庄瑶的车子,难度非常大。   除非知道那几天庄瑶的车子都长时间的停过哪里,有明确的目击证人。   关键问题在于,怎么找?   他点了根烟,靠在会议室的办公桌上沉思,想着案子。   几分钟后,小孟敲门进来,告诉他:“姜知昊在外面,说是想给我们提供一些消息。”   司航微微有点意外:“他?”   因为之前大家看出了他对庄梓态度有些异样,而且所有证据又一度指向他,所以对他态度有所戒备。但现在他主动来警局提供信息,说意外也不意外,毕竟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庄瑶又是他老婆,从情理上讲,他肯定也急于知道真相。   小孟点头:“他说他想起来以前跟过庄瑶的几个助理,说不定她们也能提供一些消息。”   司航转身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去见见。”   ........   姜知昊是因为昨天警方过去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才知道庄梓出了事,和警方正在重新立案侦查半年前庄瑶的案子。   接待室里,他给司航递了几张资料:“这是我们开公司以后,庄瑶用过的所有助理的基本信息。因为她这人对员工的工作态度要求比较高,有几个嫌工作压力太大,只做了几个月就辞职了。”   司航拿过来看了看。   姜知昊继续道:“庄瑶这个人对我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就算跟人有什么矛盾也不会拿出来一直念叨,怕给我添麻烦。我想,生活上我对她比较了解,但是对她工作状态最了解的,应该是这些助理。如果她跟什么人有特殊矛盾,助理应该知道的会比我多。”   其实昨天已经去调查过庄瑶之前的两个助理,倒是锁定了几个有重点嫌疑的商业合作伙伴,不过最后基本都排除了嫌疑。   司航很快看完了手里六个人的资料,最长的一个跟着她干了三年,最短的一个只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姜知昊说得没错,避免漏掉任何一丝线索,这六个人都应该询问。   “谢谢你提供的帮助。”   姜知昊苦笑了一下,觉得有点讽刺:“她是我老婆,我当然比任何人都想找到真凶。”   司航沉默地看他一眼,也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妥。   “我现在只后悔当时没有相信庄梓。”   司航收起手里的资料,淡淡道:“我看过案宗,的确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有异常,所以你没怀疑也挺正常。”   姜知昊只当他是在安慰:“如果还需要什么帮助你们尽管给我打电话,记得的,我一定知无不言。毕竟是我老婆,我也想尽快破案。”   这一句倒还真是提醒他想起来一件事。   司航再次看向他,问:“庄瑶出事之前,有没有出过远门?”   姜知昊想了想:“出事前一周庄瑶是去过一次山区野营,好像是供应商提供的一个什么活动。”   司航略一沉思,如果有人在她车子上动手脚,应该是在她从山区回来以后。因为汽修店的师傅说庄瑶去修车,她曾自己怀疑是车子是因为行驶了山路才会导致刹车衰减。   “从山区回来之后,她有没有开车再去其它地方?”   “没有。”姜知昊很确定,因为出事之后也有刑警调查过这些问题,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回来之后每天基本就是两点一线,车子只停过写字楼地下停车场跟我们家小区,就算我们带小孩儿出门玩一般也都是我开车。”   ......   姜知昊离开之后,司航又独自思考了一会儿。   按照姜知昊所说,他们家长河湾小区也算是高档公寓,保安系统森严,陌生人想随便混进去不简单。所以如果有人要给庄瑶车子动手,只可能是在写字楼的停车场。   虽然时间过了这么久,想找目击证人很困难,但他还是决定过去走一趟。哪怕希望很渺茫,但也不想漏掉任何线索。   半个小时后,到了写字楼,他直接找到了停车场的保安队长,听说是要查案,大家都十分配合。   保安队长说:“我们这儿是三班倒,现在有两个班的人不在,估计现在临时打电话也凑不齐。警官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现在打电话,要他们明早所有都到这里来开会,您再亲自过来问成不成?”   暂时也只能这么办。   司航从停车场离开,回警局后又把所有证据都重新梳理了一遍。晚饭前,把谢逵叫到了办公室,跟他商量了下接下来审问赵沅的计策。   现在虽然有很多理由可以怀疑他,但关键是没有证据。   但谢逵有个地方比较疑惑:“你为什么一直怀疑是赵沅对庄瑶的车动了手脚,而不是另外一个凶手?”   司航微勾了下唇角,解释给他听:“很明显,另一个凶手之前一直在故意乔装成赵沅对庄梓动手,所以他们并不是同伙。而赵沅为什么会替一个利用自己的罪犯隐瞒真相,你觉得呢?”   谢逵微微思索了片刻,就明白过来了。   他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司航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直接接听,是保安队长打来的,这次,对方给他带来了一个重要线索。   ......   而彼时的医院,庄梓神游般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到了晚上,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睡卧不安,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窗外,一弯浅浅的明月挂在半空中,朦胧的像一层薄雾。   他怎么可能会对她.......   心跳再次无法自控地渐渐加快。   或许,之前隐隐有过那样一种猜测,但是她不敢往那个方面想,毕竟她这个人向来不会自作多情,更害怕自己想太多,到头来是无尽的失望。   可她也不是感情麻痹,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她某些方面的特别,她还是有所察觉。   但是尽管有过那么一点的错觉,在今天之前,她也因为他那晚抛下了她去找另外的女人,彻底否定了这个念头。   可今天他直接当面对她赤.裸.裸地说出了口。   她还是感觉太不真实了。   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他条件那么苛刻,拒绝过那么多追求她的女生,还有舒雨桐,那么年轻漂亮,他都无动于衷。   而她,又有什么?   什么特别吸引人的魅力都没有。   她望着窗外那遥不可及又似乎近在眼前的月光,想到了一个词,镜花水月。   虚幻的景象。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她想不到合适的答案,于是将所有的不可思议的情绪都一股脑转化成否定。   男人内心都有一种很强烈的保护欲,他一定是在同情她,还有愧疚,那晚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被人差点害死的愧疚。   这个是最合理的解释。   找到了这个近乎完美的答案。   她用力将心中无法抒解的翻滚情绪压制住,重新躺回床上,摸出手机看时间。   刚刚过了夜晚十点。   今天刚买的崭新手机,她捧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屏幕黑下去。   刚要放下,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一跳,手机差点掉下去。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脑子里短路了一秒,下意识按下了拒绝键。   按完,她自己也愣了下。   她不是故意,真的就是下意识。   但按完之后,她又有那么一丝后悔,不该这么冲动。   因为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她仿佛能透过手机屏幕看到电话那头的他,此刻也正盯着屏幕,看到自己的电话被她拒绝之后,正黑着一张俊脸,风雨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ather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嵐愛一生 60瓶;明桥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司航跟谢逵火速赶到了停车场。   提供消息的是一个负责在停车场打扫卫生的五十多岁大叔。   刚刚接到队长电话通知明早开集体会, 据说是有人车子停在停车场被人做了手脚出了事故, 涉及到人命, 警方过来查案,让大家在上班过程中发现过异常的, 一定得对警方据实相告不得隐瞒。   大叔一听涉及命案, 被吓得不轻。突然想起半年前, 自己遇到过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 便立刻讲给了队长听。   此刻见到司航跟谢逵以后, 大叔神情依然有些紧张。   谢逵安抚他不要担心, 只是例行公事询问,据实相告就可以。   大叔点头, 一边回忆,一边说:“那天轮到我上白班, 大概中午十一点钟的时候,去打扫了一圈卫生。   走到B3区,碰到有个人在那里修车,我觉得很奇怪, 就过去问他有问题怎么不开去修理店?但是那个人说, 那是他买的一辆二手车,前段时间开去了山区出了点小毛病, 自己懂处理不用专门去找人修, 我就没多想,然后走了。”   后来我做完事情,大概是半个小时后, 准备回休息室,又看见那个人抱着一个新的坐垫去了车边。等我放了扫帚出来准备去食堂吃饭,就见他又抱着从车上换下来的车垫直接扔进了大垃圾桶。”   我当时也是想贪点小便宜,等他走了之后就去垃圾箱翻了出来,东西还很新,而且那质量,一摸手感就知道非常好,我想他反正是不要了,就偷偷捡走带了回去。但我当时真没想到,这人真是个贼,不然我肯定会报警。”   司航办案时,面色一向沉肃冷峻。   他也没多说,只问:“东西带过来了吗?”   大叔指向休息室门口:“带来了。”   司航转身走过去,低头拉开袋子一看,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姜知昊打了个电话。   他言简意赅:“我现在给你发张图片过来,你看看是不是庄瑶的东西。”   几分钟后,司航得到答案,姜知昊确定庄瑶以前车上的车垫跟图片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后来出事以后,车子报废东西都扔了,被换下来那张垫子已经无证可查。   司航收了手机,又问了大叔几个问题。   “当时那人修理的车是什么颜色?”   “白色。”   符合。   “您还记不记得他长相?”   “......有点不太记得了。”   “是他吗?”司航从手机里滑了张照片出来。   大叔看一眼,眯着眼睛用力辨认:“好像是。我上了岁数记性不大好,但是还记得那人挺高,也不胖,如果他站在我面前,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   离开地下停车场。   司航跟谢逵带这位大叔回警局做了一个更详细的笔录,并把坐垫作为证据留在了警局。   晚上八点多钟,两人吃过了晚饭,决定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撬开赵沅的嘴,让他吐露出那个真凶的姓名。   ......   审讯室里。   再次见到司航,赵沅脸上多了一些戒备,却少了一丝紧张。   司航省去了旁枝末节,直切主题:“庄瑶出事前一个周左右,你跟踪过她,并破坏过她的刹车系统。”   赵沅表情僵了下。   司航捕捉到了他的神色,也不等他开口,继续说:“初中下学以后,你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学修车,所以你轻车熟路,没留下任何痕迹。并且还撬开了她的车锁,换掉了她的坐垫。”   赵沅条件反射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脸色却不动声色地缓和了几分,身体也稍微轻松了不少。   司航看他一眼,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推测,随即又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回击:“不对,撬车锁换坐垫的不是你,你只破坏了她的刹车系统。”   赵沅表情再次一凝,看向他。   “但是是谁在模仿你撬开了庄瑶的车锁,还嫁祸给了你,赵沅,你知道吗?”   赵沅还是没有吭声。   司航略一挑眉,语气甚至带了些调侃的意味:“你当然不知道。你如果知道,现在就不会被人卖了,还愚蠢到坐在这里替人背锅顶罪。”   赵沅脸色一变,终于开了口:“我只认我自己做过的事,没做过的,就算严刑逼供我也不会承认!”   “是吗?”司航盯着他,目光凌厉迫人,一瞬间声音变得更沉更冷:“那你承认庄瑶会出车祸死亡是因为你对她车子动了手脚?”   赵沅猛地一怔,嘴里却是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那是谁?”   “我怎么知道!”   司航紧紧追问:“那天你在停车场破坏庄瑶车子的刹车系统时,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当然,你肯定会再次否认。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了当天的目击证人,他亲眼所见你对庄瑶的车实施破坏,并撬开她的车锁给她换掉坐垫。人证物证都在,赵沅,你要我们把目击证人叫出来当面对质你才肯承认吗?”   赵沅瞪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心头巨骇难言,搭在桌上的双手下意识拽紧:“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我没撬锁换坐垫!”   “那是谁?”   “我不知道!”   “你是承认自己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模仿你?”   赵沅一怔,结巴了一秒,还是否认:“不知道!”   “那就只有你破坏过庄瑶刹车系统才造成她意外死亡!”   他微微哆嗦了下嘴唇:“没有!”   “动过庄瑶车的人只有你们两人,不是你是谁?”   “不是我!”   “那是他了?”   赵沅猛地一愣,震惊地看向他,才发现中了他的圈套,一时忘了答话。   司航冷笑一声,也不等他再开口,直接道:“真凶利用你在这顶罪,他却全身而退继续逍遥法外。赵沅,你还要继续愚蠢下去,顶替杀死庄瑶的罪名?”   赵沅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事情,或者是辨认什么。   司航盯着他,心里已经有了结论:“看来你是不知道庄瑶真正的死因了?”   赵沅整个人僵住。   “庄瑶出事前一周左右发现自己的车子刹车系统失灵,去过汽修店及时修理。一周后,她因患有先天性荨麻疹,长期服用的药物失效导致病情加重,驾车过程中不慎冲出栏杆翻下马路山坡导致死亡。而你却一直认为是你破坏了她的刹车系统才造成车祸,是吗?”   赵沅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原本就暗黄的脸上,这会儿已经苍白如纸。   “那天看见你破坏庄瑶刹车系统的除了停车场的工作人员,还有另外一个人。事发之后,他用此事威胁你替他隐瞒认罪谋杀庄梓的天然气意外以及城北矮桥的恐吓行为,否则就像警方揭发你杀人的事实。你恐慌不已,于是答应了他的条件。因为杀人未遂有可能只是判决有期徒刑,而故意杀人致人死亡死刑无疑。”   赵沅匪夷所思地盯着司航,眼睛已经开始发红。   “但是现在有证据证明庄瑶的死不是因为你的原因造成,而是真凶在利用你混淆警方判断。赵沅,他不仅利用你,还用假信息威胁你替他认罪。你确定你还要继续顽固下去?”   赵沅已经彻底僵住,呆滞的坐在原地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司航没有在逼问他,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他起身从椅子里站起来,决定给他一点时间考虑。   .......   谢逵跟他来到走廊,两人靠在栏杆边点了支烟。   “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明真相引诱他供出那人?”   司航看他一眼,缓缓呼出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解释:“因为他不是单纯被人利用,也不是单纯被人威胁。”   谢逵一愣,颇有兴致地问:“怎么说?”   “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被威胁,但后来有件事解释不通。你记不记得,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他,城北矮桥那次有人模仿他作案。”   谢逵点头:“是。庄梓出事第二天。”   司航继续道:“可他依然没供出对方是谁,说明他知道自己被利用。知道自己被利用还不供认出对方是谁,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被比坐牢更严重的事情威胁,二是同谋。”   谢逵明白了,如果他们刚刚直接告诉了赵沅真相,对方如果是他同谋,他肯定不会招供。   所以刚才司航只能先试探他。   当司航说出警方已经找到了他对庄瑶车子动手脚的证据之后,赵沅情绪波动明显不对,而且回答的也漏洞百出。   他记得刚刚司航断定赵沅,不仅破坏了庄瑶的刹车系统还撬了她的车锁,赵沅下意识的回答是——没撬车锁。   证明那人不仅不是他同谋,而且当天第二次返回给庄瑶车子换坐垫的,也不是赵沅,而是真凶。   至于那个人为什么要模仿赵沅给庄瑶换坐垫,暂时还不清楚。   “看来只剩威胁了。”谢逵说:“如果是同谋,他不可能不知道庄梓的车祸意外的真正原因。对方估计就是拿捏住了他这一点,才威胁他顶罪。”   司航胸有成竹看向他,微微一勾唇:“现在就只等他主动开口了。”   谢逵也笑了。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司航把烟蒂一掐,说:“我去打个电话回来再继续审。”   案子进行的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他心情不错,回到办公室,同样势在必得地给庄梓拨了通电话。   可没料到的是,响音不过两秒,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嘟!   几秒的安静后,他黑着脸从耳边拿下电话看了眼屏幕。   确定是被挂断了。   于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可他哪里是一个忍得了这种气的人,当即又给她回拨了过去,颇有今晚她要不接电话,就一定打到底的气势。   但是这次,庄梓接通了。   他隐忍着不悦,没主动开口。   而庄梓呢,比他更安静,见他不出声,也硬是一声没吭。   “........”   他在这头等了半响,想到待会儿还要去审问赵沅,实在是耗不下去了,才略低了声音先开口质问:“挂我电话什么意思?”   庄梓顿了顿,淡淡道:“不小心摁掉了。”   他忍了忍,继续问:“为什么不给我打回来?”   安静了一瞬,庄梓实话实说:“不知道说什么。”   司航:“........”   还是这句话!   他没料到她态度居然还是这般冷淡,突然心里就有些拿捏不准了。   或许是他过去在异性面前有足够的信心,甚至算得上有点自负,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会被拒绝的可能性。但是现在突然面临这个前所未有的情况,让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不成.......   心口不动声色地慌了一下。   不可能,他身体里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势占有欲在疯狂的叫嚣,绝对不予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看上的女人怎么可以拒绝他?   况且破天荒的,还是他主动表明的心意。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以!   于是斟酌半刻,再次开口时,平静的声音里就带了几分不容抗拒的霸道:“不知道我想听什么就再想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开口,反正咱俩来日方长。”   庄梓:“...........”   【你们想要的倒追模式正式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有个大BUG。   经由一个小姐姐提醒,监控视频不能保留那么久,所以只能换个方案调查,建议剧情部分重看,改了近两千字,不然会与这章衔接不上。   (修改之后,这一章有一小部分重复地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ather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花叶姑娘 5瓶;Qning_、pmonstax 2瓶;明桥桑、Bom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十五分钟后, 赵沅主动提出要见司航。   灯光炽亮的审讯室里, 赵沅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 听见门开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   见是司航,他立刻提出要求:“求你们先派人去保护我老婆。”   司航略微一思索, 明白过来了, 回头吩咐谢逵:“赶紧联系洛城派出所。”   听见司航下达了命令, 赵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再次面对面, 赵沅已经收起了刚才的戾气, 眼神中只剩下近乎决绝的死寂。   “我认罪, 的确是受人威胁,才会承认所有罪行。”   司航沉声问:“是谁?”   赵沅摇头:“我也不知道。”   司航眉一拧, 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冷声提醒:“这是你最后一次主动认罪的机会。”   “我知道警官, 现在都这个时刻了,我不会撒谎。我只希望现在主动招供,还有一点减刑的可能。”   司航不说话了,沉着脸, 表情异常严厉。   “我大概是在被抓前几天, 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但我并没有见过他。他当时给我打了个电话, 听声音是个女人, 不过我晓得,他是男的。因为他在教我怎么跟警方认罪的时候,让我承认跟庄梓通话手机用了变音器。”   司航明白过来, 难怪之前在审问他时会那么费劲,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指导。   赵沅继续陈述。   其实他在接到那人电话时,心里也是震惊万分,而且压根就不敢相信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会被另一个人了如指掌。   一开始他怀疑是警方故意刺探,但那人紧接着细数了他的所有作案细节,甚至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庄家的人恨之入骨,又是如何计划报复庄家的人,如何对庄瑶的车子动的手脚造成意外车祸死亡。   所有信息准确得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自己身后一直隐藏着一双隐形眼睛,时刻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想想,都令人汗毛倒竖。   赵沅一时间张皇失措,对这个神秘人恐惧到了极点。   并且对方狡猾程度远远在他之上,谈话内容十分谨慎,没有透露半点关于自己的信息。   他害怕是警察,下意识否认,但是对方很快跟他提出了一个合作条件。   对方承诺,要他愿意一起合作对付庄家的人,绝对不会将他做的所有违法事情透露给警方。   司航抓住重点,问赵沅那人跟庄家人有什么恩怨?如果能够确定这一点,起码可以非常有效地缩小调查范围。   但是赵沅不知道,对方没告诉他。因为他处于被动一方,他只有答应合作的份,压根就没有探听对方信息的机会。   对方跟他说,警方反正已经掌握了他谋害庄梓的证据,现在正在全城搜捕他。万一被警方抓到了以后,一次犯罪也是坐牢两次犯罪同样是坐牢,只要他承认了所有罪行,混淆警方判断,不让警方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犯罪痕迹,对方保证一定会继续替他报仇,让庄家的子女都给他儿子抵命。   赵沅也并不是头脑简单的人,知道替人顶罪同样违法犯罪,而且也不确定这个神秘人讲得话到底可不可信,可一边又担心对方手里拿着自己的把柄,万一他不同意,对方真的会向警方告发他。   现在警方只知道他挟持过庄梓,但并没有死人,而庄瑶的车祸已经造成了人命,两相对比,多承认一桩罪顶多多判两年,但是一旦庄瑶的车祸案再被翻查,他就一定会判死刑。   面对对方提出的要求,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无可选择。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千变万化,对方跟他都没料到的是,警方会再次重查庄瑶车祸的旧案。   现在赵沅知道自己身上压根就没有背负人命,完全可以不再对那个神秘人有所顾忌。但是,对方足够精明,早就留了一招后手。担心事情败露,赵沅中途反悔,在他入狱之前,对方就提前拿了他家人作为筹码威胁他。   现在知道了真相,他也非常纠结。一边担心他老婆的安危,一边又不甘心被人一直利用。   但是刚刚司航给了他半个小时思考的时间,他还尚有一点理智在,想要迷途知返,于是下定了决心。   与其被一个欺骗自己的人继续利用,倒不如争取一次机会,希望通过主动举报给自己减刑。   ......   从审讯室出来以后,司航立刻打电话去洛城派出所确认了一遍。   赵沅的老婆刚从医院出院回老家,当地派出所接到消息以后,办事效率迅速,已经采取了相应的保护措施。   司航挂了电话,推门走进办公室,已经是凌晨。   他有些疲倦地靠进办公椅里,后脑勺搭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但脑子里却还想着案子。   原以为能从赵沅嘴里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看来又是白欢喜一场。   目前只能够确定庄瑶的车祸跟那人肯定有关,但赵沅的供词,现在又多了另外一种可能。   赵沅说那人要跟他合作一起报复庄家的人,并且还承诺帮他报仇?   所以他报复庄瑶,究竟是因为家族恩怨,还是因为私人恩怨?   如果是后者,他之前的推测肯定没问题。但如果是前者,那他们现在的侦查方向就又出了错。   所以,让人头疼的这个人究竟会是谁?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窗外暗色的光线朦胧的映在他的脸庞上。   外面,谢逵跟另一个警员整理完刚刚审问赵沅的资料以后也离开了警局。   他又在办公室里径自想了会儿案情,一直到凌晨三点多钟,他决定不去医院了,避免吵到庄梓休息。于是去洗手间简单洗簌了一下,将就着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   ......   第二天一早,刚去食堂吃过早餐回来,接到医院值班同事的电话,医生通知庄梓今天出院,问他之后的保护工作怎么安排。   司航想了想。   现在庄梓绝对不能再离开警方的视线。   过两天爸妈他们旅游回来,秦嫂肯定得回别墅。到时候庄梓一个人在公寓,他不在家时她一定会害怕。   安排个男警员去,不行,让另一个男人在他家跟庄梓独处?   除非他脑子有坑。   但现在情况特殊,斟酌片刻,他淡淡回复:“我来安排。”   虽然他不太喜欢不熟悉的女人进自己家里,可暂时又没有其它办法,考虑了一个上午,他认为目前最合适的,还是先安排个女警员去公寓陪她。   刚把这件事处理完,负责调查庄瑶案证据的同事进来汇报,说他们联系到一个一年半前,给庄瑶做了三个月助理的女人。   那个助理因为跟着庄瑶做事压力很大,只做完三个月试用期就辞了职。   但是那三个月之间,助理说,她记得有个女人曾经气势汹汹的去公司找过庄瑶,不过她记不得那人名字了。   为了配合警方调查,助理答应下午请半天假到警局来做笔录,当面说明详细细节。   “她几点钟过来?”   “下午两点。”   司航点点头,起身穿上外套,又交代:“提前到了通知我。”   ......   医院里。   值班的小警察,因为庄梓出院,今天就要离开医院,抓紧时间去护士台找某个漂亮姑娘要联系方式了。   两人有点依依不舍,腻在一起聊得正起劲儿,见到司航过来,立刻摆正态度,跟他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   司航淡淡瞅他一眼,又瞅一眼害羞的女护士,抬起手拍了下他脑袋:“你小子!”   小伙子嘿嘿一笑,跟他请假,想中午带姑娘出去吃顿午饭。   成人之美,司航应允了,然后径直朝病房走去。   房门没有关,他刚走近,就听见庄梓跟秦嫂聊天的声音:“阿姨他们什么时候到家?”   “本来是今天,不过半路好像又要去看哪个老朋友,估计得再逗留两天,大概后天大后天吧。”   庄梓穿上自己的外套:“到时候我跟您一块儿回别墅,找到凶手前,可能还得再打扰阿姨他们几天。”   秦嫂:“你要去别墅?”   “嗯。”   “你干嘛不就在公寓,司航是警察,有什么事情你也好直接找他说啊。”   “不方便。”庄梓背对着门口,没瞧见身后渐渐靠近的男人,还在跟秦嫂牵强解释:“他白天不在家,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秦嫂看一眼房门口,顿了顿,非常机智地选择了不提醒,继续笑道:“司航会给你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   庄梓不太自在地笑了下:“主要是——”   正说着,她余光瞥见什么,话音止在唇边,立刻回头,吓得轻轻一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司航抄兜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看着她,语气不太明朗地回答两个字:“刚才。”   庄梓见他脸色不好,别开眼神,从床边站了起来。虽然刚刚也没说什么坏话,却莫名有点心虚。   秦嫂见气氛不对,立刻起身:“我先把东西拿到楼下啊。”   她提起行李包就走,庄梓见状,也立刻提步跟上。   刚迈开两步,与司航擦肩而过,他眉头一皱,伸手就抓住了她手臂,把她扯到自己跟前来。   庄梓踉跄到他面前,微微惊吓地抬头看他。   他也低头看着她,眼神冷冽:“你怂什么?”   “......”庄梓身体微微后仰,胸腔的一口气慢慢凝滞住。   或许是吧。   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害怕。   至于害怕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跟他相处有种莫名的压力。   老实讲,这算是她生命中,第一个主动对她挑明心意的男人。并且那么直接,赤.裸,甚至还有点刺激。   他如果是一个普通男人或许也没什么,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在自己心中,一直将他定位得非常优秀。   优秀到让她觉得这个男人的存在不真实,优秀到他忽略了那么多女孩儿,偏偏挑中她,更不真实。   她不仅对他产生了怀疑,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曾经她那么用心的去对待一个条件稍稍逊色于自己的男孩,结果到最后也是被伤的一败涂地。   更何况,现在面对的还是比她曾经遇到过的所有男人都还要完美的男人。   她如此平凡普通,更没为他付出什么,又有什么把握今后能一直去抓住他的心呢?   自从跟何越的那段相处失败以后,她就已经对感情这件事情看得很谈了。   能遇见是幸运,她会好好把握。但遇不见也无所谓,一个人孤独终老也没什么可怕的。   对她来说,最可怕的是再次面对人心的凉薄,真心被践踏。   所以,如果只是昙花一现的美好,她宁愿不要,反正她也孤独习惯了。   “我没想过......”她始终垂着眼睫,不敢看他的眼睛,隔了许久,才轻声开口:“你之前说过对我不可能......现在又突然.......”   她心里有点紧张,说的也有些语无伦次。   司航不催促,也不打扰,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她缓缓吸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说我俩这样,要是在一起了,想想就不自在。”   他拧着眉:“怎么不自在了?”   她表情为难,不知道如何说。   “不也跟普通人一样,正常谈恋爱,到了合适的时候就结婚?”   庄梓微愣,抬头看向他。   谈恋爱?   结婚?   这两个词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此时此刻,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加微妙诡异。   但奇怪的是,心口却有一种异样的激动,就好像有一根弦轻轻在她心上拨了一下,荡起微微波浪,心头微震,甚至有种轻微的眩晕感。   她怔愣的望着他,半天没了反应。   可司航倒没什么,对他来说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他心中目标一直都很清晰,婚姻也是。   如果碰到了能让他动心的女人,就以结婚的心态把她追到手。因为他工作忙,没那么多时间在不重要的女人身上浪费。   现在他既然已经非常清晰的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想要跟她在一起,就是奔着以结婚为目的。   他当真不懂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漆黑的眼珠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心里有点拿不准,隔了半刻,又问:“对你来说,难道跟我谈恋爱就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姐姐们能看到我的文案吗?为什么我自己看是一片空白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三文鱼妈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难道跟我谈恋爱就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庄梓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至少现在还不能, 因为她自己都还没完全看透自己的内心。   她站在原地, 嘴唇紧抿,盯着他外套的排扣, 没吭声。   司航盯着她看, 隔了半响, 见她还是没反应, 催促:“说话!”   庄梓纠结地拧起眉, 抬眼看他, 诚实回答:“不知道。”   “........”   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一场冒险,幸运的人大获全胜。不幸运的人, 一败涂地。   况且她觉得自己向来都不是被命运眷顾的人。   司航生无可恋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第一次感觉到活着居然还能这般无奈。   他做什么事都习惯快刀斩乱麻, 可偏偏这件事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两人互相对望着,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司航实在拿她没办法,良久,极轻地哼出一口气, 只好暂时先妥协:“行吧。”   他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缓缓松开握着她胳膊的手:“今天不逼你,让你再考虑两天。”   庄梓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接下来又听他不容置喙的命令道:“可你不准从公寓搬走。”   “........”   他把手装回自己裤兜里, 垂眸睨着她, 严肃认真道:“你现在必须24小时不离开警方视线。等秦嫂走了以后,我会安排位女警到家里来陪你。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是不积极与警方配合, 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庄梓微愣,看着他。   他也不再多说,反正这条理由她也没办法拒绝,直接转身朝外走:“回家。”   庄梓站在原地怔然了数秒,才渐渐跟了过去。   ......   从医院出来时,司航把人送回公寓,就赶回了警局。   没等多久,上午说过来当面跟他们讲详情的那位助理,也准时赶了过来。   坐在接待室里,女孩儿先说明了自己跟随庄瑶那段时间的情况。   虽然她跟着庄瑶的时间不长,但是庄瑶对她还是不错。只是庄瑶在工作方面要求非常苛刻,是她自己没有能力胜任,所以才辞了职。   在跟警察讲诉庄瑶过去的经历时,女孩儿的眼睛也是微红。   “大概是在一年多以前,有个陌生女人去公司找过瑶姐。”女孩儿回忆说:“事情好像挺严重,当时在外面听见那女人在办公室里对瑶姐大吵大叫。我怕出什么事,本来想进去阻拦,却被瑶姐支了出来。”   “他们吵什么你还记不记得?”司航问。   “好像是瑶姐跟她男朋友有什么过节。”女孩儿不太确定的说:“我只隐约听到几句,那女人警告瑶姐不要再揪着她男朋友不放,好像是有瑶姐什么把柄也要报复她。瑶姐被她激怒,骂他们恬不知耻。但最后又不知道瑶姐又跟那个女人说了什么,那女人不仅没再吵闹,而且离开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她的名字你一点印象也没了?”   女孩儿似乎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而且又不是公司重要客户,我也没刻意去记她名字。”   “具体是去年哪一天?”   “我是去年年头二月份入职的。大概是三月下旬的时候。”   司航沉思了片刻。   三月下旬。   现在唯一能查到那女人的信息,就只有庄瑶他们公司写字楼下的门卫处了。如果要进去找庄瑶,肯定要在门卫处登记才行。   于是从接待室出来以后,他立刻带了个队员过去查找线索。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有了进展。   他们将三月下旬,所有在门卫处登记拜访过庄瑶他们公司的人员名单抄录了下来。然后在姜知昊的配合下,排除了所有跟公司有合作的外来人员,唯独还剩下一个叫金嫣的女人,拜访原因不详。   司航他们根据登记簿上面的电话试着联系了这位叫金嫣的女士,结果接电话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金嫣早就换了号码,这个手机号已经是别人在用。   他们随即回到局里,从电脑系统里面查出了金嫣这个人的所有有效信息。   谢逵当即打电话过去联系了她本人,然而事情颇为不顺利,接电话的是金嫣的家人。   一问情况,谢逵当即黑了脸。   金嫣家人告诉他,昨晚金嫣下班回家骑电动车跟一辆货车相撞,到现在人在ICU,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偏偏这么巧。   ......   金嫣不在宜城工作,家住临市。   司航跟谢逵赶到金嫣所住的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金嫣的父母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泪流不止,因为医生刚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当司航跟谢逵说明了他们来意以后,得知金嫣的车祸意外可能是人为造成,两位老人都震惊不已。   因为昨天事发之后,交警确定是因为对方酒驾原因造成的,现在突然得知是有人想故意杀人灭口,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等老人心情平复了一会儿,司航才简明扼要跟金嫣的父亲说明了情况。   得知情况的两位老人,为了配合警方找出真凶,恨不得把家里户口簿都翻出来给他们看。   可奈何,就是对女儿的私人生活了解的不够多。   金嫣父亲说:“我们知道她谈过几个男朋友,但带回家的就现在这个,本来是打算年底结婚的。”   “她现在男朋友叫什么?”谢逵问。   金嫣父亲告诉了他们名字:“他从嫣嫣出事以后就一直守在这里,你们来之前我们刚要他回去休息。”   听名字很陌生。   金嫣父亲马上帮助联系的那个男人,男人答应马上赶来医院。   不过看对方的态度,司航已经预测到了答案,肯定不是。   谢逵又继续问他们:“她之前在宜城谈过男朋友你们知道吗?”   金嫣父亲不知道。   但是她母亲猜测:“应该是谈过的。因为嫣嫣有段时间她心情特别不好,我原本以为是工作不顺心,问了她几次她也不愿意说,后来没过多久,她就从宜城原来的单位辞了职,回来找了份工作。大概又过了几天,有一次她跟人打电话我不小心听到了一两句,她说要对方别再联系了,第二天就换了电话号码。”   金嫣父母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且还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随后,谢逵找他们要来几个金嫣平时要好的闺蜜联系方式,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金嫣的感情生活非常低调,她其中有个闺蜜倒是透露曾经看到金嫣在朋友圈晒过唯一一个男友照片,但后来也给删了。   半个小时后,金嫣的现任男友赶到医院,经过一番询问,很快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毫无进展。   现在唯一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还在昏迷的金嫣身上。只有她自己才能说清楚自己感情上面的所有问题,以及去年跟庄瑶的争吵,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   司航找到金嫣主治医生,了解了下金嫣目前情况,不容乐观,医生听说涉及命案,保证一定会尽力将人给救活。   等保护金嫣的警察过来以后,司航跟谢逵才离开医院。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   司航刻意放轻的了动作,怕吵着她们睡觉。   然而卧室里,庄梓躺在床上,压根就没有睡着。   她很害怕。   在医院里,警察就守在门外。而且护士整夜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总觉得人挺多。   回到公寓以后,偌大的房子只剩她跟秦嫂两个人。   虽然知道小区夜间也有保安巡逻,而且楼下还有警察在保护自己,可是一闭上眼睛,总是心有余悸,担心黑夜中突然冒出来一双手,将自己生生给掐死。   恐惧后遗症。   直到这一刻,听见客厅里司航回家时轻微的响动声,她心里莫名踏实了不少。   神经一放松,厚重的眼皮就再也支撑不住,渐渐的,耳边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可是恐惧在意识里深深扎了根,哪怕睡着了,也逃不出担惊受怕的风险。   睡梦中,她不知不觉,就跌进了一个不知底的恐怖世界里。   她感觉到浑身冰凉,回头望一眼身后,寒风料峭,四面八方都是封闭的高山悬崖,青色的雾气在山谷里飘荡,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陡峭石壁。再低头一看,她心头骤然一凉,自己居然悬挂在半空中,脚底下就是万丈悬崖。   了无人迹的地方,阴森而恐怖,她像一个被遗弃的孤魂野鬼。   她身体惊出了一身冷汗,瑟瑟发抖。这才后知后觉紧紧攀在悬崖峭壁上的胳膊又酸又痛,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量了。   旁边一块石头掉落,砰砰砰,在山谷中回荡着惊骇的巨响。   她又急又怕,绝望地哭了起来,天空忽然飘来一道声音,很模糊,她没听清。   待她抬头一看,居然是姐姐。   姐姐站在悬崖边,微笑地望着她,却没有说话。   她害怕极了,哽咽着:“姐,我想跟你走。”   姐姐没说话,依然对她微笑着。   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这样拼命的活着实在是太累了,她好想放手,宁愿这样跌下去,一了百了。   于是,她真的就渐渐松开了双手,朝站在悬崖边上的姐姐张开了双臂。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天旋地转。   原本该跌落深渊的她,居然神奇的被被某种引力牵引,空悬的身体渐渐从悬崖边漂浮了起来,落进了姐姐的怀抱。   好像隔了一个世纪,她再次与最挚爱的人相拥,依赖地靠在她肩上,边哭边笑,然后慢慢睁开眼睛,世界一片明亮。   头顶的水晶灯璀璨明亮,鼻尖淡淡的青草味,熟悉而温热。   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戳在她的脸庞上,微刺,微痒。   她转眼一看,是男人利落的短发。   她猛地一愣,立刻推开面前的人,表情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司航穿着一身睡袍,正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泥萌几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存稿一个字都没有鸟。   第二件:第50章 以前,案子一定会破,两人也肯定会在一起。具体哪一章我也没办法保证,因为我手速不行,每天只能码这么多字,哭唧唧。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大家可以视情况决定养不养肥,反正后面也不长了。   第三件:本文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内容,越到后面应该会越来越难写,今天我就感觉写得很困难了。如果遇到严重卡文偶尔请一天假,还望小姐姐们见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an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睡前, 庄梓没有关灯。   司航回来时, 瞧见她卧室灯还亮着, 只当她失眠还没睡。   等他去卧室洗了澡出来倒水喝,见她卧室灯还亮着, 想到一件事儿, 思虑过后, 还是决定找她商量一下。   半夜, 他敲门不敢大声, 刚轻扣了两下, 谁知无人回应,倒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绵长地叹气声。   他微愣, 盯着房门顿了顿,猜测半响, 难道她在做噩梦?   于是又站在门口关注了一会儿,直到里面再没任何异常动静。   他转身走回客厅,想了想,又返回, 想悄悄帮她关掉灯, 让她睡得安稳一点。   站在门外,他放轻手脚推开门, 然而下一秒, 却再次愣了下。   屋内光线明亮,庄梓闭着双眼,躺在床上, 一只手死死拧着被角,另一只手在虚空中胡乱地抓了几下,身体似起非起,好像很难受。   一瞬间,司航想起当初天然气事件发生以后,姜知昊说她有梦游症。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有点狐疑她莫不是真有这毛病?   他试探着走到床边,又观察了她一会儿。   她满头是汗,表情痛苦地皱在一起。随后双手渐渐做出了一个要拥抱的姿势,努力要坐起的样子。   那一刻,他大概真的只是想帮她一把,于是就弯身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扶了起来。   谁料她却顺势靠在了他肩上,环抱住了他。   两人贴在一起,胸膛都在不规则的起伏。   她刚刚经历一场噩梦,气息未匀,微喘的呼吸在他耳旁缓缓荡开,一刹那,他的心跳不经意加快,加之怀里的触感太过柔软清新,令他浑身血液都开始不安地沸腾。   这种感觉,让他身体本能感到难受,却又分明让人有些贪恋,不想松手。   哪怕什么都不可以做,但就这样抱着,心跳的那种刺激感,比起尼古丁都让人上瘾。   可美好的事情总是太短暂。   压根没来得及等这个拥抱捂热,怀里的人就清醒了过来,猛地将他推开。   庄梓拧眉,一脸防备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而他还算克制,态度也坦荡的徐徐图之,没解释,也没回答,慢吞吞地从床边站了起来,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主卧有监控系统,你害怕咱俩换个房间。”   庄梓还处在刚才的疑惑里,脑子里迟钝了好几秒,才理解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抬头看他。   如果她没记错,他好像说过主卧有很多重要文件,不能让人随便进?   司航何其敏锐,自然也揣摩到了她现在在想什么。   曾经那是因为只把她当个关系不够深入的普通女人,他当然介意她随便闯入他私人空间。但现在他对她带有某种明显的目的性,巴不得睡一起将她护起来,哪里还会介意让出一间卧室。   见她还在迟疑,他清咳了声,正要再说点什么。   庄梓已经淡淡开口:“不用换。”   “.......”   一口气硬生生给噎在了喉咙。   .......   回房后,司航先去阳台点了支烟。   深冬的夜风一吹,带走了身体燥热的温度,但是怀里女人身体柔软的触感,却是怎么也吹不走了。   一根烟抽完,他觉得还是不行,只好走去浴室,又冲了个澡。   而此刻的另一边,庄梓同样坐在床头出神。   好半会儿,才想通他可能是看见她房间有灯过来跟她商量换卧室的事情,才会出现在她房间。   再结合刚刚做得那个太过逼真的梦,大概清楚了醒来时为什么会跟他抱在一起。   但他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她又纳了会儿闷,某一刻,不知不觉地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侧脸。   刚刚被他头发戳到的地方,那种又刺又痒的感觉仿佛还在。   还有他身上那种独特的体味,干净,清冽,让人踏实。   她心里很清楚。   刚刚那幕越格的举动,这若是别的男人,她一定会条件反射的排斥,直接不客气地将人轰出去。   可睁眼看见的是他,却压根没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甚至.......   她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只是刚刚难得酝酿的一点睡意,只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   冬季夜长昼短。   第二天一早,司航上班去警局时天都还没亮。   庄梓昨晚神情乱跳了一夜,到了这个点才好好补了个回笼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后来还是被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她一看来电显示,好像是警局里的座机,以为是案子有了什么大进展,于是接了起来,然而那头讲话的却是姜知昊。   自从上次医院出事以后,害怕手机再次被侵袭中毒,庄梓的网络社交全部都停用了,电话号码司航也给她换了新的,知道她联系方式的只有警局里的几个警察。   所以自从知道她出事后,姜知昊一直都没联系上她。但有些事情,他认为必须跟她解释清楚,不然心里始终难受至极。   今天上午他特意跑到警局,跟谢逵说明了情况,谢逵才告诉了他庄梓的电话号码。   此刻,姜知昊正站在刑侦部的大办公室里,跟她惭愧解释:“小梓,我现在才明白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会躲着我了。”   他也是那天来警局找过司航之后,才后知后觉这段时间庄梓对他的态度转变。   难怪自从天然气事件之后她总是对他避而不见。   后来去他家里拿庄瑶遗物,找庄瑶的药,也都趁他不在家。   更明白了为什么给她送礼物,叫她来家里吃饭她都会一概拒绝。   “是我没控制住自己感情,才给你造成这么多困扰。你现在肯定特看不起我,替你姐怨恨我是不是?”   庄梓从床上慢慢坐起来,没有说话。   “可我真不是故意要这样小梓。”他懊恼道:“我只是每次想你姐姐,就控制不住想要见你。”   庄梓听到这个话题,条件反射拧起了眉。   “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但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坦白。”   庄梓安静的听着。   他缓了缓,继续说:“我的确是不该有这种糊涂的念头,把对庄瑶的思念和感情错移到你身上。说实话,我现在自己都觉得无颜再去面对庄瑶。可尽管我迷失了一次,我也不觉得我绝对不能被原谅。”   “那我问你个问题。”她忽然开口。   “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肃然道:“你有没有背叛过我姐?”   姜知昊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觉得这次算背叛,那就是。如果这次不算,我保证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从没有对不起她。”   庄梓慢慢将头靠到墙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姜知昊又道:“我很爱她,这一点不需要质疑。就算我对你产生过什么错觉,那也是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影子。”   庄梓缓缓闭了下眼,又睁开,干脆地说了一个字:“好。”   “小梓。如果你因为这件事不想再见我,我不会强求你。但是有一天,你能够替你姐原谅我了,我还是你姐夫,你还可以把我当你的亲人,你的哥哥,遇到困难来找我,我会像以前庄瑶照顾你一样,替她全心帮助你。不会有别的原因,只会因为你是她最疼爱的妹妹。”   姜知昊说完这段话,也不等她表态,便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离开警局时,没有把庄梓新电话号码留进自己的手机里,他不会再主动联系她。   因为他知道,如果有一天她不再介意这件事,再去看望小睿的时候,不会像之前偷偷摸摸故意避开他,而是会无所介怀的与他先联系。   那个时候,她也许才会对他彻底放心。   ......   姜知昊离开警局之后,谢逵进去跟司航汇报工作,顺口提了下这件事。   司航未置一词。   因为他非常清楚,庄梓肯定对姜知昊没有想法,所以姜知昊完全对他造不成威胁。   所以这些不必要操心的事,他压根懒得放在心上。   目前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事情,只有这件未破获的案子。   现在金嫣还没醒,调查的进度举步维艰。   “或许我们可以再问问她那个闺蜜,看她能不能记得金嫣曾经在朋友圈晒的那个男朋友大致外貌特征,什么岁数。”   司航同意:“我也这么想。”   于是两人很快采取了行动。   ......   金嫣闺蜜在国贸一家品牌服装店上班,司航他们过去的时候,她跟经理请了半个小时的假,回到车上才跟他们聊具体情况。   “照片上看着挺年轻,西装革履,斯斯文文。但是具体的模样我也表达不清楚,毕竟现在谁照相不用美颜相机,不P图,照片跟本人应该会有很大的区别,所以长相真不好说。”   西装革履,斯斯文文?   司航脑子里搜索一圈,只冒出了何越一个人的名字。   谢逵问:“金嫣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她男朋友?”   “她这个人非常低调,估计对感情也是。所以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就没有跟人张扬。”闺蜜猜测:“我估计她当时应该很爱她那个男朋友吧,不然不会在朋友圈秀恩爱,而且就秀过那么一次。”   线索微乎其微,而且还不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从国贸大厦离开时候,司航把重点移到了金嫣去年在宜城的工作单位,决定去访问她在蛋糕店工作的同事。   结果一天询问下来,依然一无所获,没有一人见过金嫣的男朋友。   两人正要离开,有位糕点师忽然赶出来叫住他们:“警官,我知道一点点信息,不知道有不有用。”   不管有没有用,任何线索他们都不想漏掉。   糕点师是个年轻小伙子,他说曾经追过金嫣一段时间,但是后来知道她有男友后就放弃了。   “她男朋友好像是某家医药公司的医药代表,是有一次她跟男朋友打电话,听她劝她男朋友换份工作,说是现在药品业务不好做,还不如去卖二手房。”   司航跟谢逵对了个眼神。   那晚庄梓在医院被注射的就是国家管控的药品,当时他们只怀疑到医院的医护人员,却漏了考虑这一点,医药公司的人同样有这种便捷的条件。   可整个宜省,医药公司这么多家,又该从哪里下手?   回家的路上,司航决定:“明早开会,咱们分成三组人分头行动。现在还不知道金嫣能不能清醒,只能先用这个笨方法一一排查医药公司所有人员。”   “好。”   ......   连续熬夜加班了几天,司航把谢逵送回家之后,决定今晚正常下班回家吃晚饭。   家里还是之前的气氛,秦嫂在厨房煮饭,庄梓在餐厅切水果。   他脱了外套,直接走进餐厅倒了杯水喝。   秦嫂从厨房端出来两个小菜,又上了一道野山参熬土鸡汤。   庄梓刚端着果盘走过来,就听秦嫂介绍道:“这野山参是上次雨桐小姐送来的,我看了下说明,上面说熬土鸡汤最滋补。你最近工作这么累,待会儿多喝点。”   司航放下水杯,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女人。   庄梓表情淡淡的,没有看他,放下果盘转身去厨房盛饭了。   秦嫂跟庄梓交代:“你们先喝汤别等我,还有最后一道鱼马上就好了。”   “嗯。”   庄梓重新回到餐厅,给司航面前放了一碗白米饭,没啥情绪的在自己位置坐下后,特意给自己汤碗里舀了勺野山参炖鸡汤,也不管他,开始低头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雨桐父亲是我恩师。”司航突然开口,没有看对面的女人,手里的筷子夹着面前的小青豆,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喂:“我要有堂妹,也会是她不是你。”   庄梓手里的勺子顿了顿,脑子里转了个弯,理解过来,他好像是在跟她解释他跟舒雨桐的关系,只当她是堂妹?   她没有接话。   只是觉得秦嫂今天炖的这碗野山参鸡汤味道特别鲜美,于是端起汤碗又喝了一大口。   然而仰头的一瞬间,目光却没忍住越过碗沿,悄悄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斐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晚饭后, 秦嫂收拾了收拾, 就下楼去进行她的广场舞了。   司航刚刚收到警局同事短信, 宜省内所有医药公司名单已经发到了他邮箱,他这会儿正在书房里打印资料, 然后又根据地区大致划分成了三组, 明早去警局开会可以节省时间直接安排。   庄梓在客厅看综艺节目。   今晚的书房被司航霸占, 洗澡睡觉又还太早, 更没有随意出门的自由。   等司航忙完出来的时候, 她对电视节目提不起兴趣, 已经关了电视,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里翻杂志。   司航去卧室放了资料出来, 走到沙发边从外套兜里掏出烟,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庄梓立刻从杂志里抬起头看他。   ......   车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 窗外冷风瑟瑟,有大雪将至的前兆,但街上的行人依然不少。   “我们去哪里?”   司航也不知道。   只是今晚刚好在家,想到她这段时间只能呆在公寓哪里都不能去, 怕她闷得无聊, 所以才提议出来走走。   “你有没有哪里想去?”   庄梓看一眼窗外:“要下雪了。”   下雪了不太方面在外面逛,司航把车子又开了一条街, 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十几分钟后, 庄梓看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司航已经把车子开到了宜省警校大门口。   他跟门口保安打了声招呼,对方见是他, 立刻放了行。   警校本来不允许随便进出参观,但司航是这边的名人,当然可以有这个例外。   一来,学校每年都会请他们局里各部门的领导过来跟学生做学术指导,对他们基本都很面熟。   二来,在宜城市内,他可是警界里的传奇人物,只要从业这行,不论是同行还是学生,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司大队长的大名。很多即将毕业的学生,为了想当他手下的徒弟,都争抢着要去他们北堰分局实习,只奈何每年分配的实习生名额有限。   据说他几年前带过一个实习生,在另一片区混得有声有色,现在已经被省队看中,明年可能要上调。   其实在几年前,省局局长就有意将司航也上调。但他考虑到父母上了年纪,本来两位老人就不愿意他一直做一行,为了照顾父母的心愿,才坚持留在了宜城。   警校环境与其它大学有所不同,一走进这里,无形中就能令人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精神。   外面很多人想进来参观都没有这个机会。   司航玩着手里的车钥匙,慢悠悠地领着她往运动馆走:“带你来参观参观。”   庄梓倒还真有一点兴趣:“听说警校有射击馆?”   “分什么学校。”他看向她:“你有兴趣?”   她没说话,但是眼神里的希冀已经流露了出来。   普通人总是会对自己难以接触的东西感到好奇,射击她倒是没什么兴趣,好奇的只是想看看真正的qiang长什么样。   司航决定满足她这个小心愿。   他带她来到射击馆,这里晚上有人值班,他跟人打了声招呼,直接带着她走进了场馆。   偌大的射击场馆,灯火通明,晚上,还有不少学生在这里练习射击。   司航让她去换专业的射击装备,先走去了靶位上等她。   谁知迎面碰到一个中途休息走过来喝水的男生,一眼就认出了他,立刻跑过来激动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司队长,您这么晚还来学校办事吗?”   结果这声招呼一打,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躁动,旁边不少学生都纷纷围了过来。   司航随便跟他们聊了两句,学生们如饥似渴地邀请他,希望他能给点射击技术指导。   正巧碰上了,他不好拒绝,回头看看,庄梓还在换衣服,于是走过去给他们指点了几个要领。   ......   庄梓穿好衣服,跟随教官走到靶位。   随后,教官递给她一把小手.枪。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教官看出了她的紧张,笑道:“这是模拟假枪,你瞄准靶位随便射击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当成玩具枪随便玩。   庄梓:“........”   害她白激动了一场。   这种射击游戏,公园广场射击气球随处都是。想到自己刚才还听了司航的话,有模有样地跟场馆里的其他学生一样换上了专业的射击装备。   结果别人都是真枪实弹,而她却拿着把玩具枪。   “.......”   估计是看在她是司航带来的人,教官还是很有耐心地跟她示范了一遍手.枪射击的站姿和握把。   庄梓模仿他的动作摆好姿势,虽然她的姿势在专业的教官眼里看起来非常不专业,但教官也没提醒她,反正知道她就是进来玩玩而已,用不着费那个劲,看着差不多就行了。   教会她基本动作之后,旁边有个学员过来请教问问题,教官让她自由发挥,便转身走了。   教官一走,庄梓也没了什么兴趣,泄气地放下手臂,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没意思,还不如就在外面逛逛校园。   她回头四处找了找,场馆的另一头,司航正被一群年轻的学生众心捧月般围在中间。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中长款的毛呢大衣,衬得整个人越发料峭挺拔。他双手握枪端平,瞄准几米远外的靶心,姿势又帅又有范儿。   “砰砰砰”几声,连中靶心,年轻的学生们崇拜地欢呼,掌声阵阵。   司航跟他们简单讲了几个要点,指点的差不多了,回头看一看庄梓,正要转身走过去,又被教官拉着寒暄了几句。   ......   庄梓一个人站在靶位前,盯着远处的靶心。   本来有些丧气,现在想到刚才那抹帅气的英姿,就更丧气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又观察了一圈周围,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练习,虽然姿势看上去比她专业,但大部分也都脱了靶。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模拟抢,脑后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摆个站姿我看看。”   庄梓立刻回头。   司航负手走到她身旁。   庄梓不想在他面前丢人现眼:“我不行。”   “哪里不行?”   她诚实道:“哪里都不行。”   “.......”司航道:“我教你。”   庄梓不想要他教:“还是算了。”   他不再多说,直接从她手里拿过手.枪,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双手举枪瞄准对面的靶心,低低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问她:“你知道那边有多少人想让我单独给他们做技术指导吗?”   “........”庄梓望着他硬朗又流畅的侧脸。   他眼神清亮又锐利,手指突然扣动扳机,红色的模拟子弹又稳又准地射向了对面的靶心。   她转头看一眼,又移回目光看向他。   那么多人想要他做技术指导,他却甘愿在这里教她一个菜鸟,她是不是应该感觉到受宠若惊?   他把枪递给她:“你来。”   庄梓犹豫半刻,难得他肯有耐心,她也不好不识抬举,还是依言再次端起抢,模仿他刚才的动作瞄准前方,慢吞吞摆了个奇怪的姿势。   他看一眼,忍俊不禁,憋着没笑出来:“放松。”   她太紧张,特别是他站在一旁看着她,就更紧张了。身体站得笔直,握抢的手用力地扣着枪扳。   “握.抢要自然,用力不宜过大。”   庄梓捉摸不透,只觉得依他的意思,再放松抢就会从手里掉下去。   “怎么放松?”   他没回答。   她等了两秒,正要再发问,忽然间感觉身后一道气息靠近,然后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从后面伸了过来,叠在了她握抢的手背上。   庄梓整只手臂都微微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一瞬间,男人身上蓬勃的体温压迫而来,他俊朗的侧脸已经近在眼前。薄唇,下巴,喉结,微微敞开的领口,锁骨隐约可见。   他没有看她,眼睛笔直地盯着前方。   庄梓一颗心悬起,身子本能地想往旁边移动躲避,下一秒,他另一只手臂已经从另一侧绕过来,直接将她圈进了怀里。   她惊愕地缩在他怀里,一动都不敢动,望向前方,身体已经彻底僵硬住。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掰了掰她死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她心里已经一片混乱,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索性手指全部松了力,完全靠他手掌支撑着,才勉强握住了抢。   他平静而灼热的呼吸就在她耳旁,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舒缓:“身体侧转30度。”   他前胸紧贴着她的后背,带领着她慢慢调整。   “举抢时上身要前倾。”   他胸口微微下压,她身体被迫稍稍往前推出:“就这样.......”   庄梓呼吸微乱,只觉背后的那具灼热的胸膛,像一堵坚实的墙,将自己环在他控制的范围之内,令她动弹不得。。   司航感觉到她的异样,垂眸看她一眼,她白皙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粉红,薄唇紧抿,眼睛盯着前方,却明显因为紧张有些涣散。   只是隔得太近,她身上清新的香气,让他心头泛起一丝燥乱。这抹燥乱,促使他滋生起低头亲下去的冲动。   但是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   循序渐进。   至少她现在不排斥他的肢体接触,他可以慢慢地,徐徐图之。   他盯着她的侧脸,眼底若有似无的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嗓音极低地在她耳边说:“保持这个感觉。”   庄梓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条件反射地回头,他却已经重新看向前方。   只是在回头的一瞬间,她的嘴唇却若有似无地擦过他峻峭的下巴。   司航明显僵硬了一下,那种酥酥麻麻如触电般的感觉,让他觉得又刺激又舒服。   庄梓一愣,立刻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向前方。   下一秒,他覆着她的手指扣动扳机。   “砰!”   是谁瞄准了谁的心房。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促进他们快点在一起,今天我用了一整章来让他们培养感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故酒难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庄梓始终心不在焉, 身体也被他捂得浑身燥热。   司航倒是镇定自若, 虽然心里也是激荡不已, 可他心理素质强,表面上能够维持着淡定。   他又引导她连开了几枪, 才松开她, 沉静如水地说:“自己练一会儿。”   庄梓望着前方缓了半刻, 慢慢回头, 他人已经晃到了器械室里面。   没有了他的引领, 她站在靶位上自己尝试着开了几枪。   枪.枪脱靶。   很快, 司航再次返回,手里拿着一把射击课专用的92式手.枪。   庄梓看一眼, 眼神问他是什么?   他重新站回她身边,低头熟练的组装:“不是想碰真.枪么?”   庄梓颇有兴致的看向他手里, 就见他往枪里装了颗子.弹。   再次被他带领着圈进怀里,她已经比刚才镇定了许多。   就当是教官手把手教她好了,平常心态,平常心态。   他与她十指交叠, 握着冷硬的黑色扳机。因为常年握.抢,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轻按在她白皙光滑的手指上,指尖传来细微的酥麻感。   她努力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下一秒,只觉手.枪的后坐力撞击着她的双臂将她猛地往他怀里推了一下,眨眼间子弹已经飞了出去。。   “........”   一次真正的实弹射击体验, 说起来是她自己扣动的扳机,实则全部都是他每个细节的带领。   司航松开她,径直走到对面,捡起地上的子弹壳,原路返回,摊开手掌把东西递给她:“留个纪念。”   庄梓看他一眼,小心接了过来。   ......   从射击馆出来,外面已经大雪纷飞。   抬眼便见大片大片雪花在灯光掩映的半空之中,洋洋洒洒,如鹅毛柳絮。   下雪,仿佛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情。   不少的路人在雪夜中奔走,拍照,欢声笑语。   庄梓双手装在口袋里,手指摸着那两颗子弹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雪花清凉的香气。   薄薄的积雪踩在脚底下,窸窸窣窣沙沙作响。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雪光映在她脸上,照得她脸庞明净又清晰。   司航隔着一两步的距离,抄着兜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她今天穿了件收腰的米色短款时尚羽绒服,牛仔裤,马丁靴,版型厚实却不臃肿。加上她个子高,身材好,气质也特别,活脱脱像时尚杂志封面上走出来的模特。   雪花轻飘飘地落在她的头发上,帽子上细软的白绒毛在风中轻轻摇动,她整个人美得像一副自带滤镜的唯美画面。   司航上前一步,从兜里抽出手,直接提起她衣服的帽子给她往头上一盖。   庄梓一愣,猝不及防地回头看他。   他眉一拧,训斥道:“多大人了,这么大雪不知道把帽子戴上?”   “.......”庄梓小声顶回一句:“你不也没戴。”   “我有帽子吗?”   庄梓无语道:“刚刚我说拿伞,是你说这雪今晚下不下来。”现在反倒还教训起她。   司航:“.........”   ......   驾车从警校离开以后,半路上路过一家烟草专卖店,司航要去买烟,庄梓跟着他一起下车。   对面正好有一家连锁品牌奶茶店,这么冷的天,让人本能的想喝点热饮暖和暖和。   庄梓准备过去,问他:“你要不要?”   司航收回扫完支付宝的手机装进兜里,朝外看一眼。   他从来不喝那玩意儿,但想到她要请客,故意逗她:“太便宜的我不喝。”   庄梓:“......”   她转身穿过马路,径直走向了奶茶店。   奶茶店这个时候生意很好,前面还有五六人在排队。   司航站在马路的这一边,淡黄色的路灯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落在他的身上,他点了支烟,远远的看着她。   庄梓站在人群后头,戴着羽绒服帽子,冷得微微缩起肩膀,慢慢往前挪,某一刻,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瞧见他还站在烟草店门口的马路边,放了心,继续排队等待。   司航指尖轻轻弹了下烟灰,雪花在薄薄烟雾里打转,他盯着她的背影,眼底缓缓闪过一抹笑意。   几分钟后,服务员打包好她的奶茶,从窗口里递出来。   庄梓抱起两杯奶茶转身往回走,结果一回头,整个人愣了愣。   对面马路边已经空空如也。   她从奶茶店门口走下台阶,一脸困惑地四处张望,没找到司航的身影。   她来回摆动脑袋,目光茫然的到处搜寻,一把厚厚卷发马尾在脑后轻轻晃荡。   而司航就站在奶茶店旁边的服装店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他看着她略显无措着急的样子,像一个孤独的孩子在茫茫人海中找寻走失的亲人,渐渐地,牵了下嘴角。   刚刚隔着街道,他瞧见她回头看他,以为她是害怕,就过来了这边。见她在跟服务员付款,没给她说,直接走到旁边空旷的地方等她。   这会儿她没找着他了,正想从兜里掏手机给他打电话,结果无意识地一转头,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猛地回头,看见了他,表情瞬间一亮,下一秒,本能地冲他笑了一下。   很浅很短暂,但很真实。   她第一次对他无所顾忌的笑。   路灯昏黄,雪花飞舞。   她站在台阶下,微微仰头看向他,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动人的神采,唇边抿着淡淡的笑意。   司航抄着兜站在台阶上看着她,眼底神色微变。   庄梓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只好抱着两杯奶茶,慢慢走上台阶,来到他面前:“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司航漆黑的眼珠微动了下,垂眸拍了下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落下的烟灰:“还以为我把你一人丢这儿了?”   庄梓在他身旁停下,想到自己刚才着急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尴尬,嘴里却脱口而道:“我知道你不会。”   司航微愣,掀起眼皮看她。   他说:怕我把你一个人丢这儿了?   她说:我知道你不会。   因为她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他绝对不会再丢下她不管。   像依赖,更像信任。   庄梓忽然也意识过来这句话仿佛有点意味深长,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收。   她目光不太自在地躲开,不跟他有眼神接触,把手里的一杯奶茶递给他,不再说话了。   ......   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两人一进门,秦嫂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眯眯地问他俩:“出去玩儿啦?”   庄梓顿了顿,总觉得承认跟他单独出去玩儿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奇怪。   于是直接忽略,不答反问:“您还没休息?”   “我等着给你们说件事儿。”秦嫂看向司航:“明天下午太太跟先生就回来了,所以我得过去别墅那边了。”   庄梓没说话,从玄关走过来。   司航换好鞋,紧跟着她走到客厅:“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辛苦什么啊,每天也就做了几顿饭。”秦嫂细心交代:“冰箱里的菜没什么了,我几乎每天都是去外面买的新鲜食材,小梓不方便出门,你也忙,你们要是出去买菜一定记得多备一点放冰箱里。”   “嗯。”   秦嫂转而又跟庄梓说:“你就先在这边住着,司航会照顾好你的。等犯人抓住以后,你想去别墅陪太太,住多久我们都欢迎你。”   庄梓没说话,极轻地点了下头。   司航幽幽看她一眼,也没说话。   等秦嫂一一交代完,三个人就各自回了房。   庄梓准备去洗澡,脱外套前,先把口袋里的子弹壳摸出来,又看了一会儿,然后仔细的收藏到了行李箱中,才转身去浴室。   ......   第二天一早,司航没像往常一样急着去警局,庄梓出来的时候,他一身休闲黑色运动装,显然是刚刚去外面跑完步才回来。   秦嫂在厨房给他们准备早餐,吃完这顿饭,她就要回别墅,这间公寓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早餐过后,司航给秦嫂叫了辆车,秦嫂先他一步出了门。   秦嫂离开之后,两人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   他突然问:“你会做饭吗?”   秦嫂走了,以后没人做饭了,得他们自己动手解决。   庄梓看他一眼,犹豫了一瞬。   她煮给自己吃可以,但是没自信招待别人。   他见她没立刻回答,只当她不会做饭不好意思开口。   “中午我点外卖让人送楼下,晚上我回来做。”   庄梓被他这句话惊艳到了,他居然还会做这种事?   “我会一点。”   司航翻看着手机,从屏幕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她问:“你晚上回来吃饭?”   “嗯。”他重新垂下眼:“待会儿过来的女警只负责白天在这儿,我晚上回来。”   “哦。”   又等了几分钟,门铃响起来。   司航起身过去开门。   女警员一见到他就抱歉道:“司队,路上有雪车子不能走太快,所以才晚了点。”   “没事。”   走进客厅,庄梓帮她倒了杯水,女警员先给她做了个自我介绍,两人坐在客厅里闲聊了几句。。   司航回卧室拿了件外套,看看时间,急着出了门。   ......   到警局的时候,离正常上班的点还差十几分钟,但刑警队今早要开会的队员都已经早早聚集在小会议室里等着了。   谢逵朝外瞥一眼,见今早迟来的司航正精神奕奕的从刑侦部大办公室门口疾步进来,意味深长地开口感慨道:“咱们老大现在也沉迷温柔乡,上班越来越迟了。”   以前整个刑警队都知道,他永远是最早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什么时候见他早上是压着点来警局的?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都严肃点儿!”小孟假模假样地憋着笑:“老大偶尔来晚一次怎么了?好像你们多正人君子似得。要是我,那么一美女住自己家里,我也把持不住啊。”   小赵一本正经的附和:“就是!”   司航不知道前情回顾,刚好急冲冲地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看一眼众人,以为他们是在讨论案情,随口一问:“就是什么?”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不知道是谁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大家都憋不住了,但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好哼哼闷着笑。   司航目光奇怪地一一扫过众人。   “………………”   搞什么?   一大早,全都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培养感情的一天。   明天保证揭露真正的凶手。   如果明天还没写到揭露真凶那里,那么我就.......不更新【顶锅盖】。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蔚 6瓶;蒲公英 5瓶;今晚吃土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正式会议开始时, 大家马上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 端正认真聆听领导的任务布置。   司航先抽出六个人, 包括他自己总共分了三个组,然后把昨晚他提前划分好的区域安排给每个小组负责去调查。   他再次强调:“我们要查的不只是现在还在医药公司任职的医药代表, 还有近两年内在医药公司做过医药代表的所有人。”   金嫣的前男友在一年前就已经分了手, 而且根据那位面点师提供的信息, 他似乎在那行混得不太好, 有可能已经辞职转行。   大家按照他的吩咐各自领取了任务, 散会之后, 开始分头行动。   .......   这一整天。   他们逐一走访了宜省所有医药公司,通过人事部调取该公司的医药代表所有人员资料, 初步排除了一部分找不到任何嫌疑的人。   另外一批跟他们之前推测的嫌疑人特征只要有一丝吻合的,他们都挨个接触了他们本人进行询问。   但也并不是很顺利。   业务代表大部分都不会固定呆在公司, 有的甚至因为出差不在省内,只能通过电话联系。   三组人马在城市各个商业区跑了一整天,直到暮色降临时分,几人返回警局碰头做了个简单的交接。   名单上的人已经排查了一半, 还有一半估计得再跑一天。   只是到目前为止, 还尚未发现一个跟案件有联系的嫌疑人。   大家今天也累了一整天,司航让大家先下班回去休息, 明天一早不用来警局, 直接从家里出发,继续访问剩下的所有公司,明晚下班之前必须总结个结果出来。   散会后, 司航回办公室整理了一沓资料,也开车从警局离开了。   他得回家替换那位女警下班。   ......   半个小时后,他带着屋外一身寒气开锁进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聊天的声音从餐厅传过来。   听见开门的声音,小徐赶紧跑出来看,见是他,端端正正打了声招呼:“司队,您回来了?”   女警员姓徐,25岁,性格活泼开朗,在刑警队里很混得开。司航就是看她做事负责,而且性格随和好相处才安排她过来,不然就庄梓那冷淡的性格,别人要是不主动跟她讲话,估计她能跟人一整天没有任何交流。   司航点了下头,朝餐厅瞧了眼。   庄梓穿着围裙,正有模有样地在切菜。   小徐说:“您回来那我就下班啦?”   司航脱下外套,正要开口留她一起吃晚饭,然而有道声音先一秒从厨房传过来:“你吃了饭再走。”   小徐多有眼力见,警察本来平时工作就忙,能与家人相处时间甚少。同样作为警察,她当然理解,也足够通透,肯定是不会尴尬地还留在这里耽误他们难得的两人单独相处时光。   她爽朗地笑笑:“不用客气啦。”   庄梓从厨房走出来,又挽留了一句:“我准备了三人份的菜。”   小徐笑道:“我妈妈一个人在家里,每天都会等我回家吃饭的。”   庄梓便不好再留。   小徐跟两人告辞,庄梓一直把她送到玄关门口。   司航侧眸看她一眼,瞧她这副留客又送客的模样,倒十分有女主人的风范。   ......   小徐离开以后,庄梓回去厨房开始炒菜。   司航拿着一沓资料走到餐厅坐下,隔着一道玻璃门,庄梓在厨房忙碌,他在桌边看文件。   窗外夜色漫漫,屋内灯火温馨。   他偶尔看看文件,偶尔看看她。   这种感觉,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   很快,庄梓把两菜一汤端上桌,味道还不知道,但是颜色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   爆炒虾仁,酸辣藕丁,青菜肉丸汤。   本来还准备了个香芹肉丝,但小徐不在这里吃饭,她不想浪费,也不想留剩菜过夜就没炒。   司航拿起筷子尝了个虾,庄梓期待地看着他,就见他点点头,淡声评价:“不错。”   庄梓微屏的呼吸缓缓放松,这些菜都是她下午从网上查了菜谱做的,当真费了一点心思。   她也提起筷子开始吃饭,心里有点小满足。   司航同样感觉很满足,不仅满足,还让人很贪恋。   所以为了一直保持这种感觉,他决定在结案之前,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头顶一束暖色的吊灯轻罩着桌上的两个人,他们安静地吃着晚餐。   某一刻,他忽然抬眸看她,似乎想打破这种沉默,稀疏平常地开口问:“今天出去了?”   她看他一眼,闲话家常般地答:“跟小徐逛超市买了点菜和水果。”   “嗯。”   司航今晚胃口极好,虽然她早上还谦虚说只会一点,但他却觉得桌上的每道菜都很对他的口味,包括米饭居然都比平时香了一些,于是一口气吃了三碗,胃都有些撑了。   庄梓晚上吃得少,以前为了保持身材养成了习惯,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碗筷,但并没有离开餐桌。   司航吃完饭又喝了碗汤,吃完后主动起身收拾碗筷。   庄梓立刻站起:“我来。”   司航看她一眼。   她不是传统的思想认为这些都是女人该做的,只是有种感觉,觉得他这种人似乎不太适合厨房。   他的手用来握枪抓歹徒就行,只要他不把她类似体贴的关怀当作理所当然,她不介意做这些居家小事招待他。   但司航最后还是阻止了她的善解人意:“今晚早点休息,明早五点半起床跑步。”   庄梓顿了顿,狐疑地问他:“我为什么要跑步?”   “因为我要跑。”他说:“不然我出门锻炼,你一人在家没事?”   “........”   庄梓郁闷地看他一眼,虽然知道他考虑的挺周到,但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干巴巴的运动。   比起跑步,她更喜欢跳舞,有音乐节奏的带动,再累也不觉得艰苦。   可上次经过那件事,她又的确不敢再一个人独呆。   所以,她现在别无选择。   还是跑吧。   ......   第二天天还没亮,庄梓定好闹钟准时起了床。   两人洗簌好下楼,路灯还亮着,天空呈现深深的暗蓝色。   城市里还很安静,只有远处江面上路过的船只偶尔传来一两声机械的轰鸣。   两人一路慢跑到江边,顺着沿江公园,沉默地朝前奔跑。   司航习惯了这种作息规律,每天早上浑身都充满了朝气与力量,庄梓压根就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为了迁就她,只好放慢步子。   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在两米以内的距离。   光线很暗,庄梓急促地喘着气,紧紧跟着前面那道矫健又高大的背影。   半路上,她好胜心作祟,几次尝试加速追上他,结果与他并肩跑了不到十米,就坚持不住又慢了下来。   司航回头看她一眼,极轻地哼笑一声。   “........”   ......   沿着江边跑了一个来回,暗霾色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朝阳的曙光慢慢露出江面。   停下来的时候,庄梓快要累虚脱了,有气无力拖着步子跟在司航身后,累得气息都变弱了。   司航回头看她,她脸上红扑扑的,嘴唇也很红。是那种自然的白里透红,比化了妆的气色都还要好。   看来以后要多带她出来锻炼。   走到公寓楼下,司航带她走进一家早餐厅。   两人点完菜刚坐下,司航有电话进来,医院那边有了消息。   在那边值班的刑警告诉他,金嫣今早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去了普通病房。   “醒了没?”   “不是特别清醒。因为她头部受了伤,医生说暂时不能太刺激。”   “嗯”司航交代:“问出信息了马上告诉我。”   挂了电话,庄梓问他:“是不是要有结果了?”   司航把手机装回裤兜里:“嗯。”   现在只要金嫣开口说出她那个前男友是谁,他们就能立刻锁定目标。   庄梓搁在桌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绞紧,沉默了一会儿,暗暗咬牙望向窗外。   到了即将揭露真凶的这一刻,她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紧张和发慌。   想到那人几次三番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心里后怕不已。但是最让她不能原谅的,是害死了她的姐姐。   她想不通为什么,只是心里堆积的恨意无法抒解,如果可以,她真想亲手撕碎那人,哪怕一命抵一命!   她盯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紧握双拳,指甲死死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心,像要拧断骨头似得发狠。   司航看出了她的异样,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   庄梓顿了顿,回过头来,缓了数秒,才小声道:“谢谢。”   司航手臂搭在桌上,闲适地往椅背里一靠,看着她,忽然对她笑了下。   “........”   庄梓愣了愣,盯着他俊朗的脸。   窗外的阳光斜洒进来,柔和地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跟他刚才那个笑容一样,带着温度。   只是,他这样突然对她这么称得上是温柔的笑,实在是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对视着,明亮的玻璃窗外,阳光温热,只有温煦的光线在两人之间缓缓流转。   ......   吃过早餐,两人回家各自占用一个卫生间洗完澡,小徐过来了,司航才出门。   他开车去接了小孟,没去警局,直接去了接下来要去拜访的几家医药公司。   只是查了一个上午,仍然一无所获。   午饭时间,他跟小孟随便找了家小餐馆,又在群里问了下其它两组人的进展,都没有任何有利线索。   直到下午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家叫做禾润医药公司,终于有了进展。   人事部的助理给他们打印出公司近几年来所有药物销售代表的简历,司航坐在接待室的沙发里逐一翻看,当他在众多资料中,发现某个熟悉的名字时候,有片刻的失神。   简历左上角,有那人的寸照。   照片上年轻的男人,清俊帅气,白色打底衬衫陪黑色休闲西装,气质斯文又阳光,样貌不差于影视明星。   最重要的是,他早就见过这个男人,并且,见过几次。   ......   他从公司大厅出来,一手抄着兜,一手拿着资料,慢慢踱下台阶。   小孟刚刚去了洗手间,这会儿正在车边等着。   等他走近了,小孟看一眼他若有所思的表情,试探问:“有线索了吗老大?”   司航没有吭声,表情却不怎么好。   他走到车边,没有立刻开车门上车,而是站在原地静默了几秒,才把手里的那张资料递给他。   小孟接过来一看,表情同样一怔。   居然是他们之前询问过,却完全忽略掉的一个人。   “陆宇泽。”   作者有话要说:  嘘!偷偷的,给她们后来的人留点小悬念,咱别在评论区透露了好不好?   或者,今天我更新了,你们可以夸夸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斐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故酒难温. 5瓶;北冥有鱼其名为坤zz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司航上车后, 立刻打电话安排了两个人先去暗中盯着陆宇泽。   现在只是有所怀疑还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 而且以罪犯之前作案的狡猾程度,没有找到有力证据前不宜操之过急莽撞行动。   最好是等金嫣这两天醒了之后,从她那边着手。   ......   回警局后,司航让小孟把之前陆宇泽的笔录, 和庄梓庄瑶两件案子的资料全部给他找来,他又从头到尾疏离了一遍。   特别是再三翻阅了庄梓那次的天然气意外以及最近的药品注射中毒的记录。   半个小时后, 另外两组人回到警局, 敲门走进办公室。   谢逵他们已经听小孟提前透露了信息, 都有些惊讶。   因为之前无论是从口供, 还是从他积极过来配合做笔录的表现, 都完全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况且庄梓自己也说过,她从来没有跟他有什么恩怨, 并且被辜负的还是她, 他更没有理由回头报复,所以才让他们在判断上出现了偏差。   虽然现在还不能十分肯定那个凶手肯定就是陆宇泽,因为有可能他在医药公司做过销售代表只是个巧合, 但是此时此刻, 他们每个人的直觉都非常默契的重合, 感觉到此人并不简单。   而且现在再仔细一回想,居然神奇地发现他的每一条身上有些特征都跟之前司航推测的很相似。   比如:他对庄梓怀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感情, 所以选择的下手方式都不是特别痛苦。   “他那边同事有透露他跟金嫣的关系吗?”谢逵问。   司航说:“他只做过半年的医药销售代表,没人听他提过自己女朋友。”   或许,就凭他那副外貌, 故意隐瞒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想钓别的小姑娘也说不准。   “那看来,现在只能等金嫣的消息了。”有人说。   “目前还不确定金嫣什么时候清醒,我们得从陆宇泽身边熟悉的人开始调查。”司航拿笔敲了下桌面,看向众人:“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只能伪装行动。从之前的几起作案手段你们也看到了,此人非常狡猾,也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你们中间有人他应该见过,所以还是换两个没跟他接触过的人去。”   小孟接话建议:“他现在是H省一外贸公司在宜城的代表销售经理,我刚上网查了下,他们这个片区好像在招聘业务员,咱们找两个人混进去实习两天应该没有问题。”   司航点了下眼皮,赞同意见:“可以。”   等众人从办公室离开之后,司航去监控室,又调出来庄梓出事时的监控重复看了好几遍。   资料显示陆宇泽身高181cm,赵沅身高179cm,相差不大,而且身材都偏瘦,穿上同款厚衣服,压根难以分辨。   还有那晚在医院对庄梓下手的‘女人’,从视频里判断,身材也很高挑。   外形上基本很吻合。   他从监控室出来,沉思着回到刑侦部,还没到办公室门口,手机响了起来,是医院那边。   金嫣刚刚清醒了。   他立刻推门走进办公室,拿了外套就出门。   上了车之后,他才给庄梓打了个电话,问她晚上是让小徐加班再陪她几个小时,还是跟他一起过去临市办点事儿。   庄梓斟酌了一下,不想耽误小徐下班时间,决定跟他一起出去。   ......   司航开车绕回公寓去接她,庄梓已经跟小徐提前等在了小区门口。   小徐回家正好顺路,司航顺便捎带了她一段。   开车去临市走高速起码也得两个多小时,上高速前,司航考虑到还没吃晚饭,他倒无所谓,担心庄梓饥饿,下车找了家餐馆随便解决了一下,才再次出发。   一路上,庄梓不大爱讲话,司航怕长途劳累打瞌睡,习惯性打开了车载音乐。   庄梓发现,他听得音乐不是现在当红的流行歌曲,也不是节奏很快或者燃爆的摇滚,而是小众的外文歌和民谣。再看看他平时的穿衣风格,以及家里和办公室的装修格调,说明他欣赏眼光还是很独特。   工作虽然糙,但人活得不糙。   车厢里安静地行驶了一段,庄梓忽然问:“你是要去办案?”   他突然通知的这样急,想必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知道带着她会不会不方便?   司航不想将今天查到关于陆宇泽的线索告诉她,甚至有点想回避这个话题,迟疑了两秒,才淡道:“车祸病人醒了。”   庄梓睫毛一颤,看向他。   这样说来,案子就快结了。   司航专注盯着前面的路,到了这一刻,突然有点后悔把她带出来了。   其实从下午知道陆宇泽有重大嫌疑开始,他心情就有些复杂。   或许,他大概已经明白为什么那天他给她表明心意之后,她始终犹豫不决,到现在都没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在害怕。   仅仅是因为一次被辜负,她就谨慎害怕成这样。他不知道,如果这趟过去从金嫣口中确定了陆宇泽就是那个他们要抓捕的罪犯,当辜负的背后,还有亲人被害的仇恨,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那太好了。”她说。   追查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揭露真相的这一刻。   司航没说话,看着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庄梓心里默默激动又难受着,沉思了半会儿,又慢吞吞地开口:“我一直很怀疑何越,因为只有他跟我们有矛盾。而且他结了婚还在外面有情妇,说不定金嫣就是跟他有什么瓜葛,被我姐给揭穿,才让他怀恨在心。”   提到何越,司航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顿了顿,回头问她:“你姐对你几段感情经历都清楚?”   庄梓看他一眼,心里略微觉得跟他谈自己过去的感情经历有点古怪,极轻地“嗯”了一声。   司航却不再继续问了,重新望回前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渐渐拧起了眉心。   车厢里再次恢复到了安静状态,只有舒缓的音乐在继续流淌。   高速公路上,窗外风景一晃即逝,歌曲也一首接着一首切换。   不知道又行驶了多久,音响里突然切换到一首与之前曲风完全不同的韩文舞曲。   庄梓微微一愣,看向播放显示屏。   这不是她上次跳舞的那首韩国女团的歌?   他居然还会听这首歌?   车厢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   司航表面依然镇定,但心里说实话还是虚了一瞬。   他淡淡瞥她一眼,正好撞上她投看过来的疑惑目光。   “.........”   他那天也就是随手下载听了两天,忘了删。   他看着她,斟酌着什么,几度想开口解释,但都欲言又止。   解释什么?说他没有刻意关注她?欲盖弥彰!   他索性不管了,清咳了声,赶紧调换到下一首。   庄梓心照不宣,却也没戳穿,假装自然而然地偏头望向窗外看风景,只是耳朵莫名其妙有点发烫。   ......   到达医院的时候刚刚九点钟。   司航先跟在医院值守的警察聊了一会儿,金嫣现在虽然已经清醒,但是人还非常虚弱,而且是头部重伤,偶尔精神上还有些恍惚。   听闻外头的动静,金嫣的父亲走出来,跟司航打了声招呼。   司航回头看看庄梓,一来,病人的确不宜被过多的人打扰。二来,他担心万一待会儿金嫣说出了点什么,怕她情绪失控。   所以他决定,以病人不宜被过多的人打扰,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他进去看看情况就出来。   支开了她,他无声推门走进了病房。   病床上,金嫣头部被剃光了头发,手术的地方包缠着沙发,大概是伤口太疼,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哼叹。   金嫣的母亲正坐在病床前安慰女儿,见他进来,起身走过来小声跟他商量:“你想知道什么,能不能让我来问?”   母亲担心他们问话过激刺激到金嫣,情有可原。   司航略一考虑,觉得没有问题,低声道:“就问她前男友是不是叫陆宇泽。”   ......   庄梓在外头等了不到十分钟,司航就出来了。   她赶紧迎上去,问他:“怎么样?”   司航看着她,隔了数秒,摇头。   庄梓脸上微微闪过一抹失落。   司航没再多说,跟值守的警察说了一声,就带着她从医院离开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庄梓没忍住,还是上前问他:“是没说出她前男友,还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司航默然了一瞬。   其实刚刚已经从金嫣嘴里确定了答案,只是,他想要更慎重一点。   刚才在病房里,金嫣妈妈问金嫣是不是谈过一个叫陆宇泽的男朋友,金嫣很痛苦,或许还有点糊涂,所以没有怀疑她妈妈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只是长长地呻.吟了一口气,才不耐烦地抱怨:“我头要疼死了,能不能别再提这个人?”   金嫣妈妈双眼含泪,一时忍不住想告诉她陆宇泽可能跟她这次车祸有关,但被司航阻止了。   虽然他也急于知道真相,不然不会大晚上还专门跑过来。但看金嫣目前这个情况,还处在高危病情的状态之下,他有点担心她承受不了这个事实的刺激,会适得其反让病情变重。   起码,他现在已经从金嫣的回答中肯定了答案,今晚也没白跑这一趟。   目前唯一希望的,就是金嫣赶快恢复起来。他要知道更多后续内容,要尽快搞清楚她跟庄瑶的争吵内容,要弄明白陆宇泽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居然对她们两姐妹如此恨之入骨。   只不过,在没搞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他不想让庄梓过早的知道这件事实。   或许,是因为他也有那么一点害怕跟担心。怕她再次受打击,将所有人封闭在心门之外。   他也不知道现在暂时瞒着她是对是错,但他会想办法慢慢引领她:“她情况不太好,只能改天再来。”   庄梓没多怀疑,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点了下头,沉默地跟着他走到停车场,上了车。   ......   返程路上,两人都显得异常沉默,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直到车子驶进高速路口,被交警拦住,因为天气太冷夜里路面结冰,为防止发生交通事故,今晚车辆限行。   意思就是,车子今晚上不了高速,他俩没办法回家了。   庄梓看一眼司航,眼神问他怎么办?   能怎么办?   就凭他的身份证件,还有后备箱里的防滑链,打声招呼让人放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在他深思熟虑之后,然后一本正经地看向她,说:“看来今晚我们只能去开房了。”   庄梓:“…………”   作者有话要说:  司队,就今晚,下手吧!   咳咳,昨天有好多小姐姐配合我,生生憋着没在评论区里透露凶手的名字,而且还夸赞了我。   你们辣么阔爱,你们爸爸妈妈知道吗?   当然啦,还有一群不配合小调皮,居然硬是把陆宇泽名字给说出来了。   让我想想.......   那就把调皮的人拉出去打屁屁五分钟,阔爱的人过来我这里,强行给你们一个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旺什v 15瓶;小白、故酒难温. 5瓶;惜时 2瓶;左岸的微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重新返回市内, 两人找了家连锁酒店。   进门前, 司航回头问她:“带身份证了么?”   庄梓抬头:“没有。”   刚刚出门时就拿了个手机,哪里会想到半路要用到身份证?   他掂了下手里的车钥匙,慢条斯理地说:“那可麻烦了。”   庄梓一怔,却见他漆黑的眼珠里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微妙神色。   “.......”   她动了动嘴唇, 似乎想说点什么。   而司航已经若无其事转身走进大厅,留给了她一个坦荡又潇洒的背影。   庄梓脚下慢了两步, 迟疑地跟上去。   她自然懂他的言外之意, 只有一张身份证, 当然就只能开一间房, 他们俩今晚必须住在一起。   可他把这件事说的自然又明目张胆, 就好像随口一句玩笑话,并没有多余的意思。倒是撩拨的她这会儿呼吸微乱, 仿佛只有她心思不正, 想太多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前台,司航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他的身份证丢到琉璃台上:“只有一张身份证,能开几间?”   前台小姐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遭, 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但还是抱歉地笑笑:“当然只能开一间。”   司航满意地点了下头。   她要敢说开两间, 他立刻出示他的警官证,按规章制度对这家酒店进行审查。   居然敢无证给人开房, 违法行为,望周知!   “标间。”他说。   虽然自己心里的小欲望无法遏制地在蠢蠢欲动,但谁叫他是人民警察, 不能知法犯法。毕竟现在她还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也得维护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   庄梓默默等在一旁,内心却在天人交战。   她想建议就在车子里将就一夜,但又怕他需要足够舒适的休息空间。   再说,在哪儿也就他们单独两人,车里跟酒店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司航拿了房卡,回头看她:“走了。”   庄梓匆匆抬头看他一眼,大脑里短暂空白了几秒,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进电梯。   空荡荡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并排而站,谁都没有说话。   司航从电梯反光镜面上看一眼旁边的女人,她双手装在兜里,微微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   见她这幅毫无防备跟着他的样子,他忽然有点忍俊不禁。   他带着她来开房,她居然一点不害怕不紧张,就这么跟他来了。他都有点搞不懂她到底是神经粗,还是对他真有那么放心。   只不过,她对他如此没有防备,反而让他心里滋生出一种骗小女孩儿进酒店开房的罪恶感。   电梯缓缓上行。   “庄梓。”   他突然出声,庄梓毫无防备,茫然抬头看他。   他没有回头,透过电梯反光镜,目光笔直地盯着她。   庄梓的眼神在镜面里与他交汇,电梯里的灯光落在他漆黑眼珠里,他的脸俊朗而干净。在这样的夜晚里,让人无端有些心乱。   两人这样对望着。   下一秒,他深黑的眼睛里忽然浮现了一抹不加掩饰的戏谑,唇角似笑非笑:“怕不怕?”   “.......”庄梓脑子一炸,脸上瞬间如火烧。   他的一句话,让她刚才默默做的所有心理防设,瞬间轰塌。   而司航见她这幅表情,实在觉得是有意思,眼里甚至浮现出淡淡笑意。   庄梓目光呆滞地盯着他,迟钝了好几秒,才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地强调:“晚上我不睡。”   这个决定她刚刚就想好了。反正她有失眠症,偶尔一夜不睡也没关系。他要上班,需要充足的休息,但她明天可以白天补觉。   进来之前她也权衡过,就这么轻易跟他进来,也许会让人觉得她随便又轻浮。但不跟他来,她现在又不敢离开他的视线。   两项权衡,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他。   至于为什么,没有特别原因,就是对他这个人直观判断。   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她一直这样认为,起码他懂得如何尊重异性。   她还记得那晚他在水果店门口找到她之后带她去车里换衣服,哪怕隔着不透光的玻璃窗,他站在车外,也绅士地转过了身。   有些事情,总能从细节上看出一个男人的人品。   不然,跟他单独在公寓相处的这几天,她也不会从来都不对他设防。   只是这会儿被他一句话挑逗,让她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她的确是因为放心他才跟他进来,可她不敢保证男人那种思维动物会怎么看待女人这种举动,所以为了澄清自己的人品,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   但司航显然不在意,也更不可能怀疑她的品性。   再说,怀疑她,岂不也是在怀疑他自己选女人的眼光?   他就是见她对他这般信任,心情很好,想故意逗逗她。平时她永远一副待人淡漠的样子,好像看透了人情冷暖。但像现在这样脸红害羞的模样,她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多么令人动容。   特别是,因为他脸红时的样子。   而此刻,以他的阅人能力,当然早已看穿了她心里在琢磨什么。   她不是说从来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那天陆宇泽的小女朋友都那么羞辱她了,她都不屑一顾。怎么,现在开始在意在他眼里的形象了?   但他偏偏不想听她任何解释,他就想让自己在她心里留点猜测的余地。   这样,他占据她心里的时间,就会更久一点。   最好能久到生根发芽,把想他养成一种习惯。   ......   电梯门开,不等她组织好语言,司航已经先一步走出了电梯。   庄梓在原地踌躇了两秒,才心不在焉的跟上去。   刷卡进屋,两人一言不发地换鞋,开始各干各的事。   庄梓晚上没打算睡,所以也不打算洗澡。   她心里别扭什么,司航心里明镜似得。   他也不管她,开空调,脱外套,浴室洗澡,二十分钟后清清爽爽地穿着浴袍回到房间。   庄梓专注看自己电视节目,不跟他有任何交流。只是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仿佛整个气氛都不太对劲,总是集中不了精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调太高,屋子里总感觉闷热闷热,她想脱掉外套,可一想着屋里还有个男人,脱衣服总是容易令人产生什么遐想。   其实司航呢,也没比她好受到哪里。虽然他表面总是很镇定,但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只不过比她更懂得如何克制。   他走到床边坐下,曲腿靠在床头点了支烟,一边抽着烟,一边安静地从背后看着她。   感情这个东西特别神奇,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在情.爱这种东西上面浪费心思,也不可能会被一个女人左右自己的情绪。   况且还是他先动的心,先失去的主动权。   他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从一开始的互不相识,甚至连话都没有两句,到现在,却让自己彻底地输在了她身上。   但是能怎么办,就让她在他心里狂妄一段时间吧,反正他现在所有的忍耐,总有一天要在她身上加倍讨还回来。   一根烟燃尽,他起身掐灭了烟蒂,拿了衣服走去卫生间。   从她面前经过时,庄梓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要出去?   几分钟后,司航穿戴整齐出来。   “晚上好好休息,别怕,我就在外面。”   庄梓一怔,看着他走到床边拿了手机跟烟,终于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睡?”   他把手里的东西装进裤兜里,再次从她面前路过时,俯身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想留我下来陪你?”   庄梓心口猛地一撞,表情凝住了。   而在她怔愣的几秒钟,他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直接出了门。   ......   夜里,庄梓躺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翻了个身,盯向旁边那张空床,心口微微有些疼。   为了让她安心,居然把他赶去了屋外。   她倒是安心了,可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让她久久不能入眠。   ......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好出门,一夜未眠的司航正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在跟人打电话。   “路面结冰,估计下午才能到。昨晚我想了想,大致推断出一个结论,等我回来再开会讨论。”   庄梓走到他旁边沙发上坐下,安静等他打完电话。   司航又跟电话里的人简单说了两句才挂。   他把手机收回兜里,看向她,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睡得还好?”   庄梓看向他略显疲惫的神态,心里有点内疚,调整了好几秒,最后抿唇对他笑了下。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淡淡瞥着她,轻哼一声:“笑什么笑?”   “........”庄梓唇边一僵,一脸尴尬地看向他。   而他却完全不顾她的窘迫,抄着兜转身就走。   笑有什么用?   他这人不喜欢玩些虚的,心里要真愧疚,就别再这么折磨他!   .......   两人先在附近早餐店吃了东西才去酒店停车场取车。   司航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庄梓走过去跟他商量:“我来开。”   他回头看她一眼。   “回去路上,你可以在车上睡几个小时。”   司航看着她一脸真诚地表情,心情非常愉快地答应了:“好。”   ......   车子在高速上匀速行驶,庄梓开车很小心,加上路面有可能还没完全化冰,她十分谨慎。   司航大剌剌地靠坐在副驾驶,手搭在车门的扶手上,一下一下地轻敲着。   他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看了会儿,又看向车里的女人。   男人这辈子最渴望拥有的——车子跟女人,他现在也算是触手可及。   以前他总觉得命运对他不公平,小时候他尝尽了别的小孩未曾体验过的艰苦,那是一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经历,他甚至不敢回忆,只觉得能活下来,已然是一种幸运。   后来遇到了舒雨桐的父亲,资助他读完警校,让他看到了生活还有阳光的一面。直到几年前与自己父母相认,他渐渐变得乐观,命运似乎对他也不算太苛刻,至少让他苦尽甘来,在活着的时候还能得偿所愿。   但是直到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一生才算真正的完美。   小孟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的甜能让人忘记生活的苦。   以前他不理解,但是现在,那种只要看着她,就喜不自禁的心情,是那样的真实。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爱她,他不知道,但就是爱了。有时候出外勤,在街上看到有人穿了一件与她相似的衣服,就情不自禁的想要笑。那种感觉,很微妙,很神奇。   他觉得,这也可能是上天对他过往苦痛的补偿跟恩赐。   他能感觉到,她心里肯定有他,只是还没有他那样的浓烈。   .......   之后的几天,他照常早上带她跑步,然后去警局上班,晚上回来跟她一起吃晚饭。   他们之间也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她做饭,他就主动收拾餐具。   有时候他坐在餐厅看她忙碌的背影,会微微失笑。   这个傻女人,明明都会心疼他,还心甘情愿为他进出厨房做饭,也不肯承认喜欢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虽然心里已经十分有把握,只要他再次开口,肯定就能彻底将她俘获,但就是一直隐忍着。   或许是他内心的征服欲勾起了他的挑战心,他已经妥协了一次,所以这次想逼着让她主动开口。   再说,为什么当年的陆宇泽就能让她主动,而他却不行?   他虽然遇到她比较迟,但今后绝对不会比以往她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爱她少。   他给不了她月亮星星,但可以给她一辈子的娇纵。   只要她主动开一次口,难道不划算吗?   可庄梓心里不清楚啊。   男人的思维跟女人的思维永远不在同一条轨道上。   庄梓自然感受到了他这段时间对她的转变跟特别。   只是,这种感觉真的是让人上瘾又贪恋。   她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的重视和追求过,她就想体会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点就可以。   原谅她的自私,她这辈子拥有的疼爱太少,除了姐姐,可姐姐已经离开她。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这么随波浮沉的孤独下去,不会有人再爱她,她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可是偏偏,这世上还有一个他。   那么好的他,老天爷这次肯定是眷顾错了人,她当真受宠若惊。   既然这样难得,所以她想让这种感觉在心里存留的时间更长一点,这样,她才会再次拥有奋不顾身去爱一个人的勇气。   ......   日子还是照常这样过,两人心照不宣,却又彼此知而不言。   司航白天依然很忙,忙着搜集陆宇泽的证据。   就在这两天,去陆宇泽他们公司卧底的两名警察也获得了几条重要线索,桩桩指向陆宇泽。   而金嫣那边,听值守的警察说这两天病情恢复的大有起色,他决定明天再过去一趟。   只是当下,他一边执着于即将破案的兴奋,一边又不安于庄梓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   她现在大概还不知道他们现在锁定的重大嫌疑人是陆宇泽,虽然他没有告诉她,但也没刻意让大家都瞒着她。   总有一天她得知道真相,总有一些问题迟早得面对。   他这样想得时候,正按开密码锁进门。   然后就在进门的一瞬间,眉心狠狠拧了一下。   他看见玄关的鞋架旁边,安安静静地放着一个灰色行李箱。   ......   他脑子里空白了一秒,然后条件反射地想到一个可能性。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她可能从谁口中知道了真相,无法接受事实,再次被失望和心寒占据情感的主导位置,所以要逃避,要从他这里搬走。   他站在门口迟疑了一秒,然后听见走过来的脚步声,拧着眉转头看过去。   庄梓穿戴整齐,手里拿着钥匙,正向他这边慢慢走来。   她狐疑地瞧他一眼,发现他表情似乎有点不太对,难道是今天工作又不顺心?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总是比较刻薄,她不敢多问,径直走到他面前,开始低头换鞋。   而他见她这幅明显是要离开的模样,脸色一度变得难看。   是他判断出了错,还是她仍然不敢敞开心扉接受其他人?   庄梓穿好鞋站起身,看他还挡在门口,淡声提醒:“能不能让我过?”   司航不动,目光始终狠狠地盯着她。   庄梓看他一会儿,有点琢磨不透他今天忽然的古怪,不想招惹他,再次上前,小声要求:“你让一下。”   谁知话音未落,他突然抬起手按在她肩上一把将她推到墙边,整个人压迫而来。   庄梓惊得瞪大眼睛,仰头看向他,整个人懵掉了。   他低头盯着她,因为急躁胸膛开始不太平稳地起伏,灼热地气息喷在她脸上,让她莫名发慌。   他墨黑的眼眸隐忍着欲要发作的烦躁苗头,这让庄梓更加怔愣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他见她不说话,心里就越发拿不准。他的手紧紧压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抬起来按在她身边的墙面上,以一种强势的姿势禁锢住她,仿佛怕她突然溜走。   他牢牢盯着她的眼睛,低哑的嗓音突然缓缓发问:“你是不是想折磨死我?”   “........”   庄梓一脸茫然。   他低着头,离她太近,而且这个压迫的姿势,让她脑子甚至有一瞬间的晕眩。   好半响,她张了张口,却哑口无言。   她完全没搞懂今天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可她越是不开口解释,司航就越是胸腔窒闷,隐忍的那股火苗仿佛就要喷薄而出。   但是他拿她没办,谁叫他输的一败涂地。向来冷静自持,对凡事都拿捏得当的他,却为了她大乱分寸。   几天前,他还觉得她是老天给他的恩赐,可此时此刻看着她,这分明是劫。   她是他的劫,折磨他的劫!   两人沉默地对视半响,他眼里压抑的暗流已经昭然若揭。   而庄梓到了这一刻,仿佛也慢慢预料到他是在做什么,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开始狂跳起来。   他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了,索性认输妥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移过来捧住她的脸。   庄梓浑身一麻。   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渐渐捏住她的下巴,收起了刚才的戾气,转而低声诱哄她:“别走,好不好?”   庄梓屏住呼吸,懵然地望着他。   他看着她,慢慢将嘴唇凑到她脸边,低哑的嗓音在她耳旁丝丝荡开:“你要留下来,什么我都给你。”   庄梓被他这种猝不及防的阵仗吓得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我,”他顿了顿,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微微抬起头再次看着她,表情很无措。又斟酌了两秒,才继续低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点无法自控的喜欢你。”   突然的再次告白,让庄梓一颗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心,像突然停止了跳动。   而司航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落败过,竟然苦涩地笑了下,反问她:“你说怎么办,嗯?”   庄梓彻底震惊住,微微张开了嘴唇。   司航沉默地盯着她,不催促,异常安静的等待着。   庄梓双手背在身后支撑这墙面,努力地平复胸腔的不安,不知道隔了好久,才捡回意识微微发颤地吐出几个字:“......我没想走。”   司航眉心一跳,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并且透露着明显的无法相信。   而后知后觉的庄梓,终于搞明白他可能是看到行李箱误会她要离开。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良久,两人都没再出声。   庄梓平衡了一下呼吸,再次不急不缓地解释:“箱子坏了,我拿去丢掉。”   “....................”   司航表情彻底僵住。   庄梓看他一眼,发现他眼底的情绪忽然间变得越发的危险,心里更觉忐忑,琢磨两秒,不如先溜走让他冷静一点可能比较好。   于是她后背贴着墙慢慢站直身,脚下开始往旁边滑。   谁知下一瞬,他忽然上前一步,整个人再次欺近,双腿直接撞上了她的膝盖,将她紧紧逼在他与墙壁之间,动作霸道又不容抗拒。   庄梓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按住他的胸膛,手掌里,他的心跳在她手心狂乱地跳动,仿佛只要轻轻一抓,就能将他那颗心从胸腔里抓出来一般。   她僵直着身体,惊愕地看着他。   他却忽视了她的抵抗,直接低下头来。   下一秒,发烫的脸颊忽然传来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极轻极淡,她浑身一颤,他的唇瓣温热而柔软,轻轻碰了碰她的侧脸。   庄梓惊得缩起脖子,心里激荡不已。   他再次看向她的眼睛,两人无声对视几秒。   庄梓看着他,轻轻发起抖来。   他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遭,声音极低地唤她:“庄梓?”   声音低到像呓语,却让人心尖越发颤抖。   她仰着头,声音同样的低到近乎没有:“嗯?”   他却不再说话,再次低下头,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鼻尖碰到她的鼻尖。两人急促地呼吸灼热的交缠,双唇近在咫尺,谁都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但都没有主动触碰。   他抵着她的额头慢慢闭上眼睛,像在感受这一刻汹涌的暧昧气氛,又像在隐忍难以自持的情感。近情情怯,有点难受,又有点感动。   庄梓沉默地等待着,近距离的看着他乌黑的眉眼,俊朗的五官,竟然让她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帅气逼人。   那一瞬间,她是有些忍不住要吻上去的。   但是他却再次开口,像是喃喃自语地又轻轻唤了她一声:“庄梓?”   庄梓心脏再次一紧。   他慢慢睁开眼,却没看她,而是垂眼盯着她的嘴唇。   庄梓咽了咽干涸的喉咙,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嘴唇微张,轻声道:“我——”   他突然压下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庄梓猛地一怔,僵愣住。   他抬起眼皮,漆黑的眼睛里暗潮涌动,他盯进她的眼睛里,趁她还在发呆之际,忽而勾唇笑了下,然后重新覆上去,含住。   庄梓浑身一软,双腿差点站不稳。   但他已经松开了压着她肩膀的手,将她拦腰抱住,紧紧贴进了他的怀里。另一只手从背后握住她的后脑勺,禁锢住她一动不能动,只能臣服地被他亲吻。   他用力地吸吮着她的嘴唇,像要将她的所有气息尽数吞入腹中,才能满足他这段时间的隐忍跟克制。   庄梓脸颊涨红,浑身像被火烧了起来,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已经不堪重负,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他缓缓辗转吸吮,强势中又带着无限的柔情。   庄梓忽然双眼湿润,内心涌起一股悲伤又幸福的情绪。   她缓缓闭上双眼,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应他。   回应他的吻,回应他的话。   我也一样,司航。   你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动心?   我也无法自控的喜欢你,特别喜欢。   只是那些经历,让我不敢再像年少时那样冲动和直白,害怕黄粱一梦,梦醒后被落寞纠缠致死。   她抵在他胸膛手无意识地缓缓松开,渐渐攀上他的肩膀,搂紧了他的脖子。   她启开双唇,接受他温湿的舌尖侵入,与她彻底纠缠在一起。   门廊里的灯光,洒在一方小小的天地,旖旎缱绻的气氛在暖色的灯光下悄无声息地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超标了,我感觉还可以再修改一下,但是实在是怕你们等太急,先这样吧,我回头再修修。   有一句话跟文案可能有点不符,但是剧情发展到了这里,只是有一点点变动,你们就当是同一个意思好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故酒难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浴室里雾气氤氲, 庄梓冲完澡, 站在玻璃镜前擦头发。   她看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眉目淡淡,虽然比不上年少时候的生动灵气,但依然还是细致清秀。   安静的浴室里, 她站在镜子前发呆,想起了什么, 然后低头弯唇笑了一下。   到现在都还觉得有点难以相信, 她也没哪里好, 可刚才, 他的每一句话, 每一个字分明都令她心神震动。   被一个人在乎的感觉是真好,特别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在乎。   想起刚才那个吻, 依然让她面红耳热, 害羞的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听人说,真正的初恋不是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个异性,而是找到第一个跟自己真心相爱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 她想, 他才算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吧。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 真的从来没有。   如果不是他,带给她的这场刺激又甜蜜的体验,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一份好的感情,不是无尽的猜疑和失望, 而是真的能彼此心意相通,能让人觉得生命里有他的存在,生活都忽然变得无限美好。   原来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   司航。   她慢吞吞地擦着头发,嘴唇轻轻蠕动,用唇语无声默念着他的名字——司航。   为什么突然觉得他的名字都是那么动听?   她顿了顿,再次抿唇失笑。   快要受不了自己了,她觉得。理智从来没有这么失控,已经让情感完全掌控了自己的所有感觉。   她涨红着脸,无可救药的用毛巾狠狠揉了几下自己头发。   而此时的司航呢,当然跟她有着同样的心情。   他洗完澡出来,此刻正坐在电脑桌前给母亲发信息。   他毫不避讳的将这件事告诉了郑如之:   【这个周末不加班带庄梓一起回来吃晚饭。】   完了又补发一句,郑重其事的强调:   【正式的!】   他迫不及待的想跟自己亲友分享这份幸福,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在他身边的存在。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高兴。   郑如之很快回复了信息,同样是激动的:   【我就知道我儿子肯定能行的,老母亲真的感动哭了。】   司航牵了下嘴角,丢下手机准备开电脑再看会儿邮箱的资料,忽然想起什么,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了庄梓的对话框,直接问她:   【睡没?】   那头没有回复。   他点了支烟继续看资料,大概半个小时后,手机响了下。   拿起来一看,是庄梓:   【刚躺下。】   他盯着手机有点好笑,两个人分明就住在一个屋子里,居然还忍不住半夜三更给她发条微信。   【早点休息,明早见。】   她回复:   【好。】   他没马上放下手机,想了想,又给她发了条语音,声音低低的,慵懒中带着迷人的磁性:“晚安~”   庄梓收听的时候,胸口咚地一下,没忍住来回听了好几遍,最后拉起被子遮住半边脸,翻身望向窗外。   月光之下,她清黑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她发现,今天一个晚上的笑容,都要超过她这一整年来笑得次数了。   爱情,真是一种神奇的魔力。   ......   这一晚,两个人都因为过分激动失眠了一整夜。   司航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因为心爱的女人终于对他敞开心扉,半夜兴奋成这个样子,丝毫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道已经是凌晨几点,他无奈地叹了声气,从床上翻身起来,拉开窗帘走到阳台,又抽了根烟。   安静的城市,失眠的两个人。   墨黑的天空一弯淡月,碎星点点。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   第二天一早,庄梓准时五点半起床。   还在盥洗室刷牙,就听见了客厅里的响动,他已经起来了。   想到待会儿要见面,要命的,居然心里又激动又紧张。自己都有点无法理解,不就是一个告白,反应居然会这么强烈。   她赶紧捧起水浇脸,几分钟后从浴室出来,窗外天还没亮,客厅里灯火通明,司航正大剌剌仰躺在沙发里,等她。   回卧室换了衣服,再出来时,司航听见了脚步声,从沙发里坐起来。   两人短暂对视一眼,庄梓有点不太自然地移开眼神,心虚的,径直走向玄关。   似乎都还有点不太适应关系突然之间的转变,有点拘谨和疏淡。   司航倒没什么特别表情,目光淡淡的锁住她,也起身走过去。   两人都没有讲话,安安静静的换了鞋出门。   直到走进了电梯房,他故意靠近她,胸膛撞上她的肩膀,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庄梓硬着头皮,抬头看他。   他漂亮的黑眼珠炯炯有神,看她半刻,眉梢极轻地挑了挑,低声问:“昨晚睡得好不好?”   庄梓看着他,脸颊不争气的又有点发热,点了下头。   他却直接道:“我没睡好。”   庄梓再次看他,犹豫了一秒,想说点什么关心一下。   然而下一刻,却听他轻哼一声:“被你给折腾的。”   “........”庄梓脸颊瞬间炸红。   他是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有多么用词不当么?   司航才不管那么多,看不出来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么?   他低下头,把脸颊凑到她脸边,暗示意味已经很明显:“安慰一下。”   庄梓:“..........”   他见她没反应,眼珠子斜过去,不太客气道:“磨蹭什么?”   “..........”   庄梓微愣地看着他,发现自己横竖是躲不过他的纠缠了,反正昨晚一冲动都亲成那样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这样一想,她也很干脆的朝他脸颊凑过去。   结果转瞬间,他忽然脑袋一偏,正面面向了她,嘴对嘴亲了个正着。   庄梓:“............”   他计谋得逞,还吻着她,就已经没忍住笑了起来。   庄梓忽然有点难为情,却又被他逗笑,抬手就将他脑袋掀开。   电梯下来,司航不撩她了,恢复正经的样子站好。   时间还太早,电梯里面挺空,只有两个同样早起去锻炼的年轻男人。   庄梓正提步往里头走,下一秒,肩上一沉。   司航把手自然而然地搭到了她的肩上,揽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庄梓虽然有点猝不及防,但也没有躲避,任由着他。   只是没让他发现,她嘴角自然而然淌过的那抹笑意。   ......   两人照往常一样,从天空还暗沉的时候就开始沿着江边慢跑,一个小时下来,天色已经开始大亮。   庄梓喘着气,看一眼身旁的男人,他头发湿漉漉的,额上有汗水,脸也有点红,硬朗紧实的躯体在运动过后,散发着蓬.勃的力量。   他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回头看她,正好撞上她落在自己身上眼神。   庄梓与他对视一眼,他眸光里的得意明目张胆又意味深长,对她笑了一下。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拿捏住她的情绪,她就像一个毫无招架之力的小兵,只有被他调戏的份儿。   她心里不服气,略显倨傲地别过头不看他了。   可她越是这样,司航就越发觉得她可爱。虽然这个词与她有点不搭配,但谁叫他喜欢,看她什么都满意,总觉得用所有美好的词来形容她都觉得不够。   他放慢脚步,与她并排,这下换成了他观察她。   因为是被他强行拽出来跑步,她没有准备运动服,穿着一件宽松的针织衫配牛仔裤,运动鞋。   迎着江面渐渐升起的朝阳,淡黄色的光线给她苗条匀称的身形勾勒出一道性感的剪影。   她侧脸流畅又柔和,每次跑完步之后,气色都会变得异常红润明艳,绝对是纯纯的自然漂亮。   特别是每次喘着气看他的时候,白皙细腻的脸颊透着红晕,双眼微微湿润,让人想.......   他喉咙一紧,身体里某股欲望好像不安地躁动了一下,但很快被他给压制了回去。   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渴望是一种本能。   “你穿S码还是M码?”   他突然开口,庄梓回头看他。   他审视着拧拧眉:“一米七?”   “一米六八。”   “嗯。”走了一小截,他又问:“喜欢什么颜色?”   庄梓顿了顿,低头看看自己,好像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是要给她买衣服?   其实之前没买,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很快要离开公寓就不用再跑步。但经过昨天的突变情况,看来还真得再买套运动服了。   “我自己买。”她说。   司航转过头睨她,懒懒欠欠地调侃:“这么替我省钱?”   庄梓被他问得无言了两秒,说:“我自己方便选款式。”   他语气命令:“选好让我买。”   庄梓看他。   他忽而勾唇一笑:“买情侣装。”   “.......”   .......   两人从江边往回走,路过一家早餐店,庄梓跟在他身后走上台阶。   在门口,迎面碰到三个年轻的女孩子。   庄梓随意瞥她们一眼,不出所料,她们目光都按耐不住的在偷偷往司航身上瞄。   他人高腿长,一身黑色运动服越发显得人清冷料峭,再加上他每天运动过后,浑身都充满了朝气与力量,像是天生具有一种吸引异性的本能。   怪此人太招眼,或许她该习惯这种情况。   只是忽然间,让她想起很久之前在警局遇到的那场情景。   三个女大学生,因为被抢劫报警,其中那个受伤的女孩儿纠缠不休要他送她回家不成,又死缠烂打追上去找他要联系方式。   她当时被谢逵叫走了没听到后续,突然有点好奇,他到底给没给?   在桌前落座,等待上餐期间,庄梓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筷子,斟酌了半会儿,忽然开口:“哎。”   司航正靠在椅背里望着窗外发呆,闻言,回头看她。   她摩挲着手里的筷子,假装随意地问:“上次那个女大学生......你怎么回复她的?”   司航眉头一拧,压根不记得了:“哪个女大学生?”   “就是去警局,说在公交车上跟小偷打起来那个。”她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语气也慢吞吞的:“胳膊还受了伤。”   司航脑子里转了个圈,想起来了。   隔一秒,他稍稍调整坐姿,爽快地告诉她:“我说家里有只母老虎。”   庄梓:“..........”   他摊了下搭在桌上的手掌,戏谑地挑起眉:“一直这么拒绝。”   “.......”   他看她一眼,抄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放下后,又淡淡补充一句:“以后也这么拒绝。”   庄梓一愣,抬头看向他,脱口而道:“我哪里母老虎了?”   司航盯着她看了两秒,墨黑的眼里笑意变得更深了。   庄梓再次一愣,瞬间意识过来好像着了他的道。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语气暧昧地问她:“主动承认是我女朋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案子剧情继续走起。   回答小姐姐们两个问题。   1、其实住酒店是要出示每个人身份证的,但是平时我们出去住酒店,有时候酒店没那么严谨就只要了一张身份证。我回头改改,因为特殊情况,男主跟前台商量以后,让女主登记了身份证号码。   2、至于为什么亲亲完,今天就直接跳到了晚上洗澡。我回头改成男主昨晚加班回家晚,两人亲完就各自回房了。嗯。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岛、斐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芜 10瓶;三三 6瓶;蒲公英 4瓶;左岸的微笑、惜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司航以前早上每天六点半就会到警局, 近段时间改成了八点左右。   平时的玩笑归玩笑,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是为了节省警力又顺带照顾庄梓安全。   今天有早会,他赶到警局后,去自己办公室拿了会议薄就直接进了旁边小会议室。   原本是八点半开始的会议, 但大部分人已经都等在了会议室里面。   他手下的人,个个敬职敬业, 从来没有过偷懒耍滑的现象, 这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因为警局上下无人不知他的处事手段, 以前有人工作态度没能让他满意的, 他从来不过多批评指责, 而是直接将人撵走。所以只要是还留在刑警部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常有自觉性的, 严规守律, 不会给他抓住把柄。时间久了,倒是很少让他操心。   虽然私下里,大家依然玩笑不断, 毕竟除了上下级也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但一到正事上, 大家不仅对他有点忌惮, 还有几分敬怕。   就像平日里,只要他一进办公室, 气氛就会变得不同,大家连讲话的声音都会自然降低。   可今天,他发现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 大家都异常的沉默,甚至没有一个人在闲聊。这一反常的状态,让他有点意外。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主位,谁知人还未坐下,小孟忽然从椅子里站起来,人站得笔直,跟正儿八经汇报工作一样朗声开口:“咱们整支刑警队今日普天同庆,祝贺老大,大家鼓掌!”   司航微微一愣,抬起眼皮扫向众人。   然后就见大家都齐刷刷地鼓起了掌,几个年轻的家伙甚至哦哦鬼叫起来。   “............”   他怔然了两秒,看着一会议室的人,知道怎么回事了,唇角微微失笑。   虽然他还没想过刻意在单位跟人公布他跟庄梓的关系,反正时间久了,大家自然而然会知道。可这曝光速度,也够快。   这事压根不用猜,肯定是小徐那姑娘。   昨晚那情况,也的确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冲动的一件事。   一进门,门口那箱子实在太刺眼,又见庄梓穿戴整齐要出门,他心下一乱,哪里还管得上屋里有没有其他人。   要说,小徐还算懂事儿。估计也是看出了事情的苗头,所以很识趣的避开去了小书房。   等他将怀里的女人彻底拿下,吻到她终于给了他回应,两人差点意乱情迷他不得不松开她,然后相拥着恢复平静之后,那姑娘才从书房出来。   离开公寓的时候,还激动的悄悄冲他束了个大拇指。   然后一进电梯,就在他们单独的私人微信群里丢下了这个重磅消息:“啊啊啊,你们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群里没有动静。   当她发了一句:“刚刚司队误会庄小姐要从他家离开,然后直接将庄小姐抵在墙上来了个壁咚吻,强势告白,哈哈哈!”   然后十几条“卧槽”在群里瞬间刷屏,顿时炸开了锅。   “晚上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这剧情,好霸道,好苏啊!”   “司队怎么可以这么撩?”   强势又温柔的男人总是让女孩儿们欲罢不能,大家激烈地讨论了一阵。有个女生突然暴风雨哭泣:“我好虐啊,有种失恋的感觉。”   “.......”   ......   只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事已经传遍了全局上下。   被曝光就被曝光吧,成年人了,司航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   只是这会儿,小孟一人起头,大家又都开始跟着笑闹了起来。   有人玩味地惋惜道:“这下可得让多少暗恋咱们老大的姑娘伤心流泪啊。”   小赵怪叫:“本来姑娘就比男人少,老大一个人就霸占了那么多姑娘的心,好不公平!”   司航见他们玩笑越开越离谱,把会议薄往桌上一丢,笑骂了声:“TM别闹了!”   谢逵喊道:“不闹可以,必须请客。”   司航往椅子里一靠,二话不多说,爽快道:“等案子结了,你们定地方。”   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   早会过后,司航就叫上谢逵一起去了临市医院。   金嫣这两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司航已经提前跟她主治医生沟通过,正常询问应该已经没有了什么问题。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   因为金嫣现在情况特殊,所以住得是单独病房。   在司航他们过来之前,金嫣的母亲已经跟金嫣提前说过了大致情况,她也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正式询问时,她的情绪除了有些低落,其它还算正常。   病房里,司航按照正常程序,先问了她几个基本问题,然后便直切主题:“你也是受害人之一,为了配合警方尽快破案,希望你能将所有细节都如实相告。”   金嫣轻声答应:“好。”   司航:“在你出事的第二天,我们得知你跟第一个被害人庄瑶曾经起过冲突,所以当即给你打了电话想确定情况,结果就收到了你出车祸的消息。这件事不需要我过多的解释,你应该也能感觉到事情的不正常。”   金嫣没有立刻说话,缓慢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眶就湿了。   司航看她一眼,缓了两秒,才继续:“我们需要知道你跟庄瑶究竟因为什么事情起得冲突,这很有可能她的车祸意外跟你的车祸事故是同一个人所为,所以你的证词,对这件案子非常重要。”   金嫣抬手抹了下眼睛,又沉默了两秒,才再次疲惫地开口:“我知道,是他。”   .....   不出所料,那个人正是司航他们现在正在重点监视的人——陆宇泽。   金嫣说,两年前,她跟陆宇泽在一家医药连锁公司认识,她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   因为他出色的外表,还有他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忧伤气质,总是让人觉得又神秘,又想靠近。   是她主动追得他,交往不到半年,她怀了孕,于是两人商量一起到机会更多的宜城发展。   只是来了宜城之后,他们生活异常不顺利,主要原因在于陆宇泽的工作状况。   他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投出去的简历永远都石沉大海,应聘过得公司,也无任何回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宇泽决定要离开宜城,去别的城市发展。但金嫣不想走,她想为今后自己的孩子打算,留在宜城寻求发展的机会,买房定居。   在这件事上,两人意见不合于是大吵了一架。也就是这一次,金嫣才知道,陆宇泽在宜城曾经得罪过一个有地位的女人。   那个人,就是庄瑶。   是因为庄瑶的故意针对,跟同行认识的老板们都打了招呼,所以陆宇泽才在宜城一直处处碰壁,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至于他为什么会得罪庄瑶,金嫣当时也不清楚,问过陆宇泽,他也不肯说。   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开始无休止的争吵,他渐渐不愿意回家,两人感情也开始出现了危机,金嫣慌了。   因为她已经有了孩子,她不得不为自己孩子以后做打算,于是她打听到了庄瑶是谁,直接找到了她的公司。   ......   回宜城的路上,司航异常的沉默。   谢逵想着刚才金嫣的口供,也越想越气,没忍住开口唾骂了一句:“那男的也太他妈不是东西了,得不到就想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司航脸色阴沉如水,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闷气,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出气口发泄。   作为警察,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可是作为一个男朋友,想起刚才金嫣的陈诉,他到现在都火气直冒,哪怕狠狠轮那畜生几拳都不能解恨。   金嫣告诉他们,她的确是去找庄瑶闹过,想弄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对陆宇泽赶尽杀绝   可庄瑶态度始终高傲,不肯与她多谈。所以她冲动之下对庄瑶放下狠话,如果她不肯放过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好过。   庄瑶本来顾虑到她怀了孕不想让她受打击,但她的态度实在让人无法忍受,这才在气恼之下告诉了她真相。   庄瑶说,她从来不想针对任何人,做得这一切,只是为了好好保护她的妹妹。   因为陆宇泽在跟庄梓交往期间,庄梓心里始终有一层芥蒂不肯跟他发生关系,他求而不得,居然找人弄了迷幻剂,意图对庄梓图谋不轨。   至于庄瑶是怎么发现的,金嫣说她不清楚,庄瑶也没跟她讲,或许,现在只有陆宇泽自己知道。   并且,庄梓都不清楚。   因为这件事情,庄瑶一直瞒着庄梓没敢让她知道。只是在识破了陆宇泽的意图之后,想方设法逼着他从公司辞了职,并且离开宜城。   老实说,庄瑶一直不怎么看好陆宇泽。她承认他长相的确很出众,想必生活中,从来不缺少女孩子的喜欢跟追求。   她不看好他,或许一方面原因是他家庭太普通,工作也不够稳定,她不想庄梓被一个男人拉低今后的生活水平。不过这些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渐渐改变,如果他真待庄梓好,她也不会一直干涉两人。   但大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这个人的性格。   在公司工作期间,她也关注过他。他不够阳光,内心城府还很深。   别人看来那是一种忧伤的气质,可她总觉得那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阴沉。   所以她反对过庄梓跟她交往,可庄梓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听她的话。   庄梓总相信真心能够被人感应换来相同的回报。   可最后,还是栽了个大跟头,头破血流,所幸性命无忧。   后来,她用了三年时间走出那段阴影。   庄瑶多了解自己的妹妹啊,她虽然表面冷淡,但实则内心十分狂热偏执。   虽然知道庄梓不可能这么拎不清,还会再原谅那个人。但哪怕是一分的风险,她也不想让她再经历一遍。   她担心陆宇泽会再次打破庄梓的正常生活,继续回头纠缠她。所以在庄梓找到合适对象结婚以前,一直都有雇人定期调查陆宇泽的行踪。   只要他不再回宜城,她便能彻底放心。   可是偏偏,他又回来了。   ......   司航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庄梓正跟小徐在客厅下象棋。   两人在家无聊,庄梓前几天看见书房里有一盒象棋,一问小徐也会玩,晚饭后就跟她消遣了一会儿。   这会儿见他到家,小徐迫不及待的想下班,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庄梓蹲在茶几边收拾棋盒,司航抄着兜慢慢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她把棋盒放进茶几的屉子里,转身起来时,不知道他在身后,差点与他撞上。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愣了愣,下一秒,淡笑抱怨:“你站这干什么?”   司航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回答,只是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庄梓有点犯疑,小心翼翼的打量他数秒。   他目光笔直又温柔,漆黑的眼珠盯着她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她,像要把她看穿了一样。   庄梓被他这捉摸不透的神色盯得心里头渐渐开始发痒。   奇奇怪怪的,这男人。   突然这么看她。   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估计没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这么赤.裸又直白的眼神。   虽然他俩现在关系是有所进展了,可他这么看着自己,她当真心里又忐忑又激荡,感觉周围的气氛都渐渐变得有些旖旎了。   她忽然有些无所适从,再被他这样看下去,只怕要招架不住。   “我给你倒杯水吧?”她发现他好像有这个习惯,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喝一杯水。   正好找个借口,可以从他视线中趁机溜开一会儿。   她提步向前,从他身旁绕过,忽然手腕一重。   两人都是一怔。   庄梓看向他,他低头看向她的手腕。   庄梓反应过来什么,也低头看一眼,再抬起头时,碰上他的目光,脸微微有点发烫。   两人无声对视两秒。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先移开视线,抬起手,低头看了一会儿手腕上的手链,想了想,又抬起胳膊在他眼前轻轻晃了下自己的手腕,轻声问他:“好不好看?”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停了两秒,然后嘴角勾过一抹淡淡笑意。   她主动戴上了他送的手链。   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仿佛突然得到了慰藉。   他再次看向她的眼睛,两人眼中都倒映着彼此脸上满足的神情。   他直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慢慢带进怀里。   庄梓脑袋顺势轻轻靠到他宽阔又结实肩上,鼻息间,全都是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带着属于他的体温。   司航用脸颊蹭了蹭她耳边的头发,然后把嘴唇靠到她耳边。   庄梓肩膀微微一抖,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烫得让人浑身发麻发痒。   他附在她耳边,声音又低又磁,缓缓道:“我看上的女人和手链,肯定都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晚吃土豆、扎心魔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她主动戴上了他送的手链。   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 仿佛突然得到了慰藉。   他伸手将她慢慢带进怀里。   庄梓顺势轻轻靠到他肩上, 鼻息间,全都是他身上独特的气味。   司航用脸颊蹭了蹭她耳边的头发,然后把嘴唇靠到她耳边,声音又低又磁, 缓缓道:“我看中的女人和手链,肯定都是最好的。”   ......   第二天, 司航到警局后, 又召集众人再次讨论了陆宇泽的事情。   司航把前因后果全部都疏离了一遍。   目前已经可以肯定, 那个凶手就是陆宇泽。   只是, 除了几个人的证词, 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之前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在没有确定答案之前不敢打草惊蛇, 但是现在, 是时候传唤他到警局,跟他聊聊了。   因为金嫣那边警方已经采取了保护措施,她现在是唯一一个重要证人, 既然陆宇泽一直在背后动作, 现在肯定也已经知道金嫣恢复了意识, 把他一直想隐瞒的事情跟警方已经交代。   他现在的处境,他自己心里应该已经非常清楚。。。   散会以后, 司航立刻着手派人去将陆宇泽带到警局接受调查。   结果警车开到半路上,一直在监视陆宇泽的队员打来电话,声音都是发抖:“老大, 陆宇泽跑了!”   司航当即脸色一沉,一踩油门,车子加速冲出去。   他当即通知警局,让谢逵马上增派人手,申请搜查令。   ......   等他赶到陆宇泽居住的小区时,他的那个小女朋友正一身疲惫的坐在客厅里嚎啕大哭。   据监视他的队员说,陆宇泽从昨晚回来之后就没出过门,今天一大早,只看见他这个要去上班的女朋友从小区出来。   近段时间来,这两人从来没有过任何异常,似乎也没发现有警方在盯着他,生活起居一如从前。   可今天,警员想起那个女人的身影,总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毕竟陆宇泽也擅长伪装,以防万一,就让保安找借口上楼探听了一下,结果等发现异常赶上来的时候,屋里只剩这个女孩子被堵了嘴,绑在床上。   随行过来的警员正在给那女生做心理安慰,司航先在屋里四处观察了一圈,然后他发现阳台上挂着一件护士服。   他走回客厅,问那女孩儿:“你在中医院上班?”   女孩儿叫汪云悦,是刚到中医院上班不久的一名脑外科护士。   “我是。”汪云悦泪眼婆娑地问他:“怎么了吗?”   司航没说话,只是想起了那天陪庄梓去中医院,刚好就在蛋糕店门口碰到了她跟陆宇泽。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巧合的相遇,而是陆宇泽一直就在跟踪庄梓,所以才碰上。   ......   汪云悦被他们带回了警局。   这段时间,只有她跟陆宇泽相处的时间最久。   当司航告诉了他陆宇泽这个人的真实面目之后,汪云悦深受刺激,并且始终不肯相信自己每天同吃同住的男朋友是个杀人犯。   包括她今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她首先想到的是家里遭了贼,还在担心陆宇泽不在身边,是不是被人打晕倒在了哪里,却压根没想到他是利用她早已逃之夭夭。   “你们肯定搞错了!”她不可置信地叫道:“也许你们说他杀别人我还能相信,可说他杀害庄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那样一个清隽斯文的人,别说汪云悦,一般人都不可能猜疑他居然是个内心扭曲的杀人犯。   况且在汪云悦看来,他要伤害庄梓那简直更是无稽之谈。   他会伤害他最魂牵梦萦的女人?   这不仅是她心里的结,也是她心里的痛。   因为有几次晚上,混乱中陆宇泽把她错叫成了小梓。   他迷糊中唤小梓的名字是那样亲昵,满怀柔情。他平时总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从来没有对她这样温柔过。   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的男人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她偷偷看陆宇泽的通讯录,趁他洗澡偷偷玩他手机看他微信和Q.Q空间。他有一个锁着的相册里面,全部都是庄梓的照片。六年前的,还有现在的。只不过近年来的一些照片都是偷拍,远远的,只有她的身影。也有拉近的面孔,只是比较模糊。   这些都深深刺激着她,所以她才会偷偷从陆宇泽手机里找到庄梓的电话,打电话过去故意骗庄梓说自己怀了陆宇泽的孩子,斩断他们两人旧情复燃的可能?   但是司航立刻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对劲,近期的照片?这不就正好证明他有跟踪过庄梓?   “你跟他交往这几个月,就没发现任何异常?”   汪云悦痛哭欲绝:“没有异常,唯一的异常就是对他那个叫庄梓的前女友念念不忘!”   或许到了这一刻,她更愿意相信陆宇泽内心装着个白月光,也不愿意相信他是个杀人犯。   “就算他跟别人结仇要去害人我都能相信,但就是不可能是庄梓!”她越说越激动,把所有能证明陆宇泽不会害庄梓的证据都说了出来。   司航见她情绪越发难以克制,而且也问不出来什么关键的线索了,只好放她先回去。   .......   而此时的陆宇泽,正坐在一辆他提前准备好随时跑路的车子里。   四周是荒无人烟的山野,这里远离城区,大片地段没有监控设施,他早就已经采好点,这两天可以暂时在这里躲避藏身。   他靠在驾驶位,胳膊搭在窗户上,闲悠悠地抽着烟。   烟雾被风吹散,飘荡的无影无踪。   他忽然笑了下,望着前方的虚空。   如今落魄成这幅样子,过起了亡命天涯的生活。   为什么会这样,还不全都拜一个女人所赐?   他还记得那年情人节,她发给他的那条分手短信。   虽然每一个字她都在说不怪他,只怪她自己看错了人。可分明,句句又透露着对他的怨恨跟失望。   她在后悔遇上他,而他又何尝不后悔遇到她?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如今也不会沦落到被警方全国通缉。   其实,从一开始,他不想杀她的,从来不想。   这几年来,他连听到跟她同一个姓氏人的名字时,心跳就会不稳。他亲手杀她,叫他如何舍得?   他也很纠结,要怪,也只能怪她从来不肯听他的话。   以前怎么哄她,她都不肯跟他过多亲密。   后来庄瑶死了,他已经营造了非常完美的假象,让她相信警方的判断庄瑶是自然事故死亡,可她硬是要去查找证据要翻案。   即使这样,他也没想过要她死。   她这人硬的狠,对什么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唯独就是胆子小。她以前跟他说过,小时候受了她家哥哥庄峤的影响,所以才总会有些光怪陆离的错觉。   所以他就抓住了她的这个弱点,潜伏到她家里,给她制造一些惊悚的假象故意吓她。就算吓出了精神失常,忘记以前的一些不愉快,也总比好过死了的好吧?   可是她呢,就是不那么乖,又在家里安装了监控系统。   呵,好像天生喜欢跟他作对,总是那么不听话,非得逼着他对她下狠手。   她以为他愿意?   要是她肯乖乖顺从他,他也可以往死里疼她。   天然气意外之后,得知她没死,他是又担心,又高兴。   所以后来就再次利用了赵沅。   原本以为就可以这样悄无声息的遮掩过去,但是她呢,真是不识好歹,居然又找到了庄瑶生前吃过的过敏药。   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想再放过她一次。   六年过去了,那次在警局正面碰上,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近距离的再看过她。   当年青涩的小女孩儿,如今越发精致漂亮,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气质更加清爽脱俗。   哪怕是看他时那种淡漠的眼神,也依然让他着迷。那天回来之后,居然夜里情难自禁,混乱中抱着汪云悦喊成了她的名字。   本来医院那次,他没打算下那么重的剂量将她致死,只想拿了药物化验的样品就算了。可是他心里突然很恨,很不甘,还觉得很羞辱。   因为那天在医院附近的蛋糕店门口,看到了她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块儿。   而且通过他前段时间对她的跟踪,他还知道,她现在就住在那个男人家里。最后汪云悦又那样一通说辞,更加证明她在跟那个男人同居。   她不是说不到谈婚论嫁,绝不跟人发生关系?   怎么,遇到那个男人这么快就腿软了?   他倒是有点好奇,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将她拿下的。   这几年来,她始终是他心口的一个遗憾。哪怕后来交了那么多女朋友,但每次......都选择漆黑的地方,不想看清对方的五官。   因为每次到半途,脑子里就会跳出另外一张漂亮的脸。每次在最兴奋最刺激的时候,看到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女人时,突然就会觉得很败兴致。   没错,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始终执着这一件事。世上女人万千,历任女朋友个个都漂亮,个个都主动追他,主动跟他发生关系。   却唯独她一个。   他知道,这情况可能就是应了那句所谓的得不到的才永远在心里骚.动。他也不想一直在脑子里纠结这件事,可自从六年前遇见了她之后,他的心就没有再平静过。   他曾经对她的所有承诺,从来都不是口头哄骗。他当然能感受到她对他的用心,所以也有过跟她在一起的长久计划。   是她不肯信任他。   什么心甘情愿的付出,天长地久的约定。   他只相信,唯一能死死拿住女人那颗心的方法,就是睡她。   他从来不觉得想要得到自己爱的女人有什么错,何况她那时候还是他女朋友。她如果能像对其他男人一样对他多一点点信任,当年他都那样哄她了,她也不会始终无动于衷。   所以当他看见她跟另一个男人走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没有别的感受,只有一种失败之后的不甘和愤怒。   被其他男人占有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的愤怒!   反正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得到她了。   只要她在这个世上不存在了,才不会再有其他男人将她独占。   所以,庄梓,你可别怪我。   我也不想伤害你,是你总在不断的刺激我,挑衅我,我才不得不这样做!   ......   这些错综复杂的原因,庄梓幸好还没全知道,司航想。   现在他其它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她知道真相以后受不了这么痛的打击。   他上午听了汪云悦的陈诉之后,想到庄梓曾经差点被那个男人如此卑鄙的侵.犯,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后怕,和一股忍耐至极愤怒。   何况她呢?   就算那只是曾经的一时糊涂,一次选错的偏差。但因为自己连累了自己最亲的人,像她这样内心柔软的人,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或许现在唯一能让他觉得欣慰的事情,就是幸好,她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险险,如今还能安全的走到他身边。   以前,她有个爱她的姐姐保护,所以才能有惊无险。   现在,她挚亲不在,他是她唯一亲密的恋人,这份责任,当然要由他来守护。   他心里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正在回家的路上。   为了避免再多生事端,这个周末一定得把她带回别墅,跟家里人正式地说说这件事,也好让她彻底安心。   于是他打开蓝牙,给她拨了通电话。   正式登门,总得给父母带点礼物,趁着今晚有空,带她出去逛逛。   ......   庄梓接到电话以后,就跟小徐下了楼。   司航没有给她说是要去买礼物,只道去外面吃饭,随便走走。   等小徐离开了以后,庄梓正要上车,发现手机忘了拿,跟他说了一声,又急匆匆往回跑。   司航车子就停在公寓门口,他点了根烟,边等她,边闲悠悠地看外面的风景跟行人。   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从窗外路过,边走还在边自拍,他觉得那样子实在搞笑。   他想着想着,忽然从兜里摸出手机翻出庄梓的朋友圈,没有一张她自己的照片跟自拍。   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却不多拍些照片留着,多可惜。   .....   很快,庄梓就拿了东西回来。   她拉开车门上车,刚一抬头,就看见司航手里的手机摄像头正对向她。   她一怔,立即阻止:“别拍。”   司航看着屏幕里淡妆清新的女人,淡淡道:“拍一张做屏保。”   庄梓失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做这种肉麻的事情,立刻爬上车去抢他的手机:“我不上镜。”   司航将手举高。   庄梓一窘,继续扑过去抢:“我真不上镜。”   司航就是不给她删,他觉得方才她上车抬头的一瞬间美极了,哪里不上镜,是她自己要求太高。   “你真想要,回去我自拍P一张给你。”   他懒懒地哼笑一声,拖着散漫的语调:“别往我身上扑,要受不了了啊。”   庄梓脸颊一热,立刻坐回去。下一秒,他却毫无征兆的俯身追过来,覆在她身前,另一只手还搭在方向盘上。   庄梓后脑勺靠在椅背上,抬眸看他一眼。   他低头看着她没动。   本来只是想过来亲她一下,可是现在隔近了一看,白里透红的肤色,涂了唇膏的粉嫩嘴唇,还有那双淡淡的琥珀色眼睛像会勾人,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像在认真地欣赏一件艺术品。   庄梓凝视着他的眼睛,虽然看到了危险的气息,却并不想躲避。每次跟他亲近,总让她有种刺激又安心的甜蜜,让人不知不觉上瘾。   可是他这次并没有很快的吻下来,只是用一只手慢慢握起她的后脑勺,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慢慢滑过她的眼睛,鼻骨和脸颊。   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像火在烧。   他此刻闻着她的气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对他有个例外?   觊觎她的男人只怕不止一个吧,他想。   像他现在这样能抱着她贪婪的亲昵,让他觉得满足又不尽兴。   内心的渴望很真实,他想要她再给他更多,就是这样的强势想要更多的拥有。   但他不会逼她,他会循序渐进,给她空间考虑。   多等几天没关系,只要她能心甘情愿。   他缓缓移动脸颊,最终慢慢压到她的柔.软嘴的唇上面吮了一下,然后抬头继续看着她。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可庄梓还是......   她双手抓紧他的外套,眼睛深深回视着他。。   他收回搭在方向盘上面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拨开她侧脸上一缕碎发,然后再次重重吻下去,温柔吸.吮,像要吞入自己腹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接吻的情节,不知道为什么要被锁。删改了一小点,明天更新再给你们解释。   话说回来,司队撩媳妇儿还是有一套的,庄梓一定要把持住啊,让他多忍耐一段时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斐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Qning_ 2瓶;扎心魔仙、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晚上, 司航将就庄梓的口味找了家中餐厅。   饭后, 两人步行到市中心,就当是饭后散步。   庄梓跟着他,沿着人潮汹涌的街道,慢悠悠的往前走。   司航偶尔不经意间回头看她一眼,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话,只不过是无意间的眼神碰撞, 或者无言相视一笑。   街上人来人往, 有年轻的情侣从他们身旁路过。庄梓视线微微侧转, 目光追着那个亲昵挽着男孩手臂的小女生看了几秒。   庄梓再回头看一眼身旁人的侧影。   他今天穿了件立领真皮黑色加绒夹克, 俊逸非常。比起刚刚的男生, 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跟往常一样,习惯性把手插在裤兜里。   庄梓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犹豫了一瞬, 脚步慢慢朝他靠过去,然后从兜里抽出手,穿过他的手臂, 像刚刚路过的那对小情侣一样, 亲昵地挽住了他。   司航微微一愣, 回头看她。   庄梓仰头看他一眼,嘴角的笑容缓缓放大。   司航嘴角一牵, 从兜里抽出手把她的手一起握住装进裤兜里,问她:“冷不冷?”   庄梓摇头。   “手这么凉。”他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又看看她今天穿得衣服:“待会儿给你也买两套。”   “不用。”庄梓说:“我不缺衣服。”   “谁规定衣服缺的时候才可以买?”   “.......”庄梓无言以对了。   两人又走了一截, 庄梓另起话题,奇怪问他:“为什么你不姓沈?”   她一直都挺好奇,只是不习惯打听别人的私生活,所以没有多问。但是现在,却想了解他更多一点。   司航看她一眼,又看向前方,琢磨了两秒,觉得对她也没什么可隐瞒。   而且她难得好奇他的私人事情,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多了解了解自己。   他从四岁跟家里走散,一直讲到七岁被救去福利院,后来遇到了一个贵人,也算是他人生中重要的恩师,就是舒雨桐的父亲。   舒家资助他读完高中和大学,他才得以从警校顺利毕业。不过找到自己现在的父母,是在工作了几年以后。   那些年他过得也很艰苦,但他没有跟庄梓详谈细节。大概是他很满意现下的生活,宁愿忘掉那些不好的回忆,只想用心的把握将来。   再说,他也不想把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再回忆一遍,更不想影响身边人的情绪。   但庄梓听完,心里还是难受了一阵。   她再次看向他,眼睛里的情绪司航一眼就能看透。   他看她半响,忽而勾唇:“心疼了?”   庄梓心里有点苦涩,不好意思直接承认,垂眸看向脚下。跟他十指交缠一起装在裤兜里的手,却下意识的将他握得更紧了。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那种典型出身豪门的富二代,却不甘平凡有自己的理想抱负所以才选择了做警察这个高危行业。   没想到......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名字。   当年在调查石头厂案子的时候,就听说过,北堰区分局有一位实力非凡的年轻刑警,而且还是近年来警局里升职最快的刑警队长。   她当年的那封匿名信,实则也是慕名寄给的他。   这件事事关重大,她这辈子不打算再跟别人提。   所以,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曲折复杂。   只是没料到,绕来绕去,她跟他,竟然有一天会手牵着手一起逛街,聊天,亲吻,同住一间公寓。   这样想着,她又看他一眼。   司航仿佛是感受到了她心思,偏头也看向她。   庄梓心里一虚,赶紧继续追问:“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沈衡。”   他说,这是他原来的名字。   庄梓动了动嘴唇,还要再问什么,司航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舒雨桐。   庄梓目光淡淡从他手机屏幕上滑过,然后又抬眸看向他,跟他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下意识想把手从他裤兜里抽出来,自觉要避开,司航感觉到她的动作,手上力道一重,将她拉住,与此同时,直接接通了电话。   “雨桐?”   .......   此刻的舒雨桐正在中医院里。   因为前段时间接了个演唱比赛节目,原本在外地出差。前两天却因为突发疾病,不得不中途退赛。   她两天前就从外地回来了,检查之后,怕病情恶化,医生建议最近手术。因为不想父母跟着担忧,到现在还瞒着父母在。   毕竟独自一个人抗争病魔,心里难免觉得心酸,所以把电话打到了司航这里,简单跟他说命情况,想见见他。   司航看一眼身旁的庄梓,心里犹豫了半瞬。   今天如果是别的请求,他肯定已经直接以工作忙为由拒绝。   但是这种情况,就算是个普通朋友,也理应去探望一下。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向庄梓。   庄梓脚下一顿,迟疑了半刻,也回头看他,神色淡淡,没有多问,也没说什么。   司航把手机装回兜里,语气平常道:“到时候跟我一块去医院。”   庄梓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他的意思,她明白了。   “等我下班回来接你。”   庄梓又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了下头。   .......   两人去国贸转了一圈,根据庄梓的眼光,给沈建柏和郑如之各挑了两套衣服。   随后,司航让她去女装店转转,也给自己挑两件,但庄梓无心买衣服。   司航却强行拉着她往店里走,庄梓没办法,她大致扫了一圈,不想耽误时间,直接说都不合适。   司航却拦住她欲离开的步伐,下巴朝某架展示柜指了指。   庄梓回头看一眼,那是一件大红色长款毛呢。款式很时尚,版型也极好。   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除了那晚被赵沅跟踪,郑如之阿姨拿过她小儿媳的一件红色大衣给她换穿,还说这颜色适合她。   她打量那件衣服半刻,回头看司航。   他干脆退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去试试。”   庄梓只好依言让服务员取过来,刚穿上身,司航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是小孟。   下午他派人去调所有路段的相关视频,小孟告诉他,刚刚已经确定了陆宇泽逃离的方向。   他挂了电话,抬眸看一眼庄梓身上的衣服,眉梢微挑。然后直接起身过去让服务员打了包,就带着她下了楼。   路上,他告诉她有紧急案子要去加班,已经跟小徐打了电话,晚上过来公寓陪她。   .......   晚上十点半,他赶到警局以后,先跟大家做了一个抓捕计划,然后带着一队人连夜开车赶去目的地,开始进行搜捕行动。   只是范围太广,大片的荒野,几座大山连绵起伏。   局里人手不够,司航只好给局长打电话,向上面申请调动分局的同事支援。   大家连续几天大规模地毯式地搜索,累得人仰马翻,苦不堪言,可是陆宇泽这个人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他们几乎把整座山翻了过来,除了第一天在某座山脚下看到了陆宇泽丢弃的那辆车,再也没找到他的任何踪影。   司航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很有可能,他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   陆宇泽之前的作案手段跟狡猾程度大家已经领略过,而且还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肯定猜到他们很快要找来,必定早就做好了逃走路线的计划。   这几座山周围,有许多村庄,还有长江支河,他如果想要逃,路线有很多条。   搜寻结果一无所获,现在,分局同事答应了三天的支援时间也已经到期。司航心里也清楚,这样一直盲目的搜寻下去,绝对不是办法。随着其它案子要处理,他只好接受局长下达的命令,暂时收队。   案子本来就不可能全部都顺顺利利,可因为庄梓的关系,没抓住陆宇泽,司航心里总是不能安心。   但目前束手无策,不甘心也没办法。只能申请发布通缉令,等待他或早或晚露出痕迹。   司航不想每天干等,所以每天还有派人去大山附近的村庄继续搜查陆宇泽的痕迹。   虽然陆宇泽躲在村庄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农村里大多住得是土生土长的原生居民,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肯定会很快暴露。但是根据陆宇泽之前复杂的思维行为方式,也不能排除他会反其道而行,冒险跟警方来个出其不意。   就算是辛苦点,司航也不想漏掉任何一种可能性。   只要白天案子不紧,他也会亲自外出去查,重点放在大山周围所有地处偏僻的农家乐。   陆宇泽跑路总得找个地方落脚,农家乐一般都会提供住宿,并且因为是私人老板,所以管理上面也会松懈很多,是比起酒店跟小旅馆相比较安全的休憩之所。   .......   庄梓现在还不清楚状况,她一直以为这两天他忙得要死要活,晚上加班到凌晨才回来是因为其它案子太忙。她也抽空问过他一次,金嫣那边有没有吐露什么消息,但司航不想让她被目前混乱的局势影响,打算抓住了陆宇泽再告诉她这件事,所以一直瞒着她金嫣已经清醒的事情,她还不知道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这天晚上,他准时下班回家,已经连续几天睡眠不到三小时,进门时一身疲惫。   庄梓不知道他今天会回来这么早,正回卧室给手机充电,听见客厅里他跟小徐讲话的动静。   等她出来以后,小徐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司航看她一眼,因为近日的疲惫,双眼皮的褶皱更明显了。   庄梓问他:“吃饭了吗?”   “没。”   “我去给你煮碗面。”   他唇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贤惠。”   庄梓不习惯别人这么直白的夸她,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就寥寥两个字,却哄得她服服帖帖,噙着笑淡淡看他一眼,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他走去琉璃台倒了杯水喝,给她说一声:“我先进去冲个澡。”   ......   十几分钟后,他清清爽爽从主卧走出来,庄梓也刚刚把面条端上了桌。   他看一眼碗里丰盛的配料,就知道她花了点心思。一会儿的功夫还专门炒了青椒肉丝,煎了个鸡蛋。   他坐下开始大快朵颐,庄梓坐在对面吃水果,陪着他。   “前两天运动服到了,我已经洗干净,你要不要试试?”   他拿勺子喝了口汤:“嗯。”   “我去拿。”   她起身洗了个手,去卧室把衣服拿出来,司航正好吃完走回客厅。   她把衣服递给他。   司航抖开看了眼,扔到沙发上,站在原地就开始脱睡衣。   庄梓瞧见他的动作,微微一愣,提醒道:“你直接穿睡衣外面就可以。”   司航扣子解到一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庄梓目光不经意滑过他面前,露出的半边胸膛,结实又有力量。   她眼睛最后回到他脸上,镇定地回视着他,没说话。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仿佛已经看穿一切,然后眼里渐渐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玩味地问她:“你不敢看?”   我脱了睡衣,你不敢看?   “........”   庄梓有点招架不住他这么直白的提问,一时没吭声。   而他居然慢慢俯身过来,双目笔直地对着她的眼睛,又低声问了句:“我敢看你,你给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个亲吻莫名被锁了四个小时,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关注一下我的围脖【令娅lovely】,万一有什么活动和福利,还是不要错过呀~   再给大家商量一件事,以后如果四点前没更新,当天我就不更了,第二天一起双更。   还有最后一个大情节,我预测五万字应该能搞得定。   有可能最后几章我万字万字的更,但不能保证是日更,反正不是特别长了,你们也别怕。   还有,大家也不要怕虐,他们之间不可能出现误会或者背叛,顶多就是一起面对生活中的挫折,然后圆满收尾。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哈,我这文没标甜文,而且还是正剧,你们每天嗷嗷叫着要看甜文,当初是哪里来得勇气点进来的【捂脸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斐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白、Fields Of Fortune 2瓶;一朵黄小花儿 1瓶; 第54章   他双目笔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低声问了句:“我敢看你, 你给吗?”   庄梓脸上瞬间炸红。   而他已经站回去,重新把睡衣扣上:“你的试过了?”   他转变太快,庄梓一下没处理过来,迟钝了两秒, 才找回自己声音:“........嗯。”   司航这人就有这么个优点,心理素质好, 不管刚刚说过什么露.骨的话, 照样可以马上坦坦荡荡跟她聊天。   这会儿他直接把衣服套在睡衣外试完, 挺合身, 又问她:“这几天没锻炼?”   前两天他为了追缉陆宇泽早出晚归, 没怎么着家,让小徐在这边陪她住了几天。只怕没有他的监督, 她肯定要偷懒。   庄梓也没什么不好承认, 很诚实的又“嗯”了声。   他却缓缓翘了下嘴角,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老实。   衣服试穿上身,他也懒得麻烦, 干脆等到待会睡觉直接脱掉。   “我这两天累得慌, ”他突然伸手过来, 指腹轻轻撩过她的下巴:“先去睡了。”   庄梓被他弄得始料未及,下意识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 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能烫出一朵花儿来。   而他却已经转身往主卧走了,留她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   ......   警局这两天没有什么重要案子, 司航最近都在竭力收集陆宇泽犯罪的证据。   虽然这件事已经显而易见,但缺乏证据,就算将人抓住而他不肯认罪,又会一拖再拖,变成最棘手的问题。   现在陆宇泽还窜逃在外,司航除了时刻注意着动向,没案子的时候就出去找寻物证。   他跟小孟再次回到陆宇泽之前跟汪云悦租住的小区,正巧碰上汪云悦在搬家。   汪云悦也被这件事吓怕了,得知自己男朋友曾经做过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后怕到精神难安,还专门请心理医生做了几天治疗才有所好转。   她见到司航他们再次过来,很配合的把陆宇泽还留在住所的东西都翻出来给他们看:“你们今天要不来,估计过两天房东都会拿去丢掉。”   司航先翻看了衣柜,找了找有没有他伪装赵沅时候穿过的衣服。   像陆宇泽那种心思缜密的罪犯,肯定不会轻易留下容易扔人找到的证据,司航推测,他应该已经拿去烧掉销毁。   小孟在屋子里找到一个大方便袋,将陆宇泽所有剩下的东西都装起来准备带回警局。   司航又问了汪云悦几个问题,主要是关于那天在蛋糕店门口遇见的事情。   “那天你们怎么会那么凑巧也在蛋糕店门口?”   “他送我去上晚班,时间还早就跟他在周围逛了逛。”汪云悦拧着眉说:“我还奇怪呢,他从来不会这么体贴,那天居然主动提议要送我去上班。谁知道好巧不巧,又遇见了庄梓。当时我是真气,感觉太巧合一点,还怀疑是不是他跟庄梓提前约好了。”   “我们走之后,你们大概多久分开?”   汪云悦幽怨地看他一眼:“当时你说要处罚我们,我哪还有心情再逛,让他把我送到医院门口就走了。”   司航沉思了两秒,心里有了底数。   “搬完家如果有空,希望你去警局再配合做个笔录。”   汪云悦答应了。   临走之前,汪云悦想到什么,在单元门楼下告诉他们:“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你说。”   “我跟他是四个月前才认识的。他之前好像还谈过好几个前任。我知道有一个叫黎雯女人,我跟她交往期间还经常发短信找他复合,你们要不去问问她,说不定知道的会比我多。”   司航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小孟对她和气的笑了笑:“感谢你提供的信息。”   汪云悦经历了这件事,仿佛忽然间成长,估计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再那般撒泼无礼,现在也收起了之前的所有戾气:“我也希望你们尽快抓住他,不要再让他到处害人了!”   回到警局之后,司航就让人调取了所有叫黎雯的人资料,结果同名同姓几十个,他们逐一打电话排查了一整个下午,最终联系上了汪云悦提供的这个跟陆宇泽交往过的女人。   司航跟她约好,明天到她单位再详谈。   因为这会已经到了下班的点,昨天跟庄梓说好,要一起去医院探望舒雨桐。   车子开出警局,他给庄梓打了个电话,让她十分钟后下楼。   到小区接了她,两人直接去了医院。   舒雨桐上午刚做完胃部全切手术,他们到的时候,麻药醒了伤口正疼。   到了病房门口,庄梓拉住司航胳膊,把怀里的鲜花递给他:“你一个人进去。”   司航微微蹙眉,不太明白她突然又怎么了。   庄梓看他一眼,慢慢松开他的胳膊靠去墙边,没什么情绪解释道:“伤口已经够疼了,难道还让她心也跟着疼?”   司航稍一思索,就有点明白过来了。   再看她的眼神,虽然她神色很淡然轻松,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司航微微失笑,低声说:“你可真有意思。”   “.........”庄梓抬起眼,递给他一个不满的眼神。   司航看着她,如果不是能看懂她眼里的情绪,他都要怀疑她究竟是通情达理,还是压根就不在乎。   “真不进去?”   庄梓想了一秒,又“嗯”了一声。   别的女人惦记他,她自然是介意。只不过昨晚他的态度跟立场,她都已经明白了。   舒雨桐刚做完大手术,大病期间,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带着女朋友来探望她,无疑是雪上加霜。而且情绪不好,会严重影响病情恢复。   她不是为舒雨桐考虑,只是觉得这样子跟他一起进去,有种趁人之危的内疚感。   而且,她现在对他放心,所以无所谓。   司航自认心胸坦荡,既然她这么开口,他也没再多争论,让她就在门外别走远,他很快出来。   ......   病房里,舒雨桐正疼得浑身难受,旁边只有一个护工阿姨在守护。   但见到司航进来,还是用力扯了个笑。   司航把果篮和鲜花放到床头柜上,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简单问候了两句。   房门没有关,庄梓靠在墙边回头淡淡朝里面看了一眼,不料,司航也正往门口看。   她微微一愣,两人对视一秒,她收回目光,仰头望着天花板顿了几秒,然后淡笑了一下。   里面偶尔传来一两模糊的声音,庄梓干脆掏出手机玩游戏。   第三局玩到一半,司航就出来了。   她看他一眼,收了手机。   司航轻声带上房门,看向她。   她没多问,从墙边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   两人先去吃了顿晚饭,从餐厅出来以后,庄梓说护肤品快用完了,拉着他陪她去买。   走进商场,司航想到什么,微微侧头,低声跟她商量:“待会儿付账让我来。”   前两天在买那件红色大衣的时候,他正从兜里掏卡,她居然当着人服务员跟他争抢,非得自己买单。   他第一次碰到跟男朋友出去,还抢着买单的女人。   这会儿跟她商量之后,她又无所谓地说了句:“没事儿。”   他啧一声,瞬间不耐烦地拧起眉,斥道:“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带女人出门让女人买单,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庄梓有点忌惮他的古怪脾气,既然他都扯到了面子问题上,所以今天很顺从的没有跟他争抢。   从商场出来以后,庄梓提议顺便带一箱酸奶回家,冰箱里已经空了。   谁料到,在超市里面,居然碰到了一个熟人.......   她猛然想起来,裴征的家离这不远,所以会在这家超市出现,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感觉有点不太好了。   至于什么原因,三个人心里都清楚。   况且,她这会儿还亲昵地挽着司航的手臂,更让她觉得尴尬。   上次她给裴征怎么介绍司航的?   堂哥。   只怕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亲兄妹像这样亲昵挽着逛街的都不多,何况还是堂兄妹,还举止这么亲密。   所以这一刻,看着裴征渐渐走近,她脸上已经火辣辣。下意识抬头看向司航,向他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司航要笑不笑看她半刻,最后事不关己的移开了眼神。   当初为了跟他撇清关系,乱跟他扯亲戚,他现在倒是想看看她要怎么收场。   庄梓暗示性捏了下他的胳膊,他装聋作哑,不予理睬,也不再看她。   “..........”   庄梓凝滞了半刻,然后看向已经走近的裴征。   但好在,裴征见到两人后,并没有直接戳穿,甚至故意装作不知情,礼貌问道:“一起出来逛街啊?”   庄梓努力露了个笑,把手从司航手臂上松开了,才说:“你也是?”   裴征笑笑,然后看向司航,又道:“你们兄妹感情挺好哈。”   庄梓表情微凝。   虽然裴征语气里听不出古怪,可她心里有鬼,就觉得他这话说的特别耐人寻味。   只是再反观司航,一点都不慌乱,态度谈定的好像他俩真是亲兄妹一样,还颇有兴味的跟裴征聊了起来:“从小就这样,只喜欢粘着我。”   庄梓:“..........”   裴征也愣了一瞬。   “真没看出你还有这样一面。”裴征再次看向庄梓,语气略带质疑,脸上却依然从容的笑着:“以前一起上班,总觉得你很冷冷清清的,不太爱讲话也很少跟人接触,原来跟哥哥还是挺亲密的。”   他越这样说,庄梓心里越发窘迫。   原本琢磨着,他万一刻意要问,解释清楚,也只是为当初的谎言尴尬一时。。   可刚才司航把话接成了那样,她现在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了,就算裴征看出了破绽,也只能继续配合着他圆谎。   她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表情,再次牵强的笑了下。   谁料到,旁边某人懒悠悠地哼笑了一声:“那是你跟她不熟,熟悉以后可温柔,可活泼了。”   庄梓:“..........”   末了,他还特别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又加了句:“是吧小梓妹妹?”   庄梓怔愣地望着他,或许她应该原地爆炸。   作者有话要说:  司队:我只不过是一本正经的调.戏自己媳妇儿而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忽方十四悠?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晚吃土豆、扎心魔仙、Cu 1瓶; 第55章   55章:(修)   她站在原地, 调整了一下表情, 再次牵强的笑了下。   谁料到,司航懒悠悠地哼笑一声:“那是你跟她不熟,熟悉以后可温柔,可活泼了。”   庄梓:“............”   末了, 他还特别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又加了句:“是吧小梓妹妹?”   庄梓怔愣地望着他, 或许她应该原地爆炸。   ......   三个人上演一场心知肚明的戏。不拆穿, 也是为了避免彼此越发的尴尬。   老实说, 裴征一开始的确有点想故意为难庄梓, 毕竟是自己追了这么久的女人, 最后眼睁睁看着她跟了别人,心里难免会有点不甘心。   可这会儿演到了这个程度, 他要再继续过分追问下去, 倒显得他太过狭隘。。   于是他笑了笑,话题一转,又问她:“你是换手机号码了吗?那天吃完饭之后一直联系不上你。”   平时会经常经常保持联系的人很少, 上次医院事故以后, 所以她就没特意告诉别人换号码的事情。   “嗯。”   “留个电话吧。”裴征从兜里掏出手机:“以后老朋友聚餐也好通知你。”   庄梓条件反射看了司航一眼。   司航目光也正好转过来在看她, 两人对视两秒:“人在跟你说话看我做什么?”   “.........”   他眼底神色分明写着不同意,嘴里却十分大度的表示:“同事之间留个电话, 以后有事方便联系。”   “........”   他这话听上去好像是她不乐意一样,庄梓差点没被他给噎晕。   她没忍住暗暗瞪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手机, 给裴征留了个电话号码。   “案件怎么样了?”裴征关心:“凶手找到了吗?”   庄梓:“还没。”   “有结果了给大家说一声。”   庄梓低头存好号码:“嗯。”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就互相告了别。   庄梓站在原地目送裴征走远了,才回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司航一脸无害的回视着她,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还心情不错的挑了下眉,然后转身走了。   庄梓有种被人摔进棉花里的感觉,明明知道刚刚被他戏弄了一番,可思来想去,又硬是挑不出具体的毛病来。   毕竟今天这局尴尬的场面,也是她自己当初埋下的因果。表面上,他反而还帮她圆了慌。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慢吞吞地跟上了他,看着他神气的背影,想到一个词叫无可奈何。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小截路,司航怕她没跟上,回头瞧一眼。   庄梓眼神淡淡的看着他,想故意装个埋怨的表情,结果装过了头,倒像是在使小性子,反应过来后,她为自己这个反应微微偏了下头。   可落进司航的眼里,就觉得很有意思。他有点忍俊不禁,站在原地等她走近了,伸手去牵她,结果刚抓起她的手就反被她掐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他没多问,也没有生气,只是反握住她的手,牵紧了。   ......   从超市出来,外面飘起了微微小雨。   上车后,司航启动车前,忽然回头问她:“你刚看我做什么?”   庄梓按安全扣的动作顿了顿,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刚刚裴征找她要电话号码,她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她系好安全带,目光随意望向窗外,转移话题:“前面路口好像堵车了。”   司航目光沉湛看她一眼,插上车钥匙,继续不紧不慢地问:“怕我不高兴?”   庄梓:“.........”   他心情不错地勾了下嘴角,回头看她一眼,然后伸手过去握住她纤细柔软的脖子。   庄梓微微一惊,回头看向他。   他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微痒。   她反手按住脖子上他的手,想让他别乱动,下一秒,他的脸却骤然拉近,欺身过来吻了她一下。   庄梓不动了。   他尝够了她唇上的味道,才慢慢松开,与她稍稍拉开一点距离,眸色沉沉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他不会成为我强劲的情敌,就像你觉得舒雨桐对你造不成威胁一样。”   庄梓听得心头一震。   “所以我不介意。”他说完,又静静看她两秒,唇角微杨,然后松开她,坐回原位,启动了引擎。   庄梓把他刚才的话在脑子里又细细品味了一遍,半刻后偏头看向窗外,淡淡笑了下。   因为他们互相信任。   ......   第二天,司航上午处理完手头紧要的事件,就带着小赵一起,去了昨天跟黎雯约定的地方面谈。   黎雯在一家清吧工作,是一名驻唱歌手。   因为晚上下班很晚的原因,所以中午才和他们约在清吧见面。   这会儿大家还没上班,大厅里昏暗而安静,只点了几盏微醺的吊灯。   黎雯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目光在司航身上流连了好几遍,然后懒洋洋地倚靠在吧台边,给自己点了支烟,又问他要不要。   司航抬手做了个拒绝的手势,她也不多强求。   “不耽误你时间,问你几个问题就走。”   黎雯抖了下烟灰:“问吧。”   面对陌生的女人,他永远是那副冷淡的神色,语气也公事公办:“你对陆宇泽这个人了解多少?”   “不多。”   “交往多久?”   黎雯微微一愣,看向他,顿了两秒,又垂头抽了口烟,才说:“我跟他只是炮.友。”   小赵有点佩服她的毫不忌讳,看看她,又看一眼旁边的司航。   司航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依然神色自若。   “你为什么要找他复合?”如果是炮.友,复合不合情理。   黎雯极轻地笑了声。   什么找他复合,她只不过是骚扰他,想继续跟他约而已。   主要是当时陆宇泽又没给她说有了女朋友,所以她才死缠烂打,委婉表示想跟他再见见。   毕竟,难得遇到一个那方面还不错的男人。   这么一想,她又掀起眼皮看了眼面前的男人。   无论样貌,身材,都不比陆宇泽差。   就是不知道,活怎么样?   司航淡淡瞥她一眼,一眼就能洞穿她在想什么。   他自动忽略,也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   异性对自己感兴趣的猎物都会有这种眼神,他习以为常,也觉得正常不过。   “10月13号那晚,你们有没有在一起?”   黎雯从兜里掏出手机翻了翻工作排班表,很确定的告诉他:“在我家。”   司航昨天大致估算了一下,庄梓出天然气事故那次,陆宇泽还没跟汪云悦在一起。所以能打听到他那天行踪的,只有可能是跟他在一起的人。   来之前,司航原本没有对黎雯抱有希望。可现在她说当天陆宇泽在她家?这可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你家在哪儿?”   “南馨小区。”   司航跟小赵两人脸色惧是一变。   她跟庄梓同住一个小区,并且还是同一栋楼。   黎雯告诉他们,那间小公寓是老板给她租的房子,住了一年多了。因为不是自己的家,所以也不介意带陌生男人回去。   那天晚上,陆宇泽去清吧找她,一直等到她下班,把她送回家自然而然就留下了。   到家的时候不到两点,等做完差不多三点,然后就睡了。   至于他晚上有没有出去,黎雯表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旁边熟睡,两人都是被楼下看热闹群众的聒噪声给吵醒的。   听说三楼有人自杀,两人还在阳台观看了很久,直到救护车离开,他们才下楼出去吃饭。   所有事情,渐渐明朗。   原来还猜测凶手是从后墙攀爬上楼,也排查过所有楼栋的邻居。   黎雯说当初也有警察上门问她,她想到陆宇泽在她那里只不过是过了一个夜而已,自己私生活没什么好提的,而且当时也的确没想那么多,所以没给警察说。   因此他们才会漏掉了这个重要线索。   询问完黎雯。   司航想再去南馨小区看看,结果人刚从清吧出来,接到局长电话,说是有一件跨国拐卖妇女儿童大案,省局发来通知,让每家分局派两名骨干去省里开会,让他跟谢逵准备准备,下午就过去。   他只得把这事暂时交代给小赵,立刻回家收拾行李。   ......   这次去开会不知道要几天,如果被省局选中参加这次的集体行动,说不定得留一段时间。   男人出门利索简单,东西不多,两套衣服一本电脑。   等他从卧室里出来,目光淡淡搜寻一圈,没瞧见庄梓的人。   倒是小徐听见响动,立刻从书房里跑了出来,跟他笑呵呵说了几句吉利话。   司航瞧一眼她身后,书房门开着,里面的音乐声轻缓,他也没多问。   只是顿了顿,放下行李箱,去琉璃台倒了杯水喝,又跟小徐交代:“辛苦你在这边住两天,有事给我电话。”   “没事儿!”小徐爽朗道:“司队一路顺风。”   他不再多说,视线又若有似无的扫向书房门口,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像是堵着一口气,他也没主动过去,直接转身走向玄关,换鞋,出门。手伸向门把手的时候,动作却顿了顿。   他站在原地,半秒后咬了下牙,心里权衡着什么,可最终没有回头,有些落败地勾了下唇,推门走了出去。   进电梯,下楼。   推开单元门走出来,屋外寒风冷冽,扑面而来,冰冷的空气,跟他此刻脸上的温度差不多。   因为要直接去乘坐动车,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叫私家车去车站,拧着眉打开微信,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先点开了庄梓的对话框,飞快输入:【手套忘了拿,给我送下来。】   点击发送。   手机装回外套兜里,抬起头正要继续往前走,下一秒,脚步却猛地顿住。   庄梓站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双手装在外套兜里,冻得微微缩起脖子,呼出来的气息像一团团洁白的棉絮,很快融入冷风里。   听见兜里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拧了拧眉。   司航在原地站了好几秒,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这么冷的天,他心头却像忽然刮过一缕撩人的春风。   庄梓收了手机,一转眼看见了他,顿了顿,然后要笑不笑冲他翻了个白眼。   司航静默了半刻,走来她面前,低头看她,淡笑问:“什么时候下来的?”   庄梓看他一眼,没有解释,提步要走:“我回去给你拿手套。”   司航立刻伸手将她拉住,低笑一声,带回自己面前,缓声提醒:“时间不多了。”   拿手套本来就是个借口,眼看车票时间只剩不到一小时,再不抓紧,就真没时间了。   庄梓重新站回他面前,看他。   面对即将的离别,都心照不宣的不舍,却又不想表现的黏黏腻腻。   司航伸手给她把外套的衣链往上提了提,然后顺势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看着她的眼睛,一语道破:“因为小徐在家里,觉得不方便?”   不然怎么会跑到楼下来等他。   庄梓没有回答,就当是默认了。   而他却再次不急不缓地开口问:“你要对我做什么,怎么还觉得在外人面前不方便?”   庄梓心头一突,看着他,脸上微微一热。   他还真是会曲解别人的意思。   可是仔细一想,他好像说得又没错。   这种事情,本来没什么。可是直接被他一挑明,就显得有点微妙跟暧.昧了。   还没等她找到个合适的借口否认,他又开了口。   “行吧。”他边说,边缓缓抬起搭在她肩上的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她微凉的脸颊,墨黑的眼睛里噙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也特别耐人寻味:“看在你这么费尽心思的份上,不管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全部满足你。”   庄梓心里再次一突,脸上更赧。   他的目光却耐心十足的看着她,见她半响没有行动,又缓缓提醒一句:“你再不快点,动车可要晚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少数几句重复,是因为修文了的原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ili 5瓶;地上的人兒 1瓶; 第56章   他的目光还耐心十足的看着她, 见她半响没有行动, 又缓缓提醒一句:“你再不快点,动车可要晚点了。”   “.......”   庄梓微红着脸,反正横竖也躲不过。   她慢腾腾往前走一步,仰头看他, 眼眸清亮。   他的脸庞清晰而明净,漆黑的眼睛里笑意更盛了许多。   她从兜里抽出双手搭上他肩膀, 直接踮起脚尖凑上去在他唇上面碰了一下。   又温又软。   她停留了两秒, 轻柔地抿了抿。   刚落下脚跟要松开, 他却悄悄追上来, 完全吻住了她的嘴唇, 从轻柔的含吮,到呼吸越来越重深吻。   他一主动, 庄梓便顺势抱紧了他的脖子, 跟他足足拥吻了好几分钟,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但他还有点不尽兴,又把她抱在怀里磨蹭了好一会儿。   他用脸颊蹭着她的额头, 跟她说:“原本打算这个周末正式带你去老宅看看爸妈, 现在看来只得往后推了。”   庄梓静静想了下, 她当然知道他这话意味着什么,却又有点顾虑:“不会太快?”   他顿了顿, 拧眉反问:“快什么?”   庄梓有些黯然:“怕你对我了解的还不够,万一后悔。”   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结,就是关于那封匿名信。   这两年来, 每次别人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她都讳莫如深,从来不跟人聊一个字,谨慎到害怕一个字说错就会露出破绽。   从她懂事以后,跟庄家的人几乎没有了来往,甚至庄家那边嫡亲亲戚家中有重大宴会,她也从来不参与,跟他们把界限划得清清白白。   他们都说她没良心,冷血,再怎么庄家人也出钱把她养到了那么大供她读书,可她就是不为所动,包括每年春节都是在姐姐家里,从来不回庄家。   被人批判的次数多了,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那到底是算大义灭亲,还是她本身就足够冷血,才会不顾一切狠下心,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告发,亲手送进了监狱。   她自己都茫然了,又怎么能够确定,司航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待她?   从理智上来说,以他的见识,不会对她有偏见。可从情感上来讲,她不敢保证,他往后会不会忌惮一个冷漠到连自己亲人都敢‘背叛’的人?   一件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读方式。   只是她还不知道,司航早就将这一切了如指掌。   而她真正引起他关注,也正是从那封匿名信开始。   所以面对她的这个回答,司航哼笑一声,十分笃定:“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儿。”   庄梓心口微微一紧。。   他稍稍松开她,眼神略带危险低头看她:“除非,你怕后悔。”   庄梓没有说话,只是下一秒,突然脸上一热,抬手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   司航微愣。   庄梓看一眼他脸颊上若有似无的那些红色痕迹,一边轻轻替他蹭着脸颊,一边微窘着提醒:“嘴唇上,自己擦擦。”   司航这下听懂了,然后眼中快速闪过笑意:“嗯。”   她前段时间买了支带颜色的唇膏,刚刚接吻的时候没注意这么多,这会儿看到他脸上大大小小的唇印,才反应过来。   司航用大拇指轻轻拭过自己唇角,眼睛却盯着她。   庄梓瞥他一眼,低声:“差不多了。”   他又低低“嗯”了声,声音里含着笑意。   庄梓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小心车晚点。”   司航没出声,又把她拉过来,低头在她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   司航离开的第一天,因为没人监督,庄梓再次放弃了早起跑步。   这天早上,她难得多睡了一会儿,却被电话铃声给吵醒。。   她以为是司航,立刻从床头柜上摸了过来。   结果一看来电显示,是裴征。   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才接听。   裴征先是一顿小埋怨,说好的还是朋友,怎么那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他。   庄梓一头雾水:“我最近没有什么大事。”   “我都看到了。”裴征说:“网上的通缉令。”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写得有点力不从心,甜甜的恋爱总是感觉很难写哇。   这周榜单字数已经赶完了,明天请一天假,我把53、54、55三章细节修改一下。   谢谢今天给我提出来问题来的小姐姐,这两天我也一直有这种感觉,总觉得写得不太顺畅,具体原因有点摸不清,但今天你一提,瞬间豁然开朗。给我一天时间梳理一下,下一章开始剧情继续走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 ; 第57章   上午十点钟, 司航正在省局大会议室, 跟各市骨干代表,参与这次重大跨国案的分析研讨会。   兜里的手机关了静音,小徐给他打了两通电话都无人接听。怕影响他正常工作,小徐转而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但手机一直安静的躺在他的外套衣兜里, 始终没有被发现。   .......   庄梓从公寓大门走出来,昨夜刚下过雪, 屋外天寒地冻, 冷风如刀割。   世界一片萧索, 冰凉。路边光秃秃的树枝, 映着头顶灰白的天空。   她外套的衣链都没有扣, 围巾手套也没戴,就这样在零下几度的气温下, 沿着马路边慢慢往前走。靴子踩在白雪上, 窸窸窣窣。   地面上的雪光映在她淡淡的琥珀色眼睛里,死谭一洋,不起涟漪。   小徐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本来司航跟她交代过不准跟庄梓透露消息的, 可她把网上的通缉令翻了出来, 紧逼着她问。她不回答,她就疯了一样给小孟跟小赵他们打电话。   小徐没办法, 只好告诉了她。   结果她听完,穿上外套就往外走,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   她一路安静地往前走, 走完一条马路,又沿着另一条马路继续走。   小徐看她穿得单薄,只怕要感冒,上前拦住她:“庄小姐,你要去哪里我们打车吧?”   庄梓目光呆滞地看向她,脸色苍白如纸,隔了两秒,她面无表情地哑声跟她说:“不用再跟着我。”   说完,抬步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小徐看她这样,心里又同情,又难受。   换位思考,谁遇到这种事,一时半会也难以平复冷静。   她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跟在她身后,避免事情恶化。   .......   天气酷寒无比,寒气好像能往衣服里钻,小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觉得身体不能暖和,凉丝丝的。   可庄梓已经感受不到,因为心已经泡在了冰水里,此刻只有胸口如冰刀切割一般蚀骨的疼,是真实的。   她脚步越走越慢,脚腕上仿佛拖了上百斤的铁锤,拉扯着她,可她还在坚持的往前走。   忽然,一阵冷风一吹,她单薄的身体怕是要承受不住这无情寒风的力度,微微摇晃了一下。   小徐怕她摔倒,赶紧上前。   她扶住手边一颗树,慢慢弯腰,缓解了半刻。低头的一瞬间,眼泪就砸了下来。   身体里的所有力气,情感,伤痛,好像都被冷风吹散了,只剩一颗麻木跳动的心,还支撑着她站在这里,在风中失魂落魄。   她用力的喘息了几口气,眼前只有模糊的水光在晃荡。   短暂的调解之后,她深吸一口干燥的冷空气,胡乱抹了下眼睛,直起身继续强撑着往前走。   半个小时后,她们终于走到了永安墓园。   小徐明白了,再次看向庄梓。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扑打在她死寂一般的侧脸上。   数九寒天,呵气成霜。墓园周围的树枝上,还积着未化完的残雪。   庄梓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那双细腿微微有些发晃,被风一吹,只怕会从台阶上栽下来。   小徐脸上闪过一抹怜悯,沉默地跟去她身后,陪着她慢慢往上爬。   ......   省局里。   会议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一点半。   散会后,司航根本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被几个熟人拉走要去外面聚餐。   他当年大学毕业以后,就被直接分配到了省局实习,所以这里大部分老职员都跟他认识,而且今天开会,当年一手把他带出来的恩师也在,这顿饭他是没办法拒绝的。   一行人找了家普通的餐厅,边吃边聊,讲到司航,恩师还关心他个人问题怎么样了。   当初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转眼都快十年了。   以前在省局的时候,那些小姑娘们就找各种借口往刑警部跑,来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因为这里有个聪明又帅气的小伙子,是吸引她们的源头。   可奈何,那小子一心只有案子,根本不理人家小姑娘的心思。   聊到此处,大家对他又是一阵揶揄,只怕照他这样子下去,这辈子要跟案子过一辈子,孤独终老了。   司航却不急不缓地勾了勾唇,举起手里的饮料杯敬大家:“明年如果有好消息,希望兄弟们都能到场。”   再过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他想过了,只要庄梓答应,如果快,过年期间也来得及准备。如果慢,也绝对不会超过明年。   大家一听这话,瞬间反应了过来,刹时哦哦起哄。转而又笑侃他行动够神秘,到了这个地步,也没见他有个张扬。   有人闹着要看照片,十分好奇被司航看上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   彼时的永安墓园里,小徐坐在台阶上,盯着不远处的庄梓,拿出手机又给司航拨了一通电话。   一个多小时前,她陪庄梓来到庄瑶的墓碑前,庄梓就跪在了那里,到现在都没有起来。   她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哭,也没有说什么话,就是跪在那里,无声的掉眼泪。   小徐不太会安慰人,跟她说了两句,但她就像是听不见了一样,面如死灰一样的跪在那儿,泪流不止,一声不吭。   这么冷的天,再这样跪下去,身体抗不住是必然的,但只怕,会先被冻感冒啊,小徐担忧。   ......   这边。   大家还在闹着要司航给看照片,但他向来行事低调,不太爱秀这些玩意儿。虽然手机里上次拍过一张庄梓的照片,可她非得说不上镜。既然未经她同意,他也就不擅自做主。只跟大家说以后有机会带她出来玩儿,再正式跟众伙儿打招呼。   大家又调侃他,把漂亮的女朋友藏着不让人看,未免小气,他只是淡笑,不予置评。   餐桌上气氛热烈,一顿饭吃得舒舒服服。   下午回警局,还有半天的会,局长要宣布最终参与专案组人员的名单。   一群人从餐厅往回走,某一瞬间,司航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看了眼,然后就瞧见了小徐的三通未接电话。   他条件反射的拧了下眉,心头瞬间笼上了一层不好的预感。   照理说,小徐没事不可能给他打电话,而且还接连三通。   他放慢脚步,渐渐落到人群后头,心里不敢乱猜,但也知道必定有什么急事,随即回拨了过去。   响音一声,小徐立马接通,开口时,声音就有些颤:“司队,一直打不通你电话,庄小姐出事儿了。”   司航脸色瞬间一变,沉声问:“怎么了?”   小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又告诉他,庄梓已经在庄瑶的墓碑前跪了两个多小时,看那样子,情况特别不容乐观。   司航冷脸听完,表情已经变得特别难看,只问:“人现在怎么样?”   小徐着急:“我劝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司航拧着眉抬眼看向前方的警局大院,下午要公布专案组人员的名单,他绝对不能缺席。事关国际大案,谢逵来之前儿子也正发着烧,大家都没办法,因为头顶上还有国徽。肩负重大责任,有时候他们必须冷决,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只顾私人感情,得权衡事情轻重缓急。   他咬牙思虑两秒,冷静吩咐:“你马上给小孟或小赵打电话,让他们谁有空过来先给我把人弄回去,你看好她,随时给我发信息报告情况,其它事等我回来再说。”   .......   小徐挂断电话以后,立刻按照他的指示把电话打给了小孟。   不巧的是,小孟跟小赵他们都不在警局。前几天司航给他们安排了任务,手头没案子就去陆宇泽逃窜的山区附近四处探听线索,这会他们都在上百公里外的某个村庄里。   随后她又打给了小张,他倒是在市内,却又在出外勤办案。估计还有一会儿就可以回来,他答应只要一结束就立马赶过来。   等小张赶到墓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他尽了最快的速度,奈何手上的案子必须处理妥善。   他气喘吁吁地跑上台阶找到小徐,两人朝庄梓那边看了一眼。   庄梓这会儿整个人都已经冻僵,冻麻,失去了知觉。   她的表情,悲伤,茫然,抑或着还有绝望。   眼泪流干了,眼眶又涩又疼。   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像针刺,干裂得发白。   她感觉不到。   只是目光死寂地盯着墓碑上庄瑶的照片。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或许现在剩下的唯一念头,就是这么跪死在这里。   一件无法挽回的过错,跪死在这里都不值得被原谅。   小张轻声跟小徐商量:“她现在腿肯定已经跪麻了,咱俩直接把她背回去应该没问题。”   小徐点点头。   于是两人慢慢朝这边走近,在她身旁停下后,小张慢慢蹲下来,盯着她看了两秒。   庄梓始终直直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仿佛不知道旁边来了人,或者,眼里已经压根看不见这世界万物,她已经死了。   对于一个心头刚受过沉痛打击的人,现在劝再多都是多余的废话,这一点小张心里清楚。   于是他顿了顿,起身,直接搂住她的胳膊想将她扶起来。   在触碰到她胳膊的那一瞬间,庄梓像受到了惊吓,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身体好像没有了任何力气,唯一的知觉,只剩酸软,麻痛。脑袋上也好像被压了快巨大铁石,昏涨无比,额头仿佛被牢牢箍了圈紧箍咒。   她此刻不仅无力反抗,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像一面即将坍塌的墙,直往下歪,无法自控地倒在了小张身上。   她额头不小心撞到他下巴,小张大惊,立刻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慌张抬头看向小徐:“好烫!”   从早上到现在,冻了一整天,饿了一整天,又跪了一整天。是个铁人,肯定也会被整垮。   小徐赶紧蹲下帮他一起将她扶起来:“我们把她先送医院。”   她现在像是一副失去了灵魂的空躯体,只剩心脏还在机械跳动着。没有力气推开他们,张了张嘴,喉咙哑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通红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倔强地不肯移开。   直到小张强行将她背起,转身一刻,那张照片彻底从视线里消失,她脑袋无力地往小张肩上一歪,热涌再次疯狂地涌出,鼻翼翕动,苍白的嘴唇无声喊了一个字——姐。   ......   去医院的路上,小徐马上把情况报告给了司航。   司航正坐在大会议室里,会议间不准看手机,有特大案件大家都知道会打到大厅前台过来转达,这是规章制度。   他全力集中精神听局长的任务工作分配,跟大家讨论案子的破解步骤。只是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始终有些不安和担忧。   艰难的度过了两个钟头,会议终于接近尾声,省局局长开始公布这次参与国际专案组的五名人员名单。   这五名特定人员,接下来要参加国际行动组织,远赴海外,长达几个月的破案行动。   司航搭在桌上的手轻轻捏紧,胸口微紧。   他第一次希望,这次会没有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请假的,可我还是更了,是不是值得飘扬~   我只要不写谈恋爱,码字速度就会比较快,一写谈恋爱,我就头秃。   53、54、55修改了几个小情节,删减了一些废话。大家可回头看,也可回头不看。重看记得先清缓存咯。   如果有人回头看了,肯告诉我是改好了一丢呢,还是没多大区别,或者还不如之前的版本,只要不是负分,三章我都会发红包感谢的。   就算做不到十分完美,也要尽量不辜负大家花的晋江币吧嘻嘻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故酒难温.;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晚吃土豆; 第58章   庄梓已经烧得模糊不清, 脸上已经由苍白烧成了病态的红色。   躺在病床上, 周围人影晃来晃去,所有的声音都是模糊的。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眼圈通红又湿润。   护士来给她扎针,她四肢酸痛到没有感觉。   身体唯一的痛觉, 都来自心脏那个部位。   兜兜转转那么一大圈,她怀疑过所有人, 埋怨痛恨过所有人。   甚至, 曾经一度将姜知昊视为背叛者, 鄙夷厌恶。   原来——   她淡瞳色的眼里滑过意思极度的痛苦。   原来, 始作俑者, 都是她。   是她害死了姐姐。   .......   而此时,省局公安大会议室里。   局长公布了参与专案组的五位人员名单以后, 最终结果是, 没有谢逵,也没有司航。   这让司航觉得有一点点遗憾,却又同时舒了一口气。   这起案件是非常特殊的一起跨国特大拐卖儿童案, 对于司航来说, 是难得的机会接触这类型的案子, 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亲手捉拿人贩子,只有明白他的人, 才知道这件事对他意味着什么。   但今天失掉了这个机会,他不觉得可惜,因为有同样重要的一件事, 此刻正需要他去处理。   倒是他师傅还担心他会因错失这次机会遗憾,散会以后,专门拉着他谈了谈,也算是委婉的安慰,给他简单分析了这次没有安排他的原因。   毕竟是跨国大案,领导必须慎重抉择。   他的所有过往经历,局长都一清二楚。大概也是顾虑再次面对人贩,他意气用事,所以没将他划进名单。   这跟司航预料的一样。   他听完师傅的宽慰,只是笑笑,没有任何微词。   从师傅办公室出来之后,他跟谢逵即刻定了晚上的动车票连夜赶回。   一上动车,他就给小徐打了个电话问情况。   庄梓高烧不退,还在急症室观察。   ......   夜晚十点。   庄梓第二次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第一次大家都以为她是烧得稀里糊涂,不小心扯掉。直到这次,趁着他们不注意,她再次扯掉了针头。   鲜血从针孔汩汩往外冒,幸亏小徐去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及时发现。   医护人员按着她,给她把另一只手腕绑了起来,再次给她扎了一针。怕她情绪再次波动,医生让护士给她药水里面加了支镇定剂。   她被禁锢到床上,像一个受虐的囚徒。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目光空洞没有神采。   病房里的灯光很冷,甚至有些阴森可怖。她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因为心脏始终紧紧揪在一起。   护士处理好她开门走了出去,小徐站在走廊给司航通电话。   病房里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而此时刚走出动车站的司航,跟谢逵不同路,各自叫了的士,冒着风雪,直往医院里奔。   这段路上,他已经没有了下午时候的心浮气躁,开始镇定下来琢磨该怎么让庄梓慢慢抒解这件事对她的打击。   比起被人伤害,内疚跟悔恨,才是最折磨人的顽疾。   何况还是她自己最挚亲的人。   ......   下车后,司航大步走进急诊室大门,穿过沉寂幽长的过道,远远瞧见小徐站在病房门口。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肩上还有雪融化的水渍。   小徐告诉他医生给庄梓加了镇定剂,这会儿刚刚睡着。   司航让她回去休息,在门口又站了站,才转身轻手推开门。   深夜的病房里静悄悄的。   三张病床,只有靠窗户边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挂着两大袋药水。   屋里关了灯,一片昏暗。屋外清凉的灯光投射进来,笼罩在病床上,勾勒着她单薄的身型。   司航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盯着她煞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看了一会儿,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了她良久,又掀开被子看了眼她的膝盖,原本白皙光滑的地方,这会儿肿得触目惊心。   他渐渐咬紧了牙,又慢慢给她盖好,在床边坐下。   小徐刚才告诉他,她今天拔了两次针头,他想看看她的另一只手,拨了拨被子,才发现她那只纤细脆弱的手腕居然被烤绑在防护栏上。   他心口一阵刺痛,眼睛瞬间红了。   就在这时,庄梓喉咙里忽然溢出一丝极具痛苦地哼.吟。   他一顿,以为她醒了,立刻看向她。   但她好像只是因为做了一个非常痛苦的梦,眉心深蹙着,表情悲戚又可怜。   司航紧咬起下颌,额头上青筋暴起,半刻后,在昏暗中仰起头,用力闭了下眼。   调整了数秒,他才再次低下脑袋,动作轻缓地给她解开了手腕上的布条。   看一看她手背上两大块淤青,他疼惜地抚摸,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放到唇边吻了吻她的手背。   ......   窗外风雪交加,在路灯下疯狂的飞舞。   玻璃窗的里头,床上的人还在沉睡。司航给她掖了掖被角,握住她的手,就这么坐在床边的椅子里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   夜里不知几点,庄梓醒了一次。   脑子里依然晕乎乎的,四肢的酸痛丝毫没有缓解。她舔了下干枯的嘴唇,上颌干得发紧,极度缺水。   她缓了缓,尝试抬头从床上坐起来,这时,余光才注意到床边某道身影。   她一顿,后脑勺重重跌回枕头上,艰难的喘了口气,慢慢偏头。   司航也正好睁开眼睛   他灵敏性很高,大概是职业原因,一丁点动静就能有所警觉。   庄梓睫毛轻.颤抖,看着他的眼睛,像在努力辨认什么。   她烧得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他,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直到他慢慢倾身,低头朝她凑近了一些,清晰的脸近在眼前,她才确定就是他。顷刻间,鼻酸上涌,嘴角压下了一点弧度。   他柔和地看着她的眼睛,哑着嗓子低声问:“想起来?”   庄梓揪着心脏,直直地看着他,喉咙又干又痛,根本发不出声音。   司航直接坐到床边,搂住她肩膀将她扶起来,靠到自己肩上。   庄梓依偎在他身上,额头贴在他的脖子上,能给他皮肤烫出一块疤。   司航用嘴唇吻了吻她额头,沉了声音问:“为什么这么任性?”   他的声音很低,很缓,很沙哑,压抑中带着深深的哀责。   “跪了一天,还拔针头,你要做什么?”   不要命了?!   庄梓缓缓抬眸,看向他的侧脸,眼泪顺着脸颊掉下。   她很想劝他别担心,不值得,可现在没办法开口。   全身都痛,却不及心脏的一丁点。   因为清醒时太痛苦,烧到昏天暗地,无知无觉,起码也比现在这种精神上的窒息让她好受。   就像醉酒的人,害怕面对现实,才用酒精麻痹自己一样。   她也多希望就这么一病不起,永远不要清醒。   司航又怎么不明白。   他之前就是担心这种情况,才一直瞒着她,想等抓住了陆宇泽,给她一个缓冲的空间。   可事情突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庄梓缓缓抬起手,指腹轻轻刮过他的下颌。   司航立刻抓住她抬起来的手,贴到自己脸边。   她心里自责,痛苦,又万念俱灰。   以前还总是悲观自卑,认为自己天生不被命运眷顾,才处处失意。   如今回头一看,其实老天从来都不曾亏待她。   以前,拥有那么疼爱她的姐姐。   即便是到了这一刻,身边还有一个会为她处处担心忧虑的男人。   她从来没为他们做过任何事情,反而因为当初的一意孤行,连累最挚亲的人因自己而死。   不是上天不眷顾,是她真不配拥有这世界最好的一切。   一切苦难,都是她咎由自取。   ......   之后的两天,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司航也很沉默。   他之前看过姜知昊的笔录,说庄瑶去世那段时间,她卧病半个月才逐渐恢复,他非常担心这次会持续恶化。   谁都不可能对别人的痛苦真正感同身受,劝慰的语言无力又苍白。   目前唯一能帮助她的,就是找到如何引导她走出这个自责怪圈的方法,让她自我救赎,自我原谅。   否则,这个病,治不了。   ......   第二天,司航让秦嫂帮忙介绍了个保姆过来,姓王,做事还挺牢靠,闲话也不多。   知道家里有病人,王嫂隔一会儿就会悄悄跑去观察一下卧室里的情况。庄梓几乎不出房门,大多数时间都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流泪。   司航白天要去警局,索性最近案子不忙,下了班就直接开车把她送去医院打针,回来时往往都已经过了凌晨。   虽然他往常因为工作熬惯了夜,但因为心头过度焦虑,眉目间的疲惫还是很明显。   第三天,他回来时,庄梓正在洗手间。   他问王嫂,庄梓今天有没有吃饭,王嫂照实回答。   三天,她颗粒未进。不是想故意绝食,是人到了极度伤心的地步,压根就饮食无思。   庄梓站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慢腾腾地擦着手上的水渍,听着外面讲话的声音,某一瞬,抬头时不经意瞥见镜子中的自己,立即便别开了头。   每每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她就像看到了姐姐,又像看到了杀死姐姐的凶手。   折磨得她头痛欲裂,恐惧直视。   .......   她情绪崩溃成这样,又几天不吃不喝。   司航见她这样,也没食欲,晚饭随便叭了两口饭就放下来了碗筷,推开椅子朝客厅走过来。   她膝盖肿胀严重,坚持涂抹药油,恢复的也没那么快,走路只能像蜗牛一样挪动,一个不慎只怕就能摔倒。   这两天,都是司航抱着她下楼。   他照常一样,走来沙发边,刚弯下.身,庄梓立刻抬起手按住他的胸膛。   司航一愣,拧眉看她,以为她是要拒绝。   庄梓盯着他近在咫尺愁倦浓浓的眉目,下巴青色的胡渣和明显消瘦的脸颊,心头再次一堵,眼眶微红。   “多吃点饭。”她艰难地咽了下喉咙,嗓子微暗着说:“我陪你。”   司航再次一愣,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下一秒,俯身过来,在她额头落下奖励的一吻。   三天了,她终于肯是为了他,主动开口说话,主动说要吃东西。   庄梓睫毛微微下垂,眨掉眼睛里的水雾。   她现在连自暴自弃都不敢随心所欲,害怕再连累他拖垮身体。   无奈又万念俱灰。   .......   随着她肯努力进食,当天晚上去打吊针时,医生检查她的体温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为了他,在很努力的坚持,司航感受得到。但是精神上的萎靡,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恢复的。   他不在家时,她还是整天不出房门。虽然开始在吃东西,但那分量还不比她平时的十分之一。   再这样下去,距离病倒也不远了。   于是,次日中午,司航给姜知昊打了通电话,要约他出来见个面。   这几天,他经由慎重考虑,确定,现在唯一能帮助她脱离这种苦痛的,只有姜知昊一个人可以。   ......   两人约在姜知昊他们写字楼下的一家咖啡厅。   司航把庄梓的情况告诉了他,并且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跟计划。   姜知昊听完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问:“无辜受害者是我的老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这么离谱的要求?”   司航盯着他,没有立刻接话。   要求的确离谱,但他却并不觉得过分。   如果姜知昊愿意帮忙,他万分感激。如果姜知昊不愿意出面,那也是人之常情。   他什么都没再多说,也没再多劝。   只是在起身离开之前,又非常诚恳地留了一句:“如果姜先生愿意配合,希望您今天之内能跟我联系。如果不愿意——”   他顿了顿,颇为无奈地勾了下嘴角:“今天算我冒失,还请担待。”   姜知昊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眼睛忽然一红,拿手捂住眼睛,蓦然泪下。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以后我们约定下午6点前更吧,最后一个大剧情,感觉有点难整。6点前写完了就更,6点还没更,当天就不更好吧?   司队肯定会回来的,因为后面还有一件大事发生。   应该就在第60章 或者61章吧,一个大转折。   女主绝对不会再进医院了,就算会再进来,也只会是在番外里面的生小孩【点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岛、嵐愛一生;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小happy、今晚吃土豆 ; 第59章   挂完三天药水, 医生说今晚可以不用再去医院。   晚上, 司航交代了王嫂这两天都按庄梓的口味做菜。   餐桌上,她勉强在往嘴里喂饭,也看出了王嫂做菜的用心,却实在是食之无味。   司航同样心事重重, 味同嚼蜡。   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接到姜知昊的电话, 让他有些不安心。   或许,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结果。   但还是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姜知昊那里, 但愿他能够改变主意。   饭吃到一半, 庄梓忽然低声开口问:“现在还没他的踪迹?”   司航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有点不太想在餐桌上谈论这件事。   他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庄梓便不再说话了。   司航看她一眼, 夹了块她平时最爱吃的鱼, 耐心给她挑干净了鱼肚皮上的刺,放进她的碗里。   庄梓抬头看他一眼,这两天失眠越发严重, 眼底浮现了淡淡的阴影。   司航拿筷子指指她的碗:“多吃点。”   庄梓心头又酸又涩, 司航却对她淡笑了下, 想给她一点鼓励和力量。   白天他还能看着她,到了晚上, 无法想象她一个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昨天半夜,他悄声来到她卧室外,听见里面隐隐的啜泣声。他打算推门进去, 却发现她在里面上了反锁。   他看得出她怕他跟着担心,所以才躲着一个人的时候发泄。   想进去陪陪她,竟然帮不了她半分。   ......   而这一晚,同样失眠的人,还有姜知昊。   昏暗中,他整个人颓废地瘫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白天司航来找他,让他帮帮庄梓。   这让他太纠结了。   他到现在,还仍然无法接受,庄瑶全都是因为保护庄梓才出的事,要他怎么帮?   无论之前庄瑶怎么疼爱她,偏护她,他都能理解接受,甚至同样把她当作亲妹妹来看待,毕竟庄瑶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唯一的亲人。   可现在出了事,虽然心里清楚,这些都是阴差阳错,责任不在庄梓。可毕竟起因在她,庄瑶是为了保护她才丢掉性命,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庄瑶虽然跟她有着血缘,但也是他这辈子最爱的结发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最挚亲的爱人。   他要怎么办?   .......   司航这一晚终究是没有等来姜知昊的回复,他心里便已经有了底数,姜知昊还是不愿意帮忙。   他心里头郁燥不已,但也不能强人所难。   不知道是第几次靠在床头看手机,凌晨四点多钟,左右是睡不着,他翻身起了床,穿好衣服出了门。   跑到江边的时候,江面一片漆黑平静,只有清凉的路灯稀稀疏疏。   他中途一口气没歇,沿着江边足足跑了两个钟头,浑身淋漓大汗。   回来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今天周末,他不打算回警局加班,等吃过早餐以后,他决定带庄梓去看看心理医生。   回卧室冲洗了一身的汗,出来时王嫂也起了床,正去厨房准备早餐。   他坐在客厅上网查了几个比较有名的心理专家门诊,瞧见周末也有值班的医生,正准备挂号,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一愣,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秒,眉心当即舒展开。   是姜知昊。   原本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料到,这通电话终于还是姗姗来迟。   .......   司航起身回了卧室才接通,跟姜知昊简单的商量了两句,直接取消了找心理医生的念头。   现在姜知昊愿意帮忙,会比任何心理医生更有疗效。   早餐过后,他坐在沙发上给庄梓膝盖擦着药水,心里正琢磨找什么借口带她出门,庄梓忽然开口唤他:“司航。”   他一顿,抬眼看她:“嗯?”   “我想去看看小睿。”她说:“我侄子。”   自从出事以后,就没有再见过那孩子。   想到是自己连累那孩子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妈妈的陪伴,心里更如刀绞。   想去看看他,更想当面跟姜知昊道歉。   她突然的提议,司航毫无准备。   他迟钝了一秒,撒了个小谎:“上午要去局里处理点事情,下午回来送你过去。”   庄梓点了下头。   .......   司航利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安排妥当了所有事情。   他没料到事情发展的比计划中的快,原本打算趁这个周末弄好所有资料,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自然而然的让她跟姜知昊见面,她今天却突然提出要见小孩儿。   也好,早点了结这个心病,她也能早一天振作起来。   听姜知昊说,庄瑶以前看病就医只会去中医院。   他一路开车疾驰赶回别墅,父母这边人员挺广,一定有中医院这方面的熟人。   到家以后,他把庄梓目前情况告诉了郑如之跟沈建柏,郑如之忧心庄梓情况,说要去看看她。司航考虑到庄梓可能并不想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让他们就当不知道,以后也不要在她面前提,更不要告诉她,今天他来别墅找他们的事情。   丰跃集团虽然没有涉及医疗这一块儿,但沈建柏驰骋商场多年,想托人找个中医院有力的领导层还是没有问题。   司航拿到了联系方式以后,随即赶去了中医院,很顺利请到了医生帮忙开了张诊断书。   匆匆忙忙,午饭前总算顺利搞定。   回家吃过饭之后,下午他就开车送庄梓去了长河湾小区。   路上,庄梓给小睿买了几份玩具跟衣服。   到姜知昊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只是过来的时候很不凑巧,小睿不在家,保姆带着他去了游乐园玩。   来开门的是姜知昊,今天周末他在家休息。   他昨晚一夜未眠,精神也很不好,眼神淡淡地看着她,又看向司航。   庄梓一见到他,浑身便微微僵硬了起来,脸上也又麻又痛如针刺。   不仅自责,还有之前误会他的羞愧。   她半倚在司航怀里,硬着头皮喊了声:“姐夫。”   ......   三人进屋以后,姜知昊给两人倒了茶。   屋里的陈设还是一如从前,庄梓看见客厅的电视柜上还摆放着姐姐他们一家人的合照,眼睛一酸。   “小睿不知道你们今天会来。”姜知昊从兜里掏出手机:“我打电话让阿姨带他回来。”   姜知昊拨通了电话,又跟阿姨交代顺便多带点菜,晚上有客人在家吃晚饭。   庄梓见他依然不计前嫌如此亲和待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五味杂陈一起上涌。   等他挂了电话,庄梓没办法再沉默下去,压着嗓子开口:“姐夫,你知道凶手的事情了吗?”   姜知昊放下手机,没有看她:“知道。”   她眼眶更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她克制住喉咙里的堵塞的情绪,继续道:“都是因为我.......”   她声音再次一哽,眼泪就掉了下来,慌忙抬手抹掉。   司航揪心地看着她,抬手覆在她的背上,轻拍,想给她一点力量,让她坚强。   “对不起。”她无可自控地哽咽:“是我连累了姐......还有你跟小睿。”   姜知昊看向她,听着她的哭声,眼睛也红了起来。   他抬手胡乱抹了下脸,沉声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庄梓摇头,声线苦涩:“要不是我当年......”   愚蠢的去相信那样一个人会懂感情,忠于感情。   也不会造成今天的悲剧。   她恨他,更恨她自己。   虽然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姐姐都安慰她,年轻时谁都犯过糊涂也有过选择的失误,一帆风顺的人少之又少,只要能及时止损,今后的路更加谨慎,一点都不晚。   后来,她也维持着这种心态在努力生活。   但她没想到,她的一次失误,居然会付出这么残忍的代价。   如果遭遇最惨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也就罢了,可偏偏连累的是身边最重要的亲人。   教她心里如何能原谅自己?   她低下头,抬起双手捂住眼睛,眼泪一颗一颗掉进手心里,心里歉疚万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再多的道歉都无济于事,换不回从前的姐姐,也补偿不回一个完整的家庭。   姜知昊悲不自胜地看着她,将她所有的哀痛都看得明明白白。   司航将她搂紧怀里,握住她的后脑勺按在自己肩膀上,无声安抚。   姜知昊没有马上做出反应,也没有开口说话,同样低头沉默了半响。   好半会儿,庄梓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接过司航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布满泪痕的脸。   “你不用太自责。”姜知昊抬起头,淡淡扫了司航一眼,又看向庄梓:“或许是老天对庄瑶的不公平,只给了她这么短暂的生命。”   庄梓喉咙一哽,眼泪再次汹涌外涌,立刻用纸巾按住眼角,抬手按紧自己的额头。   “她去年就检查出了肠癌。”   庄梓身体猛地一愣,顿了两秒,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姜知昊。   姜知昊回视她,也是双眼通红:“她怕我们担心,谁都没说。我是前段时间收拾书房,才看到她藏在某本书里的诊断结果”   庄梓因为惊诧,整个人怔愣住,迟疑了好几秒,才颤巍巍开口:“为什么,都没听你提过?”   “还有必要吗?反正人都已经没了。”他说:“而且我也刚知道不久,那段时间你也总是逃避着我,我也没机会跟你说。”   庄梓看着他,羞愧地抓紧了衣角。   姜知昊没有看她,目光随意的落在茶几上,继续道:“就算没发生车祸,她剩下的也顶多不到半年的时间。”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之前怎么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庄梓仍然不敢相信,哑然了半响,再次狐疑地问:“哪里检查的?”   司航不动声色看了姜知昊一眼,后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诊断书出自中医院,诊断结果我还没丢,拿来你看看。”   他说完,直接转身去了书房。   司航面色无虞地看一眼姜知昊的背影,回头正要跟庄梓再说什么,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警局的座机。   值班的刑警打电话通知他,有人打举报电话,发现了陆宇泽的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准时六点。 第60章   等姜知昊从书房出来, 司航就立马赶去了警局。   庄梓暂时留在这边等小睿回来, 司航说好处理完事情再来接她。   司航离开以后,姜知昊将那张诊断书递给了她。司航是一个办事极其谨慎的人,自然不会让诊断书露出什么破绽。。   但庄梓反复看了好几遍,仍然疑虑:“没有其它检查报告?”   “我只发现这个。”姜知昊说:“就算有, 她有心隐瞒,也不会放在家里。”   .......   警局。   司航刚走进大办公室, 部下就过来给他汇报了具体情况。   举报人是在码头货运船上工作的的船员。   那座码头正是上是上次陆宇泽逃跑时, 临近大山的长江支河。   因为偶尔有半夜要过河的人会找过河船包船, 所以常年安排的有人在船上值夜班。   据值班的船员所说, 也就是陆宇泽逃走的当天, 大概是在夜晚十一点多钟。江面有一艘黑船,从对面载了一个人渡到码头这边。   这种黑船普遍可见, 都是附近私人小渔船, 等到晚上没人检查,为了赚外快,遇到紧急渡河的客人, 就高价将他们渡过河。   这种明目张胆抢生意的事情, 没有确切的证据, 也无法举报。所以每天值班的船员都会留意那些黑船,毕竟小渔船载人数量有限, 如果能拍到他们违规超载的情况,就有了举报的依据。   举报人说,恰好那晚渡江的人非常少, 上半夜就从江对面渡过那么一条渔船,所以记忆还比较深刻。   只不过他今天上网才在朋友圈刷到别人转发的通缉令,他留了个心,翻了下自己值班那天时间,刚好跟通缉令上面的时间吻合。而且他当时看到那个从渔船下来的人,也是个高高瘦瘦又年轻的男人。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是这种追击逃犯的事情,积极配合警方,普通公民都应该责无旁贷。   司航立即带人赶去了支河渡口。   江边寒风萧索,渡口乘客来来往往。   他们挨个向江边停靠着的小渔船船主打听,很快联系到了那晚渡人的渔船船主。   那船主一见警察便分外紧张,毕竟心虚做了黑客生意,司航两句一审问,他便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他说,当时找他渡江的人,是瞧见码头上贴得电话号码联系得他。   司航掏出手机给他看了陆宇泽的相片,船主立刻点头确定,那人正是陆宇泽。因为长相很出众,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船主把电话号码翻出来给了司航。   司航马上让人根据基站代码定位了手机位置。   在市区。   司航立刻转身上车,同时打电话回警局调人封锁了手机位置显示的那块片区,他一踩油门,车子飞速往回赶。   一个多小时后,他赶到现场。   谢逵接到电话就带人过来了,在他到之前已经摸清了基本情况。   陆宇泽现在租住在一家私人民宅,民宅老板一家四口,还有两个小孩儿,一个上小学,一个才两岁。   司航听完,脸色已经完全铁青了下来。   陆宇泽的意图显而易见,只要他们一动手,他就会立马挟持老板一家人当人质!   ......   司航安排人24小时暗中蹲守,静观其变,时刻警惕他的异常动静。   除了民宅老板一家人,周围一圈紧挨着的楼房都是私人民宅,住得各种租客。   面对目前的状况,抓人要紧,可保护其他无辜人员同样重要,万不能轻举妄动。   他在现场给大家分配好工作计划,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庄梓还在长河湾,他直接开车过去,打算把她先送回公寓再回去警局召集大家开会。   现在陆宇泽出现在市区,不管后面情况如何,保险起见,直到抓住凶手为止,这段时间不能再让她离开公寓。   .......   再次返回姜知昊家里,庄梓陪小睿在书房写作业。   司航趁着她不在客厅,跟姜知昊走到阳台上抽了支烟,顺便把陆宇泽目前的情况讲了一下。   姜知昊很沉默。   他一开始当真以为只是车祸意外,如果不是庄梓执着的怀疑,去搜找证据,也许这件事就这么断案了。   这也是为什么昨晚他考虑了一夜,最终会答应配合司航完成这个计划的原因。   这些年庄瑶疼爱她不比小睿少,甚至放在她身上心思比他这个老公都多,他没有过多微词,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因为庄梓除了庄瑶的确再无依无靠,二来庄梓对他们一家人也是掏心掏肺。   逢年过节的礼物自是不必说,还因为一件事,一直叫他记忆深刻。   记得那年庄瑶还怀着小睿,应该是端午节,三个人去外面聚餐。吃完饭后,他去停车场开车,庄梓陪着庄瑶在路边等他。   几分钟后,他车子刚开出停车场,旁边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小伙子骑着摩托车直朝前方人群冲了过去。   正在过斑马线的行人顿时惊叫声起,四处逃窜。   他当时坐在车里,一瞬间脸都白了。因为庄瑶就站在马路边,身子重没办法跑,被慌张逃窜的人撞得晃来晃去。而那辆摩托车仍然像无法管束的疯犬继续朝前冲。千钧一发时刻,他在车里远远瞧见,当时的庄梓,毫不犹豫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庄瑶身前。   摩托车见状大惊,脑子一瞬间清醒了几分,猛地刹车,龙头一拐,人虽没撞成大伤,但是排气筒刮到了她的腿,烫伤了一块儿皮,也被吓得不轻。   事后虽然有惊无险,可那一刻庄梓不顾后果的保护庄瑶母子,是条件反射的举动,无可置疑。   她们两姐妹都不容易,如果换做不同的立场,想必庄梓也会不顾一切的维护庄瑶,姜知昊想。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理智的去看待这件事,一点迁怒庄梓的想法都没有,但是他了解庄瑶。   他这样做,一定是庄瑶希望的。或许这样,也能让她更安心。   男人之间,没有过多矫情感谢的话。   这件事对他有多不公平,司航明白。   他只想用最实在的方式,尽量减少已经无可改变的事实带给活着的人的痛苦,所以才跟他商量这个计划。   现在,他唯一能承诺的只有:“真凶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   和庄梓离开长河湾。   回去的路上,因为近日来的事情两人都比较沉默。   走到半路,庄梓忽然开口:“姐夫在骗我。”   司航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顿,隔了两秒,才问:“怎么了?”   “直觉。”   她认为自己的直觉很准,就像当初怀疑姐姐的车祸意外另有原因一样。所有人都不相信,只有她坚信,并且最后还是得到了证实。   司航没有立刻接话,盯着前方的路,沉思了一会儿。   “他一定是为了宽慰我。”庄梓说,鼻根忽然又有点发酸。   司航接话:“不是有检测结果?”   “这个可以作假。”她也不是那样好糊弄:“他跟姐朝夕相处,姐如果身体不舒服,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现。”   司航静默了半刻,又道:“等有空,我们去医院找她的主治医生问问不就知道了?”   庄梓不吭声了。   车子又行驶了一截,庄梓望向窗外,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遇十字路口,车子缓缓停下来。   她盯着窗户玻璃里司航的侧影,良久,脸上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涩的笑。   “我不该让你担心。”她轻声说。   司航微愣,转头看她,目光在车窗玻璃里与她相汇。   她也回头,与他对视,眼里很愧责。   两人对视半会儿,司航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移过去握起她的手,垂眸盯着她手背上还未全部散退的针孔淤青看了一会儿,又抬眸看住她的眼睛:“这点事情都熬不起,以后怎么陪你走一辈子?”   庄梓心口猛地缩紧,看着他。   “你觉得对不起你姐夫一家,以后想怎么补偿,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他说:“就算你内疚自责,成天这样颓废的惩罚自己,也不能对已经发生的事有所改变。”   庄梓微微垂下眼,盯着与他紧握的双手。   “你姐如果知道对你的爱护会带给你现在这么痛苦的结果,只怕也会跟你一样自责,觉得将你保护得不够好。”   庄梓再次抬眼看他。   司航声音低沉有力:“你难道不应该坚强点,才对得起她付出这么大代价给你换来的平静生活?”   那次听完金嫣的口诉之后,他到现在想起来还后背恶寒。   如果庄瑶没发现陆宇泽要用迷.幻.药的手段,难以想象,庄梓当年究竟会遭受怎样的虐待和凌.辱?   细思极恐。   只怕那么爱护她的庄瑶事后知道了真相,也不会轻易放过陆宇泽,甚至会更狠烈地报复他,情况只会比现在更要糟糕。   表面上看来,这件事幸运的一方好像偏向了庄梓,逃过这么一大劫难。实则,哪怕他现在跟姜知昊善意的欺骗了她,想帮助她走出来,她心里那枚自责的毒瘤,也要影响她一生。   他不能对她感同身受,只是懂一点心理学,所以比较理解而已。   不管是当初被凌.辱,还是现在对庄瑶一家的内疚,给她心理造成的伤害程度一样,这份幸运并没有给她减轻任何心理痛苦。   这些道理,庄梓自己心里都明白,她只是不愿意原谅自己,所以才一直放在心里磨,自我惩罚。   她目光郁郁地看着他,因为他的理解和宽慰,心里感动又苦涩。   “给我两天时间。”不管怎么样,陆宇泽还没抓住,她必须努力调整,因为不久后还要站在法庭之上,亲自替姐姐沉冤昭雪。   前面绿灯亮了,司航松开她的手,车子平稳地驶过马路。   刚走上正路,手机响了起来。   司航看一眼电话号码,接起:“谢逵?”   电话里,谢逵不知道说了什么,语速非常快非常急,还有点激动。庄梓看向司航,只见他听得眉头渐渐皱起,似乎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庄梓有点忐忑:“出了什么事?”   司航默了默,才说:“城区刚刚出了一起车祸。”   庄梓没再多问,怕他不方便说。   但是下一秒,却听司航沉静地声音缓缓响起:“出事的是庄峤。”   庄梓微愣,看向他。   然后就听他说:“初步调查,他在出事之前,跟陆宇泽有过一次通话记录。”   人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作者有话要说:  庄峤,或许还有大阴谋?   关于女主,从一开始的设定就是个偏向悲观冷清寡淡的人,我的初衷就是想让她从一开始悲观,慢慢改变,到最后渐渐变得乐观,珍惜一切生命的赐予。   所以如果大家没办法喜欢上她,人设我应该是不可能再修改鸟。   但是呢,如果你们喜欢乐观的女主,可以关注我一下篇文哈,林晞绝对是个乐观的女孩儿。 第61章   司航当即调转车头, 往事发地点赶。   交警部门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谢逵还在这边等他。   他刚下车,谢逵就跟另外一位交警迎了过来:“刚刚把庄峤从车里救出来的时候,他没戴蓝牙耳机,手里还拿着电话。为了及时联系他的家人, 取下了他的电话卡。然后确定事发当时,跟他陆通电话的人正是陆宇泽。”   谢逵说完, 又看向庄梓:“陆宇泽跟庄峤很熟?”   庄梓摇头。   陆宇泽只在瑞宏公司实习过大半年, 她从来不知道他跟庄峤很熟。   谢逵费解:“那就很奇怪了, 陆宇泽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联系庄峤?”   司航也轻蹙起眉头。   庄梓心里骤然升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陆宇泽跟庄峤, 两人表面上看去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人, 居然这么多年了还有联系?   令人匪夷所思。   她再次看向司航,司航已经拿出手机在打电话, 正安排人去调查这两人关系。   .......   第二天上午, 有了结果。   接到小孟电话的时候,司航还在陆宇泽租住的民宿外跟其他队员继续蹲守,他让小孟直接过来跟他说。   小孟带着所有材料赶来了这边, 在车里, 大致给他汇报了目前查到的三条有效信息。   一:陆宇泽在瑞宏集团实习的时候, 就跟庄峤有了来往。而且庄峤还特意跟人事部打过招呼,给了陆宇泽实习结束留在公司任职的特权。   二:陆宇泽之前销售经理的工作, 也是庄峤托人给他介绍的。   三:从庄峤的账户上查到,他本月给一个不明账户汇过一笔钱,户头是深圳, 还在进一步确认户主是不是陆宇泽。   “我觉得庄峤肯定是有什么把柄握在陆宇泽手里。”小孟说:“否则又是特权,又是介绍工作,还给他汇钱完全解释不通。”   司航靠在椅背里,胳膊搭在窗户上按着拧起的眉心,眼睛盯着手里的资料,沉思了两秒,才说:“或许,庄峤的这个把柄,庄瑶也知道。”   陆宇泽在瑞宏集团实习阶段正跟庄梓交往,那段时间庄瑶一直对他有所观察,难道就没发现他跟庄峤有什么问题?   庄梓昨天说从来不知道陆宇泽跟庄峤有什么联系,既然光明磊落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而是暗中来往?   而且庄瑶一直不看好陆宇泽,觉得他这个人城府极深。单从一个人表面是没办法准确下定断的,除非她有真正了解到陆宇泽的为人,所以才那么反对庄梓跟他交往。   小孟思考了半刻,脑子也转过来一个弯,微微瞪大眼睛:“这么说,庄瑶的车祸,有可能还另有隐情?”   司航没有立了回答,他目前只是怀疑而已。   当初金嫣说,庄瑶告诉她,是因为陆宇泽意图用迷.幻.剂对庄梓不轨,所以庄瑶才处处与他作对,目的是将他赶出宜城。   仅凭这个原因,照常理来说不至于会起杀人的念头,而且金嫣还说,陆宇泽曾经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也想过要去别的城市发展,是她坚持要留在宜城,所以才牵扯住了陆宇泽。   这说明,陆宇泽一开始并没有要谋害庄瑶的动机,而是想逃避这块地方另谋生路。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离开了,也许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   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原本想离开躲避庄瑶的陆宇泽,又突然有了杀人的动机?   案子进行到了这一步,突然发现陆宇泽跟庄峤暗中有不正常的联系。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一连串的事情,不会跟庄峤有关?   他又低头看了眼手边庄峤的调查资料,其中有一栏关于关系深入的人员名单里,写着几个不知名的年轻女演员的名字,那是他老婆提供的,说是庄峤在外面勾搭的情妇。   看上去,这跟他们想要找的线索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   他阖上资料,推开车门下车:“庄峤脱离了危险,一定要马上问出他跟陆宇泽的通话内容。”   小孟也转身下了车:“好的。”   ......   中午,司航跟队员替换,刚走进附近一家小餐馆准备去吃午饭,手机就响了。   他看一眼电话号码,又转身走出门,找了个僻静人少的位置才接起电话。   电话里,谢逵说庄峤伤势不重,上午已经清醒,必清且从他口中获得了几条关于陆宇泽信息。   庄峤说:陆宇泽在瑞宏集团实习期间,私底下就曾数次跟他示好。   当时他父亲庄宏还没出事,他还是瑞宏集团的太子爷,陆宇泽私下替他办过很多事,目的是希望今后有他撑腰,实习期结束之后继续留在公司,求一个好前程。   可后来陆宇泽莫名其妙就从公司辞职了,庄峤说,他也是最近看了网上的通缉令才知道陆宇泽当年突然销声匿迹的原因。   他更没想到,昨天陆宇泽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司航声音低沉:“他没说通话内容?”   “说了。”谢逵说:“他说陆宇泽要找他讹钱。”   “讹钱?”   “陆宇泽手里有他当年坑害对手公司的把柄,要他给笔钱让他跑路。正是因为这事儿两人争吵了起来,情绪一激动,没注意路口出来的车,才出的事儿。”   司航只抓关键问题:“什么把柄?”   “他只说是行业竞争,用了一些卑鄙的手段,破坏对方邀约抢了合同。”   司航听完冷笑道:“他这是在把我们当傻子耍?”   “他很会演戏。”这是谢逵在接触他的两次过程中得到的结论。   刚才在询问时,谢逵都在认真观察他情绪变化。比起上次因为庄梓的案子询问他时的排斥情绪,这次态度很淡和,陈诉也非常冷静,甚至连眼神都很诚恳。   足以证明,在警察过去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虽然明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但是现在没有证据。”   司航:“医院那边先派人盯着,你下午去趟姜知昊公司,问问他们当年跟庄峤在生意上有没有矛盾。”   谢逵明白。刚刚小孟过去的时候已经把上午司航的怀疑讲给了他听。   “我马上就去。”   .......   谢逵办事很快,司航刚吃完饭从小餐馆回到面包车里,他的电话就来了。   刚刚他找姜知昊已经确认,庄峤的确跟他们存在很深层的矛盾关系。   并且庄峤跟庄瑶一直不和,曾经还对庄瑶一度赶尽杀绝。   起因是当年庄瑶毕业去瑞宏集团上班,能力突出,庄宏有意提拔庄瑶,威胁到庄峤在公司里的位置,庄峤便联合供应商给庄瑶下了个套,不仅让她负债累累还差点坐牢。   后来姜知昊替她还清债款,两人重新白手起家创办了他们现在的小公司,结果庄峤仍然不依不饶,用尽各种卑鄙手段跟他们抢订单,破坏他们跟合作商的邀约合同。   虽然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可实际上比死对头的仇怨还深,说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司航坐在车里沉思了一会儿,结合手里已经查到的线索,大概推测出一个结论:当年陆宇泽,很有可能是替庄峤办事对付过庄瑶他们公司,所以庄峤承诺他实习期结束之后让他继续留在公司任职。   而庄瑶也正是因为发现了陆宇泽当年替庄峤卖命办事,所以才对他分外看不起。   “你继续跟进庄峤那边的线索,尽快找到证据让庄峤开口说真话。”   “好。”谢逵又问:“你那边怎么样?”   “情况很棘手。已经尝试打他电话跟他沟通,但他一直不接电话,没办法。”   .......   司航带着一个分队的人,已经在这里蹲守了两天两夜,还无所获。   这边居住人群众多,不能引起群众恐慌,更不能打草惊蛇,万一逼急了,不知道陆宇泽会干出什么混账事儿来。   第三天,通讯员再次尝试与陆宇泽联系,他始终不肯接他们电话。   他拒绝沟通,警方也举步维艰。   小赵说他已经几天没阖眼了,劝他回去睡几个小时,陆宇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行动,这样熬着,万一他有了动作,也没有精神应对。   司航没有推辞,交代他们有了动向立刻打电话通知他,他也正好需要回去换套衣服。   ......   下午三点多钟,他一进门,庄梓就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几天没有回家,她也跟着提心吊胆,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怎么样了?”   “回来换套衣服,那边还在蹲守。”   庄梓听他声音很沙哑,眼窝也有点深陷,是累到了极点,她心口微微有些疼:“马上又要去?”   “可以睡几个小时。”   庄梓稍微松了口气,赶紧催促:“那快点去睡。”   “嗯。”   他转身进了浴室,等他洗完澡出来,让她帮忙熨一下待会要换穿的衬衫。   庄梓去他卧室拿了衣服,顺便把他刚才换下来的衣服带了出来清洗。   ......   司航只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谢逵给他打来电话,说查到了陆宇泽手中关于庄峤的把柄。   他穿了衣服起床,从卧室出来时还在听电话。   正好是晚饭的点,王嫂在厨房忙,庄梓在阳台给他晾衣服。   等他挂了电话,转身走来阳台的窗边,好巧不巧,正好看见庄梓在用衣架晾他的内裤。   “........”   他刚刚以为她只拿了他针织衫跟裤子用洗衣机洗,怎么连这破布都给洗了?   庄梓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把衣架晾上了撑衣杆,回头看他一眼。   心照不宣,脸上有一点赧然。   其实刚刚她也以为只拿了针织衣和裤子,是放进洗衣机的时候才发现,内裤裹在长裤一块儿。   内衣不能机洗,她只好又单独手洗,总不能故意给他搁那儿吧。   她若无其事地扭过头继续晾他的外套,司航看一眼她贤惠的侧影,微微失笑。   她居然愿意为他做这种充满生活气息又贴身的事儿。   庄梓晾完衣服回头时,正好看见他唇角还未完全挥散的笑意。   她表情淡淡的,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欲与他擦身而过离开,司航却忽然伸手将她一拦,拉到了自己怀里。   这个动作太突然,庄梓轻吸一口气。   他身上还穿着睡袍,温热的体温环裹着她。   庄梓顿了顿,也默默伸手环住他的腰。   司航没有立刻说话,伸出另一只手,沿着她脸颊边缘,轻轻摩挲。   “庄梓。”他的声音沉静如水:“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她安静的没有说话。   “姐的车祸可能另有原因,并不是因你而起。”   庄梓后背一僵,抬头怔怔地望着他。   一是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震惊消息。   二是因为他突然改口,也随她叫庄瑶,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全都是剧情,是因为我计划就这几章把剧情部分都交代清楚,然后差不多就要完结了。   如果你们愿意看男女主感情戏,我到时候番外就多写几章他们甜甜的日常。   还有,小天使们真的是天使啊,真的好暖,我想生活中的你,一定也是个小可爱。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白 ; 第62章   “姐的车祸还另有原因, 并不是因你而起。”   庄梓后背一僵, 抬头怔怔地望着他。   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消息。   也因为他突然改口,也随她叫庄瑶,姐。   ......   刚刚在电话里,谢逵带来非常关键的两条信息。   第一:庄峤曾经派人恐吓过陆宇泽。   提供信息的是跟庄峤混得挺好的一哥们儿,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今天在接受警察询问时,他说庄峤曾经暗中对付过陆宇泽, 原因是因为陆宇泽知道他太多秘密, 至于是什么秘密, 庄峤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   那哥们儿承认, 恐吓陆宇泽的混混都是他帮忙给庄峤找的。   不过他又说, 庄峤没真想对陆宇泽怎么样,也怕惹麻烦, 只是想给他点教训, 威胁他远离宜省,怕他将来成为他的阻碍。所以还特意给那些打手交代,一定要给陆宇泽透露, 追击报复他的人是庄姐。   庄姐, 毋庸置疑肯定指的就是庄瑶。   这招可真够阴。   谢逵说的第二点是, 曾经陆宇泽意图对庄梓不轨的迷.幻.剂,是庄峤给他出的主意。   提供这条信息的还是这哥们儿。   这哥们儿是典型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老爹有背景给他出资经营了一家娱乐场所。因为是熟人,庄峤经常会光顾他的夜店,有时候带客户来, 有时候带朋友来。   因为最近警方在通缉陆宇泽,这哥们儿会记起来当年那事,主要是那时候的陆宇泽还是个纯情小少年,给他们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他说有一次庄峤带陆宇泽到夜场来玩,给他叫小姐他不碰,还特别矫情地说自己有女朋友,表忠诚。   后来大家都开他玩笑,说肯定是他女朋友那方面厉害,把他服侍的够爽,所以他才这么不稀罕碰外面的野妞儿。   谁料第一次进夜场的陆宇泽不像他们那些老油条,被他们几句一挑弄,就透露出自己还没跟女朋友发生关系的事儿,引得大家又是一阵戏谑。   玩笑开到最后,庄峤就给他出了个主意,唆使大伙儿给他灌输一些关于征服女人的龌蹉思想。   这种下三滥的作法,有些夜店里屡见不鲜。   后来被众人各种怂恿,陆宇泽将庄峤给他弄来的那种玩意儿带回了家。   至于是怎么被庄瑶发现的,那哥们儿表示真不知道。只是因为当时陆宇泽表现的太纯情,他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现在陆宇泽是警方通缉的要犯,又被警方查出跟庄峤有关联。他也害怕,为明哲保身,就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   庄梓听司航说完,闷在他怀里久久没有出声。   她大概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陆宇泽之所以会突然对姐姐心起杀念,并不是因为姐姐阻拦他的事业发展,而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找混混报复他,用暴力对他人身安全造成威胁,想要将他赶出宜省的人,是姐姐。   而庄峤不仅借刀杀人,并且还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的背后,居然一直藏着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   当年庄峤将姐姐逼出瑞宏集团的时候,就见识过他的卑鄙无耻跟心狠手辣。她也曾怀疑过他,但是想到他胆小如鼠的性格,以为他只会跟她们明争暗斗,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亲自动手来杀害她。却没猜到,他会用语言的方式攻击,制造这诸多繁杂的误会,最后都报复在了姐姐的身上。   这让她震惊又意外,更对那个人,恨入了骨髓。   司航将她扣在怀里,感受到她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他握起她的手,才发现她刚刚洗过衣服手上沾了水,这会儿格外格外冰凉。他拿起来贴在唇边,给她暖了暖。   这段时间,她因为陆宇泽的事情,一直内疚对庄瑶的伤害,对自己百般心理折磨,人明显憔悴不少。   原本以为这个死结是解不开了,他想替她一起承担,却又束手无策。   刚刚听了谢逵的调查结果,他心里一直压抑的那股担心,也终于有了一点解脱。   “其它事交给我来处理。”他嗓音平和而低沉地缓缓下令:“你给我把身体先养好。”   庄梓听得心头一阵酸涩。   他的关心,强势,沉静,又温柔。   一如这段时间,默默守护。   何其有幸。   “嗯?”   她心头微震,下意识地轻“嗯”了声。   两人又沉默无声地相拥了半会,最近的日子当真过得如人间炼狱,这一刻能够平静的在一起待一会儿,已经异常难得。   之前她那个状态,他就一直唯恐会危机到两人将来的关系。   情感敏感如她,只怕今后自己过得越顺遂,精神上的折磨就会越发缠困住她。   但现在事情有了转机,他也总算可以心头踏实地去应对陆宇泽了。   “眼睛长在前面,所以要向前看。”他低声轻哄:“等案子结了,你就给我振作起来,也考虑考虑我们的事儿嗯?”   庄梓呼吸一轻,明白他的意思。   前段时间他去省城开会,就跟她说过,等他回来就正式带她去见叔叔阿姨。   当时,她心里其实是期待又澎湃的。   只是紧接着知道了陆宇泽的事情,她脑子里根本没空再琢磨这件事情。想到这一件件的事因自己而起,当下连活着都觉得是煎熬,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自己的未来。   夜里无法入睡之时,她也考虑过,自己恐怕这辈子是没办法再用正常心态生活了,总不能因此拖累他,给他正常生活也增添阴霾,心头甚至滋生过分手的想法。   但一想到将来可能跟他渐行渐远,每根神经都难受得在扯痛。   想到这里,她将他又抱得更紧了一点。   她习惯了孤独,却并不喜欢孤独。   原本已经漠然,这辈子不可能还有反转的余地,所以去年她给自己付了间公寓首付,完全做好了孤独终老的计划,甚至都想好了一个人余生该怎么过。   假装自己云淡风轻,潇洒恣意,只有自己最清楚,其实心里有块不为人知的角落,还是始终隐隐有着期盼,会有奇迹的可能。   沧海一粟,这种渺小的概率,后来毫无预料的在她身上发生了,谁会舍得轻易的放手?   只是现在唯一的遗憾,是还未能替姐姐成功翻案,将背后的两个凶手绳之以法。   今天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虽然还无法令她完全释怀,对姐姐如此残忍的凶手是自己当初信任过的人。但心里的恐惧和折磨,却明显拂去了一大半。   但无论如何,也必须彻底了结了这桩事,她才能安心考虑自己。   只是,既然司航这会儿说到了这个问题,庄梓也听见了自己心里回答的声音。   虽然她跟他相处时间的确还很短暂,但对彼此的了解,已经足够深入。   她这一生也没遇到过什么非常惊艳的人,对她来说,他绝对已经无可挑剔。   而且因为之前的各种不靠谱,越发反衬出他的与众不同。   不是她不够自信,只是他这样一个男人,多少让人有点忧虑。   今后她真的有能力完全掌控住他?   ......   她半响没有回音,司航自然敏锐察觉到什么,缓声问:“犹豫了?”   静默了片刻,庄梓缓缓从他怀里退开了一点,抬头看着他幽沉清冽的目光。   司航也不着急,耐心等着她开口。   她却忽然无奈地笑了下:“没犹豫,只是在想一件事。”   他洗耳恭听。   “如果......有一天。”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对我的感觉没了,一定要如实告诉我。就算你会毫不留恋的跟我分开,只要坦诚,不管什么原因,我绝对不会怪你。”   她害怕再重蹈覆辙,曾经因为想不通自己被抛弃的原因,还为那样一个人颓废了三年时间。   过去了也就罢了,可现在又发现,那个人居然还是残害姐姐的凶手,无人了解那种悔恨跟痛心。   只是听完她的话,司航脸色已经骤然变冷。   但好在他洞察力极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对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跟表情都很平静坦诚。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清澈动人。但是透彻的目光中,又带着一丝彷徨跟无奈。   她谨小慎微,对待感情战战兢兢。   他内心情绪也是百转千回。   “庄梓。”他的目光幽深沉静:“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   他冷峻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半点表情,漆黑的瞳仁却又叫人看得心头一跳。   庄梓瞬间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说得过于直白,肯定让他觉得她对他不够信任,心里一直在对他提防质疑。   她懊恼地吐出一口气,怪她太过敏感后怕,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没换位考虑他的感受。   她心虚,只好讨好地抬手摸了摸他蹙起的眉心,低声:“生气了?”   他眼神危险地凝视着她,语气不太明朗地缓缓反问:“你说呢?”   庄梓一下子没忍住差点笑出来,但憋住了。   她放下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错:“就当我这两天脑子糊涂,刚才乱说。”   “你能不能给我自信点儿?!”他沉沉地哼出一口气,嗓音微怒:“不要低估自己,也不要太高估我,行吗?!。”   庄梓心口微震。   “我心里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不会随便跟一个女人承诺这种事情。”他顿了顿,看着她,语速慢了下来,清沉地嗓音缓缓道:“你只需要记住,就算你没有任何优点,但,只要我司航喜欢,就行。”   他第一次跟她说这么情意绵绵的承诺,让她猝不及防又内心震撼。听得浑身都在发麻,脸颊也发热。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更因自己刚才的话,感觉到内疚。干脆抱起了他的脖子,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自己刚才的冲动。。   “我.......”刚开口,   下一秒,他揽着她腰的胳膊稍稍用力一扣,到底用了点发泄的劲儿,庄梓被迫猛地往他胸膛一贴,撞得胸口微痛,被他按在面前瞬间动弹不得:“下次再胡说试试?”   庄梓不吭声,心里却异常的满足,顺势倚靠在了他的肩上,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司航这才心里平衡了一点,低下头,刚想对她刚才的动作有所回应,兜里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庄梓靠在他肩上,很清楚地听见了电话里那头的声音:“上头有新任务,明早到警局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些剧情细节没交代清楚的,会放在后面的审问环节里。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大桃子;tytrack ; 第63章   庄梓靠在他肩上, 很清楚地听见了电话里那头的声音:“上头有新任务, 明早到警局来一趟。”   司航轻轻瞟一眼庄梓,没有多问,只道:“收到。”   等他挂了电话,庄梓抬起头看他, 隐隐猜测:“有新案子?”   司航看她半会儿:“不清楚。”   庄梓看出了他的讳莫如深,也识趣地没再继续多问。他职业特殊, 或许有很多行业机密是不方便透露的, 她理解。   司航看一眼她淡然的侧脸, 还是不放心地轻声问了句:“生气了?”   他用她刚才的原话反问她。   庄梓抬眸轻轻斜他一眼:“你以为我像你?”   司航幽黑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笑意, 凑过来又亲了她一下, 贴在她耳边低声解释:“别胡思乱想。”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   ......   吃过晚饭以后,司航就出了门。   晚上, 他要继续去那边蹲守。   庄峤那边没有什么太大难题, 医院一直有人守着,只要等他病情好转,就会立马带去警局。   现在的难题就在陆宇泽这边, 。   前几天, 他安排人伪装成外卖员混进去摸清楚了地形。   他们一直迟迟没有行动, 是因为租住这块的居民来往人口太多,怕伤及无辜也怕引起慌乱。已经过去了两天, 如果明天还联系不上他,也不能再继续这么死守下去。   于是晚上,他连夜在面包车里跟部下做了一个抓捕计划, 必须要尽快动手将人缉拿归案。   第二天一早,他去警局见局长的时候,顺便带上计划书过去汇报,决定当天晚上就实施行动。   只是,等他匆匆到达顶楼局长办公室的时候,等待他的,还有另外一张陌生面孔。   ......   而此时的公寓里,庄梓正在书房准备材料,并把那盒有问题的过敏药,用密封袋封了起来,等司航下次回来,就一并交给他。   她一边整理,眼睛一直发酸。   想到这些来龙去脉,心口始终愤恨难填。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对匿名举报信一事存在一丝愧疚,但是在知道背后还有庄峤撺掇的那一刻,唯一的一点血缘之情,已经消失殆尽。   庄宏从小就惯着他这个长子,并且纵容他为所欲为。如果他当初会对她们姐妹俩有一点关心跟维护,起到一个父亲该有的家庭责任心,庄峤也不至于会对她们如此歹毒。   他们是同一个姓,却从来不是同一家人,如今,更是刻骨寒心的仇人。   她的亲人从来就只有姐姐。   她这一生,最幸运拥有的两个人。   一个前半辈子,一个后半辈子。   姐姐生前最替她操心的,就是没能遇到一个可靠的男人,总是浮浮沉沉,担心她受委屈,受欺负。   可惜如今,姐姐不能够亲眼看到,她带着司航回家,正式向她介绍自己的男朋友。   想到这里,心底只剩下无尽的遗憾。   回想着跟姐姐相处的短暂二十几年,缘分太过轻浅。   那时候总以为今后的日子还长,谁想到,缘分戛然而止,竟连好好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她拿起手边整理好的资料,深吸一口气。心口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但现在她流不出泪来,此刻好像没有哭的资格。   只要等到抓住了陆宇泽和庄峤,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她再去姐姐面前,将所有事情,慢慢讲给她听。   .......   而此时的这一边,司航听完新任务,已经靠在椅背里,连续抽了三根烟了。   局长和那位陌生的男人也没有催促他,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调整。   办公室里,三人各自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航才再次开口,声音嘶哑而压抑:“什么时候?”   陌生男人看他一眼,说:“陆宇泽落网当天。”   司航夹烟的手指再次一顿,猛然醒过神,目光惊愕地看向对面的陌生男人,一瞬间呼吸都不顺畅了。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完整计划?   局长低声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的身份不暴露。”   司航的心被紧紧拽了起来,凝滞了数秒,继续强作镇定地抽着烟,没有说话。   陌生男人又道:“全国范围内,我们找了三个合适的人选,只有你各方面素质最强。上次省局没安排你参与专案小组,就是这个打算。”   他垂眸盯着指尖的烟,烟丝缕缕上升,然后渐渐散开,没有吭声。   又沉默了良久,局长再次低声开口:“去,还是不去?”他叹一声气:“司航,今天必须给个答案。”   司航顿了顿,抬起眼,视线在半路上,却落在了面前桌上的资料上。   薄薄的烟雾在空气中悄悄弥漫,他漆黑的眼睛,隔着那层淡雾,看见白色纸片上那些孩子黑白色的笑脸。   他盯着看了半会儿,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照片上那些孩子一般大的年纪。   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他依然能够清晰的记得身体上每一处疼痛,心里头惊悚的恐惧。   忍受着饥饿,寒冻,伤口,无止无休地逃跑,绝望的等待。   他仿佛又看到有一群衣衫褴褛满脸脏乱的孩子,正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撕心裂肺的大哭。   他睁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看向对面陌生的男人。那陌生男人脖子上狰狞的烧伤疤痕,一直蔓延到左边侧脸,触目惊心。   是执行任务留下来的。   看着他,司航终究是没底气说出拒绝的话。   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应当承担肩上背负的责任。   社会的安稳,总有一些普通而平凡的人,默默无闻的忍受着各种艰辛苦难在守护。   反过来想想,当初要不是有人愿意挺进风险,他也不能逃离那暗无天日的小黑屋。   如今换了个位置跟角度,就更应该责无旁贷。   他把烟掐灭了,起身往门口走,拉开门的一瞬间,他又顿了顿,没有回头,淡淡说:“今晚的抓捕计划,申请改到明晚。”   他大步走出警局,上了车,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庄梓的电话。   他手指摸在她的名字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半刻后,将手机扔到中控台,脱力地往后一靠。   窗外,苍茫的雾霾天,灰白的天光映在他发白的脸上。   他感觉心脏有块位置仿佛在渐渐塌陷,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动,越来越空,越来越痛。   .......   两分钟后。   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他压抑住内心的翻腾,全力将这种痛感漠视,不准它再继续侵蚀煎熬。   意志绝对不能沉坠,现在只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全力完成任务,安全回来找她。   从警局离开以后,他没有立刻回公寓,而是去了趟别墅,中午在那边陪父母吃了顿饭。   下午,沈建柏去了公司,郑如之去了她的画社,他开车往回走。   到公寓以后,他没有直接上楼,车子停在小区外的路边,待在车里,又沉默地抽了两支烟。   直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来一看,手指一顿,渐渐拽紧。   电话铃声还在持续的响着。他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半响,才慢慢接听,却没有立即说话。   庄梓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声音,问了一句:“司航?”   他胸口缓缓压下一口气,低低回了一声:“嗯。”   “你是不是回来了?”   他微愣,脑子还来得及转弯她是怎么知道他现在在楼下,就听她又说:“我看见你的车了。”   他下意识抬头,朝自己家阳台看了眼。   这么高的楼层,她怎么看得见?   “你在哪儿?”他问。   “你回头。”   他依言回头看向小区门口,然后就见她跟王嫂站在马路对面,朝他挥了挥手。   “帮王嫂配单元门钥匙,正好看见。”   他又低低地“嗯”了声。   庄梓问:“你吃饭了吗?”   这会儿正是饭点。   “吃了。”   “你是回家,还是马上要走?”   司航降下车窗,两人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遥遥对望。   他坐在车里,对电话里的她说:“让王嫂回家,你过来。”   庄梓也没多问,挂了电话,回头跟王嫂说了几句,就小跑过了马路。   司航看着她渐渐跑近,升上车窗开了暖气。   庄梓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身上夹裹着严冬里的寒气一起带进了车里。   司航直接伸手过去握起她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天这么冷,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出来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不冷。”本来只打算在门房拿了钥匙就走,她也没料到会看到他的车停在小区外的马路边。   司航轻搓她的手,盯着她看。   “你怎么把车停这里不进去?”   “刚到。”   庄梓看他一眼,也没多怀疑。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见他还捏着自己的手盯着自己看。她淡淡弯了下嘴角,起话题问:“待会儿还要去加班?”   “不去。”他安静地看着她,隔了半会,才补充:“明晚行动。”   原本是今晚,他申请推迟到明晚,争取了一天的时间。   庄梓却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危险吗?”   司航眸色深沉地看着她,静了一瞬,只道:“我会谨慎。”   她神色忧虑地盯着他,没再说话。   暗嘲自己,真是多此一问。   他这个职业,哪有可能不危险。   司航淡淡笑了下,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是不是后悔了,要一直这样担惊受怕。   庄梓眉头不可见地紧了紧。   两人无声对视了好一会儿,眼里各自写着不同的情绪。   “如果后悔了.......”   他再次稀疏平常地开口,庄梓却慢慢凑过去,用唇堵住了他的唇。   没有厮磨,也没有深吻,只是这样轻碰在一起。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的眼睛。   数秒后,她慢慢退开。   司航盯着她,表情却渐渐认真了起来:“庄梓。”   “我知道。”她心里非常清楚他要说什么,所以迫不及待地打断他,表明自己的态度:“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以后怎么当警嫂。” 第64章   司航微微一愣, 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警嫂?   他胸口猛地撞了一下。   她间接表明, 就算跟着他担惊受怕,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绝不后悔。   而且这个称呼,还有另外一种说明。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感动, 担忧,难过, 还有心疼, 所有情绪混在了一块儿。   如果是在平时, 他必定有心情逗她两句, 可今天, 他有很多话没办法跟她说。   庄梓全然没注意到他脸上复杂变幻的神色,说完这句话, 她仿佛有点不自然, 微微别开眼神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司航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最终揽过她的脖颈, 轻轻吻了吻她。   ......   他说明天要执行任务, 今天跟人调休一天。   然后开车带她直接出了门。   小孟告诉他, 宜城周边有一座浮城山,是山顶露营看日出的绝佳地方。   庄梓担心他这两天没有好好休息, 让他改天,但他坚持。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他说。   庄梓也不与他多争论, 说走就走。既然他想去,那她陪他就是了。   车子一路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接待处,还要再走二十分钟左右,才能到达山顶。   正是落日时分,淡金色的余晖晕染了蓝天里游荡的云朵。   庄梓挽着他的胳膊,一边走一边看看风景。   暮色渐浓,四周群山,渐渐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   两人磨磨蹭蹭,走完这一段路,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   冬天露营的人不太多,加上又不是周末,有跟他们一样的几对小情侣,还有一些结伴而行的年轻小姑娘小伙子。虽然两人来迟了一些,但还是成功租到了位置比较好的露营房。   司航拿了钥匙,带着她过去找到了对应的房间号。   十几平方的小房间,外观造型别致艺术,屋内装修精致豪华,空间不大,但空调浴室设施应有尽有。   四面都是透明落地玻璃窗,拉开遮光窗帘,躺在床上,就可以看见山顶风景。   两人突然决定过来,什么行李也没带,反正住一晚,明早就会走。   司航刚刚只定了一间房,今晚必定要睡在一起。   心里都明白。   庄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电视柜上的置物盒,里面放着泡面,纸巾,还有一盒避孕套。   她脸颊忽然泛红,立刻转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外面壮阔的风景,某一刻,嘴角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司航去了趟洗手间出来,跟她说:“先出去吃点东西。”   “哦。”庄梓慌忙应了声,无端有些心乱,强自镇定转身往门口走。   他发现她脸上的红晕,还以为她又不舒服,抬手摸了摸她额头。   庄梓看他一眼。   他反手带上门,揽着她下台阶,看着她的眼睛:“还以为你又发烧了。”   庄梓心虚,微微侧了下头。这山顶冷冽的寒风,都吹不散脸上的热度。   司航目光悠悠滑过她的侧脸,他多精明的人,心底其实马上有了分寸,但没有直接点穿。   .......   晚上,两人跟景区里的伙伴们一起参与了露天烧烤。   大家笑闹不断,享受着跟同伴一起出来休闲的狂欢。不相熟的人,也都闹到了一起。   庄梓这一晚上却格外的安静,上餐的时候,还跟他商量喝一点啤酒。   司航想想,反正今晚也不用开车,就陪她喝了两杯。   但他没想到,她酒量居然如此之差,才喝了两杯,就已经晕晕乎乎,点的食物都没怎么吃。   露天烧烤结束了以后,还有篝火晚会节目。所有游客围坐在巨大的篝火周围,衣着光鲜的演员们在舞台上载歌载舞。   庄梓歪靠在他肩上,司航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仿佛只有借着酒意,她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黏腻,默默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都无心看节目,只是享受此刻呆在一块儿的心情。   司航抬头,看一眼半空中挂着的冷月。或许是黑夜和酒精的原因,让人神经更敏锐,他不可抑制地想明晚这个时候.......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   庄梓已经闭上眼睛,轻浅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微痒。   他直接将她抱起,离开吵闹的人群,回到了房间。   进屋后,他没有开灯,用脚轻轻阖上门,转身把她放到床上。   夜色静森,借着外面微弱的路灯和月光,司航低头近距离地看着睡着的女人。   她双眼轻阖,身上的酒味和淡淡的香味混在一块儿,充斥着他的鼻腔。   他轻轻俯下.身,亲吻她脸颊,她的嘴唇,脖颈。   当嘴唇若即若离地擦过他的耳垂,他感受到她双肩微微一抖。   他意识到什么,慢慢抬头,就看见庄梓不知是何时醒了,正睁着眼睛在看他。   她清澈的眼睛里除了迷人深陷的温柔,压根就没有丝毫的醉意。   两人在昏暗中看着对方的眼睛,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庄梓慢慢抱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脸缓缓拉向自己。   她愿意。   他感受到了。   有远处传过来的一阵一阵音乐声,很轻,很缥缈。   他再次吻住她,呼吸交缠,轻轻吮咬,将她再次抱紧的时候,胸腔微微颤抖了一下。   庄梓已经软成了一汪水,在他怀中细微颤栗。   司航却忽然顿了顿,抱着她僵了半刻,缓缓抬起头。   他眸色黝深,盯着她湿润而清柔的眼睛看了数秒,突然哼出一口气,搂着她转过身平躺下。   庄梓平复了一会儿,红着脸抬头看他,他若有若无地望着天花板,下颌紧绷,呼吸也有些粗喘,在克制忍耐。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扭头看她,隔了几秒,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将她抱高了一点:“今天有点儿累了。”   不继续了。   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对她做点什么。   庄梓枕在他的肩上,转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司航搂着她,另一只手摸了根烟,抽了起来。   庄梓闻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青草气息,在昏暗中低低发问:“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他沉默地呼出一口烟雾,迟疑了好几秒,声音很低,仿佛跟这黑夜融在了一起:“没有。”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好像能够听见谁不安的心跳声。   “明天任务很危险是不是?”   她很灵敏,别人有没有在敷衍她,她心里都清楚。   司航在黑暗中咬了咬牙:“庄梓......”   “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忍耐地开口:“我工作一直就这样。”   一直就这样危险,只是这次情况有点不一样,危险系数无法确定。   临危受命,所有人费心布局,不得不去。   他说出来,或许能减少她的担心。   但是不能。   将她拖入这样的境地,他的隐忧和紧张,两难的困苦,甚至有些残酷。   但必须隐瞒。   他握起她的手,庄梓感觉到他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他也在焦虑,她知道。   “不管听上去多么危险,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没那么吓人。”他低哑声:“我做这行十年了,比这更危险的案子都经历过。”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过去执行任务之前,绝对不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感受。   因为那时候他是一个人,没有牵挂。   现在,他身上拴着更多的责任,除了工作,还有他想守护的人。   这一切,压抑在心头不知该如何宣泄。所以,他会比以前更惜命,一定回来。   她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力量。   “我没法给你保证别的,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肯定会回来找你。”   她立刻抬起手按住他的嘴唇,不准他再胡说。   屋里恢复沉默……   隔了半会儿,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放到心口的位置,嗓音无奈而压抑:“我说真的,庄梓。”   她没有说话,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短短的胡茬,细微的摩擦感。   “相信我。”   庄梓忽然侧身,紧紧抱住了他。   她没有再问他今天为什么突然调休,又为什么突然想带她这里看日出。   为什么明明说没那么危险,但是隐隐的担忧和害怕又无可遁形。   她什么都不再多问,怕给他增添压力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有后顾之忧。   只是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静静地感受他的温度。   时光安静了,只有月光漏进来一缕一缕,勾勒着两人朦胧的轮廓。   昏暗中,司航同样沉默地回抱住她。   ......   第二天一早,窗外刚刚露出了一点天光,司航就醒了。   怀里的女人还在沉睡,温暖,柔软又真实。   他低头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脖子有些发酸,才扭头望向窗外,安静地看着天光一点点变亮。   庄梓醒来的时候,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窗外没有天渐破晓时的晨曦,只有清冷的雾气,在山林间缭绕。   司航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鬓角,低声说:“今天没有日出。”   有点遗憾。。   昨天夜里突然变了天气,原本说好的日出,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升起。   庄梓望着窗外,没有看他,不知在想什么。   司航也没再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忽然缓慢开口,声音有点嘶哑:“等你回来,我们再来看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应了那句“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是克制。”   陆宇泽是真喜欢过她,但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   只有咱们司队才是最疼爱她的男人!   两人心理变化不晓得能不能理解啊,如果不能,或许看了下章就懂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今晚吃土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左岸的微笑;扎心魔仙 第65章   庄梓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阳台上收拾司航的衣服。   电话是谢逵打来的, 告诉她, 陆宇泽已经落网。   她原本以为是个好消息。   ......   头一天早上,她跟司航从浮城山回来,已经临近中午。   司航洗了个澡,匆匆吃完午饭就出了门, 说是要去开会。   庄梓送他到玄关,弯腰换鞋, 想跟他一起下楼。   司航回头将她拉起来, 握住她的手腕, 说:“外头冷, 别出去了。”   庄梓目光有些冷散地看着他, 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手指紧紧地握着她细细的手腕, 仔细看她半刻, 才低声问:“昨晚跟你说得还记不记得?”   庄梓也仰头看着他,他眼睛还是那样清黑深邃,沉着而坚定, 仿佛能无形之中给人某种力量。   她喉咙有些发紧, 没再多说别的, 只是艰难地交代了一句:“一定要小心。”   他握起她的后脑勺,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知道。”   就算为了回来见她, 他也会万分小心。   他松开她,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冷静而决然地出了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 庄梓感觉身上好像有一股力量被抽走了,往墙边一靠,怔怔望着虚空发呆。   周围都静悄悄的,空气里仿佛还余留着他身上的味道。   她缓缓动了下眼睫,忽然开始回忆,就在不久之前,她也是站在这个位置,而他也就是站在他刚才的那个位置,以为她要离开,猝不及防地给她告了白。   仿佛到了现在,都还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那一刻震撼的心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就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其实她之前也并没有那么担心,危险肯定会有,她知道,所以有心理准备。   而且以他多年的历练和经验,她总觉得他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一定会有能力也保护好自己。   再说,陆宇泽再怎么狡猾,现在也已经无路可逃。警方早已全力部署好,只等他上钩落网,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个意外万一,她也清楚。   他是队长,危险的情况永远冲在最前头。她害怕他和上次抓赵沅时一样,不小心哪里受点伤。   她是非常担心,只是没想到,除了担心,忽然间心里还会如此不踏实。   昨天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能很清楚的感知到他的紧张跟焦虑。   虽然他在竭力忍耐压制,可她还是感觉到了,他好像要告诉她什么,只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她不想逼问他,愿意讲的,他肯定会说。   她只是有点迷茫,有点捉摸不透,他究竟在紧张跟焦虑什么,怎么就不能跟她说?   她仰头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刻转身走到阳台,贴在窗边往楼下看。   十七层的高楼,楼下人小如蚁。   司航今天没有开车,刚从单元楼走出来。   高楼耸立,一间一间的格子窗户,庄梓站在玻璃窗前,仿佛立在半空之中,远远的,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凝成一个点,彻底在视线里消失。   .......   自从他出门以后,庄梓就一直在等待他的消息。   可现在,打电话来的却是谢逵,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太舒服。   但因为谢逵在跟她陈诉的时候,语气没有特别的情绪,她心里想,司航现在肯定正在忙着审问陆宇泽,所以才没有空亲口跟她分享这份成果。   谢逵告诉她,陆宇泽已经落网。   一夜一天,终于落网。   庄梓感觉一直压在心里头的那块巨大石头终于尘埃落定,心情更因此忽然轻松了不少。   然而她轻松不到两秒,就听谢逵又说:“陆宇泽现在身受重伤,还在医院治疗,估计得过两天才能审问,到时候有情况再通知你。”   庄梓心口一提,陡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受伤了?”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问:“那你们有没有事?司航呢?”   谢逵在那头安静了一瞬。   这一沉默,庄梓便意识到了什么。   她感觉到心口的凉意瞬间开始蔓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覆盖到了全身。   谢逵似乎不确定该要怎么向她开口:“庄梓.......”   庄梓倒抽了一口气,见他吞吞吐吐,忽然着了急,忍不住开口问:“他也受伤了?”   谢逵顿住了几秒时间,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跟她说了:“你来警局一趟吧,我有东西给你。”   庄梓愣住。   ......   谢逵告诉她,他目前也还不清楚司航的具体情况。   庄梓喘息着问:“什么意思?”   她刚刚几乎是冲进警局的,呼吸都还没平稳。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谢逵,只想从他口中听到更确切的消息。   什么叫不知道他具体情况?   谢逵看一眼她苍白的脸,低声说:“跟我来。”   刑侦部大厅里全都是来来往往忙碌的警员,谢逵把她带到了小会议室,。庄梓进会议室前,看向旁边那扇半开着的办公室。   干净条理,色调冷硬,里面陈设如旧,但是没有人。   在会议室坐下后,谢逵给她倒了杯热水。   庄梓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轻声说:“他不在警局吗?”   谢逵皱着眉看她一眼,声音有些低哑:“我们现在也还不知道他的情况。”   ......   昨天夜里,司航带着一队人按原计划行动,谢逵也参与其中。   整个执行过程跟司航之前预计的一样复杂。   陆宇泽太过狡猾,除了要挟老板家的小孩当人质,同样做了非常缜密的逃跑计划。   他早就控制了民宅老板一家,甚至每天都休息在那个两岁小孩儿的房里。   他虽然每天担惊受怕,但也知道警方迟迟未行动,就是考虑到怕伤害人质和居民,引起恐慌。   所以警方一天没有行动,他就一直拿那孩子威胁老板两口子,不准他们跟警方交流,每天还得供应他饮食起居,跟他们耗着。   司航之前也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尽快动手,不能一直让那民宅老板一家整天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昨晚他们行动之后,跟预料的一样,陆宇泽抱着那个孩子作威胁,逼着他们给他让出一条路。   司航满足了他的要求,给他准备了一辆车。   陆宇泽心里清楚,他左右是逃不掉的,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跑,警方肯定早就布好了防线。   他现在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与警方拼死一搏。   既然人已经走到了悬崖边,已经无可回头,跌落之前,总想再赌一回,渴望奇迹的发生。   他从民宅逃出来以后,抱着那个孩子一路开车疾驰。几个小时后,到了某路段的休息站,他把孩子和车丢弃在停车场,用先前就准备好的工具,几次变装,搭乘沿途的便车离开。   一整夜的时间,直到天亮,这一路上异常顺利,顺利到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不太正常。   但他不敢松懈,继续咬牙往地处偏僻的山区逃跑。坚持到中午,他才在某段荒野的路边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已经是一身狼狈。   他缓了一口气,沿着马路行走,如果碰到过路车辆,欲故技重施继续搭乘沿途便车,没想到警车再次追击了上来。   道路两边是望不到边际的绵延数千里的广阔林区,山路纵横交错。   他现在没有了车,正路肯定不能走,于是只身穿梭进了林中。   警车停在山林入口,司航当即将人分成四组,迅速展开搜寻。   谢逵不跟司航在一个组,大家在搜捕过程中渐渐越散越远,只能偶尔靠对讲机和手机交流。   森林幽深无尽头,所有人穿山越岭连续追捕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跟司航同组的一个警员用对讲机通知大家找到了陆宇泽,要求所有人立刻过去支援。   然而,等谢逵赶到的时候,就只见那一个警员将陆宇泽压拷在地,并不见司航的身影。   谢逵问了大致情况,警员声音有些激动:“这小子说他手里有庄梓的高清裸.照,是当初半夜潜进南馨小区时拍的,还故意说些下作的话......”   警员说到一半,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他捂住自己的脸,无声哭了出来:“老大逮这畜生的时候,被他下了个套,跌落下了山。”   .......   谢逵估测了那山的高度,在半山腰,荆棘石岩,又陡又峭,深不见底。   听完同事的话,他头上冷汗直冒,转身就一脚踹向了陆宇泽。   他当即攀附着石壁往下探了探,下到五米,后面太险峻,没办法再继续往下走。   他咬牙平复了一会儿,准备爬上来得时候,目光却看到了石壁上触目的血迹。   .......   之后,他带着两个人先把陆宇泽押了回来,让其他人继续留在那里搜寻。   他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局长,立刻增派了人员过去搜救。   只是,已经大半天过去了,还没有任何音讯。   大家心里都清楚,时间越长,情况越不容乐观。   谢逵从兜里掏出一个USB递给庄梓。   庄梓接过来得时候,手在发抖。   其实谢逵有点想不通,司航做事向来冷静沉着,为什么当时就没能克制住自己。   但是转念一想,任何理智的男人,也有犯冲动的时候,特别是,为了女人。   他也不确定这USB里面究竟有没有东西。   陆宇泽说里面都是高清裸.照,他只好把这个东西给庄梓自己回去确定。   ......   庄梓紧紧拽着那枚小东西,手开始不停地哆嗦。   她说不出话来,眼眶泛红,却哭不出来,只是脸色也一度变得难看。   谢逵用力抹了把脸,试图安慰她:“现在已经加派了人力在找,区域太大,并不是......”   他刚说到这儿,一个警员匆匆赶紧来,激动道:“谢哥,你看今天司队是不是穿得这件衣服?”   庄梓跟谢逵两人同时看过去。   警员拿着手机走过来,是刚刚前方发过来的照片。   谢逵急问:“哪里发现的?”   “山底下离河大概十米的半坡上。”   话音刚落,谢逵听见旁边“咚”地一声。   他转过头一看,庄梓好像完全脱力了一般,整个人直接顺着椅子歪了下去,椅子跟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照片是个幌子,没有裸.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7513188;左岸的微笑 ;还有个无名天使。 第66章   十一月的天, 寒潮已至, 万物凋敝,天空灰白的像世界末日。   房间里,厚厚的窗帘拉着,黑暗无光。   床上蜷缩这一个人, 一动不动,死了一样。   窗外一天一天, 昼夜交替, 无论风霜雨雪, 还是万里无云, 一切都好像与她无关。   心仿佛被人撕开了, 从里面夺走了什么东西,只剩下一片荒凉。空落落的, 被寂寞一点一点蚕食了意识。   夜里, 只要有一点动静,她身体就会本能地抽搐一下,惊出一身汗。   待一切重新回归死寂, 她又渐渐的沉浸到黑暗之中。   不知道第几天了。   她不敢睡觉, 担心睡着了, 他突然回来,错过了第一眼见到他。   ......   那天, 是小徐将她送回来的。   她没有彻底昏过去,就是在听到那个消息的瞬间,耳边仿佛焦雷炸响, 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就栽了下去。   小徐应该是劝了她什么的,但是她没听清楚,耳膜一直嗡嗡响,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之后的几天,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呆在房间里,所有力量仿佛都被那个消息给击垮,身体没有了多余的一丝力气。   警方那边派大量人力搜找了三天,除了那块挂落的衣服布料,再没了其它任何发现。   找不到任何痕迹,结果只有可能是掉进了那条支河里。   河水如此湍急,一直搜找到支河与长江的交接口,仍然一无所获。   媒体也对这事做了跟踪报道,宜城北堰区分局一名警察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不慎跌落山崖至今下落不明。   网友和观众都纷纷表示惋惜默哀。   只是没过几天,事情过去了最开始热潮期,媒体上的声音渐渐消失,警方也撤回了大部分人,只留了一小支分队还在继续搜找。   便鲜少有人还在继续关心这件失踪事件的后续事情。   唯一留下的,不过是众人口中曾经茶余饭后的话题。   仿佛原本就跟任何人无关,真正的痛苦,只留给了身边挚爱的亲人。   郑如之病倒了,寻找多年的儿子,失而复得不到两年,忽然间又失踪不见,精神再次受创。   她整天整天的哭,不吃不喝,半个月了,人还下不来床,但好在还有另一个儿子和老公陪着,找遍了各种名医治疗,才算保住了一条命。   可怜庄梓,却只能一个人沉浸在黑暗中默默的熬,就像当初失去姐姐一样,将所有悲恸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原本以为,生活终于赋予了她新的意义。   可现在,她只觉得之前所拥有一切,都是一场梦。   一场不属于她的美梦。   现在骤然梦醒。   在这漫长的几天里,只有姜知昊跟裴征打过电话来找她,但她都没有接。   现在任何劝慰的言语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甚至是一种多余的打扰。   他们无非是想劝她坚强,然后呢,然后将他遗忘,一切就都会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她以前觉得自己不够坚强,是自己太过脆弱。   可现在她却觉得,这种坚强,让人感觉悲凉。   就算绝望的浪潮将她推入了泥沼的深渊,她想,要是这次真得抗不过去了,就算了。   反正现在她也没了什么遗憾,如果他不能再回来,她这辈子也算是了无牵挂。   这样日复一日。   直到有天夜里,她听见客厅好像有动静,迷迷糊糊,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   但最终,她还是撑起了自己从床上下来,步伐摇晃地走向客厅。   昏暗中,她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客厅里依然空荡荡的,一如既往的寂静。   阳台的玻璃门开着,冬夜里的寒风直往屋里灌,吹进客厅,抽走了屋里所有温度。   整座城市都安静了,远处的江面也是一片宁静。唯有路灯,在这沉寂的夜里,散着寂寞的冷光。   她走上阳台,风吹得她头发胡乱的飞,冷气吹透薄薄的针织衫只往毛孔里钻,冻得浑身打颤。   她站在围栏边,垂眼往下看。   十七楼高,脚下是黑不见底的深渊。   黑暗中,她怔然地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忽然间,眼前好像浮现出不久前,站在这里目送司航离开的情景。   他的背影化成一个黑色的点,彻底融入了夜色中。   她手指虚抓了一下,却没抓住任何东西,脚下毫无意识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恰逢夜风涌来,她单薄的身体往后仰了仰,像一棵摇摇欲坠的树干,脚下跟不上身体的重心,双腿混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忽然有什么东西滑过她的头顶。   她拧起眉,抬头一看,就见衣杆上还晾着司航的衣服。   胸口骤然缩紧。   她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凝滞了好半响。   她取下那件外套,抱在怀里,人慢慢往后退,直到后背贴到玻璃门上,缓缓蹲了下来。   那天,他们去浮城山看日出时,他就是穿得这件衣服。   她曲腿坐在地上,把脸缓缓埋进衣服里,闻他衣服上的味道,终于崩溃大哭。   ......   警局里,整个刑侦部这段时间也都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之中。   队长忽然失踪,下落不明,每个人心里都堵满了难受的情绪。   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前方搜找人员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局长临时提升谢逵为副队,暂代管理整个刑侦部。   大家也仿佛在渐渐接受这个悲痛的事实。   但是这一天,谢逵终于忍不住,直接冲上了顶楼局长办公室。   这件事存在多处蹊跷跟不合理的情况,别人可能没察觉出来,但是他到现在始终无法相信,司航那天会那样轻易的被陆宇泽引诱,导致跌落山崖。   而且,在追捕陆宇泽的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当时,陆宇泽将孩子跟车丢弃在休息站以后,他们一路持续追击,半路却遇到了几条分叉路口。在选择追击方向的时候,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并说出了自己的充分理由,而且正好是后来找到陆宇泽的那个方向。   最后耽误了半天时间才追上陆宇泽,是因为司航当时在下决定的时候,没有采取他的意见,偏偏选择了另外一条概率很小的路段。   现在一回想,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虽然他跟着司航的时间不长,但是这近一年来,他也见识了司航的断案能力。   上次,是司航唯一一次判断出现纰漏,导致延迟了半天时间才抓到陆宇泽。   他有点琢磨不透。   他将他这几天以来的所有怀疑跟推测讲给了局长听,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局长却皱起眉头,训斥道:“你上班是不是闲得发慌,现在人下落不明,所有人急得团团转,你还有空提出这种离谱的猜想!”   “听上去的确很离谱,但是我的推断您也没办法反驳是不是?”谢逵认真道:“正是因为着急,所以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你发什么神经?”局长眉毛皱的更厉害,已经不耐烦:“我要知道他什么情况,现在还用得着派人到处搜找?!”   谢逵摇头,语气仍然很笃定:“这是很早就精心设计好的一个计划。”   局长心烦意乱地哼出一口气:“赶紧出去,我没空听你在这胡说八道!”   谢逵紧追不舍:“您心里很清楚我有没有胡说八道。”   局长瞪向他。   谢逵直接忽略他恐怖的表情,继续说:“如果有什么特殊任务,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有两个身份。”   司航本名叫沈衡。   他现在这个名字,是他在办身份证时候自己给改的,因为当年他嫌原来的名字晦气。   后来他读书,考警校,参与工作,档案里都是这个名字。   至于沈衡,他的另一个名字跟身份,就是一个流浪的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读什么书,人生经历完全可以自己杜撰。   谢逵虽然对他过往了解的不多,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曾经听小孟提过一次他的过往经历,大致能够猜到一二。   “这次借陆宇泽之事让他失踪,其实就是想营造他已经殉职的假象。”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的信息,就是在抓捕陆宇泽的前一天,他看见警局里停了一辆省城牌照的车。   虽然他心底无法完全确定自己的判断,但是这些疑点又让他不得不质疑。   局长暗暗咬起牙,直直地盯着他。   谢逵抿了抿唇,继续说:“我只是想确定他究竟有没有事,其它事情我知道严重性,不会多问。”   局长板着一张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微微眯了下眼。   突然发现手下的人里面,还有头脑如此精明的人,他此刻都不知道该着急,还是该高兴。   终于,在两人较劲一样的对视当中,局长冷冷呵斥一声:“你最好闭上你的嘴!”   谢逵一顿,然后就明白了。   他脸上神色终于松缓半分,两秒后,冲对面样貌看上去有点凶的局长,笑了一下。   ......   公寓里。   庄梓抱着司航的衣服,在阳台上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王嫂起床后才发现她,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看她是什么情况。   庄梓慢慢从衣服里抬起头,有点不适地微微眯了眯眼。   远处,江边水天相连的地方,露出了太阳的半边轮廓。淡金色的光芒笼罩住整个城市,江面上微波粼粼。   她苍白的脸迎着阳光暖色的光线,倒是给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气色。   自从那日从警局回来之后,她整个人就处在浑噩的状态里,重度刺激,使她脑子也混沌不清。   总当它只是一场噩梦,不愿清醒接受这个事实。   昨天晚上,大概是冷风的刺激,猛然吹醒了她的意识。亦或是,看见他的这件衣服,终于提醒她想起了什么事。   她记起来,司航从家里离开的那天,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她,还记不记得他说过的话。   她记得。   她记得在浮城山的那个晚上,他说:“相信我。”   “不管听上去多么危险,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并没那么吓人。”   他还说:“我没法给你保证别的,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肯定会回来找你。”   她不知道她这算不算自欺欺人,但这次绝对不是仅凭直觉。   当她再次回想这些话的时候,有些细节浮光掠影般地闪过她的脑中。   那天也是在阳台上,他接了通电话,因为她靠在他肩上,隔得近,所以听得很清楚:“上头有新任务......”   她问他,他态度讳莫如深。   还有在逮捕陆宇泽的头一天,他种种异常言行,分明像是故意让她感知到他的隐忧和焦虑。   他那样一个沉着稳重的人,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情况,怎么会轻易让她发现端倪?   一瞬间,她好像恍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他,是在给她什么暗示?   昨天晚上,她坐在阳台上想了一整夜。   把所有的事情结合起来分析,隐隐约约,心里仿佛有了一个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四章,争取第70章 完结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度余温;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舅;八度余温; 第67章   陆宇泽的审问过程并不顺利。   无论问他什么, 他都不吭声。   与他相比, 庄峤心理素质就差了很多。一开始他也嘴硬,但抗不住谢逵他们的心理攻击。最后,在律师的建议下,争取主动认罪减轻刑罚, 主动交代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对于他曾经派人暗中报复陆宇泽,并将他打致重伤, 最后诬赖给庄瑶, 他供认不讳。   对于他唆使陆宇泽用迷.幻.剂对庄梓意图不轨, 他也供认不讳   但是他却不承认自己杀害过庄瑶。   的确, 这两件事不能直接断定他也是杀人凶手, 但一切预谋源头,却都是因他而起。   陆宇泽当初为了能留在瑞宏集团好好发展, 更上一个台阶与当时还是庄家二小姐的庄梓更加匹配, 不清楚庄家内部的矛盾,所有想了条捷径的方法,费劲心思接近庄梓的大哥庄峤。   原以为这条路可以一举两得, 又能谋求前程, 又能得到庄家人的认可。   可后来才发现, 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顺利接近庄峤以后,他自己也没料到, 庄峤让他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针对庄梓的姐姐庄瑶。   当时庄瑶被庄峤逼出瑞宏集团之后,跟姜知昊白手起家的新公司刚成立不久, 渐渐有了一点起色,跟某家知名公司正在谈一笔大合同。   庄峤许诺陆宇泽,只要他想办法从中作梗破坏庄瑶他们的这次合作,就让他实习过后顺利留在公司任职。   陆宇泽原本也是聪明人,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庄梓内部家庭这么混乱,也不会淌这趟浑水。只是当时跟庄梓接触也不算太久,她又极少谈及自己的家庭,唯一天天挂在嘴边念得,只有她的姐姐。   可事情走到这一步,他想抽身也不可能。   他深知庄峤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人,并且报复心极强。就算他想重新站队,只怕庄峤会不折手段的将他也从公司逼走,跟庄瑶当初一样的下场。   他自然有所忌惮。   ......   或许一开始,就是从这里错了。   人生有很多选择,有些选择一旦错了,就回不了头。   他一直认为,庄瑶对他跟庄梓诸多阻拦,是因为他家庭不好,她才看不起他。   殊不知,庄瑶知道自己妹妹谈了个男朋友之后,就暗里多次观察过他。若不是后来发现他在替庄峤办事,并且破坏了他们公司的订单,也不会引起她的特别注意。   也许没有这件事,庄瑶也不至于认为他心术不正,城府极深,竭力反对庄梓跟他交往。   正是这种种阴差阳错,才导致他跟庄瑶成了对立两面,继续跟庄峤沆瀣一气,做了更多无可挽回的事情。   他跟庄峤心里都清楚,他们畏惧庄瑶的,并不是因为他们单单在公司上面与她为敌,最关键的原因是因为,庄瑶手里还握着另一把重要的把柄。   陆宇泽在离开瑞宏集团之前,帮庄峤做过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破坏庄瑶他们公司生意,第二件,却关系到后来的几条人命。   陆宇泽为什么后来作案会利用赵沅,又是怎么知道赵沅在报复庄家的人,才设计出那么完整的计划处处模仿他,几次成功掩人耳目,最后还差点混淆警方的判断?   起因都在这里。   其实洛城石头厂一事,在很早以前就埋下了祸根。   石头厂的运转,对周围居民正常生活造成了严重影响。在赵沅之前,曾经就有村民代表找到过瑞宏集团总部,要求给一个合理的赔偿。   庄峤为这件事烦不胜烦,更怕事情闹大了被对手公司知道闹到媒体上,拿此大做文章影响公司形象。   他不方便自己出面,就安排陆宇泽代替他处理掉了这件事。用各种手段威逼恐吓,最后将人赶回了洛城。   他们原以为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不就是对付了一个普通村民,就算他想闹,他们背后还有更可靠的关系网,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却全然不知,所有的事情,都被那段时间正在监察陆宇泽的庄瑶了如指掌。   庄瑶后来若不是被庄峤逼到了绝境,也不会拿这件事去威胁他。   姜知昊为了帮她,倾家荡产。   两人婚后好不容易积攒了点钱开了个小公司,却因为之前在瑞宏集团积攒的恩怨,庄峤仍然对他们穷追猛打,生意上各种抢夺破坏。   眼看公司生意萧条要支撑不下去了,庄瑶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整理好了这些证据,去找庄峤,以此威胁他放她跟姜知昊一条活路,否则大家一同毁灭。   也正好是在这天,庄瑶来瑞宏集团找他的时候,在办公室外无意间听见了他跟陆宇泽的通话内容。   他教唆陆宇泽怎么使用那种药物给庄梓,甚至跟他谈自己之前使用在其她女人身上的经验跟体会,内容简直不堪入耳。   她无法想象,如果这件龌蹉的事情真正发生在了庄梓身上,她那个单纯固执的妹妹,会是怎样的崩溃至极。   所以,她必须制止这场悲剧发生。   于是之后,她直接找到了陆宇泽,不仅质问了此事,并拆穿了他替庄峤做事的事实。   也许是心虚,亦或羞愧内疚。他自知无颜再面对庄梓,也清楚庄梓的个性,绝对不会原谅他。   所以庄瑶让他离开宜城,从此跟庄梓断了来往的时候,陆宇泽没有为自己有任何多余的辩解。第二天就从瑞宏集团自动离职,放弃了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他以为过往一切都随着时间渐渐消磨干净,他不再去打扰,不跟那那些人还有交集,便能稳当过彼此的生活。   直到风平浪静地过了四年,他又遇到了一个跟庄梓性格很相同的女孩子,两人交往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为了今后生活考虑,在金嫣的坚持下,重新返回宜城。   然而重返昔日的城市,工作的处处碰壁再次提醒着他,有些事情,一旦做错了,就不可被原谅。   他一度认为还是庄瑶在报复他,却没想到,顾忌他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工作不顺利,庄瑶的确跟一些熟悉的合作商打过招呼,让他们提防陆宇泽。心术不正之人,在哪里工作对公司来说都是一个隐患。   可其实庄瑶关系网也有限,只提醒了一小部分公司将他划入了黑名单。   真正手段狠戾,又最不想让他留在宜城的,是庄峤。他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他知道庄峤那么多秘密,除了商业上的卑鄙手段,还有那位被他们驱赶离开的石头厂村民事件。   如果是在几年前,也就无所谓了。可偏偏,在他重新返回宜城的那年,石头厂事件被人告发,他们庄氏一家人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公司也岌岌可危。   陆宇泽回来的太不是时候。   庄宏承担了所有罪责,没有让他最爱的长子庄峤受牵连。   然而,那件被掩埋了的事实,只有陆宇泽最清楚。对庄峤来说,他绝对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于是庄峤给他使了多处绊子,却没想到他会如此顽固,仍然不肯离开宜城。   最后庄峤只好故技重施,找人教训了他一顿,拿人身安全威胁他远离宜城。并且为了不留痕迹,还将此事栽赃给了庄瑶。   也就是从这一次开始,积怨成恨,陆宇泽的心里开始有了扭曲的变化。   更因为在他被人暴打的前不久,金嫣去见了庄瑶一次,回来就跟他提出了分手,并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这桩桩件件,样样都指向庄瑶,致使他错认为是庄瑶对他的过分报复,将所有事情全部都归罪在了庄瑶头上。   他压抑到了极点,终于无法再默不吭声地容忍。   于是开始了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   陆宇泽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这期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庄峤。   但后者算不上狡猾,却足够虚伪。   庄峤特别会演戏,小时候就懂如何扮演一个乖儿子,哄得庄宏对他百依百顺,和公司的管理权,以及继承人的身份。   后来,等他逐渐长大成熟了,就开始追星,包养的情妇都是漂亮的年轻女演员。   女人图他的钱,他图她们的身体,公平的交换。   他们心知肚明,却乐意配合着对方表演,各自满足。   久而久之,虚伪的表演便融入了生活之中。   陆宇泽再联系他的时候,他便扮演了一个好兄弟的形象,不仅为他抱不平,还特别义气地为他在临城推荐了一份像样的工作。   如此,便打消了陆宇泽的疑虑。   只是等后来陆宇泽发现破绽的时候,这条路已经彻底不能回头。   庄瑶在他的精心设计下,已经意外死亡。   一脚踏进深渊,反正不可回头,良知便一点一点彻底沦陷。   所以当事情败露,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面对谢逵他们的审问,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起伏。   一切,都是他早就已经料到的。   只不过警方在搜找证据的过程中,费了一些功夫。   因为在庄峤还没给他介绍现在这份汽车贸易公司销售代表的工作之前,频繁换过很多职业。   门锁销售,电子销售,还有医药代表。   所以他当初轻车熟路撬开了庄梓南馨小区公寓的门潜入室内作案,不留痕迹开了庄瑶的车锁给她换了过敏药,更在电子销售城认识了高远他们那号网络黑手,和在医药公司找熟人弄来了管.制药品,才会如此顺利。   谢逵他们逐一调查到了这些有效信息,并带人一一走访了他以前的工作单位,花费了大量精力跟时间,最终还原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陆宇泽即使不肯认罪,在警方搜集的证据面前,他的结局,也已经成了定局。   .......   姜知昊再次见到庄梓,是在庄瑶忌日的那天。   那一天,离上次司航送她去长河湾,已经过去了半年。   半年了。   已经从冬天,等来了夏天。   路边的桃树悄然开过了花,等猛然想起来回头看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错过了花期。   这期间,姜知昊也给她打过几次电话。   虽然之前,两人之间都有过对彼此的误会,处境略微尴尬。   但现在真正的两名凶手终于纷纷浮出水面,解开了所有谜团。   就算是看在庄瑶的面子上,这一点点小误会,也不必要放在心上。   所以他一直想找个契机,再跟她好好聊聊。   只是每次电话里,她都是寥寥几句,语气淡淡的,他问她答,听得出来并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   让她去长河湾家里玩,她就用比较忙为托词,说刚刚找了份工作,也不知是真是假。   其实庄梓不是故意逃避不见,只是她状态一直都不好,更怕见人了自己情绪影响到旁人,所以就只好把自己封闭起来。   这次在墓园碰见也纯属巧合,姜知昊到的时候,她已经打算往回走了。   因碰巧见他来,干脆就等他一起离开。   姜知昊仔细打量她一眼,头发剪短了一些,绑起来刚刚漫过肩头。今年已经是二十八岁的女人了,却天生带着一种少女的气质。或许也因为最近暴瘦的原因,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许多。   “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点了下头:“挺好的。”   有什么不好呢。   每天看日升日落,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正常的一日三餐,还找了份比较合心意的工作。   只不过是偶尔一个人发呆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会掉眼泪,有点消极,还有点恍惚。   毕竟谁遇到这种事,都叫人乐观不起来。   每天好像在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未来,是一种比绝望还煎熬的感受。   起初,浑浑噩噩过了三个多月。   为了能让这种茫然等待的日子过得快一点,她找了份工作来充实这些寂寞空虚的时间。   还是做翻译,但只负责笔译,不用跟人沟通交流,也不用担心随时被安排出差。   这样,每晚都可以回家。   万一呢,万一就被她等到了开花结果的那天。   她害怕错过第一时间迎接他回家。   王嫂被她辞退了,她一个人住在公寓里,搬到了主卧,每晚睡在他的床上。总感觉屋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让她觉得很安心,又很思念。   偶尔夜里还会零零碎碎做一些梦,不太完整的片段里,仿佛与他短暂的见了一面。   也因此,她主动去医院找医生给她开了一些安神补眠的药,希望能把这些零零碎碎的时间拼凑的久一点。   哪怕大多数时候,他还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疏淡的眼神,冷嘲的语气,若有似无的笑意。   但起码这种虚幻的真实,能让她感觉到片刻的安宁。   等黎明交替了黑夜,她在寂静中醒来,又不得不重新踏进现实的地狱。   只是,她还是不愿意跟人谈起他,也不愿意听那些安慰的语言。   或者说,她压根就不想解脱。   她总是偏执的认为,只有心里的痛觉一直存在,曾经与他有过的那短暂的一段时光,才是真实的。   所以她本能的排斥任何能让她解脱的方式。   这半年来,她自己都不太确定究竟是什么支撑她坚持到现在的。   大概是因为他临别前的那句“相信我”,给了她固执等待的理由。   虽然那只是她自己的理解跟猜想,并没有实质的依据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但心里仍然抱着一份侥幸的心理,万一他会回来,她错过了抱憾终生怎么办?   她可以等得久一点,哪怕用尽余生的时间,也不想留有一丝后悔跟遗憾。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现在,不清楚是哪一天,她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仿佛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把等待养成了一种习惯,不再跟之前一样,只要一想到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跟焦虑。   她现在白天可以平静的工作生活,把他装在心底。只有偶然间想起他来,才会有一点点难过。   所以现在有人问她过得好不好,有什么不好。   跟从前没有什么区别,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正常的一日三餐。   只不过心里多了一丝牵挂,每天习惯性地等待着他。   ......   姜知昊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问得实在多余。   她这副样子,也不像是过得挺好。   自从知道司航出事当天,他就一直有些担心,只怕这次,她又得重新经历一场大难。   虽然他不清楚他们两人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但自从那次司航为了她,来找他配合那个谎言,他就已经能够肯定,那个男人,一定会成为她心里唯一能够取代庄瑶位置的人。   ......   他回头看向墓碑。   照片上的女人,依然年轻,美貌,长发飘飘,脸上灿烂的笑靥,如盛放的花儿。   姜知昊眼睛里泛起泪雾。   庄瑶已经去世整整一年了。   他把带来的水果放到墓碑前,瞧见庄梓买的祭品也都是庄瑶生前喜欢吃的东西。   因为庄瑶对花粉过敏,所以他们从来都不带花,这是他们唯一的默契。   初夏的风,带着一股微热。   姜知昊回头看向她。   她今天穿了条裸粉色的长裙,轻风吹过,裙纱摆动。   “你这样哪天在路边晕倒了都说不准。”   这次再见面,她也没别的什么变化,虽然气色有些不好,但出门前她粗粗化了个妆遮掩,倒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只是人明显消瘦了很多,像风一吹就会刮倒的纸片人。   她艰难地弯了下嘴角,转眼即逝,不答反问:“你跟小睿还好吗?”   姜知昊故意拿这个当理由:“想知道他好不好,有空就去长河湾看看他。”   她也配合的点了下头。   她不是不想去看,只是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没有力气在别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想再缓两天。   她另起话题问:“庄家的人有没有找过你?”   庄峤被抓之后,她的继母,也就是庄峤的生母,曾经找到过她的单位。   她从来没跟那边的人有什么联系,他们能找到那里,也当真是费劲了心机。   “我不可能有任何退让。”姜知昊瞬间冷下了脸,决然道:“当初庄瑶被他们欺负的时候,不见有人说句公道话,现在把人害没了,还敢厚着脸皮上门,想都不要想。”   庄梓看他一眼,就知道必定是庄峤的母亲去找他求过情了,想获得他们的原谅,从轻判刑。   她跟姜知昊的态度一样,有些事可以不计较,但是有些人,不值得被原谅。   ......   两人一起走下山,姜知昊开了车,说要送她回去。   庄梓说:“刚刚叫了的士,还在这边等着。”   自从上次出门恍恍惚惚将车开上了单行车道,这段时间她就没敢再自己开车出门了。   两人就此告了别。   回程的路上,庄梓靠在后座上,望着窗外,车水马龙。   车里广播里正播放着一则关于跨国儿童拐卖案的新闻:“目前,已经成功解救儿童11名,抓获犯罪嫌疑人34名。还有7名下落不明儿童,5国警方正联手.........”   路边树木郁郁葱葱,阳光炽烈。   庄梓看着窗外出神了好久好久,这则新闻,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姐姐们,我回来鸟,哈哈哈。   爆更可能没有了,因为快结局了,我原本写的一个结局被我删了又重新写了。   不过还是有两三章的存稿的。   这章字数算是双更了,明天开始中午12点更新,连续双更三天,就当我回归的爆更吧哈哈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姚兔子、28616317、冰岛;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4415680;别人家的、小孩; 第68章   5月底的那个周末, 庄梓去了趟“帝景天成”。   司航出事以后, 她给郑如之打过几通电话,但是一直无人接听,后来她又打给了秦嫂问郑如之的情况。   秦嫂只是叹气,说:“很不好。”   那段时间郑如之还在医院里住着, 整个人憔悴虚弱的不能下床。加上几十年前落下的病根,身体一下子就垮了。   庄梓知道自己应该亲自过去探望, 但是秦嫂建议她还是别去医院, 只怕郑如之一见到她, 情绪又会克制不住。   直到前两天, 从墓园回来的路上, 的士经过郑如之的画室,她下车进去看了一圈, 这才从画室的店长那里听说, 郑如之从上个月开始,回画室来处理事务了。   可见病情应该有所好转,所以这个周末, 她买了一些礼品, 特意过去探望了一次。   ......   时隔这么久, 再次来到别墅。   踏进门的一瞬间,一景一物, 一如往昔。   想到第一次司航带她来这边的时候,当时自己还在受难,一切都恍如昨天。   谁知这么短的时间, 事情竟然千变万化。   秦嫂替她开了门,走进客厅,见到坐在沙发里的郑如之,庄梓吃了一惊。   郑如之身体本来就不太硬朗,如今,越发显得单薄了。虽然看上去端庄优雅不减,却掩藏不住满脸的憔悴,还有头上渐渐花了的乌发。   庄梓本想好好问候一声,可一开口,声音就在喉咙哽了哽:“您最近好些了吗?”   郑如之见到她,亦是苦涩得什么都说不出。   她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看庄梓半刻后,才说:“身体是好多了,可这心里......小梓啊,你说阿姨的儿子为什么就这么多灾多难?”   庄梓心脏一紧。   郑如之湿着眼睛,轻声叹气:“他这个工作本来就是高危行业,我一直就劝他回来公司上班,可他偏偏不听话。现在.......我真的不能想,想了心里就疼。”   庄梓听着她的苦诉,忍不住低头皱了下眉,脸色发白。   “我们一家人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司航更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有时候加班几天几夜不休息,总说任务没完成,心里不踏实。他这工作是为了正义,照理说,我们应该支持他才对,所以他一直坚持在那个岗位上,我跟他爸就没一直反对。”郑如之忍不住流泪,拿纸巾摁了摁眼角:“现在我都后悔死了啊,小梓。如果当初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哪怕是以死威胁,我也是要阻止他的。”   庄梓轻轻握了握郑如之的手,自己的一颗心,也仿佛泡在冰水里,痛得有些麻木了。   她觉得自己这趟的确不该来,不仅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还给彼此加深了痛苦。   回公寓的路上,她坐在的士车里,望着这绿意盎然的城市,眼里却依然不起一丝涟漪。   如此布满生机的初夏,她内心却一片荒芜。   ......   第二天,庄梓刚到公司以后,接到上头领导的通知。   公司联合其它几家翻译工作室,下个月月头组织了一场公益活动,给某所贫困中学做教育赞助,安排她跟其它两位同事一块儿过去。   那是宜城附近某山区的一所贫困中学,教育物资缺乏,庄梓以前的公司也会偶尔做这种公益活动。   她看了合作的其它工作室,才发现,裴征的工作室也在一起。不过这次去学校的人员名单里,没有他。毕竟他现在是老板,这些活动自然是交给员工去办。   裴征去年年底也从原来的公司辞了职,今年年头自己开了家工作室。说起来,当初他还找过她一起入股。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次大概也只是个巧合,她没放到心上。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她跟公司另外两名同事约在指定的地方坐大巴前往学校,刚上车,就瞧见坐在第一排的裴征。   裴征见到她,温和一笑,语气里有几分惊喜:“好久不见啊。”   自司航出事以来,他给她打过好几通电话。   不过,他从来不直接提及司航,而是找其它理由,间接关心她的状况。   但那段时间她状态不好,大多都没有接,只是偶尔在微信上回复两句感谢之词。   半年没见了,他一直都没有合适的借口约她见面。   昨天在看到活动人员名单之后,当即更改了工作计划,替换了另一名员工亲自参与这次活动。   庄梓调整了半秒,才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好久不见。”   同行的两名同事见他们认识,直接在第二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庄梓扫视一圈,只好坐在与裴征隔着一条过道的空位上。   “最近在减肥还是工作压力太大?”   她茫然了半瞬:“嗯?”   他收起开玩笑的语气,微微蹙眉:“瘦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庄梓又浅淡地弯了下唇角,全当是回应他的话,没吭声。   “昨天在活动人员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真的挺意外。”裴征问她:“你去这家公司多久了?”   庄梓说:“三个月。”   “新公司工作还顺利吗?”   庄梓:“还行。”   能靠自己的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   而且因为之前有非常丰富的工作经验,所以一进公司经理就对她特别青睐,安排了部门组长的职务。   裴征笑了笑,没再多问。   庄梓静默了片刻,出于礼貌,反问他:“你公司开展的还顺利?”   “嗯。”裴征笑着点头,看她两秒:“当初我跟你说的现在依然算数。”   庄梓心里了然他的意思。   裴征淡笑,诚恳道:“如果你什么时候有想法了,过来我这边,我不会让你吃亏。”   庄梓看他一眼。   她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至于什么原因,彼此心里都清楚,只是从来没有拆穿。   正因如此,所以她更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我的精力,只能够承担现在的工作力度。我不想太累,更不能给你拖后腿。”   “没说非得要你现在过来。”裴征极淡地笑了下,他很懂得进退的尺度,态度也很平静,看着她,缓缓道:“我的意思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话中有话,别有深意。   庄梓默然,不再多言了。   ......   两个多小时后,大巴到达地处山区的那所中学。   坐在车上,隔着老远看着它,就感受到了那种浓烈的破败气息。就像很久没人住过的老房子,灰蒙蒙的。   学校的围栏等同虚设,部分围墙已经倒塌了半边。   操场周围是一圈小石子铺成的跑道,中间还长着杂草。   没有篮球场,也没有完整的运动场所。   就连楼墙上的涂料,也都掉了色,脱了皮。   等车子停到校门口的时候,校长已经亲自带着几名男老师已经等在了校门口迎接他们,顺便帮忙搬随车带来的办公用品和部分教材。   庄梓跟同事们抱着几台电脑显示屏,跟随老师们走向教务处。   有女同事好奇问她:“你跟H工作室的裴总好像挺熟,他在追你啊?”   庄梓本能反感谈论这个问题,可同事之间,她也不想把脾气表现的太过古怪,耐着性子解释:“我们以前一个公司,就普通朋友。”   “我看不像。”同事颇为有兴致地告诉她:“你可能没注意,他刚刚在车上就一直在看你,那种眼神,绝对有内容。”   庄梓牵强地笑了下,直截了当:“他知道我有男朋友。”   “啊?!”男同事吃了一惊:“你有男朋友了?”   “嗯。”她刚到那家公司,平时几乎不跟人聊自己的私事,既然今天无意间提到了这事上面,她不想让人误会:“他出差了,等他回来我们就会结婚。”   ......   为了配合这场活动,也为了感谢社会人士对学校的支持,校长专门让各年级的班主任挑选了一批有代表性的学生,譬如优等生,贫困生,特殊家庭的学生参与今天的感谢大会。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完午饭之后,校长就带着各位工作室的代表去了教职工会议室。   说是会议室,其实就是一间设施条件简陋的空房子。学生们用旧了的桌椅拼成的长桌。屋子里热烘烘的,也没有一把吊扇。   女老师帮他们倒来了水,很快,班主任选定的几十名学生代表们鱼贯而入走进会议室,在后排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会议流程很简单,校长先上台说了一番感谢的言辞,就开始让那些孩子们分别上台演讲。   官方的感谢之词,以及自我介绍,谈他们的人生他们的梦想。目的是想让今天到场的公益单位代表们看到,他们的所有捐赠绝对付出在了有价值的事情上。   整个会议过程长达三个多小时,有人听得十分认真,有人却忍不住捂嘴打哈欠。   裴征事儿回头看一眼。   庄梓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偶尔看一眼窗外灰尘弥漫的操场,偶尔收回目光玩弄一下手边的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会议进行到后半阶段,一个瘦高的男孩子走上讲台。   庄梓忽然抬起了眼。   那是一个安静冷肃,五官端正的少年。黑色的T恤和校服裤子,身材很高很瘦。   他上台后的姿态不比前面那些学生们的紧张,刻意。更不像一个年少的初中生,青涩。他语调很随意,低沉。神色自然而然,格外轻松。   所以当他一开口,顿时引起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就连想打瞌睡的人,也都稍稍提起了一点精神,朝讲台看了过去。   而他目光淡淡地望着讲台下的众人,稀疏平常地介绍:“大家好,我是初三(2)班的......”   .......   会议的后半段时间,庄梓特意多留意了这个男孩子几眼。   裴征也发现了,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这个学生身上。   大会接近了尾声,校长让学生们先回了教室。   庄梓又看了眼那个男孩子,他个头比一般的学生都要高,随着人群往外走,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她盯着那个男生的侧脸看了半会儿,突然间像见了鬼似得。   那副清冷的侧影,居然给了她一种错觉,仿佛一瞬间看见了年少时候的司航。   虽然她不曾见过他少年时候的样子,但脑海中一直有个模糊的影子,感觉他在这个年纪时候的模样,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今天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她知道。   她一直目送他走出了教室,才慢慢收回视线。   裴征隔着几个人的距离,看着她,好半响,微微拧了一下眉。   ......   会议结束之后,校长留大家去他家吃了晚饭再回,众人不想多加打扰,纷纷婉拒,准备去校门口坐车直接返回。   到了教学楼楼下,庄梓终于下定决心,于是跟自己同行的同事打了声招呼:“麻烦你跟司机说一声,等我一会儿,我有件急事办完马上就来。”   同事好奇:“你去做什么急事?上厕所?”   庄梓顿了下,觉得这个理由也行:“嗯。”   裴征见她撂下话直接转身返回,跑上了教职办公楼,于是跟身边的员工说了声,追了过去。   他来到三楼,直接找到了初三年级的教师办公室。   果然,庄梓在里面。   他在走廊上等了不到五分钟,庄梓便拿着一叠资料走了出来。   见他在外面,微微愣了下。   裴征淡淡一笑,直接问:“去要那个学生的资料了?”   庄梓再次一愣,没料到他居然这都能猜到。   裴征说:“先回车上吧。”   两人转身下楼,裴征悄悄观察她半响,忽道:“他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学生。”   庄梓顿了顿,回头看他一眼,意识到了他这句话的深意。   两人都默然了半响,庄梓反问:“你要说什么?”   裴征一直没有直接跟她提起司航,就是害怕触及她的痛心处。   但是他没想到,她的情况会变得这么复杂,这么严重,会因为那个男人,魔症到如此地步。   “庄梓,一切都会过去的。”他表情忧虑,苦口婆心劝道:“你有没有想过看看心理医生?”   庄梓拧眉看他一眼。   如果刚才她心里只是一个疑虑,那么现在听他说出了这句话,她便彻底明白了过来,他究竟误会了什么。   她觉得有些无奈。   裴征见她不吭声,又继续道:“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将来的梦想是当警察,你一直是一个理智冷静的人,可别突然糊涂。”   刚刚在会议上,他就注意到了。   当那个男孩子说到自己梦想是警察的时候,庄梓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那个她谎称堂哥的人,不正是警察吗?   虽然之前他一直不清楚司航的身份,也曾十分好奇那个男人的背景,想搞清楚自己究竟败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直到司航出事的那段时间,他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新闻,才恍然明白他们是如何认识然后发展到一起的。   警察,原来他是负责她案件的警察。   难怪了。   只是有点好奇。   算起来,他们认识也不过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何以会让她如此念念难忘?   他曾经跟她共事多年,明里暗里想过各种方法,想要引起她几分注意。   却不料,今天不过是那个男学生提起了‘警察’二字,就吸引了她的所有目光。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每个人的感情都是自私的。   原本以为那个男人已经因公殉职,就算曾经他跟庄梓有过那么一段,可也抵不过命运的安排,终究会成为过去式。   时间一久,她也需要开始她的新生活。   所以只要他再努力一点,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但是今天的这一则插曲,让他清楚的意识到,有些人虽然已经不在了,却依然能够成为他的阻碍。   ........   庄梓短促地笑了下,笑得有些无力。   虽然她并不在意他的误会,却觉得这件事必须得解释一下,因为他脑补的实在是有点荒唐了。   她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孩有什么错误思想。   “他是说了他未来梦想要当警察。不过......”她缓缓补充:“他还说他父亲早逝,母亲离家出走,全靠爷爷做城市环卫工供养他上学。”   阳光洒透香樟树的枝叶,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她举起手里的那叠薄薄的资料,神色认真地看向裴征:“我只是打算去核实清楚情况,或许能给他一点微薄的帮助”   裴征表情微变,盯着她愣了两秒。   “如果可以申请资助,我愿意帮他一下。”   裴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问:“难道你想资助他?”   庄梓把资料折叠好放进包里。   这么多贫困的孩子,每一个人都需要帮助。而她会单单选择帮助这个男孩子,她不否认,是因为他说自己将来的梦想是当警察。   司航曾经跟她说过,他当年也是幸得舒雨桐父亲的资助才顺利从警校毕业。   现在,她忽然碰巧遇到这么个机会,并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或许是觉得认识他太晚,之前的三十几年,她都不曾参与他的生活。这样做,让她感觉到,仿佛自己陪他重新走了一遍那段艰难的时光。   所以就算今天换了是另一个学生,她依然会这样做。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庄梓工作之余,便开始全心扑在计划资助那位学生的事情上面。   裴征给她发过几次信息,劝她慎重考虑,不要一时意气用事。   庄梓不再多做解释。   她没有糊涂,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会果断的下定决心,除了那点私人小感情外,当然也因为那学生足够优秀。她不至于缺乏理智到这种程度。   从班主任那里拿来的那些资料里,除了有他家庭具体情况,还有他在学校三年的表现。   各项成绩都非常优异,每次考试都稳在年级前五,年年被评为学习标兵。   她想,就算他将来改变了梦想,能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始终坚持努力,也值得别人帮他一把。   而且她决定去做这件事,也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做善事。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感恩。   因为他。   如果当年没有人资助他顺利从警校毕业,他没有当警察,没有破获一桩桩大案在警界里名声大噪。   她也不会知道他的名字,他更不会因为警察的身份,与她阴差阳错的认识。   现在碰到了跟他当年一样有困难的少年,她就是条件反射的生出了这种恻隐之心。   与其说是帮助他,倒更像是圆了自己心里的一个愿望。   .....   窗外阴雨绵绵。   她坐在电脑桌前,抬眼看向窗外。   阴沉沉的天空如人忧郁的心情,笼罩着整座城市。   而此时,帝景天成别墅区外,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在微雨中缓缓驶进门卫大门。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栋白色三层楼高的欧式别墅门口。   年轻的司机先从驾驶座下来,撑起一把黑伞,走到后排拉开车门,这才使得,一直沉默地坐在后座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彻底暴露在光线之中。   年轻的司机撑着伞等在门外,过了一会儿,一个高挑的男人才不急不缓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锃亮的皮鞋,笔直的黑裤,整洁的衬衫。   整个人沉默而清俊。   他接过年轻人手里的伞,单手抄着兜,一步一步慢慢走上了别墅门前的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鸟。   不急不急啊,待我清除一切障碍,选个黄道吉日完结。   现在改文需要收费,所以小虫我就不捉了,有大BUG再回头修改。   谢谢小天使灌溉营养液噢。   “小小happy”“silvia”,“”,   “哎呦呦”。 第69章   门铃响起的时候, 郑如之正坐在客厅翻看去年一家人照得全家福。   那个时候还是完整的一家七口。   她当时还提议, 以后每年都要去照相馆拍一本。等到司航也结了婚有妻有儿,才算真正十全十美的一个大家庭。   结果现在,没等来大团圆的一天,反而突然少了个人, 一想到这,就怎么也平复不了胸口翻涌的情绪。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照片, 眼睛一遍一遍的红。   就在这时, 门口忽然传来秦嫂震惊又激动的声音, 穿透整间客厅:“太太!”   郑如之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赶紧转身去看。   就是在这转身的一瞬间, 她整个人凝滞住了,手里的相册, 哐当一声, 掉在了地上。   ......   下午刚上班不久,庄梓便接到了裴征的电话。   她上个星期把房子出租的信息发在了朋友圈,今天裴征打电话过来, 说是他有个亲戚在她那套新房子楼盘附近上班, 想租她的房子, 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见面一起看看房子顺便谈谈租金。   庄梓跟他约好, 今天下班后就可以一起过去。   放下手机之后,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账本。   她现在为了资助那个学生,所以才决定将自己今年刚交房不久的那套房子租出去,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正好每个月的房租,可以抵消她每个月需还的房贷。   而她自己的工资,刚好足够她的日常开销和每个月寄给那个学生两千块钱的生活费。。   司航这边房子空着,在郑如之阿姨他们决定把它卖掉之前,她暂时还可以住在公寓里。上次去别墅时,她也跟郑如之阿姨说过这件事,郑如之没有反对。   一则,沈家也不在乎这一套房子。二则,司航已经跟家里人提过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只要她一天不否认是他女朋友的身份,留在这间公寓继续等他又有何不可。   这里有他生活过的痕迹,她每个周末都会将屋子里仔仔细细打扫一遍,按照他一贯的风格,将公寓收拾的干净有条理。属于他的东西,她都好好给他保存了起来。   她还在阳台上种了许多绿植和花儿,长得茂盛至极,给整间公寓都增添了几分生机。   相比三个月前,她现在心态已经平和了不少。   她不再始终沉浸在黑暗和绝望之中,黯然神伤,刻意折磨自己。   现在在她心里,只剩下与他相关的一切。   一个笑容,一抹眼神,一句调侃。   所以不管他将来何时回来,会不会回来。   在她平淡无奇的生命里,曾经能够拥有那样一段短暂的时光,已经让她足够欣慰。   有生之年。   虽然他现在依然生死未知,可这短暂时光里的点点滴滴,都足够她回忆一辈子。   ......   而此时的别墅里。   郑如之还在惊喜欲狂的心情中没有彻底平复过来,她看着眼前明显消瘦了的儿子,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都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只是突然间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日庄梓过来看她,分析了很多听似有道理的猜测,原来都是对的。   她本以为是庄梓刻意找理由安慰她,所以没信,也没放心上。毕竟媒体上面铺天盖地的报道他已经殉职,而且出事地点,也实在叫人不敢有乐观的想法。   直到这一刻,儿子活生生地坐在了她面前,她依然难以置信,恍然如梦。   她牢牢抓着司航的手,仔细地盯着他略微苍白的脸,喉咙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总害怕一眨眼,他就会再次消失。   一旁的秦嫂也喜极而泣:“我现在马上就给先生和沈樵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秦嫂说完,转身就要去拿座机话筒。   “等等。”司航缓声开口阻止:“先别张扬。”   秦嫂顿了顿,回头追问:“怎么了吗?”   司航看向郑如之:“我待会儿得走。”   郑如之一愣,急问:“还要去哪里?”   司航没答。   郑如之突然想起来什么,恍然道:“是不是要去看小梓?”   司航微顿,听到这个的名字,胸膛不经意间起伏了一下。   “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等她下班后让司机直接把她接过来。”   郑如之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可是下一秒,司航却抬手打断了她的动作。   “我去找她。”   郑如之拨电话的手停住,瞬间明白过来了。   她含泪道:“你去接她过来也好。”   上次庄梓过来看她,已经是一个多月前。那次见面时机不好,她自身精神状态低迷,庄梓估计也是被她的情绪所影响,神色也很黯然,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想到那次她专门来看望她,没能好好招待,甚至连一顿饭都没留她吃,郑如之心里一直都有点过意不去。后来她给庄梓也打过一次电话,当时庄梓正在忙着装修新房子的事情。   庄梓本来是打算忙完这一阵再过来,谁知一直到现在都没挤出时间。   于是郑如之又跟司航交代:“你待会儿去见了她,晚上就直接把她带来这边,妈妈也很久没见她了。”   “恐怕不行。”司航说。   郑如之表情微怔,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讪讪问:“怎么了?”   “我暂时不能久留。”他说:“晚上就得离开。”   郑如之再次一怔:“还要去哪里?”   司航顿了顿,说:“任务没结束。”   郑如之眉心立即蹙了起,刚平复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司航看她一眼,避免她再次担心,缓声解释:“这次不会有危险。”   郑如之显然不信:“你这工作,能有没危险的时候?”   司航不方便详细解释。   这次他能提前回来探望一眼,也是跟上头申请了多次,才被批准。   任务其实已经结束了,只是现在为了安排他完全脱身,中间还得有个过度阶段。   除此之外,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是他现在身上的枪.伤还没完全恢复,医生并不建议他外出。   一个星期前,在执行最后一场任务当中,他肩部和腹部连中两枪,险些丧命。得亏支援的警方到达及时,否则......   所以晚上,他必须赶回省城医院继续接受康复治疗。   他不想把这件事让告诉郑如之,以免她又心疼担心。   若不是心里实在放不下,他也不会坚持冒险回来这一趟。   但为了让郑如之放心,他告诉她:“下个月月底,我会重回警局任职。”   ......   在别墅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司航便离开了。   一直在车里等候的司机,见他走下门口台阶,立刻下车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伞,替他拉开了车门。   雨已经停了,空气变得湿润而清新。   车子在平阔的公路上稳稳行驶。   司航隐匿在后座昏暗的光线里,微微阖着眼睛,似乎有些累了。   前面的开车小伙子,是领导专门安排负责照顾他的助手。   他从后视镜里瞧一眼,有些担心。   “哥,你有没有不舒服?”   他除了腹部和肩部有两处枪伤最为严重,其它地方还有一些小问题。虽然他身体底子好,恢复的比一般人快。但毕竟刚刚做完大手术不到一周,总得预防有个万一。   “没事。”他没有睁眼,沉默了好几秒,又淡淡提醒:“开快点儿。”   此刻,身体上的伤不重要,只是心里有点急切。   “好的。”   .......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市中心某座写字楼门口。   离开前,郑如之告诉了他庄梓现在上班的单位。   助理按照他的吩咐,下车后,直接走进大楼,乘电梯上了23楼。   幽暗的车厢内,司航靠在椅背里,稍稍咬紧下颌,手握成拳抵了下唇,将胸口不平稳的呼吸克制地收了回去。   车窗外人来人往,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神色沉静地望着前方,等待着。   直到某个时刻,似乎等得有点急切了,他无意间一扭头,看一眼大楼门口提早下班的白领们,一刹那,心跳仿佛暂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庄梓。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衬衫裙,腰间系一条细细的腰带,裙衫下一双腿又白又长。   虽然也是瘦了不少,但气质依然出众。他瞧见路过她身边的陌生男人纷纷侧目,就连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从大楼门口朝路边慢步跑过来,群袂随风摇摆。   司航目光紧紧锁着她,那一瞬间,仿佛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那抹轻盈的身影。   只是下一秒,他的眉头顷刻间狠狠皱了起来。   庄梓径直从他车窗外路过,朝路边的另外一辆车跑了过去。   他目光随之转过去,然后就看清了在车边等着她的那个男人,正是裴征。   .......   司航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那个方向。放在车门扶手上的手一点一点捏紧,而后又渐渐地,缓缓松开。   庄梓上了裴征的车,关上车门,车子很快驶离。   他心突然像被谁捅了一刀,脸色煞白。   ......   庄梓接过裴征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回头看了眼后座上的女孩儿。   要租她房子的人,是裴征嫂子的表妹,裴征之前在微信就给她说过。   庄梓今天下午也跟这个女孩子联系过,本来约好的是直接去公寓那边碰面。   但恰好在下班前,这个女孩子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裴征正好有空送她过去,顺道来她单位接她一起。   “今天没上班?”   女孩儿笑道:“下周入职,所以这两天得赶紧把住处处理好。”   庄梓点点头,没再说话。   裴征提议:“刚好待会儿看完房子一起吃个晚饭吧。”   .......   助理从大楼里快步走出来,上车后,立刻告诉司航:“公司前台说,庄小姐今天跟人有约,已经提前下班走了,要不,你直接给她打个电话吧?”   司航没反应,跟没听见似得。   助理狐疑地挠了挠下巴。   司航有些吃力地呼出一口气,身体某个地方隐隐作痛,仿佛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一瞬间,脸更白了,额头也渗出了一丝冷汗。   他慢慢抬手,按在靠近心脏的伤口位置,暗暗咬了咬牙。   他觉得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巨石,沉重,窒息。全身都因为疼痛,紧绷着,好像下一秒,血管就会爆炸。   车厢里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车厢里没有多余的一丝声响,静得让人发慌。   ......   而此时的另一辆车里。   离开写字楼没多远,庄梓低头翻了翻包,猛然发现新房子钥匙落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忘了拿。   当时接到裴征电话,他说已经到了楼下。想到车子不能在路边停太久,怕被交警抓住,她急匆匆收了包就下了楼,居然恍恍惚惚把东西收掉了。   她说明情况,裴征随即在十字路口调转了车头往回赶。   五分钟后,裴征将车子停回写字楼旁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庄梓推开车门,立刻下车往回走。   而离裴征车子只是间隔了三个车位的另一辆黑色轿车里,年轻的助理司机再次回头问司航:“哥,开车吗?”   他担心着他身上的伤,怕他抗不住,毕竟做完手术才一个星期,时刻可能会有风险。   司航缓缓放下按在胸口的手,沉声道:“回吧。”   “好的。”   小助理回过头启动引擎,正好看见一道高挑的倩影从车窗前快步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  【坏笑】【坏笑】【坏笑】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从二十几章开始就在说快完结了,结果现在都要70章了,居然还没完,醉了。   感觉自己像个口头承诺了娶你们,但是又迟迟不求婚的渣男。   好了,接下来渣男得给自己找个借口解释一下。   原本的结局版本,是司航一回来就去找庄梓,然后升官发财娶老婆,两人最后来一个世纪长吻就正式结局了。   可我想了想,好像太平淡了,有点不符合我这个立志要当宠虐风作者的风格,于是我就把男配拉出来加了点戏份,哈哈哈,感觉我好(bu)机(yao)智(lian)。   感情部分多了一丢丢转折,不过也没很纠结啦,只不过正文完结可能还得再等个五六七八章,我会一直写到他们结婚的那天【点烟】。   别的大大文下一片祥和,都是好甜好甜超级甜啊,大大好棒。   我的文下面,可能就是各种......作者想挨打!   咳,可能我是受虐体质?   但其实,我也是很渴望小姐姐的爱的哟~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xxxiugd ;大舅 ;silvia ;小小happy ;37354169 ; 第70章   助理回头启动引擎, 正好看见一道高挑的倩影从车窗前快步走过。   可他不认识庄梓。   车子从停车位缓缓驶出。   司航体力有些不支, 靠在后座离闭眼假寐。   他整个人隐匿在昏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车子渐渐加速向前行驶,车窗外,庄梓的身影映在暗色的玻璃膜上, 随着车速的加快,转瞬即过。   或许那一瞬间, 当车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 她曾下意识的往旁边瞅过一眼。但镀膜的玻璃压根看不清车内的情况, 她压根就没在意。   那错身的一刹那, 仿佛电影的慢镜头。   几秒后, 车子从出口一转弯,两人便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 渐行渐远。   ......   高速路上, 助理一路都在从后视镜里观察司航的情绪变化,但始终没敢吭声多问。   没想到他这次回来没见到女朋友,心情居然会这么不好。   助理表示也很无措。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他看一眼手表时间, 终于打破车厢里的沉默:“哥, 该吃药了。”   这下,司航才有了一点反应, 但是人仍然没有动。   他慢慢睁开眼,望向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出了一会儿神。   突然想抽烟。   但手术刚过不久, 这个东西现在还不能碰。   他黑色的眼睛映着窗外火红的夕阳,却没有一丁点的温度。   他又想起了庄梓。   虽然心里有股不可理喻的愤怒,但他向来冷静理智。   他不该有责怪她的意思,就算她选择了别人,也没有错。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没能留下只言片语,所有人都确定他已经遇难。   她凭什么要一直等他?   他总不能自私的让她为他孤独终身一辈子。   ......   庄梓带那女生看过房子以后,三人一起在附近吃了顿饭。   等他们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半。   庄梓提前在前台买了单,就当是感谢裴征给她介绍了合适的房客。   可这一举动,裴征显然不满意。   送她回去的路上,裴征说是最近新上映了一部跟翻译职业有关的电影,约她周末出来一起去看。   庄梓说:“周末可能没空。”   “房子的事都妥当了,你还要忙什么?”   “带小孩儿。”   “小孩儿?”   “嗯。”   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小睿了,这个周末刚好有空,她想把他接出来玩。   “可以带出来跟我们一起。”   庄梓坐在位子上,望着车窗外后退的街景,没有接话。   裴征侧头看她一眼,也没再吭声。   直到车子到了公寓外的,庄梓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裴征再次问她:“周末我过来接你们?”   “不用了。”庄梓回头淡淡看他一眼:“小睿性格内向,不太喜欢跟陌生人出去。”   裴征笑了笑,忽然拆穿:“你要一直这么搪塞我?”   他的直言坦荡,让庄梓停顿了片刻。   “庄梓。”裴征轻声唤她:“你不能一直这样。”   庄梓反问:“怎样?”   “已经八个月时间了吧?”裴征看着她,所有的事情,他都替她细细的记着:“你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他不会回来了,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人交流,也不允许别人对你关心。”   庄梓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这样,对你自己,和身边关心你的人,都是一种折磨。”裴征忧心地看着她:“为什么就不能勇敢的重新生活?”   庄梓却忽然笑了一下,未及眼底:“重新?”   裴征在感情上面算不上经验丰富,但是有些情感道理,他还是明白。   她现在只是需要有人拉她一把,填补她心里的空缺。   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是趁虚而入,只是之前,她从没给过他任何机会和希望。   现在,他不过是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想把握时间再争取一次。   他可以不介意她之前跟司航的那段感情,甚至可以给她足够的时间,陪她慢慢走出来。   她可以为了那个男人沉沦,他同样可以为了她,耐心等待。   “我真的很担心你,庄梓。这么久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但你能不能好好考虑考虑。”   庄梓转眼望向窗外昏暗的黑夜,脸上神情寡淡,仿佛陷入了沉思。   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一句:“有些生活,不可能重复。”   有些人更不可能代替。   她也希望自己记忆没有那么好,这样,时间一久,或许还能够重新开始一段生活。   可是偏偏,她的记忆力比一般人都要强。   她都记不清有多少次夜里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漆黑的屋子,凝神发呆,久久不寐。然后把过往的所有细节,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刻画。   “我不否认你的话,生活的确不能重复。”裴征放缓语调道:“所以才要全部重新开始,不是吗?”   庄梓有点不太耐烦地拧了拧眉。   她知道他这话有道理,而且更明白他话里的言外之意。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她说完,推开车门就准备下车。然而下一秒,裴征猛地拉住她的胳膊:“你别逃避,给我一个把话说完的机会行不行?”   庄梓把胳膊轻轻从他手里挣开,侧对着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   裴征讪讪收回手,感觉到了她的抗拒。   他有些落败地笑了下。   车厢里又沉静了数秒。   他看着她,女人的侧影仿佛有种天生的冷漠和脆弱。   “以后你总不能一直这样,靠着不断回忆和渺茫的等待活着,是不是?”   庄梓默然了一瞬,声音极轻道:“以后会怎样,谁也说不准。”   “既然你都知道,这样痛苦地支撑着,又为了什么?”   “没有为什么。”庄梓顿了顿,又说:“我也不痛苦。”   只是偶尔会有一点忧伤,带着几分壮烈,几分执拗,几分坚定。   裴征苦笑着摇摇头:“庄梓,你真的......”   “裴征。”   庄梓打断了他的话,回头看向他。   裴征沉默了。   “谢谢你。”她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对他说:“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你想要的,我回报不了。”   .......   庄梓开门走进公寓,屋子里没有一丝声响,静谧的让人有些害怕。   她脱了鞋直接去了卧室,先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到床上,吹着空调发呆。   今天裴征的话,让她有些心绪不宁。   八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而他,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老实说,她已经不抱有什么期待了,甚至接受了这个事实。   裴征劝她的那些话,不用别人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也许时间,真的能让一切都过去。   她会渐渐不再想他,不再舍不得他,不再为他难过和遗憾。   她甚至可以狠一狠心,努力做个凉薄的人,将他忘掉,跟正常的普通人一样,开启平淡的新生活。   平淡的生活里没有烦恼,没有困扰,也没有情调。   每天重复的过着枯燥而空洞的日子。   从此没有了对生命的热情。   这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现在,她只不过是选择了一种她认为舒服的方式活着,无所谓别人理不理解。   痛苦吗?   当然了。   只是,有些痛苦一定要忘掉。   而有些痛苦,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体会的,一种浪漫的煎熬。   他是她贫瘠的人生中一个偶然的意外。   这个意外,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惊喜。   所以她久久不能忘怀。   毕竟有些感觉,这辈子,注定只会为一个人,浓烈一次。   ......   第二天醒来之后,她照例准点去上班,日常忙碌工作。   周末偶尔去看看小睿,或者到公司加班打发时间,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眨眼之间,大半个月又过去了。   7月低的最后一个周五,她突然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帝景天成,不知道阿姨的状态是否有所好转。   下班的时候,她提前给郑如之打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直接打车过去了别墅。   郑如之亲手给她磨了一杯咖啡。   她的气色比庄梓上次来看她时,已经好了不少。庄梓自当认为是她调养的好,加之家里人对她照顾的细心。   郑如之现在不但自己精神状态好多了,而且还关心起了庄梓:“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还是这么瘦?”   庄梓跟她讲了下前段时间装修房子的事情,太忙,的确是抽不出空来。后来周末有时间,一直都在陪小睿。   自从庄瑶去世之后,小睿性格也开始变得自闭,不爱与人交流。姜知昊最近正为这事发愁,准备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说到这事上面,郑如之正好有认识的权威专家。之前家里人给她治疗的时候找过许多名医,她当即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发给她。   两人聊着聊着,又顺着话题讲到了资助那个学生的事情上面。   当知道庄梓是因为那孩子想当警察而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郑如之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动容。   为自己儿子。   郑如之关心:“你去资助那个孩子,自己生活上会不会有压力?”   “还好。”庄梓搅了下杯里的咖啡,笑道:“我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而且资助那个学生的开销也不是特别大,每个月两千块钱。   上次去办手续的时候,那男孩说只需要她帮助他度过最关键的高中三年就可以,大学以后可以自己做兼职养活自己。   特别懂事。   “你自己独立又有主见,阿姨相信你。”郑如之笑了笑,又道:“而且你的工作不错,收入应该比司航还可观吧?”   庄梓一顿,看向郑如之。   郑如之继续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司航工资不怎么高,但他在公司有股份。以后你跟他结了婚,生活上面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庄梓蓦然一怔。   结婚?   她有些费解地看着郑如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上面。   他现在人都还杳无音信,何谈结婚?   费解过后,她又开始疑虑。   难道是因为郑如之病情恶化,神经混乱,出现了间接失忆症,忘了司航出事的那段记忆?   不然,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件事?   而全然不知,司航并未跟她见过面的郑如之,还在继续自己美好的期望。   “等他下个月回来复职,所有的苦难也算终于到了头。阿姨这辈子,也就能死而无憾了。”   庄梓脑子里嗡地一声,骤然拧起眉心,隔了好几秒,才不可思议地开口:“他......下个月回来复职?”   “是啊。”郑如之笑着问她:“司航难道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跟你说?”   没有。   她茫然地望着郑如之。   他怎么跟她说?   还有,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突然间觉得好混乱。   郑如之看着她,忽然也有点不明所以了,轻声道:“他月头的时候回来看过我,说任务没完成,要下个月月底才会回来复职。然后从别墅离开的时候,还说要去找你的。”   庄梓猛然一怔,表情渐渐凝固。   没有。   他压根就没有去看过她。   她心口砰砰乱跳,但仍然觉得无法相信。   他,当真,回来了?   她脑子里开始眩晕。   周围的声音好像瞬间都消失了,只有那一句“他下个月回来复职”,在耳边一直清晰地重复。   实在难以置信。   可郑如之的语气跟神态,又分明那么真实,笃定。   她怔然了数秒,却觉得这件事情更奇怪了。   如果,阿姨说的是真的。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去找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请收起你们八十米的大长刀,不然明天就没人更新了【呲牙】。   为了补偿大家,明天我尽量双更,写5000+的字数,好吧。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8616317;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94Kingsley、清酒、噜噜 10瓶;千寻丹、pmonstax;小小happy; 第71章   庄梓坐在回家的的士上, 红着眼睛, 望着窗外流逝的风景,陷入了认真而漫长的沉思。   想到他回来了,不仅没来看她一眼,甚至都不曾给她透露任何消息, 心里酸涩难言。   原本从郑如之阿姨的口中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他并没有遇难, 而是另有隐情, 应该是一件非常庆幸而开心的事情。可现在, 她怎么觉得处处藏着古怪, 让她心绪非常不安宁。   沿途一路, 她都心不在焉。   直到下车,她慢慢走进公寓大门的时候, 才渐渐得出一个不太有把握的结论。   或许, 只是她自己想太多,庸人自扰了吧。   因为他没有理由不来找她。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用各种方法旁敲侧击的想要给她透露信息, 现在既然没事儿, 怎么可能故意不给她报平安, 无故让她继续担心?   而且刚才郑如之阿姨也说了,他目前任务还没结束, 所以匆忙中回来了一趟不得不马上离开。   由此可见,一定是因为有重要事情耽误,不方便与她联系。   或许也有可能, 他一定认为阿姨会将他平安的消息转告给她,所以才没再特意跟她讲。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情绪,不再胡思乱想。   此时最应该高兴的事,是再有一个月,下个月月底,她就可以见到他了。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庄梓数着日子,照常上班。不过精神状态,却明显好了许多。   因为期盼有了结果。   而在这期间,还结束了另外一件大事。   陆宇泽跟庄峤的判决下来了。   一审判决陆宇泽无期徒刑,他没有上诉。   难纠缠的是庄峤。   他没有直接害人的证据,只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庄梓对这个结果着实不满意,可法律的条条框框在那里,即便心里怨恨犹在,可也无能为力。   但令人气愤的是,庄峤居然还对判决结果不满,一审过后提起了上诉,现在正在等待二审。   庄家那边的亲戚,多次找姜知昊请求原谅,妄图减刑。   姜知昊前段时间被他们骚扰的烦不胜烦,最近腾出了一周的时间,直接带小睿出国旅游了。   反正庄梓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且强硬,他们也不会来找她白费力气。   她现在每天除了盼着庄峤能早日定刑,另一件事就是静待月底。   她一遍一遍翻看办公桌上的日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时间居然会过得如此缓慢,慢到一个星期像过了一年一样漫长。   工作日还能在公司忙碌打发时间,到了周末,她实在无聊,就把司航的衣服全部从柜子里翻出来,熨得整整齐齐,再重新分类挂回衣柜里。   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吃了多少苦。能这样为他做一点贴心的小事儿,都能让她感觉到满足。   前几天她跟郑如之打了电话,问她司航回来的具体时间。   郑如之也不清楚。   司航自从那日回来了一趟,几乎没跟任何人联系。   他跟郑如之交代过,这段时间最好还是不要主动联系他,原因说的比较隐晦,但是大家都理解。   所以郑如之也不知道具体日期。   庄梓想发微信问问警局的小徐他们,可又顾虑他的行踪保密,只怕现在无人知晓,她这样冒然去问,反而会给他带去麻烦。   权衡过后,她还是决定再耐心的等一等。   八个月时间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这最后一周时间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从谢逵那里得到一条惊人的消息,陆宇泽在狱中自杀了。   ......   陆宇泽本身就是一个性格特别偏激的人,又加之最近几年的经历,行为越发极端。   其实从他暴露身份被警察盯上的那天,他就为自己想好了结局。   判决结果对他来说,早已不重要。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人生反正已经无法回头。   从入狱开始,他就试图用过各种方法自杀。   吞饭叉,衣服上吊,绝食,但最后都被狱警及时发现,险险阻止。   直到五天前,他在狱警未曾注意的眨眼功夫之间,头部直接撞上了铁墙,导致大量出血不止。   虽然狱警反应迅速,当即将人送往了医院抢救,可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之中,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已经通知了他家人。   谢逵会专门打个电话告诉庄梓,是因为监狱那边反应,在他自杀的前一天,曾提出申请想要见她。   但是因为庄梓跟他非亲非故,而且还是敏感的被害人身份,实在不合规章制度,领导没有批准。   现在他人已经没办法清醒,至于那天他想要见庄梓做什么,也将不得而知。   谢逵只是觉得,从他接手这件案子以来,经过各方面的分析,从情感上面判断,觉得陆宇泽在自杀前一天向上面提出见庄梓的这个要求,或许是在临死之前的忏悔,有可能是想跟她道歉。   到了这一步,现在人已经不行了,谢逵只是将这件事传达给她。至于她要不要在他咽气前去过去医院一趟,那就随她自己了。   庄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点震惊的。   如果当初陆宇泽判决的是死刑,她可能心情很平静,因为他罪有应得。   可现在突然听闻他在狱中自杀,她的确很意外。   “另外,还有件事告诉你。”   庄梓问:“什么事?”   “我也是今天早会才刚收到消息。”谢逵说:“下周一,老大回来。”   庄梓蓦然一怔。   谢逵顿了顿,又问:“你知道吗?”   庄梓没回答,呐呐反问:“下周一?”   “嗯。应该是中午的航班。”   庄梓心口骤然间砰砰急跳了起来。   电话那头,谢逵没再听见她说话,以为她是刚知道这个消息,因为太过震惊跟激动才半天没反应,于是又接着解释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方便讲。如果你好奇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他那次意外另有原因,其它你也别多问我,我是真没办法告诉你。”   庄梓低声说:“我明白。”   她太过冷静,反而谢逵有些意外。   他笑了笑,又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联系,所以,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   “谢谢。”   挂了电话,她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远方的江面,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久,才渐渐平复胸腔的激动。   ......   至于陆宇泽那边,后来怎么样了,庄梓没再问,也没有去。   她这个人可以重情,当然也可以无情。   不管他当时申请要见她想做什么,她都不想知道。   道歉?   没必要。   忏悔?   更没必要。   而且以她对他的了解,心理阴暗到这个地步,好像也不是会低声下气请求她原谅的人。   所以这件事情,随着陆宇泽抢救无效死亡,变成了一个永远尘封的秘密。   包括他躺在病床上,摘下氧气罩的那一刻,眼角那唯一的一滴眼泪,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为谁而流。   而就在他被确定死亡的那一刻,庄梓正在去往商场的路上。   这天正是周末,为了明天去机场接司航,她特意过来买了一套新的连衣裙。   八个多月了。   她站在试衣镜前打量自己,皮肤好像变差了一些,发型也很普通,总感觉没有了八个月前精致。   大概是心理作用,越看越觉得自己似乎老了几岁 。   她拧了拧眉,又让服务员给她挑了件抬合身的粉红色裙子,颜色比较抬她的皮肤。   从商场回家以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早早洗了澡躺到了床上。   本想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可精神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下,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想起什么,侧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   重新坐回床上,她小心打开盒子,黑色丝绒上,镶着碎钻的手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之前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她一直都舍不得戴,珍藏着。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明天,她想要戴着这条手链去接他。   ......   第二天庄梓照常早起去上班。   只不过一整个上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像期盼着下课放学的学生,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时间。只等闹铃一响,就会瞬间冲出教室。   电子显示屏一秒一秒的跳动,等数字跳到十一点的时候,她早已经收拾好了包包,也提前在手机上叫了车。   等司机电话一进来,她便下了楼。   ......   的士一路疾驰到了机场。   路上,庄梓给郑如之打了个电话,以为她跟叔叔也会来接机。   “司航他没给我说具体时间呀。”郑如之说:“他只告诉我们晚上回来别墅,我现在正跟秦嫂在外面超市买菜呢。”   庄梓静默了两秒,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他今天会回来?   警局里的人知道,沈家的人也知道。   要不是听他身边的人说起,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电话里,郑如之未曾察觉到她这头的异样,还贴心地继续问她:“刚刚秦嫂说起你喜欢吃鱼,你是想吃红烧的还是煲汤?”   庄梓迅速抽回思绪,调整了两秒,随口答道:“都可以。”   “好吧,那我就买两条鲫鱼红烧。”   郑如之显然是已经将她当成了一家人,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温馨。   可庄梓心神却越发有些恍惚。   她费解了一路,心里头实在是有点难受,总感觉哪里有点不正常。   不过到达停车场了以后,她便把这个问题抛之了脑后。   因为她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到他刻意瞒着她的理由。   ......   下车后,她直接走进了熙熙攘攘的航站楼大厅。   不少的年轻姑娘们正举着偶像的海报,站在接机口的安全线外面伸头张望,浑身都充满了激动的情绪。   庄梓这辈子没追过星,但是此刻的心情,却跟那些在机场给爱豆接机的女孩子们一样紧张。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那天谢逵告诉她,司航的航班大概一点钟才会到,此刻还早。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趟航班。   她四周望了望,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靠在落地窗户边,准备给谢逵打个电话问问具体的航班号。   结果号还没拨出去,她无意间一抬头,就看见了十几米远外,几道熟悉的身影。   隔着人来人往的大厅,她很快辨认出了他们。   谢逵,小孟,小张,小赵,还有两个他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他们一定也是来接机的,另外两个,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他的领导。   她立刻收了手机,提步往他们那边走。   结果下一秒,她脚步忽然一顿。   顺着他们的目光方向,她看见了司航。   .....   人潮涌动的机场出口处,灯光分外明亮。   远远的,庄梓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男人。身材颀长,气质凌然。他穿着一件素白的衬衫,黑西裤,戴着墨镜,在人潮中推着一个行李箱,徐步走了出来。   她立在原地,突然像失去了反应,牢牢的盯着那个方向。   是他。   她等了八个多月的男人。   终于回来了。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鼓,眼帘前,泛起薄薄的水雾。   那头,他的同事们,与他汇合,互相拥抱。   庄梓站原地静默了一会儿,心里某种情绪,仿佛激烈地煽动了起来。   她望着远处那个男人,漆黑的短发,短发下棱角更加分明的脸部轮廓。他似乎变化了许多,但又似乎没变。   她心里莫名的紧张,脚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再次迈开向前走。   慢慢走向了他。   只是突然间,她再次猛然错愕地停了下来,望着那个方向,微微瞪大了眼睛,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似得。   她眉心骤然拧起,脸色发白。想要跑过去,可是身体却僵硬住,无法动弹。   那边,舒雨桐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突然跑了出来,直直冲进了他的怀里。   ......   司航同样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她撞得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周围的谢逵他们,也俱是一怔。   舒雨桐是前几天去看郑如之,从那里听来他今天要回来的消息。   只要有心,她就有办法打听清楚他的行踪。   得知了他的航班号,她一路开车疾驰赶到机场。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终于控制不住内心,冲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当初知道他出事的消息,她伤心难过,躲在家里哭了好几天,不吃不睡,甚至放弃了工作。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深知自己有多爱他。   他知道吗?   这一刻,她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感觉到他身上正常的体温,自己仿佛也重新活了过来。   ......   司航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目光茫然,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不知所措。   舒雨桐埋在他肩头哭泣,叫他:“航哥。”   司航迟疑了半刻,缓缓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一些距离。   舒雨桐仰头看他,满目柔情跟心疼。   ......   而此刻,隐匿在人群中的庄梓,隔着十米来远的距离,身体的力气已经全部被抽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一点一点的在往下沉。   明明只隔着肉眼可见的距离,她却觉得,她与他,好像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为什么会这样?   她浑身神经发紧。   为什么连舒雨桐都知道他今天回来的航班,而他,居然会一点消息都不告诉她?   她怔忪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想不通,想不明白。   等她猛然醒过来,立刻要冲过去的时候,司航却已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直接走向了出口大门。   她心下一慌,飞快起步跑过去,心脏按耐不住地狂跳,急得她后背都出了一身汗。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咚咚咚响。   身旁行色匆匆的旅客与她擦身而过。   眼见那群人的背影就要走出门外,她开始慌张,脚步更加急促。   就在这时,迎面一个小男孩直朝她奔跑而来,她一惊,避免撞上,赶紧往旁边一让,又连带撞上了身后的旅客。   哐当一声!   “哎呀!”女孩儿尖叫:“我的手机!”   庄梓立刻回头,弯腰捡起,给女孩儿连连道歉:“不好意思。”   女孩儿不太高兴地从她手里接过来,见手机也没摔坏,冷冷清清地说了“没事”转身走了。   等庄梓再回头时,早已不见司航他们的身影。   .......   她踩着高跟鞋,一口气冲到出口,目光四处抓索人影,不见他们的人。   应该是去了停车场。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判断他们这会儿应该会回警局,毕竟都是同事,他不可能晾着大家回家。   于是她拦了辆的士,直接赶往北堰区分局。   在车里坐下了以后,她才后知后觉感知到脚上的疼痛。   今天为了配身上这件粉色裙子,她特意穿了双高跟鞋。刚刚跑得太急,脚侧磨破了皮。   她脱了鞋子,靠在座椅里平复了下混乱的心跳。   虽然刚刚那一幕很刺激她的神经,但是她也看到了,司航并没有给舒雨桐亲密的回应。   她曾经就跟他说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坦诚,她绝对不会怪他。   所以无论是什么原因,她必须得亲自去弄清楚。   ......   司航和大家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回警局。   其实今天过来也没什么任务,只是重新办理一个入职手续。   一行人从警局大院门口走进来,司航抄着兜,无声跟局长并排走在最前面。   局长跟他讲,这次他是带着战绩而归,立了大功,过几天要去省局参加表彰大会。   他听到后,点头低声答话。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脊背挺拔,安静的,不卑不亢泰然自若的神态。   就在他们即将走上大厅门口台阶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司航。”   他脚步一停,身体立刻僵了僵。   声音消失了。   他屏住呼吸停滞了两秒,然后才慢慢抬起头,看向大厅门口。   下一秒,寂静的眸色,渐渐变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有点多吧,快夸我!!!   而且明天误会就要解释清楚了,快夸我!!!   还有,昨天合计了一下,第75章 一定能正文结局。然后再写大概5章的番外,完美。快夸我!!!   还要给小姐姐们商量个事,正文最后几章,我想做一个手动防盗。   就是每天晚上20:00点更新一章与正文无关的3000+字的防盗内容,然后第二天中午12点替换正文。   大家可以头一天晚上提前买,也可以第二天中午买。   替换的正文内容字数,一定会比防盗内容字数多,所以晚上买的话,应该会划算一丢丢。   熬夜码字头秃,但总有一些小偷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所以我们就只好自己想办法来保护自己的东西了。   希望小姐姐们体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清酒; 第72章   他屏住呼吸停滞了两秒, 然后才慢慢抬起头, 看向大厅门口。   下一秒,寂静的眸色,渐渐变深。   .....   庄梓站在警局大厅的玻璃门后,沉默地看着他, 唇角带着一丝微笑。   屋外阳光炽烈,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睫毛的阴影投在她微湿的眼底, 若有似无的晃着水光。   旁边众人自然明白是什么情况, 都非常有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看看两人, 然后走上台阶,鱼贯而入走进了大厅。   周围都安静了, 独留两人, 静静对望。   司航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女人,一身素雅又不失光鲜的粉色长裙,长发乌黑如瀑, 身形娇好娉婷, 令人心动。   隔着几步台阶, 他目光始终定在她的身上,看了她好久, 终于,抬步走了上去。   庄梓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呼吸渐渐凝滞。   最终,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   他黝黑静淡的目光,让她心底有些发慌。   庄梓动了动嘴唇,有太多的话想要开口问他,可一张嘴,喉咙堵得难受,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她看着他,调整了两秒,再次尝试发声,还是没能成功,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司航蹙着眉心沉默地看着她,心脏紧悬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大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   下一秒,庄梓猝不及防地走上前,抱住了他。   千言万语,都张口无言。除了拥抱,她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思念。   司航浑身一僵,怔忪在原地。   她比之前更瘦了,抱在怀里,太过单薄。   可身上清淡的气息,仍然是熟悉的,温柔的,让他动心的。   庄梓把脸埋在他胸口,身体在微微发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他。   司航感受到那一双轻柔的手,贴在他的背上。   他僵停在半空中的手,渐渐放松,最后,落到了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缓缓抬了起来,想要将她回抱住。   多久了?   他在问自己。   在那些整日提心吊胆的日子里,枪林弹雨的恐惧之下。   渴望回到她身边,多久了?   他微微咬紧下颌,望着前方的虚空,静默不言,感受着她的温度。   不再是幻觉,不再是泡影,也不再是梦境。   她就这样真实的,靠在他怀里。   身后是湛蓝灼热的天,风在树梢上摇曳。   她的发丝吹到了他的脸边,他头皮都在发麻。   他宽大的手掌停在她的脑后,想要触摸她的头发。   可是突然间,某个画面又浮光掠影闪过眼前,让他猛然清醒,放在她脑后的那只手,骤然僵硬住。   他最终没有回抱住她,却也没将她推开。   隔了半会儿,手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微微低下头,在她头顶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庄梓心尖一颤。   时隔这么久,她再次这么清晰的,近距离的听见他的声音。   依然低沉,依然磁性。   她轻轻动了动嘴唇,似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才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   司航没有说话。   她微颤的声音里带着埋怨,却又不舍得责怪,又重复地问了遍:“为什么?”   司航眉心微蹙,竭力平静地开口:“我谁也没说。”   谢逵他们是因为警局里的消息,除了郑如之,他的确没有再跟任何一个人说。   至于舒雨桐,他也不清楚她是怎么打听到他的航班。   可他这个回答,显然让庄梓很难过。   他不告诉别人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就不能告诉她?   她委屈而心酸,又问:“我是别人?”   司航喉咙发紧,没说出话来。   庄梓颤颤呼出一口气,还要继续追问。但是在开口之前,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低眸看一眼他垂在身侧的手臂。   他没有回应她的拥抱。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呼吸顿时凝住。   我是别人?   她呆滞地盯着他的那只手臂,仿佛隐约从他的行动中得到了一个答案。   她有点难以置信。   这无法忽视的疏离感,让她的双手也瞬间脱了力。   下一刻,抱在他背后手,逐渐松开,落了下来。   司航低头看她一眼,胸口一紧,猛然升起一种难言的恐慌,下意识的抬高了手臂,想要阻止。   可庄梓已经彻底松开,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觉得脸上像被谁狠狠扇了一耳光,疼得她脸色发白。   身体失去平衡一般,又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司航盯着她,脸色骤然一变,立刻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庄梓身体微微不稳地晃了晃。   她被他拉扯着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突然间,连抬头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司航看着她,眼底的痛楚一闪而过,半响,终于开口道:“我去找过你。”   庄梓太阳穴神经突突一跳,霎时抬起头。   “7月2号。”他很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日期,甚至记得去找她之前,还下过一场雨:“我去你单位找过你。”   庄梓凝滞地望着他,怔忪好一会儿。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棱廓分明。   司航回视着她,脸色微暗,目光隐忍而冷冽。   “下午五点。你同事说你跟朋友有约,先走了。”   跟朋友有约?   庄梓努力回想那天她在做什么。   下一秒,她神经一跳,彻底醒悟过来。   7月2号,裴征带他亲戚来公司接她一起去小区看她的新房子。   平时她几乎是最晚下班离开的那一个人,自从上班以来,唯有两次情况提前下过班,一次是7月2号带人看房子,一次是今天上午。   她突然间全部想了起来。   那天她返回公司找钥匙的时候,正好在电梯房碰见了前台的小助理,后者原本是有告诉她,在她离开后没多久,有人来找过她。   只是,当时那小姑娘跟她说的是一位姓周的先生,所以她只当是合作商,并未多问。   所以,原来那天是他?   她诧异地望着他,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无言了好一会儿,才虚声问:“你看见我跟裴征在一起了?”   一定是的。她的直觉告诉她。   这一瞬间,她好像猛然醒悟过来,终于给心里所有疑惑,找到了一个准确答案。   他慢慢松开她的胳膊,偏过头,目光不知道望着哪里。   再次想起当时坐在车里看见的那一幕,那种切身感到的痛苦,好像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他胸膛微微起伏,不经意咬紧了牙关。   庄梓一瞬间也心如刀割,胸腔里有数种强烈的情绪在疯狂的涌动,混杂城一团,让她觉得窒息。   她苦涩无言,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沉默地对站着,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暗藏着各自不同的痛苦。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   司航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她,眼底情绪已稍微平息。   他没有回答她刚才那个问题,有意向避开不想谈。   于是他转移话锋,关心她:“吃午饭了吗?”   庄梓低垂着眼,盯着地面。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   地面上,他的影子,跟她的影子在某个交点碰在了一起。   可分明,他们现在离得那么远。   “司航。”她忽然开口,声音居然变得异常的平静:“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薄情?”   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立刻就找了其他男人?   司航刹时拧起了眉。   庄梓缓缓抬头,看向他,眼睛里的失望已经显而易见:“是不是?”   司航沉声打断:“你别乱想。”   别乱想?   是她乱想吗?   如果他没有误会,没有怪她,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他回来,唯独瞒着她?   就在刚才,他连拥抱一下她都不肯!   她不知道这件事他会不会定位为‘背叛’,但她很明白,起码他是不信任她的。   否则,这突然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陌生感,从何而来。   她这段时间的等待,切断任何人对自己的关心,又究竟算什么?   她偏头望向一旁,不再说话了,红着眼眶,竭力不准自己哭出来。   原以为自己成长了,没想到还是那么愚蠢。   跟以前一样,哪怕对方到了对她爱搭不理的程度,她还一个劲为别人找理由,自欺欺人。   八月的天气,炙热难当。她的心,却如坠冰窟。   这一刻,她心灰意冷到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觉得没了必要。   司航站在原地,想着她刚才受伤的眼神,脸色也差到了极点,连唇色都变白了。   或许他心里是曾有过那么一丝无理的怨怒,可现在,当真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他不是不想联系她。   住院的那段时间,他几次犹豫,又几次纠结。   就算他做个蛮横无理的人,不管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她因为什么原因被人见缝插针挖墙脚,他也要将她争夺回来,哪怕非君子所为。   可一想到,枪林弹雨里,子.弹差点穿透他心脏的一瞬间,理智就让他冷静了下来。   子.弹穿透过他的身体,虽然最后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却掐灭了他恣意的勇气。   那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一种无奈跟彷徨。   以往,他做什么事都有绝对的把握。   可是唯独这一件,他觉得自己仿佛要掌握不住了。   他从她的生命里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八个月,所以才把亲自开车接她下班的机会,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他相信她对他的感情,却不相信自己有能力给她最安定的生活。   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近情情怯,可现在,他是深深体会到了个中滋味。   如果有人能够代替他,他不该自私的只考虑自己。   .......   两人沉默的僵持着,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直到司航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郑如之打来的,关心他下飞机没有,家里人也好放心。   “我在警局,处理完一些事情就回来。”   他接通电话,简单的说了两句,就挂了。   等他再回头看向庄梓的时候,庄梓已经转身走下了台阶。   想到去机场的路上,郑如之还在电话里让她晚上去别墅吃晚饭,心里越发尴尬的无地自容。   她以什么身份,又以什么立场?   他都将她当成了别人,她实在没有脸面再登门拜访了。   还有之前的种种,让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司航立刻追下台阶,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   庄梓被迫停下,没有回头看她:“回去上班。”   他又问:“开车了吗?”   她没有回答。   顿了两秒,把手腕从他手掌中慢慢挣脱出来,回头看他,竟然还努力笑了笑:“我只是前两天听谢逵说你今天回来,所以过来看看。既然确定你已经平安回来,那就行了。”   司航不说话了。   “那......”她待不下去了:“我先走了。”   天气热成这样,她一路奔波过来,他于心不忍,更压抑不住心底的心疼。   “我送你。”   “不用了!”她一口气憋在胸口,实在没法再忍,怄气似得故意抛下一句话:“裴征会来接我。”   司航表情一僵,不再吭声。   她顿了顿,已经支撑到了极点,逃避似得转身就走。   回头的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   司航站在警局大厅门口,一直目送她渐渐走远的背影,脚步几度不受控制的往前跟。   可是想到她刚才的那句话,脚腕上又像上了铁链,迫使他停了下来。   他竭力深吸一口气,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警局门口。心情一瞬间越发的焦躁,阴郁。   他想起她刚才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眼泪.......   不对。   他某根神经猛然绷紧,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环节被他忽视掉了?   他再次看向远处那道单薄而脆弱的背影,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揪扯了一道,表情也一度一度变得更加难看。   终于,在她裙袂的最后一缕颜色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   他放弃了所有理智,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大院门口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司队也很纠结,他想,他总不能当插足的那个人吧。   等明天妈妈助攻上场,就好了。   【关于我为什么休息了十五天又没有存稿了,昨天我在评论区解释了,抱歉抱歉】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玲子;   炸得我虎躯一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诶呦喂: 第73章   八月盛夏, 酷暑难当。   人来人往的街头, 车流涌动,早已没有了庄梓的身影。   司航沿着马路,边跑边四周搜索,炙热的太阳让他觉得刺眼。   他一口气跑到十字路口, 仍然没有那道单薄的身影。   他慢慢停下脚步,站在人群中, 抬手抹了把脸。   ......   庄梓出门后就顺利拦了辆的士。   路上,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好心递了一盒纸巾过来。   庄梓胡乱用手抹了下脸上的泪痕, 摇头:“谢谢。”   “送你去哪儿?”司机问她。   “柏江公寓。”   报完地址, 她又立即从兜里掏出电话,给公司领导打了个电话请假。   放下手机之后, 她脱力地往椅背里一靠, 抬起手扶住额头,眼泪再次无声地往外涌。   回到公寓,她立刻脱掉了鞋跑进卧室, 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找出来行李箱, 将自己所有的私人物品收了起来。   衣服, 鞋子,化妆品, 只要是属于她的东西,该丢的丢,该收走的走。   一个多小时, 整间屋子里再没有其它任何她的私人物品,全部打包好。   她累得全身是汗,靠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休息了几分钟。   风从阳台吹进来,窗帘在落地窗前晃来晃去。庄梓盯着地上跳动的阳光,发了很久的呆。   等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拖着两个行李箱,从房间走了出来。   离开公寓前,她将大门和房门的钥匙,以及单元楼的门禁卡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交回了不属于她的东西。   “砰”地一声,门被彻底关上。   ......   司航在警局办完手续,回到别墅的时候,还不到五点。   进屋便是一屋子热闹的气氛。   客厅里,除了沈家一大家人,还有其他长辈跟叔伯妯娌,或坐或立,笑谈不断。   老二的两个小孩儿,一见他回来,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跟他打招呼,一众人也侧目望了过来。   今天是沈家的大日子,他是这场聚会的主角。   司航进屋后,礼数周全的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郑如之跟小儿媳在厨房里帮秦嫂准备晚餐,听见外面的响动,赶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妈。”   “总算是回来!妈妈从一大早就盼着。”郑如之拉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警局有没有给你放两天假?”   “后天去上班。”   “你在外面辛苦了这么久,也不给多放两天假休息!”郑如之语气不满道。   司航笑了下,没说话。   大家都围坐在沙发边欢笑聊天,话题几乎都围绕在他身上。   一个四岁大的小姑娘跑过来,直接蹭到他面前,往他腿上爬。   司航一把将她抱到身上,小姑娘吧唧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甜甜地叫他:“大伯伯。”   那是他小侄女,老二的小女儿。   小姑娘黏人,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又亲,亲完,还盯着他一直看。   大家看着可爱,不知是谁,顺口催促他:“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早点成家我们这些长辈也早替你放心,争取明年也能抱上自己闺女。”   司航嘴角微僵,而后缓缓牵了个笑,没应话。   但这话却提醒了郑如之,猛然想起来,回头问司航:“你怎么没把小梓一起带过来?”   司航顿了顿,看向自己的母亲,没有立刻答话。   郑如之又道:“她上次过来这边看我,我才直到你那天没有跟她见面。她一听说你回来没去找她,当时眼睛就红了。你说你这孩子,怎么没给她说一声?”   司航拧起眉心:“什么时候?”   “半个多月前吧。”郑如之奇怪:“她今天没跟你说吗?”   司航迟疑了半会儿,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旁边的姜晏接过了话:“是您上次说的那个女孩儿?”   郑如之在家人面前提起过庄梓好几次,但大家都没真正见过她。   有亲戚好奇:“哪个女孩儿?”   “就是司航女朋友。”郑如之提起这事,心里高兴,满脸堆笑地给大家介绍:“特别好一女孩儿,待会儿会过来,跟晏晏一样漂亮懂事。”   一旁的姜晏被她夸得难为情,好在嫁到沈家的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郑如之夸张夸人的模式,笑着没说话。   又有人关心:“是司航同事?”   “不是。”郑如之说:“是司航接触一桩案件时认识的,说来真是挺有缘分的。”   她笑眯眯的看一眼自己儿子,又继续给大家讲:“那女孩儿不仅懂得感恩,人还特别善良。唉,对了晏晏,小梓前段时间资助了一个贫困学生,等会儿你跟她聊聊,我忘了她上次告诉我的学校名字了。你到时过去那所学校看看,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孩子,就把信息挂你们网站上。”   “嗯。”   郑如之又回头看向司航,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妈妈是真替你高兴儿子,你以后一定得好好待她。”   司航看着郑如之,心里却五味杂陈。   郑如之又问他:“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资助那个孩子吗?”   “什么?”   “因为那个小男孩儿的梦想是当警察。”   司航一愣。   “你明白这意思吧?”郑如之想到这件事,又替他感动一遍:“因为那个孩子身上有你的影子,她说将来长大了一定会像你一样优秀出色。她的眼光,不会出错。”   司航心头一震。   她从来没有正面夸过他,没想到第一次听她夸自己,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郑如之看着他微变的脸色,终于察觉出了一丝古怪,安静了一瞬,试探着问:“这些事,她是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司航摇了下头:“我一直都没见到她。”   今天中午,匆匆一面,什么都来不及说。   “不会吧!”郑如之讶然道:“她今天不是去机场接你了吗?”   司航再次一愣。   她去过机场?   郑如之见他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表情,总算反应过来了。于是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听。包括庄梓为了帮助那个学生,把她自己新房子租出去现在住在他公寓里,都讲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司航不可置信地微微侧了侧头,最后又跟郑如之确定了一遍:“她一直住在我公寓?”   郑如之摊手:“她不住你那里,没地方住了呀。”   司航怔住。   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她的每一丝表情,每一抹眼神。   一瞬间,所有事情,好像抽丝剥茧一般,渐渐在脑子里清楚了。   此刻,他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掉了哪一个重要的环节,一瞬间血液朝头涌。   下一秒,他把还黏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放到了郑如之腿上,立刻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接她下班。”   不等郑如之再开口说什么,他人已经消失在了玄关门口。   .......   司航车子一路开到了庄梓单位的办公楼下。   他甩上车门,大步走进写字楼,乘电梯上23楼,出电梯,目光搜索了一圈,直奔翻译部办公区,走到前台一问,对方说庄梓下午请了假,并没有回公司。   他立刻返身往外走,下楼后,直奔路边,上车立刻掉头往柏江公寓开。   到了家,他冲进单元楼,上楼,走出电梯。   门的指纹密码没有换。   他解开密码,莫名心跳加快,轻轻一推门,屋子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走进去,一抬头,霎时心脏皱紧。   屋子里窗明几净,打理的干净又有条理。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陈设一丁点都没有变动。   偌大的落地窗,阳光穿透进来,洒了一满屋。   他走到客厅中间,环顾四周,脚底却渐渐升起了一股凉意。   阳台上开得茂密的花卉,在阳光下,生机勃勃。   衣杆上,挂着一件男士衬衫,是她昨天去商场买裙子的时候,顺便给他买的一套新衣服,昨晚清洗过后,还来不及收起来。   他目光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竭力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卧室门口,手一推。   里面空空荡荡。   .......   庄梓拖着两个行李箱,刷卡走进房间。直接将箱子搁在了门口,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提着气,小心翼翼脱掉了高跟鞋,脚踝上的水泡刺痛的厉害。   她精疲力竭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了许久,越想心里越苦,越想越觉得委屈。   刚才她明明是可以解释的,但是他疏离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太难过了,所以离开警局时,才故意说了那么一句话。   她气他对她的不信任,更气他自以为是,对她的不重视。   从理性上来说,她能理解他的顾虑。   如果她真是跟裴征有了什么,他突然回来找她,三个人的关系和处境都会变得十分尴尬。   他刻意跟她保持距离,是不想做一个没有底线的男人,她明白。   可,实际情况是,她并没有跟任何男人有丝毫的瓜葛。   她就是单纯的被他误会了。   所以就算她再怎么理性地劝解自己,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跟委屈。   她眼眶忍不住再次发酸,翻了个身。   午饭什么都没吃,又奔走了一整天,腿脚又酸又痛,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了。   室内昏暗一片,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好久,知道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她瘫了半会儿,慢慢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来电话的是姜知昊。   姜知昊跟小睿从国外旅游回来了,顺便给她带了个纪念品,让她晚上去长河湾吃晚饭。   庄梓捂了下头痛欲裂的额头,呐呐道:“过两天吧。”   她今天实在是没力气,没心情。   姜知昊察觉到什么:“你不舒服?”   “没啊。”庄梓立刻打起了一点精神,清了下嗓子:“我没事。”   “真没事?”姜知昊狐疑。   “嗯。”   “那好吧。”姜知昊说:“等哪天你有空了再过来。”   “好。”   正要挂电话,小睿又忽然在那头叫了她一声。   庄梓顿了顿,把手机重新贴回耳边。   小睿抢过了姜知昊的手机,跟她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说想见她。   庄梓很疲累,当真不想出去。可听着听筒里小睿期待又明朗的声音,犹豫了片刻,不忍让孩子失望,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挂了电话,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去门口行李箱拿了干净的睡衣。   冲了个澡,时间还早,她先在房间里补了个午觉。不然待会儿去姜知昊那边,萎靡的精神,一定让人看出端倪。   说是睡觉,可实际上睡不着,不过是闭目养神罢了。   到了下午五点钟,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强打起精神,从酒店出来后,直接打了辆车,去了长河湾。   ......   司航找遍了所有他能找的地方,包括她自己的新房子那边,全部都没有。   给她打了两通电话,直接被挂断。   他今天刚回宜市,手机号码来不及换,显示异地归属。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庄梓的手机正被小睿拿着玩游戏。   当时小睿提醒过她有人找,她正帮保姆摆碗筷准备吃晚饭,随口问了下来电显示,异地没有姓名,她自然以为是垃圾电话,便让小睿不用理。   司航电话打不通,转而把车开进了警局。   晚上七点多钟,还在加班的谢逵见他突然过来,意外不小。   他心里着急,顾不得回办公室开电脑自己查,直接让谢逵代劳。   “帮我找一下庄梓身份证号码。”   谢逵奇怪:“突然要她身份证号码做什么?”   司航没答,只道:“快点。”   谢逵见他脸色不好,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没再多问,直接给他从电脑里调了出来。   司航又道:“看一下她今天有没有酒店开房记录。”   谢逵脑子一转,突然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识趣的不再多言,马上在系统里给他查出了相关信息。   司航拿到地址之后转身就走。   谢逵走来窗边,瞅一眼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司航来到酒店大厅,通过前台,给庄梓再次拨通了电话,仍然无人接听。   那个时间段,庄梓吃完晚饭,正陪小睿在江边散步。   出来的时候,她没带手机。刚刚被小睿拿去玩游戏,电量不足,放在屋子里充电。   等他们逛了一个多小时到家,庄梓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已经是临近九点。   因为是座机号,她没有回拨。收拾了东西,准备直接回酒店。   结果小睿再次留她,不许她走。   过两天就得开学了,他想要她再陪陪他。   自从庄瑶去世以后,小睿就越发对她黏腻。庄梓每次对他的请求,都无法拒绝。想到姐姐,想到他年幼丧母,不由悲从中来。   即便是今天她已经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也不忍心让孩子失望难过。   于是当天晚上,她陪小睿住在了长河湾这边。   手机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她刚刚陪小睿在床上躺下。   接通电话之后,前台小姐立刻告诉她:“庄小姐,刚刚给您打过电话没人接听。这里有位先生找您,说是您朋友,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庄梓愣了愣,脑子里条件反射想到了司航:“他找我做什么?”   而且,怎么会这么快知道她住得酒店?   “这我也不清楚庄小姐,您要方便,下来接一下您朋友吧。”   “我......”她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透露自己行踪,想了想,直接道:“我有事在外面,你让他先回去吧。”   “那好的。”   ......   挂了电话,庄梓侧身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心里摇摆不定。   想回酒店看看,又觉得,他肯定已经离开了。   他突然来找她,她隐隐猜到,或许是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如此一想,心里还是委屈。   白天从警局离开的时候,她不仅尴尬,而且狼狈。   她也有自己的情绪跟自尊,让她现在还巴巴的上赶着去找他,她害怕自己沦落得太过卑微。   .....   司航一直等在酒店大厅。   她说有事出去,他便一直等着,以为她会回来。   然而,没有。   他无法确定,她是真的出去有事,还是正堵着气,不想见他,所以故意找得借口。   但既然她住在这里,他在这里守着,总会等到她。   可是,天都亮了。   ......   长河湾离庄梓上班的单位比较远。   庄梓一大早就起了床。   姜知昊要送她,但是不顺路,加上早高峰路上堵车,庄梓避免耽误他时间,决定去坐地铁。   结果地铁站的人海,差点没将她挤虚脱。   四十几分钟后,等她麻木困倦地从地铁站出来,已经过了八点半。   她一路慢跑到写字楼,随着上班的白领们匆匆走进电梯房。   上楼,打卡。   走进翻译部,部门小助理立刻迎过来告诉她:“组长,有个人,在办公室等你。”   “知道了。”   不知道是哪家的合作商,今天居然过来这么早,又恰巧碰到她上班来迟,祈祷领导不会批评。   她大步走向自己的小办公室,抬手推开门的一瞬间,整个人怔愣住。   窗外初升的朝阳斜洒进屋子里,司航就站在落地窗前,暖色的光线勾勒出他修挺身形的朦胧轮廓。   他双手插在兜里,听见身后门开的声音,然后转过身来,看向她。   庄梓心脏猛地被揪紧。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扎心魔仙;silvia、啦啦啦; 第74章   庄梓站在门口, 怔怔地看着他, 好久都没有动。   两人目光足足.交.缠了三四秒,谁都没有立刻说出话来。   一室寂静,两人遥遥对望。   司航黑漆漆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她,缓缓转过身。   庄梓猛然抽回思绪, 反手关上门,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故作冷静地问:“你来做什么?”   司航也不跟她拐弯抹角, 单刀直入:“找你。”   她脚步一顿, 停在办公桌旁。   司航徐步朝她走过来。   庄梓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 后背渐渐紧绷了起来。   她伸手, 扶住办公桌边沿,虚虚地支撑着身体。   他声音里还带夙夜未眠的沙哑, 唤她:“庄梓。”   庄梓微微偏了下头, 望向墙面上的挂画,眼泪又不争气的开始打转。   她盼着,念着, 想着。原以为再见到他, 会是缠绵而美好的。   可现在, 只剩眼眶发酸,和无法形容的苦涩情绪。   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将她整个人转过身来。   庄梓一惊,条件反射的要挣脱。   但他手劲大,死死握着她不肯放。庄梓没办法, 只能任由他拉扯着自己,却执拗地不肯看他。   司航黑眸沉沉地看着她,声音异常低沉:“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让你受委屈了。”   庄梓用力强撑,原本铁了心要跟他倔强到底。可他这句话一出口,眼泪还是一瞬间涌了出来,无法自控的掉出眼眶。   司航抬手去帮她抹脸上的泪水,却被她猛地拍开。   啪地一声。   她心里怒气难平,刚刚那一下无意识下了狠劲,自己的手都发麻发疼,可想他也被打的不轻。   但司航连眉都没有皱一下,直接忽视了她的抗拒,继续抬起了手,耐心十足地替给她拭去了眼角的眼泪。   不管她怎么生气,怎么冷脸对他,他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耐心和决心,来解决这件事情。   她不理睬他的示好,再次将他的手从脸上推开。想做更决绝的举动,可又狠不下心,只是语气冷淡地下逐客令:“我要工作了。”   “我得把话说完。”   庄梓很少这样蛮不讲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   “不说清楚你会一直生气。”   庄梓话头一堵,仰头望向他,看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突然有种憋着气又没办法发泄的无奈。   司航低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眉心同样深蹙着,仿佛也隐忍着诉不尽的愁苦。   庄梓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仔细地审视着他倦意明显的五官,又怨恨,又心疼。努力睁大眼睛,仰起头,将眼泪逼回去。   “别哭了。”他低声安慰:“是我不对。”   他一说,她心里就越发委屈至极,强力忍着,可还是憋得难受,于是咬了咬牙,压抑了数秒,还是不成功,干脆放弃,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你看我跟裴征在一起,什么都没确定,也没有问我就轻易下结论。”她深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他,声线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你们抓人定罪都必须讲究证据,我就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了是不是?”   司航拧起眉,眼里闪过一抹痛苦:“不是这样。”   庄梓追问:“那是怎样?”   他张了张口,想解释,可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心深深蹙起,话到嘴边又硬是说不出来。   ......   那天回去后,他不是没有质疑过。   只是他当时身份特殊,没办法直接联系谢逵他们,询问她的情况。   他也犹豫纠结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没忍住,托人调查了她的通话记录。   自从那次公司组织的公益活动碰到裴征后,她的通话记录里跟裴征的联系次数便开始变得频繁。   裴征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联系她,她也因为工作室之间的合作项目,没办法不跟他联系商讨。   庄梓不是一个跟异性会有过密交集的人,他很清楚。更不会无缘无故让异性接她下班,因为她自己不是没有车。   于是这些,就变成了迫使他相信的铁证。他想否定自己判断,可这些事实,总是一次一次让他心神不宁。   他要将这些讲给她听?   不能。   告诉她一定会适得其反。   他不否认,那期间,他心里的确没底气,她会一直等着他。   毕竟感情这东西,不到盖棺定论的那一天,都可能有变数。   他见过的现实例子太多了,也不是没有相同的经历。一听他是警察,又犹豫,又可惜。   所以他凭什么认为,一个女人会浪费自己的青春一直等他?   况且当时警局已经设好局,像外界营造他失踪遇难的假象。   她总得重新好好生活,不等他更是情理之中。   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判断,他清楚裴征对她是真心的。   以前他拥有她,在裴征面前可以有恃无恐。   可那一刻,他刚从死亡边缘被抢救回来。   比起跟他一辈子担惊受怕,大概裴征,比他更有资格和能力给她最安稳的生活。   于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最终将所有的痛苦一点一点独自消化,直到最后坦然放下。   只是当时,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失策。   自己从警十多年来,在案件上很少判断失误。   唯独这一次。   直到昨天听到母亲那番话,直到他回到公寓,直到此刻看着她满目的失望和伤心......   他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脑子彻底清醒。   他终于意识到,面对感情的事,自己真的不算强者,才会出现这么重要的判断失误。   他低估了她的坚定,更低估了她对感情的忠贞。   ......   庄梓静默地等着他开口,可他心里像压抑了千斤的重石。   事到如今,解释再多都是借口。   她等着,眼眶发红:“我说对了。你承认了是不是?”   司航盯着她,无言以对。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落魄过,胸中分明有千言万语,可到底没有一句能为自己辩解。   他痛楚地拧着眉心,半响,艰难地吐出一句:“所以我在后悔。”   那次他决定带她回别墅见父母的时候,她问他会不会太快。他给她说过,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后悔的事。   这一次,他真后悔了。   他目光锁着她,无言好一会儿,再次伸手去触碰她的手。   庄梓指尖一颤,立刻缩回背到身后,恨恨地盯着他。   “难不成,我怎么给你赔罪,都不打算原谅我了?”   庄梓鼻子一酸,这一瞬间,她说不出是不是自己又心软了。   但她很快让自己脑子清醒了,静默了片刻,忽然无力地短促一笑,笑得有些讽刺:“所有人都知道你回来。只有我,连舒雨桐都知道,只有我.......”   司航蹙眉缓声打断:“我跟她真没联系。”   “是啊,你没跟她联系。”她声音异常平静地说:“我相信你没跟她联系。哪怕昨天在机场我看见她跟你抱在一块儿了,还是一路追去了警局找你。”   她停顿两秒,定声反问他:“那你呢?同样的情况,你是怎么想我的?”   司航猛然一怔,心口隐隐发疼。   “就算要摆脱我,起码得给我一个理由。”她心里又开始难受,说不下去了,颤颤吸一口气:“反正你们都一样.......”   她的话如一把刀坎在了他心口。   司航总算明白了。   原来她最在意,最难受的不是他怀疑她。而是因为曾经被人毫无预兆的放弃过,认为这次他也一样,再次悄无声息地将她推开,没给她任何理由。   他猛然又想起以前她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有一天,你对我感觉没了,一定要如实告诉我,只要坦诚,什么原因,我绝对不会怪你。   她害怕,更缺乏安全感,所以在感情上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心里突然百转千回。   “不是这样。”他走上前,强行将她拉到怀里,疼惜地蹭着她的鬓角,嗓子里苦涩难挡:“你别把我和别人比行不行?”   至少,他是真的爱她。看见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也很难过,很舍不得。却唯独没有一丝失望跟恨意。   他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眼眶也发红:“我们不该这样,庄梓。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恨我了,我都听。”   庄梓任由他这么抱着,过了好久,才迟钝地伸手推开他:“我现在想冷静一会儿。”   她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对方给她一服软,心就硬不起来。   况且还是面对他,她朝思夜想了八个多月的男人。   想到他在外面受苦这么久,心疼的要死。结果他一回来,带给她的却是前所为的委屈,如果这么轻易的退步原谅他,谁又来心疼她?   司航说:“好。”   虽然他为人处世一贯控制欲强烈,但这一次,急不来。   既然现在他回来了,及时搞清楚了所有来龙去脉,他会重新采取主动。   自己造成的错误,他会用全部的耐心和责任来承担。   他重新吸了一口气,平定道:“不管你现在怎么怪我,我会等你。等你想开了,不那么怨恨我了。是愿意搬回来公寓,还是让我继续等,然后告诉我。”   庄梓垂着眸,眼前一片雾气,动了动嘴唇,又抿紧。   她虚靠在办公桌边,低头盯着某一处,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子里静静悄悄,只有僵持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的流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司航垂眸凝视着她,安静,无声,沉默了像是有了一个世纪。   直到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庄梓还是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司航看一眼桌上的电话,再看向她,终于吸了吸脸颊,语气带着轻微的安慰:“你先工作,慢慢想。不管你什么时候做好了决定,我都会等。”   庄梓站在原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电话铃声沉寂了下去,隔了十几秒,又响了起来。   司航终于往后慢慢退了两步,又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转身先离开了。   等他走后,庄梓又静默地站了一会儿。   直到第三次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才竭力深吸一口气平复,走到办公桌后,接通了电话。   跟对方沟通完工作,她挂了电话,往椅背里一靠,仰头望着天花板又发了好久的呆。   ......   司航从她单位离开以后,回了别墅。   昨天他从家里离开之后,一整晚都没有回去。   好在家里一屋子亲戚,都了解他的工作状态,没有责怪他的礼数不周,只当他是有紧急情况半途去处理了。   回来之后,他陪父母坐在客厅聊了一会儿,没跟郑如之说他与庄梓之间的状况,不想家人还替他操心。   只不过他用了工作的缘由搪塞,郑如之更加十分不满,埋怨局里领导刚放他回家休息两天,还把他拉上岗位工作。   司航为了安慰母亲,便用另一个好消息安抚了她。   过几天,他要去省城参加表彰大会,可能还有新的职务任命,据局长给他透露,应该是升职。   然而郑如之听到这则喜讯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经历了这次的大风浪,郑如之是恨不得马上让他辞了这份工作,回来公司上班。   但是她一说这事儿,司航就顾左右而言他。   在客厅跟他们闲聊了几句,就拖着沉重的步子上了楼。   郑如之默默看一眼他的背影,等他上了二楼,才悄咪咪地跟沈建柏说:“昨天他肯定是跟小梓单独过甜蜜二人世界了。”   沈建柏幽幽看她一眼。   “你看他那个样子,绝对不像是去加班了。”郑如之肯定道:“他昨天还说要明天才会去上班,我不信他的领导会这么不通情达理。”   “所以呢?”   郑如之想了想,非常有把握地分析:“我觉得这小子昨天肯定是听了我的话太感动,然后迫不及待去接了小梓,两个人回公寓,咳!”   说完,她冲沈建柏偷偷一笑,还特别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说不定明年我们真能又抱个小孙子呢。”   “…………”   而此时被寄予厚望的两个人,心里正各自都承受着不同的煎熬。   司航在家里补了一觉,中午跟家里人吃了顿午饭,就匆匆出了门,说是要去办一张本地电话卡,不然跟大家不方便联系。   而庄梓呢,在办公室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好在工作不多,不用费太多精神应对。   下午五点半,她准时下了班,想早点回酒店休息,照常去楼下打车。   结果人刚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丰田越野就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身擦得锃亮,玻璃镜上反射着太阳的霞光。   庄梓毫无防备,愣愣地站在路边。   车窗缓缓降下来,渐渐露出半张熟悉的侧脸。   一股沁凉的冷气从窗子缝隙溢出来,扑了庄梓一脸。   司航转过脸来,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淡淡开口:“上来。”   庄梓局促,一时间没说出话。   司航端详着她,见她不动,直接倾身过来替她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庄梓还是站着没动。   周围来来往往的下班白领,时不时朝她这边看一眼。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   司航见她鼻尖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淡淡皱眉:“外面热,赶紧上来。”   庄梓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话,可发现好像说什么都没有气势。   想了想,最后直接别开眼睛,转身往旁边的公交站走了过去。   “.......”司航从后视镜看一眼她倔强的背影,浅淡地勾了下嘴角,重新拉上车门,启动了车。   庄梓站在公交牌下等的士,正值下班高峰,站台附近站满了人。   她安静的等了半分钟,无意识地回头朝刚才的路口看了眼,司航的车子早就不在了。   “找我?”   庄梓后背一僵。   声音低沉,熟悉,她立刻就能听出来是谁。   她没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他。   司航就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同样不吭声。   他俩现在这个状态,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们是一路人。   所以不少异性的目光,都偷偷往两人身上瞟。   公交车一辆一辆的进站,离开。路过的的士,供不应求。   暑气未消,吹来的风都是热得。   两人等了近十分多钟,看着站台上的人渐渐变少。   庄梓终于等来了一辆空的士,赶紧伸手一招。   车子在她面前停稳,她走下台阶拉开后座上了车,正要关门,结果手没捞到车把手。   车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拉开,司航一低头,也钻了进来。   庄梓猝不及防,坐在原位怔住,抬头看向他罩在她上方近在咫尺的脸。   司航挑挑下巴:“坐过去。”   庄梓一口气憋在胸口,僵持了两秒,还是非常不情愿地给他挪了位置。   司航上车后,直接报了柏江公寓的地址。   庄梓立刻改口:“去XX酒店。”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两人:“到底去哪儿?”   庄梓强调:“酒店。”   司航也不再跟她争执。   车厢里一直都安安静静的。   庄梓望着窗外出了会儿神,听见包里微信铃声,又翻出手机来看。   刚解开屏幕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毫无防备地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   庄梓一愣,条件反射的来抢:“拿来!”   司航抬高右手,微眯着眼看她。   庄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瞪着他看了两秒,赌气似地坐了回去。   司航很快把自己今天新办的电话号码存进了她的手机,然后递过去还给她。   庄梓伸手去接,扯了一下,他没松手,庄梓又使劲拽了一下,司航看一眼她手腕上的手链,翘了下嘴角,又看向她的眼睛,松开了。   车子里空调开得很低,但庄梓还是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拿过手机以后,她低头划拉屏幕,并没发现他对她手机究竟做了什么。   检查过后收进包里,重新望向窗外,再没看他一眼。   司航却一路明目张胆地深深看着她,看着这个熟悉,又因为相隔大半年有点陌生的女人。   她今天从长河湾过来,早上素颜出门,头发剪了又长长了,绑了个马尾。穿着一身休闲的T恤和牛仔短裤,干干净净的白球鞋。   离开的时候还是冬天,现在已经盛夏。   其它倒没怎么变,就是瘦了不少。   到了酒店门口,司航从兜里掏出钱包给司机递了一张百元钞票。   庄梓也不等他,早已从另一侧门下了车。   ......   回到房间以后,玄关门口还堆着两个行李箱。   庄梓走进去打开空调,坐在床边吹了一会儿冷风。   这安静的功夫间,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他是会上来找她,还是已经回去了?   直到十分钟以后,并没有人来敲她房门,确定他应该已经回去。   又坐了一会,她才起身去整理行李箱的东西。   等她收拾妥当,冲了个澡,已经晚上七点。   她闲累,不想下楼吃饭,晚上就泡了一碗面。   屋里有味儿,她端到外面阳台上,吹着傍晚的风,将就着填了下肚子。   吃到一半,姜知昊打电话过来,提醒她今天从家里离开的时候,纪念品没拿走。   她说下次再去拿。   姜知昊却话题一转,突然问她:“司航回来了?怎么没听你说。”   庄梓手里的叉子一顿,迟疑了两秒,然后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又问:“你怎么知道?”   “他今早给我打了电话。”   庄梓再次一愣。   ......   昨晚司航在大堂等了一夜,都没见她回酒店,早上八点钟,也不见她下楼。   就算她不肯见他,总不可能不去上班。   司航心里不安,怕是她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又担心她在房间里有什么不舒服。   他找前台服务员,最终确认她的确昨晚出了门没回来,略略思索,猜测她只有可能是去了姜知昊那边。   于是叫谢逵给他发来了姜知昊的电话号码。   ......   “他找你做什么?”   “不清楚。”姜知昊说:“他只问你昨晚在不在我这里。”   庄梓不说话了。   “你俩出什么事儿了?”   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小别扭,姜知昊到底是过来人,经验比他们丰富。略一察颜观色,就能感觉出来不对劲。   “没有。”   姜知昊笑了下,知道她不会跟他多说什么。   “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姜知昊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多这个话,或许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经历的多了,也看得够通透,所以更不忍心看着身边的人,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矛盾,彼此赌气,浪费时间。   就像他跟庄瑶。   在一起的时候,也会争执吵闹。可现在,回想起那些闹别扭的时光,都是甜蜜的。   所以他把那则关于“庄瑶患过癌症”的善意谎言告诉了庄梓。   “我不清楚你们到底怎么了,但我觉得,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当初为了减少她对庄瑶的罪恶感,他特意跑来跟他商量,征求他的配合,编造这样一出谎言来救赎她,起码,是真心疼惜她,这绝对是一句公道话。   姜知昊好意劝她:“不管有什么矛盾,不要太偏激,一定要冷静去交流知道吗?”   庄梓不知道当初还有这么一出插曲,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凌晨两点多钟了都还没睡着。   心里有股不知所起的难过。   至于在难过纠结什么,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后半夜,她始终睡得不怎么踏实,迷迷糊糊熬到了天亮,然后又按点起床上班。   等她收拾好,拉开房门准备出门,结果就愣在了原地。   司航单手插兜靠在对面墙上,听见开门的声音,转着手机的的手指一顿,抬眸朝她看过来,也不知道在外面已经等了多久。   庄梓手握在门把手上,冰冰凉凉的,盯着他杵在原地不动。   “我住你对面。”他拿手机往身后的房门指了一下:“刚好早上跟你顺路过去开车。”   他昨天为了陪她坐的士,把车停在了她单位楼下露天停车场。   庄梓还没完全处理过来他那句“我住你对面”是什么意思。   司航已经站直了身子,把手机装进裤兜里,转身往电梯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我特别想完结,然后出去玩。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   现在终于写到了这里,承诺大家还有最后一章就大结局,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又还想再让男主多追女主两三章,然后和好,再结局。   所以,你们快点劝醒我,控制住我码字的双手。   晚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llow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故梦;冰岛 ;跃越月乐悦、北奈、29349203; 第75章   庄梓跟在司航身后走进电梯房, 才发现他今天穿的这件衬衫眼熟。   衣服裁剪精细又合身, 穿在他身上,倒显了几分矜贵。   今天是他第一天重回警局上班,特意穿了她给他买的那件衬衫,像是要故意穿给她看。   庄梓望一眼他挺括的背脊, 目光不自觉的有些闪躲。   两人一道下楼,司航拦了辆车。   昨天那么一闹, 庄梓拉不下脸面主动跟他讲话, 也是厉害的很, 一路上, 全程都不看他一眼, 就跟他坐在旁边是空气似的,但也没代入特别抗拒的情绪。   不过司航倒还好, 不管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态度始终平稳,和平常一样,从容自若。   半路上, 他突然发现她把手腕上的手链取了, 于是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 一本正经地问她:“怎么不戴了?”   庄梓挣扎了一下,没用。   他整只手掌都覆在她的手背上, 掌心灼.热,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背的肌肤。女人的手纤细小巧,软绵绵的, 他根本不用费什么劲儿,就能轻易地拽在手掌之中。   庄梓瞪他一眼。   他压根不在乎她的冷脸和不理不睬,像不知道她还在生气一样,深深看着她,反正手是怎么也不松。   “放不放?”   他用略带薄茧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她的细腻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暧.昧意味。   “不。”   庄梓反手掐他,男人皮糙肉厚,加上他什么大伤小伤没受过,更不在乎指甲掐出的血痕,干脆揉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靠在座椅上看外面风景去了。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司航塞了个东西到她手里,才松开了她:“下午不能赶过来接你,你自己打车小心。”   庄梓低头看一眼,发现他塞给她的是一枚钥匙扣。   钥匙扣上挂着两把钥匙和门禁卡,是前天她从公寓离开时放在玄关柜子上的。   她把东西重新丢给他,语气不明道:“我拿着没用。”   司航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也不多说话。   等车子停稳了之后,庄梓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司航微微侧头,看着她渐渐走远了,才收回目光,掂了掂手里被她拒绝的钥匙扣,嘴角短促地轻翘了一下。   ......   于是,庄梓在当天下午的时候,收到了一封快递。   她拆开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变。   他还真是煞费心机!   庄梓盯着桌子上那枚早上刚被她还回去的钥匙扣,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买的,款式新奇又不敢恭维。   哪里有女人用一个哈士奇挂坠的钥匙扣?   她拿起来看了又看,最后直接嫌弃地扔进了旁边屉子里,不再管它,打开电脑,准备查看需待处理的文件。   结果敲着敲着键盘,想了想,她又把那个钥匙扣拿出来装进了包里。   ......   司航第一天返回警局,忙得无法开交。   之前一直是谢逵代理队长职务,现在他回来了,很多事必须要交接。   两人忙碌了一整个上午。   中午,小孟代表整个刑警队的同事进来跟他商量,说大伙儿晚上想给他庆功,地方都找好了,邀请他一定要去。   听闻他回来的消息,整个刑警部乃至警局所有上下同事,都沉浸在激动和高兴之中。   他这次不仅大难不死,还带着战绩和荣耀而归,是他个人的荣誉,更是整个警局的荣誉。那些刚步入警界的年轻小孩儿们听说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现在已经将他从一个经验丰富的优秀前辈,定位成了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崇拜的偶像,人生努力的航标。   以前大家见到他,都是礼貌而尊敬的叫一声:“司队长。”   现在,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暗暗目光。偶尔在局里碰到了别的部门年轻小姑娘,跟他一打招呼,她们脸颊就红晕。   俨然成了一个焦点人物。   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没被这突然转变的阵仗给吓着。   小孟问过他的意思以后,正要出去,他又突然叫住他,说是要寄一个东西,让他给他介绍个快递员过来。   谢逵看一眼他从兜里掏出来的钥匙扣,和不小心从兜里带出了一张酒店房卡,略一猜测,然后看好戏似得,试探性问他:“你这刚大病初愈回来,就被轰出家门了?”   他以为司航住酒店是因为跟庄梓闹了什么矛盾,搬出来了。   那天去机场没见到庄梓去接他,后来却又在警局碰到,两人当时的反应,他就看出了不对劲。   司航斜瞅他一眼,表情晦暗不明。   谢逵识趣地挑了下眉梢,也不再继续多问了,但心里是真的,有点默默同情。   同情能有什么用?   这事儿谁也帮不上忙,插不上手。   虽然他这两天,当真是有点焦头烂额。   不过都是他该的,他不埋怨谁。   庄梓因为堵着一口气,始终不肯上他的车。他也就干脆放弃了开车的念头,每天下班来不及接她,早上就陪她坐的士送她去上班。   之后的几天,两人就一直以“酒店邻居”的身份,开始了暧,昧不清地相处模式。   就连前台的服务员,都在暗暗关注两个人什么时候和好。   那天司航来开房,特意要求住庄梓旁边。这要求,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想不怀好意。不过看到他亮出来的警官证,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这样一天一天,过了近一个星期。   老实说,庄梓已经被他磨得没什么脾气了,反而想到他每天早上为了送她,必须绕一大圈赶到警局上班,心里隐隐过意不去。   明明这件事,她是受委屈的一方,现在搞得无所适从的也是她。   可跟他暗暗较劲了这么久,她又下不来台阶突然跟他破冰,于是就一直这么耗着。   倒是反观司航,虽然心里不太平,可表面上每天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话不多,但姿态从容不迫的很有气场,绝对没有人会看出来,他绞尽脑汁地缠着她是为了哄她赔罪。   包括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都是理直气壮,明目张胆的。   有天在早餐店,她低头正喝粥,他忽然伸手过来摸了下她的耳垂。   庄梓吓得脖子一缩。   他看着她,舌尖抵着后槽牙笑了下:“以为是灰,原来是颗小痣。”   庄梓警告地看他一眼,他当没瞧见,整理了下衣领,坦坦荡荡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我去警局了,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了评论,我选择方案一,再追几天。   今天有事出去了,遇上暴雨隔在了商场,只赶出来了这点字数,真的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等我明天醒了再继续。   感谢为我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6864636、Real; 第76章   “我去警局了, 明天见。”他说。   然而第二天是周末, 庄梓不用上班,也不需要他送,没有机会见面。   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   今年的九月一号正好是周日, 周六这天,住校的学生就已经纷纷返了校。   司航前两天让姜晏帮他查了一下庄梓资助的那个男生的资料, 然后按照地址, 找到了地处偏僻的那所学校。   他纯粹好奇, 那是个什么样的学生, 何以让庄梓觉得有他身上的影子?   车子行驶了两个多小时, 这个地方连精准的导航都没有,好在是个学校, 随便一问, 路人都知道。   低调又奢华的越野车停在学校附近的路边,跟周围混乱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免不了吸引人的眼球。   下车以后, 司航也只是去碰碰运气, 结果在那个连格子窗玻璃都少了一块, 勉强可以称为“门卫房”的地方一问,就打听到了那个男学生所在的班级。   成绩优秀的学生和叛逆调皮的学生, 总是最能让人印象深刻记住名字,岑丰属于前者。   学校虽然破旧落后,但是门卫房的值班老师还是相当负责, 不准陌生人随便进校。司航自称是替岑丰亲戚过来送东西,值班老师便找了个同年级的学生去将人叫到了门房这边来。   五分钟后,司航站在花坛边还在接电话,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慢慢回过头。   身形单薄的少年,穿着皱巴的衬衫,一口气跑到门房,随着值班老师指的方向朝司航这边看了过来。   男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表情狐疑。   司航转过身,跟电话里的人说了句;“我现在不在城区,下午回来。”   他收了手机,朝这边走过来,略略打量男孩一眼,那道俊俏的眉峰极轻地挑了一下。   原来在庄梓的想象里,他小时候的样子就是这样?   他把手机装回兜:“岑丰?”   后者点了下头:“是您找我?”   司航又仔细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样貌不错,就是身形有些瘦,但脊背站得笔直,很有精神,像是与生俱来带着的某种自信,这点倒是跟他当年差不多。   以前跟过的导师都说他有股天生的傲气狂妄,做什么事都心比天高。   那时候他多年轻,什么都不懂。只是怀揣着一股拼尽,不甘屈居人下。   “我替庄梓给你送点东西。”他转身往车边走:“跟我过来。”   岑丰一愣,看看路边低调的越野车,还挺警惕,问他:“您是姐姐什么人?”   他一直这么称呼庄梓。   司航掏出车钥匙解车锁,语气定定:“男朋友。”   岑丰其实也猜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今天第一见到他,总感觉他挺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司航递了个大纸袋给他,包装的严严实实,岑丰讶然道:“是学生电脑?”   他没说话。   过来看人总得有个理由,这东西初中生正适合用,他就随手买了。   只是对于这所学校的学生来说,只怕还没有人用过这种先进的电子产品。这么贵重的东西,岑丰抱在手里,又感恩又觉得很有压力:“谢谢你们。”   司航看出了他脸上那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羞渐和不自在,这种感受他再明白不过了,顿了两秒,淡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联系我。”   岑丰看他一眼,笨拙道:“我不缺东西,姐姐每个月有给我打两千块钱生活费。”   司航目光平淡地静看他一秒,直接道:“我情况跟你差不多,曾经也接受过别人帮助才顺利考上大学。你有什么需要跟我直说,不用不好意思。”   岑丰一愣,抬头看向他。   司航转身回到车里,从置物盒里拿出笔跟便签,给他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从窗口递给他。   岑丰看他一眼。   司航挑挑下巴,示意他进去,然后缓缓升上车窗,利索地发动车子走人。   岑丰看着车子走远了,又低头看一眼手里的便签,后面只落款了一个姓——司。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猛然一怔,忽然想起来了,他是那个警察!   去年新闻上登过他执行任务遇难的经过。   ......   岑丰抱着东西往回走,半路,又转弯去了小卖部,用公共电话打给了庄梓,说明情况,亲口给她道谢。   庄梓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店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加班。听了岑丰的话,诧异极了。   少年也惊讶不已:“原来那个警察是姐姐男朋友?”   庄梓摸着手里的键盘,迟疑了半会,然后低低地“嗯”了声。   岑丰是个聪明的孩子,这种事情甚至不用动脑子深想,就能明白自己这次为什么能运气这么好,得到她的资助了。再加上司航刚才给他说的那番话,纵使他是个男生,也心里酸暖不已。   “谢谢你们给我送的电脑,我会好好利用它来学习。”   庄梓还沉浸在司航去找他的震惊中,隔了好几秒才“嗯”了一声,又顺着他的话题,关心了几句他的学习生活,岑丰一一给她汇报。   直到挂了电话,庄梓一口气提在胸口,都还没落下去。   一定是郑如之阿姨告诉了他,所以他才会去学校看岑丰。   ......   晚上下楼出去吃饭的时候,她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   虽然两人关系还僵硬着,但这几天每天早上还能见一面。   今天一整天不见他人影,下午也不知他是在屋里休息,还是回别墅看望叔叔阿姨了。   她关了房门往电梯房走,正在这么琢磨的时候,郑如之电话就进来了。   郑如之还不清楚他们的情况,这通电话打过来,是特意邀请她下个周六随司航回去别墅吃晚饭的。   “司航说今天在加班回来不了。上次你都没过来,阿姨也很久没见你,下次一定来知道吗?”   庄梓顿了顿,没有立刻接上话。   就她现在跟他那个状态,怎么和他回去别墅?   她不会在长辈面前演戏。   “如果不出差,我一定过来看阿姨。”   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起码给自己留个退路,也避免对长辈的不尊敬。   结果刚说出差,它就真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领导通知,安排她周一跟公司另外一名同事去上海参加一场名师培训大会,两天课程。   做翻译这行,出差是常事。虽然她现在负责的是笔译这块儿,但公司每个月都会组织固定的培训课程,那是避免不了要参加的。   下午三点多钟的飞机,   上午她在房间收拾好东西,打算下楼吃了午饭就去机场。   背着包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她又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犹豫了好一会儿。   走廊里灯光幽暗,脚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面,有种轻飘飘的感觉,有点像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要不要跟他说一声,明天早上不要等她?   怄气归怄气,但也得顾全大局。   再怎么他也算是领导,因为她而上班迟到,影响不好。   可连续几天她都对他不理不睬,还故意甩他冷脸,她实在是找不到台阶下去主动找他。   女人总是容易心软,特别是在自己心疼的男人面前。   他软磨硬泡了这么多天,有时候她也想,他也没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已经晾了这么多天,可能已经够了。而且出门这么久,到现在她都没关心他一句经历了什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所以就琢磨着,等他哪天再缠她道个歉,就跟他讲话翻篇算了。   可是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又觉得拉不下脸来。   她都不晓得这究竟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折磨她自己了。   尽管心里跟明镜似得,可这会儿犹豫了半天,她还是迈不开上前敲他房门的脚步。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直接转身下了楼。到了酒店大堂,交代前台值班的美女见到他,就转告她出差的事情。如果没见到,晚上就给他房里打个电话说。   ......   天黑之前,她跟一起过来的女同事到达上海,下了飞机直接去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奔波了一路,两个女孩子都讲究,商量冲个澡换身衣服再出去吃饭。   庄梓在包里摸护肤品,不晓得是碰到了哪里,忽然传出来一阵音乐声。   她一愣,把东西倒出来,发现唱歌的居然是那只哈士奇。   同事瞅过来看一眼:“好可爱啊。”   庄梓惊讶极了,把那枚钥匙扣拿起来左右看,才发现原来这个玩意儿是电子产品,哈士奇肚子下面有个USB接口。   同事拿过去看了一眼,稀奇问:“好好玩,你在哪里买的?”   庄梓迟疑了一下,说:“男朋友送的。”   “哈哈。”同事笑道:“你男朋友可真有意思,送你这个玩意儿。”   庄梓没说话。   “这是首什么歌?好熟悉啊。”女同事咕哝:“突然想不起来歌名了。”   播放器音效不是特别好,但歌曲旋律很不错,结合低沉磁性的男声,很有韵味。   但庄梓也没听过:“不知道。”   “真的好熟悉。”女同事嘀咕着走进了浴室。   庄梓没兴趣研究,低头在包里找睡衣。   “啊!我想起来了。”女同事的声音忽然从浴室传来:“这首歌原版是一部韩剧的插曲雪之花。那个电视剧什么?当年很火,对了,叫:对不起,我爱你!”   庄梓手里的动作一顿。   旁边的哈士奇,正好唱到那句:   “只是还没告诉你,对不起我爱你,没有你我无法呼吸.......”   或许是屋里冷气开得太低,庄梓忽然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愣了半响,又回头看一眼正蠢萌盯着她的哈士奇。   “.......”   莫名的,她脸上忽然一热。   下一秒,她把钥匙扣拿过来,心虚似的关掉了音乐。   就在这时,旁边的手机“叮”的一下,进来了短信。   她放下钥匙扣,捞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来自“航哥”的未读短信。   她再次一愣,盯着屏幕看了两秒。   这个“航哥”的手机号码是谁存上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司队都想出这种骚办法了,要不要原谅他算了?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6864636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故酒难温.、silvia ; 第77章   庄梓狐疑了数秒, 总算想起来那天在的士上手机曾被他夺走过。   这人变得有心机了。   她坐在床边, 呆了半刻,点开短信,司航说:今天赶去了外地办案,具体不确定要几天时间, 明早你自己坐车去上班,注意安全。   原来他也出差了。   庄梓拿着手机, 静默了许久, 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一个字:哦。   编辑完了, 手指放在发送键上方, 又迟迟没有按下去。   最后犹豫了半天, 还是删除掉了。   .......   司航原本明天周一也是要去省局开会,因为突发情况, 县城刚报上来一起重大连环杀人案, 省厅下令他们分局重点督办,所以他从岑丰学校离开之后,城区都没回, 直接开车赶了过去。   到达案发现场之后就开始在忙, 一直到今天晚上才抽空给庄梓发了个信息。   其实这条信息他也没指望庄梓会回, 转身又投入到了案子当中,但愿能早点破案, 早点回去见她。   可不巧的时,这两天天气情况恶劣,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 给他们搜捕过程带来了不可抗拒的麻烦。   直到庄梓在上海培训结束,他这边工作都还没有收尾。   庄梓上了两天的课,倒是比在单位工作轻松不少,晚上还被女同事拉出去逛了一圈。   女同事大狂欢,乘地铁换了几处商场,庄梓只当是饭后散步,陪她到处走走,自己什么也没买,因为没有发现能让她眼前一亮有欲.望购买的东西。   到了准备回来的时候,路经一家玉石店,女同事又拉着她进去转了一圈。   店员跟女同事推荐介绍的时候,庄梓随便看看,却被玻璃柜里的一个小东西吸引了注意。   产品介绍牌上写着“减祸辟邪,排忧解难”的寓意。   “这是男士的?”   店员回答了她。   庄梓让她拿出来看看。   平安扣吊坠造型简洁精致,光滑细腻饱和,扣面上雕琢着如意貔貅。   店员介绍:“我们这款平安扣材质是选得最好的和田玉,只要保管的好,戴一辈子都没问题。”   庄梓拿在手里看着,一瞬间就想起司航戴着这个小东西时的样子。   “帮我包起来吧。”她连价格都没问,就是觉得非常合眼缘,干脆利落:“有配套的链子吗?”   “有的,有棕绳和珠链您想要哪一种,我们免费赠送。”   庄梓最后选择了棕绳,司航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简洁大方更适合他。   店员在打包的时候,女同事凑过来看:“送你男朋友的?”   庄梓点了下头。   她以前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一块小小的玉稍作加工就真能保平安?   大概是之前被吓怕了,总之,哪怕只是一个心理安慰,也觉得值。   ......   培训最后一天,组织方给所有过来参加学习的学员安排了聚餐。   也借此机会,来自全国各地的同行们,相聚在一起交流感情。很多人都留了彼此联系方式,全当交了新朋友。   晚餐过后,大多数人都聚在沙滩那边开party。   庄梓的那个女同事去游泳了,她一个人也没其他熟人,玩不起劲,干脆找了个舒适的地方,靠在沙滩椅里看夜景。   晚风吹得十分凉爽,庄梓起身摊开薄毯准备盖上。   突然面前人影晃过,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在她旁边的沙滩椅里坐下,跟她打了声招呼:“HELLO。”   庄梓看他一眼,应付性地扯了下嘴角,全当回应了。   “找你半天,没想到你在这里。”   一句话就透露出了他搭讪的意图。   庄梓压根与他不认识,哪怕在一起学习了两天,都对他没有丝毫印象。   他找了她半天,显然是他单方面一直都在关注她。   男人在她耳边足足喋喋不休了两分多钟,问她哪里人,又问她名字,哪怕庄梓态度始终冷清,也挡不住旁边男人对她的好奇心。   庄梓被他缠的烦不胜烦,正想起身回去房间,兜里的电话简直来得恰到好处。   她看旁边男人一眼,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正主打电话来了。   司航是昨天早上接到酒店前台的电话,才知道她这两天在上海出差。   前台经理头一天晚上打他房间座机没有人接,第二天早上又特意打了他留的手机号,可以说非常负责了。   “什么时候回来?”司航问她。   旁边有人在,庄梓总不能露出破绽,没什么情绪道:“明天。”   “上午下午?”   庄梓语调淡淡的,明知故问:“有事?”   司航也不多做解释,只道:“我还在外地,估计明天下午才能回城。”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她明天上午回去,他没办法去机场接她。   “哦。”   夜风一吹,传来沙滩那边阵阵欢笑声。   旁边沙滩椅上的男人忽然咳嗽了一声,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着了凉。   但这突兀的声音被电话里的另一个男人听了去,脑子里立刻警铃大作。   司航此刻正坐在当地派出所的某间小接待室的沙发里,外面暴雨如注,砸在玻璃窗上啪啪响。   他拧着眉,停顿了数秒,还是没忍住问道:“身边有人?”   “嗯。”   “谁?”   庄梓实话实说:“同行。”   司航不说话了。   但他这时候心里在捉摸什么,庄梓太清楚不过了。   她的同行多了,裴征也是她同行。   电话里安安静静的,一时间谁都没有吭声,跟较着什么劲似得。   半响,庄梓清了下嗓子,淡淡道:“有话直说。”   然后就听他十分勉强地回了两个字:“不敢。”   “........”   这明显话里带话的回答,是个傻子也听得出来他在故意。   庄梓一时间更加憋气,可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不就是怀疑她身边有其他男人,而那个男人有可能是裴征么?   却又偏偏用“不敢多问”来呛她,不摆明着在讽刺她这段时间对他的爱搭不理?   电话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这话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静默了数秒,庄梓直接问:“还有事儿?”   “宜城这边大雨,你记得买把伞带着。”他说:“我这边遇上水灾山体滑坡,不知道什么时候路才能通,没办法赶回来接你。”   白天她手机的确收到了短信提示,最近一个星期宜市都有强降雨预警,提醒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庄梓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司航知道她在想什么:“别担心,我住得地方很安全。”   庄梓一顿,赌气似地:“谁担心你。”   司航却在那头轻笑了一声。   庄梓恼羞成怒一般,直接挂了电话。   身旁的男人看她一眼,笑着问:“你们闹矛盾啦?”   她说话语气那么冲,想要别人听不出来也难。   庄梓掀开薄毯起身打算离开,晃晃手里的手机,得意道:“这不来认错了么。”   .......   课程结束,第二天上午,庄梓返回宜省。   飞机降落的时候,正好中午。   走出机场,外面果然正风雨交加,雷声不断。   女同事被她男友接走了,庄梓准备去打车,兜里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她掏出来一看,吃了一惊,居然是谢逵。   接通之后,谢逵让她在机场再等几分钟,下大雨路上交通堵塞。   庄梓诧异:“你来接我?”   “对,找你有点事儿。”   庄梓等了不到五分钟,谢逵就到了。   上车之后,庄梓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号?”   谢逵笑了一下,没答,庄梓就明白了。   其实她都不用猜,肯定是司航让他来的。   谢逵看她一眼,淡笑了一下。   这一趟的确是司航跟他交代帮的忙,当时他还笑话他:“又不是小孩儿了,从机场坐个车回来还能有什么事,你至于宝贝成这样?”   司航没多解释。   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担心的不是庄梓没人接,而是怕她这一路同行的又有裴征,十分不愿意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不愿意再给裴征送她回家的机会。   “哪来那么多废话!”他倒比谢逵更不耐烦:“到底去不去?”   谢逵答应了。   早上接这通电话的时候,局长正跟谢逵坐在一起吃早餐。   谢逵不敢在电话里明目张胆的嘲笑他,挂了电话,就跟局长调侃了他两句。说他最近感情不顺,不晓得闹了什么矛盾,一直住外面酒店。   但没料到,他一提这事,局长居然因为司航这点破感情波折,十分内疚。   其实当初安排他去执行任务,局长也纠结过一段时间。   想到他三十几岁的人了,没成个家,好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找到了失联的亲人,又突然来这么个插曲,危险未知。对他,对他家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但是作为人民警察,有些责任义不容辞。   为了身上承载的责任,必须抛下一切,投身战场。   外行人也许不理解,但自己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心酸。   于是饭后,局长把谢逵带到自己办公室,交代了他一件事情。   ......   所以说,庄梓只猜对了一半。谢逵今天过来接她,除了是帮司航,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车子走了一截,谢逵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你是不是跟老大出了点什么问题?”   庄梓悠地转头看他。   谢逵只是一笑。   窗外风雨交加,车子走得很慢。   两人安静了半会儿。   谢逵再次提起话题:“其实他这次差点回不来。”   庄梓一愣,无言了半会,问:“什么意思?”   “两处枪.伤,有一处差点直击心脏。”   庄梓心尖一抖,脸色刹时白了一度。   枪.伤?   没等她开口多问,谢逵又继续道:“我也不是抱怨做咱们这行有多辛苦,可说句公平话,有时候真的很无奈。但咱们是甘心做这一行的,所以不管承担什么后果,都不会有怨言。”   庄梓微微蹙起眉。   “老大入行时带他的师傅,也是警界里响当当的人物。咱们有时候私底下讨论,老大一直不谈恋爱估计跟他这师傅有关。他师傅结过两次婚,都是因为忍受不了长期跟着他担惊受怕,后来离了。”   谢逵感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咱们都理解。就说咱们警卫室的老梁,原来也是刑警队的。年轻时候执行任务断了支胳膊,接的假肢。快五十岁了,到现在也没结婚。可我们都知道他钱包里一直有张旧照片,那是他初恋情人。他为什么不结婚?还不是觉得自己残废了,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庄梓呆呆盯着车窗外,安静的听着。虽然她不太确定谢逵为什么突然跟她讲这些,但心里也隐隐有个大概。   谢逵忽然一笑:“所以说啊,跟我们这行人谈恋爱结婚的女人都挺有勇气。我们能找到媳妇儿,也不容易。”   庄梓眼睫轻轻动了一下,仍然盯着窗外磅礴大雨。   天空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朝城市里倾泻下来。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到了酒店门口,庄梓回头跟他说了声谢谢,就要推开车门下车。   谢逵却突然叫住她:“我有个东西给你。”   庄梓回头。   谢逵从驾驶台上拿过来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去年老大执行任务前,给你留的一封信。”   庄梓一怔。   “这是执行特殊任务之前的流程。”谢逵说:“是怕他万一不能平安回来,再交给你们家属的。”   换而言之,相当于是遗书。   是局长让他带过来给她的。   庄梓盯着谢逵手里的信封,浑身僵硬了数秒,才慢慢伸手,接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彻底和好。   感谢为我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455090、23580720、清野 ;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蒲公英; 梦对岸、故酒难温.; 第78章   庄梓走进房间, 灯应声亮起。   她放下包, 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撕开了信封,手却又顿了顿。   她莫名心跳加快, 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停顿了两秒,她深吸一口气, 最终还是鼓起了所有勇气, 抽出了信封里的那张绵薄的信纸。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 在看到纸张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时, 霎时间心脏缩紧, 像被一只隐形的手狠狠攫住。   “对不起,庄梓, 我恐怕没机会再陪你去看日出了。”   开篇的第一句话, 庄梓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她还记得,在他失踪的前一天,两人去浮城山看日出。那天运气很不好, 夜里忽然变了天, 第二天并没有料想中的日出。   那时她说:“等你回来, 我们再来看一次。”   他当时没有说话。   第二天到警局之后,他就写下了这封信, 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给他最挂念的女人留了他在这世上最后一样东西。   “突然不告而别,我来不及跟你解释, 所以现在也没理由求你原谅。   但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尽力了,尽力想回来找你。可凡事都有一个意外,我无能为力抗拒。   你怪我,恨我都行,但一定不要为难自己。   我相信这世上除了我,还会有其他男人,懂得好好珍惜你。   只可惜我没这个机会了,只能陪你走这一段路。   是我辜负了你,为了身上的责任,当初纠缠你,结果又实现不了给你的承诺。   所以我这人压根不值得你记挂,也不值得你伤心。你就当遇见了人生一个过客吧,别想我,也别为我掉一滴眼泪,尽快忘掉,继续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如果有下辈子,算了,这辈子的亏欠都没法弥补,下辈子我要还当警察,遇见我你还是尽量别搭理。   事已至此,也没其它的要说。   只想告诉你,人生还长,凡事不要太过消极悲观。   你现在没有亲人可以依靠,今后一定要找个懂得疼你又体贴你的男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你值得最好的,这样,我也走得安心。”   这字里行间,没有一句缠绵悱恻的话,全部在自责道歉,句句劝她放下,不值得为他眷恋。   他不想到了这种时刻,还给她留太多念想。只有忘了他,她才能过得更好。   庄梓本来就是一个情感敏锐的人,怎么可能体会不到他的用意深远。   生死之间,才可以看出情之伟大。   他说让她找个疼她体贴他的男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最体贴她的那个人不正是他?哪怕到了生命最后关头,也都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   最体贴她的他都离开了,她还能怎么好好过日子?   她手指一遍一遍抚摸着纸张上的字迹,面颊一阵发热,抬手一摸,居然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   窗外雨势越来越大,整座城市都浸在白蒙蒙的水雾之中。   屋里却安安静静,庄梓用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在电脑桌前坐了多久。   终于,她搓了搓脸上风干的泪痕,从包里掏出手机,找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她抱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纠结了半响,终于冲破了心里的那道坎,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我回来了。”   但是一直到晚上,司航都没有回复。   她下午一直在房间里加班,因为他昨天说下午会回来,她就一直等着。   可是短信发出去以后,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他如果看到了,不可能不回复她的。   晚上,她躺在床上,却始终难眠。   翻来覆去几次,从枕头旁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夜晚十点多钟。   从她中午飞机落地到现在,雨就没有停过。   昨天晚上司航给她打电话就说是因为遇上山体滑板,路段被堵才没回城,只怕今天这天气,水灾情况会越发严重。   最让人不安的是,他昨天就说今天下午会回来,已经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给她回信息。   她终于按耐不住,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出门,直接来到对面的房门口,犹豫了半会儿,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司航没有回来。   她转身回房,又不清楚他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办案,只好给谢逵打了个电话。   然而接通电话之后,下一秒,她脑子一轰。   “特大山洪,大面积地方受灾,新闻上面刚刚发通知,城区武警和消防都过去抗洪救灾了。”谢逵说:“我们刚刚联系了老大跟其他两个同事,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庄梓感觉耳旁仿佛一声焦雷炸响,整个人轻飘飘的,电话里谢逵还在讲什么,她压根没听清,一瞬间好像连呼吸都失去了控制。   下一瞬,她转身就往外跑,连脚上的脱鞋都没换。   ......   暴雨恶化了路况,堵得水泄不通。   庄梓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紧紧拽着手里的手机,茫然地望着窗外混乱的街道,脸色煞白。   又是失联,又是失踪。   时隔了大半年,终于把他盼回来了。可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讲一句话,噩梦又再一次重复。   她心口像刀在割,疼得嘴唇都白了。   出租车一步一步的挪,用了近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北堰区分局的门口。   下了车,她踩着水泥路面上的积水,淋着雨直接冲进了警局大厅,浑身湿了个透。   队里几个同事还在灾区处于失联状态,大家都心急不已,谢逵也还没下班。   见到庄梓进来,谢逵跟她说:“如果明早还联系不上,我会跟小孟亲自过去看看。”   庄梓面目焦虑:“能不能带我一起?”   “不是不能带你,是灾区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状况。你说你万一出点事儿,到时候老大回来了我们怎么跟他说?”   庄梓摇头,焦急道:“我不想在这里干着急。”   她宁愿遇难的是她自己,也不想在这里这么痛苦的等着。   谢逵说:“明天早上再看吧,也许到时候就会有消息。”   当天晚上,庄梓留在了警局。   与其回酒店里一个人担惊受怕,还不如守在这边,万一有了他的消息,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谢逵去司航办公室找了件司航平时备用的衬衫,让她换掉了湿衣服,避免着凉。   因为队里有人失联,晚上刑警部留有人值班,庄梓就坐在大办公室里,等着。   谢逵他们明早要过去找人,提前回去休息了。但是第二天天刚一亮,就返回了警局。   庄梓一整夜都没有睡,恐惧,害怕。   要是这次,他真的遇到什么不测该怎么办?   她彻夜未眠,精神紧张,直到天亮。   一缕淡金色的阳光,正好从窗户外透进来,洒在她的脸上。   雨过天晴。   昨天那场大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是一个晴天。   谢逵带了早餐过来,叫庄梓一起去小会议室里吃。   庄梓哪有胃口,只想大家能够早点出发。   昨天值班的警员,一整夜都没联系上司航他们,时间越久,她心里就越发慌。   终于等到谢逵他们收拾好,庄梓去洗手间换回自己衣服准备随他们出发。   刚出来,就见谢逵正跟一个陌生年轻男人讲话。男人浑身湿透,裤腿上还裹着泥浆。   是刑警部的一个队员。   谢逵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问:“你们人都没事儿吧?”   “那边通讯故障,又大面积停电。”年轻男人说:“受灾情况太严重了,我们昨晚在帮消防救一所中学的住宿学生。结果......”   男人欲言又止,表情绝望地望着众人。   “发生了什么?”谢逵急问:“快说啊!”   “老大为救一个学生被洪水冲散了,现在还没找到,我是专门回来报信的。”   庄梓双腿一软,一下子扶住墙壁,苍白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热泪疯狂涌出。   谢逵黑着脸,回头看她。   她表情痛苦地皱起来,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   谢逵走过来,试图安慰她:“庄梓......”   “不。”她从牙缝里溢出一丝痛苦的呜咽,张了张唇,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有一句:“我要去找他。”   “你怎么找?”   谢逵一句话还未问完,面前人影一晃,庄梓已经疯了似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所有人赶紧追上去。   她咬紧牙,额头血管暴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去找到他!   生命里重要的人本来就贫瘠的可怜,她无法再承受失去最至亲至爱的人,她真的宁愿自己死,也不想活着继续痛苦。   她拼了命往外冲,心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慌张跑到大厅门口,脚步却猛地一顿。   身后随即追出来的谢逵他们,看看大院里正在从车上下来的司航,然后又看看庄梓僵硬的背影,互相意味深长地对了个眼神。   刚刚庄梓去洗手间换衣服,正好那个年轻的警员回来。   于是谢逵灵机一动,就让他们配合演了这出好戏。   洪水是真的,通讯阻断是真的,停电是真的,帮消防队救学生也是真的。   唯独司航被大水冲走失联,是假的。   ......   屋外阳光明朗,天空湛蓝。   一场大雨过后,风都是沁凉的。   淡金色的光线笼罩着整个警局大厅,司航就站在黑色越野车边,站在阳光下,从兜里拿出手机正准备给谁打电话,朝大厅这边走过来,还未发现站在门口的女人。   庄梓被阳光照得微微眯起眼睛,提着一口气,慢慢走下台阶,双脚有些发抖,身体晃了好几次。   那头,司航拨通了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一抬头,就看见了她,下一秒,怔在了原地。   庄梓兜里的手机不停地响着,她也不管,径直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司航缓缓放下手机,目光笔直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   庄梓在他面前停下,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愣了许久。   司航低着头,微喜地勾了下嘴唇,看着满脸震惊还在发愣的庄梓,伸手去牵她:“你怎么来了?”   庄梓猛然一回神,甩开他的手,抬起胳膊用力将他胸膛一推,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司航朝后退了一步,还不明情况,微微狐疑地看着她。   庄梓咬牙憋着泪,上前踢了他一脚,又把他往后推。   司航立刻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蹙眉问:“怎么了?”   庄梓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恨恨地盯着他。   司航愣了半瞬,直接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   庄梓却用力一挣,将他推开:“别碰我!”   司航不松手,低头仔细地盯着她。   庄梓隔着泪雾看他,眼里浮现出又疼又怜的神色:“你还回来干什么?!”   司航看着一行一行的泪水,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喉咙一阵苦涩。   “你要是死外面了,我压根不用你操心。用不了一年,我肯定将你忘得干干净净,然后找个比你好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之前过度紧张害怕,浑身都在轻轻发抖:“你以为我有多在乎你?一个自以为是,压根不考虑我想法的男人,你以为我会有多在乎你?”   司航胳膊猛地一收紧,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她这明显的气话,却听得他内心一阵一阵激荡,眼眶潮湿。   庄梓再也控制不住,呜咽,悲戚,不解气,又踢了他一脚。   他用下巴蹭着她的脸颊:“对不起。”   庄梓颤颤呼出一口气,在他怀里哽咽。   “现在我回来了,以后这些事情,是不是都该由我来对你负责?”他亲亲她的额头,语气低哄:“是不是?”   庄梓心头一软,眼泪再次滚落,终于伸手用力回抱住了他。   司航瞬间将她搂得更紧,无数话想对她说,可他说不出来,也难堪开口。他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在她耳边温柔轻缓的低语了一句:“我爱你。”   站在警局大厅门口观望的一群人,嗷嗷鬼叫了起来。   庄梓一窘,轻轻推他,从他怀里站起来。   司航却一笑,握住她的后颈,直接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的只有最后两章了,正文全部完结。   最后这虐的一部分,或许还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要写,但我不后悔加上去。   这是他们必经的一个过程,就算现在没发生,以后也会面临这样的考验,其它就不多解释啦。   写这段的时候我心里也很有压力,每天都害怕翻评论。但总算坚持了过来。最感动的是,有几个小天使虽然也揪心,却还跑去微博鼓励我,呜呜呜。   当然还有评论区一直陪着我,几乎章章留言的小天使,也给了我很大的动力。特别是有一个偶尔冒泡泡,语气奶凶奶凶的小姐姐,我也印象特别深刻。   总之,就是特别感谢每一个陪我走到现在的小天使。   最后两章,我会尽力多多撒糖mua~ 第79章   司航先送庄梓回了酒店。   上楼后, 庄梓刷卡推开门, 司航拉住她。   庄梓回头。   司航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明天搬回公寓?”   庄梓没吭声。   昨晚两个人彻夜未眠,都挺累,待会儿还要去上班, 就算今天搬,也没那个精力。   司航也不等她回答, 直接道:“待会儿我去退间房。”   庄梓自然听明白了他是什么打算, 退了房, 两人晚上住一间。   司航直接朝她摊开手:“房卡。”   庄梓虽然还是没表态, 但把房卡递给他的一瞬间, 已经算是默认了。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房间,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平复, 然后直接去柜子里找了套换洗的衣服, 先去浴室洗脸。   洗到一半,房门再次响起,司航过来了。   他的东西倒是少, 一个行李箱, 几套衣服。   本来到这里开房, 就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住不安全,只带了些临时用的东西。   马上要将人带回去了, 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快了一点。   他站在卧室中间,扫视了一圈。   床单被套都换成了她自己的,清新的颜色。空气中有淡香的味道, 是她沐浴液和护肤品的清香。   浴室里传来淅沥沥地流水声,司航回头瞧一眼,磨砂的玻璃门隐约看得见她娇好玲珑的身形,让人无端心乱。   他兀自勾唇笑了一下,然后拿上桌上的房卡又出了门。   十几分钟后,等庄梓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桌上摆着刚买回来的早餐。   而此刻,司航正坐在电脑桌前,发现了那封已经被她看过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遗书”。   庄梓耳朵根一热,走过去直接从他手里夺过来,叠好后装进了自己包里。   司航看她一眼,她刚刚从浴室出来,脸被浴热气熏过,看上去气色好了一点,红扑扑的。   他也没多说什么,从椅子里站起来:“你先吃早餐。”   说着,自顾自地拉开了自己的行李箱:“我去冲一下。”   他找出了干净的衣服出来,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卫生间,娴熟的跟在自己房间一样。   庄梓回头看他一眼,静了半刻,没忍住抿了下唇角的笑意,走去了桌子边吃早餐。   男人做事利索,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庄梓的早餐也吃得刚刚好。   两人沉默的换好衣服,收拾东西出门。   下楼后,司航在前台办了退房,然后取车送她去单位。   半路上,他又问:“就一天假也不能请?”   庄梓摇了下头。   出门培训了三天,公司只怕一大堆活等着她处理。她要不这两天赶紧做完,周末又得加班。   到了单位楼下,司航停好车,再次看向她。   庄梓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推开车门前回头跟他交代:“开车小心点儿。”   他没说话,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又欺身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下班等我来接你。”   “嗯。”庄梓给他抚平了一下衬衫衣领,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走到了大楼门口,又回头看他一眼,他车子还停在路边,车窗开着,也正看着她。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进去,目送她消失在了门后,才启动车子离开。   庄梓上楼后,坐进办公椅里,靠在椅背里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心情。   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她仿佛坐了一趟漫长的过山车。高低不一,跌宕起伏。就连梦里都时刻在焦虑不安,摇摇欲坠。   此刻,一切终于都恢复了平静。   她闭上眼睛,微微弯了下唇角。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仿佛有一种巨大的能量,让她一瞬间原谅了过往所有苦难。   不去回想,不去计较,也不再痛苦。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好好珍惜未来,与他一起。   ......   司航把庄梓送到单位以后,直接去了警局。   刚到刑侦部,局长就叫他上了楼。   原定是这个周一的表彰大会,因为突然情况变更了时间。刚刚省局来通知,让他明天上午去省厅,大会改在了明天下午。   “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司航点头:“您说。”   “你不在的这大半年时间里,一直都是谢逵暂代你的职位。我想等你升了副局之后,直接将他提上来,你觉得怎么样?”   司航没什么意见:“他经验足够丰富,做事也很稳妥,应该没问题。”   “那你这半年就多带带他。”局长说:“升职的事儿,年终大会上才会宣布。这几个月时间,就算是他的考核期,你多上点心。”   司航点头。   正事谈完之后,局长又问:“你父母都还好吧?”   局长的关心,司航什么都明白。   而且那封信,一直都是他收着在。司航倒有点好奇,他究竟是怎么送到庄梓手里的?   身边的亲人,同事,包括领导都默默在关心自己,司航心里也有种难言的感受。   “都挺好。”他说。   “好就好。”局长顿了顿,忽而又叹道:“我有时候觉得你一直待在咱们分局挺可惜,有时候又很自私的想,你为了家人一直留在这里,对局里来说是个好事情。”   司航笑了下,没说话。   “省局几次要来挖人,老实说,我是舍不得放你走。但也希望你能发展的更好。”   司航语气平静道:“在哪个职位上都一样。”   他要是真在乎名利,早在几年前就同意了上头领导的安排,去了更好的地方发展。   他甘心一直待在这里,照顾家人是一方面,无所谓职位的升降也是一方面。   对他来说,他选择这行是因为这个职业的责任和意义,他要想有名有权,大可以听从父母的安排辞去这个工作回家族公司上班。   他放弃了安稳的一切,甘愿一直呆在基层刑警队,是因为自己热爱,喜欢,这比一切都重要。   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心态跟精神,所以他手下面的人都挺服他,同时也很尊重他。   “估计你这次过去,他们又会跟你做思想工作,想把你调上去。”局长说:“反正你自己看着决定吧,不管你是想去别的地方发展,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我都支持你。”   司航但笑未答,但心里早已有了一个坚定的答案。   他以前都没有选择离开,现在就更不会了。   他无法抛下自己的职业,更抛不下那个同样甘心放弃安稳生活,等待他的女人。   他心里清楚,今后她要跟了他,承受的一定会比一般的女人多。她明知这种情况,仍然对他义无反顾,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警局里今天没有什么大事,几个小时后,司航提前下了班。   到单位接了庄梓,两人在外面吃过晚饭就直接回了酒店。   庄梓身体有点不舒服,因为昨天淋了雨,又熬了夜,好像有些低烧。   上楼前,司航给她买了药。   回房以后,司航让她先洗澡休息。趁着空档,替她把行李给收拾了,明天上午送回公寓,他再去省局参加下午的表彰大会。   ......   庄梓在浴室里从上到下,将自己洗了好几遍,越洗越紧张,越洗心弦崩的越紧。   她抬头看一眼镜子中的女人,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双脸通红。   从今以后,她跟他就要真正的在一起了。   她爱他,非常爱他。   所以愿意跟他发生最亲昵的关系。   当初,他出事不久,她还后悔过,在浮城山的那个晚上,她就应该再主动一点,或许,还能给他留个孩子。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又突然羞涩不已。   她人生中第一个让她心甘情愿交付的男人,等了二十八年。经历了这么多,终于如愿以偿了。   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发了半会儿呆,穿好睡衣,吹干了头发。   整理妥当后,她推开门走出浴室,也不看坐在电脑桌前的司航,直接到床边坐下,窝进了被子里躺好。   窗外夜色幽沉,屋内一室灯光暗柔。   司航进去了卫生间。   庄梓躺在被子里,仔细而安静地听着卫生间的声响,等听到门咔嚓一声被推开的时候,悄悄闭上了眼睛。   司航不动声色的走来床边,一边脱衣服一边看床上的女人。   作为警察,他的观察力有多敏锐自是不必说,就她那轻轻颤动的睫毛,压根不用观察就知道她没睡着。   再说,这样的夜,她要能安心睡着,还真是奇了怪。   睡衣脱下,他就穿了条平角内裤,幽暗的灯光下,匀称结实的身体线条,格外有男人味。   庄梓无意识地一睁眼,正好看到这一幕,条件反射地跳开目光,随意地看向了别处,然后侧了个身,背对向他。   司航看她一眼,深黑的眸色里闪过一抹笑意,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庄梓浑身紧绷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慢慢贴过去,一只手搭上她的腰,凑过来她耳垂上亲了一下。   庄梓头皮一麻,一颗心猛地被提起来。   或许是毫无经验,想到即将跟一个男人坦诚相对,发生最亲密无间的事情,呼吸都开始乱了。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司航却并没有再有其它的动作。   庄梓感觉他的手一直搭在那里没有动,呼吸也很均匀平稳。   她顿了顿,他难道就这样睡了?   她又仔细地听了听,确定他没有动静,呼吸绵长。   心口绷紧的弦忽然松开,她突然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失落还是轻松。   她静默了一会儿,没忍住,悠地回头看他。   谁知一转身,就撞进了一双清幽的深眸里。   司航撑着头,正静静地看着她,不知已看了多久。   庄梓脸上忽然一热。   下一秒,司航抬手轻轻抚.摸过她的额头,拨开挡住她额头的一缕缕柔软发丝,手随意地放在她的头边,继续盯着她看。   女人卸了妆,依然清秀细致。   眉目淡淡的,琥珀色的双眸清澈动人,淡红色的双唇微抿着。   他指腹上薄薄的茧,此刻碰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尤其让人敏感。   庄梓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于是垂眼躲开他的视线,伸手抱住了他。   突然被抱住的司航静默了一瞬间,低下头,然后就发现她正盯着他胸口上的那块枪.伤疤痕目不转睛。   他心口微微一紧,去勾她的下巴:“别看。”   话音还未落,他心脏又猛地一跳,一丝冰冰凉的触感,贴在了他的胸口。   庄梓把脸轻轻贴到他那块伤痕的位置上,慢慢闭上眼睛。   谢逵说他差点回不来。   距离心脏如此之近,这个位置曾经中过一颗子.弹。   她眼眶发酸,哪怕此刻听着耳边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仍然心有余悸。   原来他与她,曾经只差一厘米的距离,就是永别。   司航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掌轻轻握在她的后脑勺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跟她说:“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任务。”   庄梓睁开眼睛,抬头看他。   司航在她身旁侧卧下来,让她枕在他胳膊上,躺在他的怀抱里,给她最真实的安全感:“今天局长跟我谈了,以后不会再安排这样任务。”   庄梓眼神茫然,以为他是在安慰她:“真的?”   司航清楚她害怕什么,所以不会轻易拿这种敏感的话题跟她开玩笑:“这次是为了利用我两个身份,所以不得已。现在另一个身份已经曝光,你觉得以后他们还有可能让我一个刑警队长明目张胆的去卧底?”   庄梓轻轻抿了下唇角。   “以后就算有任务,也不会这么危险。”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我会为你好好保护自己。”   庄梓不再说话了。   夜色里,她看着他,他也静静地望着她。   屋子里这样静,这样幽暗,唯有他俩,默默对视着。   庄梓忽然心口一软,主动凑上去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然后就听他低沉的嗓音,再次缓缓说道:“我每天都在想你。”   庄梓窝在他怀里,他的胸膛宽厚又温暖。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那股淡淡的青草味,让她沉迷。   她眼眶发热,轻声道:“我也是。”   只要是清醒的时候,就一直在想。   夜色静深,窗外星光闪烁。   司航捧住她的脸,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不开车,是绿JJ禁止任何车辆出入。   还有最后一章,内容可能.....不太确定多少字,保险起见,还是后天中午12点更新吧。   另外还要说的一件事,是关于番外。   我之前是承诺过要多写几篇甜甜的番外的,可今天翻了下自己打的草稿,那几个梗实在都不大行。   番外无非就是千篇一律的婚后日常,生小包子,秀恩爱巴拉巴拉(因为目前我还没想到其它的番外可以写)。   下一章正文我会写到他们结婚,感觉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从她们相见,相识,相爱,到最后相守。结尾干脆利落。   如果再多写一些日常番外,反而觉得累赘。   我知道有很多小姐姐想看他们婚后甜蜜日常,是因为真的喜欢他俩,所以我也挺纠结的。   不写,怕你们失望。   继续写呀,我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真感觉写不出什么新意来。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感觉自己精力有点拖不来了。   这篇文原本预计是25万字完结的,结果后来大改了结尾,写到了30万字。(包括之前埋的那个小米的伏笔,最后也没能用上。如果这本文将来能够有幸实体,我可能会去掉这条支线,如果不能,我就不再大费周章地改了。毕竟现在晋江审核紧张,我大篇幅改文,又要消耗他们的人力。)   后面近五万字,没有一个字的存稿。而且还冒险写了虐,心理压力巨大,身体真的要被掏空了。   除此之外,另一个让人抓狂的事也正急切地等着我去做。   就是晋江现在严查,大面积锁文,我的几篇旧文还等着我完结之后火速修改解锁【笑不出来】。   所以我现在有这样一个想法......   为了满足真心喜欢这篇文,喜欢司队和梓妹的小姐姐,也给我自己一点空间调整一下。   后天本文就正式全部完结。   等我把旧文修改解锁以后,然后在围脖【令娅lovely】上面放一些两人婚后日常小剧场。不是长篇幅的那种,大概几百字左右,不定期更新,有灵感了就写了放上去。   如果不想麻烦跑去围脖的,那就等一段时间,我月底结算的时候,再把所有的小剧场整合成一章内容,当番外发到晋江上面,到时候可以直接在晋江看,那就需要花币了。   小姐姐,你们说好不好?   好的!   嗯。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岛 ;   感谢灌溉[营养液   今晚吃土豆; 第80章   他们吻到疯狂, 吻到忘情。   那些来不及说的, 还未说的,所有的千言万语,以及过往蚀骨的思念,都融化在了这个夜色里, 这个浓烈的亲吻之中。   顷刻间,他已经推掉了她的上衣, 然而手掌所到之处, 都是阵阵滚烫。   司航终究不忍心, 缓缓松开她, 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拥吻, 低头看她。   庄梓已经有些迷迷糊糊。   因为这个吻,也因为这场意外的小感冒。   她看着他, 眼睛里仿佛氤氲着朦胧的水汽, 脸颊也通红。   司航眸色深沉,静默了片刻,心口有种英雄气短的感觉, 但还是隐忍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晚真不合适。”   本来以为只是个小感冒, 吃了药就没事。但她现在这个状态, 真的需要充足的休息,才利于恢复。   其实刚才在药店买药的时候, 他就有了心理准备。她早晚彻底属于他,不急于今晚一时。   但此时此刻,心里那簇幽幽的暗火, 在这个亲吻中已经无声无息地燃烧了起来,也的确让他非常难受。   四目凝视,又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在她身旁躺下,将她绕在臂弯,整个人依旧在他怀里。   庄梓精神是真的很疲累,只是怕他太难受,所以一直强打起精神在支撑。   他抱着她,望着天花板,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低声说:“周六白天好好休息。”   庄梓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午接她下班的时候他就告诉了她,他明天要去省厅,后天上午回来。等他从省厅回来,下午带她回别墅吃晚饭,正式跟他所有亲人见个面,晚上再回公寓。   他让她白天好好休息,话外之意就是晚上才有精神。   庄梓微窘了一下,极轻地“嗯”了声。   子夜悠长,司航已经极力克制了,可内心无法压制的饥渴,还是冲击着他的感官,久久不能平静。   最后,他终究是心有不甘,被子一拉,翻身过去,就算不能深入其中,也按住她仔仔细细品尝了够本。   .......   两人相拥而眠,这一觉竟然破天荒的睡到了次日早上七点半,直到被闹钟吵醒。   司航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好像退了。   庄梓摸过手机一看,怔了怔,没料到自己会睡到这个点。   她扔下手机,从床上坐起来,猛然发现自己还半.裸着,赶紧拉起被子遮住,猫回被子里,到处摸自己的睡衣。   司航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白皙光滑的皮肤,缓缓笑了,手伸到床边,勾起那件昨晚被他从她身上脱下的睡衣,坐起来,给她往肩上一披。   庄梓顿了顿,回头看他一眼。   司航从背后环住她,低低的嗓音里含着一丝调笑:“我脱得衣服,我来穿。”   庄梓的脸霎时通红,用胳膊肘轻轻顶他一下。   司航低笑出声,慢条斯理地帮她一颗一颗扣好衣扣。   昨晚虽然没有顺利做成,但夜里一亲芳泽到了什么程度,看他今天神清气爽的气色,就明白了。   两人快速梳洗妥当,又整理好行李箱。   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庄梓站在电脑桌前,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头取出来一个小盒子,走过去递给他。   司航一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一手接过盒子:“什么东西?”   庄梓背上包,有点不太好意思,轻声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司航拆开盒子,下一瞬就愣了愣。   精致的黑丝绒上安静地躺着一枚色泽通透的白玉石扣,精心手工雕刻打磨的吊坠,莹泽细腻。   他从盒子里拿出来,捧在手里左看右看,看着看着,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又看向庄梓。   庄梓瞥他一眼,拖着行李箱就要走,司航眼疾手快拉住她:“替我戴上。”   她站在原地迟钝了两秒,才从他手里接过来。   司航低头看着她,用嘴唇蹭蹭她额头:“又不逢年过节,送我礼物做什么?”   庄梓按一下他肩膀:“别乱动!”   “嗯。”   可规矩了半会儿,他又去捏她的下巴,摸她的耳朵。   庄梓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下。   他拉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捏了捏。   ......   之后,两人又短暂的分开了一天多时间。   庄梓白天正常上班,将培训几天累积的工作全部处理结束。临近下班的时候,她担心明天万一有临时任务,到时候要占据周六的时间来处理,耽误与他说好的约定。于是又加了两个小时的班提前做完一些工作,直到晚上八点钟才打车回柏江公寓。   相比而言,司航此趟去开会倒是很轻松,没有紧迫的任务,也没有工作汇报。   他中午到达省城,下午参加了大会,抽晚上时间,去拜访了当年的恩师。   等回到招待所,已经晚上九点多钟。   他知道庄梓这个点肯定没睡,洗完澡后,靠在床头给她发了个视频。   庄梓接通微信的时候,还在收拾东西。   晚上下班回来公寓,她发现司航将她两个箱子直接放进了主卧。甚至体贴的将衣服替她挂进了衣柜里,和他衣服各占据半边。鞋子也摆进了门口的鞋柜,整整齐齐。   只不过早上他赶时间去车站,其它小物品还来不及给她摆放。   后来她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客厅到卧室,没有司航的任何私人物品。阳台上的花一个多星期没浇水,有几株都开始焉了。屋子里的柜子和茶几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层。   司航从回来那天起,只到公寓来找了她一趟,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就直接去了酒店陪她,压根就没在这屋子里住。   晚饭后,庄梓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顺便给他准备了一套新的用具,一直忙到现在。   两人闲聊了两句,司航催促她早点睡明天再弄,直接挂了视频。   夜里,庄梓又躺在了这张大床上。   想起过往记不清的日夜里,每次从梦中醒来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枕边空无一人,那种被空虚折磨的滋味儿,仿佛还萦绕心口,仍然难受酸涩。   可转念一想,到了今日,这种日子总算熬到了头,心头又滋滋冒出了一丝感动。   ......   司航第二天中午就到了家,一进门,便稍稍愣了下。   他观察敏锐,一眼就看出了屋里细微之处的变化。   玄关旁的柜子上摆了一瓶富贵竹,鞋柜里的皮鞋擦得锃亮干净。   在往里走,窗帘拉开,整间客厅都沐浴在阳光里。沙发旁闲置的空间放置着一盆棕竹和橡皮树,阳台上的花架上,摆着一排排软嘟嘟的多肉。   餐厅的桌上,小花瓶里插一束清新的花束,泡了一壶新鲜的蜂蜜柠檬茶,茶盘里摆着一对情侣杯。   家里的摆设和颜色搭配都让人耳目一新。   庄梓利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屋子里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遍,以全新的面貌,欢迎他回家。   司航没有瞧见她的人,放轻步伐,推开房门走进主卧。   窗帘拉了一半,阳光透进来一束,落在床边。   庄梓侧躺在蓬松的大床一侧,正在睡午觉。刚才听见客厅声响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猜到是他,所以没动。   司航走来床边坐下,低头摸摸她的脸,勾起唇角,语气意味深长:“这么听话?”   庄梓当然清楚他在说什么,微赧着掀开他的手。   她真是因为昨晚精神太兴奋没睡多久,上午又忙累了才补个午觉,而不是配合他那句“白天在家好好休息”。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好好休息了,晚上肯定有精神够他折腾。   司航玩笑开过之后,又问她:“吃饭没?”   庄梓从床上坐起来:“我去煮。”   “别了。”司航扯过旁边椅子上的裙子递给她:“出去吃,然后去趟国贸。”   晚上要去老宅,得买点礼物。   ......   庄梓出门前特意化了一个精致的妆,选了条最像样的裙子,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   哪怕已经跟沈建柏和郑如之很熟悉了,但一想到今天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正式去见他家人了,总担心哪里出了差错,给他丢了人,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等她磨磨蹭蹭终于满意了自己的着装,司航才牵着她出门。   两人吃了午饭,在国贸转了一个下午,买的礼物放满了后座。司航劝她几次不用这么隆重,但庄梓执意要买。   下午五点,司航开车直接前往帝景天成。当车子停在沈家门口,庄梓又再度忐忑了起来。   司航揽着她,走上台阶,拿钥匙开门。   一家人都在客厅,听见开门声,起身迎了过来。   郑如之笑眯眯道:“回来啦。”   庄梓紧张微笑,周到有礼的跟两个长辈打了招呼。   沈家的二儿子跟儿媳她从未见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但年轻人大家心里都明白,没有人情世故那一套,相视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司航拉着她进了门,众人都回到客厅里坐下。   原本坐在沙发里在看动画片的小姑娘,一见司航回来,溜烟就跑到了他身边往他身上爬,甜甜地喊他:“大伯伯。”   “还有呢?”她的妈妈在一旁提醒:“还要叫谁?”   小姑娘看向今天家里从未见过的新客人,有点害羞,红着脸冲庄梓一笑,开口就脆脆喊了声:“姐姐好。”   安静了一瞬,哄堂大笑。   庄梓也忍不住失笑,这一闹,她吊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下。   “你是不是见着美女都叫姐姐?”司航摸摸她头发,哄道:“改口,叫伯母。”   庄梓:“.........”   小女孩儿比庄梓还害羞,动了动嘴唇,总觉得叫不出口,趴在司航身上咯咯笑,又引得一屋子的人乐开了怀。   大家闲聊了一会儿,郑如之坐到庄梓身旁,单独跟她讲了会儿话:“阿姨很久没见你了。”   庄梓笑了下。   郑如之望着她,轻声跟她说:“我知道你跟着司航受苦了,他性格又那么执拗,我跟他爸怎么劝都不肯辞职回来上班。以后他要哪里对你不好,就来跟阿姨说,当自己亲妈妈一样,阿姨绝对不会偏私的。”   庄梓脸莫心头一暖,点头道:“好。”   司航正跟他爸和老二讲话,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朝这边看了一眼,并未察觉异样,又收回了目光。   家中许久没有这般融洽温馨,郑如之笑中也始终带着一丝泪光:“阿姨现在实在是太开心太幸福了。要是将来你跟司航有了孩子,我就是死了,也肯定是带着笑的。”   “您别说这种话。”庄梓不太会劝人,有点窘迫,又感觉很窝心:“您和叔叔一定会看到四代同堂那一天。”   郑如之哈哈笑:“那我和你叔叔不是活成老怪物了?”   庄梓一愣,也低声笑了起来。   餐厅里,秦嫂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饭菜。   郑如之拉着庄梓起身:“我们都过去吃饭吧。”   上了餐桌,一家人其乐融融,这种感觉,对于庄梓来说又陌生又幸福。   现在再回头看看。   曾经最渴望的生活,原来不是她没有运气遇到,只是来得比较迟。   司航怕她因为人多拘束,一直给她夹菜,庄梓在桌下轻轻碰了下他的腿,递给他一个眼神,他再给她夹菜,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他瞥她一眼,又给她舀了碗汤。   ......   晚饭后,两人陪父母聊了会儿天。   到了晚上九点,司航先按耐不住,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庄梓离开了。   临走时,一家人送她们到别墅门口。   等两人上了车,郑如之又走来车窗边,拉起庄梓的手,给她手里塞了个大红包。厚厚的一叠,捏在手里都有一定的重量。   郑如之嘱咐她:“以后跟司航每个周末多回来看看。”   庄梓手里拿着那叠红包,要推拒回去:“阿姨,这太.......”   一句话还没说完,司航的车子已经稳稳驶离,没给她纠结拒绝的机会。   庄梓从后视镜瞧一眼,郑如之还站在门口冲他们招手,她莫名眼眶一热。   “爸妈给你的就拿着。”   庄梓没说话,低头摸了摸手里那叠厚实的红包,不是因为这份礼的重量,而是这份心意,   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司航把手伸过来,一边开着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握着她。   车子一路平稳急速地开回了公寓,两人下车,司航扯着她,脚步急切地上了楼。   苦难经历了,心结解开了,感情坚固了,父母也都见过了。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他一刻都不想再等。   仿佛心有灵犀,庄梓默契地紧紧跟着他脚步,心情逐渐变得奇妙。   一进电梯,他就焦灼地将她按在了墙壁上开始接吻。   庄梓搂住他的脖子,热切地给他回应。   两人一路厮磨到家门口,司航一只手抱着她亲吻,另一只手去按门上的指纹密码锁。   门打开,他推搡着她走进去,反脚踢上门,下一秒,手就将她裙子的腰带一拉。   庄梓胡乱地帮他解开衬衫的纽扣,腰间的皮带,拉链。   从客厅到卧室,衣衫自玄关到床边扔了一地。   ......   翻翻覆覆到半夜。   卧室到浴室,浴室再到卧室,水深火热,心智大乱。   等到彻底坍塌释放,压抑太久的欲.望,终于得到了解脱,理智才一点一点回笼。   .......   第二天是周末,庄梓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昨天她太累了,累到连一个梦都没有做,一觉酣睡到现在。   此刻,她一睁眼,就见司航斜撑在枕头上,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正低头看着她。   醒来的第一个画面,如此温柔缱.绻,庄梓也缓缓笑了一下。   司航手指轻缓地顺着她的头发,忍不住又低头,与她亲吻揉弄。   左右今天都不用上班,两人厮磨了一阵之后,又相拥着睡了个回笼觉。   等庄梓终于睡饱,彻底清醒的时候,司航不知何时早已醒了,这会儿正曲腿坐在床头叼着一根烟看手机。   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从那次受枪.伤住院就已经戒掉。刚刚在屉子里找东西的时候,发现里面放着一包烟,没忍住抽了一根。   他没打算让自己再次上瘾,只是昨晚刚刚一场酣畅淋漓,他就想体会一下这种事后一根烟的爽快。   的确通透舒畅。   庄梓问他看什么?   他垂眸,嘴角荡开一丝笑,有种说不出的不怀好意。   庄梓越发好奇,拉着被子遮住裸.露的胸脯往上爬了一点,靠到他肩头,又问了遍:“看什么?”   司航顺势搂住她,手伸到床头柜的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声音微哑:“屋里有监控。”   庄梓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视线转向手机屏幕想确认。   结果下一秒,就屏幕上的画面吓得浑身一麻,双脸瞬间炸红。   这一大早上,他居然在看他俩昨晚那种事情的视频!   庄梓脸上又烫又麻,羞得说不出话来,伸手要去抢手机,司航却比她动作更快,扬起了手臂。   她急得爬起来去追,可面前的被子一掉,她面前美好的曲线都展露在他眼前,她一窘,又退后被子里躺好,用力掐他:“赶紧删掉!”   司航咬着烟低低笑出一声。   屏幕里那些不可描述的,让她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发出的羞耻声音,还在继续播放着。   他声音里含着笑意,低头问她:“不想再回味回味?”   庄梓又气又羞,翻了个身,拿背对他。   司航掐了烟,放下手机,转身过来从背后抱住她,吻了吻她通红的耳垂,低声哄:“不看了。”   反正趁她睡的时候,他已经看完了好几遍。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强势要求:“删掉。”   他“嗯”了声,又低低笑了起来。   庄梓猛地回身捂住他的嘴:“还笑?!”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掌心,轻轻翕动:“再给我一次,我就不笑了。”   庄梓立刻推开他,往床边挪动,跟他拉开一定的距离,甩给他一个白眼。   昨天晚上整个过程中,他一言未发,只是按着她发狠的宣泄,不顾她的告饶和失控时候的哭喊,着实算不上温柔。虽然的确也是享受和痛快的,但她毕竟是初次,总希望他能更将就她一点。   她不否认,他是给了她一个绝对深刻又漫长的第一次。   但这会儿看他嗓音低沉微哑地求她,她平静地骂他一句:“禽兽。”就像好好报复他一下,也算是惩罚昨晚的不温柔。   司航自然清楚她心里在不服气什么,一把就将她捞回来:“生气了?”   庄梓懒得理他。   他又低声解释:“是真控制不住。”   庄梓推他:“那你这会儿忍着吧。”   他理直气壮道:“忍不了。”   “......”庄梓不甘示弱:“我不给。”   他懒懒哼笑一声:“那你可别怪我用强。”   “.......”   .......   等两人再一次纠.缠结束,已经十一点钟。   庄梓已经累得浑身要散架了,而餍足的男人,此刻心情却分外愉悦,单臂撑在她身旁,低头看着她,黝黑的深眸中有浅淡的笑意。   庄梓故意别开脸不看他。   他又低下头,吻在她的侧脸上,强势里又带着一点得意,低声对她说:“只有我可以对你这样。”   像宣誓主权一样,这个世界上能对你这样折腾的男人,只有我一个。   他在她脸上轻咬一下:“是不是。”   这几句话,听得庄梓脸一阵一阵发烫。   她实在招架不住,只好转移话题说:“我饿了。”   ......   半个小时后,等她整理好从卧室出来,司航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订外卖。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向她,她穿着宽松的睡衣,披着头发,有种慵懒的性感。   他抵着舌尖笑了下,唤她:“过来。”   庄梓慢腾腾走过去,直接往他怀里一靠,问他:“外卖什么时候到?”   她已经很饿了。   “半个小时。”他低头亲她:“跟你讲个事儿。”   “嗯?”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昨晚没戴套。”   庄梓身体顿了顿,问:“吃药还是顺其自然?”   不想要就暂时不要,想要就生,她都无所谓。   “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有气无力地问:“什么?”   他告诉她:“公职人员不能未婚先孕。”   庄梓一愣,抬头看他。   司航眼中浮现笑意,黑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庄梓假装不懂他的意思,又慢慢垂下眼,“哦”了一声。   然后就听他低声问:“明天去领证?”   庄梓心头微微一荡,低着头,没有吭声。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也是水到渠成。可听他此刻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激荡。   她迟疑了两秒,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淡淡道:“随便啊。”   只是嘴角,控制不住往上翘。   ......   司航这个人做事就喜欢快刀斩乱麻。   吃饭的时候,他问庄梓的意见,是去庄家那边拿户口本,还是去他们局里打印一份户口本复印件?   庄梓想了想,实在是不想再回庄家,而且马上庄峤就要二审了,她现在跟庄家就是水火不容,没那个必要还去跟他们那一家人打交道。   于是当天下午,司航就要去派出所给她弄复印件,拉她明天上午直接去领证。   庄梓没料到他会这么着急:“这么快?”   “迟了八个月还快?”   庄梓无言以对,翻出手机看了看,跟他说:“明天日子不好。”   司航要笑不笑:“你还信这个?”   庄梓没说话。   以前是不信,可现在,她实在是怕了,所以万事都小心翼翼,只要有一点对他不利的,她都不想沾染。   司航放下筷子,也掏出手机来看,然后嘴角渐渐勾了起来,看向她:“后天周二,黄道吉日,宜婚嫁。”   庄梓突然反应过来:“后天庄峤二审。”   她要去法庭,替姐姐亲眼看着庄峤被定罪。   司航表情僵了僵,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这人还真是他们两姐妹的天敌。害了庄瑶不说,现在他跟庄梓结个婚,还能因为他庭审耽误时间。   只是下一秒,他想到了什么,又提起精神问她:“庭审只用半天,不还有时间?”   庄梓实在不忍拒绝他,可又真不想在那样糟心的一天,与他完成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她好语气的同他商量:“17号也可以,只不过再多等八天,行吗?”   ......   于是,原定的10号领证,改成了17号。   10号那天,司航也陪同庄梓一起去了法院听审。   至于结果,当然是维持原判。   种其因者,必食其果。   只是庄氏那一家人对这个道理压根就不理解。   哪怕现在结局已定,从法院离开的时候,庄峤的母亲还对她恶语相向,甚至故意找茬,唾骂她居然跟庄家的“仇人”在一起,白亏庄宏养她这么大,简直狼心狗肺。   庄梓面对他们的多番挑衅,只是笑笑,冷静回怼:“如果可以选择,我也绝对不想与你们作为一家人。但现在好了,我跟你们恩怨终于全部解决。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庄家的人,跟你们也再无瓜葛。”   她至始至终,在庄家都只有姐姐一个亲人,现在姐姐离开了,今后,她会有自己的家庭,更不会与他们庄氏一族有任何来往。   从法院离开以后,司航急着赶去警局无法陪她,她便跟姜知昊一起,去了一趟永安墓园,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庄瑶。   在姐姐的墓碑前,她把下周17号要结婚的事情,讲给了姐姐听。   姜知昊也为她高兴:“这下庄瑶终于可以放心了。”   庄梓却满心遗憾,姐姐终究是没有等到这一天。   等到她,终于嫁给了一个像姐姐一样,真心疼爱体贴她的男人。   虽然偶尔也会替他担心忧虑,害怕意外随时降临,但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她现在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与他生活,司航亦是如此,所以,两人也更加懂得珍惜彼此。   庄梓每天都会尽量在工作日把事情做完,不耽误周末与他相处的时间。   司航也减少了在警局加班的时间,如果碰到有必须紧急处理的案件,他会斟酌轻缓,带回家处理,不忍浪费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所以他们现在感觉很满足。   哪怕生活不完美,给过他们很多不公平的考验,但还是觉得幸福比苦难更多。   .......   17号那天一大早,两人早早就起了床,穿上提前就准备好的白衬衫休闲裤。   两人虽然都是很会克制情绪的人,但是这天,还是藏不住满脸的兴奋和激动。   两人下楼,司航解开车锁,却没有急着上车。   还不明情况的庄梓,走过去拉开车门,下一秒,整个人怔在原地。   车厢里铺满了玫瑰花瓣,满车玫瑰清香,粉红色的气球漂浮在车厢的半空之中。   副驾驶的座位上,安静地放着一个装满红色玫瑰的心形玫瑰盒,玫瑰花朵中间,一枚璀璨的钻石戒指,晶莹剔透,十分夺目,正等待着它的女主人将它戴走。   庄梓的心一阵一阵狂烈地跳动,微微笑起来,眼睛里却泛着泪光。   玫瑰花再怎么俗气,只要是爱人送的,她就变成了最浪漫的代表。   庄梓压根就没想过要他特意给他求婚,因为她并不在意那些虚无的仪式。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份意外又浪漫的惊喜,她呼吸微微凝滞,跟每个被爱的女人一样,幸福到想落泪。   司航从背后轻搂住她,伸手去拿玫瑰花簇拥的那枚戒指时,在她耳边问她:“你以后不再是庄家的人了......”   他把戒指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合适,问她:“那你现在是谁的人?”   庄梓低头看一眼手指上的钻石,含着眼泪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   司航搂紧她,吻一吻她的耳垂,嗓音低哑:“你是谁的人,嗯?”   庄梓眨了下眼睛里的水雾,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别转移话题。”他不依不饶地追问:“说说,你是谁的人?”   她失笑,转过身就搂住了他的脖子,仰起头用力吻住了他。   短暂的拥吻之后,司航慢慢松开她,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接下来最重要的流程。   车子一路开到了民政局门口。   下车以后,司航拉上庄梓的手,一起大步走进了办公大厅。   两人填了表格交了资料,然后去照结婚登记照,再去做婚前体检。   最后将所有准备好的资料交到工作人员手里,审核过后,仔细看着工作人员在两本证件上面盖上了大红章。   面带微笑的工作人员,将鲜红的结婚证递到他们手里,笑着祝福他们:“恭喜你们,从今天起,就是合法夫妻了,祝你们白头偕老。”   庄梓鼻腔一酸,去接结婚证的手,都在轻轻发抖。   他们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结婚证。   朱红的背景,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女,司航表情轻松自然,庄梓嘴角轻抿淡笑。   仿佛有默契似的,两人同时从结婚证上移开目光,看向彼此。   司航凝视着她,眼神真挚而热烈。   庄梓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容,目光笔直而柔软。   司航拽紧她的手,庄梓亦用力回握住他。   二零一九年,九月十七号,我们正式的成为了合法夫妻。   从此甘苦与共,携手此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