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我是认真的！》 作者：耿其心 　　文案 　　1.施旖旎是申城顶级豪门的独女，货真价实的千金公主。她的未婚夫程柏宇却出身于落魄世家。 　　所有人都说是程柏宇高攀，但施旖旎不这么觉得，一心认定自己是找到了真爱。 　　——直到程柏宇背着她劈腿白月光。 　　2.分手是肯定是要分的。 　　但就这么放过渣男，让他拿着施家的资源和好处跟白月光双宿双飞？ 　　简直做梦：） 　　施旖旎不动声色，一边继续扮演骄纵小女友，让程柏宇被她作得要死要活也不敢怨言；一边又给渣男偷偷使绊子，让他在白月光面前也得对自己千依百顺。 　　这场戏，她还要有人配合，需要一个能干翻程家，全方位碾压程柏宇的人。 　　施旖旎将目光投向新贵原氏。 　　原烨，新贵家最年轻的掌门人，张扬不羁，落拓矜贵，是整个名媛圈都肖想的对象。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程柏宇的死对头！ 　　男人抬眸看她，深邃的桃花眼若有似无地上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施旖旎：“什么条件？” 　　“简单。”男人低眉笑得散漫，“我们结婚。” 　　施旖旎：“？！？！” 　　3.大仇已报！ 　　程家一败涂地，程柏宇声名狼藉，白月光也彻底社死。 　　施旖旎踮起脚尖搂住原烨的脖子，在程柏宇面前和他卿卿我我，满意地看着渣男被气得原地升天。 　　没想到下一刻—— 　　程柏宇居然去和白月光一刀两断了！还痛哭流涕求她复合⊙﹏⊙||| 　　原烨反手扣上她的后腰，真的亲了下来！还说要做她名副其实的老公(ノ°д°)ノ 　　#你未婚妻fine，下一秒mine~ 　　#我说分手是认真的！ 　　#我说结婚也不是玩笑：） 　　※渣男虐后即焚，追妻也追不上，女主不回收垃圾 　　※1v1双c，女主先婚后爱，男主暗恋成真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主角：施旖旎，原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火葬场虐后即焚，男二上位 　　立意：真心以对 第1章 美女为何眼瞎啊！ 　　盛夏。 　　机场出口外的空地毫无荫蔽，正午的阳光简直能把人烤化。 　　举着手幅接机的粉丝们刚被告知人已经从VIP通道离开了，一个个失望又不甘。 　　正准备打道回府时，所有人的目光突然被前方吸引。 　　一个婀娜有致的身影从出口处走出，远远看一眼都觉得明艳精致。她半张脸被黑色墨镜遮挡，但美女的氛围感很足，连被风扬起的发梢都有种广告大片的质感。 　　有几个人认出来了，小声议论：“好像是施旖旎哎！” 　　“啊？是吗是吗？？” 　　“就是！看她拎的包！和真真一起品牌定制的姐妹款！” 　　“卧槽真人比照片上更好看啊！” 　　“……” 　　有人欲欲跃试出声，跟追自家爱豆时不一样，跟施旖旎打招呼的粉丝小心翼翼又拘谨，生怕冒犯惊扰到对方一般。 　　施旖旎听到了，唇线扬起来，一只手比出个手|枪，朝人群piupiu打了两下。 　　得到回应的粉丝发出意外又惊喜的呼声： 　　“啊我被狙中了！” 　　“啊啊啊我死了！！” 　　“妈的，她居然一点不高冷！” 　　“……” 　　施旖旎已经大步走到司机拉开的车门前，轻巧坐了进去。 　　沉重的车门自动闭合，将热浪和粉丝的热情一起关在外面。 　　尤真看着女孩优雅落座，很轻地啧出一声：“好家伙，我的粉丝都快变成你的粉了！” 　　施旖旎摘掉墨镜展露精致五官，一只杏眼轻巧抛出个wink：“但我是你的呀~” 　　尤真前段时间主演的剧小爆了一把，傲娇豪门大小姐的人设不错，吸了不少粉。她的家世不算秘密，有粉丝就说她是本色出演。 　　尤真听到后有次直播随口回了一句：“我算哪门子豪门啊，我姐妹，那才叫大小姐！我照着她演的。” 　　当晚就有粉丝顺藤摸瓜找过来了，施旖旎早上睡醒，才发现自己的微博爆炸了。 　　尤真的粉丝大都是软萌小姑娘，评论也都很有爱： 　　【前排围观豪门大小姐原型！跟漂亮姐姐贴贴[心]】 　　【果然，美女都跟美女一起玩儿[柠檬]】 　　【打扰了打扰了姐姐不要介意哦，祝和真真友谊长存！】 　　【啊啊啊我可太吃这种明艳大美女了！小姐姐出道吧！】 　　【出道不可能出道的。她爷爷是施文礼。】 　　【？？！！谁？？】 　　【好吧，怪不得真真说自己不算豪门，我还以为她在凡尔赛……】 　　不会有人不知道施文礼。 　　白手起家创立申江实业集团，从九几年开始便蝉联华人首富近二十年。 　　互联网时代后，富豪榜迎来大洗牌。可施文礼的名字，依然是最早一代首富的代名词。 　　老富豪为人很低调。除了他的财富，最为人所知的新闻便是：他的独子早在二十年前和妻子遭遇车祸双双身亡，只留下一个小女儿。 　　首富早亡独子的独女，想也知道肯定是众星捧月的公主待遇。 　　这样的配置也让人很有八卦欲： 　　【瓜！！她男票是橙视太子爷！俩人ins上都秀过恩爱的。】 　　【橙视……无语，美女为何眼瞎！！】 　　【橙视咋啦？求科普！！】 　　【橙视不早给梨家干翻了么，太子个屁啊，他们家股份和资产都给冻了。不过有资金注入估计还能盘活。没事，施家有的是钱，大小姐这叫精准扶贫[微笑]】 　　【天啊…………美女真是想不开】 　　【有的评论真是阴阳怪气。人家和男票同学好多年了，就不能是真爱么？再说橙视太子挺帅的，男才女貌how pay！ 　　【要说帅，还是梨家新掌任的那位帅！】 　　【般配个锤子哟，但凡她男票有本事橙视也不会这样。美女富婆挑个又帅又门当户不好么？？】 　　…… 　　施旖旎垂睫划动着屏幕，给那条说他们是真爱的评论点了个赞，嘴角轻轻扯了下。 　　这届网友比她爷爷还操心，她无语又好笑。 　　“切，你早就不是我的了，有了男人你就——”尤真话锋猛地一转，“对了，方方，程柏宇怎么没来接你啊？ 　　施旖旎和尤真从幼儿园就在同一所国际学校。刚上学时，施旖旎从姓到名只有部首是写对的，尤真就管她叫方方方，顺口后又成了方方。 　　直到现在，相熟的朋友也都喜欢这么叫。刚见面的人甚至以为她就姓方。 　　施旖旎把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说：“他在忙。” 　　“不是，你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回来他都不来接一下吗？”尤真皱眉为姐妹打抱不平，“这还没订婚呢就这么不上心，等以后——” 　　“是我不要他来的。”施旖旎赶紧道，“咱俩的航班一个时间，正好就一起回去了嘛。” 　　“一会儿我和他一起吃晚餐。”她低头抚了下裙角，语气轻快，甜蜜难掩，“他说了，为我做了特别安排……” 　　尤真没再说话，默默对着车顶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自己那些粉丝说得没错——程柏宇就是不配！ 　　她家方方，肤白貌美，身家自配，人好心善，活脱脱的仙女公主好么！ 　　反观程柏宇他家那堆烂摊子…… 　　这个男人何德何能啊？！ 　　所有人都觉得施旖旎能找到更好的，奈何大小姐自己乐意。 　　浓情蜜意要订婚的关头，别人说什么都白搭。 　　“我到啦。” 　　车子停稳，施旖旎下了车，又转过身：“对了，我订婚的礼服都做好了，也给你做了两套，让他们送你家还是公司？” 　　尤真：“都行。” 　　施旖旎跟好朋友比了个ok，转身施施然走了。 　　尤真看着好朋友纤瘦的背影，轻咂了下舌。 　　入圈这么久，她也没少看各路明星争奇斗艳。但跟施旖旎比起来，她还是觉得自己挺没见识的。 　　说真的，去方方的衣帽珠宝间溜一圈，再看红毯上那些……就麻了。 　　施老爷子为人简朴，乐善好施，唯独对这个孙女百般宠爱，极尽奢侈。 　　施旖旎喜欢海滩，十八岁成人礼的礼物便是一座海岛。 　　照这个架势，这次订婚，买座城堡也不算夸张了。 　　** 　　在家休整了两小时后，施旖旎开始为晚上的约会做准备。 　　这个夏天她一直在国外忙毕业的事，呆的时间比预期要长。 　　谈恋爱快两年，她和程柏宇还没有这么久不见面。 　　施旖旎特意换上件米白色长裙。她肤白唇红，五官明艳，其实更适合，也压得住鲜亮的颜色。只不过后来她发现程柏宇喜欢淡色系，衣帽间里的浅色衣服就越来越多。 　　出门前，她又从珠宝台里里取出条银饰项链——和身上裙子并不很搭，也和她那堆流光溢彩的钻石宝石格格不入。但这条锁骨链是程柏宇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上面有她的名字缩写“YN”，算是两人的定情物。 　　装扮完毕，司机载着她开出老宅，汇入到晚高峰的车水马龙中。 　　车在橙视大楼下等了快一刻钟，施旖旎才看到总裁专梯的门开了。 　　男人身前大束的红玫瑰十分惹眼，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望着手捧鲜花朝自己走来的未婚夫，施旖旎的嘴角一点一点扬起来。 　　她突然想起下午那条说程柏宇长得帅，他们很般配的评论，唇边笑意更深。 　　程柏宇不属于光芒四射的大帅哥，但赞一句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绝对不过分。 　　他从外貌到气质都是斯文儒雅的，待人永远谦和有礼，对待她这个女朋友更是温柔又体贴，看她的时候眼神柔得简直能溢出水来。 　　施旖旎在周围人歆羡的目光中接过花束，两人手挽手坐到程柏宇车上。 　　系好安全带，施旖旎偏头看着男朋友，水润的杏眼明亮，闪烁期待。 　　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她想先跟他好好说会儿话，可程柏宇目不斜视，刚坐上驾驶座就发动了车子。 　　“南边最近新开了家山庄，去看看？”他扭头看身侧的女孩，笑容如常温柔，“我提前让人备好了一间庭院，设施和隐私性都很不错。” 　　施旖旎点头轻“嗯”了声，又突然想起什么：“那儿应该挺远的吧？那晚上会不会赶不回来啊？” 　　程柏宇默了两秒，从方向盘上手腾出来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女孩。 　　“那就不回来。” 　　男人手上微妙用力，语气和目光均暧昧。 　　施旖旎愣了片刻，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暗示。 　　他们谈恋爱快两年，一年多都在异国异地恋，再加上程柏宇平时忙，现在两人都快订婚了，也没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这反而让施旖旎很有安全感。 　　追她的人一直都不少，但施旖旎不是一个容易有安全感的女孩子。 　　他们这个圈子真心难求，滥情，劈腿，撩骚的倒是不少。程柏宇和那些追求她的浪荡公子哥都不一样——他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暧昧关系，私生活一直都很干净。 　　是，他的条件和家世跟施家没法比，可施旖旎觉得这些不是重要的。 　　程柏宇专一，自持，这才是最难得的。 　　在一起这两年，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她完全信任他。 　　现在要订婚了，这些事，也算水到渠成，她也不是不愿意。 　　只不过…… 　　“我来大姨妈了。” 　　程柏宇没听清：“嗯？” 　　施旖旎抿了抿唇线，轻声重复：“我大姨妈来了……” 　　程柏宇唇边的笑立时僵住。 　　“哦。”他打转方向盘，“那算了，不去了。” 　　施旖旎怔了下，慢慢扭过头盯住男人侧脸：“你什么意思啊？” 　　程柏宇在她审视的目光中回过味来，眸光闪了闪：“不是……” 　　他赶紧解释：“你这个时候不是肚子疼吗，晚上在家里会舒服一些，咱们就不去——” 　　男人的话被手机的提示音打断。 　　程柏宇往屏幕上瞟了一眼，眉心微动。 　　“现在想去也去不成了。” 　　施旖旎：“怎么了？” 　　“临时又有个会，我必须得到场。”程柏宇扭头看女孩，无奈叹息，“对不起啊宝贝！” 　　施旖旎小脸瞬间垮了下去：“我们不都说好了么……” 　　在一起快两年，她几乎没跟他发过火，生起气来也是温和的： 　　“你昨晚不说工作早都排开了吗？怎么又……” 　　不等施旖旎继续发作，程柏宇又抬手摸上她的脑袋，好声好气的：“正好你今天身上也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等忙完，我立刻去找你！” 　　他拿起手机上点了几下，施旖旎立刻收到提示： 　　男人刚为她下单了她喜欢的私厨外送，还有各样的甜品热汤，暖宝宝，卫生棉等等。 　　她心里倏地软下去一块，脸上的表情也随之稍缓：“那好吧。你忙完给我微信啊……” 　　程柏宇应着，一手已经划开微信。 　　一个白色的气泡正好跳出来： 　　【程总今晚，不是要哄女朋友吗？】 　　程柏宇瞟了眼旁边脸色转晴的女孩，快速敲出一句话： 　　【她可比你好哄多了】 　　对面回复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紧跟着一行消息： 　　【那你就不要哄我好了！】 　　程柏宇回复：【那我可舍不得】 　　他又发送了一个地址： 　　【霁影山庄，云雨阁】 　　【去等着。我今天晚上有的是时间，慢慢哄你。】 第2章 她收到了一张照片 　　施旖旎没让程柏宇送自己回家。看他着急，她在婚庆公司门口下了车，给家里司机发了定位之后，又被殷勤上前的工作人员迎进大门。 　　一个订婚仪式，她和程柏宇都觉得没必要找婚庆，但两家长辈都很重视，尤其是施老爷子。老人家亲自找来最高端的婚庆公司，宴席，礼服，场地等各样细节都精益求精。 　　直至暮色四合，施旖旎才从婚庆公司里出来。看到停在路边的漆黑车身，她走过去拉开后排车门，径直坐进去。 　　几乎是刚挨到皮质座椅，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干净而冷冽的乌木香调萦绕鼻尖，气质厚重，又隐含攻击性。 　　施旖旎望着陌生的车内饰，脑中嗡了一声，怔怔扭头看向旁边。 　　身侧的人也正静静睨着她。 　　男人逆着夜色，五官立体深刻，鼻梁尤为挺拔，微扬的桃花眼轻轻一撩，眸光散漫。 　　他长腿微微交叠着，在豪车宽敞的空间内也很有存在感。 　　对视片刻，男人的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三个方？” 　　声线低磁，语调慵懒。 　　他稍稍探身过来，五官更加明晰。 　　“好久不见。” 　　施旖旎很慢地眨了下眼，视线从男人矜贵挺括的西装，慢慢转移到他松垮的领口上——大落落敞开两粒纽扣的衬衫，跟他当初耸拉在后背上的校服，异曲同工。 　　居然是原烨。 　　施旖旎前两天才从尤真那里听到这个名字。 　　尤真的原话是：“当初瞧不上人家，现在上赶着巴结都巴不上。诶不过说真的，谁能想到他家的风利能做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原家创立的风利，不到十年时间，便从一间办公室，发展成国内服务用户最多的互联网企业。 　　两年前，原氏家族超越施文礼登顶新首富，成为当仁不让的互联网巨头。 　　同一时间，风利的全资子公司风利影视成立，原烨出任董事长兼CEO。现在市场上的热播剧和电影，有一大半都是风利影视制作发行的。 　　粉丝们常说的“梨家”指的就是风利。 　　原烨也是他们口中十足十的“金主爸爸”，“资本大佬”。 　　施旖旎没想到刚回国就碰见了他，而且还闹出这样的乌龙。 　　“抱歉。”她偏头避开男人灼灼的注视，“我还以为这是我的车……” 　　施旖旎的座驾是辆迈巴赫Exelero，全球仅有两辆，基本没撞型的可能。 　　想不到另外一辆居然是原烨的。 　　怎么就这么巧。 　　男人勾唇轻嗤了声：“没关系。” 　　“认错车不要紧，”他声音放得低缓，沙沙的质感，“识人不清，就有点麻烦了。” 　　施旖旎敏锐地皱了下鼻尖。 　　这是什么话？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讨厌啊！ 　　她冷冷翻了原烨一眼：“多些原总提醒。” 　　吃了一记眼刀，男人居然还轻轻笑出了声，桃花眼中一片潋滟。 　　“见外。” 　　他又朝她扬了下轮廓分明的下巴：“送你？” 　　“不用。”施旖旎不客气回复，一边推开车门下车，“我的司机马上就到。” 　　她真心不想和原烨有什么交集。以前高中时，她对他就没什么好感。 　　原烨是高二转学过来的插班生，国际学校的学生背景非富即贵，彼时只是科技小公司的风利毫不起眼。但原烨本人却很惹眼，尤其招女生。 　　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别的男生不搭理人叫装逼，原烨的冷淡傲慢就叫“高冷”。问就是“他长得帅啊！” 　　偏偏他成绩还很好，就算不写作业，别人也会说这叫“桀骜不驯”，“年少轻狂”…… 　　少年总是单手抄兜，慢悠悠站到施旖旎桌前，挑起桃花眼痞笑问她：“三个方，作业借我抄下？” 　　除去这些，施旖旎对原烨的恶感，主要还是因为程柏宇。 　　那天可见，走廊突然有人大叫，说隔壁班的程柏宇在和人打架。 　　施旖旎十分吃惊。程柏宇最是温和有礼，怎么可能打架？ 　　而且程柏宇看上去斯文清隽，实则空手道很厉害，和他打架，那不是找打么？ 　　她跑出去，看到的却是原烨提着程柏宇的领口，拖死狗一样把人从隔壁班里拖出来！ 　　少年脸上没了平日的散漫不羁，取而代之的狠绝和戾气。他拳脚相加，每一下都实打实地砸在程柏宇身上，简直像要把人往死里打。 　　程柏宇被打得动弹不得，周围一个敢去拉架的人都没有。 　　事后原烨背了处分，高三开学后他也没来学校，听说去美国了。 　　没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程柏宇为人一直谦和有礼，脾气好性格好也是公认的。所有人都默认是原烨发疯…… 　　对着一个曾经殴打过自己未婚夫的疯子，施旖旎只想快跑。 　　她下了车，身后的车窗玻璃缓缓落下。 　　原烨一只手搭了出来，戴着金属戒指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窗框上，姿态散漫浪荡，又莫名勾人。 　　他抬眸看施旖旎，深邃的眼对上对面的婚庆公司，微微眯了下。 　　“还没恭喜你——”男人淡声开口，又顿住，黑眸直勾勾的，“订婚。” 　　“谢谢。”施旖旎没有回头，干巴巴道，“原总忙，我的订婚礼就不邀请你了。” 　　“没事。”身后的男人闷笑了下，“下次我再参加也是一样。” 　　施旖旎：“？” 　　施旖旎嚯地转身，男人幽深的眸光在上升的车窗后玩味闪动。 　　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施旖旎瞪着连号的车牌，猛地吸了一口气。 　　啊啊啊啊！ 　　这个男人是有什么大病么！！ 　　很快，另一辆同样流线的黑色车身停在路边。 　　迟到的司机诚惶诚恐地拉开车门，施旖旎坐进去，明艳的唇瓣抿成一条线，后背绷得直直的，像只骄傲又气鼓鼓的小孔雀。 　　司机暗暗搓搓往前视镜里瞟，大气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后排的女孩突然重重“哼”出一声，发狠般砸了下车垫。 　　刚才她就应该回怼他的啊！ 　　——“原总还是先操心自己能不能订婚吧。” 　　“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女人眼瞎会看上你！” 　　“看上你才叫识人不清吧！” 　　“被你看上的女人可真倒霉！” 　　…… 　　施旖旎闭眼，抬起纤白的五指盖住前额，深长呼出一口气。 　　生气！ 　　吵架没发挥好这件事，比吵架本身要让人心梗多了。 　　她甚至都想迫不及待再见原烨一次。 　　下次，她一定能发挥好！ 　　** 　　吵架发挥失误的后遗症，就是大姨妈都被气到不疼了。 　　躺在床上气到晚上快十一点，施旖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程柏宇还没联系自己。 　　她看了眼干净的消息页面，翻身倒在软软的枕头里。 　　还没忙完么？ 　　正想发条微信过去，屏幕突然跳出消息提示。 　　是一条短信：【[图片]】 　　施旖旎意外扬眉。 　　现在很少有人用短信发照片了吧。 　　点开那条未名发来的照片，她脑中轰出一声，呼吸瞬间停滞。 　　照片光线很暗，但清晰可见男人拥着身边娇小的女人往酒店门口走，他们二人紧密依偎，跟寻常情侣一样亲昵。 　　即便看不清脸，施旖旎也知道照片中的男人是谁。 　　他的这条胳膊，这只手，这个人，今天也同样牵过她，抱过她。 　　他胸前那条浅色领带，就是他们今天见面时戴的那条，也是她去年圣诞时寄给他的小礼物。 　　施旖旎握着手机下床，等到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到了车库。 　　没有叫司机，她挑了辆不打眼的车自己开了出去。 　　导航里输入照片中酒店名字，施旖旎发现这就是程柏宇下午提到的“南边新开的山庄”。 　　夜晚车少路净，她开得稳健顺利。 　　她也以为自己是很镇定的，直到酒店前台用诧异的眼神打量她单薄的睡衣，小心翼翼问她需要什么帮助时，施旖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无力地张了张嘴，只轻声解释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又让前台拉开了自己周围的屏风。 　　前台照办，还端来一盏热茶送到桌上。 　　施旖旎握着茶杯，身体和心里却凉成一片。 　　她坐立不安，拿起手机毫无目的地翻看着聊天记录，最后删删写写，发出一条“忙完了吗”的微信给程柏宇。 　　他没有回复，她又开始自顾自在心里跟他讨价还价： 　　他要是现在回她消息，是不是就说明他没有在做什么？ 　　他要是十分钟内能出来，应该也代表没有……发生什么吧？ 　　这张莫名其妙的照片，他能做出什么样的解释呢？ 　　一张照片，有时候说明不了什么吧？ 　　尤真不也出过这样的事么，狗仔借位，抓拍，硬是给她拼出一张激.吻照来…… 　　直到茶杯里最后一丝热气散尽，施旖旎终于看见人走了出来。 　　程柏宇走在前面，身上衣服没变，领带不见了。 　　他满面笑容，眉梢眼角都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餍足和放松。 　　和她平时见到的他，很不一样。 　　看到他身后的人，施旖旎紧握的手瞬间松开来。 　　她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庆幸又激动。 　　刚才照片里的女人，并没有出现。 　　程柏宇身边清一色男人，都是平时常打交道的朋友。 　　这几个人她几乎都见过，每次见面，他们都会客气地喊她“嫂子”。 　　施旖旎起身正想过去，他们已经走到屏风后面，交谈和笑声清晰传到耳边： 　　“……宇哥还不快回去啊，人还巴巴等着呢！” 　　“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嫂子今儿回国你也不陪人家，就这么舍不得楼上那位啊？” 　　施旖旎呆呆坐在椅子上，大脑空白片刻后，又响起尖锐的嗡鸣声。 　　男人们的戏谑调笑还在继续： 　　“……那肯定舍不得啊！等过阵子宇哥可就订婚了。” 　　“舍不得也得订啊，那可是施家的女儿，这家世，啧……样貌气质也没得说，拿得出手！” 　　“人大小姐脾气也大啊，不好伺候不好哄的。” 　　“她脾气倒不大。”程柏宇的声音终于响起，语气悠然，颇显自得，“也挺好哄的，就是……” 　　他顿了下，轻笑：“不给碰。” 　　有人毫不掩饰地大笑：“着什么急啊，以后不都是你的！” 　　“就是！唉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施老头可就那么一个孙女啊，宠得跟眼珠子似的，谁要是把施旖旎搞到手，那早晚施家也都是他的！” 　　“你想到又怎么样？就你那逼样，人大小姐能看上你？” 　　“所以说啊，还是宇哥牛逼！” 　　“所以宇哥，那可是施家啊，忍忍吧你就！” 　　施旖旎咬着嘴唇，脸上血色全无，抓着茶杯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她在心里大声叫喊： 　　反驳他们。 　　你给我立刻反驳他们啊！ 　　下一秒，她听到程柏宇笑了笑： 　　“是啊，我就再忍忍吧。” 第3章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施旖旎没有开车，叫了出租车回去。 　　她一路神思恍惚，许多平常的，甚至以为快要忘记的回忆不断纷涌而至： 　　高中时程柏宇在他们邻班，那时候橙视正如日中天，程柏宇是很多女孩子都会有好感的那型男生：一身白衬衫挺拔洁净，成绩优异，斯文有礼，对谁都是温和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 　　他们高中时并不熟悉，反而是在国外上大学后才有了来往。 　　前年圣诞节，程柏宇跟她表白了。他站在商场的橱窗前，眼睛被圣诞树上的彩灯照得明亮灼人。 　　他说：“旖旎，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了，我很后悔，为什么以前高中时我不主动。我们那时候就该在一起的。” 　　他跟她坚定保证：“相信我，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重新配得上你。我也一定能让橙视起死回生。” 　　望着男人睫毛上和衣领上的白雪，施旖旎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那些雪花一样，轻柔坠落，慢慢融化。 　　那时她觉得，这就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橙视如何不重要，他们家什么境况也无所谓，别人怎么说她都不在乎。 　　感情正炽，躯体未衰，才是最好的时候。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他很好，一切都很好…… 　　到家后早过了零点，施旖旎没有一点睡意。她翻出了以前高中时的资料和花名册。 　　刚才收到的照片里，程柏宇搂着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完全陌生。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也是他们高中的，和程柏宇一个班，应该是叫江芸念。 　　施旖旎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是跟原烨同时转来入校的。当时还有家长不满，说怎么现在什么学生都能入学。 　　那时候原烨家的风利还没发迹。江芸念更离谱，据说为了送她来国际学校，家里把房子都卖了…… 　　施旖旎打开平板。有圈子重合，找到江芸念的微博并不困难。 　　她最新的微博，和刚才和程柏宇在一起的打扮一样。照片没有露脸，从锁骨照起，身体曲线明显，一手比了个耶。 　　配文：【出发~[干杯]】 　　施旖旎指尖慢慢划动屏幕，在一张摆满鲜花的房间照片上顿住。 　　江芸念：【我说鲜花容易败，就收到了一间花店[心]以后可以叫我老板娘啦】 　　施旖旎看了眼日期，一下子就想起和程柏宇那天视频时，他说了句最近新盘了一个地方准备开花店。她当时还问他为什么要开花店，程柏宇笑笑说就算个投资吧，还说等他们订婚时用花会方便…… 　　呵。 　　类似于这样冒着甜蜜泡泡的微博还有很多，施旖旎居然可以一一将这些，和自己与程柏宇相处的时刻对应起来： 　　她心疼他隔着时差陪自己聊天，却不知道他熬夜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在和江芸念包场看电影； 　　他前一秒钟和她说完晚安，放下手机，就把别的女人压在身下日夜缠绵； 　　在陪江芸念过生日无法视频时，他都没忘记给她发微信说要加班…… 　　施旖旎“啪”地扔开平板，一手掩唇，努力克制胃里的翻腾上涌。 　　她再也没有半点难过或愤怒的情绪，心里只有止不住的恶心和寒意。 　　视线重新落到平板上，施旖旎目光顿住。 　　江芸念两年多前发的一条微博：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想也该把你交给我保管的东西还你。高中毕业那天你对我说，希望有一天可以为我戴上它，我想不会有这一天了。再见了，CBY】 　　施旖旎定定盯着微博下的照片，长睫轻颤。 　　她垂眼看自己胸口，刻着“YN”的锁骨链就悬在那里，幽然生辉。 　　她和程柏宇，是在国外的校友聚会上时碰面，才开始熟悉起来的。这条项链就是他那时候送给她的。 　　他当时是这样说的：“来的路上顺手买了一件首饰，很巧，上面的字母正好是你的名字缩写。” 　　递给她首饰盒时，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比不上你平时戴的那些……” 　　施旖旎不轻易接受男人的礼物，看到吊坠上的“YN”字母后，她心里古怪地动了动，这才破例收下了这条项链。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份专门为她准备的礼物。 　　现在才明白，原来“YN”，指的是“芸念”…… 　　施旖旎自嘲般冷笑了声，猛地抬手攥住吊坠，一把把项链从脖子上拽了下来。 　　原来从一开始，一切就都是假的。 　　** 　　施旖旎睡得很晚，但这一觉却睡得意外沉，一夜无梦。 　　醒来时，天光大亮。 　　她划开低电量手机，看到好几通未接电话，全部来自程柏宇。 　　他还发来好几条微信，惯例问早安，没有收到回复后又关心问她是不是还在痛经，要不要给她送早餐云云…… 　　施旖旎冷哼了声，转手拉黑了他。 　　收拾齐整后她走下楼。 　　施家家大业大，生活却不算铺张。家里除了一位照顾施旖旎十几年的阿姨外，再没有别的帮佣。 　　施文礼和妻子温莹同岁，今年整七十。两位老人身体都很不错，把持集团近五十年，现在也没有退休的意思，精力体力不输年轻人。 　　平时早上不到八点，爷爷奶奶就会出门，但今天都这个时候了，两个老人还在餐厅里。 　　施旖旎在餐厅门外站定，犹豫着没有进去。 　　和程柏宇分手退婚是肯定的，施旖旎不怕跟渣男当面刚，但怎么跟老人解释这件事，让她有些犯难。 　　她不想老人家为她伤心生气。另一方面，爷爷奶奶那样明智通透的人，他们的孙女却被一个男人不算高明的计俩糊弄了快两年，说出来她都觉得好丢人…… 　　“旎旎怎么还没起来？”是爷爷施文礼的声音。 　　“别喊她，让她睡！”像怕吵醒她一样，奶奶的声音很小，“昨晚旎宝半夜跑出去，好晚才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呢。不会是和小程吵架了吧……” 　　两个老人陷入沉默。 　　餐厅里气压很低，只有他们养的金刚大鹦鹉啊啊哦哦声，以及轻拍翅膀的扑棱扑棱。 　　“旎旎没说，咱们也别掺和年轻人的事。”施文礼顿了下，“两个人在一起，哪有没矛盾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就行……” 　　“是。”温莹赞同道，“小程是个实在孩子，平时也都让着旎旎，不会有什么大事……对了，你又给橙视那边拨款了？” 　　施文礼“嗯”了下。 　　温莹轻“啧”了声：“上次的80个亿，橙家都还给了老股。再给钱他们也是拿去还债，发展不起来业务也不是个事啊……” 　　施文礼不赞同“哎”了一声，淡淡道：“给程家钱又不是投资，不都是为了旎旎么。等订婚了，程家就是亲家了。” 　　温莹默了一会儿，缓声开口：“也是，咱们两个这把岁数了，还能陪旎宝多久呢……将来，她是要和小程过一辈子的。” 　　“是，程家现在……是麻烦了些，但旎旎喜欢小程啊。只要她喜欢，小程也对她好，别的，也就都不重要了……” 　　施旖旎睫毛慢慢垂落，敛住眼中的情绪，齿尖咬住唇瓣，一点一点用力，深陷发白。 　　过了片刻，她木然转身往回走。 　　爷爷轻咳了两声，又在她背后掷地有声道：“只要旎旎好，只要他们对旎旎好就行，别的都好说，我什么都愿意给……” 　　施旖旎走到远离餐厅的拐角，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把脸埋进膝盖里，泣不成声。 　　** 　　“啊哟，旎姐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呢！”陆阿姨戴着围裙来到□□院，看到施旖旎身前堆着好几个大纸箱子。 　　施旖旎举着一把大剪刀，唰唰几下就将一件大衣绞了个稀巴烂。 　　她脸上没什么情绪，修剪花枝般气定神闲，一边还回头笑了下：“陆姨，没事儿，我就处理不要的垃圾废品。” 　　施旖旎把那件剪得稀巴烂的衣服放进纸箱，又把那条刻着“YN”的项链一并扔了进去。最后扯开胶带，利落封箱。 　　“拿走吧。”她转身吩咐等在一旁的几个园丁，“都烧掉。” 　　回头对上陆阿姨震惊又不解的神情，施旖旎又淡淡笑了下：“那些东西都脏得很，还是直接烧掉比较好。” 　　“哦……”陆阿姨犹豫着点头。 　　她觉着那些东西也不脏啊，而且怎么看都不像垃圾废品……但想扔就扔吧，反正他们旎姐儿好东西多的是。 　　中午老先生走的时候特意嘱咐，说旎姐儿可能心情不太好，让她注意下。现在她看人一派平静，脸上还一直带着笑，心里也就松出口气。 　　“旎姐儿，我炖了燕窝，你忙完了进来吃啊。” 　　“好。谢谢陆姨。” 　　陆阿姨离开了，施旖旎敛去脸上的笑意，表情更淡。 　　她拿起手机找到江芸念的微博，页面划到那张花店的照片，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了几秒。 　　细白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施旖旎又打开微信，将黑名单里的程柏宇放了出来。 　　她迅速打出一行字，语气还和他们平时聊天时一样： 　　【早上起晚了～】 　　【你上次说的新投资的花店在哪里啊？我今天准备过去看看。】 第4章 去！捉！奸！ 　　窗外无风。 　　太阳把树叶都晒得蜷缩起来，墙上挂钟的时针准准指向“2”。 　　这个时候，程柏宇应该在开例会，可他几乎是在看到消息的同时就打来了电话。 　　果不其然，他并不愿意施旖旎去花店。一会儿“还没开始正式营业没没什么好看的”，“挺远的你跑一趟多累啊”。 　　嘴上说得好听，难掩心虚。 　　施旖旎淡淡说了句“那好吧你先忙哦”，挂掉电话，她不屑轻嗤。 　　不让她去，她就不去了？ 　　施旖旎又给尤真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程柏宇劈腿江芸念的事。 　　她讲得很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点情绪都没有。 　　没有失恋后的痛苦或颓靡，没有爱恨。 　　恨也是需要力气和感情的。 　　而他不配。 　　倒是尤真那边立刻就炸开了，把程柏宇连带着程家从里到外骂了个遍，急得她经纪人要抢手机。 　　“不是，我就搞不明白了，之前那个出轨上热搜的导演，老婆美得惊天动地，结果他在外面包网红。程柏宇这个狗男人也是！江芸念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他脑子是不……卧槽男的怎么都这么贱啊！” 　　尤真被气得对着话筒直呼哧：“方方，等着！我还有一场戏就收工，晚上我陪你一起去找程柏宇。妈的看我不打爆他狗头！” 　　施旖旎拿起汤匙轻轻搅动燕窝，说：“我不打算现在就去找他。” 　　尤真猛地抽了口气：“你脑子进水了吧！这种渣男不分还留着过年么！” 　　“过年倒也不必。”施旖旎依旧气定神闲，“但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尤真默了两秒：“你有什么打算？” 　　施旖旎侧眸，看到桌边的台历。 　　8月30号的日期上，被红笔重重画了个圈。 　　那是她原定和程柏宇订婚的日子，离现在只剩不到三周。 　　“程柏宇和我在一起这两年，我爷爷里里外外帮了他们不少。如果没有我们家的资金注入，橙视早就完蛋了。” 　　“就算我和程柏宇立刻分手，他们是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和利益。”施旖旎顿了下，语气陡然生厉，“凭什么？” 　　她和程柏宇分手，即便所有人知道是因为程柏宇不做人，可这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 　　说不定还会有人会觉得是程柏宇“有本事”，才哄得施家出钱又搭人——昨晚他们那几个狐朋狗友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是，是她施旖旎眼瞎识人不清，但她绝不能让施家被人戳脊梁骨，让爷爷奶奶也跟着一起丢人！ 　　程家不把吃进肚子里的吐出来，程柏宇不脱一层皮就想全身而退？ 　　简直做梦。 　　施旖旎拿笔又在订婚日期上圈了一圈，问尤真道：“你能帮我盯着程柏宇点吗？别让他察觉，也别让我爷爷知道。” 　　“行啊，追踪反追踪，这我溜的一批！你是不知道我那时候和那些狗仔……” 　　又聊了几句，施旖旎挂断了电话。 　　她打开短消息，没有再理会程柏宇和江芸念的那张照片，而是点开发件人。 　　——未知号码 　　施旖旎一手托住下巴，眉心微微拧起来。 　　会是谁呢？ 　　怔愣间，尤真的名字跃然在屏幕上，施旖旎摁下接通。 　　“方方，你猜得果然没错！程柏宇那个狗男人从公司出来了。卧槽，他可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啊！” 　　尤真抑制不住的激动：“我这边有实时定位，看路线就是去你说的那个花店了！” 　　施旖旎站起身：“好，我知道了。” 　　尤真吞咽的声音明显：“你，你也要过去吗？” 　　“对啊。”施旖旎莞尔轻笑，“去捉奸。” 　　** 　　半小时后，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城南的文化风情区。 　　司机下车拉开后排车门，又撑起一顶巨大的遮阳伞。 　　施旖旎摆摆手示意，伞顶从她头上移开，街对面的白色洋楼建筑在视野中明晰。 　　她无声哂笑。 　　程柏宇居然给江芸念把花店开这儿来了？ 　　这里的洋楼建筑群，是以前开辟租界的外国人住的，后来发展成深幽安静的风情文化区后，不少政客买办，达官显贵都择址居于此。想要在这儿置办个店面，租金可想而知。 　　橙视的资金链今天断明天烂的，程柏宇还敢花大钱在这儿金屋藏娇。 　　啧啧。 　　施旖旎都要被感动了。 　　这哪里是劈腿，这他妈是真爱啊！true love！！ 　　过了马路，施旖旎刚走到小洋楼门口，里面就有人匆匆迎上来。 　　一身名牌，一张清纯温柔的脸，搭配甜美无害的微笑：“您好，欢迎——” 　　她猛地哽住，眼睛慢慢瞪大，脸色刷地变白。 　　施旖旎刻意无视对方震惊的神情，一手勾下鼻梁上的墨镜，目光淡淡打量四周，最后才落在江芸念身上。 　　“是你啊。”施旖旎诧异扬眉，笑了下，“这家店，是你开的？” 　　江芸念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木然点了点头。 　　施旖旎没再说什么，径直大步往里走。 　　江芸念心里一跳，赶紧跟了上去。 　　施旖旎走得很快，明黄色的吊带连衣裙在小腿间漾开，她整个人都像在发光，皮相明艳，冰肌玉骨。 　　江芸念看着这个挺拔骄傲的背影，一下子又想起高中时第一次见施旖旎的场景。 　　施旖旎自己应该都不记得了，但她永远都不会忘： 　　那是她转学以来头一回上体育课，江芸念也是那天才知道体育选修居然还能有高尔夫，冰球，滑草，甚至马术。 　　学生们在教练的看护下轮流上马，绕场骑行，进度快的已经在学盛装舞步了。 　　轮到江芸念，她小心站到马旁，正欲欲跃试时，教练却对她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她没有骑马装，不能上马。 　　江芸念尬在原地，怔然看着穿着统一骑马装的同学。 　　他们坐在马上，她觉得他们都好高啊。 　　正不知所措，一个女生骑着马停到江芸念身边。 　　“新同学吧？”女生俯身问。 　　她的马一看就不是公共马匹，高大的黑马漂亮极了，皮毛油光水亮，背上的马鬃还编成了麻花辫。 　　女孩笑了笑，伸手递过来一把钥匙，说：“我柜子里还有套衣服，你应该能穿，不介意就换上吧！” 　　她勒了把马绳利落转身，不咸不淡地看了周围人一眼：“骑个马而已。马又不认识衣服，穿什么还不都人的规定。” 　　江芸念看着施旖旎骑马离开的背影，心里生出古怪的触动，以及密切的渴望。 　　后来，在这个圈子浸润久了，她再也不像第一次骑马那样无措。 　　她也成为了有的人眼中的“名媛”，“有钱人”。 　　尤其是和程柏宇在一起时——和施旖旎的未婚夫在一起，她会觉得自己和施旖旎没什么区别了。 　　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江芸念抬眼看，目光火辣辣的。 　　这种骨子里溢出来的自信和从容，被呵护温养出来的气质和底气，是她怎么学都学不会的。 　　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走进来看到桌前空无一人，江芸念暗松一口气，又忐忑地观察施旖旎的反应。 　　施旖旎看起来毫无察觉，她抱着臂，偏头打量极高的挑顶，“我路过，看这地方还挺独特的。” 　　这栋纯白色的小洋楼以前应该是座小教堂，肃穆又优雅。里面的装潢应该也是下了血本的，不仅配了咖啡卡座，从场地布置来看，以后或许还会有小型的演奏会。 　　走高端精品路线的花店，各样的鲜花礼盒也是四位数起价，99结尾。 　　“我们还在试营业阶段呢。”江芸念走过来，小心翼翼抿唇问，“有你喜欢的花吗？” 　　施旖旎没看她，轻轻捻过一瓣玫瑰，纤长粉嫩的指尖都被浸出绯色。 　　“白莲花有吗？” 　　江芸念愣住：“没有……” 　　施旖旎意味不明地笑：“怎么会没有呢。” 　　这面前不就站着一朵么。 　　江芸念：“……” 　　刚才程柏宇才到，话没说几句，施旖旎后脚就来了。江芸念根本吃不准施旖旎是不是真的路过，现在心里直打鼓。 　　“花，花还没到齐呢……” 　　“是么？”施旖旎扬眉反问，又抬起下巴朝桌上两杯冒热气的咖啡示意，“刚才不有人在吗？” 　　江芸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慌乱，她眼神飘忽一瞬：“是，是之前的没来得及收！” 　　施旖旎轻描淡写地“哦”了声，根本懒得拆穿她。 　　怎么，她以为自己会像网上打小三的视频里那样，哭天喊地兴师问罪吗？ 　　然后呢？她们开始互相扯头发撕衣服抢男人么？ 　　她配吗？ 　　程柏宇值得么？ 　　施旖旎继续不动声色打量周围。这里虽然大，但一眼看过去还算空旷，柜子桌下都没可能藏人。也没有别的出口。 　　所以，程柏宇那个傻逼是躲进下水道还是翻上房顶了？ 　　看了一圈，施旖旎的视线最后落在最远的拐角处。 　　那里有一扇暗门，和墙壁同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施旖旎像是嗅到猎物一般，目光顿住：“那是什么？” 　　江芸念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呼吸一下子屏住：“那是……仓库。” 　　“仓库？”施旖旎迈开步过去。 　　“对。”江芸念忙不迭跟上。因为紧张，她语速都不自觉加快：“其实是冷库，天气热的时候用来存花的。” 　　余光瞥见施旖旎探寻的眼神，她又赶紧补充道：“现在还没开始用呢，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施旖旎慢悠悠道。静止两秒，她突然抬起一只手搭上门把—— 　　“施旖旎！”江芸念急切大叫，声调都变了。 　　施旖旎慢慢扭过头，眼神询问。 　　“我给你泡杯咖啡吧？”江芸念额角都冒出薄汗，唇色全无，“或者你，你想喝点什么？” 　　施旖旎假装看不见她的失态，淡声回答：“绿茶吧。” 　　她顿了下，似笑而非：“我未婚夫也很喜欢绿茶。” 　　——而你就是他的这杯茶。 　　江芸念表情一僵，低声说了句“好”。 　　看见施旖旎悠悠然拿起手边的杂志，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吧台后响起杯盏碰撞声，施旖旎放下手里的杂志，回头深深看向那扇暗门。 　　江芸念的反应印证了她的猜测。 　　说实在的，看他们被吓得不上不下的样子，可比直接戳破有意思多了。 　　纤细的手指再次搭上门把，缓缓向下按，施旖旎仿佛能听见门后疯狂的心跳声。 　　就在门快要打开的时候，施旖旎停住动作，反手摁下启动冷库的按钮。 　　她对着门板微微一笑，直接把温度调到了-10℃。 第5章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施旖旎坐在卡座里气定神闲地喝茶。 　　江芸念一直守在她跟前，根本没察觉冷库已经启动。 　　过了半个多小时，估摸着程柏宇就算没变成冰棍也去掉半条命了，施旖旎才悠悠然起身离开。 　　生怕她反悔不走了似的，江芸念亦步亦趋地将人送到车边。 　　司机殷勤撑伞拉开车门，施旖旎转过身，“对了——” 　　“我月底就要订婚了，到时候邀请你来观礼，好吗？” 　　江芸念一下子愣住：“啊……啊？” 　　施旖旎弯了下唇角，笑容明丽。 　　“我未婚夫你应该也认识，程柏宇，你高中时和他一个班的，认识吧？” 　　江芸念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只艰涩点点头。 　　“那真是巧了。我们现在联系的老同学可不多了。”施旖旎看着她，眼尾浸着点不明的意味，“来吧。” 　　江芸念当然得来。这场订婚，施旖旎并不是主角——程柏宇和江芸念才是。 　　施家和程家结亲的消息早在圈子里传得风风火火，现在她要和程柏宇分手，清楚的知道是因为程柏宇劈腿，不清楚的，还不知道会怎么传呢。 　　订婚那天，大半个名流圈都会到场，就让他们眼见为实。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才不要跟着沾脏水。 　　至于程柏宇和江芸念，就一起毁灭吧。 　　** 　　到了晚上，施旖旎收到程柏宇紧急入院的消息。 　　她还有点惊讶。 　　程柏宇在冷库里冻了好一阵子，吃苦头是肯定的，但没想到居然直接进医院了？！ 　　真是意外之喜啊。 　　施旖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早早睡下了。 　　以前隔着时差和程柏宇聊天，等他半夜忙完工作打电话，晚睡熬夜什么的都是常事。 　　但现在，渣男不配她长黑眼圈，他连她脸上的一个毛孔都比不上。 　　一觉睡到自然醒，心情舒畅，皮肤也好得通透发光。 　　施旖旎懒懒散散回复消息，这才问了两句程柏宇的情况，吃过早餐后坐车去医院。 　　程柏宇在一家颇有名的私立医院，环境高端设备先进，隐私性也非常好。 　　看来他并不打算声张自己冻伤的消息。 　　施旖旎从车库直上顶层，推开VIP病房门。 　　“你怎么……”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弄成这样了？？” 　　她的吃惊不是装出来的，程柏宇的情况，比预期还要严重许多。 　　他的四肢被白纱布层层包裹，无法动弹。双手不见五指，直接被缠成笨拙的两个布球。 　　甚至连脑袋上也打了包扎，脸上依稀可见青紫色的肿胀，耳朵上还有红斑。 　　看见施旖旎，程柏宇身上明显紧绷一瞬，他眨了眨眼，声音很轻：“不小心……烫伤了。” 　　施旖旎：“……” 　　也对，现在是大夏天，冻伤太难圆了。烫伤还有几分可信度。 　　施旖旎面露讶异，走过去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怎么能烫成这样？你怎么不小心！” 　　“昨晚开完会回去太晚了，洗澡的时候，热水器突然出了问题。”程柏宇舔了下唇角，垂睫没有看她，“我当时太累了，没有注意……” 　　啧。 　　这鬼话真是张嘴就来。 　　想到自己以前不知道被他这样糊弄过多少次了，施旖旎只觉得荒唐，心中恶感更甚。 　　她皱皱眉，连演都不想演了，起身作势要走，“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你先别走！”程柏宇突然急切道。 　　施旖旎坐了回去，挑眉无声询问。 　　程柏宇用没裹纱布的胳膊肘撑了下身体，稍稍坐直。 　　两人视线平行，施旖旎才发现男人的眼周都是红肿的。 　　“旖旎，我现在这个样子……”程柏宇定定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我们，还会订婚吗？” 　　施旖旎稍怔，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程柏宇伤成这样，能恢复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但现在看来，落疤留痕是难免的了。 　　他虽然不算不上顶级大帅哥，但好歹也是芝兰玉树，清俊秀逸。要这张白净的脸上要真落下什么痕迹，那还真是…… 　　老天有眼啊！ 　　施旖旎克制下心中起伏，只道：“订婚仪式，当然要如期举行。” 　　仪式如期，但她不会跟他订婚的。 　　“你先别想别的了，先好好养伤。”施旖旎在他病床边上轻拍了两下，似是宽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以后如何，反正都跟她没关系了。 　　就留给江芸念慢慢消受吧。 　　听了她的话，程柏宇眸光微动，意外又触动。 　　昨天施旖旎先是提出要去花坊，随后又突然和江芸念撞上面，他还以为她真的知道了些什么。结果什么意外都没发生，反而是他自己出了这样的意外。 　　躺在病床上，他担心自己的伤势，更害怕她会嫌弃他，甚至取消两家的婚约。 　　可是她没有。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如既往地想要跟他订婚。 　　就像她当初不顾别人的反对，坚定地要和他在一起一样…… 　　程柏宇阖眼深深呼出口气，胸膛跟着高高起伏。 　　他有种被豁免的庆幸，还有一种复杂又难言的情绪。 　　第一次，心里生出了类似感激的柔软，也有了不安和愧疚…… 　　“你看——”施旖旎把保温盒放到桌子上，“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盒盖掀开，白色的蒸汽袅袅升起。 　　程柏宇低头看，“鸡汤？” 　　他又看施旖旎，有些难以置信：“是你做的？你会煲汤？” 　　施旖旎眼尾轻扬：“有什么不会的。” 　　——动动手指叫个外卖的事儿。 　　她盛出一碗来，“加了药材一起煮的，病人吃应该会很好！” 　　程柏宇的心又古怪地动了一下。 　　他了解施旖旎，真正的娇生惯养，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国外留学时她爷爷怕孙女吃不惯，专门让家里的保姆漂洋过海去给她做饭。 　　这样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居然会为了他洗手作羹汤…… 　　程柏宇赶紧吃力地坐起来，笑着道：“快，让我尝尝！” 　　他两只手都给包着，施旖旎端起碗，盛满鸡汤的汤匙递到他唇边。 　　她笑眯眯地看着男人张大嘴吞下一大口，满意地看着他—— 　　差点吐了出来。 　　“你，你——”，程柏宇咳嗽连连，又因为拉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你放了什么啊！” 　　“中药啊。”施旖旎困惑又无辜，“我听说鸡汤里加药材是大补，想着你受伤了，我可放往里了不少东西呢……” 　　比如崂山蛇草水，急支糖浆，红色尖叫，绿色芹汁等等。 　　能不能治病不知道，但喝一口，估计要用一生去治愈。 　　可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她只是个厨艺不精的贴心女友啊。 　　施旖旎慢慢放下碗：“怎么了，不好喝么？” 　　程柏宇：“……” 　　别人煲汤费劲，施旖旎煲汤要命。 　　端着汤碗的女孩失落低眸，一缕发丝垂在颊边，看起来无害又柔软。 　　程柏宇的心也跟着倏地软了一下。 　　他摇摇头，微笑柔声：“没有，好喝的。” 　　“那太好了！”施旖旎拿起旁边的保温盒，将里面鸡汤全倒进碗里，“那你就都喝完吧！” 　　** 　　施旖旎的阴间鸡汤成功地让程柏宇摁向了紧急按铃，医生护士呼啦一下涌了进来。 　　功成身退，施旖旎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病房。 　　正要往电梯走，穿白袍的医生叫住了她。是程柏宇的主治医生，姓李，很有名的外科专家。 　　李主任想跟她谈一谈程柏宇的情况，施旖旎稍加思索便跟他去了办公室。 　　表面上她还是程柏宇的未婚妻，没有拒绝的理由。 　　“施小姐，程总的情况有些复杂。”医生推了下镜框，镜片后的目光闪出困惑，“我们诊断他是冻伤，而且程度应该还很严重。可这大夏天的，怎么还能冻伤呢……程总也不肯解释。” 　　施旖旎在心里无声冷笑。 　　他当然不愿意解释了。 　　偷.情被未婚妻关进冷库这种事，说出来都不够丢人的。 　　施旖旎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示意医生继续。 　　“其实吧，程总昨天送来医院还算比较及时，但坏就坏在……”医生顿了顿，无奈叹气，“据我诊断，有人在他冻伤后给他浇了很多热水，这个人应该是看他冻坏了，想要帮忙，可是冻伤后可是严忌泡热水的啊，那会让皮肤组织坏死，大面积脱落！” 　　施旖旎：“……” 　　这么看，程柏宇说自己是“烫伤”，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真的。 　　不难想象，发现程柏宇在冷库里冻僵后，江芸念肯定又慌又怕，忙不迭想给他“解冻”，没成想好心办了坏事。 　　江芸念还真是…… 　　干得漂亮！！ 　　“不过施小姐，您也不必太担心了，程总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见施旖旎表情微妙，李主任又赶紧宽慰道，“冻伤严重的话，肌肉坏死，甚至截肢都是有可能的。说真的，程总这样，也是万幸了。” 　　施旖旎：“……” 　　什么万幸，明明是她的不幸好吧。 　　沉默片刻，医生放在病历上的双手交叉相握，这是个谨慎又的姿态。果然，他抿了好几下唇边，欲言又止的：“施小姐，程总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他除了皮肤，有的器官，可能也受到了些损伤……” 　　施旖旎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她有种预感，这位专家铺垫了这么多，现在要说的，其实才是真正的重点。 　　她迟疑出声：“什么……器官啊？” 　　李主任抬眼看她，无奈，甚至有点悲悯的眼神。 　　“生、生殖/器官。” 第6章 “跟我结婚，怎么样？”…… 　　“…………？” 　　“？？？” 　　施旖旎瞪大眼睛，和医生面面相觑了好几秒，抬手捂住了嘴：“天呐……”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见她话都说不出来了，李主任拿出劝慰家属的话术。他说了很多，什么“情况还不确定，还需要进一步诊断和观察”，还有“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即便不能……以后也还是可以有孩子的！” 　　施旖旎配合演出，直到离开办公室时都是一副悲伤欲泣的模样。 　　刚出电梯，爷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着急询问程柏宇的情况。 　　一个自作自受的人渣还要让老人家这么操心，都是为了她……施旖旎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的愧责。 　　她压下心头起伏的情绪，边往地下车库走边柔声：“没事的爷爷，你别操心了。医生说就只是皮肤受损，养养就好了。对，订婚还是可以如期举行的……” 　　挂掉电话，施旖旎从车里拿出瓶水，又给尤真弹了个微信语音。 　　面对好姐妹，她终于能够扯掉伪装，放飞自我。 　　听施旖旎讲完之后，尤真嗷嗷大叫，直呼爽到了：“活该！渣男就该终身不举！” 　　施旖旎喝了口水，赞同道：“这就叫自作自受！” 　　“正道的光！” 　　“老天有眼！” 　　“大快人心！” 　　“……” 　　两个人正极尽词汇量时，施旖旎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低笑。 　　低沉，短促，若有似无。 　　轻得像是她在幻听。 　　施旖旎头皮一麻，后背都激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她挂断语音，转头敏锐看向拐角处隐在黑暗里的车位，警惕出声：“谁？” 　　黑色的流线型车从暗处缓声驶出，开到她旁边时大落落停下，前面的车灯还嚣张地闪了两下。 　　施旖旎看着并排两辆一模一样的迈巴赫，愣住了。 　　车门打开，里面的却叠腿坐着没动弹。他肘侧斜靠在车载吧台上，颀长的指握着一杯香槟，腕间一只限量版宝玑手表璀璨光亮。 　　在酒色和表盘泠光的映衬下，男人的手像一只极好看的艺术品。 　　施旖旎怔然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和你一样。”原烨很淡地扯了下唇边，“探病。” 　　他迈腿下车，施旖旎的目光随着男人挺身站定的姿态寸寸上移，又恍神一瞬。 　　高中那会儿原烨的身高就很显著了，现在身形更加优越。 　　褪去少年时期的青涩，男人的骨量和特征完全显露出来——宽肩窄腰长腿一应俱全。 　　他今天倒穿得十分规整，打着温莎结的领带一直系到喉尖下方，鼻梁上还架着副薄薄的镜片，金丝边框贴在冷白色的皮肤上，斯文又禁欲。 　　施旖旎脑中没由来蹦出一句话： 　　西装中的暴徒，绅士里的败类。 　　她撇开视线，唇线不自然地抿了抿：“你在这儿停了多久了？” 　　原烨听出她话外的意思，很淡地扬了下眉：“放心。” 　　“你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施旖旎：“……？” 　　这人怕是真有什么大病。 　　对上施旖旎的眼神，男人很低地笑了下：“我是说，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 　　他顿住，手腕随意轻转，带动杯中酒面摇晃。 　　“有些事情，我知道的，或许比你还要早。” 　　施旖旎抬眸盯住他：“你什么意思？” 　　男人又朝她靠了一步，压迫感随着沉木的乌香一齐盖下来。 　　他垂眸睨着她，镜片后的睫毛根根分明，撩人的桃花眼自带抒情感，又浸出些玩味。 　　“三个方，上次我就提醒过你了——”男人的声音低而缓，“识人不清，会有麻烦的。” 　　施旖旎完全愣住，大脑里像是有噼里啪啦的电流窜过：“你……”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吸了口气：“那张照片，是你给我发的！” 　　原烨阖了下眼皮，举起酒杯在她手里的水瓶上碰了碰，姿态优雅，语调微扬：“不用谢。” 　　施旖旎：“…………” 　　不知道是事情本身太让人意外，还是男人讲述的方式太突兀，施旖旎被震得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 　　她若有所思地垂睫看地面，突然扯开嘴角笑了下：“我还以为原总多有本事呢——” 　　她抬眼幽幽看他，很讽刺：“原来也要用这样见不得光的方式来搞垮对手啊。” 　　男人镜片后的目光闪过诧异：“你是觉得，我是为了对付橙视，故意破坏你们两家的婚事？” 　　施旖旎不置可否。 　　原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勾唇低笑出声：“想多了。” 　　“就算再来两个你们家做靠山，让橙视垮台，对我来说也是迟早的事。” 　　施旖旎：“……” 　　“我从没把程柏宇看作对手。”男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回头很深地看她，唇上沾着绛红酒色，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狂妄和笃定。 　　“他不配。” 　　施旖旎无言。 　　原烨说得有道理：他的风利影业现在几乎一家独大，橙视早就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了。他确实没必要，也不屑再花心思对付橙视了…… 　　原烨又开口：“不过，你要真觉得是我坏了你的婚事，我可以赔偿你。” 　　施旖旎好笑：“怎么赔？” 　　“赔你一门婚事。”男人答得理所当然。 　　他撩起眼皮，桃花眼潋滟勾人：“三个方，跟我结婚，怎么样？” 　　施旖旎：“？！？！？！” 　　施旖旎只庆幸自己没在喝水，不然怕是要被这个男人噎死。 　　“你是不是有——” 　　“你觉得结婚是过家——” 　　她彻底混乱无语，最后直接给气笑了：“不是，你凭什么会认为，我就愿意跟你结婚呢？！” 　　原烨直勾勾看着她：“我们门当户对，各方面都很匹配。” 　　施旖旎：“？” 　　他居然还真的回答她了？！ 　　……而且她竟然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儿反驳。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很多都有婚姻不自主的自觉，联姻的着实不少。相互助力捆绑成利益共同体，自然要讲究门当户对。 　　施文礼心疼孙女，从没想过要施旖旎联姻。可施家要真联姻，原氏便是少数能和他们门当户对的。 　　而且原烨的年龄，教育背景，确实也和她很匹配。 　　还有就是，原烨的外形是真的绝…… 　　施旖旎猛地眨了眨眼。 　　天啊，她在想什么！ 　　难不成她还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原烨懒懒转动手里的酒杯，目光依然凝在女孩身上：“我也不是只靠老子的废物，风利影业是我自己一手打理出来的。” 　　他稍稍俯身，嗓音压低，像在诱哄：“我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什么都能给你，还可以很宠你。” 　　施旖旎心神莫名一荡，赶紧后撤一步。 　　“没，没必要。”她长睫乱颤，眸光闪烁着不看男人，“你有的我们家也都有，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缺……” 　　她想要表现出冷淡，但心跳却不自主加快了。 　　咚。 　　咚咚…… 　　“我跟程柏宇不一样。” 　　原烨凑到女孩圆润泛红的耳边：“我没兴趣，也没精力装出两幅面孔。” 　　他的声音磁沉，带着低醇的酒气喷洒她耳侧，也烫进她心里：“跟我结婚，我可以保证，我的心上，身下，都只有你一个人。” 　　施旖旎这下子连脸都热了。绯红爬满她脸颊，又染过她细瘦白皙的脖颈。 　　她压住悸动的心跳，抿唇笑了下：“原总说得有道理，也很动听。” 　　“但我从程柏宇那儿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嘴。” 　　施旖旎说完也没看男人，转身径直往车边走。 　　“还有就是——”男人在她身后提高声音，慵懒的尾调微微拖着，“程柏宇讨厌我，你是知道的。他们程家现在最恨的，应该也是我了吧。” 　　施旖旎脚步停滞。 　　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程柏宇在学校时就被原烨揍过，现在橙视还被风利压着打。原烨不把程柏宇放眼里，但程柏宇估计早视他为一生之敌了。 　　她要是和原烨在一起，估计程柏宇能给气得直接升天…… 　　心里正天人交战时，一双黑色皮鞋缓步踱进她的视线。 　　“我知道你一下子很难相信我。”原烨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站定在她面前。 　　“我会拿出我的诚意来。” 　　施旖旎头皮没由来一麻：“我不需要。” 　　说完她赶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车身在视野中快速驶离，直到完全消失，男人才哑声笑了下。 　　他薄唇轻启，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你会要的。 　　** 　　被原烨突然“求婚”这事太有冲击力，施旖旎到家后才慢慢缓过劲来。晚餐她也没什么食欲，简单吃了几口，就靠在后院的躺椅上喝茶。 　　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变成琉璃蓝，她不知不觉睡着了，还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境真实，又无比荒诞。 　　梦里的她穿着高中制服，百褶裙堪堪齐膝，低头时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裙摆上的纹理。 　　“三个方。”原烨从教室最后一排走过来，单手抄兜站在她面前，“作业借我抄一下？” 　　他也和她记忆中的少年一样——白衬衫敞着最上面两口扣子，领口松垮浪荡。 　　少年额前有碎发散下，称得眉骨桀骜，桃花眼深邃而多情。 　　施旖旎觉得这个梦中版本的原烨，大概比他高中时还要帅一些？ 　　毕竟她之前可没觉得他有多好看，可现在突然就有点理解，为什么学校里那么多女生都喜欢痴迷他了…… 　　“不借！”施旖旎没好气说。心道凭什么啊，你老抄我作业还能考得比我好…… 　　原烨嗤了下，一手撑上桌面，身高优势压制她，声音发沉：“那你要跟我结婚吗？” 　　“？？？” 　　“……你有病吧！”施旖旎红着脸推开他，拔腿就往教室外跑。 　　少年身高腿长，两步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施旖旎跑到门口，脚下猛地停住。 　　程柏宇和江芸念从隔壁班里走了出来。 　　他们没有穿校服，穿着和原烨给她发的那张照片上一样。程柏宇还系着她送的领带，江芸念的身体在针织裙里曲线毕现。 　　一股无名火嗖似窜了出来。施旖旎一把拉过身侧少年的胳膊，主动牵住了他的手，示威一般看向程柏宇。 　　原烨突然轻笑了下，嗓音突然缱绻起来：“这样怎么够？” 　　施旖旎还没反应过来，原烨的另一手就扣上她后脑，猛地欺身吻下来。 　　四周的场景轰然倒塌，身前的少年却更加明晰，像只侵略性满满的贪婪野兽。 　　他近乎疯狂地啃食着她的唇瓣，撕扯，吮咬，一手又悄然从她细腰上滑落，探至裙底—— 　　施旖旎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望着黑蓝色的夜空怔了几秒，两手啪地盖上滚烫的脸颊，急促地呼吸着空气。 　　……她是疯了吗！！ 　　施旖旎把头埋在靠垫下面，整个人羞耻又困惑地缩成了一个团。 　　她摸出手机，给尤真发了一条微信： 　　【绝交五分钟！】 　　尤真回了三个问号过来，施旖旎没有理会，又打开收藏夹，把尤真发给她的那个名为“快乐老家”的链接删掉了。 　　做完这些，施旖旎长长呼出一口气，捂住依然狂跳的心口。 　　真的不要跟lsp做姐妹啊。 　　否则梦里都会被人——的！ 　　** 　　翌日上午，施旖旎又去了医院。 　　刚到病房门口，她就看到支在病床上的笔电。 　　皮厚命硬，程柏宇就像只冻不僵烫不死的蟑螂，这就已经又可以开始工作了。 　　见她进来，程柏宇后背僵了下，直到看清施旖旎手里没有提饭盒，他才像是松出一口气。 　　施旖旎内心哂笑，只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和李主任已经达成了共识：为了不打击复健中的病人，先不告诉程柏宇那个“致命打鸡”的残酷真相。施旖旎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程柏宇回答：“好很多了。” 　　施旖旎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两秒，又问：“除了皮肤，你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啊。”程柏宇摇头，神色很自然。 　　“放心。”他的笑容清隽而柔和，“我一定会尽快恢复好，不会耽误咱们订婚的。” 　　男人和从前无二，一如既往的温柔，施旖旎看着他，心里止不住恶寒。 　　李主任也婉转地表示，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程柏宇自己……也是会有感觉的。 　　他有感觉，他知道自己出了大问题，却跟她只字不提，想瞒着她继续订婚，一心要把她往火坑里带。 　　呵。 　　施旖旎只后悔那天没把冷库的温度再调低些。 　　“下周就到你生日了，想怎么过？”程柏宇合上笔电，关切问她，“办party还是订餐厅？给我说，我提前替你都安排好。” 　　施旖旎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手刃负心狗，实在是没心思大操大办，但又不想和程柏宇单独过这个生日。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生日，叫几个朋友一起聚下就好了。”她顿了下，又皱眉，“你刚出院还没恢复好，就别操心这些了。 　　程柏宇眼中闪过讶异，眸光微动。 　　他笑了下，声音更柔：“好。” 　　施旖旎这样的大小姐，生日自然一贯高调气派。前几年她在美国上学，施文礼每次都会飞过去专门为她宴客庆祝。 　　可现在因为他，她居然愿意低调，甚至隐忍地过生日。 　　她是真的很在乎自己…… 　　程柏宇心里想被一根针刺了一下，又倏地凹陷下去。他有点吃力地摸向床边施旖旎的手，柔声哄慰：“没事，就交给我来安排。你一年就过这么一次生日，还是咱们订婚前的最后一个生日，总不能委屈了你。” 　　施旖旎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那要不这样——” 　　“我前几天，正好碰见江芸念了。” 　　程柏宇手上的动作一僵，脸色瞬变。 　　他绷着表情：“是……么？” 　　施旖旎无视他的反应，只淡淡“嗯”了声，起身走到桌边倒水。 　　“你怎么没跟我说，她就在你新开的那个花店啊？” 　　“哦……”程柏宇迅速平复，脸不红心不跳，“是她有个朋友托我帮忙。我想……她算个老同学，大学也正好是学园艺的，反正就个花店，交给她管，权当卖个人情了。” 　　啧啧。 　　但凡他能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用在做生意上，橙视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这样啊……”施旖旎放下水壶，将脸边微卷的发丝别到耳后。 　　“那正好，我那天看见江芸念也承接花艺布置，我过生日就叫她置办吧。完事正好一起party。” 　　程柏宇惊到了：“……不，不用了吧。又不是很熟。” 　　绝了。 　　都滚到一张床上了，还能说跟人家不熟。 　　他这样心虚抗拒，施旖旎可就精神了。 　　想想看，江芸念要也到场，这对渣男茶女还不知道要她面前怎么演呢。 　　好家伙，她都有点期待这个平平无奇的生日了——这不比什么修罗场，狗血剧来得刺激精多了啊！ 　　她回眸撇了程柏宇一眼：“怎么就不熟，你刚不还说是老同学么？” 　　程柏宇：“……” 　　施旖旎拍板决定：“就叫江芸念来吧。你的花店，你店里的人，也划算些。” 　　程柏宇语塞。看着施旖旎明丽精致的侧脸，他又有些恍神。 　　“划算”这样的词，不该从施旖旎的口中说出来。 　　她有时候真不像是被娇惯长大的女孩子，不骄纵，更不刁蛮。 　　应有尽有的大小姐，却从不嫌弃他送的礼物不够贵；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却也愿意为了他屈就。 　　她真的，是个很体贴的女孩子…… 　　程柏宇心中涌上来一阵无名苦涩，夹杂难言的愧意。 　　“旖旎。”他轻声唤她，“你不用考虑那么多，一场体面的生日宴，我还是办得出来的。” 　　施旖旎：“？” 　　“还记得我跟你保证过的吗？”程柏宇眼中都是触动，神情真诚，“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你也不用操心钱的事。相信我，我一定能让橙视重新——” 　　手机铃声打断了男人的信誓旦旦。 　　不用再听他膈应自己，施旖旎也松了口气。 　　程柏宇拿起手机接通，说了没两句，他脸色突然大变：“什么？！” 　　床上的笔电啪地掉在地上，程柏宇不管不顾从床上跳起来，又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他什么都顾不上，只对着话筒大喊：“你再说一遍！怎么会这样！” 　　施旖旎看着倒在地上完全失态的男人，惊呆了：“发生什么——” 　　手机轻响，她向屏幕上瞟了一眼，疑问得到解答。 　　好几个平台刚才同时推送了一条消息： 　　【大势已去？橙视股票开盘即大跳水跌停，股价创新低！】 　　施旖旎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点开推送，屏幕上端又跳出来新的短消息。 　　未知发件人。但她想，她知道这是谁。 　　未知： 　　【我的诚意，你还满意么？】 第7章 “你太过分了！” 　　原烨的“诚意”十足，程家这次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施旖旎还从没见过程柏宇这么焦头烂额过。摔在地上后，他皮肤上有些伤口重新开裂发炎，来不及等恢复好就急匆匆出院了。 　　原烨那句“再有两个你们家当靠山橙视还是会垮”也不是假话，施旖旎回家后跟爷爷旁敲侧击，施文礼无奈叹气，表示这次自己也爱莫能助了。 　　助不了就对了！ 　　施旖旎吃下一记定心丸，观猴一样看程柏宇和程家跳脚，一边气定神闲等着过生日。 　　也是巧合，从小到大，施旖旎的生日几乎都赶在周末，这次也不例外。她说不想大办，程柏宇照做，不过也没有敷衍她，特意将party设在Muse。 　　Muse是申城最负盛名的会馆，光年费就六位数，会员大都是名流和艺人，除了高端，隐私性也是一流。施旖旎的私人生日趴设在露天顶层，有专梯直达。 　　尤真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到泳池边的施旖旎。 　　寿星今天依旧slay全场，E家刚出的秀场款连衣裙，她已经上身了。 　　这条裙子的料子很特别，烟粉色的裙摆薄而不透，一步一动自带鼓风机效果，走起来就像有彩云缭绕周身，仙气飘飘。 　　尤真顾不得欣赏仙女，大步走到施旖旎跟前，来势汹汹：“奸夫淫.妇呢！” 　　“奸夫公务缠身，还没到。那位——”施旖旎抬了抬下巴，“那儿呢。” 　　尤真望过去，看见江芸念正抱着一束巨大的玫瑰装饰小舞台。party是小型的，但工作量不算小，天刚亮她就来了，现在鼻尖和鬓角都沁出层薄汗。 　　尤真抱臂瞪了她的背影几秒，不屑轻嗤：“垮着个批脸，跟谁欠她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情郎的未婚妻过生日，人家光鲜亮丽，自己却得灰头土脸地当苦力，换谁脸色都好看不起来。 　　施旖旎这招挺绝的。 　　不对，程柏宇那个狗男人更绝。 　　还真就敢让小三大落落跑到正牌面前来，不是不把施旖旎放眼里，就是完全有恃无恐！ 　　“前几天，江芸念过来跟程柏宇说布置这里的事，我也在，你知道么，他俩真就一副公事公办，清清白白的样子。”施旖旎摇摇头，红唇扬出讽刺的弧度，“要不是我早知道，还真就信了。” 　　尤真无语：“服了！他俩怎么不去演戏啊？这不比剧组里那些硬塞进来的——” 　　她突然不说话了，眼睛倏地瞪大。 　　施旖旎顺着尤真的视线看过去，也愣住了。 　　透明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身高腿长的男人跨步而出。 　　不是早该到场的程柏宇。 　　而是原烨！ 　　尤真惊呆了：“方方，你，你请原烨了？！你什么时候和他联系上的啊？？” 　　施旖旎怔然摇头，没有回答后一个问题，只愣声道：“我没请他啊……” 　　全场齐刷刷向这位意外的来宾行注目礼。 　　原烨今天完全一副休闲打扮，纯黑衬衫称得他胸口敞露的皮肤冷玉一般过分白。他左耳耳垂上还戴了一颗黑钻耳钉，在阳光下泛出矜贵光点。 　　男人神色散漫，薄唇抿出疏离的弧度，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上前言献殷勤。 　　施旖旎皱了下眉，就看见尤真放下香槟，神色有些局促。 　　“那个，我觉着，我也得过去打个招呼……” 　　“哈？”施旖旎难以置信地看着好朋友，“……不至于吧姐妹！” 　　你女明星的姿态和架子呢！ 　　尤真摇摇头解释：“我最近不新换了经纪人么？” 　　施旖旎：“不是余瑶么。” 　　余瑶，娱乐圈头号金牌女经纪人，特别擅长挖掘上升期的小花小生。被她招入麾下的艺人，人气，资源还有逼格都会得到质的飞升。 　　“余瑶姐跟梨家合作很多，梨家运营她手下的艺人，我们又能拿到他们家的各种资源。” 　　施旖旎又问：“余瑶这样的金牌经纪人，怎么跟一个平台绑这么紧啊？” 　　“一个平台？？你对梨家是有什么误解吗！他们的资源可都是巨饼好饼啊！” 　　尤真报了几个名字，都是这两年的爆剧，施旖旎这才知道这些剧居然都是风利制作发行的。 　　其实这些爆剧，起初并无人看好，别的资方千万片酬请流量的时候，风利自制剧的的演员基本都是十八线无人识。 　　所有人都看糊，原烨却放话回应：“不需要流量，我们就能造出顶流。” 　　当时好多人嘲他“年轻”，没想到剧播出后，观众纷纷高呼“真香”，“上头”，“这才是良心好剧！” 　　参演的一众糊咖们也名利双收，摇身一变成为当红顶流…… 　　“还有，现在流行的各种偶像选秀也是风利最先带火的。哎，原烨是真的牛逼，梨家手上大IP，好资源可太多了……”尤真压低声音，“所以啊，你别看我们平时光鲜，一天前呼后拥的，但命数其实都攥在原烨这些正儿八经的资本手上。” 　　她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的高大男人，重声总结：“所以，他现在算是我新爸爸了！” 　　施旖旎：“……” 　　施旖旎想了下，决定还是先不告诉尤真，她的这位新爸爸，前几天刚向自己求婚未遂…… 　　不过，他现在这么厉害的么？ 　　尤真还没过去，就看到原烨迈开长腿向她们这边走来。 　　阳光照在泳池上，又在男人的脸上折射出波光水色，他浓墨重彩的五官冲击力十足。 　　浓眉，深眼，高鼻梁，整张脸凌厉又不失精致。 　　说真的，他这种浓颜系，自己就可以出道吧…… 　　走到半路，原烨脚步突转，走向吧台。 　　——那里只有正在整理花束的江芸念。 　　他走到她面前，敛睫没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来，掌心向上，骨节明晰的修长五指像一只漂亮的琴弓。 　　全场陷入诡异的静寂。 　　“我去，江芸念认识原烨？？”尤真低声惊呼，很快又反应过来，“哦对，他俩当初是同时转学过来的，应该是认识的吧……” 　　她震惊看施旖旎：“方方，你没请他，难不成……他是来找江芸念的！？” 　　施旖旎没说话，目光凝在男人背影上，唇线微抿。 　　江芸念自己也懵了，定定看着男人颀长的手腕：“原……总。” 　　她两颊涨出微红，也缓缓抬起一只手：“好久不见啊。” 　　江芸念的手还没伸过来，原烨的胳膊便落了下来。 　　他掀起桃花眼慢慢看向她，眉梢微扬：“你是……？” 　　江芸念愣住，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原烨从她旁边的托盘中拿起一杯酒，似笑而非：“抱歉，我还以为你是服务员。” 　　江芸念：“…………” 　　“靠，原烨真一点没变啊！”尤真背过身，抿唇轻笑出声，“伤害不大，侮辱性很强！” 　　施旖旎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 　　有一说一，她有点爽到。 　　她抬眸看他，正好对上男人又深又直的目光。 　　施旖旎心里猛跳了下，脑中没由来涌出好多荒唐又火热的画面…… 　　天啊，梦不是醒来就忘的么！ 　　她为什么还会记得啊…… 　　施旖旎赶紧错开视线，起身佯装倒酒，刻意背过身子，不和男人打照面。 　　原烨已经走了过来，尤真笑着跟他打招呼。 　　施旖旎听见男人轻笑了下，声线散漫慵懒：“大明星今儿挺漂亮啊。” 　　“原总过奖。”尤真朝身侧示意，“我们寿星今天才最好看！” 　　原烨瞟了眼，女孩的裙摆刚好被风吹动，云烟般飘绕，半遮半掩的长腿又直又白。 　　她似乎打定主意不看他，被cue到也不转身，只留给他一片光滑细腻的后背，以及一对精致伶仃的蝴蝶骨。 　　原烨主动走过去，眸光稍深：“并不是。” 　　他站在她施旖旎背后，对着她后颈白嫩纤细的三角区低声：“寿星每天都是最好看的。” 　　施旖旎圆润的耳廓染上绯色，连上面细小的绒毛都泛出薄粉。 　　她咬了下唇瓣，扭头看原烨：“你来干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儿？！”一个怒气冲冲的男音插.进来。 　　施旖旎扭头，看见程柏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边的推车上还放着一个三层蛋糕。 　　他走过来站到施旖旎前面，呈现出一种保护和占有的姿态。那张清润斯文的脸上露出怨毒，还有不易察觉的忌惮和畏惧。 　　程柏宇走过来：“原总，今天是我未婚妻生日，还请你离开，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让我走？”原烨不屑轻嗤，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搞清楚，程柏宇。你脚下的这栋楼都是我的。” 　　在场的人又是一惊。 　　Muse会所背后的老板一直隐身，是谁不知道，但传言说老板有高人指点也有靠山，否则Muse在申城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直蒸蒸日尝。 　　所以，这背后的神秘大佬就是原烨？！ 　　还是说他……使用了钞能力？ 　　震惊过后，程柏宇也发出了相同的疑问：“Muse是你的？还是你收的？” 　　“重要么。”原烨淡淡抬眸，目光却幽深落在施旖旎身上。 　　他唇边翘了下，声音放沉，别有意味：“我喜欢，就是我的。” 　　程柏宇表情扭曲一瞬：“你——” 　　“好了，人是我请的。”施旖旎突然开口。 　　对上程柏宇惊讶的目光，她又继续道：“我前一阵子在碰到了原烨。今天老同学多，热闹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我知道你们俩之前有过节，但都这么多年了，你不会——”施旖旎扬了下眉，故作意外，“还在介意吧？” 　　——不会吧不会吧你心眼这么小啊：） 　　程柏宇也读出了这层意思，他再也没话说了，嘴角勉强抽了下，很快又笑得如往常一般温柔：“当然没有。今天是你生日，都你说了算。来，该切蛋糕了！” 　　有人赶紧跟着打圆场，大家走向推车上的冰淇淋蛋糕。 　　施旖旎扫了眼，发现原烨没有走过来。男人站在外层，单手恣意抄兜，黑眸微微虚眯着。 　　她刚想给他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色，原烨就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男人眉梢微挑，一只眼很快地眨了下，倒先给她递过来一个玩味的wink。 　　施旖旎赶紧抬手，掩饰般拨了拨耳边的发丝。 　　“旖旎。”对面的程柏宇轻声，他点燃了蜡烛，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生日快乐。” 　　黑丝绒方盒缓缓打开，施旖旎表情瞬间僵住。 　　“你之前不是说那条丢了么，我当时就想着，一定要再给你买一条。”程柏宇看着她，目光深情如许，“我说过，我会给你更好的。” 　　施旖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件生日礼物。 　　刻着“YN”字母的锁骨链跟她丢掉的那条如出一辙，只不过多了一点璀璨——蓝钻在黑丝绒上闪闪发亮。 　　有人认出来了，惊呼了声：“方方，这不是你们当初的定情物吗？” 　　“对啊！哇，真好！”不知道内情的人是真的在羡慕，“程总有心了啊。你们订婚了，就把定情物也升级啦！” 　　程柏宇对这样的称赞很受用，唇边笑意更深。 　　施旖旎只觉得荒唐又反胃。她眼皮跳了两下，不动声色地看向江芸念。 　　江芸念也正盯着程柏宇手里的盒子看，眼神幽暗，齿尖咬住下唇。 　　她身边突然人“咦”了一声：“你怎么也——” 　　她低头看得更仔细，又扭头看程柏宇手里的：“跟这个是一样的？？” 　　所有人的眼睛纷纷锁定江芸念的手腕。 　　她腕上系着一条细细的手链，款式和程柏宇送的生日礼物如出一辙——看起来竟然像是一套！ 　　“诶？你这个上面怎么也有个‘YN’啊？” 　　“啊，你的名字缩写也是YN……这也太巧了吧？？” 　　施旖旎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好几下。 　　程柏宇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下限。 　　拿着给前女友的东西送现任，施旖旎本以为没有比这恶心的了，结果现在……？ 　　这他妈算什么？ 　　是买了一套一拆为二人人有份儿？ 　　还是从江芸念的首饰盒里偷来的？？ 　　施旖旎现在觉得，程柏宇当初追自己，怕不是因为她的名字缩写是YN吧。 　　就算不是她，这个抠搜男人大概也会照着名字缩写找女朋友——礼物回收，循环利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祖传定情物”？ 　　绝绝子。 　　“还真的是诶……”江芸念看起来也很吃惊，她朝施旖旎笑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我这个，也是别人送的呢？” 　　她眼中有微不可察的挑衅：“七夕刚收到的——” 　　“都是我考虑不够周到。”程柏宇截断江芸念的话，朝施旖旎笑得有些刻意，“我当时，只想着你喜欢这个牌子……早知道就找小众品牌订做了。” 　　施旖旎表情淡淡的：“是么？” 　　就在她跟前演起来了呗？ 　　“哎呀，首饰嘛，反正不就是那些牌子！”感受到气氛的微妙，有人企图缓和，“还是心意最重要啦！” 　　程柏宇把首饰盒递向施旖旎：“要不你先看看——” 　　他们之间隔着个大蛋糕，有点距离。施旖旎还没抬手，旁边的江芸念倒先接住了。 　　她状似帮忙传递，胳膊还没转过来，突然轻“啊”出一声。 　　首饰盒啪地摔在了地上，细细的锁骨链跳了出来，直直掉进泳池里，连浪花都没溅起来。 　　“……” 　　“…………” 　　“对，对不起！”江芸念瞪大眼睛看向施旖旎，她这张纯净的脸惊恐无措起来特别有说服力，连眼尾都挂上一点红，我见犹怜，“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手上滑——” 　　施旖旎放在裙侧的手攥紧，正要开口，胳膊却被人拉了一把。 　　尤真刷地站到江芸念面前，脸上结了一层冰：“你下去捞。” 　　江芸念呆住：“啊……啊？” 　　尤真刷地抬手指向泳池，厉声：“你掉下去的，你不该下去捞吗！” 　　“我……”江芸念嘴唇颤了颤，“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她看起来快要哭了：“我，我不会游泳……” 　　“算了。”程柏宇开口，不动声色走到她们中间，“我现在就找工作人员捞——” 　　“你给我闭嘴！”尤真对他怒目而视，“你在这儿现什么眼呢！方方什么样的珠宝没有，送个撞款的破链子，你还真以为自己送了个宝啊！” 　　她又看了眼程柏宇身后怯生生的江芸念，冷笑：“我让她下去捞你急什么啊？她弄掉的是方方的东西，你急吼吼地帮着护着，是要打谁的脸呢？！” 　　“尤真，你适可而止！”程柏宇吼了句，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温和有礼的皮快撑不住了，“本来也不是故意的，她不小心手滑，你还非逼人下水干什么？女孩子下水多不方便——” 　　“你也是个女生，怎么就非要难为一个女孩子呢！” 　　尤真猛地吸了口气，胸口都大一圈，快要气炸了。 　　淦！程柏宇说的这叫什么屁话！ 　　他怎么这么会倒打一耙呢！ 　　明明是他们这对狗男女明里暗里欺负方方，转过头来倒成了她恶毒，她咄咄逼人了？？ 　　尤真正要继续开口，身侧突然响起男人的气音轻笑，似在嘲弄：“程总还挺怜香惜玉。”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原烨踱步过来，他晃着手里的酒杯，深邃的桃花眼垂敛，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不过女士下水，确实不太方便。” 　　尤真扭头，难以置信。 　　施旖旎看向男人，慢慢抱起双臂，神色晦暗不明，明艳的红唇慢慢抿成一条线。 　　程柏宇也懵了，他瞪着面前的原烨——他这是在帮自己说话？？？ 　　诡异安静片刻，原烨突然抬起长腿，一脚踹在程柏宇的后腰上。 　　“那你就自己滚下去捞吧！” 　　原烨这一脚迅猛大力，程柏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进了泳池。 　　他脸朝下落水，挣扎了好几秒才浮出水面，湿发都在脸上糊成一团，狼狈不堪。 　　周围人完全看傻了，直到江芸念惊声尖叫，才有人反应过来。 　　现场一片混乱，工作人员急匆匆赶过来。 　　“原烨！” 　　所有人应声回头，看见施旖旎抬起一根纤细的指头，杏眼圆瞪：“你太过分了！” 　　她一副算账的架势，怒气冲冲走向男人，经过泳池边时，没好气地拨了一下挡路的江芸念：“让开——” 　　也不知道施旖旎是手劲大还是力偏了，下一秒，江芸念发出第二声尖叫，摔进了旁边的泳池中。 　　她的确不会游泳，落水后就呛了好几口水，想喊都喊不出来了。 　　沉浮之中，她模糊看见一双镶着碎钻的鞋跟走到池边，云纱一般的裙边影影绰绰，飘缭不真切。 　　施旖旎抱起双臂，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水面。 　　片刻后，她红唇轻弯，缓缓摊开一只手：“抱歉，手滑了。” 第8章 你很高贵，和我更配：）…… 　　这样一场闹剧过后，瞎子都看得出来这几人之间暗流涌动。 　　程柏宇的伤本来就没好全，上岸后白衬衣上都有血迹印出来，连医生都急匆匆赶过来了。 　　江芸念也好不到哪儿去，被工作人员拉上来时，她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淹的，一张脸完全没了血色。 　　在场的人纷纷借口提前离开，几分钟前还热闹盛大的party仓促落幕，对比惨淡。 　　施旖旎端了杯香槟坐到泳池边，看不出落寞，相反还挺恣意。 　　尤真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方方，我说，你和原烨怎么回事？” 　　她朝电梯门口偏头示意，男人正立在那儿跟经理交代些什么。 　　他敛去刚才的散漫和痞气，上位者的气场很足，轮廓分明的面容肃正，黑钻耳钉反射出冷然光芒。 　　施旖旎眨眨眼，淡淡收回视线：“什么怎么回事啊。” 　　“你少来——”尤真推了她一把，忿忿道，“你当我瞎还是傻？你和原烨刚才那默契的跟排练好似的，我都没你们会演！” 　　尤真看向水面，又一遍回味狗男女狼狈落水的场景，再一次被爽到了。 　　施旖旎放下酒杯呼出口气，双肩也慢慢塌下来。 　　“原烨也知道了。其实，他在我之前，就知道程柏宇劈腿了。” 　　她把之前碰见原烨，还有那张照片是他发给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尤真。 　　“怪不得！”尤真恍然大悟，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更加不解，“不过原烨为什么要帮你啊？你可别跟我说他是个热心人啊！” 　　“呃，就是……”施旖旎抿唇垂眸，脸侧的卷发刘海顺着发迹滑下来，露出泛红的耳尖。 　　“他前一阵子突然问我，要不要跟他结婚……” 　　尤真完全惊呆，石化一样僵滞两秒，直接破音：“什么？！” 　　施旖旎下意识向原烨那边看，又抬起食指在唇上压了下。 　　尤真放低声音，激动表情都崩了：“这种事你居然都不跟我说！” 　　她气呼呼哼出一声：“我生气了，绝交五分钟！！” 　　施旖旎：“……” 　　五分钟后—— 　　“你给我都从实招来！”尤真重新凑回到施旖旎身边，一脸八卦求知欲，“原烨怎么会突然跟你求婚啊？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近了？那你怎么跟他说的啊？你答应他了吗！” 　　施旖旎给这一大串问题问得头大，她只挑了最后一个回答：“我疯了么我答应他！” 　　她顿了下，垂睫：“你还当他说真的啊？我看他不是疯了，就是是喝大了。” 　　“那可不一定！”尤真回头看了眼男人高大的侧影，“他要只是说着玩玩，今天也不会不请自到，还帮你出气。我就说，他怎么一进来就冲着江芸念去了……” 　　尤真突然想到什么，眯眼笑了下：“我想起来啦，以前高中时确实有人说过你俩……” 　　施旖旎扬眉：“说什么？” 　　“原烨那时候挺高冷的，不怎么搭理女生，但会主动找你说话。然后就有人说他喜欢你，你俩在一起了。害，你不知道，当时还好多女生羡慕你……” 　　施旖旎翻了个白眼：“他找我？他那是馋我的作业！我要收作业，不给他抄他就不交……不是他们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看是以前作业还不够多！” 　　——再说了，他俩要真在一起，也该是别人羡慕原烨好么！ 　　“还有人说，你俩连名字都很有cp感。哈哈别说还真是，你看，你是‘方——’尤真指了下施旖旎，两手又比了个圆形，“他是‘圆’，方和圆不就是很搭么哈哈哈。而且我记得原烨以前写名字时，还真会画个圆……” 　　施旖旎眸光轻动，微微晃了下神。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她以为压根不会记得的事情。 　　那是原烨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开学第一天，她负责登记新同学的信息。 　　少年懒懒报出名字，她刚写了个“袁”，就又听到他说：“不是这个‘袁’。” 　　施旖旎赶快换了张表格，写下“元。” 　　身前的人低笑了下：“也不是这个‘元’。” 　　施旖旎抬起看他，眼神询问。 　　少年舌尖盯着腮帮子不说话，长睫毛轻轻一撩，深邃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有毛病？？ 　　施旖旎脾气也上来了，刷地又抽出一张表格，没好气地在姓名那一栏里面画了个圆圈。 　　原烨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笑起来睫尖轻颤，眼尾微扬，还浸出一点红，莫名勾人。 　　目光悠悠然下落至她胸前的名牌，少年又慢慢挑起眉：“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 　　他笑得有点玩味：“三个方？”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叫她三个方…… 　　“三个方。” 　　施旖旎一惊，思绪倏地从回忆中抽离。 　　她回头，看见成年版的原烨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推着蛋糕的侍者——跟程柏宇刚才带来的蛋糕一样大，又明显更加精致华丽。 　　施旖旎看见奶油层上闪耀的金箔，还有颗粒饱满的鱼子酱。 　　“赔你的。”男人狭长的桃花眼向推车示意，“刚才那蛋糕，我不小心弄翻了。” 　　他又扯开唇边，朝她挑眉：“总不能让我们寿星没蛋糕。” 　　尤真轻戳了下施旖旎的后腰，极小声嘀咕：“我觉得，他是故意弄翻的。他就是不想让你收程柏宇送你的……” 　　施旖旎没说话，起身走过去。看清推车上的蛋糕时，她目光倏地顿住。 　　蛋糕上除了一个“HappyBirthday”的小立牌，还用松露巧克力写着几个字： 　　你很高贵，和我更配 　　施旖旎：“………………” 　　施旖旎朝男人抽了下嘴角：“我谢谢你了啊。” 　　她语气里半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原烨也不在意，还翘起唇边呵出一声：“客气。” 　　他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明晰的指节轻拨，虎口跳出一点猩红，点燃立牌上的烛芯。 　　“许愿么？” 　　施旖旎才不想对着这样的蛋糕许愿。 　　她瞪着奶油层上的字看了两秒，咬牙：“许。”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求老天快把这个男人带走。 　　实在不行，就一起毁灭吧！ 　　累了：） 　　尤真凑过去看到蛋糕上的字，差点没笑出声来。偏头看见并肩而立的两人，她眼睛又刷地一亮。 　　她很高贵，和他更配。 　　这说的完全没错啊！ 　　全世界都说橙视高攀施家，要说能和她家方方门当户对的——不也就是原烨他们家了吗！ 　　再看颜值——芜湖更没得说！ 　　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明艳美人，偏偏原烨也是个浓颜，俩人站在一起，简直般般入画。 　　这要在娱乐圈，他俩光同框，估计不少粉丝都能磕拉了…… 　　方圆cp才是坠配的！！ 　　尤真掩下姨母笑，清了下嗓子：“还是原总想的周到呀，连奶油都是低卡的。“ 　　她看了眼垂睫切蛋糕的寿星：“这上面的鱼子酱是Almas的吧？方方最喜欢这种啦！” 　　“大明星识货。”原烨淡声赞许，狭长的眼尾向身侧瞥，故作叹息，“有人不领情啊。这用完了我，就不搭理人了。” 　　施旖旎：“……” 　　什么叫“用完了他”？ 　　她手腕用力，割下一块歪歪扭扭的蛋糕放在骨瓷碟里，推给手边的男人，没看他：“吃你的。”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施旖旎低头继续切蛋糕，又听见男人的声音从头上低低响起：“三个方？” 　　她应声抬头，眼前晃过男人修长的手，鼻尖被轻轻点了下。 　　蜻蜓点水样滑腻的，微凉的触感。 　　她怔怔盯着男人指尖上的白色，殷红唇瓣微张，鼻头上还沾着一丢奶油，显出平时不常见的萌憨态。 　　原烨看得桃花眼潋深，嘴角的笑意顽劣又暗昧。 　　施旖旎闭了下眼：“你有病吧！” 　　说着她气鼓鼓在蛋糕上摸了一把，抬手也要往男人脸上抹。 　　胳膊还没落下去，原烨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掌心的温度熨帖，手指颀长而有力，两根指轻易圈住她的腕骨还有余。 　　施旖旎抬眸，正对上男人凸起的喉尖——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身高压制。 　　其实她也不矮，还穿着高跟，居然也能被他衬出娇小感。 　　施旖旎仰起头，对着男人清晰的下颌线说：“你放手！” 　　泳池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她身后的卷发被风撩动，轻飘飘的裙摆也向潮水一样涌向身前的人，海藻丝一般淌在他的西裤上，萦萦绕绕，勾勾缠缠。 　　原烨睨着她，睫毛在深邃的眼下拓出浅淡阴影。他没有松手，握着她的手腕压低了些，和他的唇线平行。 　　他张嘴舔过她手上的奶油层，巧妙地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像是只从一过玫瑰上衔下一枚花瓣，不去伤害柔嫩的花骨朵。 　　红色舌尖卷着纯白的奶油回到口中，男人不像刚吃了口奶油，倒像是刚吃完人的妖精。 　　他回味般舔了下唇角：“好甜。” 　　施旖旎：“！” 　　不要脸！ 　　** 　　谁都没有好好吃蛋糕，抹在对方身上的奶油，比吃下去的要多很多。 　　施旖旎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个小学鸡一样胡闹，荒唐，却又有种久违的放肆和轻松。 　　她提着裙摆，跟着侍者离开顶层，坐电梯去到VIP包房，整理身上的油渍。 　　还好衣服上几乎没有弄到。这条裙子可是她离开美国前专门定制的，要是给奶油毁了，她一定会抓花原烨的脸。 　　大致清理完，施旖旎正想离开，身后的那面“墙”居然动了起来。 　　她很快反应过来：那是面可以拆动的隔档，拿开来，两间包房就能合二为一。 　　原烨缓步走过来，高耸的眉骨微拧着。他也没看她，顺手捞过一把椅子坐下。 　　“过来帮我下。” 　　施旖旎犹豫了下，站了过去。 　　男人低下头，向她露出一片冷白色的后颈。 　　“我头发上好像还有奶油。” 　　他的声音对着她的裙摆，闷闷的。说着脖子还稍稍歪了下，黑色的衣料上牵引出结实的背脊轮廓。 　　施旖旎抽出一张湿巾，俯身时目光又在男人的右耳上顿了下。 　　近距离看，这枚黑钻耳钉就是一个简单的六面体，每一个切割面都是方方正正的。 　　施旖旎抬手，湿巾从男人耳后抹到发根，又不禁注意到他的颅顶。 　　最近的审美标准已经不局限于骨相，直接苛刻到颅骨了。 　　原烨的颅顶就是教科书般的好看，头骨饱满精巧，跟他窄而立体的脸部轮廓相得益彰…… 　　施旖旎擦净他发根上的奶油：“好了。” 　　男人直起身，扯了把松垮的领口，向她头发上的奶油示意：“要我帮你弄么？” 　　施旖旎刚想说“不用”，原烨便抬手伸向她脸侧。 　　耳后像有羽毛若有似无刮过。 　　只一瞬男人便收回胳膊，摊开手在她脸前，指腹上粘着融化的白腻奶油。 　　施旖旎下意识摸耳朵，薄嫩的耳垂微微发热。她翻了男人一眼，把擦奶油的湿巾扔到他身上，转身往外走。 　　原烨扬了下唇边，刚弯腰把湿巾捡起来，就看见女孩又提着裙摆回来了。她不由分说就推着他往里侧走，一边还拉开了房间隔档。 　　原烨挑眉，听见外面的声音，又即刻明白过来：程柏宇和江芸念过来了。 　　他们声音不小，像是在争执什么。 　　他无声哂笑，嗓音压得又缓又沉：“三个方。” 　　女孩无距离靠着他，偏头间，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一片光洁流畅的肩颈线上。 　　她雪白的锁骨窝里残留白色，奶油的香甜，亦或着就是她的体香，勾得他想起嫩滑醇香的小布丁。 　　他眸光动了动，沉声继续：“你这个样子，好像偷/情的是我们。” 　　施旖旎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对啊，她为什么要躲？ 　　施旖旎瞥了男人一眼，气音轻嘲：“听起来，你似乎也很有经验。” 　　原烨眉角跳了下，扬唇冷嗤：“别把我和垃圾混为一谈。 　　“只有程柏宇那样进化不完全的生物，才会管不住下半身。不像我——”他突然欺身靠近，挺直的鼻梁几乎抵上她耳窝，“我只会心疼你。” 第9章 生日快乐 　　施旖旎：“…………” 　　施旖旎杏眸灼灼瞪着男人，原烨挑眉轻笑，指尖在唇上轻轻落了下，眼尾向隔档示意。 　　程柏宇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你为什么要扔下去呢？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真的是手滑吗？你这不是在找事儿么！” 　　“那你觉得她就是真的手滑把我推进泳池的吗！”江芸念声音更尖，愤怒又委屈，“我不会游泳！我刚才差点淹死！” 　　“……那个泳池一米四，你完全可以站起来。” 　　“……” 　　江芸念吸气的声音明显：“你这是什么话？！你是说我没事找事么！” 　　“我的意思是——”程柏宇生硬道，“如果一开始你不让别人看到你的手链，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弄到这个份上，你要我怎么跟她解释？今天还是她生日，再好哄的人，生日过成这样也说不过去……” 　　他又低低骂了一声：“集团最近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还非要——”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呢？”江芸念打断他，咄咄逼人，“你为什么要答应施旖旎让我来布场？我现在觉得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她就是要故意羞辱我！” 　　“你没听见原烨说什么吗——我是服务员！呵，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服务员！我不配——” 　　“她怎么可能知道？”程柏宇语气开始不耐烦，“这段时间，我又是受伤又是要订婚的，她哪顾得上别的？什么羞辱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 　　意料之外的，江芸念没有发怒反驳。片刻沉默后，她才又开口：“程柏宇，我问你——” 　　“你是不是喜欢上施旖旎了？” 　　这个问题一出，隔档内外的四个人之间，立时拉出一种微妙而诡秘的张力。 　　施旖旎也有一瞬怔然。 　　半晌后她听到程柏宇无奈叹气：“你又开始了，是么？” 　　“因为你一直在护着她！”江芸念怒声大叫，“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你话里化外都在向着她！你今天送给她的项链——” 　　她情绪更加激动：“那是我的！你忘了当初你送我的时候说什么了么，你说这样的项链只属于我！你之前送她那一条是应急，你当时手头没别的，行，我忍了，毕竟那个时候咱俩也闹分手了。但你现在为什么又要送她——还送了条更贵的！” 　　她声音染上哭腔：“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一阵低低的啜泣之后，程柏宇又叹出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好了，不哭了。” 　　他声音放缓，宠溺又温柔：“都是我错了好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就只有今天委屈吗？”江芸念抽抽搭搭怨怼道，“阿宇，我真的已经忍了很久了！你们这些高门大户复杂我知道，你们家现在需要施家助力，你身不由己我理解，我也一直相信你。但是阿宇，你还要让我忍多久呢？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纸巾和布料的细微窸窣过后，程柏宇轻声：“快了。” 　　“念念，你听我跟你说。施文礼到现在都没有完全信我，这次他就没有出手帮忙。等我们订婚之后，他才会没有防备。订婚后，等我们家状况稳定了，我会寻个时机，就说我这次受伤……落下病根了，不想让施旖旎辛苦照顾我。到时候就算她哭着闹着不跟我分手，施文礼也会退婚的。” 　　隔档之后，施旖旎慢慢抱起双臂，指尖都扎进胳膊里。她背后无端发凉，皮肤上都起了一层小疙瘩。 　　耳边，原烨意味复杂地咂了下舌。 　　江芸念犹豫：“这样行么？” 　　程柏宇“嗯”了下：“这样是最好的局面。亲家做不成，体面也还在。而且这样对你也好啊——难道你愿意让别人说你是小三？” 　　“我怎么是小三了！”江芸念语气娇嗔，“明明是我先跟你在一起的，你喜欢的也是我，要说小三，也是施旖旎是小三！” 　　施旖旎脑中嗡出一声。 　　她忍耐般闭了下眼，偏过头，正好对上男人线条锐利的薄唇。 　　原烨的桃花眼被敛下的长睫覆盖，看不清情绪，却莫名透出阴鹜，带着攻击性的低气压。 　　男人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很轻地发出一声“咔”，手背上立刻拉扯出青筋和明晰的掌骨，男性的力量感很足。 　　施旖旎唇瓣动了两下，无声地伸手扯住了原烨的袖口。 　　男人修长的指尖触电般动了下，紧拳的动作停滞。 　　外面，施旖旎听到程柏宇又在柔声哄江芸念：“……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再为我忍一下好不？念念，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离订婚，也没几天了。” 　　两人的低喃交谈随着脚步声远去。 　　施旖旎松开男人的衣袖，推开身前的隔档，缓步走进空无一人的包房。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轻声：“你先走吧。” 　　她现在很不想跟原烨说话。 　　刚才这里的对话已经足够让她狼狈了。 　　多一个旁观者，就多一倍的不堪。 　　她宁可抱着自己哭，也不想从别人眼中看到悲悯或同情…… 　　原烨没有走，站定在她身后两步的地方，开口问：“刚才为什么拦我？” 　　“不然呢？”施旖旎反问，又倏地挑唇讽刺，“你出去再踹程柏宇两脚？还是我学江芸念一样，也眼泪汪汪地闹一场？” 　　“这样有意思么？”她是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这些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痛也不痒。” 　　不管是关冷库还是掉泳池，这些对程柏宇来说不过是皮肉小伤。 　　施旖旎算看出来了，能真正牵动他命脉的，只有利益……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原烨再次开口，声音又近了一点，也更加沉郁，“难道还和那个垃圾继续订婚？” 　　施旖旎拧起眉：“关你什么事呢？” 　　她刷地转过身，极力克制的情绪有点失控：“原烨，你今天过来又是什么打算呢？是来看程柏宇给我演戏？还是……” 　　她顿了下，尖俏的下巴收紧：“来看我笑话的？” 　　原烨一时没说话，单手抄兜定定看着她，神色晦暗，目光很深。 　　片刻后，他缓慢舔了下唇线，开口的声音有点哑：“是，今天来的人，有演戏的，也有看戏的。可也有人来——” 　　他手从兜里拿出来，带出一只手掌大的天鹅绒盒，包装上面的浮雕字体“HappyBirthday”很显著。 　　他拉过她手腕，把东西轻轻放到她手里：“是想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施旖旎怔住，被男人托起的指尖很轻地抖了下。 　　她紧了紧手心，拿住盒子的同时，又从男人的掌中脱离出来。 　　她没有抬头看原烨，也没有说话，转身向门口走去。 　　“施旖旎。”身后的人叫住她。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她的名字。 　　施旖旎脚下顿住，慢慢转过身。 　　男人的瞳仁很亮，眸光特别幽深。 　　他直直看着她，认真道：“你是被背叛了，但这不代表你不值得再被爱。” 　　** 　　从包间出来后，施旖旎跟尤真打了个招呼，直接回家了。 　　路上，程柏宇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发了两屏幕的微信。 　　施旖旎视若无睹。 　　以前他们闹矛盾时，他每次都会主动认错，哄她逗她。她那时候还很开心，觉得自己找了个温柔耐心脾性好的男朋友，愿意爱她宠她让着她。 　　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目的蛰伏，在极力忍耐。 　　施旖旎拉黑程柏宇的号码，手机调成静音。 　　他的耐心不会耗尽，目的达成前，就算她作上天，程柏宇都会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到家之后，施旖旎一眼就看到门厅里堆成小山一样的礼物。 　　礼品琳琅满目，大都是各大品牌方送过来的，有特别定制的彩妆礼盒，也有刻着她名字的箱包，绣着她生日的围巾等等。 　　所有的礼物一起摆成了双层的巨大蛋糕形状，仪式感满满。 　　施旖旎草草看了几眼，就让陆姨收起来了。 　　每年过生，这些都是保留项目，已经没什么新鲜的了。 　　施旖旎回到卧房，坐在梳妆台前卸妆时，她很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生日，简直是她二十三年以来最没意思的生日。 　　上一次能称之为惊喜和有意义的生日，还是她第一年在美国上学的时候。 　　那一次，爷爷和奶奶专门飞过去陪她庆生，没想到半路碰到风雪天气，飞机滞留在中转机场，耽误了好久。最后还是爷爷调来一架直升机，在她生日结束前的两小时赶了过来。 　　爷爷还跟她道歉，说他准备的礼物和行李一起还在机场，没法按时给她了。那天晚上，奶奶专门下厨，给她做了碗鲜虾面。 　　没有收到礼物，也没有什么豪华晚餐，可施旖旎却觉得，这就是她最快乐的生日…… 　　门外笃笃扣响两声：“旎姐儿——” 　　陆阿姨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小盒子，“我在整理，做登记呢。这个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卡片什么的，你看怎么办啊？” 　　施旖旎盯着那行鎏金花体字看了两秒，说：“跟别的放在一起就好。” 　　陆阿姨“哦”了声，正要出去，施旖旎突然又开口：“算了，给我吧。” 　　陆阿姨照办，带上门离开了。 　　施旖旎睨着那个手掌大的小方盒，手中的梳子一下一下刮过松卷的发尾，脑中又浮现男人将它放在自己手心里的画面。 　　那场闹剧一样的party上，他是唯一一个对她说“生日快乐”的人。 　　他还说，她值得被爱…… 　　施旖旎眨眨眼放下梳子。 　　拆开首饰盒的包装，红色丝绒显露一角。 　　施旖旎无声失笑。 　　果然又是，首饰。 　　托程柏宇的福，施旖旎已经快对首饰PTSD了。 　　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如果不能被赋予独特的意义，再昂贵的珠宝也算不上一件称心的礼物。 　　像程柏宇那样送礼物的，纯粹就是恶心人…… 　　打开首饰盒后，施旖旎眉心动了下。 　　是一条钻石手链。 　　钻石手链不稀奇，但这条的主石是一颗带紫色调的粉钻——很罕见的紫粉钻。 　　扁圆形的紫粉钻像一枚会发光的樱花瓣，玫瑰金链上闪熠生辉。手链上还镶坠着七颗白钻。 　　华而不俗，少女心满满又仙气飘飘。 　　这个男人审美还不错嘛。 　　施旖旎低眸，看见盒子里还有东西。 　　是一张照片。 　　漆深夜幕中，一片旋转的粉色星团如樱花般缓缓绽放。 　　仔细看，这团星云周围还有紫蓝色的光辉环绕，如梦幻，似泡影。 　　施旖旎数了下照片上的小星星，一共七颗。 　　她又看了看手链上的白钻，也是七颗。 　　所以，这串手链，是根据这片星空图样定制的？ 　　指尖挪动，她看到照片右下角的标记，橘色数字显示的，正是她的出生日期。 　　施旖旎眨眨眼，将照片翻了个面，黑色的手写字体引入眼帘——龙飞凤舞，又刚劲有力。 　　这个字体她很熟悉，以前原烨朝她作业时她还腹诽过，这人看着浪荡，一手字倒是相当好看： 　　【这是你出生那晚，哈勃望远镜拍到的宇宙星空。 　　这团星云距离地球一千万光年， 　　这份光芒走了一千万光年，才走到你身边。 　　你降生在这个世界的瞬间， 　　便是星空璀璨奇幻的开端。 　　生日快乐。】 第10章 “我看见你刚才和原烨在…… 　　翌日清晨，施旖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睡得昏昏沉沉。 　　昨晚，又是一夜的荒唐梦。 　　梦里的天地间全是粉紫色的星云，她看得眼花缭乱心花怒放。 　　突然，原烨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他抬手伸向天空，手摘星辰般，一下子就把满天的星空都攥进手里。 　　男人的手在她眼前缓缓摊开，掌心里躺着一串紫粉钻手链。 　　他牵起她的手，把手链戴在她腕上，深邃的桃花眼比星空还要明亮。 　　他对她说：“你出生时的星空，是宇宙送给你最浪漫的礼物，我要将这份浪漫，永远留在你身边……” 　　迷迷糊糊拿开眼罩后，施旖旎瞪着天花板呆滞了好久。 　　她怕不是疯了吧？ 　　不是，就一钻石手链而已，她至于这么…… 　　浮想联翩么？？ 　　还有，就算宇宙大爆炸，原烨那张嘴也不可能说出“我要将宇宙的浪漫留在你身边”这样的话…… 　　“旎姐儿，”陆阿姨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纸袋，“这是程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施旖旎轻“嗯”了下，说话还带着困意，软绵绵的尾音：“他来了么？” 　　“程先生早上五点多就来了！”陆阿姨摁下床头的按钮，电动窗帘缓速打开，“他一直在后花园等着，还不让我叫醒你。最后还他集团有事等不及刚才才走的，还说等忙完再来找你……” 　　施旖旎：“……” 　　施旖旎没吭声。 　　陆阿姨这么一说，她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每一次，每一次她和程柏宇有矛盾时，他都会这个样子： 　　彻夜等在她家楼下不离开，一副任骂任怨的忠犬样，连最宠溺她的爷爷都看不下去，他还笑着没关系我不累，只要旖旎不生气了就行；冒着大雪提前一小时等她下课，像个雪人一样给她送午餐，从此同学和教授都知道她有个多好多温柔体贴的男朋友…… 　　他高调得反常，将自己的温柔耐心，体贴包容展现得淋漓尽致，于是全世界都成了他的说客。 　　矛盾本身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因为所有人都会默认是她这个大小姐骄纵脾气大，而程柏宇就成了她上辈子拯救宇宙才换来的男朋友…… 　　笑死。 　　以前她眼瞎心盲，看不出他这些心机，居然还觉得很浪漫…… 　　施旖旎打开纸袋，头立刻就大了。 　　又双叒是首饰盒！ 　　盒里装着一条红宝石吊坠，还附有一张拍卖会的证明，上面两个大字很显眼：孤品。 　　这比程柏宇以前送给她的东西加起来都要贵得多。 　　他急了他急了。 　　订婚在即，他谋划了两年多就差这一步了。他最怕她这个时候会悔婚。 　　施旖旎轻嗤一声，啪地合上首饰盒，抬手撂在一旁。 　　陆阿姨看她这样子，轻叹一声：“好啦旎姐儿，程先生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就别闹脾气了。再说了，你们这马上就要订婚了……” 　　施旖旎转过身翻了个白眼。 　　她是清醒了。可她身旁的这群人依旧在被程柏宇pua得团团转。 　　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轻轻放过——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程柏宇的真面目…… 　　施旖旎坐到梳妆台前，“你给司机说下，一会儿我要去外面吃早餐。” 　　陆姨应了一声：“要去迪圣特吗？” 　　施旖旎点头。 　　去Decent吃早餐，是她初中时就常有的活动。 　　他们初中时有一部美国青春偶像剧，讲的是曼哈顿上东区一群富家子弟的奢靡生活，里面的女主就喜欢和小姐妹在周末时去吃英式Brunch。这部剧当年很火，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在看，不少也都有学有样地去餐厅吃英式早午餐。 　　现在中二矫情期早过了，何况国内这些年天翻地覆，他们这群子弟比美剧里的富人还要壕，谁还会把一顿英式早餐当回事啊。 　　施旖旎现在时不时还会和尤真去Decent吃早餐。原因无他，他们家的黑布丁是真的很好吃。 　　到达餐厅顶层时，手机上突然弹出一串没有名字的陌生号码。 　　她昨晚拉黑了程柏宇，应该是他换了号码打。施旖旎没接，直接挂断。 　　侍者将引她入座，她的座位是固定保留的vip席，可以俯瞰申城江景。英国厨师就在不远处的玻璃墙后面，专门为她一人服务。 　　奶茶刚上桌，施旖旎就看到侍者又引着一个人过来了。 　　男人身形挺拔高大，在远处就极为打眼。深枪灰色这样稳重色调的正装，也被他穿出一种倜傥浪荡感。 　　他径直走过来，金丝边框贴着挺直的鼻梁，视线落在她身上时，镜片上划过泠然的光点。 　　施旖旎望着男人，端茶杯的动作滞住：“你……也来这儿吃早餐？” 　　原烨没有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他用英文跟厨师说了句“清咖”，长腿勾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开口懒洋洋的：“施大小姐不接我电话，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施旖旎反应了两秒，拿出手机：“这号码是你的啊？” 　　她指尖抵着刚才被自己挂断的那串号码，屏幕转向男人。 　　至于原烨怎么知道她电话的，问都不用问。 　　互联网时代，隐私是默认泄露的。 　　风利的通讯聊天软件现在几乎是每个人手机里必备的APP，就算原烨不是她的好友，想看到她社交平台上的每一条动态，也不是没有可能…… 　　原烨懒散瞟了眼屏幕，目光在女孩纤细的指尖上凝住，又慢慢转到她白玉般的手腕上。 　　他很慢地眨睫，桃花眼中有笑意一点一点聚集，再撩眼皮看向她时，上挑的眼尾潋滟又勾人。 　　“你喜欢？” 　　施旖旎垂眸看到腕上的手链，不自然地缩了下胳膊。 　　身侧的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眸光深邃而明亮，像在殷切期待肯定和表扬。 　　施旖旎心神没由来一晃，眼前男人的眼神，和昨晚的荒唐梦境闪过重合…… 　　她放下手机，将手链隐在丝袖后，移开视线，轻描淡写：“是今天穿的衣服跟这条手链比较搭而已……” 　　原烨挑了下眉：“哦。” 　　他声线压低，尾音玩味起来：“原来你为了我送的手链，还专门搭配了衣服。” 　　施旖旎：“…………” 　　原烨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食指上的金属戒指显露出来。 　　男式的银色戒指设计感夸张，戒面上有三个并排的菱形图样。 　　他唇边弯着，慢悠悠道：“我明白了。” 　　施旖旎闭了下眼：“你又明白什么了啊？” 　　原烨嘴角更翘，笑得有点痞气：“以后再送你首饰，会连配套的衣服，包还有鞋一起送的。” 　　施旖旎：“……” 　　施旖旎放下银叉：“原烨。” 　　她托起下巴看她，眼眸弯弯，声音反常甜腻：“我今天才发现，其实你真的很帅——” 　　原烨镜片后的目光一顿。 　　施旖旎语气陡转：“可惜长了张嘴！” 　　原烨微怔，随即敛眉，低低闷笑了声。 　　他很慢地舔了下唇线，戴着戒指的食指在杯壁上轻点了两下：“那你知道——” 　　他忽而靠近她，一只指节明晰的手勾掉极细的镜框，声音也放得又缓又沉：“我这张嘴，还会做什么么？” 　　乌木的沉香萦绕蔓延，施旖旎不由屏息。 　　男人深刻的五官在她脸前放大，近距离相对，她觉得自己刚才那句“真的很帅”也不违心： 　　他浓烈立体的五官冲击感极强，那双没有镜片遮挡的桃花眼更加深邃。 　　施旖旎目光下移。 　　男人的唇薄而润泽，唇线干净利落。 　　他连嘴唇都立体感很强，唇峰棱角饱满，嘴角微微上翘，像两枚精巧的花瓣。 　　施旖旎脑中跳出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一句话： 　　这样的唇形，很适合接吻…… 　　施旖旎跟被烫到一样长睫轻颤，她抓起盘子里的一块可颂塞进男人嘴里：“还会吃！” 　　原烨失笑，接住可颂咬下，喉结随着吞咽上下翻滚不停。 　　“三个方。”他直起身子慢慢坐正，目光依旧很深地盯着她：“堵男人的嘴，其实还有别的好法子，你想知道么？” 　　施旖旎：“…………” 　　有完没完了！ 　　施旖旎嚯地站起来：“我先走——啊！” 　　她起身太急，和身后端着盘子的侍者撞了满怀。 　　眼看就要被热汤泼一身，胳膊被人钳住猛地往后一带。 　　她身体向一旁倒，脸侧磕进一片强劲又柔软的胸膛里。 　　“烫着了么？”男人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胸腔共鸣般低沉，震得她耳廓微微酥麻。 　　施旖旎摇了摇头，脸上更加明晰地感触到衬衫细腻的纹理，以及那之下炙热的体温，和皮肉强韧的触感。 　　近距离的熨帖，除了男人身上的木质香气，她还嗅到来自他本身的荷尔蒙气息，热烈，直接，包围她，裹挟她…… 　　施旖旎后颈一麻，下意识想要拉开两人距离。 　　刚一动，鬓角处就被拉扯生疼，施旖旎轻嘶了一声：“怎么——” 　　“别动。”原烨在她上方低低开口，他气音轻笑了下，“你头发别我扣子里了。” 　　施旖旎：“……” 　　如果她有罪，刚才就直接让热汤烫她好了QwQ 　　施旖旎不耐皱眉，抬手伸向被卡住的鬓角，摸到的却是男人掌骨分明的手背。 　　“还动？”原烨沉声警告，“嗯？再乱动头秃了啊。” 　　施旖旎立刻不动了。 　　难受。 　　男人的手一直在她脸侧，指尖若有似无地刮过她皮肤，掌心偶尔戳上她长翘的睫尖，炙热的吐息都喷洒在她额头上。 　　施旖旎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快麻了。 　　她靠在男人身前，下巴抵在他胸口：“还没解开吗？我脖子都没感觉了……” 　　“没感觉？”原烨淡声反问，话锋突转，语气也暧昧起来，“那你能感觉到我经常健身吗？” 　　施旖旎：“……” 　　能…… 　　侧脸感受到男人衬衫下的坚硬，她脑中自然勾勒胸肌强劲的线条肌理…… 　　施旖旎：“！” 　　施旖旎闭了下眼，没好气：“你快点！” 　　乌黑的发丝圈圈缠在银扣上，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 　　原烨放下手，转而一把揽过女孩的腰。 　　胳膊刚一收，他动作就顿住，手背一僵。 　　好细。 　　他一只手掌就能覆过她后腰，掌心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轻易掐住…… 　　原烨眨眨眼，压下心里的浮躁起伏。 　　他单臂用力，将她抱离地面往前迈了一步，一手拿起了桌边的剪刀。 　　施旖旎抬眸，正看见男人握着剪刀的修长手指，鬓边随即感受到金属的冰凉。 　　她心下一跳，赶紧出声：“别剪——” 　　“咔嚓”一声脆响。 　　施旖旎心里一凉。 　　完了。 　　她要变丑了。 　　过几天就是订婚宴，她还怎么漂漂亮亮地撕渣男啊！ 　　这可比程柏宇劈腿来得要严重多了呜呜呜…… 　　“好了。”原烨放开了她。 　　施旖旎皱着鼻尖，抬手摸鬓角，指尖意外触到一小块布料，还有一粒圆鼓鼓的东西。 　　她下意识抬眸向对面看。 　　男人的西装衣摆上沾着刚泼向她的浓汤，矜贵的面料被泅湿，颜色变深。 　　视线上移，被她蹭得皱巴巴的衬衣前襟映入眼帘。 　　他的领口塌下来，被剪出了一个豁口。 　　** 　　施旖旎将纽扣放在男人面前的桌上，又摸了摸完好的鬓角，心里微妙跳了下。 　　原烨的衬衫松垮敞着，露出胸前一片肃白，结实的肌理线条消隐在领口深处。 　　施旖旎看着男人发完消息放下手机，才轻声开口：“你的衣服……我赔你套新的吧？” 　　她看出来他的西装都是高级定制。即便要赔，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手…… 　　原烨摇头，脱下被弄脏的外套，随手扔到旁边的椅子上。 　　“司机马上会送衣服来。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施旖旎“哦”了下，又小声：“你还挺忙。” 　　还以为这位新贵总裁很闲，一天天的总能见着他…… 　　男人挑眉看她：“不然呢？” 　　他翘起唇边，笑得有点浪荡：“不大把赚钱，以后怎么再送你粉钻配衣服？” 　　施旖旎：“……” 　　施旖旎没接话，转身往外走。 　　刚迈开腿，她又想起什么，回过身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烨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盯了她几秒，才缓声问：“你还要和程柏宇订婚么？” 　　施旖旎敛睫默了片刻，说：“订婚仪式会举行，但我不会跟他订婚。” 　　原烨眉心微动，像在饶有兴致地品味她这两句话的含义。 　　半晌他才又抬眸，幽深看她：“我可以帮你。” 　　“不用。”施旖旎摇头，又默然片刻，“你不要再插手程家了。” 　　说完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转过弯，施旖旎猛地收住了脚步。 　　程柏宇正站在电梯门口定定望着她，怀里还抱着一大束玫瑰。 　　施旖旎怔然，生硬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程柏宇往前走了两步：“我从你们家过来，陆姨说你在这儿。” 　　他脸上看不出来表情，视线幽幽落到她身后——原烨的方向。 　　施旖旎感觉自己心跳空了半拍。 　　她抿住唇，正揣度程柏宇在这儿呆了多久，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就又听见他说：“旖旎，我看见你刚才和原烨在一起。” 　　施旖旎僵硬抬头。 　　程柏宇直直看着她，眼底摇曳的情绪很复杂。 　　“你刚才说的话，我也听见了。” 第11章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施旖旎猝不及防，大脑空白一瞬。 　　不过一瞬，她又很快定下心神。 　　看到了就看到了。 　　听见了就听见了。 　　那又如何？ 　　她和原烨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反而他程柏宇，早都和江芸念滚到一张床上去了，难不成他还能有脸指责她？！ 　　程柏宇要真敢现在对峙，那也不用等到订婚了，她反手就把他和江芸念那张照片连同巴掌一起甩到他脸上！ 　　施旖旎深深吸了口气，抱着双臂抬起下巴，开撕的心理准备和气势架势都做好了，却听见程柏宇很轻地叹出一声。 　　他看着她，目光很复杂：“旖旎，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施旖旎没反应过来：“嗯……嗯？” 　　“我听见你跟原烨说的了——”程柏宇靠过来，轻轻抓上她的手，“你要他不要插手橙视的事……” 　　他用力握紧她：“旖旎，我不需要你帮我来做说客的！” 　　施旖旎：“……？” 　　“…………？” 　　“？？？” 　　施旖旎语塞，匪夷所思地瞪着程柏宇：“你在……说什么啊？？” 　　“风利这次下手确实很狠，我当时还在住院，确实是有点着急。”程柏宇喉结滚了下，语气倏尔坚定，“但现在我能应付得来，你相信我！” 　　他深深阖了下眼皮，再看她时，目光更加柔软，流露出满满的心疼和愧责。 　　“这是工作上的事情，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再怎么样，我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跑这儿来受委屈，我不要你替我做说客，你不需要向原烨求情！” 　　程柏宇觉得自己心口更闷，胸前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他怎么也想不到施旖旎会这样做。 　　施旖旎是什么样的人呢？ 　　惯被哄着捧着的小公主，高不可攀的大小姐，没受过，也不会受一点委屈。 　　她什么时候求过人啊？ 　　现在却为了他跑到这儿来，跟别人求情…… 　　求的还是原烨？！ 　　程柏宇想起来，他们刚在一起时参加过一次校友会，席间有人提及原烨，施旖旎直皱眉，明显就是避而不及的厌恶。 　　昨天看见原烨出现在Party上，他还很吃惊，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施旖旎在有意牵线搭桥。 　　她了解橙视现在的困境，也知道他们之前的过节，还说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让他不要还记着…… 　　而他昨天做了什么呢？ 　　他放任江芸念挑衅她，故意将她的礼物扔在水里，让她在人前失了面子，将她的Party变成了一场闹剧…… 　　今天她还委屈着跟他闹矛盾，不肯跟他说话，却一个人偷偷跑到这儿来跟原烨求情…… 　　程柏宇只觉得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酸涩满涨。 　　他抬手盖住前额，长长呼出一口气，痛苦轻声：“对不起……” 　　施旖旎还怔着，张了张嘴：“不是……” 　　她人傻了。 　　她是真不明白男人的逻辑。 　　程柏宇怎会自信至此？！ 　　是昨天掉泳池脑袋里的水还没倒出来？ 　　还是她以前给他信任过了火？ 　　施旖旎无语垂睫，神情微妙又复杂。 　　正纠结要怎么接话，身后突然传来轻缓脚步声。 　　原烨不疾不徐踱过来，他那身被汤浸湿的外套随意搭在前臂上，领口依旧松垮散漫，看起来浪荡颓然，但身上的侵略性和戾气不减。 　　程柏宇后背一僵，整个人瞬间变为戒备状态。 　　“原烨。”他声音很窄，咬牙切齿一般，“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让旖旎搅进来。” 　　他往前一步，将施旖旎挡在身后，宣誓主权的既视感：“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谈。” 　　原烨冷嗤一声：“程柏宇，你也配跟我直接谈？” 　　他不屑勾唇：“要不是施旖旎，你觉得你见得到我？” 　　程柏宇紧抿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腮边的咬肌都微微鼓出来。 　　“三个方。”原烨低低出声，目光越过程柏宇肩膀定定看着女孩，愈发沉郁，“别忘了——” 　　他玩味顿了下：“我的提议，一直有效。” 　　程柏宇警惕皱眉，侧头问施旖旎：“他跟你说什么了？” 　　施旖旎对上原烨意味深长的目光：“呃……” 　　见她吞吐，程柏宇拧眉更深：“他威胁你了？还是跟你谈条件了？” 　　“谈条件？”原烨笑了下，桃花眼微扬。 　　“是，以身相许呗。” 　　程柏宇一震：“你——” 　　“我是说——”原烨强势打断他，又朝施旖旎轻挑了下眉，“是我以身相许。” 　　施旖旎：“……” 　　程柏宇愣住，下意识向原烨松散凌乱的领口看。 　　施旖旎看见程柏宇额角青筋跳了下，她已经能读到他脑中臆想猜测的画面了—— 　　拉扯，强制，反抗，勾缠，暧昧…… 　　“你无耻！”程柏宇表情愤怒起伏，“旖旎是我的未婚妻！” 　　他转身，猛地朝原烨挥拳过去。 　　施旖旎的反应还在“打起来打起来”和理智之间横跳时，就看见原烨也扬起胳膊，轻轻弹了下手腕。 　　他没碰到程柏宇，程柏宇却刷地收回胳膊，吃痛一般盖住手背。 　　有东西落在地上，又悠悠转转滚到施旖旎脚边。 　　她低头，看见刚才勾着她头发的那枚银扣。 　　原烨放下手，黑眸居高临下垂着，咄咄逼人：“‘无耻’两个字，我原样奉还给你。” 　　他转身走向打开的电梯，不屑扬唇：“废物。” 　　程柏宇浑身一颤，冲着合拢的电梯门斥声：“滚！” 　　电梯下落，他缓长呼出口气，阖上眼皮。 　　“旖旎。 　　施旖旎抬眸对上程柏宇的眼睛，心下微征。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脆弱和强烈的挫败感，这种情绪，并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程柏宇看着她，眼尾低垂，声音很轻：“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如原烨？” 　　废话。 　　施旖旎心道。 　　原烨虽然狗了点，但你真的不是人。 　　哦对，现在，你也不能算是个男人了…… 　　“那，如果当初，是原烨追求你的话——”程柏顿了下，紧紧盯住施旖旎的眼睛，试探的意味明显，“你会选择他吗？” 　　原烨刚才看她的眼神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那句“以身相许”听上去太轻佻，施旖旎没放心上，但他却知道：原烨或许是说真的。 　　难道，他还没有放弃吗？ 　　这都这么多年了，原家也早已今非昔比…… 　　施旖旎一愣，眼中跳跃讶异，随即摇头：“他以前没追过我。” 　　——谁想到现在倒开始追了。 　　视线落在脚边的纽扣上，她心里又突兀地跳了下。 　　原烨现在，算是在追她吧…… 　　程柏宇没有注意到她的恍惚，他目光触动，自言自语般低喃：“幸好。” 　　幸好，她还是他的。 　　原烨就像是他的天敌，总是能轻易击垮他的体面和自信。 　　他抢走他的风光，夺取橙视的利益，处处都要压他一头。 　　——除了施旖旎。 　　他抢不走施旖旎，因为她的心在自己这里。 　　至少这一件事，他是胜过原烨的…… 　　“旖旎。”程柏宇低低唤她。 　　他声音哑弱，喉结剧烈滚动，像溺水的人无声呼救。 　　握住她的手，他才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失败。 　　“你放心，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他深深吸了口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 　　风情区，显眼的纯白色小教堂建筑，木门上定制的挂牌镌刻着“Flora”几个字母。 　　程柏宇走进去，吧台后的江芸念抬眼看见他，反常地没有迎上来。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气性像是更大了，手里的花卉包装纸哗啦作响。 　　程柏宇拧眉拽了下领结，阴沉着脸坐到了一旁。 　　鬼知道她又闹得哪门子脾气，但他现在不想哄她。 　　没力气，也没那个心思。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僵持了好一会儿，江芸念走了过来，“啪”地往桌上扔下什么东西。 　　“程总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儿啊？”她语气不尽讽刺，“不应该忙着和大小姐的订婚仪式么？” 　　程柏宇垂眸，视线在磨砂质感的请柬上停留几秒，缓慢抬眸看她：“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怎么会有？”江芸念冷笑，继续阴阳怪气，“去问你的未婚妻啊！” 　　施旖旎第一次来这儿时，就说过要请她参加订婚礼，江芸念没想到她是说真的。 　　明知道施旖旎对她和程柏宇的关系一无所知，明知道程柏宇对她没有感情，可收到这份请柬时，她还是有种被挑衅和示威的感觉。 　　程柏宇撇开视线，端起水杯抿了下，开口淡淡的：“你不想去，不去就是了。” 　　江芸念愣了下，深深吸了口气，一拳打在软棉花上的憋闷感。 　　他这是个什么态度？ 　　她开口正想继续说什么，程柏宇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没说话，抬头打量整间花店，清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有种深不可测的情绪。 　　“我已经付了二十年的使用权。”程柏宇收回视线，看着江芸念，“你可以一直用下去。” 　　江芸念眼眸一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怪不得刚才不哄她，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啊。 　　所有的不忿和抱怨顿时烟消云散。 　　江芸念抿唇笑得娇嗔，手探过去想揽男人小臂，就听到他又接着道：“以后，你可以继续开花店，想开别的店也行，就算是转租出去——” 　　他稍顿，看她的目光愈发深不可测：“收入也应该足够你们一家富裕生活了。” 　　江芸念的手滞在半空中，她敏锐盯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柏宇定定看了她片刻，开口很平静：“念念，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江芸念瞪大眼睛的动作好像慢动作，她嘴唇轻轻颤了颤：“为，为什么啊？” 　　她眼底像是有什么破碎了，突然崩溃大声：“你不是说让我等到订婚就好了吗？你不是说等你们订婚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程柏宇低眸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我改变主意了。” 　　他神色和语气皆是一派淡然，平静到冷漠：“这样，对我们应该都是最好的。” 　　江芸念脱力般跌坐到椅子上，她伸手抓上桌角，指甲用力陷进桌面里。 　　“对‘我们’是最好的？”她挑起嘴角，嘲讽轻笑，“你这分明是对施旖旎最好吧！” 　　“程柏宇，上次我就问过你。”江芸念停下话头，死死盯住男人的脸，“我再问你一遍——” 　　“你是不是，真的对施旖旎动心了？” 　　程柏宇很慢地眨了下眼，不置可否。 　　江芸念发出一声短促的怪笑：“你不会真以为，她能接受你吧？” 　　她拔高声音，秀气的脸庞开始苍白扭曲：“等她什么都知道了，她一定会立刻踹开你的！” 　　程柏宇眼中一震，眸光闪烁不定：“旖旎她不会的。” 　　她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坚定选择了他，在他受伤，外表受损时都没有离开他。 　　现在还跑去跟他的对家屈尊求情，被原烨那个混蛋轻薄。 　　她为他受了多少委屈啊…… 　　思绪至此，程柏宇声音发哑：“旖旎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江芸念呵出一声，还想说什么，程柏宇径直打断她：“行了。” 　　“你也不必一副受了多大伤害的样子。”他目光生厉，语气骤冷，“江芸念，你对我又有多少真心呢？” 　　江芸念愕然，想说的话全部哽住。 　　“你非要我把什么都摊开说明白么？”程柏宇了然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你爸妈当初砸锅卖铁送你上国际学校是为什么，你这几年忍气吞声跟着我又是为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说白了，没有我，你在学校里根本念不下来，更不可能有去英国留学的机会。我对你，也算够意思了吧？” 　　他抬眼打量装潢华丽的琉璃顶，“这个地方，就算我给你的补偿。你们家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这个圈子里，我也可以继续给你牵线帮助——就算照顾你到底了。这样，我们好聚好散，大家都体面些。” 　　江芸念：“…………” 　　江芸念难以置信地瞪着男人，像是刚认识他一般。 　　片刻，她不气反笑，短促嗤出一声来：“程柏宇，你还真是……” 　　渣得清清楚楚，烂得明明白白啊！ 　　“你没有资格论断我，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程柏宇平静地看着她，表情淡漠。 　　他又想起什么，睫尖轻轻缠了颤，慢慢垂落，目光黯然下来：“我对不起的，从来只有旖旎一个人……” 　　好在现在还不晚。 　　他们马上就要订婚了。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用心对她好，好好补偿她…… 　　程柏宇举起水杯一饮而尽，豁然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 　　“你刚才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他笑了下，浅色的眼瞳中有浓烈的情绪涌动，笃定又温柔。 　　“是的，我真的喜欢上我的未婚妻了。” 第12章 订婚 　　正午的阳光挥洒在小教堂正上方，琉璃圆顶愈加焕发绚丽光彩。 　　江芸念望着站在光影之中的男人，脸上是一种万念俱灰后的平静。 　　过了几秒，她气音笑了出来：“程柏宇，你听你说的这些话，自己都不觉得恶心么？” 　　“是，我一开始是有别的心思……但这么多年了，我也是有感情有情绪的，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咄咄逼人：“你就不怕我现在到施旖旎面前，把一切都跟她说个明明白白，看她还愿不愿意继续做你的未婚妻！” 　　她眼角眦裂泛红，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程柏宇却丝毫不在意，他唇边扬了下：“念念，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要跟我作对呢？” 　　他眸光发沉：“我抗衡不了施家，更动不了原氏。所以你就觉得，你也可以随意拿捏我了？” 　　“念念，你要明白，毁了我的订婚，”他不往下说，视线又意有所指地在花店里转了一圈，“你也只能鸡飞蛋打。” 　　江芸念脸色瞬变：“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没有。”程柏宇偏开视线不看她，“我的意思是，你遂了我的心愿，就是在帮你自己的忙。” 　　说完他毫不留念转身：“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阿宇你——” 　　程柏宇已经头都不回地走出了花店大门。 　　江芸念坐在椅子上，出神一般瞪着男人背影消失的方向。 　　他真的喜欢上施旖旎了。 　　他要和她订婚，将来他们还要结婚…… 　　那她算什么？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暖床工具吗？！ 　　她咬住下唇，放在身侧的手攥紧，指尖全部扎进掌心里。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 　　八月底，暑气散去，订婚在即。施程两家走动更加频繁，所有人都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施文礼更是排开好几天的工作，宴客，筹划，亲力亲为。 　　这么大的架势，施旖旎愈发心虚。 　　就好像她亲自搭建了一座如梦似幻的城堡，离竣工只剩一块砖时，再突然亲手全盘推翻。 　　推翻的也可能是多米诺骨牌——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续…… 　　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让施旖旎意外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程柏宇突然和之前那家婚庆公司解约了，还说要自己筹办订婚礼，劝都劝不住。 　　这么短的时间，他坚持重新办，从场地到流程都换了个遍，上心得不得了。 　　订婚仪式最后定在了杜比尼花园，申城的地标性景点，一日的租金都要七位数。 　　程柏宇还给这场典礼定了主题：夏日圣诞。 　　订婚那天，庄园门口，彩光在空中和草地上印出“S&C”光圈，做装饰的五千朵红玫瑰和挪威云杉都是紧急空运来的。宴席则请来了国外的顶级名厨，订婚蛋糕比人还高。 　　施家声名在外，施旖旎和程柏宇的关系本来就有讨论度，现在订婚的阵势又这样盛大，各大媒体纷纷闻风而动。 　　程柏宇不仅没邀请任何媒体，还专门雇了安保团队保证隐私，即便如此，订婚那天，各个平台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瓜：我表姐是他们之前请的婚庆公司的，一切都策划好了结果突然说不用了，而且也不扯皮直接照约赔偿，公司也就没话说了。我表姐当时还吐槽说，他们公司办出来的都不满意，估计是想上天订婚吧，结果现在人家要在杜比尼花园办了[吐血]】 　　【杜比尼花园？？厉害了！这跟上天也差不多了！杜比尼不是不对个人开放么】 　　【杜比尼花园对私人开放的，是花园后面的天鹅堡不开。】 　　【就算开放，一天租金也是天价吧……害，一般人结婚都得提前好几个月预订呢，人家杜比尼说订就订[再见]】 　　【典礼好像是圣诞主题的？大夏天的，为啥要搞圣诞啊？】 　　【听说他们是圣诞节开始谈恋爱的~这个主题比较有意义吧】 　　【听说这场仪式是程家太子一手操办的，呜呜呜好甜好宠~】 　　【是啊除了壕，最重要的是用了心的。这么看，大小姐愿意嫁他，也是有理由的】 　　【鉴定完毕是真爱！祝福99！】 　　【好甜哦～祝福！】 　　…… 　　施旖旎指尖划动手机，看着满屏的恭喜祝福，她无声哂笑。 　　觉得讽刺的同时还有点担忧：等到一切真相大白了，舆论又会怎么发酵呢…… 　　“你说，程柏宇怎么转性了啊？”尤真问，一边在施旖旎背后帮她挽头发，“他扣成那样，这次怎么这么大方？这场订婚下来，我都怀疑橙视明天要破产了。” 　　施旖旎嗤了声：“大概是吃定以后有我们家给他作钱袋子，花起钱来也无所畏惧了吧。” 　　不然呢？ 　　难不成程柏宇是良心突然发现，真情实意地要给她一个难忘的订婚仪式？ 　　她起身，对着落地镜打量身上的礼服。 　　这条红色高领长裙借鉴旗袍样式，面料考究，裁剪修身。正面看上去端庄大方，背面却是镂空的，称得她袅袅婷婷，不盈一握。 　　程柏宇也给她准备了礼服，从晚宴到谢客到after party，前后一共预备了五套，全都是品牌定制。 　　施旖旎一套都没穿，身上的衣服和首饰都是自己的。 　　今天这场过后，他们就一拍两散了，她不想再欠他什么。 　　尤真不屑哼了一声：“我看他不是无所畏惧，他是知道怎么把钱花到刀刃上——你看他折腾这么一出，不仅把你爷爷奶奶哄得心花怒放，现在网上也都说他是什么‘豪门中的清流好男人’，yue——” 　　尤真越说越冒火：“等着，今天完了我一定要发微博骂他！余瑶姐不让我发我也要上小号内涵一下——” 　　她目光突然定在窗外：“方方，那是江芸念吗？” 　　施旖旎扭头望向窗外，看见江芸念刚走进庄园大门。 　　她还穿着上一季的成衣，在一众豪门名流之中，显得毫不起眼。 　　施旖旎抬手挽了下耳边细发，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很好，另一位主角也到了。 　　“不行！”尤真嚯地站起身来，“我要下去看着她点儿！到这个关头了，可别让她给你闹出什么乱子来。” 　　施旖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尤真匆匆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 　　施旖旎望着窗外一派热闹景象，突然有种置身在真空玻璃房中的感觉，心里没由来空坠坠的。 　　这个场景，这跟她小时候幻想过的婚礼一模一样——盛大而华丽，童话又梦幻。 　　她身边站着心心相印的爱人，他们拥有所有人的瞩目和祝福。 　　现在，一切就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可她却明确地知道，这只是水月镜花，虚空幻象。 　　都是假的。 　　施旖旎用力闭了下眼，正要重新坐下时，突然察觉后背有异感。 　　衣服太紧，她胳膊伸不过去，裸露在外的肩胛骨无助动了动，蝴蝶展翅般轻盈。 　　这时候，身后的门开了。 　　施旖旎没想到尤真回来这么快，她也松出口气：“真真，你快来帮我看下背后——” 　　她秀挺的鼻尖都皱起来：“有点疼……” 　　尤真没有说话，脚步声由远及近至她身后。 　　“疼啊？我给你揉揉。” 　　——一道男音毫无预兆贴上她耳廓。 　　散漫，低磁，带着调笑的玩味。 　　施旖旎吓了一跳，惊惶后退，转身又撞进男人幽沉的眸光中。 　　“你——”她无语，又有点气急败坏，“谁让你进来的啊？！” 　　原烨“啧”了下，摊开一只手：“不是你刚叫我过来看的么？” 　　施旖旎：“……” 　　施旖旎刚想叫他出去，扭头看清原烨的打扮，她又恍神一瞬。 　　男人今天的着装正式，却不死板。他没穿西装，白色的衬衫上只搭了件暗纹马甲，袖子上还一边戴着一只袖箍。 　　这样的搭配真的很适合他——马甲勒出窄峭腰身，袖箍箍出结实的大臂，男人比例绝佳的倒三角身材完美呈现。 　　施旖旎的视线下移，看到男人马甲前垂落的怀表链时，她眉心不自觉动了下。 　　程柏宇在请柬上注明了dress code：今天到场的男宾的着装上都会有红色元素，女宾则用绿色装点，符合“夏日圣诞”的主题，也跟古式婚礼上“红男绿女”这个说法相得益彰。 　　原烨并没有穿红色，他佩戴的怀表隐没在西装口袋里，表链则考究地别在马甲的第三个扣眼上。雕琢精细的表链垂出自然优雅的弧度，下方悬了一朵鲜红的玫瑰。 　　鲜艳欲滴的小玫瑰栩栩如生，是鸽子血红宝石镌刻而成。 　　啧。 　　真是个讲究癌…… 　　原烨懒懒挑了下眉，伸手抓上施旖旎的肩膀，又将她的后背转了过来。 　　“来我看。” 　　施旖旎下意识抗拒：“不要——” 　　她还没说完，肩胛就触到一点微凉。 　　看不见，脑中却自然浮现男人扇骨般精致的指节。 　　带着凉意的指尖沿着肩胛骨轮廓轻轻拨弄，好像一片轻薄的羽毛若有似无地刮掸。 　　只一下又很快离开她的后背，像蜻蜓浅尝辄止的亲吻。 　　异样的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酥麻…… 　　施旖旎颊侧发热，不自然地动了下脖子。 　　她背后，天鹅颈牵动着露在外面的翩跹薄背，浅浅的背脊沟漂亮又勾人。 　　原烨稍一扬睫，眼前就是这幅活色生香的光景。 　　他眸色不自觉拉深：“……钻饰翻了面，扎进你背里了。” 　　钻饰不粗糙，是她皮肤过分白嫩，一粒小小的碎钻都能给她背上扎出一片薄红来。 　　他克制住想将手掌覆在那片红痕上的冲动，喉结翻滚哑声：“好了。” 　　施旖旎转过身来，睫扇忽闪着不看他：“那你快出去吧。” 　　原烨没动，一侧眉扬起来：“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施旖旎不解看男人：“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啊？” 　　“因为——”男人往前迈了一步，长身宽肩带来压迫感。 　　“我是来抢婚的啊。” 　　施旖旎怔住。 　　她望着男人深潭般的黑眸，一时竟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原烨直直盯着她：“你不想走？” 　　“也行。”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上挽袖口，露出小臂上明晰的青筋和强劲的条形肌肉。 　　“我现在就去把程柏宇的腿打折。” 　　施旖旎：“……” 　　“你别闹了！”施旖旎推着男人宽阔的后背往门口走，“快出去——” 　　原烨轻巧转身，反手一把扣上她手腕。 　　他一字一顿：“我没有在开玩笑。” 　　男人的桃花眼深刻，眼尾浸出一点红，显出坚决又深情的意味。 　　“我不管今天这个场面牵扯到了多少关系，我也不在乎有多少人在看，只要你不愿意，我立刻就带你走。” 　　他神色肃正坚定，言之凿凿，又像在柔情蛊惑：“你不用担心如何收场，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施旖旎仰面定定望着男人，心潮不自觉起伏涌动。 　　她当然不会指望原烨替自己解决一切。 　　他代表的是原家，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够复杂了，要原家再牵扯出来，那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可现在，他的神情，他的姿态，他的话语，似乎都在向她传递一个坚定的讯息：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今天的局面…… 　　心里忽而塌软下去一个角落，再开口，语气也柔缓许多：“我说过，我不会真跟程柏宇订婚的。” 　　原烨眉心一松。 　　施旖旎继续：“至于要怎么做，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原烨没再说什么，又垂睫看了她几秒，转身向门口走。 　　“三个方。” 　　施旖旎回头，看到原烨一手搭在门把上。 　　他遥遥望着她，长睫在眼下拓出一片黑影，眉目更加深邃，给人一种执拗甚至决绝的错觉。 　　“我说过的话不会变。”男人掷地有声。 　　“你可以一直相信我。” 　　** 　　上午十点，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施旖旎和程柏宇从花团锦簇的楼梯上下来，一起走向室外的草坪。 　　巨大的花毯从楼梯口一直延至礼台，看清台上的主持人后，施旖旎又是一惊。 　　这是她之前追的一个综艺的常驻主持人——名副其实的名主持，微博上的粉丝数量比尤真的还多。 　　“喜欢么？”程柏宇捕捉到她的表情，侧身柔声问，“给你的小惊喜。” 　　施旖旎心里无声一哂，面上只弯了下嘴角：“我一会儿也有惊喜要给你。” 　　“好。”程柏宇点头，笑得和煦又温柔，“我很期待。” 　　订婚仪式，流程不像结婚那样繁多复杂。施文礼和程柏宇的父亲首先致辞，现场的气氛被主持人调节至恰到好处后，程柏宇起身走上台。 　　他低头俯就话筒，一身白色西装在细长的话筒架前更显长身玉立。 　　“这个环节，是我临时添加的。因为有些话，我今天一定要讲给我的未婚妻听。” 　　他视线锁定施旖旎，目光含情又温雅：“一些我早该对你说的话。” 　　全场立刻鼓掌响应，大家回头相看施旖旎的反应，继而又将目光投向礼台。 　　程柏宇的声音被话筒放大，音色清淩：“旖旎，刚才我牵着你走出来时，突然有种做梦，或者说是美梦成真的恍惚感。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 　　“你漂亮，善良，性格柔软又坚强，情感丰富又敏感——我的意思是，你是很多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女孩子，我也一样。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选择了我。” 　　“当然，我也很抱歉你选择了现在这样的我，一个失意的，一个不够光鲜，不够强大，甚至可能在别人看来，不够资格站在你身边的我。” 　　他的话语实在坦白，言辞眼神皆恳切，所有人似乎都被打动共情到了，没有人讲话，全场安静聆听。 　　程柏宇无视他人的目光，视线穿越满场宾客，始终相凝在施旖旎身上，深切如许：“今天，在我们的长辈，和所有朋友的见证下，我对你的保证一如既往：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我，不仅是一个更加强大，足够与你相配的我，而是一个完全真诚，始终不渝，彻底属于你的我！” 　　他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有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两架直升机飞了过来，天上立时有白雪簌簌，飘然而落。 　　周围许多人哇地惊叫出声。 　　夏日飞雪，惊奇又浪漫。 　　施旖旎抬头望着人造雪粒，又向台上朝自己笑的男人看，一下子想起来了：程柏宇当初跟她正式表白的那个圣诞节，也下了一场不小的雪。 　　这样的惊喜还没有结束。漫天飞雪中，一支乐队突然在礼台旁边就位。 　　旋律响起，施旖旎听出来了：这首歌，也是程柏宇表白时，街上播放的歌曲。是一首圣诞节的经典老歌，叫《Christmas time》。 　　它的歌词浪漫，很适合表白，却也和今天订婚的场合颇为应景： 　　“……亲爱的，原谅我，我已经离开了太久，现在才回来分享我的爱； 　　朋友们齐聚一处为我们祝福庆祝，愿我们爱意丰盈，得以永存……” 　　舒缓浪漫的旋律飞扬，最后一点雪花也窸窣落下。 　　程柏宇站在台上，肩上头上都是雪色，跟他的西装一样白。 　　他眼中跳跃着光彩：“旖旎，那时候你说，我们的头发都被雪落白了。现在，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白头，我想和你走到最后！” 　　他看着她，大声表白：“施旖旎——我爱你！” 　　全场同时喝彩欢呼，掌声雷动。 　　主持人趁机将气氛推高一波，又邀请准新娘上台来讲话。 　　施旖旎在宾客们期盼的呼声和目光中，慢慢站起身来。 　　她看向对面的爷爷奶奶，两位老人都是一脸宽慰和欣然。 　　她又侧眸看旁桌的朋友。 　　尤真脸色发白，正紧张地直咬指尖，见施旖旎看过来，她朝她偷偷握了下拳。 　　最后，她望向上桌的席位。 　　原烨挺拔高大，尤为显眼地坐在最中央，他面无表情，脸色极为沉郁。 　　他没有看她，只兀自垂眸握着一杯香槟，手腕僵硬，指节用力到全部泛白。 　　台上的主持再次发出催促，还调侃准新娘是不是过于感动，开始害羞了…… 　　施旖旎攥紧身侧的手，深深吸了口气，迈开步向台上走去。 第13章 换个男人订婚 　　客人们用掌声为她开道,施旖旎克制住剧烈快跳的心脏，步伐不急不缓。 　　程柏宇望着她，笑意从眼中放肆蔓延。 　　他一向么隐重内敛,很少会像现在笑得这外露，意气风发。 　　见她越来越近,他眸光愈深，里面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就好像他刚才的剖白和誓言都是真的——他爱她至深,只求和她白头到老。 　　站上台,施旖旎挡了下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朝身后巨大的投屏示意：“可以开始了。” 　　主持人略夸张的“哇”了一声：“看来我们准新娘也是偷偷早有准备啊，感情好就会这样心有灵犀吧？” 　　全场附和的笑声中，施旖旎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身侧的手突然被轻轻握住了。 　　“旖旎。”程柏宇轻声唤道，注视她的目光明亮灼人，“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施旖旎斜斜瞥了他一眼，唇线弯成意味深长的弧度：“让你毕生难忘的惊喜。” 　　程柏宇眼睛又是一亮，唇边的笑更深。 　　“好了,二位别说悄悄话了,还有一辈子慢慢说呢！”主持人轻快调侃，又转头问,“工作人员准备好了吗？” 　　他刚问完,礼台旁的大屏幕上就有画面映出。 　　订婚仪式上播放准新郎新娘的照片视频属常规操作,施旖旎准备的这个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新奇的： 　　有她和程柏宇没确定关系前，一起参加同学会的照片； 　　也有两人后恋爱后的照片,他们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甜蜜简直要溢出屏幕； 　　还有程柏宇跪地求婚时的场景，两人站在围观群众中央紧密相拥,活脱脱一对璧人…… 　　现场观众时不时发出合宜的笑声，施旖旎面无表情，手却被握得越来越紧。她侧眸，看见程柏宇浸润在屏幕光亮中的脸。 　　他唇角依旧翘着，浅色的眼眸却润的像一面平静的湖泊。 　　施旖旎无声哂笑，重重摁了下手中的遥控板。 　　程柏宇的表情蓦的僵住。 　　屏幕上，西装革履的准新郎怀里搂着一个娇俏的女人，背景明显是在酒店门口。 　　现场声音戛然而止，热烈的气氛瞬间冷滞。过了片刻，有人很小声：“那个女的……不是施旖旎吧？” 　　“……不会吧。” 　　“就不是一个人啊！明显没施旖旎高，而且五官也没她那么立体……” 　　照片消失了，一片黑黢黢的屏幕上又响起男女的说话声。非正常方式下的录音，噪声不小，但对话的声音也很清晰： 　　“……我知道你们家现在需要施家助力，你身不由己我理解……但是阿宇，你还要让我忍多久呢？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你听我跟你说。施文礼到现在都没有完全信我，这次他就没有出手帮忙。等我们订婚之后，他才会没有防备……” 　　程柏宇的声线很有辨识度，跟他刚才动听表白时的如出一辙：“……你就再为我忍一下好不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录音终止，全场一片死寂。 　　那位以“神救场”，“反应快”出名的名主持人也完全惊呆了，他话筒举在半开着的嘴下面，石化一般。 　　施旖旎甩开程柏宇的手，大步走到主持人跟前，刷地抽走了他的话筒。 　　“各位，我现在正式宣布，我和程柏宇解除婚约，我们施家和程家也再没任何关系。” 　　她的声音被扩开，如清冷泉水漫流涌动：“原因就如你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在这件事情上，在这段关系里，我，还有我们家，都问心无愧。” 　　“今天请大家到这里来，除了为我做个明证外，也想请大家共识人渣！有的人——”她扭头看向脸色全白的程柏宇，唇线讽刺扬起，“表面装的高洁正派，其实内里早都烂透了！” 　　无人注意到施旖旎紧握话筒的手在打颤，她维持着姿态，语气镇定又强硬：“在座各位都是我爷爷多年的好友和伙伴，在这里，我也算身体力行地给大家提了个醒：选择合作伙伴，还是要谨慎——” 　　她目光掠向程家的宴桌，不闪不避，尖俏的下巴微昂，宛如一只矜傲的黑天鹅：“毕竟，有些人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简直龌龊！” 　　“啪”的一惊响，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施文礼撑着桌子站起来，满面颤巍着震动：“旎旎，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抬手指向程家，勃然大怒：“你们下作！” 　　“不是的！”程柏宇突然喊道，“爷爷，不是这样的！” 　　他大步跨到施旖旎面前，拉住她的手：“旖旎，你听我解释——” 　　施旖旎嫌恶地躲开他，像沾到脏东西一般毫不掩饰地抖了抖手指。 　　程柏宇额角上的青筋跳了出来，他咬牙切声：“是，我承认，我是有过别的感情！” 　　“但我已经都处理好了！”他激动大声，清俊的面部完全扭曲，“在我们订婚之前，我早都处理好了啊！” 　　施旖旎轻声哂笑：“‘早都’？” 　　“程柏宇，你说的‘早都’？指的是什么时候？” 　　程柏宇还要急切张口，施旖旎朝他打了个制止的手势。 　　她转头朝宴席后方扬声：“江芸念，要不你也来说说？” 　　所有人顺势望过去，看到后排角落里坐着的黄裙子女孩时，轰地炸开了锅。 　　——这不就是刚才照片里程柏宇搂着的那个女人么？ 　　江芸念面如土色，浑身都在打颤发抖，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我回国那天晚上，程柏宇在跟你霁影山庄开房；我去年生日的时候，你们在四季酒店里呆了二十八个小时；圣诞那天你们一起去了苏梅岛，两天两夜都没有出酒店房间，”施旖旎顿了下，扬眉问她，“还要我继续说么？” 　　她回头又看程柏宇，唇边抹开嘲讽的笑意：“你说，你‘早都处理好了’？所以，你们俩没日没夜地跑酒店，是看你给她开的花店的财报，还是在被窝里看你的夜光手表啊？” 　　“不是的！”程柏宇立刻摇头，“我和江芸念已经——” 　　“够了！”施旖旎冷声打断他，“你省省吧。” 　　“程伯伯。”施旖旎眼尾睨向观众席，冷声道，“我和程柏宇的账算明白了。你和我爷爷之间是不是也该算个明白？你们拿了施家多少资金和好处，还希望如数归还。” 　　她和程柏宇的父亲接触很少，只知道他一向威严不苟言笑，是个很讲究体面的人。 　　此刻他坐在桌前，瞪着桌面不看礼台，也不发一言，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 　　“当然，所有的交易都是我爷爷自愿的，您也可以不还。”施旖旎抱起双臂，居高临下继续道，“那我也不介意将刚才的视频和录音，还有我们这场仪式的录像，全部公开到网上。” 　　“你——” 　　“施旖旎！”后排突然一道女声。 　　江芸念大步走上前来，她脸上没了刚才的颓靡和惊惶，气势汹汹的：“没错，程柏宇是和我在一起了。” 　　施旖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她拔高声音继续：“但是你也不干净！” 　　江芸念刷地抬手指向前排上座，“早在我们之前，你就和原烨搞在一起了！” 　　“……！” 　　“……？” 　　“？！？！” 　　所有人呼吸停滞，落针可闻的沉寂。 　　现场的客人好像一下子多出了一倍。 　　因为他们全都裂开了。 　　谁……谁？！ 　　原……？ 　　烨……？！ 　　施旖旎大脑空白一瞬，她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看到上座的男人站了起来。 　　“这位江小姐。” 　　原烨身高腿长，起立缓缓挺身的姿态带出一种天然的优越感，身前的怀表链轻轻晃动，反射冷光。 　　“你要慎言。” 　　男人的语气散漫淡然，桃花眼中却淬起了一层寒意。 　　迎上这样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江芸念心中一凛，但很快她又深吸了口气，笃定开口：“我当然不是胡说八道！” 　　她转向观众席：“在座不少人应该都有听说，上个月，苏富比拍卖行拍出了一颗极其罕见的俄罗斯紫粉色钻石，成交价超两千万美元。” 　　“出手这么阔绰的买家，就是我们这位新晋的最年轻首富。” 　　施旖旎怔然望向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当然知道紫粉钻石罕见。不过…… 　　这么贵的么？ 　　江芸念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举起屏幕继续道：“这是施旖旎在她生日那天晚上发的朋友圈，其中有一张照片就是条紫粉钻石手链。我想，这世界上想要再找到一颗一模一样的紫粉钻，也是不可能的吧？” 　　她看向原烨，挑起唇边笑：“所以原总，就算您挥土如金，也不可能随便送这么贵的日礼物吧？说你和施旖旎之间没什么，谁信呢！” 　　现场人面面相觑。有人掏出了手机，像是在验证江芸念的话，看完后又和旁人交换起意味不明的眼神。 　　“对了——”江芸念注意到周围人的神色，嘴边笑意自得。 　　“我又想起来一件事。施旖旎前几天过生日，原总不也到场了么。您那天又是给我难堪，又是扔程柏宇下水的，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看来，原来您那是——”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下，笑得险恶又暧昧：“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这件事情，我也没说胡说。谁要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当时在场的人，”她偏头朝旁边一桌示意，那里坐着两个女孩，当时也参加了施旖旎的生日party，“看到底是不是这样！” 　　两个被cue到的女孩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却从茫然慢慢转为恍然。 　　好像…… 　　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所以，施旖旎，你早就和原烨搞在一起了——”江芸念重新看向礼台，恨恨道，“还好意思说我和程柏宇不要脸？” 　　“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人！” 　　全场哗然。 　　施旖旎脑中轰出一声，不等她反应，原烨突然抬起朝江芸念的方向挥过去。 　　——施旖旎还以为他会动手打她，但男人很快又放下了手。 　　有什么东西在空中泛出泠然光点。紧接着，江芸念惊叫出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她花容失色，刚才的自得和笃定都消失了。 　　好些人站起来探头看过去，又发出轻呼——江芸念刚才站的那块草坪上，直直插立着一把明晃晃的餐刀。 　　“江小姐，我再警告你最后一遍。” 　　男人阴恻恻开口，眉间凝结戾气，声音压得又窄又低：“不要乱说话。” 　　江芸念瞪着他，眼里满是震惊和畏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烨睨向她，桃花眼淡漠而不屑：“一颗彩钻，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江芸念：“……” 　　“一块钻石，对我来说算不上贵。” 　　男人单手抄兜，气定神闲踱步上台，站到了施旖旎身边。 　　“施小姐见多识更广，对她来说，就更算不得什么贵重礼物了。” 　　他偏头看施旖旎，唇角抹出一丝调笑：“在我看来，那条手链，只能说勉强配得上她。” 　　施旖旎：“……” 　　可以，这个逼装的，给他满分：） 　　“不过，有句话你说得也没错。”原烨垂眸，修长的指漫不经心抚过表链上的玫瑰坠。 　　“我和施小姐，确实不是普通关系。” 　　他顿住，忽而轻笑：“我正在追求她。” 　　“！！！” 　　施旖旎心头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原烨。 　　男人的语气依旧散漫淡然：“你可以说我趁虚而入，也可以说我不要脸觊觎别人的未婚妻——” 　　他舔了下唇角，笑得轻佻又张扬：“我都认。” 　　“不过施旖旎没有任何错。” 　　他侧眸对上身边女孩怔然的目光，一侧眉地轻挑了下，“因为她并没有接受我的追求。” 　　台下又响起意味复杂的喟叹。 　　施旖旎心里浮起说不上来的，密密麻麻的触动。 　　她撇开男人的注视，长翘的睫毛颤动不停，手里的话筒也越攥越紧。 　　低眸之间，她看见身侧黑色的方头皮鞋又朝自己靠了一步。 　　“三个方。”原烨的声音不大不小，声线低醇柔和。 　　施旖旎抬头，撞进一片又黑又沉的眸色中。 　　男人桃花眼很深，专注又深切，黑亮的瞳仁中镌刻出一个小小的她。 　　他直勾勾看着她，似乎满场宾客皆为空气，他就只能看见她一个人：“现在，你愿意接受我了么？” 　　施旖旎恍神一瞬。 　　有那么一刻，周身一切的喧闹和荒唐都后撤消退了，她脑中没由来涌出许多画面： 　　有斜靠在她课桌前，痞气又桀骜的少年，也有松垮着领口，似笑非笑的男人侧脸。还有很多是她根本不曾在意的细节，比如男人捏着高脚杯的肃白指尖，还有他那副轻薄的金丝边框眼镜…… 　　施旖旎眨眨眼拉回思绪。 　　她没有回答原烨，只兀自转身，又往台前走了两步。 　　“各位。”施旖旎举起话筒道，脸上是一种没有情绪的平静，手心却沁出一层薄汗。 　　“感谢大家今天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也很抱歉，让你们看到这样一场闹剧。” 　　“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她突然笑了起来，红唇皓齿，明艳照人。 　　“请继续留下来参加我和原烨的订婚仪式吧。” 　　“…………？？”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只呆滞地望着礼台，连吃惊的反应都没有了。 　　麻了，真的。 　　已经都震麻了。 　　这他妈？就是请他们来看戏的吧？？ 　　神转折都不带你们这么转的！ 　　原烨黑眸剧动。 　　只怔然一瞬他便大步上前，自然而然搂上施旖旎细腰，手腕再稍一用力，就将她带到自己身前。 　　光洁的蝴蝶骨抵上男人结实的胸膛，严丝合缝，亲密无间。 　　两人依偎而立，画风顶级亮眼，和谐又登对。 　　男人提高声音宣布：“我和旎旎的订婚傍晚开始。还请大家移步天鹅堡。” 　　“？？！！” 　　天鹅堡不是不对私开放么？？ 　　施旖旎的脑袋这下也短路了，一时根本没法理解原烨的意思。 　　她看见原烨又打了个手势。 　　草坪尽头的大门洞开，被鲜花装饰的一列汽车行驶进来，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纯黑迈巴赫，施旖旎认出打头的座驾——是原烨的和她撞型的那辆车。 　　随后走进来的是穿着黑白制服的侍者，以及一队安保人员。 　　最后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燕尾服的老者，他拿着手杖，泛起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背梳过去。 　　现场所有人立即认出他来，大家都在媒体新闻上见过这个形象——是天鹅堡的管家。 　　老管家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朝原烨颔首后又转向现场客人：“原先生和施小姐是首位在天鹅堡内举行订婚典礼的尊贵客人，我们深感荣幸。仪式现场和宴席都已准备完毕，恭请各位客人莅临。晚上，堡内还将首次燃放烟花秀供大家欣赏。” 　　他微微躬身，向车队的方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 　　场下的人面面相觑片刻，很快起身走向车队。有的人还主动过去跟原烨，还有施家人大道恭喜。 　　刚才尴尬窒息的气氛仿佛没有存在过，现场又是一派其乐融融了。 　　每个人心里都再清楚不过。 　　今天这场是闹剧也好，这几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今天来，本来就都是看在施家的面子上。 　　现在施家突然换了亲家，那不正是一个更好的结交原家的机会？ 　　程家怎么可能跟原家比…… 　　原烨揽着施旖旎，居高临下地看着迁徙的人群：“我们欢迎朋友。不是朋友的——” 　　他黑眸淡淡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意有所指：“就请自觉离开。” 　　他话音刚落，安保人员就迅速站到了江芸念，还有程家人的身边，没有什么动作，却胁迫感十足。 　　“旖旎！” 　　一旁的程柏宇突然喊道，在满室和谐道的喜声中，显得突兀又刺耳。 　　施旖旎转头，看见他从礼台的另一侧想往她这边走，刚一动，两条胳膊就被背后的安保人员扭住了。 　　她朝安保抬了下下巴，对方又看了眼原烨的脸色，才将人放开了。 　　程柏宇走过来，他没有看原烨，一双眼肿胀猩红，死死盯着施旖旎。 　　他那身纯白的西装上满是褶皱，领带和打理过的发型也乱了，整个人颓然又挫败，甚至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不少，一点没有刚才站在礼台上讲话时的意气风发了。 　　对视片刻，程柏宇喉结翻滚，哑着嗓子开口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施旖旎扬唇，笑意不达眼底：“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骗那么好哄，意外吗？” 　　程柏宇深深阖了下眼，嘴唇轻颤：“旖旎，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和江芸念其实在订婚之前就已经——” 　　“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施旖旎冷硬打断他，她咬重语气，“程先生。” 　　程柏宇浑身一震，眼中像有什么破碎了。 　　他更加强硬地摇头：“旖旎，你再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 　　他抬起胳膊伸向施旖旎，还没碰到她，一只戴着袖箍的手就钳上他手腕，反向狠狠一折。 　　程柏宇被怼的向后踉跄几步。 　　原烨站到了施旖旎身前，一只宽阔的肩膀轻易挡掉她大半视野。 　　男人锐利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程柏宇，你搞清楚，施旖旎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他冷声继续：“你要再骚扰我未婚妻，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颀长的指尖从马甲口袋里抽出什么，扬手甩到程柏宇的脸上。 　　东西弹跳落地，“啪”的一声轻响。 　　是一张银行卡。 　　“借了你的客人和时间，抱歉。这些就当是给你的赔偿。”原烨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抱歉的意思，“毕竟，你还有我未婚妻家的债要还。” 　　程柏宇看了眼地上的卡片，嘴角重重抽了下：“拿走！” 　　“不必。程总有多缺钱我们都知道。”原烨唇边勾了下，不屑又讥诮：“毕竟前任的东西还得留着给以后的女朋友。” 　　程柏宇：“！” 　　原烨转身重新揽上施旖旎，向最前面他自己的那辆迈巴赫走去。 　　他刚拉开车门，程柏宇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银行卡，狠狠扔到他们脚下。 　　“拿走你的钱！我们家和施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他又冲着施旖旎的背影大喊道：“旖旎，钱我会全部还清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不想，也不可能放弃你的！” 　　原烨后背一僵，周身气场骤降。 　　施旖旎拂开他的胳膊，回头：“程柏宇。” 　　“要不，你先把欠我的还了吧？” 　　程柏宇愣了下：“我还欠你什么？” 　　她重新走回到他面前，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不等程柏宇回答，施旖旎就猛地扬起胳膊，一耳光狠狠打了下去。 第14章 “现在想跑，可来不及了…… 　　施旖旎小时候来过一次天鹅堡,印象很深：巴洛克风格的古堡外观宏伟，内部风格却充满童话色彩。 　　城堡占地超百万平方米，整体由宫殿,园林，剧院,画廊组成，每一处都装修得丽堂皇,极尽奢华,随眼可见巨幅油画,五彩大理石墙壁和熠熠生辉的水晶吊灯。 　　城堡中的墙壁，天花板，喷泉,还有各样配饰上都有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白天鹅——天鹅堡以此得名。 　　天鹅堡每年限时开放游览，游客需要提前预约购票。 　　施旖旎也不知道原烨是如何敲开这座古堡的大门的。 　　毕竟，她爷爷当年想在这儿给她庆祝成年生日都未遂。 　　沿着古朴的长楼梯走到男人身边，她有种恍惚入梦的错觉。 　　仪式很简洁,“两姓联姻,二星和彩”的致辞念完后，侍者呈上鱼子酱,白兰地,松露等的新鲜空运而来的顶级菜品。 　　原烨抓过施旖旎的手腕,示意她跟他走。他们乘电梯直达城堡顶层，来到叫做“天鹅之眼”的露台上。 　　施旖旎暗自松出口气。 　　刚才那疯狂一遭过后,冷静下来的理智慢慢回归。她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姿态继续面对满场客人，更不知道要怎么跟爷爷奶奶解释…… 　　抬眸对上男人的沉沉黑眸，施旖旎心里又是一咯噔。 　　和这位稀里糊涂订婚的……未婚夫独处,也不比回到宴席之中轻松啊。 　　“累了吧？吃点东西？”原烨问她，一边迈步走向吊椅。 　　男人大落落坐下，长腿轻易控住摇摆的椅面，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上领带，随意扯了一把，肃白的皮肤和锁骨敞露出来。 　　侍者见状，立刻推上来一辆小餐车，里面除了精致的摆盘和酒杯，还燃着雕琢精细的天鹅蜡烛，以及一束红白玫瑰。 　　施旖旎望着那一桌葡萄美酒夜光杯，抬眸又看椅子上的原烨。 　　烛火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出明暗光影，他那双桃花眼又被酒色映衬，显得特别深邃。 　　他没说话，往旁边移坐了下，身侧空出大半位置，黑眸盯着她看，意思不言而喻。 　　施旖旎咬了下唇瓣，走过去坐到男人旁边，和他保持了一人多的距离。她脊背挺拔到拘谨，两腿合得很拢，红色的裙摆鱼尾般流泄而下。 　　原烨瞥了眼女孩光洁僵硬的后背，唇边勾了下，还是没说什么，只伸手抓过两只高脚杯。 　　摇晃的红酒面递到施旖旎面前，她没接，长翘的睫尖颤了颤，深吸了口气：“你放心。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我来出面说明。” 　　施旖旎抬眸看他，脑中刷刷闪过平时吃瓜看到的那些公关声明，试探着开口道：“就说，我们性格还是不太合适……” 　　原烨动作微顿，一侧眉挑起来，好整以暇地等待下文。 　　施旖旎抿了下唇，继续道：当然，如果这段时间你需要我配合你什么，像和你的家人见面，或者陪你应酬什么的，我也都可以的……” 　　原烨嗤出声，想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摇了摇头。 　　“三个方，你不会是觉得，我在跟你玩小说电视剧里那一套，什么假结婚协议结婚吧？” 　　施旖旎唇瓣动了动，没有回答。 　　她以为，男人之前在台上表白，是被江芸念突然发难架住了。 　　和她订婚，也是为了配合自己。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原烨怎么可能让江芸念架住。 　　……他怕过谁啊？ 　　再看现在这场订婚仪式——这可是天鹅堡啊。 　　他明显有备而来。 　　且志在必得…… 　　男人眉心蹙起，凝结阴鹜和燥意。他手腕晃了下红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凸起的喉结疯狂翻滚，带动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流畅至冷白色的锁骨。 　　“好。” 　　他侧头看她，唇片上还沾着湿漉漉的酒色。 　　“我当你刚才是情势所迫。我不会逼你，就再问你一遍——” 　　“真的嫁给我，怎么样？” 　　施旖旎看着男人，喉咙有点发紧，说不出话来。 　　原烨欺身靠过来，带着温度的酒气洒进她的耳廓：“跟我真结婚，是不需要陪我演戏的，更不可能跟我去应酬——” 　　他气音调笑：“只要被我疼就行了。” 　　施旖旎后背一麻，胳膊上都起了一层小疙瘩。 　　男人抬起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伸展，没碰到女孩，又将她圈进了怀里，占有意味十足。 　　“考虑一下？” 　　他向她扬起眼尾，桃花眼潋滟勾人：“做我老婆，不比假结婚划算多了，嗯？” 　　施旖旎：“……” 　　施旖旎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时有点艰涩：“真结婚……要，要多真？” 　　男人一怔，黑眸缓缓抬起，眼中跳跃出制胜光彩。 　　她的这个问题，就是她给他的回答了。 　　他闷声笑了下，看她的眸光更加炙热，搭在椅背上的胳膊也收紧了些，颀长的指尖堪堪触到她肩膀。 　　“别的夫妻怎么过，我们就怎么过。” 　　施旖旎心里微妙一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 　　别的夫妻怎么过，他们就会怎么过。 　　“那——”施旖旎咽了下嗓子，声音低到快听不见，“我，我不要生孩子……” 　　原烨眸光一跳，明显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他慢慢挑起眉，饶有兴致地盯着女孩看。 　　看着她耳后的三角区一点一点染上绯色，他很低地笑出声来，气音带出低醇的一点哑。 　　“生孩子这事儿……”男人慢悠悠道，圈着她的那只手终于落了下来，“我们不要结果。” 　　他手指一句一下，轻点她的肩窝：“就先，享受，过程。” 　　暧昧的语气，玩味的咬字，暗示十足的重音。 　　还有男人指尖留在肩头微妙的，撩拨。 　　施旖旎觉得自己的心曲也被拨乱了。 　　她整张脸都红了，刻意别着头不看原烨，想要起身。 　　刚一动，腰肢就被搂住了。 　　男人搭在她肩膀上试探欲动的手，终于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她。 　　“现在跑，可来不及了啊。” 　　他语气玩味又恶劣，搂着她的胳膊不放，另一只手又握上她薄嫩的手背，带着她抓住自己表链上的玫瑰吊坠。 　　鸽子血触手生凉，施旖旎指尖动了动，微微侧头看男人。 　　他们离得太近，她都看得清他下巴上胡渣，和唇上纹理的走向。 　　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目光，男人鼻息急促一瞬。他没说话，黑沉沉的瞳仁动了动，眼神示意她。 　　施旖旎低眸又看了眼手里的吊坠，轻轻用力一拉—— 　　表链的另一头居然不是怀表。 　　从男人马甲口袋里跳出来的，是一对对戒！ 　　银色对戒沿着精细的表链顺滑而下，颤悠悠抵达她指尖，在夜色中泛出幽然光辉。 　　原烨取下稍大的戒圈戴到自己无名指上，又拿住另外一只戒圈，慢动作一般，缓缓推到她纤细的指根。 　　女式戒指设计简洁，中央镶嵌一颗圆鼓鼓的钻石。 　　施旖旎下意识向男人手上看。 　　他的戒圈上没有钻，只有三个并排的菱形图样。 　　三个菱形。 　　施旖旎眨了眨眼，脑中很轻地“叮”了一下。 　　三个……方？ 　　她又看自己的对戒。 　　那她的这个就是……一个圆？？ 　　施旖旎的心思正为对戒微妙起伏时，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亮光腾空而起，璀璨烟火朵朵绽放。夜幕被刹那照亮，宛如白昼。 　　天鹅堡史无前例的烟花秀，将他们这场意外的仪式装点出更盛大的辉煌。 　　焰火降落的时刻，男人低磁的声音也从她头顶笼罩下来：“就不说什么余生请指教了。” 　　他从身后抱上来，下巴磕进她肩窝：“以后，我都听你的。” 第15章 “去洗澡。” 　　烟花散尽,穿着燕尾服的老管家出现在他们面前。 　　原烨将西装外套披在施旖旎身上，跟着管家走进了电梯。 　　施旖旎紧了紧男人的衣服领口，重新坐回到吊椅上,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 　　“方方！” 　　她举着高脚杯回头，看见尤真从回来的电梯里走出来。 　　女明星笑意盈盈,春风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获奖来走红毯的。 　　“我靠,你绝了呀姐妹！”尤真一屁股坐到施旖旎身边,眼睛都在放光。 　　“你这一出搞的——原烨这又什么情况？他也老早准备好了？啧,我早就说你俩有默契吧！” 　　——默契成这样，不结婚就很难收场：） 　　“你不知道，刚才下面好些人都来问我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啊——”尤真凑到施旖旎脸前,“你和原烨这到底算什么？” 　　施旖旎推了把好朋友的脑门，朝她伸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熠发光。 　　尤真发出一声鸡叫。 　　啊啊啊啊妈妈我磕的cp成真了！ 　　“你们真在一起了啊！真就订婚了？！” 　　施旖旎点点头，平静又淡定。 　　“我想好了。”她轻轻转了下指上的戒圈，“和原烨订婚结婚，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门当户对,也算知根知底。” 　　“啊……啊？” 　　尤真愣了下,激动的神色敛退，“方方,你,你是这样想的啊？” 　　她现在才意识到施旖旎有点反常。 　　她没有手撕渣男后畅快,也没有订婚的悸动，整个人都很平静。 　　平静得很异常。 　　侧头对上尤真怔然的眼神,施旖旎笑了下：“干嘛这样看着我啊？很奇怪么？” 　　“奇怪。”尤真立刻点头，“太奇怪了。” 　　她抿抿唇，不知道怎么措辞：“‘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这种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很奇怪……” 　　“那我应该怎么说？”施旖旎轻嗤了声,像在自嘲，“我爱原烨，原烨爱我，我俩想要一生一世永沐爱河？” 　　尤真定定看着她，表情有点复杂：“可你原先……不是这样认为的么？” 　　“你不是说，你不要像别人一样去联姻，去将就，你只会因为爱情结婚。” 　　施旖旎慢慢垂下长睫，半晌没有说话。 　　她晃了下手里的高脚杯，举杯吞大一大口酒，缓声道：“我现在觉着，爱情就像个鬼——” 　　“所有人都听说过，但很少有人真的遇见过。” 　　她曾经以为自己遇见过，可现实给了她会心一击。 　　——击伤的还不仅是自己，她的家人也被牵连了。 　　“我爷爷奶奶……他们什么事都在为我着想。现在他们年纪大了，我也该懂点事，为老人好好考虑考虑了。” 　　施旖旎慢慢呼出一口气，又耸了耸肩膀：“和原烨在一起，至少不会像跟程柏宇那样被人惦记上我们家。” 　　尤真望着好朋友那张明艳光洁的脸，心底五味杂陈。 　　在她心中，施旖旎就是生活在真空象牙塔的公主，拥有一颗洁净的水晶玻璃心。 　　她也就一直该是这样的，该是永远一尘不染，相信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和童话。 　　可现在，公主亲手摔碎了自己的玻璃心，宣布她从此不再相信童话。 　　——这比被程柏宇劈腿这件事本身要严重多了，也要让人心痛悲戚许多…… 　　尤真偏过头，用力眨了眨泛红的眼圈。 　　施旖旎看到了，轻笑：“你这是干什么呀？” 　　“方方……”尤真抽了下鼻子，靠到她肩上，声音闷闷的，“我就是心里有点难受，觉得你……受委屈了……” 　　施旖旎伸手捏了把尤真的脸颊，低眸不语片刻。 　　“其实嫁给原烨，对我来说也不委屈啊。” 　　她抬眼，眺看顶层绝佳视野下的天鹅堡。 　　“说老实话，这段时间，他对我也够意思了。” 　　换做以前，原烨这样对待她，她或许真的会喜欢上这个男人。 　　可现在她只会犹豫：像原烨这样站在顶端的男人，对感情的耐性又会有多久呢？ 　　风利影业短短两三年就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足以说明他有手腕有能力，有野心还有宏图。 　　相比情爱，这样的男人，应该更喜欢权利的游戏吧？ 　　施旖旎摩挲着手上的对戒，声音很轻：“我不指望他会爱我，他也不像是个情根深种的人。只要……我们之间没有第三人，他不去伤害我的家人，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和他过下去了。” 　　“他要哪天不想过了，那我们就好聚好散。” 　　夜风飘然而过，带起餐车上装饰的白玫瑰落到她脚边。 　　施旖旎抬头拉长脖颈，任额前的发丝被风吹散，也让脸上被酒精烧出的酡红被拂淡。 　　“没了他，我也不会要死要活。” 　　她慢慢睁开眼，眸光淡漠又迷离：“因为，我不会去爱他的。” 　　不去爱，便不会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 　　尤真没有吭声，过了几秒，她伸手抱住了施旖旎的肩膀。 　　两人靠在一起不说话，又突然听到身后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回来的不是原烨，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很漂亮，面容是带着凌厉感的精致，步伐从容又大方，礼服长裙也穿出制服的气场。一双眼睛特别明亮，透出审视般的力度。 　　尤真诧异“呀”出声，站起身来：“余瑶姐！” 　　施旖旎愣了下。 　　余瑶？ 　　尤真那位金牌经纪人？？ 　　她怎么会来这儿？ 　　余瑶亲昵地跟尤真打了个招呼，走过来站到施旖旎面前，笑着主动开口：“施旖旎？” 　　施旖旎起身礼貌颔首，不等她说话，余瑶又上下打量着她，赞许般啧啧道：“你要是进娱乐圈，我抢破头也要把你签到手！” 　　“那你得先从我手上抢。” 　　她们回头，看见原烨从电梯里踏出来，长腿阔步走过来。 　　男人的领口已经彻底松散开，领带离了脖颈，随意缠在肃白的手腕上。 　　他走过来，很自然地帮施旖旎拢了下外套，又冷艳瞥女经纪人：“想赚钱找别人去，别打我未婚妻的主意。” 　　余瑶摇了摇头，一言难尽的表情：“‘我未婚妻我未婚妻’的……行了！全世界都知道你有老婆了！” 　　她又转向施旖旎，巧笑嫣然：“美女，你要被他绑架了，就眨眨眼，啊？” 　　施旖旎：“……” 　　这个语气太过熟稔。 　　施旖旎偏头看向原烨，眼神询问。 　　男人舌尖顶了下腮帮，似乎有点不情愿：“我介绍下——” 　　他朝余瑶抬了抬下巴：“盛视经纪的余瑶余总。” 　　原烨顿住，无奈阖了下眼皮：“也是我爸的小妹。” 　　“！！” 　　施旖旎和尤真同时瞪大眼睛。 　　余瑶居然是原氏的人？！ 　　她不是姓余么？？ 　　余瑶看出她们的困惑，主动道：“我和我大哥，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 　　她转向施旖旎，笑眯眯道：“我刚才在楼下和你爷爷奶奶见过面啦！我大哥大嫂现在还在国外，等他们回来，我们再去府上正式拜访。” 　　施旖旎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是我不合礼数了，订婚这样突然——” 　　原烨立刻跟上：“是我着急要订的。” 　　余瑶嘁声：“你当然着急了。等明早人家说不定就后悔了。” 　　说着她也不理会原烨刹那黑沉的脸色，直接拉过施旖旎的手，亲亲热热道：“来，我来加下你的微信！以后原烨要敢欺负你，你一定要给小姑说——” 　　她扭头，又白了男人一眼：“看我不过来打爆他的狗头！” 　　原烨扯开嘴角冷笑：“你又在瞎几把扯什么淡。” 　　“别搭理她。”他搂过施旖旎，唇片对上她额角，低沉调笑：“以后，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 　　施旖旎：“……” 　　看到尤真和余瑶揶揄十足的眼神，她外套下的手推了下男人的后腰。 　　“余瑶，你快走行不行？”原烨淡声回怼，一手还勾着施旖旎的肩膀，“别在这儿挑拨我们关系了。” 　　余瑶瞋目竖眉：“你叫我一声小姑姑会死吗！” 　　男人短促笑了下，桃花眼散漫：“在我这儿没有小姑姑，只有小姑娘。” 　　他伸手，在施旖旎头上揉了一把：“走了，小姑娘。” 　　“我们回家。” 　　** 　　坐上原烨的车后座，施旖旎心神恍惚一瞬。 　　上一次坐到这辆车里，还是她上错车那次。 　　明明没有多长时间，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思绪飘散，她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夜景出神。 　　车内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旁边的人突然意味不明地嗤笑了声。 　　施旖旎转头看男人：“嗯？” 　　“没什么。”原烨慢悠悠道。他仰面斜靠在皮座上，姿态慵懒，又透出一种餍足感，松垮的领口连接脖颈被拉长，圆喉结凸起很明显。 　　“就是突然在想——”原烨掀起桃花眼，深深看她，“我会不会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订了婚，还没加上未婚妻微信的男人。” 　　施旖旎：“……” 　　还阴阳怪气的。 　　施旖旎拿出手机解锁，连微信都懒得点开，直接把手机撂到男人胸口上。 　　原烨翘着唇边扫了她的二维码，把手机放回到她膝上。 　　施旖旎拿起来亮起屏幕，索性开始整理好友列表。 　　她先是删了程柏宇和江芸念，又把因为程柏宇认识的几个人删了个干净，最后开始给今天新加的人添备注。 　　整理到两个号时，她指尖停住。 　　两个新加的号，一个昵称是YY，另一个是Y.Y。 　　原烨。 　　和余瑶？？ 　　……这姑侄俩，不仅名字缩写一样，微信昵称一样，连头像风格都如出一辙——都是那种性冷淡的油画像。 　　施旖旎想了下顺序，给上面的微信号备注“○”，下面的备注栏里则写上“小姑”。 　　点击确定，看着“小姑”那两个字，她心里又古怪地动了下。 　　她爸爸妈妈都是独子，爸妈过世后，除了爷爷奶奶，她都没有别的亲人了。 　　亲情，家人这个概念，对她来说一直都很狭隘。 　　现在她订婚了。 　　和原烨……就算不可能爱得天崩地裂，不过要是能过下来的话，应该也能处出点……温情来吧？ 　　施旖旎偏头看身侧。 　　男人已经闭上了眼，黑长的睫毛在眼下拓出阴翳。 　　窗外的色彩在他脸上飞掠而过，男人冷白色的皮肤上光影斑驳，浪荡又勾人。 　　施旖旎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了半晌，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和这个男人认识五六年，中间还做了一年同学。 　　可现在她才发现，她好像，一点不了解他。 　　他的喜好，经历，家庭，事业，她通通一无所知…… 　　施旖旎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余瑶的微信，发了个“小姑~”过去。 　　她抿唇思考几秒，犹豫着又发出一条消息： 　　【原烨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绿色气泡弹出去片刻，身旁的男人突然坐了起来。 　　他握着手机侧眸看她，表情微妙又玩味。 　　施旖旎不解：“怎么了？” 　　男人又盯了她两秒，唇角勾了下：“没事儿。” 　　施旖旎收回视线，屏幕上也收到了回复： 　　【没有。】 　　【他为你守身如玉。】 　　施旖旎：“…………” 　　这个小姑说话…… 　　有原烨内味儿了。 　　正盯着闪烁的光标不知道要回什么，身边男人突然沉声：“到了。” 　　施旖旎收起手机下车。 　　原烨的房产肯定不止一处，应该是为了工作方便，他常住寸土寸金的CBD。 　　这间住所位于国内第一高住宅楼，百层楼，400余米高——真正意义的天空之城。 　　电梯40秒抵达顶层，推门入户，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全景落地窗。 　　感应灯自动亮起，电动窗帘缓缓拉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气势恢弘的双塔地标，以及蜿蜒奔流的申江大河，尽数匍匐在他们脚下。 　　置身于此，有如立在云端。 　　万人之上，也不过如此了。 　　智能门锁闭合，发出一声提示轻响，施旖旎的心里也莫名悸动，忐忑跳跃。 　　她没有心思再看夜景，脚步错落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仿佛一只误入生地，迷失漫步的小动物。 　　看了一圈，施旖旎确定两件事： 　　小姑说得没错。 　　这套房子的任何地方，都没有一丝女人的痕迹； 　　一共三间房，一间被男人用作书房，一间像是会客厅。 　　所以，这里就只有一间卧室…… 　　“我给你们家陆阿姨打了个电话。”男人的声音从她唯一没有进去的那间房里传出来，“一会儿司机会把你的东西送过来。” 　　施旖旎咽了下嗓子，干涩“哦”了一声。 　　“你还缺什么？”原烨又问，“我让人去买。” 　　施旖旎轻声回：“不用。” 　　房内安静顷刻。 　　“人呢？”男人声线慵懒散漫，“不过来么。” 　　施旖旎垂眸盯着地毯，深深呼出口气，迈步走向卧室。 　　走到门口看见里面的光景，她心跳又空了半拍。 　　好，好大一张床啊。 　　床上有些许凌乱，白色床单上散着男人的两只袖箍，连着表链的暗纹马甲，以及一套雾霾蓝睡衣。 　　床边的男人转过身来。 　　他身前的衬衫纽扣已经解开大半，结实的胸肌线条清晰可见，排列齐整的上半腹肌挂在领口边缘，若隐若现。 　　施旖旎后背一僵。 　　原烨就这么大落落敞着前襟向她走来，存在感极强的胸肌腹肌戳在她眼前。 　　施旖旎顿时目光游离，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儿看了。 　　男人在她头顶发出一声若有似无地轻笑。他下巴动了动，嘴里响起“咔啦咔啦”轻声，像是咬碎了什么东西。 　　他俯身靠近时，施旖旎嗅到了薄荷的清冽，以及热烈浓郁的荷尔蒙气息——都尽数呼在她耳边： 　　“快，去洗澡。” 第16章 “旖旎，我不会放弃你的…… 　　施旖旎两手撑在洗手池的玛瑙台面上,怔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条形玻璃壁灯模仿自然光线，照出她浴后最真实的模样：卸了妆的脸白皙而清透，皮肤好得不像话。湿润的发尾往外沁着细小水珠,在真丝睡裙前晕开一块深色，搭配肩上极细的吊带,称得她锁骨更加伶仃勾人，肩头圆润精致。 　　施旖旎对着镜子闭了下眼,指尖推动电源开关。 　　吹风机的浅浅呼声也盖不过她嘈杂的心绪： 　　早知道就不跟他回来了呜呜。 　　订婚,又不是结婚。 　　谁也没规定订完婚俩人一定要一起过夜啊。 　　……唉,算了。 　　这也是早晚的事。 　　食色，性也。 　　就算是做塑料夫妻，原烨也不可能跟她柏拉图的。 　　他刚才说什么？ 　　哦,让她快去洗澡。 　　还“快”？？ 　　呵，狗男人。 　　以前馋她的作业，现在馋她的身子。 　　…… 　　头发吹干后，施旖旎磨蹭着不出浴室。她低眸看自己吊带裙下光裸的胳膊和小腿，还有胸前白得耀眼的皮肤,犹豫了下,光脚走到一边，蹲在打开的行李箱旁。 　　她翻出一件长袖薄衫罩在睡裙外,想了想,又抽出一条浴袍来裹在身上。 　　穿好衣服,施旖旎又在门口片刻，才打开推拉门走了出去。 　　床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见了,只有一个已经换好睡衣的男人。 　　原烨也刚洗完澡，短发上还裹挟着湿气，水色氤氲下的五官更浓,眸色愈深。 　　男人懒散靠在床头，一双腿长得特别有存在感。 　　他嘴上叼了根没点燃的烟，手上百无聊赖般磋磨着一只打火机，任火苗在修长明晰的指间跳跃明灭。 　　见她出来，他深邃的眼在她身上凝了片刻，唇边翘起来，又伸手慢慢拍了两下身边的枕头。 　　施旖旎抿了抿唇，沉默地走过去。 　　她迈步的姿态，身上的细节，都尽数落在男人虚眯的黑眸中，变成被放大的慢动作： 　　女孩纤瘦修长，好像一株婷婷袅袅的水仙。长长的浴袍从脖颈裹到脚腕，只剩踩在地毯上的脚尖一步一露。圆润透粉的脚趾染着蔻红，刺眼又勾人。 　　施旖旎走到床边，像一条顺滑鱼一样溜进被窝。她将自己严丝合缝地包起来，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原烨稍稍侧身，叼着烟饶有兴致地盯住女孩。 　　她不化妆也很好看。不施粉黛的小脸纯净无暇，连额角的小软毛都显出乖顺，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小了好几岁，又成了他熟悉的那个高中小姑娘。 　　从刚才到现在，她都没看他，现在索性半阖上眼皮，长翘的睫毛服帖垂落，抖动不停。 　　男人看着她颤颤巍巍的睫尖，扬唇坏笑了下。他扔开烟，一下子翻身压过去，二话不说就开始解人家的浴袍带子。 　　施旖旎呼吸都停了。 　　这，这么直接的么？！ 　　连个缓冲和前……都不给她吗！！ 　　腰间的系带松散开来，施旖旎浑身都僵住了。 　　“诶。”男人低低叫她，磁性的声线贴着她的眼皮，“看我。” 　　施旖旎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来，杏眼水润润的，特别像落入陷阱，又看见猎人过来的小鹿。 　　原烨一只撑在她脑袋边，声音压得低缓：“你抖什么啊？” 　　他一手勾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一样慢悠悠绕上指尖，炙热的吐息扑在她睫毛上：“这么怕我？” 　　施旖旎：“……” 　　施旖旎耳尖红了。赧然，也有被戳破之后的窘迫。她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自己头发抢回来。 　　男人闷笑了下，结实的胸膛又往下压了压，语气也倏地沉下来，命令一般：“张嘴。” 　　施旖旎：“…………” 　　王八蛋。 　　就不能……迂回些温柔点么！ 　　懂不懂什么叫循循渐进？ 　　哪有一上来就要……法式的…… 　　施旖旎深吸了口气，皱着脸抗拒：“我不——” 　　唇瓣刚张开，男人就把什么东西填进了她嘴里。 　　薄荷的清凉，混合草莓的清甜在舌上慢慢化开。 　　施旖旎眨眨眼，怔然抬眸看。 　　原烨很轻地叹了下：“三个方。” 　　他声音低低的，桃花眼垂敛着，无奈，又有点挫败的意味：“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施旖旎眸光微动，没有回答，无声地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 　　男人一手绕在她枕头上，又在她脑袋顶轻轻拍了拍，哄小孩一样柔声：“我是你未婚夫，不是强-奸犯。” 　　施旖旎想说自己没觉得他是罪犯，唇瓣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齿间清凉的甜味倒是更加清晰了。 　　“好了，不逗你了。”原烨撑了把床头，起身，“我去书房睡。” 　　身上的力量豁然一松，施旖旎心里也跟着松出一口气，随即又涌上来说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触动。 　　望着男人走向门口的背影，她又突然想起来刚才并没有在书房看到床被。 　　她舔了下唇瓣：“你……” 　　原烨转过身：“怎么，不敢一个人睡？” 　　他倚上门框，笑得痞气又玩味：“还是，心疼我睡书房了？” 　　施旖旎还没说话，男人就又走过来，一手扣上她后颈，把她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那给我点补偿，嗯？” 　　说完他直接俯身，炽热又柔软的唇印在她微凉的唇珠上。 　　“亲一下。” 　　轻柔一吻，浅尝辄止。男人又伸手在她鼻尖点了两下。 　　“晚、安。” 　　**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施旖旎看着屋顶的吊灯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 　　这一晚，她睡得跟在自己家一样安稳。 　　她摁下床头的遥控，电动窗帘缓开，天色早已大亮。 　　去浴室洗漱完化好妆，施旖旎打开卧室门。 　　外面没有一点动静。 　　她理了下肩头的卷发，径直走向书房。 　　推开门，里面果然空荡荡的。 　　施旖旎打量一圈，视线落在书柜的对面的三座沙发上。 　　相比昨晚，沙发上多了一块叠好的薄毯，放在一侧扶手上。 　　她在将沙发长度和原烨的身高比了比，脑中自然浮现男人蜷着长腿睡在上面的场景。 　　施旖旎心下没由来一动，抿唇无意识舔了下上唇的唇珠。 　　带上门回到客厅，她听见智能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施旖旎探头看到来人，有点意外：“陆姨，你怎么过来了啊？” 　　“原先生让我过来的！”陆阿姨走到开放厨房，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到中岛台上，“他走得早，不想叫醒你，又担心你起来不吃早饭，就嘱咐我过来了。我算着，你差不多就这个点儿醒……” 　　施旖旎靠着落地窗，懒懒散散看窗外。 　　不得不说，原烨的这间住宅，视野简直无可挑剔。 　　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角度，站在窗边随便一眼望出去，都是可以上杂志封面的景色。 　　陆阿姨站在一旁榨鲜果汁，嘴上叭叭叭个不停： 　　“……我刚才碰见这里的管家了，他告诉我原先生这儿连个阿姨都没请的哦，就偶尔来个清洁工，还说他不喜欢家里有生人……” 　　“……这房子也不很大啊，总价快赶上咱们老宅啦！我听管家说，这个楼层越高，价格越贵——那原先生的这套就是最贵的！” 　　“……原先生一般早晨五点半就去楼下的健身房了，啧啧，五点半，这个精力体力都好的哟……” 　　原先生原先生原先生…… 　　施旖旎也挺佩服陆阿姨的，一个早上了解到的，比她这个未婚妻知道的都要多。 　　“……不说管家说，原先生今天没有去健身，他好像有急事，直接去公司了。” 　　岛台上的手机响起推送声，施旖旎拿起来划开屏幕，立刻知道“急事”指的是什么。 　　看到“施家”，“橙视”，“订婚”等字眼，她心里沉了一下，却也不很意外。 　　终于，该来的还是会来。 　　她和程柏宇的订婚前期声势够大，出问题了不可能一点报道没有，目前来看媒体们也没有准确信息，相关消息的标题都是五花八门的： 　　《施程联姻破碎，豪门果然没有爱情》 　　《神秘人抢婚，准新娘劈腿？橙视太子一片痴心错付了！》 　　《双双劈腿？当场换新郎？！惊——豪门狗血大剧竟在我身边！》 　　《天鹅堡的烟花——第一名媛觅得更高嫁，狠心弃旧爱》 　　…… 　　施旖旎看得忍不住翻白眼。 　　她指尖快速滑动屏幕，在一个叫“J小姐独家专访”的链接上顿住。 　　这是十分钟前刚发布的一篇报道，篇幅不大，全部都是问答的形式： 　　【问：据传施程两家联姻破裂跟您有直接关系？方便说一下吗？ 　　J小姐：其实是因为……我和程先生之前有过一段往事，但在程先生和施小姐订婚前我们就结束了！施小姐昨天知道后，在订婚仪式现场质问我们…… 　　（沉默） 　　应该是有些误会在里面吧，其实有误会，我们也可以私下解决。现场闹成那样，对大家都不太好。 　　问：那“抢婚”，“换新郎”这样的说法又是怎么回事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天鹅堡史无前例地上演了一场盛大烟花秀，是不是也跟你们有关？ 　　J小姐：天鹅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没有参与。不过，施小姐确实没有和程先生订婚。 　　问：您的意思是“抢婚换新郎”是真的？那另一位男主角是谁？什么样的人，可以在天鹅堡里订婚啊？ 　　J小姐：既然你知道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在天鹅堡里订婚的，我就不回答这个问题了。 　　昨晚的烟花我也看见了，那么大一场焰火秀，应该也不是说放就放的吧。 　　问：您的意思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所以其实不是程先生，是施小姐劈腿了？！ 　　J小姐：我不清楚。我不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有些事情，我真的……不好说。 　　问：好的好的，我们理解……】 　　施旖旎扯开唇边冷笑了下，贴着手机壳的指尖扣紧。 　　这位“J小姐”，好厉害的话术啊。 　　摇身一变就成了朵无辜又娇弱的白莲花不说，还几句话就泼了她一身脏水。 　　施旖旎嚯地站起来，拎起包往大门走。 　　“旎姐儿你去哪儿？”陆阿姨在身后叫她，“早餐马上就好了！” 　　施旖旎脚步未停。 　　“不吃了。” 　　** 　　施家的申江实业大厦。 　　各路媒体记者扛着长木仓短炮在门口蹲守，安保冷着脸站了长长一排，两方顶着太阳对峙。 　　来之前施旖旎就预料到这种局面，她交代司机悄悄从后路抄走，直接开进了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下了车，她径直往总裁专梯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身后突然响起清淩男声：“旖旎！” 　　施旖旎停下脚步，顿了两秒，才回过头。 　　程柏宇走了上来，站定到她面前。 　　“这么巧啊。”施旖旎平静开口，红唇扬起来，却没有笑意，“程总这么早过来，是来给我爷爷还钱的么？” 　　程柏宇面色一僵，明显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怼他。 　　“我父亲已经在和施老先生谈了。我昨天就说过——”程柏宇抬眼定定看她，“钱，我一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 　　施旖旎冷冷瞥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继续走。 　　“旖旎！”程柏宇从后面赶上来，“昨天——” 　　他挡住了她的路，死死盯着她的脸，深深吸了口气：“你真的……跟原烨订婚了吗？” 　　“程总。”施旖旎拧起眉头，厉声，“我订不订婚，跟谁订婚，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程柏宇垂下眼皮，嘴角扯出一丝笑，自嘲般：“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旖旎，我还是昨天那句话——”他往前靠了一步，语气坚定，“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 　　施旖旎：“…………” 　　施旖旎瞪着他，匪夷所思：“程柏宇，你搞清楚——” 　　她抬手展示手上的戒圈：“我已经和原烨订婚了！” 　　“那又怎么样？”程柏宇扯开一侧嘴角笑了下，目光灼灼，“原烨可以抢走我的未婚妻。” 　　“现在，我为什么不可以把你抢回来？” 第17章 公开 　　施旖旎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冷嗤出声：“程柏宇。” 　　她抱起臂他，一言难尽的神情：“为什么你这么普通，却可以这么自信呢？” 　　“你见过有人扔完垃圾,还回头翻垃圾桶的么？” 　　程柏宇很轻地笑了下，摇摇头：“旖旎,你现在在气头上，怎么骂我,打我,我都会认。” 　　他舔了下嘴角,抬眼看她：“毕竟是我对不起你。” 　　多说一句都欠奉。施旖旎面无表情地绕开男人，径直走向电梯。 　　“我承认——”程柏宇在她身后大声，“起初接触你时,我是目的不纯！” 　　施旖旎脚下微顿，意外扬眉 　　这是，不装了？ 　　“我想要的，看重的本来只有利益。可我没想到你给了我更多——” 　　程柏宇走过来，紧紧盯着她侧脸：“就是你的感情,还有真心。” 　　他嘴角扯了下,自嘲轻哂，“所以后来,我也难以控制对你动了心……” 　　“我去和江芸念一刀两断,又重新筹办咱们的订婚。我想着,即便开始是虚假的，但至少我们的结局是真实的,是好的……” 　　他深深看她，目光灼热：“旖旎，不管你信不信,我在仪式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你现在说这些，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施旖旎不屑轻嘲，“我很庆幸自己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程柏宇脸上没有波动，他很慢地眨了下眼睛，“那你觉得——” 　　“你看清原烨的真面目了吗？” 　　施旖旎微怔，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下。 　　程柏宇直直看着她：“你以为，我看重的东西，原烨就不看重么？” 　　“这么说吧旖旎，原烨有能力，有手腕，你怎么知道他和你订婚，不是他权衡和计划后的……”他别有意味地顿了下，语气微妙，“一笔买卖呢？” 　　见施旖旎面无表情不说话，程柏宇又轻笑了下：“旖旎，你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太好了，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一下子没有办法接受，但我们的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这就是现实，也是我们这些人的，本色。” 　　施旖旎扯了下嘴角：“所以，你今天是来教我做事的？” 　　程柏宇摇了摇头，“旖旎，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即便你不和我在一起，原烨，也不是个好选择。” 　　“我以前对你有什么样的心思，不代表他就不会有；我以前的那些谋划和计算，以他的能力和心计，只会做出更甚。” 　　施旖旎低眸不语，神色晦暗不明。 　　目光落在无名指上的戒圈上，她指尖慢慢地抚过那颗圆形的钻石。 　　半晌沉寂后，程柏宇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施旖旎面前。 　　施旖旎淡淡扫了眼牛皮纸袋，没有伸手接。 　　程柏宇看了她一眼，索性把外袋取掉，又往她眼前举了举。 　　施旖旎皱眉，正要不耐伸手推开，目光划过文件上面的一行字，猛地顿住了。 　　……橙视愿以100％换股方式与申江实业合并，新建业务单元…… 　　施旖旎脑中一震。 　　100％换股？？ 　　那不就是要把橙视卖给她家吗？！！ 　　她抬眼看程柏宇，难掩震惊。 　　他是疯了么？！ 　　程柏宇像是早都料到她的反应，朝她笑得很了然：“之前爷爷和我说过想要做媒体和娱乐业务的想法，你们是做实业的，有橙视垫脚，起步会快很多的……” 　　他拿着文件朝她靠了一步，“这些，是我向你，向你们家表达歉意的方式。” 　　“也是我对你的决心和诚意。” 　　程柏宇的眸色偏浅，盯着人看时，眼底透出一种澄净的执著感：“旖旎，我不要橙视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想要你。” 　　施旖旎垂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程柏宇默了片刻，又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我了。但我今天说的，全部都是真心话。” 　　他把文件塞进施旖旎手里：“我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这样挖心挖肺过。” 　　施旖旎敛目看着那份合同，慢慢呼出一口气：“程柏宇，你又让我大开眼界了……” 　　她抬头看他，语气比刚才和缓不少：“那我也有几句掏心掏肺的真心话，你要听吗？” 　　程柏宇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眸光稍亮：“嗯，你说。” 　　施旖旎扬起红唇：“我现在真心觉得，你和江芸念，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程柏宇嘴角的笑意僵住。 　　施旖旎唇线弯出讥诮的弧度：“你们都能理直气壮地不要脸，还把自己的无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程柏宇一震：“旖旎你——” 　　“程柏宇。”她抱起双臂打断他，掷地有声，“不要把你的道歉，你的实话，还有真心当成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你的那些脏心烂肺，连同橙视，在我眼里——”施旖旎顿住，刷地撕烂了手里的合同，抬手将纸全部扔到程柏宇脸上。 　　“都是垃圾！” 　　** 　　摆脱掉绊脚的垃圾后，施旖旎直上自家大厦顶层。 　　爷爷奶奶都不在办公室里，助理说他们已经开了一早上会了。 　　施旖旎心里一沉，翻出手机来看。 　　这么一段时间，江芸念那篇专访已经冲上了热搜。 　　底下的评论成倍增长中，热评里面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论，很多都是吃瓜，感慨“贵圈真乱”的。 　　江芸念看似说了很多，但其实语焉不详引，这样一来，反而给了人不少想象和猜测的空间： 　　【总觉得事情不简单，都上热搜这么长时间了，施程两家怎么还没人出来回应】 　　【肯定不是啥好事呗，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这么看，这个小姐姐能出来说话已经很勇敢了。】 　　【……会不会是被逼出来说话的啊。采访里不说了么，她其实不算他们圈子里的人】 　　【会不会是这样：其实就是大小姐跟别人好上了（很有可能更牛逼的毕竟是能在天鹅堡放烟花的大佬），但和程家婚事闹太大退婚不好听，所以她才在仪式上拿人家前女友说事儿……】 　　【好家伙，有道理啊！前女友锅从天降，还不敢直接撕施家和大佬，只好现在这样了。唉……】 　　【艹，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就是挑软柿子捏呗[呕]】 　　…… 　　施旖旎看得火直往头上窜，背上却一阵一阵发凉。 　　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江芸念为什么这么着急“专访”：除了给她泼脏水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自保。 　　反正江芸念是不打算在他们这圈里混了，程家不会管她了，她还得罪了施家。与其等施家人找她算账，不如主动跳出来“爆料”。 　　现在她要有什么事儿，所有人都会默认是施家干的，坐实他们“欺负人”，“挑软柿子捏”…… 　　施旖旎回到自己的主页，点击999+的消息提示。她的微博这两天流量爆炸了，随便一看过去，全都是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要她出来回应的。 　　施旖旎进入到发博的页面。正盯着闪烁的光标思忖，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尤真：【方方，你快去看橙视的微博！！程柏宇那个傻逼说的什么屁话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草！】 　　施旖旎心里跳了下，赶紧点到搜索栏。 　　打开橙视官微前，她又扫了眼热搜榜——江芸念的那篇采访，无声无息从热搜上消失了。 　　橙视五分钟前发布了一张图片声明，是程柏宇亲写的笔迹： 　　【本不想因自己的个人生活引起广泛关注，但近来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认为有站出来回应的必要。这是给牵涉其中的各方，也是给所有人的一个回应： 　　一、有关J女士：我的确和J女士有过一段感情。作为男人，让两位女孩子陷入舆论漩涡中不是我的本意，我感到十分抱歉。 　　二、和旖旎两年以来的感情，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经历。直到昨天站上礼台时，和她共度一生一世的决心，都始终坚定。 　　很遗憾这份爱没有走到最后，但旖旎依然是我今生挚爱，守望她幸福快乐的心不会变。 　　以上所言皆为属实，还希望大家给我们处理私事的空间，谢谢。】 　　施旖旎看完，发出一声短促又讽刺的笑。 　　这算个什么狗屁声明？！ 　　通篇都在避重就轻！！ 　　他怎么不把刚才在停车场给她说的话贴上去呢？怎么不敢承认自己劈腿了呢？ 　　还有这个第二点是怎么回事，搞得好像是她对不起他，他被负了还一副深情如许的模样！ 　　真就以为她是哑巴，不会自己说话了是吗？ 　　施旖旎深深吸了口气，直接转发橙视的声明，并且@出了江芸念的微博账号。 　　【程先生的这篇声明的确属实，不过大概贵人多忘事，他漏了不少很重要的信息，我来做个补充： 　　一、程先生和江小姐@yunna-j刻意模糊了他们分手的时间。事实就是，在我和程先生交往期间，他们也没有停止在酒店约会[图片]。因此他们的这段感情，准确点应该叫做奸情[微笑] 　　二、和程先生这两年以来的交往，是我人生最不堪的一段经历。请不要再用冠冕堂皇的话，来美化你的无耻了！[录音链接] 　　以上皆有照片和录音为证。希望颠倒黑白的人好自为之。如有必要，我将采取法律手段进行维权。】 　　摁下发送键后，施旖旎松了口气。 　　没多久，她的微博评论爆炸式增长，基本全部都是唾骂渣男和小三的。她放出的照片和录音太锤了——骗财骗感情的大渣男，反咬一口的绿茶小三，每一条完全踩在大众的怒点上。 　　也有一些评论依旧在质疑： 　　【那你到底有没有和别人订婚啊？】 　　【渣男劈腿看来没跑了。不过……天鹅堡的仪式应该是早都准备好的吧，那你突然和别人订婚又算怎么回事啊？】 　　施旖旎盯着这条评论看了几秒，退出微博打开了微信。 　　备注“○”的那个头像，从昨晚加上她好友后，就再没发过消息。 　　施家是做实业的，很少面对这样的情况。原氏的风利则是互联网发家，照理来说，如果要处理这样的状况，原烨应该会比他们家更顺手。 　　可这个男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仅如此，直到现在，全网都没有一点消息放出来，说她的订婚对象就是原烨。 　　不会没有一个人扒出来。那就是……消息被风利拦住了。 　　他不想要曝光。 　　施旖旎的往下坠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又释然了。 　　风利这两年出了不少好剧和爆款，口碑和效益都正在鼎盛阶段。他不想要掺和进来，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们本来就不是因为感情在一起的。那么他在利益冲突之间选择利益，也说得过去。 　　她没什么好郁结，也没什么好责备他的。 　　塑料联姻的关系，当然要利益为上啊…… 　　施旖旎掩下心情，耸了耸肩膀，回复刚才看到的那条评论： 　　施旖旎Nini[博主]：抱歉，这就是我的私事了。不过我可以说的是，在我和程先生没有解除婚约之前，即便在我知道他劈腿之后，我也没有做过和他一样的事。 　　回复完正打算退出时，施旖旎又看到刚才被她@到的江芸念，三分钟更新了一条微博：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也正式做个回应吧：我就是今天接受采访的“J小姐”，采访时回答的每一个问题，我说的都是实话。 　　施小姐发的那张照片，的确是我和程柏宇。可那张照片上没有日期，所以并不能作为指控我的证据。当然，如果我说我和程柏宇开始早于他和施小姐交往，我不是什么小三，估计也没人信。所以就……自由心证吧。 　　那段录音里的人不是我。我和程柏宇现在已经分手了，他在录音里说的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施小姐我不清楚，和我分手之后他又交往了什么人，和我也都没关系。 　　以后不会再回应这件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拜托放过我吧，谢谢了。】 　　施旖旎：“…………？？” 　　施旖旎目瞪口呆。 　　绝了。 　　不要脸真就能无敌了是吧？？！ 　　江芸念发完这条微博后，就关闭了自己的评论区，转发里面的回复，大都是说什么“还是要继续观望”，“让子弹多飞一会儿”之类的。 　　不少人也回到施旖旎的微博，开始质疑她照片和录音的真实性…… 　　施旖旎正想着怎么再发个流星锤出来，抬眸就看见热搜栏里出现了“风利”两个字，后面还跟着个深红色的“爆”字。 　　就在刚才，带着蓝色大V的风利官微，一口气更新了快二十条微博。 　　风利影业V：【求锤得锤![视频]】 　　风利影业V：【点击就看大型劲爆偷/情现场（啊不是[视频]】 　　风利影业V：【这上面的日期够清楚了吧？[视频]】 　　风利影业V：【清清白白J小姐，一往情深程先生（狗头）[视频]】 　　…… 　　二十多个小视频，全都是程柏宇和江芸念出入各家酒店的录像。 　　有他们在大堂办理手续的场景，也有上下电梯里的监控——有几个视频应该是在国外，两人明显肆无忌惮不少，电梯门一关就跟发/情似地上下其手。 　　最重要的是，每个视频的下角，都有清清楚楚的日期标释。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日期的跨度就是从施旖旎和程柏宇公开关系开始，一直到订婚仪式前的十天——渣男贱女，出轨偷/情，铁证如山。 　　监控视频中，江芸念的脸被拍得一清二楚。施旖旎刚才圈了她的微博，她跳出来发声明认了，现在只要把视频和她微博里发的照片一对比，确认就是本人没的跑了。 　　江芸念自己把自己锤死了。 　　几分钟前发的视频，热搜就爆了，应该是风利买的热。 　　底下的评论热火朝天： 　　【？？？梨你是被盗号了还是改行当狗仔了？小心你老板开除你哦！】 　　风利影业V：【就是我们老板要发的哟~】 　　【哈哈哈梨梨你怎么这么皮！发的这都是什么标题啊(笑哭)】 　　【对家房子塌了，此时一只凤梨路过并且添了一把火（狗头）】 　　【刚去看了，橙视的那条声明还有J小姐的新微博全都被举报了，理由是虚假消息哈哈哈哈凤梨你好骚啊！】 　　【梨你就说是不是你干的吧！山上的笋都要被你夺光了2333】 　　【凤梨，时刻奔走在锤死橙子的第一线上（捂脸笑）】 　　风利影业V：【nonono，你要这么说，格局就小了呀（狗头）】 　　【不是要搞死对家，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没几分钟，风利影业又新发了一条微博，只有很简单的一行字： 　　风利影业V：【我直接嗨！老板娘@施旖旎Nini】 第18章 你亲他一下~ 　　风利影业向来不讲武德。 　　自家老板曾放话“不要顶流造顶流”；之前有演员进组想加戏改剧本,官博直接发博暗讽“九年教育漏网之鱼也敢教编剧做事：）”；每次对家出事，他们也永远奔走在吃瓜前线，还喜庆的大大方方。 　　活到现在还没被业内搞死,除了风利集团本身财大气粗外，也因为影业确实够争气,持续产出了大把影视良心之作和人气娱乐综艺，带起了一波又一波热度和口碑。 　　现在看来,这种“耿直”,“接地气”的企业形象确实很讨喜,风利官方下场锤人后，本来乌烟瘴气的撕逼大战，就开始往喜剧人的方向发展了。 　　大波人直接带着风利放出来的监控视频截图,冲了橙视和江芸念的微博，有人还把他俩偷情的录像做成了表情包，江芸念的配文是：我说谎，卖惨，睡了别人的未婚夫,但我是个清清白白的普通人：） 　　程柏宇的则是：我劈腿,吃软饭，骗感情,但我依然对旖旎一往情深（狗头） 　　施旖旎的微博也又双叒爆了,刷屏的都是整整齐齐一句话： 　　嗨！老板娘！ 　　当然也有不少人恭喜她脱离“火坑”,夸她脑子清楚，干脆利落,给她评论了好多“姐妹你的好日子在后头”的表情包。 　　一个小时后，橙视和江芸念都删除了之前，被风利举报为“虚假消息”的声明微博,并且关闭了评论区，一声不吭。 　　风利影业却不消停，又转发了@老板娘的微博： 　　【老板脱单的大喜日子~评论转发里抽9999个，每人发现金99红包！看这个数字，你懂我的意思吧[斜眼笑] 　　来跟梨梨一起喊：老板不做单身狗，和老板娘长长____！！】 　　底下评论也很配合，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红艳艳的“99！”，“祝福久久”…… 　　施旖旎停不下来刷微博的手。这个发展一波三折转得太快，她的心到现在都还在砰砰跳。 　　正盯着看风利的抽奖微博评论往十万冲时，头顶上突然有重量轻轻落下来。 　　施旖旎一怔，回头正对上男人西装里的紧峭腰身。 　　原烨在她脑袋顶上揉了一把，一手解开外套扣子，坐到她身边，两条长腿散漫伸开来。 　　在网上为她摇旗征战的人骤然出现在身边，施旖旎心里止不住起伏了下，开口都有点不自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是她刚才刷微博太投入么？ 　　完全没听到男人进来的动静。 　　“刚到。”原烨懒洋洋回答，尾音带出点沙哑。说完他仰面靠上沙发，深邃的桃花眼缓慢半阖。 　　男人今天戴了眼镜，极细的金丝边框贴着挺直的鼻梁，薄薄的镜片遮不住眼下浅淡的阴影。 　　施旖旎突然想起来陆姨说的话，管家说，原先生今天很早就出门了。 　　一早上的舆论大战。现在……他应该是累了吧。 　　施旖旎心情复杂又微妙，她垂下眼睫，正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听到身边的人又长又轻地叹出口气。 　　“怎么了？”她赶紧问，“是……还有什么麻烦么？” 　　“是啊。”男人慢悠悠道，依旧仰面靠着没有动，肃白的脖颈被拉长，锁骨和喉结的线条都很明显。 　　“怎么办？”他侧眸看她，眼神有点玩味，“我未婚妻觉得我拿不出手。” 　　施旖旎懵了：“……嗯？” 　　难不成，您还有别的未婚妻吗？ 　　原烨坐起身，一手摸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递到她眼前。 　　施旖旎看到了自己的微博页面。今天有条评论问她到底和谁订婚了，她回复说那是她的私事。 　　施旖旎：“……” 　　原烨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重新靠回沙发背，抬起一只手盖上高耸的眉骨。他衬衫下的结实胸膛高高起伏着，呼出一口气。 　　看起来特别无奈。 　　还委屈。 　　不知道是男人长吁短叹一脸受伤，还是因为他刚帮了她。反正施旖旎还真给他整出点愧疚感。 　　沉默片刻，她抿抿唇主动开口：“本来我是想联系你的……但你早上走那么早，我以为你今天会很忙。” 　　——语气是那种理亏后的心虚，还带着点嘴硬的傲娇和不自然。 　　原烨慢慢转过头看她，镜片后的目光晦测，过了两秒他才开口：“酒店监控的取证需要程序，网上公开录像也需要手续，就多花了一些时间。 　　“然后我又去了个地方。”男人拿过手边的东西，递到她跟前。 　　施旖旎接过来，看到一本房地产权证。 　　她不解地看了男人一眼，翻开证件。权利人那栏写的是她的名字，地址是在—— 　　施旖旎吃惊瞪大眼睛。 　　“这不是……？” 　　这不是程柏宇给江芸念开的那家花店么！ 　　“我查了下，程柏宇并没有买下这个地方，只租了二十年的使用权。” 　　男人挑了下眉，指节在产权证上轻轻敲了敲，“现在，这儿是你的了。” 　　施旖旎盯着自己的名字，愣声：“给我干什么啊？” 　　“随便你。”原烨抬手扯了下领带，淡淡道，“空着也行。” 　　“或者哪天心情不好就去转一圈，回味下你把程柏宇锁进冷库的壮举。” 　　施旖旎：“……” 　　她一时分不太清这个男人是不是在夸她。 　　施旖旎看着红色的证件封面，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这样，等于把江芸念的生计堵死了，她万一又跑到网上发疯怎么办？” 　　这次施旖旎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程柏宇顾及橙视，还要一点脸面。江芸念是完全没有底线，这样的人疯起来，杀伤力是未可知的大。 　　她眉心蹙起来：“到时候，又会有人说我们是仗势欺人。” 　　原烨听了，薄唇轻勾起来，似笑而非呵出一声。 　　他什么都没说，施旖旎却从这一声呵里听出了不少意味： 　　本原总会怕她？！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有意思。 　　女人，你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 　　施旖旎：“……” 　　她忘了，这也是个疯的。 　　还不讲武德。 　　毕竟什么样的人开什么样的公司。 　　不过原烨不是没有底线，他是强势到激进，又坦荡到张狂…… 　　“我管别人怎么说。”男人淡淡启唇。 　　他舌尖在腮帮上顶了下，脸上透出种和现在年纪身份不符的痞气和桀骜，有点像他高中时的样子了。 　　“谁欺负你，我就仗势欺谁。” 　　施旖旎的心无端跳了下，像被小火苗烫到一样，说不上来的感觉。 　　其实在家里，爷爷奶奶也是很宠她护着她的，但老人家为人体面平和，处世也会圆润怀柔一些。 　　不会像原烨这样…… 　　不讲道理地偏袒，肆无忌惮地维护。 　　“三个方。”原烨低低唤她。 　　施旖旎转头，侧脸一下子被伸过来的手抚上。 　　男人的手修长，一只手就轻易覆掉她大半个小脸。他指尖将她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又在她脸上很轻地拍了拍，莫名宠溺，又有点无奈的感觉：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施旖旎目光一跳。 　　他看出来了啊。 　　不管是处理今天的状况，还是公开他们的关系，她都很被动。 　　她拘谨着，戒备着，不敢去相信他，还说服自己不去依靠他。 　　施旖旎突然觉得自己挺软弱的——在窥到现实的一点冷硬后，她似乎就很难再全心肆意地敞开自己了…… 　　“你觉着我会不管你？”原烨沉声继续问，食指拨了拨她的耳垂，“还是觉得，我没法护着你？” 　　耳后被拉扯出酥麻感，脸侧被熨帖的皮肤温度攀升。 　　施旖旎摇摇头，轻轻拂开男人的手。 　　“你以后要发什么东西，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下？”施旖旎转移了话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原烨就着“信任”这个话题谈下去了。 　　不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她也觉得有必要和他达成某种一致——像风利这样毫无预兆地放锤放料，还全网cue她老板娘，真的有点太刺激。 　　“还有这个——”施旖旎拿出手机，又翻到风利转发抽奖的微博。现在，那条微博已经冲到快百万转发了。 　　全国差不多都知道她是他的老板娘了。 　　祝福他俩长长久久的呼声都高到云端了，皮断腿的官博还在豪气加码：来呀造作呀，再加抽99个发999现金红包！ 　　施旖旎无奈闭了下眼睛：“公开就公开，你花这么多钱抽奖做什么？” 　　原烨淡淡瞥向屏幕，镜片上划过反光。他唇边翘起来：“花钱给我自己正名分，也算物超所值。” 　　施旖旎：“……” 　　抬眸看见施旖旎的脸色，男人又轻笑了下：“好。” 　　他朝她挑起眉：“以后，我听老板娘的。” 　　施旖旎轻嘁了下，偏过头不接男人的视线，嘴角却细微扬起来。 　　“那我也跟你商量下，”原烨一只胳膊伸过来，很自然揽过她肩膀，“有件事儿，你听我的怎么样？ 　　施旖旎回过头：“什么？” 　　原烨俯身，从沙发旁边拿上来一个纸袋。 　　玻璃保温饭盒里躺着几只精致小巧的水晶春饼，旁边还放着一瓶陆阿姨早上做好，她没来得及喝的橙汁。 　　男人拎起瓶身，两指轻巧旋开瓶盖，送到她面前。 　　“以后，不许不吃早饭。” 　　** 　　吃完迟到的早餐，施旖旎和原烨离开了申江大厦。他们没有从地下停车场悄悄离开，而是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蹲守了大半天的媒体一拥而上，平时隐身的保镖们适时出现，铜墙铁壁般为两人隔出安全通道。 　　原烨没有理会镜头和媒体潮水般的发问，他牵着施旖旎的手，径直走向等在一旁的迈巴赫。 　　回到高层公寓后，男人进了书房处理工作。施旖旎坐在落地窗边，拿出了手机。 　　果然，她和原烨刚才的照片已经出现在了网上。 　　照片里，她戴着黑墨镜，只露出尖俏的下巴和明艳红唇。 　　原烨没有戴墨镜，他全程没有给镜头正眼，一手紧紧牵着身后的人，另一条胳膊也一直护着她，完全是把她藏在身后的姿态。 　　两个人都是同款的面无表情。同样明显的下颌线条，衬得他们侧脸轮廓特别好看。 　　施旖旎把照片都点开看了一遍。过了一会儿，又打开看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着他俩同框的照片挺养眼的，有些细节也蛮戳她的： 　　比如牵在一起的手，还有他们无名指上被放大的戒圈细节…… 　　这几张照片的热度和讨论度攀升很快，吃了一天瓜的网友们明显也有被养眼到和戳到，不少人都很磕他俩的颜值，还高呼“好甜好宠”。 　　正刷微博，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来。 　　施旖旎划开，看见余瑶发来一条链接，题目是：《兄弟萌，来把公屏打到般配上！》 　　缩略图就是今天她和原烨上车前的一张照片，最前面的几行文字是这样的： 　　论家世背景：强强联合； 　　论颜值：颜狗的盛宴！ 　　我宣布这对cp才是宇宙坠般配的！！ 　　…… 　　施旖旎笑了下，没有点开链接看，回复道： 　　【小姑，风利是不是买营销了啊[笑哭]】 　　余瑶回了个“没有”。 　　小姑：【今天你们本来就很有热度。】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公开曝光。】 　　施旖旎垂眸想了下，好像是的。 　　风利影业高调，背后的年轻老板一直都还挺注重隐私的。以前网上能搜到的原烨的照片，也只有几张模糊的图像。 　　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牵着她曝光在公众前，确实是第一次。 　　施旖旎抬眼看向书房的方向，眸光微动。 　　他以这样的方式，把这一场不太好看，不太好听的闹剧，扭转成完全对她有利的局面。她收获了许多鼓励，赞美，还有祝福…… 　　施旖旎眨眨眼收回视线，看见余瑶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没有一点感动么？】 　　施旖旎敏锐皱眉。 　　小姑这样说……是觉得她有点不太懂事么？ 　　施旖旎想了想，回复：【感动的呀！】 　　她半玩笑着：【简直想把泪目打到公屏上[泪][泪]】 　　小姑：【那倒不用。】 　　【你去亲他一下就行了。】 　　施旖旎：“……？！” 　　不是，当初不是说好要帮她打爆他狗头吗！ 　　怎么现在……？？ 　　施旖旎盯着微信看了几秒，脑中跳出来男人昨晚俯身吻她的场景。 　　他桃花眼潋滟带笑，压的沉缓的声线跟她低低说“晚安”…… 　　施旖旎口里突然无端发干，她舔了下唇线，起身想接杯水喝。 　　刚站起来走了两步，那边书房的门就开了。 　　原烨缓慢踱步出来。他手上拿着个平板，身前的领带不见了，衬衫领口松垮浪荡。 　　看她站在那儿，男人扬了下眉：“找我？” 　　施旖旎立刻摇头：“不是！” 　　她一下子又想起那句“去亲他一下”…… 　　不，她只是想喝水，绝不是要亲他！ 　　原烨扯了下嘴角，越过她肩膀看向窗外。 　　“你早点睡。我还有个线上会议。” 　　施旖旎回头看了眼窗外的沉沉夜幕，慢慢“哦”了一声。 　　原烨没有回书房，他单手抄进兜，几步迈到她面前，桃花眼似笑非笑： 　　“不跟未婚夫说句晚安么？” 　　施旖旎：“……” 　　施旖旎看着男人幽深的黑眸，握手机的指头不自觉扣紧。 　　她能感觉出来，他要的不仅是一句晚安。 　　还有一个……晚安吻。 　　像是为了佐证她的猜想，原烨抬起一只手，指节分明的指勾上金丝边框。 　　把眼镜取下来了。 　　他直直看着她，指尖又搓开了一枚薄荷糖的包装。 　　糖纸被揉出细小的声音，在相对而立的两人间，拉扯出更多的暧昧。 　　施旖旎抿唇，头发后的耳尖悄悄烧红了。 　　他今天确实为了她操心不少心。 　　大晚上了还要挂着黑眼圈开会…… 　　主动亲一下也，也没什么不行吧。 　　再说了，他是她未婚夫啊亲亲又怎么了…… 　　施旖旎咬着下唇，朝男人身前靠了一步。 　　她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 　　“薄，薄荷糖放在哪儿了？” 　　“……” 　　呜呜不行，她还是做不到…… 　　她怎么会这么怂TAT 　　原烨很轻地嗤了声，摇摇头。 　　“没了。”他把手里的糖填嘴里，黑眸直勾勾看她，眼里充斥着玩味，还有些不言而喻的不爽，“最后一颗了。” 　　施旖旎脸上还在发烧：“那算了……” 　　她悻悻转身，还没迈开步，手腕就被抓住，猛地往后一带。 　　她跌入到一个怀抱中，腰和后脑同时被扣住。 　　男人炙热的气息和唇瓣同时落下来。 　　和昨晚的蜻蜓点水不同，原烨这次直接撬开了她的齿关，不给她任何反抗或喘息的机会，侵略性十足。 　　施旖旎脑中轰然炸开来。她失去反应，浑身一动不动，仰着脸任男人索求。 　　一个清凉又甜丝丝的东西被顶进她口中。 　　原烨把那颗糖渡进了她嘴里，同时加深了这个带着甜味的吻。 　　“想要，就给你。” 第19章 印钞机和打桩机 　　早上,施旖旎，是被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吵醒的。 　　看见尤真发来的微信，她才猛地想起来今天约好和她一起去泡私汤的。 　　她睡得太沉一直没回消息,这给了尤真很多遐想空间。 　　尤真：【不会吧还没起？？】 　　【……我知道了！经过昨天那么一出，你俩感情急剧升温！于是终于完成了大和谐！！】 　　【好家伙！第一次你就这么人事不醒的！那个词咋说来着？哦对,你是不是被%&￥#@的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斜眼笑]】 　　【啧，原总厉害！】 　　施旖旎：“……” 　　施旖旎：【你不该去做演员,该去编剧的[微笑]】 　　尤真：【[斜眼笑][斜眼笑]快交出你的初体验！】 　　施旖旎：【méi yǒu！无事发生！】 　　尤真：【真的吗？我不信（表情包）】 　　施旖旎揉揉眼睛坐了起来,盯着卧室门仔细听了一会儿。 　　没有动静。 　　又早早忙去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绵软的脸颊,回复微信： 　　【昨天就……亲了亲】 　　尤真：【？】 　　【你们是亲了四个小时还是怎么？直接给你亲缺氧晕过去了？？】 　　施旖旎：【……】 　　施旖旎：【不是，其实昨天，我本来就想亲一下的】 　　【结果没想到他直接摁住我,来了个……深的】 　　尤真：【！】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尤真——一位恋爱经验为零的隐藏lsp，第一次接吻还是因为拍戏。不过用她的话来说，没有感情的吻那绝对不算接吻，只能叫“嘴碰嘴而已”。 　　女明星还是对有感情的~深度的~嘴碰嘴活动更有兴趣。 　　尤真：【嘿嘿嘿，那这第一次的法式！深度！湿吻！什么感觉？？】 　　施旖旎眨眨眼,很轻地舔了下唇线,慢慢打出一行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啊……】 　　尤真：【噗，你怎么一言难尽的感觉,难道他技术很差吗哈哈哈哈】 　　施旖旎措辞了片刻,回复道： 　　【不是差。他是……有点凶】 　　刚开始时,他俩确实是磕绊了好几下。那块薄荷糖很快被二人共同吮化消失。 　　然后，男人就像是要吃掉她一样…… 　　亲的很凶。 　　施旖旎：【反正昨天晚上,我舌头都麻了……】 　　她拿起床头的散粉，打开对着小镜子看了看。 　　施旖旎：【到现在，我嘴唇都还有点疼TAT】 　　尤真：【嗷！！！】 　　【我已经能脑补出你俩有多么……沸腾了！！】 　　“沸腾”这个词,就很灵性。 　　尤真：【我给你说，姐妹！虽然你的嘴肿了】 　　【但是！！他绝对in了！】 　　施旖旎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钟，刷地反应过来。 　　心跳一下子漏了好几拍。 　　施旖旎：【我不跟你说了……】 　　尤真：【绝对的啊！除非他不是男人！】 　　【你难道就没感觉到什么吗！】 　　施旖旎：【没有……我当时那还顾得上感觉】 　　【他把我放开的时候，我差不多是挂在他身上的qwq】 　　尤真：【我去去去去！小说里的亲到腿软原来是真的！！】 　　【那那种什么房间里都是啧啧声，拉丝儿什么的是不也是真的哈哈哈哈！】 　　施旖旎：“……” 　　施旖旎把手机扔到床头，下床走进了浴室。 　　洗漱完后，她拿着手机出了卧室。 　　挑高房顶窗明几净，空无一人。开放厨房的嵌入烤箱里亮着暖色的光。 　　“陆姨，你在烤什么呀？”施旖旎大声问门厅的方向，一面随意坐在了岛台边上。 　　尤真已经又发来一屏幕微信，有消息也有语音，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亢奋和荡漾： 　　【你们家原总，绝壁自控系优秀毕业生！想想看，你这么一个大美女给他按在怀里亲的又嘴肿又腿软的，他居然还能把持住没扒了你的衣服？？】 　　【方方你可小心，他这么忍下去，随时可能会在忍耐中在爆发，再在爆发中疯♂狂♀！到时候你……嘿嘿嘿[斜眼笑]】 　　…… 　　施旖旎回了个“带着鸡笼逮捕你”的表情包，点开最后一条语音消息。 　　外放声音意外的大： 　　“不说了不说了我赶通告去了啊！哎没办法，我又不像你，没那么厉害的老公，白天印钞机晚上打桩机！啊哈哈哈……” 　　施旖旎一惊，赶紧黑了手机屏。 　　室内重归安静，她按着倒扣在台面上的手机，心跳得有点快。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施旖旎才又松出口气。 　　烤箱发出叮的提示声，施旖旎从高脚凳上下来。走过去看清烤箱里的东西时，她轻哇出一声。 　　是巴斯克蛋糕。 　　她拿起台面上的隔热垫，手刚搭上烤箱把手，身侧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低磁的声音微微发哑：“烫，我来。” 　　施旖旎扭头，正对上男人挺峭的鼻峰。 　　这个男人，走路为什么都没声音的？？ 　　紧接着她心跳又是一滞。 　　……他刚才，没有听见尤真那些……虎狼之词吧？！ 　　男人神色如常，表情淡淡地拿过她手里的隔热垫，胳膊又挡了一下，示意她往后站。 　　见他这样，施旖旎悄悄放下心来，坐回到岛台边。 　　蛋糕出炉脱模，男人又将一只餐盘放到她面前，里面是她喜欢的烤芦笋，搭配炒过的麦片。 　　麦片脆，蒜米香，芦笋和海盐与黑胡椒完美相溶，别具一番风味。 　　施旖旎看着面前的早餐，又看男人熟练利落的动作：“怎么是你做早饭啊？” 　　她有点不敢相信：“你还会做饭？” 　　原烨深深看她一眼，给自己端了杯清咖坐到对面，语气懒散：“我又不是一生出来就有钱的。”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无名指上的戒圈碰到杯沿，很轻地响了一下。 　　“我爸老说，不会做饭的男人，是娶不到老婆的。” 　　施旖旎轻笑了下，意识到了一件事。 　　所有人都认为她和原烨家世背景很匹配，但其实，他们还是有些不同的。 　　她出生时，施家已经悬在富豪榜榜首了。 　　而原烨，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不是一生下来就有钱的。 　　施旖旎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以前爷爷奶奶不愿意她去联姻，除了因为疼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白手起家的老富豪，压根看不上那些世家子弟，说他们大都是纨绔浪荡子。 　　施旖旎抬眼瞟向对面。 　　男人的注意力都在咖啡杯旁的平板上，桃花眼敛去一贯的散漫，眸光特别专注。 　　他认真的时候，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好像都更加引人注目了。 　　施旖旎心里突兀动了下。 　　原烨不是世家子弟。 　　他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他有能力，有胆识，也很聪明。 　　还会做饭~ 　　施旖旎嘴角弯了下，叉起一小块蛋糕往嘴里送，视线掠过岛台另一端，她又怔了下。 　　“你买了一个蛋糕啊？”她指向盒子里的巴斯克蛋糕，问男人，“那怎么又做了一份啊？” 　　原烨从平板上缓缓抬眼看她：“因为陆阿姨告诉我，有人只要吃一口，就能尝出做蛋糕的奶油奶酪，是不是她喜欢的。” 　　施旖旎眸光一跳，下意识往冰箱旁边看，那里还放着用剩下的奶油奶酪，包装上有“kiri”的字样——是她喜欢的那个牌子。 　　“没办法。”原烨朝她扬了下眉，黑眸幽然玩味，“我家大小姐讲究，我得给她定制一份。” 　　说完他起身握上她手腕，就着她的手，吃掉了叉子上的那块蛋糕，一手抄起椅背上的外套。 　　“走了。” 　　施旖旎依旧举着银叉，垂眸盯着叉头上男人留下的奶油，“你要去公司吗？” 　　原烨轻“嗯”了一声，走到她身后时，步伐又顿住了。 　　“你老公要去当印钞机了。” 　　施旖旎：“！” 　　施旖旎手上一抖，叉子差点没拿住。 　　男人在她头顶低笑出声，气音暧昧又顽劣。 　　他俯身在她发顶上亲了亲：“晚上见。” 　　** 　　早餐吃得丰盛又……刺激。到了中午，施旖旎也没有胃口再吃东西。 　　下午，司机送她去了施家名下的温泉酒店。尤真片场那边出了问题，鸽了她。 　　施旖旎一个人在私汤里呆了一下午，补了这些天没心情做的spa和全套美容。泡的时候没感觉，出来后，她居然饥肠辘辘。 　　连着喝了两杯参茶后，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划开微信，在消息列表里寻找一个头像。 　　有的人，哼，非要加她微信。 　　加上了又一句话不说。 　　一直划到中下部分，她才找到备注为“○”的那个号。 　　施旖旎点开空白的对话页面，一手慢慢托上下巴。 　　发什么呢？ 　　——你忙完了吗？ 　　不行。显得她好像眼巴巴等他似的。 　　她都已经主动给他发消息了，不可以再表现出热络！ 　　对着屏幕犹豫了半天，施旖旎最后发出去两句： 　　【我正好在风利附近】 　　【一起吃晚餐么？】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回了消息，一下子刷刷进来好几条： 　　【不行啊，今天我特别忙~】 　　【晚上都可能要通宵了】 　　【等有空我找你好不好~】 　　【（爱心发射.表情包）】 　　施旖旎：“？？？” 　　施旖旎看着满屏幕的波浪线，还有那个biubiu爱心的表情包，陷入了迷思。 　　都说网上聊天比现实对话更能表现一个人真实的性格……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的原烨？ 第20章 “我嘴唇还肿着呢……”…… 　　施旖旎最后回家陪爷爷奶奶吃饭了。 　　爷爷对孙女刚订婚就不回家表示出一丢丢不满,奶奶一边给孙女夹菜一边命令爷爷闭嘴，还说“订婚了就该多培养培养感情”。 　　施文礼嘴上虽然挑剔了两句，但其实能看出,他对这个新换的孙女婿还是挺满意的——毕竟原烨很符合老人家对年轻人“踏实能干”的赏识标准。 　　吃完饭要走的时候，奶奶又追了出来。她支开等在一旁的司机,神秘兮兮把施旖旎拉到一旁。 　　施旖旎还以为奶奶有什么要紧事，结果老人家张口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小心一些,他们现在连亲家的面还没见上,别没几天她先把孩子都怀上了…… 　　施旖旎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脚趾简直能给家里新挖一个花园出来。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给老人解释她根本不可能……隔空怀孕的。只红着脸赶紧让奶奶别瞎操心这些。 　　老人家生怕孙女不懂，又拉着她明说暗示说了半天。临走前，陆阿姨又出来给施旖旎带了一大盒好吃的,说都是奶奶亲手准备的。 　　施旖旎拎着盒子，逃一般上了车。 　　回到CBD的高楼后，房里依旧空无一人。中岛台上的水晶盘放着洗净的新鲜水果，应该是管家来过了。 　　想到男人微信说他今晚要通宵工作，她彻底松懈下来,洗完澡后就穿了件吊带睡裙在房里晃悠。 　　侧眸瞥见窗外一览无余的辉宏夜景,施旖旎心下一动，从行李箱中翻出了画板画具。 　　跟所有的名媛养成通识一样,施旖旎小时候也学了不少东西。爷爷奶奶从不逼她,但不管学什么,她都能学出点模样来。乐器，芭蕾,油画，摄影这些，虽然说不上一流精通,但绝对是信手拈来。 　　手边工具不多，施旖旎在窗边架起画板，打算画幅简单的水彩。 　　自己画着玩儿，不讲究，她索性坐在了羊绒地毯上，一头长卷发潦草一盘，又随手拿了只画笔束在脑后。 　　画到一多半时，智能门锁发出开门提示音。 　　施旖旎笔下一顿，抬头看见从门厅里进来的男人。 　　他衬衫纽扣解开两颗，外套随意搭在手上，姿态散漫疲累，却又有种颓然的吸引力。 　　看到坐在地板上的她，原烨也明显怔了下。 　　他还从没见过施旖旎这样随意不讲究的打扮，却又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不再是富贵人间的红玫瑰，而是一朵慵懒又恣意的茉莉花。 　　这样一朵小茉莉，开在他的房子里，只被他看到了。 　　这样的她，只属于他…… 　　男人的目光扫过她两只脚丫，上移到完全暴露的双肩和锁骨，最后落在胸口那片，欺霜赛雪的白皮肤上。 　　眸色倏地转黯，再拉深。 　　施旖旎后背一麻，没由来想起男人昨晚把她摁进怀里，吻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领略过他的侵略性，现在她觉得这个男人只用眼神，就能撕掉她身上这层薄薄的吊带睡裙…… 　　施旖旎坐正身子，两腿稍并：“你怎么回来了啊？” 　　“不是说今晚很忙吗？” 　　原烨扯领带的手一顿，挑眉，“你怎么知道？” 　　施旖旎不解看男人，又拿起手机晃了晃：“不你给我说的么。” 　　原烨黑眸微动，似是一下子了然：“对。” 　　他气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给你说过了。”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施旖旎又问了一遍。 　　原烨没回答，踱步到她的画板旁。 　　“画什么呢？” 　　“随便画……”施旖旎小声道。 　　感受到男人居高临下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地拽住裙侧，把一字领口往上提了提。 　　原烨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垂着睫毛，出神一般盯着她耳后白嫩的三角区。 　　吊带睡裙布料少，他甚至能瞥见她后领口里面，深入其中的，若有似无的脊柱沟…… 　　他闭了下眼睛，强迫自己的视线回到画板上。 　　她在画从顶楼看出去的夜景，视角和画面都想塑造出隔着玻璃的感觉，但好像不太顺利。 　　“来。”原烨在她肩上点了点，“我试试。” 　　“你会？”女孩坐在地板上仰起小脸，眼神就像今早发现他会做饭一样闪烁惊讶，“你还会画画？” 　　口上问着，她已经将手里的画笔递给他。 　　原烨黑眸深深睨她，笑了下，没接她手上的笔，反而抬手刷地拔掉了她头上的画笔。 　　一头黑发如瀑布般顺泄而下。 　　男人顺着她的长发捋了一把，又隔着发丝在她后颈上捏了捏。 　　“让位。” 　　施旖旎不自然地动了下脖子，坐到了旁边的地板上。 　　“我学前开始学画，一直到高中。”原烨坐到画板前，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露出紧致结实的小臂，“很喜欢。”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好，还用了“很”这个字。 　　施旖旎盯着男人手臂上凸起的青筋看了两秒，问：“那你后来怎么不学了呢？” 　　原烨从画板上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我当初要继续学画，或许，现在就没机会和你坐在这儿一起画画了。” 　　施旖旎明白他的意思。 　　但心里还是复杂地起伏了一下。 　　她抱着膝盖，安静地看着男人调色，落笔。 　　他的动作和姿态都太过娴熟，看来“很喜欢”绝对不是假话。 　　室内一时陷入沉寂，只有画笔和纸面相触的细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施旖旎先轻声开口：“你有喜欢的画家么？” 　　男人画笔没停，也没看她：“莫奈。” 　　他唇边翘起来：“我要做个像莫奈那样的画家。” 　　施旖旎：“……” 　　不愧是你。 　　这才是他能说出来的话，之前那个给她发爱心表情包的原烨，大概是精神错乱了。 　　她忍不住撇了下嘴角：“那你很有梦想。” 　　男人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反讽，很低地笑了声：“我只要跟莫奈学会一件事就够了。” 　　施旖旎：“什么？” 　　原烨没回答，放下画笔，将画板转向了她。 　　施旖旎的杏眼慢慢睁大。 　　画板上的满纸风景，正如他们隔着窗户看见的一样。 　　巨大的玻璃之前，空悬一轮明月，月光之下，穿着吊带睡裙的女孩坐在地板上，正是她现在抱着膝盖的样子。 　　他还画了她。 　　男人直直看着她：“莫奈一生，只给他妻子一个人画肖像。” 　　施旖旎呼吸停滞。 　　心脏却兀自剧烈悸动，跳动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满足和愉悦。 　　看着女孩满目震动的模样，原烨眉梢微挑，坐到了她身边，握上她的手一起拿起画笔。 　　“这算咱们一起画的。” 　　他带着她在画的右下角画了三个小菱形，然后又画了一个圆。 　　“我得去国外出趟差，今晚就走。” 　　施旖旎胳膊一僵，偏脸怔然看男人。 　　原烨也看着她，桃花眼深邃：“临时确定的行程，去五天。” 　　他又往画里，她头上的月亮添了两笔。月色更加柔美了。 　　“回来给你带礼物。我不在的时候——”他展开一条胳膊抱住她，嗓音低沉缱绻，吐息洒在她侧脸上。 　　“让月亮跟你说晚安，好不好？” 　　不好…… 　　施旖旎没有看男人，垂下睫毛盯着他染上一点颜料的指尖，问：“你什么时候飞？” 　　原烨往手腕上瞟了一眼：“还有四个小时。” 　　施旖旎一惊：“那你该去机场了啊。” 　　她推了他一把：“还不去收拾东西！” 　　“管家之前提前收拾好了。我本来打算从公司走的。” 　　男人顿了下，一条强劲的胳膊箍住她细腰，一下子把她抱上了自己大腿。 　　“回来，是想跟你说声晚安。” 　　施旖旎抬眼，正对上两片近在咫尺的薄唇。 　　男人眸色深热看着她，喉结重重上下翻滚。 　　他指尖勾上她睡裙的吊带，扯着细细的肩带在她圆润的肩头要掉不掉的，拿捏和挑逗的意味十足，又像在暗示什么…… 　　就在男人压下来时，施旖旎刷地抬起手，手背盖上自己的唇。 　　她摇着头，脸先红了：“我，我嘴还肿着呢……” 　　原烨眉心一动，似笑而非，欺身的动作没有停。 　　带着潮意的温暖唇片印上她手心。 　　施旖旎手一抖，浑身都跟着颤栗起来。 　　原烨重重吻了下她的掌心，手扣到她后背上，又把她摁进了怀里。 　　“为了回来跟你说句话，我连晚饭都没吃……” 　　男人的声音在结实的胸膛里引起共鸣，磁醇，低闷。 　　还有点无奈又委屈的感觉…… 　　施旖旎像只小猫一样缩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 　　“台子上放着一个木饭盒，是我刚从爷爷奶奶那儿带回来的。” 　　她轻轻握了下发烫的手心，继续道：“你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记得路上吃。” 　　“好。” 　　男人俯身亲怀里的人，吻先落在她发顶上，又印在她额角上。 　　“先提前亲两天的。” 　　他闷笑了下，意味深长：“剩下的，等回来我再一起要。” 　　** 　　原烨是踩着点出家门的。 　　施旖旎把那副画裱在相框里，又相框放在了床头。 　　现在再看这幅画，她又发现了很多刚才没注意到的小细节：比如她发梢微卷的弧度，睡裙缎面的光泽，还有她脚趾上的丹蔻红…… 　　等看到画中人的胳膊时，她目光突然一顿。 　　画里的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紫粉钻石手链。 　　施旖旎无声一哂。 　　什么啊。她今晚又没戴那条。 　　这狗男人，是在提醒她还是想暗示些什么？ 　　她努唇嘴里嘁了下，还是下床走进衣帽间，从珠宝柜里取出那条紫粉钻石手链。 　　手链在腕间熠熠生辉，施旖旎又看向画里同样耀眼的月亮，眉眼弯翘起来。 　　“晚安！” 　　** 　　躺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不醒之间，床头的手机突然嗡嗡振响起来。 　　施旖旎凭本能拿过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她怔了一瞬，摁下接通键。 　　“喂？” 　　对面无人应声。 　　但电话确实是接通了的。她可以听见好像机场广播的背景音，还有男人细微的，若有似无的气流声。 　　过了好几秒，男人很深地吸了口气：“施旖旎。” 　　——低沉的声音，压抑的语气，不爽的意味很浓。 　　施旖旎愣住：“嗯……嗯？” 　　原烨的声音很窄，咬着牙一般：“你什么意思？我出差你给我这？” 　　施旖旎脑袋昏沉沉的：“什么什么意思啊？我给你什么了？” 　　男人气音急促，压着声音问她：“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他冷哼了下：“要我把心挖出来？” 　　施旖旎唇瓣微张，一脸茫然：“……你在说些什么啊？” 　　原烨又对着话筒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要笑不笑地呵出一声，啪地挂断了电话。 　　施旖旎：“……？？” 　　施旖旎完全清醒了，她皱眉盯着屏幕怔愣片刻，随后抬手把手机扔了出去。 　　“有病吧你！！” 　　大晚上的吵醒她不算，莫名其妙发的这是什么脾气？！ 　　明明走的时候还甜言蜜语浓情蜜意的，现在好像犯了什么大病！！ 　　施旖旎脾气也上来了，拿起手机正准备拨回去和狗男人对线，好几条微信刷刷涌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同为女人，我真的好佩服你！】 　　【不过作为家里人，我还是想说……】 　　【你干得漂亮！！！】 　　【我看着他长这么大，还没见他气成这样过哈哈哈哈！】 　　【看不出来啊小姑娘，气死老公你绝对第一名！】 　　【不过，男人嘛，就是要这么时不时敲打敲打的[拇指]】 　　施旖旎一脸懵地盯着这些消息，正满脑袋问号，对面又传来一张照片： 　　是她从爷爷家带来的，又给原烨带走的那只紫檀饭盒。 　　施旖旎皱着眉头放大照片，在饭盒旁边看到了一只小盒子。 　　鲜红色的，上面印着大大的“冈本001”。 　　施旖旎：“！！？？！！” 　　这！是！怎么！回事！？？ 　　施旖旎的脑袋噼里啪啦，短路一般炸开了花。 　　思绪回到下午奶奶拉着她的手让她小心……避孕。然后陆姨追着她出来，递给她这只裹在布袋里的饭盒，说里面的东西都是奶奶给她准备的…… 　　施旖旎俩眼一黑，仰面倒在床上。 　　她盯着天花板，认真思考着是连夜跑路离开这里，还是换个星球生活算了…… 　　手机又叮地发出微信提示声，施旖旎摸到手机举在眼前，连看聊天记录的勇气都没有。 　　她深深呼出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点开对话框。 　　【小姑，你听我解释！下午我】 　　字还没打完，施旖旎的指尖猛地顿住。 　　她是在给余瑶回消息没错。 　　屏幕上的消息，跟她说出这些话的视角和语气，也只能是余瑶没有错。 　　可为什么上面的备注，是一个“○”？？ 第21章 怎么样，好玩儿么：）…… 　　尤真今晚有夜戏,拍完撤回酒店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累到连自己姓啥都快忘了，她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解锁手机。意外的是，微信上居然有一堆未读消息。 　　方方：【你把余瑶的号给我推下】 　　【快点呀！！】 　　【你是不是还没下戏？？】 　　【啊啊啊啊啊快快快[流泪][抓狂]】 　　…… 　　尤真：【？】 　　【你不是早都加了她微信么？】 　　这么晚了,大小姐居然还没睡，立刻秒回： 　　【给我推！！】 　　尤真困惑,但还是从列表中找到经纪人的微信号，推送给了施旖旎。 　　尤真：【余瑶姐这几天都在国外出差呢】 　　【你怎么还没睡？出什么事儿了么？】 　　对面只回了一句“回头再给你说”,便再没了动静。 　　施旖旎点开推送过来的微信号,又跳回刚才和自己聊天的“○”,来回对比了两遍之后，她抬起一只手扶上前额，长吁出一口气。 　　她居然,把两个人备注反了……… 　　这就什么都能解释通了。 　　——下午那个表情包和波浪线乱飞，宛如假冒的原烨，还有那个说话语气怪怪的“小姑”…… 　　施旖旎抓起一只抱枕盖在脸上，闷闷呻-吟出一声。 　　怎会如此？！ 　　但凡她当时稍微长点心，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施旖旎翻身躺平,一手举起手机上下划看。 　　还好,余瑶这边问题不大，应该都没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她缓缓眯了下眼,又点开备注为“小姑”的那个号。 　　这个男人,不可能不知道她弄错了。 　　毕竟她每次,都一口一个“小姑”的…… 　　翻看到白色气泡里那句“你去亲他一下”，施旖旎眼皮重重跳了下,耳根开始燥热。 　　她甚至可以想象男人在书房里敲出这句话时，桃花眼玩味勾翘的模样…… 　　懊恼和尴尬的情绪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明晰的愤怒和郁结。 　　施旖旎长按气泡,忿忿删除掉那条消息。 　　要不是今晚闹出了大乌龙，他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跟她演下去？ 　　耍她很好玩儿么？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施旖旎冷哼一声，拉开备注栏，删除“小姑”两字。 　　改成了“诈骗”。 　　改完备注她气还是很不顺，又狠狠戳了下红色的“删除”按键。 　　确认的对话框弹出来，施旖旎的手指却倏尔顿在半空。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结慢慢舒展开来，眸光微动。 　　** 　　机场，贵宾候机室。 　　余瑶叠腿坐直，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单人沙发上的年轻男人。 　　原烨敞着长腿靠在皮座上，身前的领带早都垮得一塌糊涂，衬衫领口处全是被他刚才暴躁拉扯出来的褶皱。 　　他叼着根烟，黑眸一动不动，一直沉沉瞪着桌子上的紫檀饭盒。 　　如果目光有杀伤力，那只饭盒一定早都千疮百孔了。 　　余瑶摇摇头，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幅颓废又杀气腾腾的样子了。 　　“我说少爷——”她踢了下男人脚前的桌腿，“你不能因为这候机室是你家盖的，就在这儿抽个没完了啊。” 　　原烨撩起桃花眼看她，两片薄唇很轻地动了动，故意叫板似地吞云吐雾。 　　烟雾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前缓慢腾起，他黑眸更显阴鹜，下颌线冷厉。 　　余瑶：“……” 　　毫无由来的，她又很想笑。 　　不可一世的小原总，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少爷，居然会被一盒套气出内伤来。 　　真是绝了。 　　都气到快吐血了，刚给人家打电话时，也愣是一句话狠话都没敢大声说。 　　就在那边又是冷笑又是喘粗气的，生动演绎了什么叫，无能狂怒：） 　　余瑶比原烨大不到十岁，俩人从小掐到大掐了二十年，她从来没在他手下讨到过便宜。 　　还以为这小子没人能治得了，现在看，一物降一物诚不欺我。 　　他的克星出现了。 　　真好~ 　　这个媳妇，看来是抢对了。 　　余瑶压了下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正色道：“我说，真不至于啊。 　　“人旖旎是暗搓搓给你提个醒，也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啊——毕竟这档子事女孩可太容易染病了，你要真出什么问题了，她也要跟着受苦的。” 　　原烨脸色僵了下，随后愤怒起伏：“别把我说得跟随地发\\情的畜生一样！我他么也嫌脏好吗！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乱来过？” 　　他又冷嗤一声：“保护自己？她还挺防患于未然。” 　　余瑶愣了下，反应两秒：“什么意思？” 　　她眼神意味深长起来：“你俩这些天不都住一起了么？难不成……你一直睡地板？” 　　原烨一下子哽住，随即撇开视线，淡淡道：“怎么可能。” 　　明明是睡书房。 　　……艹。 　　给余瑶这么一说，他就更气了。 　　这几天，他这辈子的耐心和克制都丢她身上了。宁可半夜洗冷水澡，都不愿意冒进她。 　　她却觉得他转头就能跟外面的女人随便寻欢作乐？ 　　他的耐心和隐忍就是个大笑话。 　　男人低眸，阴沉沉看手里红色的小方盒。 　　6只装。 　　中号。 　　……很好。 　　不仅看错了他，还“小”看了他。 　　可以。 　　等回去，他就用在她身上。 　　一盒都用光…… 　　余瑶耸了耸肩：“我知道你守身如玉有什么用，你老婆又不知道。” 　　——谁叫你平时看起来浪荡的一批。 　　原烨不说话，咬着烟睥睨看她。 　　余瑶拉开包，也抽出根细长的女士烟点上。 　　“前几天，彭家那小儿子结婚，结果婚礼上跑出来个大着肚子的姑娘……这种事，旖旎估计也没少看没少听，咱们这大氛围就这样，你也别怪她多想。” 　　男人扯了下嘴角，自我嘲弄一般：“说白了，就是不信任我呗。” 　　“信任？”余瑶气音轻笑，带出浅薄烟圈，“抱歉，我们从没觉得男人可信过。” 　　“你没听过这些话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她摇摇头：“多数时候还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岔子，凑活着过下去就得了。” 　　原烨抬眼看她，缓缓坐直了身子，一手拿开嘴里的烟，头向下浸到手边的咖啡杯里。 　　“你觉着，我娶施旖旎，”男人黑眸虚眯起来，讳莫如深的语气，“是想和她凑活着过的？” 　　“为了她，我这辈子的心思都快用干净了。我连脸都不要了！去抢婚，又在网上搞那么大声势给她撑腰——” 　　他眼底碎开星点红色，全哑的嗓音压低，还是跟吼差不多：“我他妈就差把心都掏出来了——搞了半天，你们都觉得我就是想找个女人凑活？？” 　　余瑶一震，愣住了。 　　她目光复杂地盯着原烨看了片刻，摇头笑了笑，也把烟头扔进咖啡杯里：“你要这么想，就有些麻烦了。” 　　她神色敛正：“因为在我看来，施旖旎愿意做你的老婆，但并不代表她想当你的爱人。” 　　原烨微怔，桃花眼深而慢地眨了一下，很有抒情感。 　　“你也知道你这个老婆是‘抢’来的。她答应跟你结婚，又不是因为你俩有感情。”瞥见男人阴沉沉的脸色，余瑶又赶紧补了一句，“至少她对你，是这样的。” 　　——还不如莫得感情的商业联姻呢。 　　一头热的单箭头，比没箭头心酸多了。 　　原烨舌尖顶了下腮帮，拧起眉：“但她不是你刚说的凑活过的那种女人。” 　　“她要是对感情没有期许，只把婚姻当成任务，当初就不会顶着那么多反对声和程柏宇在一块儿。” 　　“她以前能喜欢程柏宇——”男人微微偏头，一手在空气里重重点了两下，眼睛里有一种较真而制胜的光彩，“那为什么现在不可能喜欢我？” 　　——他不比程柏宇那个垃圾强出一个银河系？ 　　余瑶扬了下眉：“或许会吧。” 　　“但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她以前爱过一个傻逼，现在反而不会轻易再喜欢上一个人了？” 　　她一手托起下巴：“这是她自己的问题，跟你怎么样没关系，跟你喜不喜欢她也没关系。 　　“少爷，你本事是很大，三两下就帮她修理了傻逼，又教训了小三，她这口气是出来了——但心里真就过去了吗？” 　　余瑶低眸，很轻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但凡动过感情了，都不可能不受伤的。” 　　原烨没有说话，眸光闪烁着，似是触动。他上身重新倒回沙发里，又慢慢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盖上前额，桃花眼低垂半阖。 　　心情很复杂。 　　想拿把刀去宰了程柏宇。 　　又很心疼她。 　　……还后悔。 　　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打电话凶她。 　　生气，捶两下墙就行了。 　　凶她，让他们之间本就不算深厚的信任雪上加霜…… 　　余瑶托着下巴看男人，嘴角又一点一点扬起来。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他郁闷的样子，但现在这个状态真是前所未有。 　　——挫败，又落寞。 　　如果再要准确形容，那就是一副失恋的模样。 　　纯情骚年，在线失恋。 　　他那单箭头的爱情鸟飞走了。 　　余瑶无声笑，抬手在原烨膝盖上拍了把：“总之，人虽然给你抢到手了，但路还长着呢。不过人久见人心，你对她好，时间长了，她也会依赖你信任你的。” 　　“至于感情，能到什么程度，就……看缘分吧。这也勉强不来的。” 　　原烨缓慢放下手，眼睛睁开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要笑不笑地嗤出一声。 　　他坐直，身子前倾和余瑶对视，泛红的眼尾浸出深刻的偏执，一字一顿切声：“我就偏要勉强！” 　　余瑶：“…………” 　　余姚翻了个白眼：“随便你。” 　　爱情这东西，谁先动心谁是狗。被当成狗折磨的反正也是你自己。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皱眉摸了摸肚子。目光掠过桌上的饭盒，眼睛又刷地一亮。 　　胳膊刚要伸过去，一只手就抢先啪地压在了饭盒上。 　　男人的手颀长肃白，手背上的掌骨因为用力根根分明。 　　原烨警惕看她，眉心不悦拧起来：“你干嘛？这又是不给你的。” 　　余瑶无语：“给你的你也不吃啊。” 　　“我什么时候说不吃了？”他挑眉反问，又倏地厉声，“爪子拿开！” 　　余瑶：“……” 　　余瑶白眼都快翻脑后去了。 　　刚才还恨不得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现在这就又护上食了。 　　呵，男人，就是善变。 　　原烨站起身，一手扯掉胸前松垮的领带。 　　“你先走吧。我明天再飞，会赶最早一班过去的。” 　　余瑶惊呆了：“不是，你至于么？原总！” 　　说什么恋爱中的女人为零，都屁话。 　　真爱起来，男人智商也分分钟为负。 　　原烨平静开口：“想起来有点急事。” 　　有个锤子急事，不就急着要去哄老婆。 　　余瑶扯了下嘴角，拿起茶几上的手册，“刚过来路过G家，看到他们家有新款香氛哎，喏，就这个——免税店特供呢。” 　　她余光瞟向一旁，提高声音：“哎呀，之前看旖旎朋友圈好像发过，说这是她唯一一瓶能用到空瓶的香氛哦……” 　　原烨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抄走了桌上的册子。 　　余瑶轻笑出声：“不有急事么？怎么，还逛免税店啊？” 　　男人重新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 　　“要你管。” 　　**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深夜的机场。 　　司机下车拉开后门，男人微微躬身坐进去，又将手里的印着各种大牌的logo包装袋放在旁边的位置上。 　　他拿出手机，指尖沿着手机侧脸来来回回摩挲了好几下，迟迟没有解锁。 　　还是不打了，万一又吵醒她呢。 　　他直接回去，当面说会更好。 　　深夜的道路畅通无阻，迈巴赫很快下了高架，一路平顺奔向市内CBD。 　　原烨突然沉声开口：“找家花店，停一下。” 　　前排的司机愣了下，面露难色：“原总，现在这个点儿了……哪儿还有花店开着啊？” 　　男人没吭声，桃花眼轻轻一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前视镜。 　　司机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老板平时算好说话的——前提是不要在他不好说话的时候挑战他。 　　司机赶紧使劲点头：“知道了！” 　　找！找他妈的！ 　　就算是现种，他也要变出一束花来！ 　　他刚点开导航，就又听到后排的人出声：“掉头。” 　　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啊……哈？” 　　原烨没有抬头，眼睛定定盯着亮起来的手机屏。 　　微信的对话页面上，施旖旎刚才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 　　【小姑，今天这事儿其实是个误会。我一晚上都没睡。 　　【现在司机到了，我已经在往机场赶了！】 　　【你们应该还没走吧？你先别告诉原烨好不好？他听起来真的好生气TAT等我到了，再当面跟他好好解释。】 　　男人喉结重重沉了下，重复道：“掉头。” 　　他抬头，黑眸里重新有了光彩：“回机场！” 　　“好！” 　　这看着就快到家了不知道为啥又要往回开，司机也不敢问，一脚油门踩到底，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机场时，东方的天色已经泛出些许鱼肚白。 　　下了车后，男人长腿阔步直奔候机厅，他脚下生风，身侧的衣角都微微飞起来。 　　偌大的空间让人毫无目标感，他皱眉张望着，一边掏出手机迅速发消息： 　　【到了吗？别乱走】 　　不等对面回复，他又就跟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来找你。你现在在哪儿？】 　　过了好一会儿，施旖旎才回复了他： 　　【在家啊】 　　原烨：“？” 　　原烨定在原地，怔然看着手机屏幕。 　　屏幕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很快，一个白色气泡弹了过来。 　　【怎么样，好玩儿么？】 　　【原小姑[微笑]】 第22章 渴望 　　城市的最后一丝夜色消退,空气里还带着凉薄的潮意。 　　往返机场线两个来回的黑色迈巴赫，终于停在了CBD高厦的门口。 　　管家刚到岗不久，就看到玻璃门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赶紧迎上去撑开门,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恭敬微笑：“原先生出差，这么快就回来了？” 　　男人只淡淡颔首作为回应,脚步未停直进电梯间。 　　刷卡启动电梯后，原烨摸出手机,拇指点开和某个微信头像的聊天页面。 　　那句讽刺意味满满的“原小姑”后面,是他发的一串省略号。 　　不过她并没有看到。 　　他看着绿色气泡前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摇摇头，唇角却微不可察地翘了起来。 　　半夜让他绕城飙车玩儿，完后二话不说删了他的微信,又拉黑他的号码。 　　撒完气就跑。 　　报复心有点重啊。 　　还有点可爱。 　　电梯发出“叮”的轻响，原烨踱步出去，一手抄进西装裤兜里。 　　指尖触到套子尖锐的小盒边角时，他心里古怪地动了下，又没由来轻省很多。 　　她送套的骚操作切实伤到了他。 　　他出其不意的套路也惹恼了她。 　　可以。 　　也算有来有往了。 　　他甚至还有种没由来的,恶劣的满足感。 　　——他就是要和她这样。 　　他绝不要和她睁一眼闭一只眼,死水一般凑过度日。 　　他要他们活得坦荡又畅快。 　　爱恨嗔痴，都至死暴烈。 　　指纹印下,大门智能锁轻轻弹开。 　　原烨在门口刻意站定,迟迟没有往里走。 　　没有预料中的暴怒或疾风。 　　也没有他期待的坦荡或畅快。 　　什么都没有。 　　房里空无一人,和他独居时一样寂寥安静。 　　男人蹙起眉心，迈开长腿踱步进来。 　　他在整套房内寻了一圈,了无所获后，又推开了主卧虚掩的门。 　　洒满晨光的床上空空荡荡，床具摆放齐整。 　　整间卧室甚至像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人一般。 　　原烨皱眉更深,黑眸沉沉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床头上。 　　他们昨晚一起画的那副画，就摆在那儿。 　　穿着吊带睡裙的女孩抱着膝盖，面容昳丽又明媚。她头顶的那轮月亮，被画框一角上悬挂的东西遮挡掉大半。 　　原烨走过去，取下挂在画框上的东西，眸光微动。 　　是那条紫粉钻手链。 　　他垂睫在原地立定片刻，转身径直走向和主卧连接的衣帽间。 　　感应灯依随男人的脚步亮起，偌大的衣帽间瞬间一览无余。 　　空无一物。 　　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走了。 　　** 　　从市中出发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施旖旎才来到尤真他们剧组下榻的酒店里。 　　尤真这部剧，是她签了余瑶后参与的第一个项目，风利影业投资出品的S级电视剧。风利向来不差钱，剧组除了主演，连主要工作人员都能一起住上五星级酒店。 　　尤真住进来时带了床垫净化器加湿器各种料理机，还连家里的猫猫都带来了，四舍五入跟住在家里也差不多了。 　　施旖旎盘腿靠在沙发上，一手百无聊赖rua着金渐层圆鼓鼓的毛脑袋。 　　尤真坐在她对面的床上，头上还戴着戏里的发套，她笑得脑袋上的发饰都在打颤。 　　“哈哈哈哈你居然没发现！余瑶姐怎么可能说亲出一下这样的话啊，她给人一耳刮子还比较有可能！” 　　“这索吻套路也太骚了！看不出来，原总居然是这样的！” 　　“其实也没啥不好啊！别人有男妈妈，你有男姑姑哈哈哈哈！” 　　施旖旎：“……” 　　施旖旎木着脸，刷地扔过去一个抱枕。 　　“再笑绝交五分钟——五小时！” 　　尤真把抱枕垫在腰后，又揉了揉笑麻的脸颊：“你不是也演回去了么？原总估计折腾了一晚上没消停吧。” 　　她一脸八卦：“那他知道自己翻了车，什么反应呀？” 　　“不清楚。”施旖旎干巴巴道，“我把他微信手机号都拉黑了。” 　　她努了努唇：“不想理他。” 　　收拾东西连夜走人后，施旖旎也没回家——她不想再让爷爷奶奶为她操心了。 　　退过一次婚，老人家就已经够心累的了…… 　　尤真端起手边的饭盒：“可你来我们剧组，估计你老公没一会儿就能找过来了——我们这儿可是姓风利的啊。” 　　施旖旎没吭声，长翘的睫毛垂落。 　　她知道，除非她从地球上原地消失，否则原烨一定会找到她的。 　　——前提是他想找的话。 　　目前来看，他应该还没去她爷爷奶奶家，否则她早接到老人的电话了…… 　　“你放心。等原总过来，我一定火速回避！”尤真露出暧昧又别有意味的微笑，“给你们空出和好的私密时间！” 　　——搞不好还要再来一场腿软嘴肿的拉扯与热吻！ 　　啊，这不比他们片场拍的戏好看多了！ 　　施旖旎扁扁嘴：“谁说要跟他和好了。” 　　尤真大落落挥挥手：“害，又不什么大事儿。你俩这一出，其实也就是个…… 　　她抿唇，笑容逐渐变态：“夫妻情趣啊！” 　　——情是柴，趣是火，烧起来才快活！ 　　施旖旎横了好朋友一眼，不做声了。 　　尤真放下饭盒，审视一般看了她一会儿：“方方，你不对劲。” 　　“我记得谁没多久之前还跟我说，她订这个婚就是商业联姻，不指望有感情。还说什么，哦～不会去爱他！可你们现在这个样子—— 　　尤真很轻地啧了下：“可不像合格的塑料夫妻哦。” 　　这不就是小情侣的甜蜜日常吗？ 　　连闹矛盾都盖不住这恋爱的酸臭味！ 　　施旖旎rua猫的手停住，被戳中一般目光闪烁：“我是那样想的啊。可是他……” 　　他对她很好，好到她没法闭眼说这就是“商业联姻”的标准。 　　他尊重她保护她，宠着她惯着她。 　　还，还一直在撩她…… 　　“这不好事儿么？”尤真眯眼笑，赶快扛起“方圆cp”的大旗，“你俩这叫先婚后爱啊，妥妥的甜宠剧本！” 　　施旖旎却没有笑。她慢慢低垂眼眸，若有所思：“我是在想，他对我这么好，护着我宠着我，是因为我是他未婚妻，还是因为我是我。” 　　尤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施旖旎漫长呼出一口气，轻轻阖上眼皮，秀气的眉央拧出浅浅的褶。 　　“我是在想，如果跟他订婚的是别的女人，他应该，也会对她很好吧。” 　　尤真歪歪脑袋，好像是明白了些她的意思。 　　“可是，你这个问题，纠结的有点没意义啊。现在他选择的就是你啊，和他订婚的女人就是你啊！” 　　别的女人怎么没嫁给原烨呢？ 　　难道是因为她们不想吗！ 　　“那是因为，”施旖旎睁开眼，脸上带着一种晦暗的冷硬，“我是和他最匹配的人，是他权衡下的最优解。” 　　“当然，我很理解，也接受他这样考虑。”施旖旎吁出口气，一手揉上眉心，“我倒希望，他对我只有联姻的考量……” 　　她宁可他不要像现在这样对待她。 　　否则她会止不住以为，他们真的在陷入一场先婚后爱的热恋。 　　他会让她产生了严重的错觉—— 　　就好像他们的婚姻不是一场闹剧的荒唐产物，而是坚定奔赴对方的happy ending。 　　就好像，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她不是他权衡利弊的考量，而是他坚定的不二之选…… 　　虽然很不愿意面对，但施旖旎不得不承认： 　　原烨，似乎正在慢慢唤醒她对爱情残存的渴求。 　　那些她曾经以为破灭衰败，小心掩埋的情愫，开始在暗里窸窣而动—— 　　原来，她依然渴望不计代价地去爱。 　　也依旧期待有人热烈而张狂回应她。 　　……但这样，绝对不可以。 　　之前的教训过去还没多久。 　　她难道还没长记性么？ 　　施旖旎靠在沙发背上深深呼出口气，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拿起了手机。 　　“我一会儿就走了啊。” 　　尤真吓了一跳：“啊？你去哪儿啊？你不等你老公过来了？” 　　施旖旎坚定摇头：“不。” 　　现在，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原烨。 　　因为直到刚刚她才意识到，其实在内心深处，她一直在偷偷期盼他来找自己。 　　** 　　施家公馆。 　　温莹看见庭院中阔步走来的年轻男人，很惊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啊？” 　　她朝原烨身后看了看：“旎旎没跟你一起过来？我昨天还跟她说让她常带你来吃饭呢！” 　　原烨听见这话，眸光细微跳跃，面上却没有流露异色。 　　“她赖床，起不来。我就先过来了。” 　　说着他微微偏头，示意司机递上礼品。 　　温莹见状，连忙嗔责：“都一家人了，来自己家里，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她眼角笑出慈爱而满足的纹络。 　　虽说这个孙女婿得的糊涂又突然，但他们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不管是对原烨本人，还是对原家。 　　订婚当晚，原家就让原烨小姑做代表来拜访过他们了，订婚的礼数和程序都补的十足十的合宜。 　　在国外的原烨父母也再三道歉，不管是言辞还是态度，都有“低头娶媳妇”的自觉。 　　不管怎么说，这一家人，他们目前是满意的。 　　最重要的是，旎旎现在的状态也不错——大概是因为新欢够好，她并没有失恋后的消沉抑郁。 　　对他们老两口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过来也想看看，这边还有什么东西要搬过去。” 　　老人家这个反应，明显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烨也不动声色：“奶奶，爷爷在吗？” 　　温莹让陆阿姨带男人去了后院的球场。 　　施文礼正挥着高尔夫球杆练发球。见到原烨，老人立刻又拿出一把球杆塞到了他手上。 　　看着男人打出好几杆，问了几句原家父母在国外的情况，施文礼才转移了话题：“对了，橙视最近，没对你们有什么动作吧？” 　　“没有。”原烨勾了下唇角，似是不屑，“还能有什么动作。” 　　施文礼的神色却没有很轻松。 　　“之前旎旎跟我说，程柏宇拿了合同去找她，说要把橙视卖给我们。” 　　原烨挥球杆的动作滞住：“是么？” 　　他眉心轻动，语气依然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就网上闹出新闻那一天。” 　　原烨抿唇没说话，强劲的手臂旋转发力带动球杆。 　　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随后一杆入洞。 　　干净利落的一记老鹰球，男人的黑眸却不甚愉悦地虚眯了下。 　　那一天，他搜证据，发声明，抽奖官宣。 　　他们大半天都在一起。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跟他提过一句，她和程柏宇见了面…… 　　“旎旎给我一说，我就知道程家在想什么了。”施文礼摇摇头，笑得有点讥诮，“他们眼看是走到头喽。明明是没人接的烫手山芋，还跑到旎旎跟前装模作样，像是我们承了他们多大情一样，糊弄谁呢。” 　　他皱了下眉，神色肃正：“现在这个状况，我有点担心程家那群腌臜货还要从旎旎这儿耍心思。你们要注意一些。” 　　原烨望着球场远方，一时没说话。 　　日光从男人的头顶流泻下来，照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如雕塑般深邃冷厉。 　　过了半晌他才淡声：“好。” 　　从施家出来后，原烨的手机上适时收到了消息： 　　【原总，施小姐刚去了《天下归元》的剧组酒店】 　　他正要司机往剧组酒店开，另外一条新消息就过来了： 　　【施小姐又从酒店离开了。二十分钟前，她刚刚订了去大溪地的机票。】 　　原烨盯着屏幕，沉声：“去机场。” 　　一天之内第三次来往机场的司机嘴角抽了下：“好的，原总。” 　　四十分钟后，黑色的迈巴赫又双叒停在了机场。 　　原烨推门下车，视线随意瞥至前方时，他黑眸一下子定住，又倏尔骤紧。 　　施旖旎就站在机场大厅的门前。 　　她戴着墨镜，唇瓣红润，下巴尖俏，身后还跟着推行李车的工作人员。 　　身前，则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气质温雅，面容清隽。 　　是程柏宇。 第23章 我晕针：） 　　机票订好,签证是现成的，施旖旎说走就走。 　　一早上了，她那位未婚夫也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是继续出差去了。 　　对他来说，工作的优先级应该是最高的。加上昨天被她折腾了半晚上,估计现在也有气了，不打算顺着她了吧。 　　也好。 　　她现在也需要一些时间和独立的空间,来整理一下心情和思绪。 　　司机将施旖旎送到机场,下车后有人来帮忙卸装行李。 　　工作人员正要引她进vip通道时,背后突然有人喊道：“旖旎。” 　　施旖旎应声转身，意外怔了下。 　　程柏宇站在身后。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司机先带行李上车，随后迈步走到她跟前。 　　“好巧。我刚出短差回来。”他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唇角的笑意和煦得体，说着视线又瞥向他身后的行李车上，“要出门？” 　　施旖旎没说话，墨镜后的杏眼深深闭了下。 　　今天一定不是个宜出行的日子。 　　施旖旎扯了下嘴角，语气生硬又直接：“程总,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觉得就没有寒暄的必要了吧。” 　　她也是佩服程柏宇，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她打招呼——不对,全网被曝光劈腿吃软饭之后,他还能有脸继续活着,此等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施旖旎面无表情：“以后我要倒霉见到程总，会直接当不认识的。” 　　毕竟,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说完她作势继续往机场里走。 　　程柏宇很轻地笑了下：“你心情不好，我理解。” 　　他好像一点没被她刚才的话冒犯到,开口还是一贯温和：“原烨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施旖旎冷冷瞥他：“程总对我们夫妻的事很有兴趣？” 　　“夫妻”这个字眼扎得程柏宇的脸转黯一瞬，不过很快他神色便如常：“原烨是不是跟你说他出差去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 　　程柏宇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袖口，盯着施旖旎的脸：“他其实根本就没走？” 　　施旖旎当然不会惊讶他所说的，不过她有了别的关注点。 　　她慢慢摘下鼻梁上的墨镜，目光很深：“你在监视他？” 　　程柏宇不以为然地笑了下：“旖旎，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太正常了。” 　　“你以为，原烨的眼睛就离开过橙视么？” 　　他扬起眉反问：“不然，当初他又是怎么拍到我的？” 　　施旖旎冷哼了声：“你要不干恶心事，也没人能拍的到你。” 　　程柏宇点头，低笑：“你说得对。” 　　“所以，原烨要是昨晚回家了的话，”他话锋一转，语气尖锐，“我也不会拍到他和别的女人逛免税店。” 　　施旖旎表情一僵，眸光闪烁震动。 　　像是料到她的反应一样，程柏宇了然笑了笑，又拿出手机来晃了两下。 　　“如果你愿意把我的号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可以立刻让你看到照片。眼见为实。” 　　施旖旎垂眼默然片刻，睫毛很轻地颤了下，随后她笑了，抬头看着程柏宇。 　　“你觉得，我是会相信劈腿偷情的你，还是相信我的未婚夫？” 　　这下轮到程柏宇怔住了。 　　他嘴角抽了下：“是，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这并不代表原烨就是可信的。上次我就提醒过你了。” 　　“我对你有愧，有悔。”他往前靠了一步，目光深睨施旖旎，声音低下去，“也依然还有情。所以旖旎，不管你有多恨我，不管橙视和风利有多对立，我都不想站在你的敌对面。” 　　施旖旎听完脸上毫无波动。她很慢地眨了下眼，似是不耐：“上次，我想我也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要再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包装你的不要脸了。你要是虚伪得直白一点，说不定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施旖旎径直绕开他走人。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停下。 　　“还有，你说错了，我并不恨你——” 　　她不屑轻嗤：“你根本不配我恨你。看见你，我只觉得十分恶心。” 　　说完她不再给他一个眼神，迈步转身。 　　“你觉得我恶心？”程柏宇冷笑，“那你的那位未婚夫呢？” 　　他扭头看着施旖旎挺拔纤瘦的背影，语气很讥诮：“你以为，他和你订婚不是出于利益考量吗？成了你的未婚夫后，他也不是在欺骗你，深夜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这么看，原烨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吧？你说我恶心——” 　　他声音很窄，咬着牙一般：“他也一样恶心！” 　　施旖旎刷地回过身来，脸上淬出一层寒意。 　　“你说原烨跟你一样？” 　　“他哪里和你一样了？风利是从无生有，原烨凭自己的本事站到顶端——你呢？”她尖锐反问，目光灼灼，“靠着父母拿了一手好牌，可惜扶不上墙，现在橙视还不是在你手里一败涂地！” 　　“所以，就算是因为利益关系，我也愿意跟原烨订婚，因为他比你有能力比你有本事！” 　　她句句扎心，字字见血。 　　程柏宇被戳中，表情扭曲起伏，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施旖旎继续咄咄逼人：“你还好意思说原烨和你没有什么不同？你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她抱起双臂，扬唇笑得肆然：“程柏宇，你就是个废物！” 　　程柏宇先是目瞪口呆，随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等他开口，施旖旎就又跟突然想到什么一般。 　　“还有，原烨和你，最大的一点不同在于——” 　　她刻意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原烨他，是，个，男，人。” 　　“你呢程柏宇？” 　　施旖旎目光幽幽：“你还算是个男人么？” 　　程柏宇一震，从脸到脖子都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 　　他猛地深吸了口气：“施旖旎，你这话……什么意思？” 　　施旖旎慢慢挑起眉，悠悠然反问：“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么？” 　　“我的意思是——”她勾着墨镜的指尖动了动，啪地摁掉一只墨镜腿。 　　“原烨他，有你没有的，‘长处’。” 　　她每一个停顿和咬字都内涵满满： 　　“还有你没有的，‘实力’。” 　　程柏宇满脸震动，完全石化了。 　　他面如土色，嘴张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怎么会——” 　　“所以程柏宇，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刷存在感了。”施旖旎毫不留情打断他，“你觉得我现在对你，还会有任何念想么？” 　　“我只庆幸自己当初跑得快。” 　　她重新戴上墨镜，红唇弯出讽刺的弧度，杀疯了：“江芸念或许不晕针，但我不行。” 　　“你还是找她一起去做针线活吧！” 第24章 宝贝儿~ 　　施旖旎是真的一时气上了头。 　　等一口气输出了个痛快,后知后觉的，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杀伤力有多强悍。 　　男人绝不能说不行。 　　更不能让别人说他不行。 　　最不能的，是别人说他不行的时候…… 　　说的都是大实话。 　　那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攻其根本,精准打鸡：） 　　侮辱性彻底拉到最强。 　　程柏宇的一张脸完全失了血色，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 　　他嘴唇颤了颤,脱力一般，声音很轻：“你都知道？” 　　施旖旎抱臂看着他,面无表情不说话。 　　程柏宇死死盯着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重要么？”施旖旎淡淡反问,“我什么时候知道,你都不还是这样。” 　　程柏宇眼中骤紧，腮上都鼓出咬肌。 　　他发出一声怪异又短促的冷笑：“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是么？你刚才说的原烨比我有能力，风利比橙视强都不最重要的，是吗？” 　　“甚至你之前执意退婚，我怎么道歉求你都不肯原谅我，也是因为我……对吗！” 　　他咬着牙压低声音质问她,情绪和音量一起崩溃,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施旖旎没有回答，表情微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现在理解,为什么太监多变态了。 　　程柏宇被她当场戳得鲜血淋漓,他根本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致命弱点——似乎将自己以往的错误和不堪都推脱这个弱点上,他才能到些许安慰…… 　　“看不出来，施旖旎,你也挺虚伪的。”程柏宇扯开嘴角，笑得有点渗人，清隽的脸都有点扭曲了。 　　他目光沉沉看他,眼神玩味又卑劣：“看你之前那样子，我还以为你有多清纯玉女。” 　　施旖旎：“……” 　　施旖旎忍耐般阖了下眼皮，放在身侧的手稍稍攥紧。 　　他这是在干什么？ 　　得不到就要毁掉？ 　　自己不行就要开始荡/妇羞辱女人？ 　　看她不语，程柏宇似是得意，语气和目光皆怨毒：“所以，你之前那些三贞九烈都是装出来的？之前碰都不让碰一下，现在呢？受不了了么？一订婚就赶紧跑男人家里去了？” 　　施旖旎深深皱眉，正要开口，抬眸越过程柏宇的肩膀看到他身后，她一下子怔住，杏眸睁大。 　　程柏宇浑然不觉，他清隽的脸扭曲更甚，言辞愈发恶意： 　　“你怎么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奸夫淫/妇不要脸，我看你才是个——” 　　他话没说出口，整个人猛地趴翻倒地。 　　施旖旎低声惊呼，连连后撤了好几步。 　　就在她刚在站立的地方，程柏宇脸朝下趴在那儿，腰间的西装上印着一个明细的脚印。 　　原烨冷着一张脸大步上前，揪上程柏宇的后领把人提溜了起来。 　　他没有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一手直接摁上程柏宇的脑袋，往旁边的玻璃门上用力一怼。 　　如果脑震荡的声音可以具像的话，那一定就是现在的声响——玻璃门坚固厚实，撞击的所有力量，似乎都作用到了程柏宇的脑袋上。 　　他吃痛发出闷哼，蜷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周围更多的人发出惊叫。 　　施旖旎看到安保，司机，还有几个眼熟的保镖身影从四周迅速聚拢过来。 　　男人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他挡立在她身前，桃花眼睥睨地面。 　　“看来，废掉你一条腿儿还不够。” 　　“程柏宇，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原烨目光阴鹜，声音低沉冷厉，“再出现在我未婚妻面前，我把你其余两条腿都卸下来！” 　　程柏宇被前来搀扶起身。走的时候，他向他们回头看了一眼。 　　对上他的眼神，施旖旎背后没由来一冷。 　　她刚才要他脱下伪装，虚伪得直截了当些，可现在她才知道，没有掩饰的程柏宇是什么样的。 　　——阴沉，狠毒，冷酷。就像一头穷凶极恶，又蓄势待发的兽。 　　施旖旎心里一凛，胳膊上都泛起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诶。”男人低低唤她，修长好看的手在她眼前啪地打出个响指，“想什么呢？” 　　他稍稍屈膝和她平视，桃花眼中没有戾气，深邃的眸光里都是绵密的关切：“吓到了？” 　　问着原烨伸出一只手摸上她脑侧，手指一下一下揉动她松软的头发。 　　丝丝沙沙的摩挲声从耳边蔓开，施旖旎的心似乎也慢慢凹陷下去一小块。 　　她仰起脸注视男人，澄净的眼底漾起细小的波纹。 　　他在她想见他的时候没有出现，却又在她不敢见他时，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心也随之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难以启齿的兵荒马乱。 　　看着男人刚才狠厉出手的模样，她一下子就想起高中那时候，他也这样恶狠狠揍过程柏宇一顿。 　　那个时候，他又是因为什么动手的呢…… 　　对视半晌，施旖旎偏开视线，又轻轻打掉男人摸自己头发的手。 　　“你怎么来了？”她垂着眼帘故意不看他，酥腻的脸颊也嘟起来，明显就是一副傲娇气未消的小样。 　　原烨盯着她轻微触动的睫毛，唇边一点一点勾起来：“因为，我听到我老婆在夸我呢。” 　　施旖旎：“……！” 　　男人的声线低磁玩味，很轻，又何其暧昧地“啧”了下：“她不说，我都不知道——” 　　“原来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有，这么多的，长处。” 　　他的这个顿句和咬字和她刚才如出一辙。 　　含义深刻，暗示满满。 　　施旖旎的耳根迅速烧热，她还是没看男人：“别当真。” 　　她木着脸转身往机场里走，“刚才是为了回怼程柏宇。” 　　——哼，你就是个工具人。 　　原烨两步就走到她身边。 　　他转移了话题，唇角还挟着笑意：“你飞哪儿？” 　　“不要你管。”施旖旎干巴巴回答。 　　一码归一码，帮她教训程柏宇是一回事。 　　但她还在生原小姑的气呢。 　　男人闷笑了下：“那好。” 　　“我也还有事，先撤了。” 　　施旖旎：“……？” 　　施旖旎滞住步伐，怔然转身。 　　男人身高腿长，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了。 　　他本身就很有气场，现在头也不回的，完全就是六亲不认的步伐。 　　施旖旎扁嘴，横了一眼那个高大的背影。 　　瞪着，一会儿她就去修改酒店的订单。 　　再多住一个月！ 　　** 　　半小时后，施旖旎准时登机。 　　空姐笑盈盈引她入座，帮她放好行李，最后又柔声问她想要哪一种welcome drink. 　　施旖旎没什么胃口，人也有点恹恹的，她连菜单都没翻开，只淡淡道：“气泡水，无糖的。” 　　刚说完，她身侧的座椅隔板突然刷地落下来。 　　“不要给她加冰。” 　　身体似乎比她的意识更快认出这个熟悉的声线，施旖旎的心猛跳了下。 　　她回过头，撞进男人似笑非笑的幽深黑眸中。 　　淤塞一早上的心情像被突然拔掉的木塞，“噗”地一下，冒出欢腾的细密泡沫。 　　施旖旎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低头兀自整理着腿上的毛毯：“你不是说有事么？” 　　男人“嗯”了一声，一手轻晃了下迷你吧台上的酒杯：“出差。” 　　施旖旎轻嘁了声：“去大溪地出差？” 　　男人向后靠进宽大的座位里，神情散漫：“出差前，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施旖旎没接话，杏眸轻瞥，眼神询问。 　　“我还有——”男人低眸，腕骨上的表盘反射出冷光，“两个小时。” 　　“两小时后，这架飞机在东京转机。你说——” 　　他抬眸深深看她，唇角慢慢勾起来，笑得痞坏：“我的未婚妻，到时候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从东京去出差呢？” 　　施旖旎愣了下，一手托起尖俏的下巴：“我想……她一定不敢跟你下飞机呢。” 　　她眨眨眼，“毕竟跟你发个微信，都不敢确定对面到底是不是你呢。” 　　原烨：“……” 　　施旖旎又轻哼了下，抬手刷地拉起两人之间的隔板。 　　狗男人，别想再套路她。 　　空姐递来的不加冰无糖气泡水，同时还有一张wifi网络的二维购买码。 　　现在不少飞机上都提供空中网络服务了。他们这架飞机上的网络据说特别好，和地面无一般的丝滑快速。 　　除了贵，再没别的毛病。 　　施旖旎刷码连接wifi。网刚连上，微信上就跳出来刚收到的消息。 　　看到发来微信人的备注，施旖旎眉心动了下。 　　小姑。 　　她已经把备注改对了，所以这是真的小姑。 　　等到划开消息，施旖旎又愣住了。 　　【看来是我的长处还不够长，本事还不够强，连老婆都哄不好。】 　　她扭头怔然看身侧的隔档，指尖打出个“？”发了过去。 　　对面回很快： 　　【余瑶这个号，我要过来用了。】 　　【我只留了你一个人的号。以后，这个就是你的专属微信。】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施旖旎侧眸盯着座椅的隔板看了几秒，有些无奈地偏过脑袋。脸上是一种亦怒亦嗔，气不起来的复杂表情。 　　她好想继续生气…… 　　但是，他好会啊>_< 　　施旖旎盯着屏幕想了想，只回复：【小姑居然能把自己的号给你？你怎么要过来的？】 　　对面回复很快，消息简略； 　　【威逼，利诱。】 　　施旖旎：“……” 　　不愧是你。 　　男人又发来一条消息： 　　【所以，一会儿愿意跟我一起走了吗？】 　　紧接着他还发来一张照片，是一张岛屿的俯拍图。海水和景色都美极了。 　　【我去年刚买下来的，离出差的地方很近，我们可以随时来回。大溪地你应该都快去腻了，不想去我们自己的岛上看看吗？】 　　施旖旎轻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 　　“利诱”她吗？ 　　【我们还没有一起出过门。怎么样，来个蜜月预备役？】 　　施旖旎的眸光给“蜜月”这俩字闪到了。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原烨就又道： 　　【稍等，我这边突然有点事要处理。】 　　施旖旎放下手机，端起气泡水抿了口，纤细的手指轻轻捻搓起腿上的毛毯。 　　没几秒钟，她又拿起手机划开微信。 　　她点开最上面头像的备注，把“小姑”两个字删掉，却迟迟没有输入新的文字。 　　光标闪烁下，女孩的嘴角一点一点扬了起来。 　　她打出新的备注：“○十一”。 　　列表里，她给尤真的备注是“真十二”，爷爷奶奶的备注里也有“十二”。 　　因为家人，朋友的笔画都是十二画。 　　爱人，恋人的笔画其实也是十二画。 　　他是“○十一”。 　　他是她，差一点的恋人。 　　备注完后，施旖旎又点回聊天页面。 　　她把两人刚才的聊天记录又看了遍，抿住唇瓣，开始刷刷刷回消息。 　　【一会儿，你去跟空姐说我中转的事[哼]】 　　【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再骗我，我还是会随时走人的】 　　【我说到做到！】 　　【你也不许再套路我了！】 　　【（猫猫超凶.jpg）】 　　【……尤其不许套路我亲你】 　　【这几天你也别想再亲我了！】 　　发过去之后，对面迟迟没有回音。 　　施旖旎看着亲啊亲的这些字眼，突然就觉得有些羞耻。 　　还有点……甜。 　　她摸了摸微热的耳尖，继续发： 　　【听见没？？？】 　　【（猫猫拍桌.jpg）】 　　几秒后，男人终于回复了消息： 　　【我刚在开线上会。】 　　施旖旎：“……” 　　施旖旎轻轻“切”了下。 　　【好呗。那原总继续忙？】 　　原烨回复： 　　【马上就开完了。】 　　【只不过】 　　男人一句话说了半截，屏幕上端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 　　半晌，他才又发来一条消息： 　　【宝贝儿，我的手机，现在正连着共享公屏。】 第25章 “这几天还不让亲？”…… 　　施旖旎反悔,表示不想跟男人去出差了。 　　她也不想去大溪地了。 　　想直接换个星球生活：） 　　原烨则向未婚妻普及了一下风利的企业文化： 　　风利的环境氛围，一向颇自由活泼。 　　——换而言之，大家都不觉得无意围观了老板的恩爱日常是个事儿,并表示这口狗粮真好吃~ 　　男人还给她看了看会议公屏的记录，施旖旎的微信消息刷刷乱入后,不少人都热情洋溢地向她“打招呼”： 　　【嗨！老板娘！】 　　【嗨！老板娘！】 　　【嗨！老板娘！】 　　【嗨！老板的宝贝儿！】 　　…… 　　施旖旎：“…………” 　　你们这已经不叫接地气了。 　　这分明是接地府呜呜呜…… 　　知道参加会议的几个高层也一起来出差后，从东京转机飞到目的地,施旖旎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男人一起去参加晚上的酒会。 　　原烨让岛上的管家先带她登岛。 　　其实施旖旎自己也有座小岛,在马尔代夫,是爷爷当初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这几年她去玩儿的次数也不算多。 　　她的小岛有个特别之处，是岛上有个热带鸟类的保护区,所以多数时候小岛是出租出去的，每天限量接待游客15人。 　　去年尤真一个的演员朋友结婚，还租用了施旖旎的小岛举行婚礼。 　　原烨的这座岛屿位于巴哈马群岛，海岛周围都是珊瑚礁，还有大量的海洋动物,岛上则有大片的原始海滩。这座岛隐私性很好,用来度假最好不过了，岛上设施也很完备,有豪华庄园,温水浴场,酒吧，玛雅风格的小树屋,甚至还配备了短途飞机供出行。 　　登岛后施旖旎累得什么都不想做，她请走了厨师和按摩师，一个人在窗边的榻上躺平。 　　正阖着眼皮养神,她听到了翅膀细微的忽闪声。 　　一只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进来，正立在她旁边的矮桌上，偷偷喝她杯子里的橙汁，一点不怕人的样子。 　　这应该是这边特有的鸟类，或许是鹦鹉。个头挺大的，头上的羽毛洁白无比，身上却是耀眼的鲜绿色。见施旖旎睁开了眼，大鹦鹉也不喝橙汁了，它歪起脑袋，滴溜溜的小黑眼睛和人对视。 　　施旖旎眯眼笑了下，把橙汁往鹦鹉跟前推了推，又拿出手机给它拍了张照片。 　　她把照片发给了尤真，尤真回复很快： 　　【你到啦？】 　　【这个鸟鸟好可爱~我之前去怎么没见过这样的？】 　　施旖旎又对着外面的海滩拍了一张，发送过去。 　　【我没去大溪地，跟原烨来出差了。现在在岛上躺平_(:з」∠)_】 　　尤真：【！！！】 　　【你们这又是什么剧情！】 　　施旖旎把前因后果都给尤真讲了一遍，不过省略掉了“老板娘乱入社死”的情节…… 　　尤真隔着屏幕都吵到了她的眼睛。 　　尤真：【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你们这叫夫！妻！情！趣！吧！】 　　【先婚后爱剧本实锤了，还是高糖超甜那种！】 　　施旖旎返回又看了眼那个“○十一”的号。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头像——正是他们一起画的那副夜景。 　　施旖旎心里一动，唇瓣跟着弯了下。 　　施旖旎：【我是觉得我又被他套路了_(:з」∠)_】 　　尤真：【啧，原总是挺会的。说真的，以前根本看不出来】 　　施旖旎：【我也没看出来】 　　施旖旎想起来之前她问“余瑶”原烨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狗男人当时怎么回复的来着？ 　　哦，守身如玉：） 　　她当时看到还挺意外的。 　　也觉得有点小惊喜。 　　不过现在，这个回答，要被打上一个问号了。 　　施旖旎：【你说，他套路这么多，是不是以前没少实践过？】 　　问题出去，她自己心里先沉了下。 　　施旖旎：【他给我做的这些，是不是就是从以前的经验中……归纳总结出来的？】 　　尤真：【哈哈哈哈归纳总结是什么鬼啊！】 　　尤真：【不过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害，别纠结这些了。用心思在你身上总比不用好吧】 　　【再说了，感情也是可以培养。你们现在呆的那种地方，简直就是感情的绝佳培养皿】 　　【还是性^福天堂[狗头]】 　　【姐妹，现在正是你们感情升温的绝佳时期！毕竟，日——久生情啊！】 　　施旖旎：“……” 　　施旖旎黑掉手机屏，缓长呼出一口气。 　　尤真说得对。 　　在意以前是没有必要的。 　　纠结他在乎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是他未婚妻这个身份，似乎都显出矫情。 　　对于情与爱，她的追求好像一直都太过贪心了。 　　生来富贵，名利场里，能有多少真情实意呢？ 　　恩爱的同心夫妻比大熊猫还要珍贵。能够维持表面和谐，貌合神离就算不错了…… 　　施旖旎轻吁出一口气，在海浪声中重新慢慢闭上眼睛。 　　这么一看，原烨简直可以算得上“豪门清流”了。 　　至少在当下，他让她久违地，真切地感受到了心动的满足。 　　** 　　再次睁眼时，整座小岛已经都陷入到夜色之中。 　　湛蓝的大海变成暗沉的黑墨色，风吹起落地窗的白色纱幔，像一只温软的大手，一下一下抚过施旖旎裸露的小腿。 　　她迷迷糊糊坐直身子，又轻轻打出个喷嚏。 　　起身正欲找衣服，小腹中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坠痛。 　　施旖旎在心里默算了下，赶快走向卫生间。 　　不知道是不是熬夜和疲劳飞行的缘故，施旖旎很少痛经的体质这次又失灵了。 　　洗完澡出来，她皱眉捂着肚子在房里找了一圈。 　　饮用水都在冰箱里，她拿出来两瓶倒进烧水壶里。 　　刚连上电源，施旖旎就听到背后有动静。 　　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双结实的手臂从身后抱过来，紧紧箍住了她的腰。 　　施旖旎后背一僵，反应过来后挣着扭了扭腰身，不满嗔怒：“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儿？要吓死人啊！” 　　她又往腰间男人的手背上打了一下：“讨厌！” 　　原烨胳膊收紧，嗓音几近全哑：“别动。” 　　施旖旎敏锐地动了动鼻尖。 　　除了熟悉的木质香气，和男人随身带入的味道外，她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男人“嗯”了下，又贴着她的后颈低声：“没醉。” 　　这话半真半假。 　　他酒量不错，但今天晚会上也喝了不少。 　　刚坐游艇登岛，摇晃之间，眩晕感更甚。 　　昏沉沉进门，一眼就看到女人立在厨台边的背影。 　　她没开灯，头顶只亮了一圈昏暗的光带，一头藻丝样的长卷发散在背后，称得腰身纤细，香肩酥腻。 　　原烨的眸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转黯拉深。 　　他视线掠过她肩上的细带，又落到裙摆下的笔直光洁的小腿上。 　　她的睡衣似乎都是极细的吊带。 　　他很喜欢。 　　…… 　　施旖旎后背贴着男人的前胸，感受到男人洒进她头发里的鼻息，也察觉到他比平时稍高的体温。 　　她抬手覆上他掌骨，很轻声：“要喝点水吗？” 　　身后的男人蹭着她肩颈窝摇了下头。 　　施旖旎瞟了眼手边屏幕上的时间，微微拧眉：“这么晚了，你直接去酒店就好，干嘛还要上岛……” 　　原烨闷笑了下，唇角翘起来，像是听到她提及了一件极愉悦的事情。 　　“因为——”男人贴近她的耳，低磁的声线带着笑意，“我老婆今天夸我了。” 　　施旖旎：“……” 　　又开始了是么。 　　感受到她尴尬的抗拒，原烨笑得更加恶劣：“我不是说长处实力那些。” 　　他松开胳膊，又揽着她的腰，让她转身过来。 　　施旖旎抬头，对上男人轮廓分明的脸。晦暗的光源之下，他的眉骨显得特别高耸，压得黑眸深不见底般幽邃。 　　原烨看着她，目光很深：“我今天还听到你跟程柏宇说，和他比起来，你会相信你的未婚夫。” 　　男人说着，唇边也随之细微勾起来，桃花眼也更加深刻幽亮，显出一种专注的多情感。 　　他拥她入怀，唇片贴在她鬓角上，嗓音暗沉如气声：“你相信我，我真的很高兴。” 　　海风从半开的落地窗里偷偷溜进来，掀起他们身侧长长的窗幔。 　　施旖旎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热带的晚风吹化了。 　　原烨继续低声道：“他说的和我一起逛免税店的女人，应该是余瑶。外部人都不知道余瑶和原家的关系。” 　　施旖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当时我在给你挑礼物。”男人抚上她身后的长发，从头顶摸到尾椎的架势。 　　“等回家给你。” 　　一手滑至她圆润微凉的肩头时，原烨动作停住了。 　　他垂眸，果然看到瓷砖地上有两只白嫩光裸的脚丫。 　　他不悦眯眼：“又光脚？” 　　施旖旎还没说话，身下突然腾空。 　　男人一手将她竖抱起来，放到了旁边的高桌上。 　　桌面是木质的，触手微温，他像放置一件宝物一般将施旖旎轻轻放在上面，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抬手收拢领口时，男人的目光突然顿住了。 　　施旖旎坐在桌子上，这样的高度差，他的视线自然落在她胸前。 　　这件睡裙的领口是个小v，比她烟粉色一字肩的那件还要开的低些。 　　下面若隐若现有两道弯弧，很清浅，应该不足以盛满他的掌心。 　　却是他见过的最温柔的弧度。 　　然而，这并不是刚才勾引他目光的罪魁。 　　她的领口处有一颗小痣，堪堪长在胸线上，不高不低地挂在领口边缘。 　　恰好好处的位置，就连颜色都是暧昧勾人的一点红。 　　这一点红，火星一般烫进原烨眼底。 　　他喉结克制下沉，眼睫轻动两下撇开目光，转身走向厨台。 　　施旖旎刚在那儿烧了水，水温现在正好。 　　男人倒了一杯水回来，施旖旎刚要伸手接，原烨却将水杯送至她唇边，喂给她喝。 　　施旖旎愣了下，微仰的脖子有点僵硬。男人索性又抬起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后颈上——喂小孩子一样的姿势。 　　施旖旎眸光动了动，就上男人的手，小口小口喝起来。 　　她眼眸低低垂落，映出水色，看起来柔软又乖顺。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施旖旎停下来摇了摇头。 　　原烨将剩下半杯水举到自己嘴边，又问她：“下午做了什么？” 　　施旖旎抿了下湿润的嘴角，抬眸就看见就着她唇印喝水的男人。她一时恍了神。 　　男人的颈线被拉长，喉结凸起很明显，线条流畅延至锁骨。 　　一滴晶莹的水珠划过他好看的下颌线，沿着疯狂翻滚的喉结顺直而下，没入到松垮的领口中…… 　　一直看到原烨放下水杯，施旖旎才眨眨眼偏开了视线。 　　“下午有点累，睡了一觉。” 　　她偏头思考，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跟他分享的。 　　“还……看到了个大鸟。” 　　原烨放被子的手滞住，眉心一跳动。 　　他慢慢挑起眉：“大，鸟？” 　　施旖旎拿起手机，点开下午拍到的照片给他看。 　　白头绿身的大鹦鹉将喙伸进水杯里，滋滋有味地品尝她的橙汁。 　　原烨无声轻笑。 　　原来是这个大，鸟。 　　他扯了下唇边：“这是这边特有的一种热带大……鹦鹉，挺亲人的。” 　　施旖旎垂眼又看照片，嘴角噙上丝笑意：“挺可爱的。” 　　原烨一手盖住屏幕，压着她的手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他靠近她，一手摁住她的腿，缓声：“这个，我也有。” 　　他桃花眼潋滟看她，嗓音放得又低又磁：“看我的么？” 　　施旖旎怔然望着男人玩味的眼。 　　直到腿侧被切实怼住，她才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 　　“…………” 　　“你……”灯光昏暗，施旖旎的脸却红得显著，“你怎么这么……” 　　她推上他坚实的腰腹，想让他后撤，别再继续硌自己。 　　“不要脸啊……” 　　男人低低笑了下，另一只手轻易剪住她两只手腕。 　　“我怎么不要脸了。” 　　他声线更加低沉玩味：“你不是还给大鹦鹉送雨衣了，嗯？” 　　施旖旎：“……” 　　给大鹦鹉。 　　送雨衣…… 　　“不是。”她小声否认，依旧垂着眼帘不接男人灼热的目光，“那是奶奶误会了……” 　　施旖旎终于有机会将那天的大乌龙解释清楚。 　　原烨听完后，一侧眉又饶有兴致地挑起来：“要这样的话……” 　　他一手揽过她细腰，作势又要把她抱起来。 　　“我们就更不能辜负老人家的好意了。” 　　施旖旎：“……” 　　施旖旎赶紧往里坐了坐，稳住身子不让男人抱自己起来。 　　她抿抿唇，很低声：“我来大姨妈了。” 　　原烨：“……” 　　施旖旎抬眸看男人神色，唇努起来：“真的……” 　　原烨眸色深深地盯了她片刻，黑眸虚虚阖了下，舌尖不耐般顶脸颊。 　　“三个方。”他沉沉唤她，又轻叹了口气，无奈，却又心甘情愿地败给她一样。 　　“我这辈子的耐性，都丢你身上了。” 　　他搂着她的腰把她带到身前，一手抓上她下巴，拇指绕着她唇角打转。 　　“那这几天让不让亲，嗯？” 　　施旖旎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不让他亲了。 　　——正是她拼命想要遗忘的那些社死微信。 　　她那个时候，其实就是在傲娇。 　　也叫撒娇。 　　……他怎么那么听话呢？ 　　施旖旎嘴角扬了下。 　　她抬起一跟纤细的食指压上男人的薄唇，随后不等他反应，就俯身隔着自己的指尖，在他唇上迅速点了一下。 　　“好了。”她睫毛忽闪着不看男人的眼睛，一边有点不自然地捋了下头发。 　　“今天就只能这样哦……” 　　原烨眸色愈暗，，他深深睨着施旖旎，舌尖很慢地舔了下唇线。 　　“好。” 　　男人也伸出一只颀长的手指点在她唇上，操作却完全不一样。 　　他的指头慢悠悠掉到她的下巴上，沿着细瘦的脖颈，划过精致平直锁骨，行迹未停—— 　　施旖旎浑身一僵，不自觉屏息。 　　原烨指尖用力，戳进了清浅的弧度里。 　　最后停在了她那颗微妙的小红痣上。 　　“这个——”男人的唇边勾起来，“不亲。” 　　他靠近她颤抖的肩膀，很低声：“咬一口，怎么样？” 第26章 疼你 　　月色凉如水。 　　男人眉骨慢慢泛起红,脸上是一种在溃散边缘极尽克制的神情。 　　他的黑眸比夜色深沉，如海浪一般涌向她，缠绕她。 　　施旖旎肩头的西装被剥落下来,随后极细的肩带也缓缓滑落。 　　她两手紧紧扣着桌沿，指节泛白时,却又突然被击溃般脱了力。 　　最后她两条细瘦的胳膊也像寻找浮板一般，无助地抱上了男人的脑袋…… 　　落地窗外,海面层叠起伏。淅淅波浪声经久不息,奏出一曲风月无边的小夜曲。 　　** 　　施旖旎第二天就感冒了。 　　不严重,但原烨执意叫医生上了岛。 　　医生过来看了后，表示连药都不想给她开。 　　感冒不要紧，医生倒是对着她胸前的小红点,还有小痣周围一圈淡淡的牙印研究了半天。 　　施旖旎尴尬的想用枕头捂死自己。 　　外国医生走后，男人走了进来，桃花眼幽深玩味。 　　“医生还以为，你这——”他目光轻瞟她领口，指向不言而喻,“是过敏出了疹子。” 　　施旖旎怨怼横了男人一眼：“那你怎么说？” 　　“我说,不是过敏。”原烨唇边勾起来，笑意痞坏,“是过火。” 　　施旖旎：“…………” 　　施旖旎抬起一只光脚丫踢男人小腿,又跟不解气似的,抡起枕头在他肩膀上砸了两下。 　　原烨将枕头归位，把她摁在床上躺好,又端起床头的水杯递到她嘴边。 　　施旖旎轻轻抽了下鼻子，偏头拒绝：“我都喝了快一桶水了。” 　　她皱眉怨男人：“都怪你。” 　　大姨妈期间抵抗力本来就会变弱，昨晚还被在桌子边上吹了半天的风,肩膀和半个后背都露着…… 　　原烨唇边弯了下，愉悦地将嗔怨照单全收。他伸手替她理了下头发，又捉住刚才踹他的那只脚想塞回到被子里。 　　手刚抓住脚腕，他动作便顿住，心下微动。 　　她连脚腕都很纤细骨感。 　　脚趾圆润，透出淡粉，后面的跟腱细细长长的。 　　施旖旎不满哼了下，挣着腿往后撤。 　　男人却用力攥更紧。 　　“你怎么，”他眸色渐深，声线也变沉了，“哪儿都是娇娇小小的啊。” 　　纤腰，瘦颈，细腕，软唇。 　　以前看着她就很赏心悦目了，现在才知道温香软玉温柔乡有多让人沉迷。 　　他也变得贪婪，想要更多。 　　施旖旎轻轻拧眉。 　　总觉得“哪儿都是娇娇小小”这句话，是在内涵什么…… 　　她低头看领口。 　　不甚明显的起伏，毫不起眼的弧度。 　　施旖旎的嘴慢慢扁起来，她很小声地嘀咕了句什么。 　　原烨撩起眼皮：“嗯？” 　　施旖旎垂下眼睫不看他，声音更低：“你是不是嫌弃我……” 　　男人微怔，眉心轻动。 　　再看女人垂眼撇嘴的模样，他一下明白过来，低低闷笑了声。 　　“谁说的。”原烨抓着她脚腕的手用力，一下把人拽到自己身下。 　　他压低，身体力行地向她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 　　“我明明，爱不释手。” 　　** 　　施旖旎的小感冒睡了一觉就好的差不多了。 　　她也不想再在岛上呆了，原烨的事情忙完，两人便回国了。 　　刚到家，他们便收到消息：原烨的父母这几天就要回来了。 　　施旖旎也接到了爷爷的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拿东西。 　　施旖旎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那天她离开后，原烨就去了爷爷奶奶家找她。 　　心机狗男人，不仅在爷爷奶奶面前装得无事发生，还企图帮她搬家，直接堵死她回娘家的路。 　　说是搬家，其实也没什么可拿的。 　　她平时常用的东西，在她第一次去高层，还有这次“离家出走”回来之前，原烨就叫人照样全部买了新的。 　　至于化妆品和衣服那些，品牌每季都会送新品直接上门，改个地址的事儿。 　　她要拿的，大概就只有一些限量款包鞋，还有一带有纪念意义，或者有羁绊感的东西。 　　于是早上吃完早饭，施旖旎就和男人去了施家老宅。 　　老人家见小两口亲亲热热牵着手回来了，都高兴得不得了。 　　一起吃了早饭后，施旖旎上楼开始整理东西。陆阿姨见原烨也跟进房间后，便很有眼色地没有去帮忙。 　　男人单手抄着兜，在卧室里不紧不慢踱步，唇边的弧度细微而微妙。施旖旎莫名有点不自在——这让她一种浑身上下都被看光的感觉。 　　没一会儿，原烨又悄无声息地去了她的衣帽间。 　　施旖旎进去的时候，看到他立在她的内衣抽屉前，手里还提溜着一小件白色蕾丝。 　　男人的手修长肃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开蕾丝的标签表面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欲气和涩情感。 　　“记住了。”他散漫轻笑，桃花眼深邃多情，“以后就给你送这个尺码的。” 　　施旖旎：“……” 　　“跟我还羞？”男人唇弧更弯，笑得暧昧又恶劣。 　　“我碰都碰过了。” 　　“……” 　　施旖旎最后把男人轰出了衣帽间，叱令他不许再碰自己的东西。 　　这栋房子，是在施旖旎父母过世后，爷爷奶奶才搬来这里的。施旖旎可以说是在这里长大的，东西那叫一个多。 　　陆阿姨平时将这个家打理得很好，大小姐整理起来就没那么井井有条了。 　　很快，不少陈年旧物都被翻了出来，放得到处都是。 　　原烨看着地板上的一摞相册，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他问施旖旎：“这些我能看么？” 　　施旖旎回头瞟了眼，淡淡“嗯”了下。 　　男人走过去坐在地板上，伸开长腿，抄起最上面的相册。 　　恰巧就是她的高中毕业照。 　　原烨看着作为封面的那张班级的毕业合照，薄唇慢慢抿紧，眸光微动。 　　他不后悔转学到那所国际学校，即便那边的经历多数时候都算不上美好。 　　他也不后悔只念了一年就退学离开。 　　可现在看到穿着毕业服的少女，男人竟然止不住涩意和懊恼。 　　如果当初他没有走，这张照片里也会有他。 　　他们可以同框。他会站在她的周围，甚至在她身边…… 　　原烨很慢地眨了下眼，抬头看向不远处女人的背影，嘴角又一点一点扬起来。 　　还好。 　　现在，他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堂而皇之地站到了她的身边。 　　他们的人生就此同框，名字也将永远相连。 　　往后翻一页，则是施旖旎的单人毕业照。 　　几年过去了，她外貌其实变化不大，脸型精致，五官昳丽。只不过那时候脸蛋上还挂着点婴儿肥，显出几分娇憨来。 　　原烨唇边勾了下，将这张毕业照抽出来，默默揣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里。 　　其余的好几本相册，都是施旖旎从小到大的各种照片。有参加巴黎名媛误会的专业写真，也有十分随意的日常抓拍。 　　不少照片都是施旖旎的爷爷奶奶拍的，老两口的镜头一对上孙女，恨不得摁住快门不放。 　　原烨很理解这种心情。 　　小时候的施旖旎，简直就是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要给他见着，他估计抱上就不撒手了。 　　他老婆，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可爱漂亮。 　　一摞相册看完，地上最后只剩下一本看起来最古旧的。 　　不是相册，是一本画册。 　　原烨兴致更浓。 　　翻开来看，这些画应该都是她很小的时候画的。色彩丰富，笔触稚嫩又天真。 　　男人眸光，在一页叫“family”的画面上顿住。 　　这幅名叫“家”的彩笔画，场景就在楼下的餐厅里——不管是水晶吊灯，还是墙上的装饰画，画的都挺写实的。 　　餐桌上坐着三个人，施文额前的白发和皱纹，还有温莹手腕上的玉镯，都画出来了。 　　小施旖旎坐在爷爷奶奶中间，正闭眼笑眯眯地对着桌上的大蛋糕许愿。 　　这些部分，都是十分写实的。 　　除此之外，过生日的小女孩后面，还站着一对年轻男女。 　　他们的手搭在小姑娘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许愿过生日。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两人的背后，都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 　　原烨睨着画面看了很久，桃花眼中敛起浓厚的情绪，神色愈发不明朗。 　　半晌后他起身，走到整理书架的施旖旎身边，将手里的画递到她眼前。 　　看到这幅画，施旖旎也怔了下。 　　“这是你什么时候画的？”原烨问她。 　　“我也不记得了……”施旖旎皱眉回忆着，“四岁？五岁？差不多这个时候吧。” 　　她接过画来，笑了下：“这是我最开始学画画。爷爷当时请了个老师来家里教我，画着玩儿的。” 　　她偏头看画纸，眼里的笑意淡了些：“这是老师有一次，要我画一幅‘家’。” 　　原烨的目光一直深深凝在她面上，开口有点哑：“所以你把所有人都画上了。” 　　施旖旎明白这个“所有人”是什么意思。 　　她低眸沉默了两秒，轻声开口：“因为我看到别人画的‘家’里，都有爸爸妈妈。” 　　原烨神色一滞，眸光像被刺痛了一样很轻地闪了闪。 　　施旖旎有点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语气轻快不少：“小时候嘛，想什么就画什么了。你看，这还有只猫——” 　　她指着画里的餐桌下，“我那时候还很想养只小猫咪，但不行，奶奶对猫毛过敏……” 　　原烨稍稍偏了下脑袋，在画里找到了那只小猫。 　　是只虎斑美短，眼睛又圆又大，蹲在施旖旎腿边，乖巧又萌态。 　　施旖旎又盯着画看了一会儿，回忆道：“我后来应该是又画了一幅，这幅画没给老师看。” 　　她已经忘记具体是如何，却依然记得年幼时的敏感心情。 　　“我不太想跟他说到我父母。”施旖旎顿了下，抿唇，“也不想他把这幅画给我爷爷奶奶看……” 　　“为什么呢？”原烨反问，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跟未婚妻说话，而是在问画里的那个四五岁小姑娘。 　　男人的黑眸沉柔又敏锐：“你是不是，很少跟爷爷奶奶谈起这些？” 　　施旖旎抬眸看他，摇摇头：“没有说过。” 　　原烨有点意外：“一次都没有么？” 　　施旖旎摇头，又轻吁出口气。 　　“我父母出意外的时候，我还不到四岁，还没什么记忆。但是我很清楚地记得，奶奶那时直接被送进了医院，爷爷……” 　　她垂睫又看手里的画：“爷爷的头发，一夜之间就都白了。” 　　“我失去了父母。但对爷爷奶奶来说，他们也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她抬头，眼眸表面像一面平静的湖泊。 　　“所以我不想跟他们提这些事。” 　　原烨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很难想象，这些道理，是她四岁时自己明白过来的。 　　他喉尖动了下，抬起一只手揉她脑袋顶，嗓音低沉：“那这些年，是不是很想爸爸妈妈？” 　　施旖旎眼中划过一丝恍惚，随后又很淡地笑了下：“还好吧。可能是因为我对父母的记忆……真的很少。” 　　可对母亲依恋，大概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这种本能也会敦促着她，在零星的记忆和早已模糊的图像中，寻求那份眷恋和思念。 　　“偶尔，就是很偶尔的时候，会想起他们。”施旖旎低头，看画上的那只大蛋糕，“可能在过生日的时候。” 　　“我小时候偶然听到奶奶跟爷爷说，我妈妈本来打算在我四岁生日时，亲自做个蛋糕给我的。”施旖旎笑了下，嘴角却是向下的，“据说她平时连咖啡都不自己泡，能做生日蛋糕给我，应该是很……” 　　很爱我的吧。 　　原烨认真听她说话，黑眸一直都不眨地看着她，深切而专注的目光像一张铺天盖地的温柔网。 　　施旖旎有点接不住男人这样的注视，她拂开男人揉自己头发的手，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我都习惯了。” 　　“再说了，和别人相比，我已经很幸运了，爷爷奶奶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还这么疼我……”她耸了下肩，“没有人一辈子都是顺心如意的。” 　　原烨深深睨着她没有说话。 　　他似乎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像其她大小姐一般任性骄纵，也终于了解她吸引他的那份敏感又坚韧，感性又理性，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阖了下眼皮，呼出一口气，伸手把施旖旎轻轻揽进怀里。 　　抱她越紧，他的心就越软。 　　前额抵上男人坚实的胸膛，鼻尖嗅到他的体温和熟悉的木质香，施旖旎的眼眶突然开始酸胀。 　　真是奇怪，刚刚和他说了那么多，她心里都不怎么难受。 　　可现在刚被男人摁进怀里，她就忍不住有掉眼泪的冲动了…… 　　“你现在又有一个家了，知道么？”他轻柔问着，一面低头吻上她额角和湿润的眼睛，心里彻底软烂得一塌糊涂。 　　“以后，老公也疼你。” 第27章 我的女孩 　　一周后,原烨的父母回国了。 　　登机前，他们就和“私定终身”的小两口约定好要一起吃晚餐。施旖旎一听，不自觉开始紧张起来。 　　风利这些年风生水起,原家人却向来低调，深入简出。施旖旎听爷爷提过,说以前只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见过原泓一面。 　　至于原烨的妈妈，别说露面了,连名字都没漏出来过。 　　余瑶那么有名一金牌经纪人,难以想象到现在外界都不知道她其实也是原家人。 　　不过施旖旎猜测,原家的家庭关系，应该是算亲密和谐的——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实属难得。 　　她没见过未来公婆，但见过小姑啊。原烨和余瑶虽然见面就互怼,但不难看出，这姑侄俩关系其实相当可以。 　　如此推测，这一家人的关系是真不错。 　　原烨的父母应该也像她爷爷奶奶一样，是随和的人。 　　……吧。 　　施旖旎跟原烨旁敲侧击，男人只轻描淡写说了句“他们俩的关系比和我的好”,随后又淡定表示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有老婆。 　　两家商定施旖旎先和原烨父母见面，之后原家再上门拜访施文礼和温莹。 　　地点定在风利旗下的一家酒店餐厅。下午出门前,施旖旎连唇色到裙子都重新换了一遍。因为尤真评价她的装扮说：“你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被准婆婆找上门,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她儿子的女主角！” 　　“而你则会当场把卡甩到对方脸上,冷笑着回答‘老娘可不缺你这点钱’！” 　　施旖旎：“……” 　　女演员的比喻太有画面感，施旖旎都给她说出心理阴影了。 　　到达酒店后她没有直接去餐厅,而是坐在大厅里给男人发了条微信，想等他到了后再一起进去。 　　如果到时候，原烨父母真要砸她五百万不要她做儿媳,她也不好把钱甩回给长辈。 　　但她可以砸回到未婚夫脸上啊：） 　　原烨回复说他已经从公司出发了，施旖旎便制止了要上咖啡的侍者。 　　正低头划手机，身侧突然有人小心翼翼跟她搭话：“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施旖旎抬头，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女人面孔。 　　——保养得宜的中年女士，面若银盘，丰腴润泽。她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中式长裙，却有种不显不露的富贵感。 　　这个面相和气质真好，施旖旎心道。 　　眉眼之间尽是平和温婉，一点戾气都没有。 　　她朝施旖旎笑笑，语气也很柔：“我知道这挺冒昧的，但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呢？” 　　对方年纪明显可以做她长辈，施旖旎也站了起来，微笑颔首：“您说。” 　　“是这样的。”女士不紧不慢说，“我和我女儿很久没见了，今天见面我做了一个蛋糕给她带过来，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现在年轻人的口味。” 　　她客气问：“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尝一口呢？” 　　施旖旎微怔，有点意外。 　　她犹豫了一下，委婉推脱：“您给女儿准备的蛋糕，提前吃掉一点的话……怕会不太好看了啊。” 　　“没关系的。”女士笑意更深，“我单独准备了一小块。” 　　说着她向身后示意，侍者立即端上来一只盘子，上面盛着拳头大小的一块蛋糕。 　　对方一脸恳切的期待，施旖旎不忍再推辞了，她点头笑了下：“好，那我就失礼先尝一口吧。” 　　她拉开身边的椅子请人坐下，随后自己也坐下拿起银叉，叉起很小一块蛋糕，浅尝辄止。 　　“好吃的！”施旖旎点头称赞。 　　她抿了下舌尖，继续道：“这个奶油清甜不腻，还有点冰淇淋风味。蛋糕胚也松松软软的。我觉得很好吃！” 　　女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么？” 　　她松出一口气的感觉：“那太好了。我还想着要是不好吃，就让儿子吃了。” 　　施旖旎：“……” 　　施旖旎在心里默默怜爱了下这位儿子。 　　这个家庭弟位很明显了。 　　不过，只要有妈妈亲手做的蛋糕吃，就很幸福了啊。 　　想到已经没机会吃上妈妈做的蛋糕的自己，施旖旎眼眸黯了下。 　　她放下叉子，对阿姨笑了下：“您女儿一定会喜欢的。” 　　“我想是的。”女人眨了眨眼，别有意味地缓慢道，“她刚刚告诉我，很好吃。” 　　施旖旎一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女人看着她，水润的眼睛笑成两枚月牙：“旖旎，我是原烨的妈妈。”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施旖旎肩膀：“以后也是你的妈妈啦！” 　　施旖旎：“！！！” 　　施旖旎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怔然看着一辆推车来到自己面前——正是她刚才知道的，原烨妈妈做的冰淇淋蛋糕，完整的大蛋糕更加精致，上面装饰了一圈草莓。 　　推车后跟着走过来两个男人。 　　前面的年轻男人身高腿长，手里提溜着一块方板样的东西，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一直凝在她身上。 　　原烨身后的人施旖旎不认识，但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 　　他的眉眼和他儿子一样立体深邃，下颌更宽些，看上去就没有原烨那么高冷了。 　　原泓走到施旖旎跟前，笑脸和蔼：“旖旎，我和妈妈回来晚了，抱歉啊。” 　　“这是爸送你的见面礼，看看？”他提起手里的东西，笑着递到施旖旎面前。 　　居然是一只猫包。 　　包链拉开，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警惕探出来。 　　是只银灰色虎斑美短，又大又圆的眼睛萌态十足。 　　原烨伸手把小猫抓出来，放到施旖旎身前。 　　小猫咪立刻拱进她怀里，嗲声嗲气地朝她“喵”出一声。 　　施旖旎垂眼看怀里软绒绒的小猫，又抬头看对面笑意盈盈的原烨父母。 　　她太过震撼，语言功能失灵一般，过了好几秒才开口，声音都有点不像她自己的了： 　　“谢谢……爸爸妈妈。” 　　这样的称谓，已经在她生活中缺席太久了。出口时，她一颗心都止不住颤栗。 　　原烨伸手揽过她肩膀，侧眸挑起眉睨她，又轻咳了下：“到我了啊。” 　　——男人语气里有种要放大招的感觉。 　　他拎起手里的方板，刷地掀开上面遮盖的布幔。 　　是一副装裱好的画。 　　画面里，女孩坐在桌前，正闭眼对着桌上的草莓蛋糕许愿。几缕海藻一样的长卷发垂在她腮边，衬得一张小脸精致明丽。 　　旁边，高大的男人立在她身侧，标志性的桃花眼定在许愿的女孩身上，专注又深切。 　　桌子下面，女孩腿边，乖巧蹲着只虎斑美短小猫。 　　餐桌的另一边则坐着施文礼和温莹，他们身边还坐了一对中年男女，男人笑颜和蔼，女人温婉恬静。 　　不再是她幻想出来的，长着翅膀的爸爸妈妈。 　　而是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的，原烨的父母。 　　施旖旎定定看着这幅画，眸底翻涌出无尽情绪，睫根也变得莹润潮湿。 　　他画了她小时候画的那幅“家”。 　　不，应该是她曾经以为是奢望的家。 　　他描绘出她偷偷埋在心里的梦想。 　　又帮她实现了所有的幻梦和渴望。 　　施旖旎清晰地自己的心跳声，前所未有的悸动。 　　咚。 　　咚咚。 　　温暖满涨心房，身体聚集热量。 　　肩头男人的手用力，更加紧密地搂抱她。 　　“你说，没有人可以事事顺心。”他凑到她耳边低声，嗓音里像是含了一抔绵柔的细沙，“但我会让你成为一个例外。” 　　原烨指向画面的右下角。 　　除了他惯用的“○”落款外，那里还有一句话，黑色笔迹深刻强劲，意决满满： 　　【我的女孩，万事胜意，永无蹉跎】 第28章 不要一个人睡 　　晚餐吃得很愉快——至少施旖旎非常愉快。 　　她猜的没错,原烨果然是家庭弟位。不过，这个家里的男人貌似都挺弟位的。 　　牛排上桌时，原烨没有第一时间帮未婚妻切牛排,于是原泓边给老婆切牛排边问施旖旎：“你到底为什么会和他订婚呢？” 　　原烨不紧不慢拿过未婚妻的盘子，淡淡回怼：“那我妈和您结婚,是因为您会切牛排，还是因为您当年半夜翻他们学校校门？” 　　原泓：“……” 　　原烨翘起唇边,继续补刀：“您还被学校保安抓了。” 　　原泓：“你懂什么,这叫策略。最后还不是你妈去安保处把我领出来的。” 　　“……” 　　互怼原来是这个家的日常和传统。 　　施旖旎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家庭氛围,也不知道爸妈和孩子还可以这样相处。 　　但她很喜欢这样的家。 　　从酒店出来后，施旖旎带着小猫，还有妈妈给她做的草莓蛋糕,和原烨一起回了CBD的高层。 　　管家已经提前将小猫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小猫在施旖旎怀里睡了一路，到家后反而清醒警惕起来。 　　施旖旎把它放在地毯上它也不敢动，就在她脚边缩成小小一团。原烨拿来一盒猫罐头打开，小猫才慢慢蹭过去，怯生生吃起来。 　　施旖旎坐到小猫旁边的地板上：“我们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原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敞腿随意坐在沙发上。 　　“你说。” 　　施旖旎轻轻揪了下猫耳朵,嘴角一点一点扬起来：“就叫……叫圆圆吧！” 　　男人放下水瓶，气音笑了下,他唇上水亮,再加上桃花眼潋滟,看起来浪荡又勾人。 　　“怎么。”他挑眉睨她，声线压很低,“有一个圆还不够？” 　　施旖旎没接话，垂睫兀自撸小猫的后脖子，唇角的弧度却更弯了。 　　原烨扯了把领口,也走过去撸猫。 　　男人的手骨节明晰，颀长肃白的指尖在绒毛间清浅摩挲，有一种近乎挑逗的美感。 　　摸了会儿，他低笑了声：“叫方方吧。” 　　施旖旎：“……” 　　施旖旎偏头看男人，唇瓣微微抿着，杏眼很亮：“那……你有三个方还不够？” 　　原烨深深看了她两秒，薄唇轻启：“不够。” 　　他一把环上她细腰把她扯到身前，两条长腿蚌壳一般将人固在中间，嗓音低沉缱绻： 　　“多少都不够。” 　　小猫突然不吃了，圆圆的大眼睛抬起来，懵懵然看着勺子一样前胸贴后背的两人。 　　它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舔嘴，嗲嗲“喵”了一声，又跑过来往施旖旎怀里钻。 　　施旖旎怀里抱着小猫，后背抵着男人紧致的胸膛，整个人又被男人结实的长腿裹挟。 　　同时感受到被依赖，被拥有，被保护，她一颗心满溢发胀。 　　身后的男人抱她更紧，也在享受拥有的满足感。 　　房里一时没人说话，空气里却有些说不清导道不明东西的弥漫开来，是满有默契的甜蜜拉扯，还有暗潮涌动的荷尔蒙因子。 　　原烨一手松开她腰肢，覆到她手背上，五指慢慢撑开她指间，强势又温柔地扣进去。 　　施旖旎低眸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转动手腕，和男人掌心相对，严丝合缝地和他十指相扣。 　　原烨牵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带到唇边，轻轻在她手腕上啄了一下。随后他稍稍侧头，更深地吻在她手背上。 　　唇片离开时，施旖旎感受到一个温热湿漉的舌尖狡猾地溜过指缝。 　　她心尖一颤，感觉半个身子都有点麻了。 　　“今天高兴么？”原烨贴在她耳边哑声问，粗粝的下巴刮过她酥腻的脸颊，像别样的亲吻，“比起我，爸妈好像更喜欢你。” 　　施旖旎笑了下，轻声：“我也很喜欢爸爸妈妈……” 　　还喜欢你。 　　我更喜欢你。 　　施旖旎看着墙上画的那副“家”，心里又很重地跳了下。她轻轻咬住下唇，睫根颤巍着，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被巨大的惊喜湮没，被意外的幸福冲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会让人想要流泪，也会让人失语。 　　身后的男人突然闷笑了下：“你看它。” 　　施旖旎低头，看见小猫在自己怀里睡的翻开了肚皮，两只前爪还投降般高高举起来。 　　原烨伸手揉了揉猫肚子：“我听说小猫刚到家不适应，晚上会叫唤的。” 　　施旖旎刚想说那万一吵到你休息你要早起怎么办，就听到男人继续道：“这几天，让小方方跟我睡书房。” 　　他揉了把她脑袋：“你好好休息。” 　　施旖旎：“……” 　　他要带着猫睡。 　　他还要去书房睡…… 　　原烨说着就要抓小猫起来，手伸手半空，又停住了。 　　“差点忘了。” 　　他单手钳住她下巴，轻轻掰过她的脑袋接吻。 　　施旖旎稍怔，很快陷落于男人柔软炙热的唇。她情不自禁地昂起脖子回应。 　　身体沦陷，思维却像过电般异常活跃，她不矜持地想到了很多：比如男人的吻技似乎进步不少，明显越来越会亲了，这种细密绵柔的吻不似原来一般攻势汹汹，但更溺人； 　　比如她知道他会抽烟，但却从来没在她面前抽过。男人身上总是带着好闻的木质香气，亲起来只有荷尔蒙的味道…… 　　比如似乎在很久之前，她就偷偷地观察过——他有花瓣一样的嘴唇，很适合接吻； 　　比如他用力吮咬她唇瓣时，下颌线都被拉得更明显，性感又迷人…… 　　一直到氧气彻底告罄，施旖旎才被男人放开。 　　她脑袋朝后坳扭着身子，头伏在男人胸口大口喘吸着新鲜空气，一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袖口。 　　原烨唇边弯出满足的弧度。他伸手在她发烫的小脸上摸了下，又抹去她唇上不知道谁的水色，嗓音暗哑到极致：“晚安。” 　　说完他抓起施旖旎怀里的小猫，一手稳稳托住猫咪的腹部。 　　正要起身，袖口却被人紧紧拽住了。 　　原烨愣了下，重新坐定，黑眸睨向怀里的女人，眼神询问。 　　施旖旎低垂眼眸，睫毛慌乱轻颤，脸上因深吻产生的绯色不减，红得更加好看了。 　　她不接男人深邃的目光，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被放大的心跳。 　　她的心在呐喊： 　　去啊。 　　去爱啊。 　　坦诚地，大胆地去爱啊。 　　就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 　　不管他的爱从何而起，不管他是否只为她一往而深。 　　有爱就好。 　　有爱就好…… 　　施旖旎缓缓抬眼，眸光澄净，好似能烫伤和她对视的人。她声音很低：“我也有一件礼物要给你。” 　　原烨眉梢轻动，很深地睨她：“嗯？” 　　施旖旎抿抿唇，转过身来跪坐在地上，和他面对面。 　　她两手勾上男人脖子，将自己的唇递上去——没有落在他嘴上，而是印在他修长肃白的脖颈上。 　　男人凸起的喉结得到一枚香吻。 　　没有试探与胆怯，直接，有力，甚至还清脆地啵出一声——就像他当初对待她那颗小红痣一样。 　　两人皆是一颤。 　　原烨的反应比她想象的大好多。 　　那颗被印上红唇印的喉结立时翻滚不停，他的鼻息也变得急重，炙热的气流全部洒到她脸侧，也烫到了她的心。 　　施旖旎不太敢看男人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她把男人手里的小猫拿下来，鼓起勇气抬头，杏眸表面雾蒙蒙的：“你不要跟小方方睡。” 　　“我晚上也会怕的……”女人齿尖咬着下唇，声音比小猫叫唤还要软。 　　她伸开两条细瘦的胳膊抱住男人，贴着他耳朵娇声：“方方不要一个人睡了。” 第29章 是他的了 　　被吵醒的小猫尖尖“喵”了一声,意外没有往人怀里钻，而是自己卧在地毯上缩成一团，又闭上眼睛睡觉了。 　　室内陷入落针可闻的沉寂。 　　施旖旎靠在男人怀里,不知道是太用力还是紧张的缘故，攀着他肩背的两条胳膊都有点麻了。 　　她依偎在他胸口,清晰地听到鼓点般的心跳，是她的也是他的,重重跳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头顶,是男人的喉咙翻滚吞咽的声音。 　　“想好了？” 　　他听起来好渴，声线已经哑得不成样子，“真愿意？” 　　施旖旎没有说话,攀着男人的胳膊更加用力，温香软玉紧紧熨帖。 　　肢体的交缠便是她的答案。 　　她不够勇敢，还惯性矜持。 　　也只有这样的交缠，是她此刻最想表达的情绪和爱意…… 　　原烨偏头亲了亲她背后的头发，细密又温柔,姿态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贝。他一手覆上她后颈,掌心烫得有点吓人。 　　施旖旎顺着男人手上的劲侧过身，头转过来时,却看见男人另一手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戳动着。 　　施旖旎：“………？”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在玩手机？ 　　施旖旎心里微沉，身下却突然一轻。 　　原烨扔开手机,将她打横抱起来，径直走向主卧，又推开了浴室门,把她放在玛瑙洗手台上。 　　双脚悬离地面，一颗心也跟着荡漾不安。 　　她仰面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他看起来更加高大了，轮廓分明的脸被头顶的暖光冲刷，眉骨雕塑般深邃，睫毛的投影都根根分明，遮蔽浓郁的情绪。 　　原烨往前一步，站到她膝盖中间。他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一手摸上她后背的拉链：“先洗澡。” 　　施旖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瑟缩了下，她推开男人的胳膊：“我，我自己来……” 　　原烨直起身来，唇边翘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动作。 　　施旖旎在男人直勾勾的注视下，脸又烧红了。她抿着唇，两手慢慢摸到背后。 　　“吱”的一身拉链轻响，男人的眸色也随之拉深了。 　　刚才他就被折磨了很久了，本没有打算那么安分守己的。 　　可这条米白色的裙子没有她在岛上那条吊带睡裙听话，上面没有细带，下面又长至脚腕不可侵犯。他掌心渴的都快濒临崩溃，也只能在脑中兀自勾勒想念…… 　　施旖旎瑟缩着圆润的肩头和平直的锁骨，两手交叉盖在白色的蕾纱上。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对他来说是多大的勾惹。 　　他刚才是顺手将人放在这儿的，没想到无心插柳，让身后的两面镜子将纤薄美背和翩跹蝴蝶骨一览无余地映照出来，简直就是一片完美无瑕的羊脂玉。 　　原烨两手拉过她的手，低声：“躲什么。” 　　她今天这件，跟他那天在衣帽间里看到的那个很像。 　　两手控着她手腕，黑眸深深盯住她脸上的表情，像一只公然挑衅的野兽，慢慢咬住了小件的精巧边缘。 　　仿佛扼住猎物的皮毛一般，再猛地向上用力一剥—— 　　可怜的小猎物乱调惊呼。 　　阵地已然沦陷。 　　侵略者用他最擅长的绘画方式，以手指细致描绘。 　　又像个口腔期没过的婴儿，以唇齿探索，再执拗地要求哺饲。 　　………… 　　施旖旎抿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紧咬唇瓣都忍不住呓声时，她无助地抬手砸男人肩膀：“好，好了！” 　　她垂头看自己那颗“惨遭毒口”的小红痣，有点欲哭无泪：“原烨……” 　　“你是要把那颗痣吃掉么……” 　　原烨直起身来。 　　他眉骨泛起红，桃花眼里也是潋滟一片绯色，看起来像才刚刚知味，饥饿感却更加难控。 　　“那不吃小痣了。”男人嗓音像两块磁石相处轻磨，低磁又醇厚，“吃方方，好不好？” 　　想将她拆骨入腹，再融进骨血。 　　正要付出行动，一声门铃响叫停了他。 　　施旖旎也愣住了。 　　都这个时候了，谁会上家里来啊？ 　　男人放开她，又低头看了眼，抬手扯过一条浴巾围在腰上出去了。 　　施旖旎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捂住了脸。 　　不忍直视。 　　他的衬衫还穿着，腰上就裹了条浴巾。 　　这不是…… 　　欲盖弥彰么…… 　　她捂着胸口从洗手台上下来，正想着今天应该是没戏，原烨又推门进来了。 　　“是管家。” 　　“管家来做什么？”施旖旎问。 　　男人玩味看了她一眼，颀长的指伸进裤兜，拿出来一个小方盒。 　　施旖旎看过去，瞥见了盒身上的颗粒二字…… 　　她脑中轰地炸开一声。 　　也一下子明白他刚才拿着手机在干什么了。 　　“你，你怎么能让管家去买……啊！” 　　是真不拿管家当外人啊。 　　这让她再怎么面对天天殷切问好的管家啊啊啊！ 　　以后都从顶层坐飞机或者直接跳伞出门好了…… 　　男人扯开腰上的浴巾，随意扔在一边。 　　施旖旎顿时跟被烫到眼睛一样，目光闪闪躲躲不敢看他。 　　“之前，奶奶不是给了我一盒么……”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直接用那个不就行了。” 　　原烨没说话，黑眸更深更沉了。他走到她身前。 　　很细微地一声拉链轻响。 　　施旖旎先是目光羞赧闪避，随后眼中一震。 　　她又下意识看洗手台上那盒的尺码。 　　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奶奶给的不能用了…… 　　施旖旎很轻地“呜”出一声，迈腿往门口走。 　　还没走两步，人就被拦腰抓回来了。 　　“怎么。”男人将她捞进怀里，低头直接在她颈后咬了一口，“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他又别有暗示地怼她侧身：“我会炸掉的。” 　　施旖旎：“……” 　　“可是我，我……”她咬唇，皱起一张小脸，“会，会疼死的吧！” 　　原烨怔了下，随后闷笑了声。很明显是将这样的话当成是对自己的褒奖。 　　“不怕。”他从背后搂住颤栗的小女人，细密亲她耳朵，“老公好好疼你。” 　　………… 　　原烨说到做到。 　　有那么一些时刻，施旖旎觉得男人真要“炸”了。即便他额角的经络都突兀出来，也耐着性子和本能对抗，顾及着她的心情和感受。 　　施旖旎被抱着在浴缸里面，湿透的黑发紧紧贴在脸侧和身上，美得令人心惊，白嫩的脚趾都难耐地扣在缸沿边。 　　明明在水里，她却像一条搁浅的美人鱼，两眼湿漉漉的完全涣散，唇瓣张合着发出无意义的吟唱。 　　她无助地看着那只颀长的手没到水下。 　　水面上留下的半截小臂结实有力，胳膊上的青筋时不时牵扯突兀，又带动整片水面，发出浅浅细细的声音。 　　施旖旎无力地推着男人的胳膊：“这，我不……” 　　她话都说不连贯了，原烨却明白她的意思。 　　“乖。”他吻她湿润的眼角，胳膊却没有停，哄小孩子一样缱绻柔声：“这样一会儿会好受些。” 　　…… 　　大骗子。 　　倒进柔软的枕褥里，施旖旎已经气若游丝。 　　可这场夜宴，才刚刚开始。 　　原烨将她摁进怀里，吻她半湿的发顶：“看着我。” 　　四目相对，共同沦陷。 　　他眉骨和眼尾皆泛红，沉哑的声线却愈发执拗：“你是我的。” 　　施旖旎无力应声，抬手攀住男人宽阔的肩膀，彻底交付。 　　原烨以唇封唇，吞咽掉她不适的呜哼，也遮掩掉自己在顶迭中的忘我失态。 　　“我的……” 　　是他的了。 　　全部全部，都是他的了。 　　窗帘缝隙碎进明亮，是顶楼为他们捕捉到第一缕晨光。 　　就像他走过莽撞的少年时光，又在长夜里坚忍祷告，才终于等来神女的回应。 　　——她一定是神祇的奖赏。 　　是超出他所求所想的美好。 第30章 “我老婆怎么这么嗲？”…… 　　一束光从窗隙中照进房内,空气中有尘粒在那道明亮中跳舞。 　　一切显出静谧美好。 　　原烨抱着女人躺在一片狼藉之中。他分明是慵懒餍足的，可喉尖轻轻一滚，便又释出浓郁的雄性荷尔蒙。 　　亲过她湿润的睫毛,啃食她白嫩的耳垂，吻再落上小巧的鼻尖。指尖划过她潮热的脸蛋,描绘尖俏的下颌，再勾上微卷的长发到鼻间轻嗅…… 　　哪儿都是他的至爱,全部都是他的珍宝。 　　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施旖旎早都精疲力尽,小猫一样缩在原烨臂弯里任他摆弄。 　　顶迭之后，男人像是要散尽他全部的温柔。当他轻轻衔上她指尖时，施旖旎心下微动,酥软又颤栗。 　　被他这样眷恋抚慰着，让她产生了一种，与被充盈占据时完全不同的满足。 　　是被疼爱，呵护，宠溺的归属感。 　　她不仅是他的妻子。 　　还是他的女孩。 　　是他的女人。 　　她迷恋这样的归属感,会让她觉得,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要是自己此刻能并住腿就更好了。 　　“你……”施旖旎无力地推了下男人胸口，“出去啊……” 　　原烨低笑了下：“不。” 　　他的嗓音浸了沙一般低沉发哑：“我就要在你这里。” 　　施旖旎：“……”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男人又是掐她腰又是把她往怀里摁的。没一会儿,施旖旎后背就一僵。 　　毕竟负数接触,他任何变化她都能即刻察觉。何况这个变化还……很显著。 　　施旖旎简直欲哭无泪：“……你是铁打的么！” 　　原烨偏头瞥向墙上的钟表，翻了个身。 　　他翘起唇角,低头亲她那颗小红痣：“最后一遍，嗯？” 　　他下意识又摸向床头——包装盒已全然空瘪。 　　男人蹙了下眉：“两个的不禁用，以后不买这种。” 　　施旖旎：“……” 　　不是人。 　　施旖旎掐男人后背,扁嘴控诉他：“你刚才就说是最后一遍了……” 　　原烨挑眉笑得痞气，黑眸愈深：“那来点和刚才不一样的？” 　　他俯身亲她泛红的眼尾，一手捞起她两个圆润小巧的膝盖。 　　“乖，并好。” 　　…… 　　卡着时间鸣金收兵，男人进浴室前，在床头的控制面板上点了几下，启动新风系统。 　　房里浓郁又难言的气息还不是最糟糕的。 　　施旖旎缩在皱皱巴巴的被单里，连着抽了好几张湿巾，清理时手都还有点发抖。 　　她从腿拭到肚子，最后发现胸口甚至脖子上都有时，简直崩溃又震撼。 　　这个王八蛋。 　　怎么会这么多呜呜呜。 　　之前明明两个都用掉了怎么还能这么多…… 　　原烨洗完澡已经直接换好了正。，薄薄的金丝边框架上挺直鼻梁时，一秒钟从禽兽变为衣冠禽兽。 　　他竟然还不着急走，坐到她身边细致帮她清理收了尾。 　　“好好睡一觉。”他摸了摸她脑袋，“晚上我叫司机接你，一起吃饭。” 　　施旖旎勾着男人的手，小声：“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这话一出来，她都被自己嗲得头皮发麻。 　　原来，日久生情不是没有道理，坦诚相见，也真的会让人抛弃戒备和羞耻心。 　　她忍不住越发贪婪地跟他撒娇耍赖，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和疼爱…… 　　原烨弯唇笑了下，有求必应：“好。” 　　他作势起身，突然又想起什么，俯身在她前额上亲了亲。 　　“你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 　　施旖旎一觉睡到了中午。 　　不知道是不是食欲以另一种形式被过分饱足了，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饿。 　　小猫从门缝里溜进来，跳上他们乱七八糟的床。 　　施旖旎看着沉迷玩纸团的猫崽子，心情有点复杂。 　　还说小猫不适应晚上害怕会叫呢，结果人家乖得不得了，倒是她叫了一晚上…… 　　施旖旎靠在床头，边撸猫边懒懒散散回复微信。 　　尤真有个新戏刚上，风利的平台播出，今天下午和剧组要去风利扫楼，问她去不去。 　　施旖旎心思还漂浮着，先跟好朋友分享自己有了初体验。 　　尤真激动地嗷嗷直叫：【卧槽卧槽！我怎么才看出来你这么野的啊姐妹！很有疯批美人的潜质啊你，说订婚就订婚，说啪就直接上了！】 　　【怎么样怎么样感受如何！（嘿嘿）】 　　施旖旎：【跟之前你给我看的文里的不太一样……】 　　她皱眉揉了揉依然发酸的腰，又掀开薄毯看了眼腿内侧。 　　施旖旎： 　　【好像有点磨破了QwQ】 　　尤真：【艹】 　　【艹】 　　【艹】 　　施旖旎看这半屏幕的植物体，猜到尤真八成是误会了。她赶紧解释： 　　【我不是说那儿，是腿……】 　　结果尤真更激动了： 　　【艹（大写的）！！】 　　【你这比文里还夸张啊姐妹！头一回就玩儿出花了！】 　　女明星发出了咆哮： 　　【呜呜呜妈妈我也想谈恋爱！不想拍戏不想跑通告不想扫楼了！(ノ=Д=)ノ┻━┻】 　　话题又回到尤真剧组扫楼。 　　尤真现在上的这部剧叫《风起云涌》，是一部大男主古装权谋戏，感情线不是重头，尤真作为三番女主戏份不算重，但她的角色人设很好，和男主为了家国天下痛舍儿女情长的感情线也是泪点十足相当动人，观众一边被刀一边磕得嗷嗷嗷。 　　风利出品，质量有保证，《风起云涌》剧情演技皆在线，布景道具都良心。 　　施旖旎从开播以来就一直在看，追剧追得很带劲儿，还被男主的扮演者宗尧圈粉了。 　　尤真：【看数据和评论，我们这剧其实收视口碑都还不错，也算小火了，但离爆还差些，毕竟主权谋嘛，唉。这次扫楼和直播也是想再加把热度，导演和编剧都来了。哦不知道你老公来不来，他是出品人。】 　　【你来嘛？来我给宗老师说，安排你近距离追星~怎么样，姐妹我还是很有用的吧（狗头）】 　　施旖旎心动了。她追剧追的正上头，当然想见主演了。而且扫楼这样的活动以前也没见过。 　　可她不想去风利啊。 　　她已经被“嗨！老板娘”嗨出阴影了：） 　　施旖旎开始纠结，给尤真坦白了之前在飞机上的社死经历。 　　尤真：【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脚趾已经开始动工了！】 　　【要不你悄悄来呗，和宗老师见个面就溜，我让我助理接你】 　　施旖旎握着手机想了会儿，回了个“好”的表情包。 　　尤真：【啧，我怎么有种，背着你老公配合你偷情的感觉哈哈哈哈（狗头）】 　　【刺激.jpg】 　　** 　　下午一点半，施旖旎出发去风利影业的大厦。 　　风利的大厦和施家的申江大楼离的不算远，以前施旖旎就看着风利高楼层起，又看着它愈发盛大风光，结果现在，自己居然变成了这里的老板娘，心情就还挺……微妙的。 　　尤真的助理带施旖旎进了大厦，过程相当顺利。毕竟所有人都戴着口罩，没人能认出偷偷潜入的老板娘。 　　扫楼直播还没开始，尤真带施旖旎私下先见了男主演宗尧。 　　这位最近大热的男演员对她很客气，客气中甚至还带着些拘谨。 　　施旖旎能感觉到这不仅是尤真的缘故，很有可能还是因为她“老板娘”的身份。 　　施旖旎本想照原计划，合完影就撤，可没想到这个扫楼活动还挺有意思。 　　应该是为了宣传效果，这次活动安排不少尤真和宗尧的互动撒糖。剧里意难平的情节，什么阴差阳错的告白，全部在直播中得到圆满重现。 　　施旖旎拿着手机混在工作人员里，现场观摩扫楼，一边又打开直播。 　　直播的平台就是那个贼皮的风利影业官博，施旖旎点进直播间，看见观看人数不断攀升中，弹幕也刷的很快。 　　剧里有个情节是男主守护生病的女主时，一度情不自禁想亲吻她，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克制了自己。当主持人要求二位主演实现这个“克制又深情的吻”时，男女主演一起红了耳朵。最后尤真“克制又深情”是盲区，想不出来要怎么亲推脱掉了。 　　施旖旎低头看手机，发现弹幕也都在讨论“克制而深情”到底要怎么亲。 　　她没由来就想起昨晚男人吻她千万遍的那些场景…… 　　思绪正飘忽，弹幕又突然飞过齐刷刷的“帅哥！”，“卧槽好帅”。 　　施旖旎看了半天，发现他们说的不是宗尧。 　　施旖旎抬头，看到原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男人站在导演和制片中间，正低声和他们说些什么。 　　他还是早晨离开时的打扮，深色领带一丝不苟，衬衫纽扣一直系到喉尖下方，极细的金丝边框贴在肃白的皮肤上，冷然又禁欲。 　　——根本无法想象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抱着她肆意疯狂…… 　　男人突然撩起桃花眼淡淡扫了过来，镜片反射出一瞬冷光。施旖旎心里一惊，赶紧低头。 　　她把口罩往上拉了下，整个人往后排缩了缩，佯装无事看手机。 　　弹幕已经知道了原烨的身份，甚至已经讨到她身上了： 　　【风利老总？？这不科学！哪里“老”了啊？帅的一批！[鼻血]】 　　【这不比直播的帅？】 　　【这不比风利剧里的都帅！】 　　【这不比小说里的霸总带劲？】 　　【讲个鬼故事，这位帅哥，他，英，年，早，婚！】 　　【之前官宣已经上过一波热搜啦，他老婆就施家大小姐啊，也是美女子，绝配！】 　　【@风利影业，一人血书你们老板自投自拍一部剧，女主不用选了直接你家老板娘！光看颜我都能看40集！】 　　【二人血书！】 　　【刚去看了他和他老婆同框的照片，秒到我了！可惜就同框了那么一次】 　　【刚去补了个瓜，还是有点懵，橙视太子爷劈腿，于是他俩闪婚了？】 　　【同没看懂，但我大受震撼。这就是豪门么？估计还是利益牵扯比较多吧】 　　…… 　　施旖旎关掉热闹的弹幕，抬眸看前方。 　　男人正垂眼划动手里的平板，神色无异。 　　其实，原烨并不在这场直播的范围里。但他身高颜值皆打眼，再加上上位者的气场，站在那里即便一言不发，也轻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手机震动了两下，一条微信弹出来。 　　○十一：【晚上想吃什么？】 　　施旖旎又瞟了眼台上的男人，回复： 　　【你打算给我做什么啊？】 　　原烨回复很快： 　　【本来没什么打算，刚才突然有了想法。】 　　施旖旎发了个小猫眼睛期待放光的表情包。 　　○十一：【给你炒盘笋吧。】 　　【从床上下来，就来老公的地盘看别的男人，应该没比这更损的了。】 　　施旖旎：“………………” 　　【你知道了啊……】 　　○十一：【[图片]】 　　施旖旎点开照片，看到站在宗尧身边，笑得眼睛弯弯的自己，一手还比了个耶。 　　○十一：【出来。】 　　施旖旎抬头，看见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收起手机也退了出去。到走廊上，正看到男人推开隔壁的房门走进去。 　　施旖旎顿了下，也摘掉口罩跟了进去。 　　落地窗前的男人转过身来，目光深幽凝在她身上，镜片后的桃花眼晦暗不明。 　　施旖旎走过去，二话不说先抱上男人的腰，直接来了个先发制人：“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的啊？” 　　——微微努起的唇，傲娇质问的语气，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才是占理的那一个。 　　原烨也没想到她这么会反客为主。他扯了下嘴角：“从你踏进大楼的那一刻。” 　　“我还以为……”男人慢慢舔了下唇线，黑眸深深，“是我没疼够你。找老公来了。” 　　他睨着她，似笑非笑：“搞了半天，是我自作多情。” 　　施旖旎敛着眼睫不看男人的眼睛，她抬手戳了戳他的领结，小声：“是尤真非要我来的……” 　　姐妹不仅能帮忙追星，还能拉来挡枪。 　　姐妹就是坠棒的！ 　　听完她的解释，原烨又要笑不笑“呵”出一声：“你来你老公的公司，看风利的活动，还要偷偷摸摸通过别人的关系。有意思。” 　　——施旖旎听出了一种被挑衅到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语气。 　　“不是……”施旖旎胳膊收了收，抱紧男人窄腰，“哎呀，我就是不好意思见你们公司的人……” 　　原烨明了她指的是什么，气音笑了下：“还没忘呢？” 　　他抬手划了下她挺翘的鼻尖：“脸皮怎么这么薄。” 　　施旖旎鼓了下腮：“就薄！” 　　“总之我又不是要躲你。”她又伸手戳男人领结，指头刻意往上偏，戳到他喉尖，“你不许跟我不高兴！” 　　原烨喉结滚了下，桃花眼深邃睨了她两秒，沉声：“看你表现。” 　　施旖旎看着男人，眨了眨眼：“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她下巴抵住他胸口，声音软软细细的：“方方都饿了……” 　　男人阖了下眼，很轻地吁出口气——彻底败给她了。 　　“他们马上还有一个全体人员的答谢直播，我需要出镜下。”他抬手摸了摸她后脑，“我先让助理带你去车里。你直接从我的电梯下，没有员工会看见的。等这边忙完，我们就回家给你做饭，好不好？” 　　施旖旎眯眼，唇瓣扬出胜利弧度：“好~” 　　她踮起脚，很轻地在男人唇上啄了下。 　　“一个圆最好啦~” 　　男人怔了下，然后抬手慢慢勾掉眼镜，黑眸又深又沉。 　　“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老婆这么嗲？” 　　他扣紧她腰身，声音又低又缓：“但我很喜欢。” 　　说完男人的唇就压下来—— 　　哐当一声，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 　　扑面而来全是嘈杂，却又瞬间沉寂。 　　施旖旎两手还抱着男人的腰，怔然扭头看。 　　脑中轰出一声，一片空白—— 　　刚才直播的剧组站在门口，身边除了举着话筒，笑脸僵滞的主持人外，还跟着几架摄像机。 第31章 给我回去继续亲！…… 　　空气凝滞。 　　施旖旎看着目瞪口呆的剧组,还有对准自己的好几个镜头，思维短路。 　　一切行为都是本能。 　　她嗖地一下子就躲到原烨身后，两眼一闭,脑袋往男人背上使劲一扎。 　　只要我不看你们，你们也都看不到我！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啊啊！ 　　她一定是和风利这家公司八字不合！ 　　现在带着猫换个星球生活还来得及么？ 　　外星人会看直播吗呜呜呜……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概只有几秒，又或者有几年那么长,她听到身前的男人说话了：“开始了么？” 　　——低磁,沉稳,镇定。 　　没有一丝慌乱，很自然的上位者语气，非常的“原总”。 　　倒是被他问的人懵了,“啊”了好几声才道：“这，这就要开始了……” 　　随后是一阵后退渐消的脚步和人声。施旖旎的头依旧埋在男人背后不起来。 　　她听见他好像是很轻地笑了下，又很轻地在她腰侧拍了拍，安哄一般。 　　“在这等我。” 　　男人低低说完，她身前便一空。 　　施旖旎抬头,看见原烨正带上门出去的背影。 　　施旖旎垂头盯着地板愣了一会儿,随后抬起两手盖上发烫的脸，很深地叹出口气,又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一样哼唧了两声。 　　这就是被公开处刑的滋味么TAT 　　缓了一会儿,施旖旎脱力般瘫坐到了沙发上。 　　她拿出手机,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又深呼吸后才解锁屏幕。 　　剧组扫楼的直播还在继续,现在是导演在讲述幕后相关。 　　弹幕明显比刚才密集了许多，不过似乎都和直播关联不大。 　　甚至和这个剧都没啥关系。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他们在干什么？如果没人他们是打算要干什么？啊！这真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吗？！】 　　【出去！都给我出去！不好意思老板老板娘你们继续~门已经锁死钥匙我已经吞了！】 　　【啧，真夫妻和荧幕cp果然不一样,风利老总刚看起来那么高冷，结果抱上老婆画风都变了，眼神都好欲[捂嘴哭]kswlkswl！】 　　…… 　　施旖旎犹豫了下，点开上面那条弹幕的头像。 　　看到TA的最新微博时，她浑身一个激灵，手机差点摔地上。 　　那条为“你跟我说这叫直播事故？这分明是绝美爱情故事！”的微博照片，正是剧组闯入房间前，她和原烨抱在一起，快亲上的直播截图！ 　　截图。 　　图…… 　　他们不仅被直播了，还被截了图。 　　老天公开处刑她时一刀没砍死，于是改成凌迟了是么QwQ 　　施旖旎忍着头皮发麻的尬感点开照片，看了几秒，她有点get到，为什么会有人说这张截图欲了。 　　她和原烨这张照片，莫名有种氛围感和张力。 　　施旖旎之前听尤真说过，他们演员拍吻戏时就算亲得难舍难分，腰下也是保持绝对距离的。 　　但在这照片里，她和原烨完全没有安全距离。 　　男人一手扣紧她的腰，两人严丝合缝地贴抱在一起。 　　他身形高大，称得怀里的她甚是娇小。被男人揽住的细腰，抚摸的侧脸，都是一手就能掌控的既视感。 　　再加上男人深邃勾人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的目光…… 　　真就是个大写的谷欠。 　　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唇瓣微张，杏眸含水的。 　　简直就是满，满面春色…… 　　怪不得微博下的第一条热评是：【感觉他不是要亲老婆，是要吃：）】 　　第二条热评则是：【后续来了！（链接）】 　　施旖旎颤抖着小手点开了那条链接。 　　果然，是她做鸵鸟，自欺欺人躲到原烨身后的截图。 　　底下的评论除了一水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不少直呼“好可爱啊”，“她怎么这么可爱”的。 　　其中有一条评论是带图回复的：【哈哈哈快看！大小姐的手手还抓着老公衣服】 　　施旖旎点开那张图，在画红圈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紧紧攥着原烨腰侧西装的手。 　　搭配她扎在男人背后的脑袋，那两只白嫩嫩的小手就显得特别弱小，无助。 　　她这张“鸵鸟”截图，还被做成了表情包，配文有： 　　【人家怕怕，嘤】 　　【老公，怕怕，抱抱~】 　　【弱小，可怜，无助，但老公可靠~】 　　…… 　　等施旖旎回到微博首页时，发现自己已经上了热搜，有她的名字，也有“施旖旎老公”，“施旖旎风利”这样的词条。 　　顺便还带出来“《风起云涌》直播事故”，“直播社死”，“真夫妻好甜”这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几个搜热排名在中后部，但热度上升很快。 　　一大波人涌入直播间，剧方意外喜提流量，宣传效果√ 　　施旖旎也从热搜里看到了自己社死的完整视频： 　　直播毫无预兆闯进门，他们惊讶怔愣，随后她嗖地跑到原烨背后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只红得快发亮的耳尖。 　　跟她相比，男人的表现就淡然多了。 　　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戴好金丝边框，手落下时还理了下身前的领带。她往他背上扎脑袋时，男人甚至还本能般抬起胳膊挡护了下。 　　一屋子人似乎都是被原烨那句“开始了么”惊醒的。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男人又淡淡扬了下下巴，示意他们退出。 　　摄像机拍到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原烨翘起唇边，手往后轻轻拍了拍他家小鸵鸟，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头向后侧偏，除了明晰的下颌线，表情并不清晰，但莫名就有种温柔又宠溺的感觉。 　　——这不是施旖旎一个人的错觉，底下的评论也很统一： 　　【妈呀好甜！！！】 　　【妈蛋好宠！】 　　【啊啊啊啊他最后给老婆说了什么！！我要听！！】 　　【我去，一个藏一个挡，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太好磕了！】 　　【这演不出来的，是真爱了】 　　【我真是要被施旖旎笑死！看把孩子吓的哈哈哈，不过你以为躲老公身后我们就看不到了吗哈哈哈哈】 　　【以前看她照片，感觉是个有点酷的小姐姐啊，怎么现在感觉这么呆萌啊哈哈哈】 　　【肯定老公宠啊，在外面酷，回家就跟老公撒娇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看这段视频吃饺子，我可以不用加醋了:）】 　　…… 　　当然，也有评论是比较负面的： 　　【？营销新套路？？】 　　【？现在宣传已经卷成这样了么，资方都下场了】 　　【《风起云涌》是真扑了吧，要靠资方来秀恩爱博眼球了】 　　…… 　　这样的评论很快就被冲了： 　　【风起扑了？笑死，点开你主页后我懂了。跟就你家那注水数据的烂剧比，风起是扑了：）】 　　【风起营销个锤子哦，完全是靠口碑中后期才起来的，豆瓣评分今天还在涨】 　　【就算是假的我也磕[白眼]就喜欢看帅哥美女在一起，关你p事！】 　　…… 　　直到直播快到尾声，原烨作为出品人才接过了话筒。 　　男人就只公事公办地说了三五句，又变成了那个正经高冷的原总。 　　弹幕却厚得快把人脸遮住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回去给我继续亲！】 　　【别说了，快去亲你老婆！】 　　【呜呜呜快回去亲亲抱抱你家小鸵鸟】 　　【亲的时候可以继续直播么求求了TAT】 　　【+1，亲的时候也给我播啊啊啊！】 　　…… 　　施旖旎刚退出直播间，房门就被推开了。 　　她一惊，刷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看她过度反应成这样，男人扯开唇边轻笑。 　　施旖旎脸颊微热。横了男人一眼，侧过身不理他。 　　原烨慢慢踱到她身前，单手抄进兜，缓声：“之前定的全体直播是在这个房间，没人告诉我。” 　　言下之意，社死也不是他的错。 　　施旖旎轻嘁了一声，小声：“反正你脸皮厚，又不怕丢人……” 　　男人低笑了下：“是。” 　　他突然抓上她手腕，一把把人带到身前：“反正脸都丢了，总得讨回点什么。” 　　施旖旎腰身被扣住——跟刚才被打断前一模一样的拥抱姿态。 　　施旖旎了然，抬手推男人胸口：“你怎么这么——” 　　原烨在唇上压了下食指，轻“嘘”了声：“我这也是——” 　　“顺应观众的呼声。” 　　男人指尖勾掉鼻梁上薄薄的镜片，没有阻碍地在她唇上轻啄：“放心。” 　　他笑得有点痞劣：“这次，我锁了门。” 　　** 　　直播结束后，带着蓝V的风利影业发博： 　　【直播结束啦！感谢大家支持《风起云涌》[鞠躬]今天直播中还遗留了一个难题哦：@宗尧和@尤真没有完成的克制又深情的吻。 　　你心目中克制而深情应该是什么样呢？评论回答有机会获得梨梨送出的主演签名剧照~】 　　评论里答题的没多少，八卦的倒是十分一致： 　　【我不关心什么克制深情的吻，我只关心你老板有没有亲到老板娘→_→】 　　【凤梨！去！继续直播！五分钟内我要看老板亲老板娘！】 　　风利影业V：【你礼貌么（狗头）听墙根这种事梨梨才不要干】 　　【我不信，你说气话凤梨，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狗头）】 　　风利影业V：【呵，女人，我的老板娘，是你可以说看就看的？？（霸道原总.jpg）】 　　半小时后，风利影业又更新了官博： 　　【没人答题，梨梨只好自己上了！拿去~[图片]】 　　照片里正是今日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话题人物。 　　施旖旎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小半个侧脸。显眼的是，她唇上覆着一根颀长好看的食指。 　　男人俯身，敛下深深桃花眼，隔着手指亲吻怀里的女人，神色缱绻又温柔。 　　风利影业V：【这！才是教科书般克制又深情的吻~ 　　你，学废了吗（狗头）】 第32章 呜~下次还敢 　　风利凭借一博之力又将自家老板送上热搜。 　　不少人觉得这个隔着手指的吻,的确诠释了什么叫“克制又深情”，纷纷大呼“好甜好苏”。“指吻”照下还出现了一堆@自己对象的，被@到的一个个积极回复“明白”,“安排”，跟着一起秀了一把恩爱。 　　没有对象的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大力磕cp： 　　【我把手指P掉了[图片]，拿走不谢~】 　　【姐妹好人一生平安！】 　　【克制什么克制啊！这样明明比直接亲更欲好吧！】 　　【dei！亲手指真是又苏又欲！想象一下,老板手放上去低头正要亲,老板娘一口直接咬上他指尖……啊啊啊我不行了！】 　　【淦！我也不行了太有画面感了！】 　　【画面感+1,他俩真的好有张力哦，就感觉xsh很和谐的样子（狗头）】 　　【天啊你们在说什么登西……我来帮忙@施旖旎Nini】 　　【原总貌似没有微博，那帮你们@风利影业公开处刑！】 　　…… 　　同样的,质疑他们为了流量营销炒作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看看就得了，真情实感磕的我是不理解。前脚跟人退婚后脚又闪婚了，这也能叫真爱？】 　　【。都是生意罢了，艹什么真爱人设啊】 　　【怎么的？渣男劈腿还不能退婚了是吗？闪婚又怎么了？敢情还要给渣前任守孝三年呗？】 　　…… 　　评论区刚开始吵起来，这条微博又给尤真的热搜冲下来了。 　　尤真今天的热搜除了剧和直播相关,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尤真cp粉头”的词条,还不是公司买的，而是粉丝们用福尔摩斯般的双眼挖掘出来的。 　　尤真有个微博小号,算是半公开那种,平时发的基本都是琐碎日常。从前一段时间开始,这个微博小号里开始出现一些粉丝们看不懂的东西，比如： 　　【押一个方圆cp！！】 　　【啊啊啊我磕到真的了！方圆szd！】 　　【方圆yyds[烟花][烟花]】 　　【呜呜呜我终于体会到了磕cp的快落！方圆给我锁死！】 　　…… 　　粉丝们只看出女明星磕cp磕拉了,可找了一圈，从剧里到真人也没对上“方圆”到底是哪对cp。 　　现在好了，破案了。 　　有人扒出来尤真那条“方圆yysd[烟花][烟花]”的发布时间,就是施旖旎手撕渣男闪电订婚的那天。后面的烟花表情，或许指代的就是天鹅堡的烟花秀； 　　紧接着又有人发现，施旖旎和原烨第一次公开露面的照片，两人手上的戒指放大了看，就有菱形和圆形的样式。 　　最重要的——施旖旎的名字里可不就全是“方”！那“圆”，指的就是原烨的姓同音了。 　　这下，所有人都跟女明星一样磕拉了。 　　方圆cp是！真！的！ 　　才不是什么营销炒作，哼！！ 　　有意思的是，施旖旎前两天更新的微博是这样的： 　　【今天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圆圆子~（一会儿再补图，圆圆正在我腿上睡觉姿势有点丑~）】 　　这条微博下的评论现在是这样的： 　　【好家伙，原来是原总的爱称是这样的，圆圆子，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那圆圆子管你叫什么啊，方方子？】 　　【难道不该叫宝贝么（狗头）方宝贝~哈哈哈哈哈哈】 　　施旖旎Nini回复：【…………】 　　施旖旎Nini回复：【圆圆指的是猫啊，是猫！】 　　施旖旎这一回复，评论里反而哄得更欢了： 　　【养的猫猫名字是老公爱称？妈妈我又磕到了！】 　　【好甜好甜~】 　　【那，在你腿上睡觉的是大圆圆还是小圆圆呢（狗头）】 　　【那必然是小圆圆，大圆圆睡的可就不止腿了→_→】 　　【必然是小圆圆，大圆圆要睡得丑早被老婆一巴掌拍起来重睡了！】 　　【原总@风利影业，这儿有人说你不如猫！！】 　　【来吧，这位圆圆@风利影业，为自己正名的时候到了！】 　　【@风利影业快来为你老板正名（猫猫拍桌.jpg）】 　　【微博里就出现了这么一次圆圆，指的还是猫，明显方方子更喜欢猫~】 　　…… 　　没多久，被要求正名的老板直接自己开通了微博。 　　原烨V：【@施旖旎Nini，喵】 　　** 　　因为这场直播意外，原烨被绊住了回家的脚步。 　　施旖旎跟男人一起去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公司里的人看见老板和老板娘牵手一起走进总裁电梯，都不约而同露出“磕到了”的姨母笑，彼此还交换着兴奋的小眼神。 　　施旖旎：“……” 　　没，没事。 　　小场面。 　　被磕cp可比社死好太太太多了。 　　男人的办公室跟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照理来说，总裁办公室除了装修考究，隐私性强，一般还带有一些私人风格。 　　比如施旖旎爷爷的办公室里就养了一条半米长的银龙鱼，奶奶的办公室里则带有一间卧室，便于她中午能够短暂午休。 　　原烨的办公室就……很办公。家具桌椅皆考究，设备看起来也很高端，但里面除了文件就是资料。 　　唯一一件可以说得上私人化的装饰，是桌面上一角的相框。照片里是男人拥着穿他西装外套的女人的背影，两人举目望天，夜空中正绽开绚丽烟火——这是他们订婚那晚的照片。 　　施旖旎都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拍的…… 　　办公室还有一间外间，作用相当于总助办，里面大概有五六七八个总裁助理。 　　见二人进来，助理们齐齐起身问好。 　　原烨只淡淡颔首，一手揽着施旖旎肩膀脚步不停。 　　施旖旎还有点不好意思，朝他们挥了挥手打招呼，心道不愧是总裁助理，看着就是要稳重专业不少。 　　两人进去后，助理们交换了个眼神，在电脑里点开了聊天群： 　　【啊啊啊啊老板娘好漂亮！比照片里还漂亮！！】 　　【真的！她好像明星哦】 　　【和来咱们这儿任何一个明星比，老板娘的颜值都没有输！】 　　【和老板真就是大写的舟殳酉己！】 　　【不仅是般配，他俩就像网上说的，感觉很有张力，】 　　【什么叫张力啊？】 　　【你没发现老板搂着老板娘时，气场都变了，更A更有侵略性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欲】 　　【说白了，就感觉随时都能do起来！】 　　【！所以来办公室是要……？？】 　　【！！你不对劲，一会儿我不要进去送文件了！】 　　【公司内部网络，都注意点哈】 　　【！！！】 　　【不说了快干活！】 　　【工作工作！】 　　…… 　　推门进去，办公室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桌下午茶。 　　施旖旎认出这是她比较常去的一家酒店的下午茶，连餐具，桌布甚至餐巾都和店里的一模一样，让她在办公室里都能吃出氛围和仪式感。 　　“不是饿了么？先垫一下。”原烨朝茶点示意，又揉了把她脑袋顶，“我这边很快处理完，回家做好吃的给你。” 　　施旖旎朝男人笑了下：“好啊。你慢慢来。” 　　她自己坐到沙发前吃起来。半杯咖啡和一个马卡龙下肚，男人那边已经签完了一摞文件，期间还开了一个短暂的视频会议。 　　施旖旎看了眼盘子里的歌剧院蛋糕，突然想起原烨妈妈那天提过，原烨不怎么爱吃甜的，唯一能多吃两口的就是这款歌剧院了。 　　她拿餐巾垫起一小条蛋糕，起身走到男人办公桌前。 　　原烨正在打一通电话，应该是和国外的合作方。他说英文很好听，标准自然的美音从低沉的嗓流畅滑出，颗粒板的质感。 　　男人一手举着电话，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框，又放下拿起平板的pencil，把玩一般在指间轻旋。 　　施旖旎看得心下一动。 　　这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确实是该死的迷人。 　　见她拿着蛋糕过来，男人镜片后的桃花眼扬了下，一侧眉玩味挑起。他看着她，没有停下电话沟通，薄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只有口型： 　　喂，我。 　　施旖旎嗔了男人一眼，还是递到把垫着纸巾的蛋糕送到他唇边。 　　原烨就着她的手低头，眼看要咬到蛋糕上，唇却突然又偏了方向——亲到了她的虎口上。 　　施旖旎轻轻一抖，手嗖似缩回来，不解又羞愤地瞪男人。 　　原烨无声笑了下，挂掉了电话。 　　“刚才姿势不对。”他揽上施旖旎腰肢，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下，“我之前怎么喂你的，嗯？” 　　见她茫然，他又低低提醒：“薄荷糖。” 　　施旖旎反应了下，脑袋里即刻跳出好些让人脸红的画面。口腔里似乎也有了薄荷糖的清甜，舌尖都开始发麻了…… 　　她横了男人一眼：“我看你是不饿。” 　　“不吃我自己吃！”说着施旖旎拿起手上的歌剧院蛋糕。 　　她刚咬上长条蛋糕，眼前便有高挺的鼻梁压过来。 　　男人咬上蛋糕的另一端，嘴唇又很有侵略性地往前移，最后几乎贴上了她的唇。 　　施旖旎感受到他唇齿咬合的力量和触感。 　　原烨直起身，凸起的喉尖上下翻滚，轻易将夺来的甜品吞了下去。 　　他慢慢舔了舔嘴角，唇线翘起来：“好吃。” 　　施旖旎：“……” 　　男人骚套路太多了，施旖旎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怔然睁着澄净杏眸看他，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委屈小朋友。 　　原烨抽出一张纸巾，细致擦去她嘴角的巧克力酱，嗓音低沉：“我还要吃。” 　　施旖旎回头看茶几，刚欲起身去拿，男人又摁住了她。 　　“吃别的。” 　　——别有意味的语气，愈加幽深的眸色。 　　施旖旎顺着男人垂敛的桃花眼看下去—— 　　“……” 　　“原烨你……”施旖旎红着脸想要起身，却又被箍得更紧。 　　男人贴附她的耳，声线暗沉：“大圆圆在向你敬礼呢。” 　　“他也饿了，怎么办？” 　　施旖旎：“……” 　　腰间被掐住，慢慢扭转。施旖旎慢慢咬住下唇，顺就这力量换了个坐姿，和原烨面对面。 　　…… 　　办公灯光日照般明亮，一切都仿佛无从遁形。女人的背影被投射到光洁可鉴的木质桌面上。 　　这一小团影子笨拙又无助地摇摆着，可爱又可怜。 　　施旖旎醉酒般面颊酡红。她靠在男人胸口，紧紧攥着他肩头的西装，尖尖十指抓皱了矜贵的布料，一头长卷发绸缎般散在他身前。 　　她刚才只吃了一小块蛋糕和半杯咖啡，可现在肚子仿佛已经满涨到极限。 　　颠覆之间，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很不和谐地响起来。 　　施旖旎唇瓣咬得发白，还是没忍住呓出一声碎音，小猫般脆弱不堪。 　　原烨闷笑了下，一手抚慰般拍了拍她。他伸手按下免提，外间助理沉稳的女声传了进来：“原总，市场部刚送了一份报告过来，您现在过目？” 　　“不用。”男人节奏未停，语气却没有一点破绽，“我有电子版。” 　　电话挂断，原烨立刻感受到身前小猫的舒展和松懈。他低低笑了声：“怕他们听见？” 　　给男人这么一说，施旖旎反而更忐忑了。 　　刚才，她到底有没有听见啊？？ 　　这狗男人不让人进来，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呜呜呜…… 　　心绪和身体都沉浮不安时，原烨却示意她扭头。 　　施旖旎刚回头，就听见“咔”的一声轻响。 　　旁边的灰色墙面突然变成了一片透明的玻璃，外间的几名助理大落落呈现在他们面前！ 　　施旖旎浑身一震，发出一声听不见的尖叫。 　　她像一只濒死的天鹅般拉长纤细脖颈，又像一只历经苦痛在极乐之巅涅槃的凤凰，眼角都滑落一颗的晶莹泪水。 　　原烨看得黑眸深处雾色浓郁，他轻柔吻掉她眼下的泪，额角都跳起深刻又克制的青筋。 　　“这是单向玻璃，从外面看不见。”男人磁音全哑，又透着顽劣的笑意，“怎么就吓得直接……” 　　他尾音含糊，又拍了拍尤在余韵的小女人：“出息！” 　　施旖旎：“……” 　　施旖旎还在抖，娇娇嗔着声：“你，你坏死了……” 　　男人亲她耳垂，磁音低沉：“那你喜欢么？宝贝儿。” 　　施旖旎不说话，满脸是泪瘫在男人肩头，大口吸补着氧气，又在毫无预兆时，突然一口叼上他喉尖。 　　这一下是存心报复，下口可不轻。 　　原烨吃痛，黑眸骤紧。 　　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 　　“长本事了是不是啊？”两手被反剪桎梏，男人在身后咬牙般切声，喉结翻滚的声音明晰。 　　“下次还敢不敢？” 　　伏倒在桌面上时，施旖旎正对上桌角那个相框。 　　照片里，盛放在他们头顶的烟花，此刻也在她脑海中肆意炸裂。 　　思绪被湮没，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却都在大声叫嚣： 　　呜，下次还敢~ 第33章 “你怕什么？” 　　暮色压至大厦顶层。 　　施旖旎被抱到沙发上,已经躺了快一个小时了。 　　她说什么都不肯现在出去。 　　怎么见人啊？她现在走路都嫌腿软，别人一看就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施旖旎欲哭无泪，捂着肚子埋怨男人：“你烦死了……” 　　原烨闷笑了声。 　　不管是磁醇的嗓,微扬的唇，还是散漫桃花眼,都处处透出餍足。 　　他把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凑过去亲了亲她潮热的脸蛋：“我让女助理去帮你买衣服？” 　　“尺码和品牌我知道,还买白色？” 　　女人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两天他发现她穿的都是同一牌子的白色蕾丝。 　　很适合她,称得那身欺霜赛雪的皮肤又纯又欲。 　　施旖旎赶紧摇头：“不行！” 　　这不是相当于明晃晃告诉他们刚才在做什么吗！ 　　“那你怎么办？”原烨低低笑,压着嗓子逗她，“真=空？” 　　施旖旎横了男人一眼，又往办公桌的方向瞟。 　　真皮桌椅的扶手上,那一小片泥泞布料可怜巴巴挂在那儿，肯定是要不了了。 　　可就算这样，她的裙子至少看着还是完好的。 　　不像他…… 　　施旖旎抬眸打量男人褶皱不堪的领口，视线再下落到黑色西裤……简直不忍直视。 　　“你这里有没有备用的西装？”她推了把男人胸口，催促着,“快去换一身。” 　　原烨顺着她的垂睫,唇角慢慢勾出了然又玩味的弧度。 　　“这都哪个小水壶干的啊？” 　　施旖旎：“……！” 　　这个词让施旖旎的脸连着耳尖一直红到脖子，羞耻感爆了棚,就该恼羞成怒了。 　　她眼睛都红了：“原烨！” 　　男人眼中笑意更深。他端起手边温度正好的水杯,送到施旖旎唇边：“来,补补水。” 　　“你——”施旖旎抬起小腿正要踹他，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原烨眼疾手快抓上她脚腕,一手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他脸上的笑意转淡：“爷爷叫我们回去一趟。” 　　施旖旎怔了下：“是有什么事儿吗？” 　　男人举起手里的水杯抿了口，神色莫辨，“回去再说。” 　　他起身,把她打横公主抱起来：“走吧。” 　　** 　　两人先返回高层的公寓整理了一番。再到施家，早已过了晚餐时间。 　　老人们一直坐在餐厅里等他们，满桌饭菜都还一口未动。 　　施旖旎赶紧过去跟奶奶贴贴抱抱，一边要陆阿姨再把菜热一下。 　　等待饭菜重新上桌的空隙，施文礼已经进入正题。 　　“你已经知道了吗？”他问原烨，“橙视与视琉今天签订了最终协议，视琉股权对价收购橙视了。” 　　原烨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只淡然点头：“我知道。” 　　他盛好一碗鸡汤放到施旖旎面前：“明天，他们就会对外宣布并购的消息了。” 　　施旖旎拿汤匙的手微顿。 　　视琉，现在仅次于风利的影视老二。用网上的话来说就是“凤梨就是石榴的一生之敌”。 　　程柏宇居然把橙视卖给他们了？？ 　　并购比收购听起来要好听些，但实际本质并无差别。橙视把自己卖给了视琉，曾经的第一视频网站彻底成为历史。 　　施旖旎内心轻哂。 　　自作自受。 　　施文礼转向孙女，继续道：“旎旎，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和橙视签了一个项目——当初还是你的点子。” 　　施旖旎愣了下：“记得。那个同学会的综艺！” 　　身侧的男人放下筷子，眼神无声询问。 　　施旖旎抿抿唇，解释道：“当时，橙视想推一个综艺，主打是情怀和慢节奏，希望嘉宾流量大，流动性强些。我当时就想，不如做一个类似于同学会的综艺，比如说每一期可以请电影学院一个班毕业的，现在还在圈里的一起来参加，一期节目有成名的演员，有过气的艺人，可能还有被边缘的，就……感觉还蛮有看点的。而且还能牵出回忆或者黑历史之类的话题，应该也挺有意思的吧……” 　　她吁出口气，看起来有点无奈：“我当时还说……我，程柏宇，尤真也可以一起参加，我们都是一个高中毕业的，而且外界一直对我们这所所谓‘国内最早贵族学校’挺感兴趣的……橙视觉得这个点子很好，而爷爷当时也想往视频影视方面试水，就和橙视签了合约，一起做这个综艺。” 　　“是这样的。”施文礼点点头，“后来你们俩订婚后，程家来找我，我和他们把别的都算的很清楚，除了这个合约。当时这个综艺已经进入筹备阶段，签了不少嘉宾了，一时半会儿，还不好解约。” 　　“现在这一耽误，他们又找回来，想让旎旎照着合同去上节目……”老人家，“而且我听说，他们好像也找了那个叫江芸念的女孩子，要她一起当嘉宾。” 　　施旖旎一惊：“什么！” 　　艹。 　　橙视把自己卖了，也彻底疯了。 　　现在谁不知道她，程柏宇还有江芸念之间的那些破事啊。 　　要他们一起上节目，是想来个世纪大战么？ 　　——要的就是这个节目效果吧？ 　　他们三个人一起上节目收视率肯定会爆掉的，不管内容怎么样，话题和流量就先赚足了。 　　但江芸念也的确是校友，完全符合“同学会”的主题。 　　真是绝了…… 　　原烨在桌下握上她的手，神色依旧淡然：“我们照约赔偿就好。” 　　施文礼点点头：“赔钱倒是其次。只不过我听说，视琉一直很针对你们，我害怕到时候，风利也会受到牵连……” 　　原烨牵唇笑了下：“我不怕被针对，风利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更无所谓牵连，旎旎的事本来就是我的事。”他顿了下，又偏头看身边的女人，“你怎么想？” 　　施旖旎垂眼没说话，过了半晌，她睫毛动了动。 　　“我再考虑一下吧。” 　　** 　　黑色的迈巴赫车门开，男人坐进来，长腿在后座里很有存在感。 　　见他一只胳膊还抱着一个纸袋，施旖旎问：“这什么呀？” 　　“食材。”原烨回答，黑眸盯着女人稍显黯然的脸，“看你刚才吃的不多，回去再给你做点宵夜。” 　　施旖旎看着他，心里倏尔一软。 　　她靠过去抱住男人的腰，倒进他怀里：“这样下去，我很快会被你喂胖的……” 　　原烨唇角翘起来，意味深长：“那就，多运动？” 　　想也知道什么“运动”。 　　施旖旎拍了把男人胸口，缩在他身前不动弹了。 　　过了一会儿她阖了下眼皮，小声：“那个综艺，我想去录。” 　　原烨垂敛桃花眼：“想好了？” 　　施旖旎“嗯”了声，又有点犹豫：“我可以去……么？” 　　她刚才突然又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是他的妻子，是人尽皆知的风利老板娘。 　　参加这样的“修罗场”综艺，势必也会对风利有一定的影响。 　　“三个方。”男人低声唤她，似是不悦，“你是跟我结婚，不是被我控制了。” 　　他黑眸深深，霸道得温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施旖旎眸光微震。 　　心里涌出汩汩暖意和甜蜜，她又往男人怀里拱了拱。 　　一下子多了不少信心，说起话来都更有底气了：“我主要从两点出发考虑的：不管我是参加还是不参加，橙视和视琉都不会放弃在我们身上找话题的。而且江芸念也去的话……就算我不在，估计也会全程被内涵被cue的。” 　　施旖旎轻哼了下：“与其把话语权交给他们，不如我自己来说。” 　　“还有就是，这件事本就是我的主意。其实当初，爷爷对这个项目的兴趣很大，他这几年，一直都想做影视娱乐方面的业务。”她对着原烨的胸口叹了口气，“是我要和橙视签约的，本想着能帮到爷爷奶奶，谁能想到……” 　　男人一时没接她的话，抬手慢慢抚上她长发，又是从脑袋顶到尾椎骨的摸法。 　　“你有没有想过，”他缓声开口，“其实你可以自己来做你们家影娱这一块的业务？” 　　施旖旎愣住，抬眸怔然看原烨。 　　男人的下颌线清晰又性感，轮廓分明的下巴上冒出星点青色胡渣。 　　“当然，风利在这方面会更成熟。但我想，相比起和我协作，爷爷奶奶一定想看到他们自己的孙女，慢慢能够承下他们的衣钵。” 　　施旖旎心里拧出一阵强烈的悸动：“你，你是这样想的？” 　　她是施家的独女，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但几乎所有人，甚至她的爷爷奶奶都好像没有打算让她插手公司的业务。 　　也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她的丈夫，施家的孙女婿才是施家将来实质上的掌权人。 　　——在这样一份巨大的获益面前，和她结婚这件事本身，就变得不单纯起来。 　　认清这一点后，施旖旎再选择结婚对象时，就抱着“至少我们家不能吃亏”的想法。 　　可现在她选的这个孙女婿，不仅没一点要占便宜的意思，甚至还将可能获得的利益，拱手推让了出来…… 　　施旖旎的心像是被重重烫了一下。 　　想了想，她决定先压下复杂起伏的心绪，先跟他就事论事：“那，你觉得我可以么？我都没有什么经验……” 　　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这次综艺你要参加，可以不止于嘉宾的身份。这个创意当初是你想出来的，你和橙视本来就签有合约，可以代表施家，以合作方的身份参与制作。这样你的主动权和话语权会更大，还能够对这个行业有更多的了解。” 　　原烨说完，眉梢轻挑了下：“当然，这都是我的建议。” 　　施旖旎深深吸了口气，眼睛亮起来：“好，我就这么做！”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依旧有点忐忑：“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不踏实。程柏宇现在估计已经恨死我们了，视琉又一直把风利当最强劲的对手……” 　　“而且我听说，视琉的水军很厉害的。”施旖旎重新趴回到男人怀里，一手轻戳他喉尖下的领结，“你说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到处下水军黑我啊？” 　　原烨轻笑：“你怕什么？不还有我么？” 　　他伸手刮她的小鼻尖：“老公就是你的千军万马。” 第34章 “不像我们家旎旎。”…… 　　很快,施旖旎代表施家和视琉传媒补充签订了合约，以制片人和嘉宾的身份参与综艺节目《好久不见》。她还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节目要在风利分播。 　　视琉和风利是竞争关系,她上视琉的节目，但也不会傻到帮对家打自己老公。综艺分播,风利就有好处拿。对综艺来说，也多了一个宣传平台,视琉答应了这个条件。 　　《好久不见》这个名字很符合同学会主题,除了主题,栏目还有一个噱头便是“国内第一款直播形式的综艺真人秀”。直播，没有后期和剪辑，这就意味着所有嘉宾的表现和反应都是即时的,真实性更强。观众的讨论也是同步的，话题参与度更高。 　　《好久不见》刚结束了一轮嘉宾，四期节目的录制播出，六个嘉宾都是电影学院的“明星班”同学。第三期节目时，其中两个演员被同学爆出他俩当年其实是“双向暗恋”,收视率直线攀高。节目播完后,就有人拍到两个演员一起吃宵夜，热搜高居不下。 　　节目组趁着热度宣布了第二轮嘉宾的名单,施旖旎,程柏宇,江芸念的名字一起出现后，果不其然,流量爆炸了。 　　【？？？这是在干什么？之前劈腿退婚撕的天昏地暗的，现在又一起上节目？？】 　　【当初那个直播事故，方圆cp什么的我就说是炒作。怎么样？现在要上节目了,下一步估计就是进圈拍戏了】 　　【施旖旎和前任还有小三一起上节目？？我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她老公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综艺是凤梨和石榴联播的。现在看来真就都是生意，前段时间真情实意磕cp的打脸么】 　　【天啊只有我超级期待吗！管他是不是炒作，这样的组合绝壁处处修罗场好么！会不会到时候直接当场打起来啊！】 　　【+1，想看！反正劈腿小三锤的死死的洗不白，估计是面上和解了吧，毕竟都一个圈的。如果不是，真就有好戏看了】 　　【和解什么和解！我就要看打起来！啊啊啊啊啊快给我播！！】 　　…… 　　舆论比想象中来的凶猛很多，施旖旎压力有点大。开始直播那天，原烨本来说要送她一起过去的，出发前又临时有事不能去了。不过好在尤真也会一起参加节目。 　　再说了，他们这一轮一共就四期，分两周播，两个周末的事儿，很快也就过去了。 　　直播地点选在申城郊外的一家山庄里，施旖旎和尤真到的最早，播出时间还没开始。俩人和导演沟通完毕后，聊起了这一轮的另外一个男嘉宾，唐泽宇。 　　唐泽宇不在他们班，也不跟程柏宇江芸念一个班。她们对这个同学的印象不算深，只记得他长得不错，是个混血，爸爸是日本人。 　　节目组邀请唐泽宇很重要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职业。 　　唐泽宇现在是一名日本的僧人。 　　“我去！我当初就听说他家有一座寺庙，他那时候就说日本的和尚可以喝酒吃肉，还可以结婚生孩子……”尤真难以置信，“所以他真回家当和尚去了？？” 　　施旖旎点头：“对啊，在日本大学念完就回家继承寺庙了，当僧侣了哦。” 　　她咬重“僧侣”这个词，语气有点微妙。 　　尤真眉心一跳，立刻心领神会。 　　两个好姐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想起了她们手机上“快乐老家”里的那个僧侣。 　　不是日剧《朝九晚五帅气和尚爱上我》，而是一个泡面动画番，叫《僧侣之夜》。 　　这个泡面番说白了就是一个尺度相当大的小动漫，每一集和尚男主都和女主不停地%@#%&！ 　　花样百出，骚话连篇，施旖旎当时看了后，简直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尤真也看得嗷嗷直叫：“卧槽！和尚不该是很禁欲的么？为什么这么能‘干’！！我现在明白妖精为什么要抓唐僧了，要和尚都这样，我也想当女妖精！！” 　　…… 　　“唐泽宇家的寺庙可不是一般的庙，是京都的一个寺庙景区，每年光门票收入就高的吓人。”施制片人提前看过嘉宾资料，了解不少。 　　“而且他还有副业，据说开了好几家餐厅和酒吧。” 　　尤真惊呆了：“真的啊？” 　　看她这反应，施旖旎笑了：“怎么了，大明星？“ 　　她朝尤真挑眉：“对这位僧侣同学有兴趣啊？” 　　尤真愣了下，随即摇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僧侣之夜的男主和女主不就是在同学会重逢的么——我的天哪，真真！”施旖旎故作夸张地捂住嘴，“我看你这次是拿到了女主剧本！” 　　尤真翻了个白眼：“我是没戏拍了么要当小h-漫的女主！” 　　她嘴上拒绝，脸却有点红了：“方方，你不能因为自己现在性-福就这么嘚瑟啊！小h-漫那都是骗人——” 　　她猛地滞住话头，目光眺到前方，眼睛瞪大。 　　施旖旎顺着尤真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们前方。 　　车门推开，一席黑色僧袍的男人下了车。 　　他个子很高，一身宽大的僧袍也撑得落拓有型，光头在阳光下泛出一层淡青色，毫无发型修饰的五官立体又标志。 　　施旖旎和尤真都看怔了。 　　这他妈…… 　　也跟僧侣之夜里的男主太像了吧！ 　　唐泽宇倒是面无波澜，不疾不徐走过来行了个僧人礼，还称呼她们为“尤小姐”和“原太太”。 　　然后导演就过来把他叫走了。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也朝尤真招了招手。 　　施旖旎胳膊肘捅了捅还在发愣的尤真：“快，快去啊姐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禁欲又能‘干’吗！” 　　尤真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耳朵却腾地红了。 　　“你还在等什么！”施旖旎拍了拍她的腿，“小h-漫照进现实了，你的性=福生活近在眼前！” 　　尤真：“……” 　　尤真红着脸横了施旖旎一眼，起身走向导演和唐泽宇那边。 　　施旖旎看着好朋友烧亮的耳尖，很轻地笑出了声。余光瞥到开进庄园的另一辆轿车，她脸上的表情迅速转淡。 　　江芸念从车上下来，一边向搬行李的司机道谢，一手拢了把肩头的披风。 　　施旖旎饶有兴致地扬了下眉梢。 　　在她的印象里，江芸念一直是走清纯无害的路线的，可今天她又是皮草披风，又是限量款长靴，再加上耳垂那对能闪瞎人眼的珍珠坠…… 　　完全转性了啊。 　　江芸念跟没看见任何人一样，目不转睛地直接走向导演。 　　施旖旎扯了下唇边，拿着化妆包起身去洗手间。 　　妆一点没有花，她只拿出散粉来淡淡在鼻尖上点了点。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尖锐的高跟鞋从门口蹬蹬响到她身边。 　　施旖旎对着镜子，目不斜视地合上了粉盒。 　　江芸念抬起旁边的水龙头：“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来。” 　　施旖旎无声一哂：“这个节目的创意是我的，制片人也是我。” 　　她冷然瞥向镜中江芸念的影像：“应该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江芸念没有看她，关掉了水：“他们给的太多了。” 　　施旖旎轻笑：“你倒是直接。” 　　“是。我就是想跟你直接说明白——”江芸念转向她，语气表情都很平静，“我知道你是因为合同才上节目的，我来，也不是要找你麻烦——我也找不起。” 　　“反正满打满算也就两周，四天的节目时间，我就只想拿钱办事，你也不要……再针对我，OK吗？” 　　施旖旎没说话，只冷冷瞥了她一眼，拿起化妆包大步往外走。 　　江芸念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一个能全网睁眼说瞎话的疯子，保不齐也能在直播的时候，突然发疯再捅她一刀。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人都到齐了，直播也正式开始。导演先请几个嘉宾一起选房间。 　　程柏宇来了后，就只和唐泽宇有过交流。施旖旎和尤真一起看房间，两人都懒得搭理他。江芸念裹着皮草披肩，悠哉悠哉上楼下楼，不像是来上节目，倒像是来买豪宅的。 　　几个人很快选定房间，并且都默契地避开其他人喜欢的房型，全程没有过多交流。 　　重新坐回到大厅里，他们面前又接到了导演组的指示：“晚餐时间，需要大家自己动手准备晚餐，这也是个和老同学叙旧交流的好机会，我们分组做吧！大家可以看下面前的杯子，底部有标号。” 　　分组？ 　　施旖旎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在心里计算。 　　加上她是五个人……这要怎么分？ 　　施旖旎拿起自己的杯子，看见杯底有个小小的“1”。 　　她扭头，看到尤真和唐泽宇的杯底上都标了个“2”。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再看，果然，程柏宇和江芸念拿到的都是“1”。 　　“……” 　　“…………” 　　她就知道节目组不可能放任他们三人这样毫无交流的。 　　毕竟，多少观众就是冲这个“修罗场”来的，节目效果全在这儿了。 　　尤真看出施旖旎的不悦，眼神示意她跟自己换。 　　施旖旎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决心要把小h-漫的剧本交给好朋友。 　　程柏宇和江芸念的脸色也不很好看，三人僵持片刻。江芸念先拿起桌上的食材篮子。 　　“我来吧。”她看了眼其他两人，“你们平时应该不怎么做饭的。我来做就好。” 　　施旖旎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脑补了一下此刻的弹幕和观众的想法。 　　她谨慎起身：“还是一起吧。” 　　——不然呢，等着别人说她在老同学面前摆大小姐架子么。 　　程柏宇也应声：“是，应该一起动手。” 　　“不用了。”江芸念弯唇笑了下，“我在家也经常给我老公做饭的。” 　　“……？” 　　现场立时陷入诡异沉默。 　　尤真那边也满脸诧异地看过来。 　　江芸念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 　　江芸念无视众人的错愕，笑得一脸岁月静好：“我老公挺爱吃我做的饭的。过日子嘛，还是得有点烟火气。都结婚了连饭都不会做，那还过个什么啊。” 　　施旖旎：“……？” 　　她这是在内涵谁？ 　　想也知道，全场除了自己这位“原太太”，还有谁是已婚呢。 　　施旖旎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正吸了口气欲开口，腰侧突然被一只大手揽住了。 　　她一怔，偏头正对上男人挺直的鼻梁和明晰的下颌线。 　　施旖旎愣声：“你怎么来了啊？” 　　原烨不动声色地掐了下她细腰，桃花眼轻眨递给她一个wink。 　　“抱歉，临时有事耽误了。”他淡声自我介绍，“我是今天的最后一位嘉宾，也是大家的同届校友，原烨。” 　　全场默然两秒，尤真先带头表示欢迎：“原总当初是和方方，还有我一个班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旁沉默许久的程柏宇突然开口，“原总应该是在学校里念了一年吧。” 　　言下之意，他并不够格做他们的校友。 　　原烨只轻瞥了他一眼，散漫出声：“是。去年校长请我做荣誉校友时，我也是这么说的。” 　　程柏宇：“……” 　　程柏宇看向导演，发现导演组和制作组都没有对原烨的加入表示出意外。他郁结蹙眉，沉着脸单手抄进兜不说话了。 　　原烨淡淡扫了眼台面上的厨具和食材，黑眸又落在旁边的江芸念身上。 　　“刚才听见江小姐说，您在家经常做饭给先生吃？” 　　江芸念愣了下，很快又笑道：“是，不过我厨艺并不算很好。” 　　男人没看她，骨节分明的手搭上刀架，把玩一般拔出一把剔骨刀。 　　“江小姐真是贤良淑德。” 　　——明明是个褒义词，可从他嘴里出来，一下子就不是内味了。 　　“不像我们家旎旎。”原烨摸了把施旖旎的脑袋顶，唇边勾起来。 　　“从来都是老公做饭给她吃的。” 第35章 “方方最乖了。”…… 　　从江芸念提起菜篮子阴阳怪气时,摄制组也来了精神了——开始了开始了终于！ 　　当原烨到的时候，摄制组兴奋的简直像直搓腿的苍蝇——打起来打起来！ 　　打是打不起来了。男人四两拨千斤，两句话就怼得人说不出话来,但是节目效果已经足够显著。 　　实时收视率的曲线陡然上升，弹幕瞬间厚了好几层,人脸都快看不见了： 　　【原总666！】 　　【干得漂亮！小三就是小三，真以为所有女人都要像你一样伏低做小讨好男人么[呕]】 　　【哈哈哈哈笑死,之前看他直播说话那么官方,完全没想到这么会怼！】 　　【是因为老婆被欺负了呀！护妻狂魔上线！】 　　【圆圆子护妻太帅了！这样又帅又有钱还给老婆做饭的男人是我几时也能拥有TAT】 　　【看方方子的反应,好像真不知道老公要来】 　　【方方子的反应也太好磕叭，前一秒还是杀气腾腾的cool girl，结果看见老公瞬间变成委屈巴巴小鸵鸟qwq】 　　【因为老公宠啊TAT,我要有个天天给我做饭的老公，我估计会直接挂他身上：）】 　　【呜呜呜这种下意识的反应真的好好磕！圆圆还给老婆摸头杀和wink[柠檬]】 　　【好奇这个节目给了他们多少钱，这几个人感觉完全不想见面，但还是都来了】 　　【肯定不是钱的问题，风利和施家都不是缺钱的主】 　　【管他呢好看就行！拍方圆cp我能看100期！】 　　【好家伙,这做饭架势很熟练啊,看来天天给老婆做饭不是假话】 　　…… 　　原烨到了，四个人自然要分两组,施旖旎立刻黏住老公一组。 　　江芸念以“已婚不方便跟前任独处”要求自己一组。程柏宇黑着脸,以胃不舒服不吃饭为由,直接上楼回卧室了。 　　一场撕逼向的同学会，暂时变成了“cp厨房”。 　　毕竟好几个镜头对着呢,施旖旎也不好意思像在家里一样饭来张口。她像只小猫一样绕在男人跟前，一会儿帮他系围裙，一会儿主动端碗摆盘子的。 　　一旁的尤真磕到一本满足。破天荒头一回见施旖旎洗菜,她看笑了：“我还以为方方在家只负责吃呢。” 　　原烨撩起桃花眼，淡淡道：“她还负责给我加油。” 　　尤真怔了下：“是往锅里加油？还是……” 　　男人唇边勾了下，一手绕过施旖旎肩膀捂上领口的麦，贴在她耳边低声：“亲一下？” 　　施旖旎一惊，胳膊肘捅了下原烨，放下菜不洗了。打开冰箱门遮住泛红的脸颊时，她又嗔了男人一眼，眼神跟小钩子一样。 　　原烨很轻地笑了下，翘着唇边取出煎锅里的三文鱼。 　　尤真在旁边看愣了。 　　这怎么…… 　　还带说悄悄话的？？ 　　还不给她听！ 　　她好歹也算cp粉头好吧！ 　　哼！ 　　尤真偷偷划开手机瞄了眼，屏幕上果然全是“啊啊啊啊”和“哈哈哈哈”。 　　几条顶部的彩色弹幕更显眼： 　　【笑死，尤真的表情就是我本人了！】 　　【真真：谢谢嗝~午饭可以免了，狗粮真好吃~】 　　【尤真别吃狗粮了，跟旁边的混血帅和尚凑一对得了。渣男小三踹出去！】 　　【可！正好两对，白天我们看方圆cp的浪漫旅行，晚上看女明星和僧侣の密夜（狗头）】 　　【？？？这是我们能免费看的？】 　　风利影业V：【你们在说什么梨梨听不懂，梨梨是纯洁的好孩纸，@扫黄打非为我正名！】 　　** 　　午餐做好后，方圆cp和女明星×帅和尚并了桌一起吃。 　　施旖旎瞥了眼旁边的江芸念。 　　她正一个人在凉亭里慢条斯理切牛排，看起来相当悠然自得，手边的餐巾还折成了天鹅的形状。 　　这个心理素质，施旖旎自叹弗如。 　　午餐过后是一个小时的自由休息时间。 　　后到的原烨没有选房间，拿上行李直接去了施旖旎挑好的地方。 　　等到男人收拾妥当，施旖旎悄悄拿掉领口的收音设备，不动声色地走向阳台。 　　之前选房间时她就观察过了，除了卫生间，这里也就阳台上没摄像头了。 　　原烨一侧眉玩味挑了下，也摘掉麦跟上去。 　　阳台不算大，但布置得还挺雅致，半人高的花架上开满了白色的不知名小花，旁边的摇椅上还躺着个毛绒小熊。 　　男人颀长的手包住半个熊脑袋提溜起来，逗小孩一样在施旖旎鼻头上贴了贴。 　　施旖旎“哎呀”了声，皱着眉把玩偶熊扔回摇椅。确认房里的摄像头拍不到他们后，她才开口：“你怎么过来了啊？” 　　当着那么多人面没法问，她憋一上午了，一头雾水。 　　原定的最后一位嘉宾，是一位旅居海外的青年钢琴家。行程缘故，他和节目组说好了今晚到。 　　怎么原烨突然就来了？？ 　　男人单手抄进兜，语气随意：“早上我说临时有事，其实就是和视琉的人去谈我当嘉宾的事了。也花了点时间和原来的嘉宾协调。” 　　他说得很轻松。可施旖旎知道并非如此。 　　协调嘉宾，也不是“花了点时间”那么容易的。 　　她有点无奈：“你干嘛要来啊？多麻烦……” 　　男人慢慢阖了下眼皮，抬手摸了摸她脸蛋：“麻烦我也不能让别人欺负我老婆。” 　　施旖旎心头一晃，随之柔软凹陷下去一小块。她又有点不服气地抿紧嘴角：“我才没有被欺负……” 　　——如果他今天没来，她也会把江芸念怼回去的。 　　原烨没说话，目光在她面上沉沉凝了片刻。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那天建议你和视琉合作，是不是太草率了。” 　　“今天看你早餐都吃不下去，我才意识到你压力有多大。当时就想跟你说这些，但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他抬手摸了把施旖旎的脑袋，又扣上她后颈，把她摁进自己怀里。 　　“现在你可以继续当小鸵鸟了。等今天节目播完，我们就退出。一切交给我处理，嗯？” 　　施旖旎下巴磕到男人结实的胸肌里。她没有吭声，眸光闪烁了两下，突然轻声叫他的名字：“原烨。” 　　原烨低低应她：“嗯？” 　　施旖旎小声：“我们不可以说退出就退出，会赔很多钱的。” 　　男人轻笑，不以为然：“那就赔。” 　　施旖旎又问：“你是不是已经赔了原来嘉宾很多钱？” 　　原烨不置可否，掌心熨帖着她后颈轻轻磨了两下。 　　施旖旎沉默了几秒，继续：“你这样出镜上节目，对风利，对原家都不太好。” 　　男人淡淡“嗯”了下。 　　施旖旎：“其实，你让我上视琉的节目，和他们合作，本身对你就没什么益处……” 　　原烨一手揽上她的腰：“我知道。” 　　施旖旎从男人胸口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 　　她目光很平静，眼底却有情绪在克制翻涌。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原烨笑了下，根根分明的长睫温柔垂落：“因为你。” 　　“要是为你，我就不考虑利弊。” 　　男人身后的花架上，一朵白色的小花离开枝丫，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可施旖旎却清晰地听见，有花开的声音。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继续固执追问：“为什么？” 　　男人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好笑，薄唇勾出细微弧度：“我是你老公啊。” 　　施旖旎眼睫微敛，神色不易察觉地黯了下。 　　很快她又抱住男人的腰，重新靠回到他怀里。 　　可以了。 　　就算他喜欢的只是他的妻子，他也是在真心地喜欢她，爱护她。 　　这就够了。 　　施旖旎把脸埋进男人胸口，嗅他身上的沉木香，小声：“这节目我们不退出，就要录完。” 　　原烨似笑非笑呵出声：“小鸵鸟不怕了？” 　　施旖旎又往他怀里拱了拱，不像鸵鸟，倒像是小猫。 　　“你都在了，我还怕什么啊。” 　　想起今天男人捂住麦，当着镜头跟她调情，施旖旎抿唇，抬手戳了戳男人胸口：“你别欺负我就行了！” 　　原烨轻嗤了声，语气愈发暧昧：“那你要不乖怎么办啊？” 　　施旖旎下巴抵住男人，抬眸看男人，这个角度，天然的媚眼如丝。 　　她微微努起唇，软声：“方方明明最乖了。” 　　“乖么？”男人黑眸眯了下，声线压得又低又缓。 　　“我怎么觉着，方方又想挨操了。” 　　施旖旎一愣，面红耳赤地抡起小拳拳锤男人胸口。随后她又跟不解气一样，拿起摇椅上的毛绒熊砸他。 　　玩偶熊毫无杀伤力地打在男人身上，又弹落在地。 　　原烨翘着唇边捡起小熊，手触到熊眼睛时，眉心倏地跳了下。 　　他盯上熊的脑袋看，脸色肃正又古怪。 　　施旖旎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小熊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吓得连连后退，瞪大眼睛捂住嘴。 　　“原，原总……”导演的声音从毛绒熊里传出来。 　　“这，这是我们的一个语音摄像头。” 第36章 方方又想“哔——”了…… 　　时间停滞了好几秒。 　　也或者有好几个世纪那么长。 　　原烨很慢地舔了下唇线,对着毛绒熊平静开口：“知道了。” 　　说完，他就把熊眼睛下面的一个小红点拔下来了。 　　施旖旎怔然瞪着男人的动作，嘴唇颤了颤,随后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呜了一声，扭头就要往外面跑。 　　“往哪儿跑？”原烨一把拉上她手腕,下巴微抬朝示意，“外面才都是镜头。” 　　施旖旎猛地刹住脚步,脸上是一种进退两难的纠结,挺翘的小鼻尖都皱起来。 　　她瞪着男人,眼角都红了：“都怪你！” 　　原烨扬眉轻笑，举起手里的毛绒熊：“宝贝儿，我也不知道这是摄像头。” 　　“那谁让你——”施旖旎张了张嘴,实在没法原话复述，“谁让你说……” 　　“嗯？”男人挑起桃花眼睨她，调笑又暧昧，“我说什么了？” 　　施旖旎：“……” 　　明明是这个狗男人骚话连篇，全网社死的。 　　结果光她在这儿慌了,人家压根没当回事儿。 　　切,脸皮真厚。 　　看她一副，原烨又闷笑了声。他把手里已经失去监控功能的毛绒熊扔开。 　　“放心,不会播出去的。” 　　施旖旎当然不信：“你怎么知道啊？这可是直播。” 　　男人坐进摇椅里,一手揽过她细腰,把她抱到了大腿上。 　　“正因为是直播，他们摄制组才不至于连这点触觉都没有。” 　　施旖旎狐疑看了男人一眼,拿出了手机。 　　她点进风利视频的直播，发现现在播的是正在花园里插花的江芸念。 　　弹幕滚动相当快，全都在大呼“切回来切回来”： 　　【啊啊啊不要看小三！！】 　　【把我的方圆cp还给我！】 　　【就这？就这？？关键时刻没了逗我呢！】 　　…… 　　施旖旎正纳闷,身后的男人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眼前。 　　是二十分钟前的节目录屏。 　　镜头捕捉到他们悄默默摘掉耳麦去阳台后，就转到了尤真那儿。 　　那一边，没有午休的女明星在和凉亭里打坐的僧人在一起。 　　俏丽红裙的女明星，和黑色僧袍的唐泽宇同框，整个画面都有种日式偶像剧的氛围感。 　　看着巧笑嫣然的好姐妹，施旖旎总害怕她下一句就要来个：长老，来嘛~ 　　好在没有。两个人就着唐泽宇手里的佛经聊了会儿，尤真又提起日本和尚可以娶妻生子这件事。 　　这明显会是观众感兴趣的话题。唐泽宇的回答大概就是“修行人在于修心而非表象”之类的，然后还提了一句，日本不少僧人也会去相亲。他说完，尤真抿抿唇，明显欲言又止，但此刻镜头又倏地一转。 　　施旖旎微怔。 　　这什么死亡角度啊！ 　　倒在躺椅上的玩偶熊，直接给他们来了个非正常拍摄——镜头里只有她的小半张脸，以及男人优秀的下颌线。 　　她像没骨头一样靠在男人身前，纤细的指头戳他领结，一边娇声：“你别欺负我就行了。” 　　这是施旖旎第一次以旁观者角度看见自己撒娇。 　　她只想逃出地球。 　　呜呜呜那一定不是她！！ 　　她怎么可以嗲成那样啊啊啊QwQ 　　事实证明她不仅可以，而且还能更嗲：） 　　在男人低低哑声问她“不乖怎么办”之后，她仰着小脸杏眸幽幽看他，唇也努起来，嗲声嗲气的：“方方明明最乖。” 　　第三方视角果然会有新发现，施旖旎除了看到自己有多娇多嗲之外，还看见她刚卖完乖，男人扶在她腰侧的手就倏地收紧了，肃白的手背上都鼓出青筋来。 　　他似笑非笑反问：“乖么。” 　　身体和磁沉声线又同时压低：“我怎么觉着——” 　　——镜头毫无预兆地转到了江芸念那边。 　　弹幕里全是一片“？？？”，观众炸了。 　　换谁谁不炸？ 　　这不就相当于“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炸裂的观众涌进节目组和风利官博，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原烨到底，说！了！什！么！啊！ 　　切什么切，播啊！ 　　给爷播！！ 　　我们付费观看还不行么啊啊啊…… 　　施旖旎看完，才真正明白原烨所说的“直播触觉”指的是什么。 　　男人的骚话适时被切掉不说，他俩关于节目的那些谈话也一点没漏出来。 　　剩下的就只有喜闻乐见的cp高糖，还有抓心挠肝的悬念感。 　　观众才不买账，官博沦陷很快，摄制组是要被骂上热搜的节奏。 　　没多久，风利的官博更新了： 　　风利影业V：【梨梨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泪]（链接）】 　　链接打开，果然是那段被切掉的，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画面。 　　而且画质和声音明显比直播时还要好。 　　男人似笑而非的声线里都是颗粒般的质感：“我怎么觉着——” 　　他扣上女人细腰，让人严丝合缝地贴在自己身前，薄唇刮着她白嫩的耳垂，低沉磁音暧昧至极：“方方又想‘哔——’。” 　　不仅消音，还黑屏了。 　　评论区里全是一片“嗷啊呜啊”，猜测连连： 　　【好了，圆圆子觉着什么我们知道了，但现在新的问题来了家人们：方方到底又想什么了？？】 　　【很好猜啊，前面不是跟老公撒娇说自己乖么，所以方方又想调皮了？又想淘气了？】 　　【肯定不是好么！调皮淘气有什么不能播的啊，这俩绝对是在ghs！】 　　【+1，还是黄\爆那种，不然不可能又是消音又是黑屏的，连个口型都不敢让我们读（狗头）】 　　【方方又想被老公↑or睡了（不是本人手机自动打字），不可能比这还荤了吧不可能了吧！】 　　【听消音应该没有那么长，估计是……方方又想被X了（捂脸）】 　　【天啊天啊天啊……难以想象那么高冷一张脸说出这么荤的骚话】 　　【这有什么难以想象的，要这么漂亮一大美人软我怀里撒娇发嗲，我也想X她好么！（我是女的）】 　　【所以，方方到底有没有被X？（狗头）】 　　【看原总那个样子，嗲精估计会被X哭（狗头）】 　　【妈哎司道普！给人家两口子留点隐私吧！】 　　…… 　　热火朝天之际，施旖旎发了一条博： 　　【又想当鸵鸟了[泪][尬]】 　　很快，原烨也更新了微博，还发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小女人缩在男人身前，一头绸缎般的长发从他胸口流泻而下，发丝间隐约可见烧红的耳尖。 　　男人只露出微翘的唇角和宽肩，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扣上女人后脑，将她摁在怀里严密守护。 　　配文： 　　【是我的小鸵鸟。】 　　** 　　晚餐是节目组准备好的。 　　“诶。”入座前，尤真神秘兮兮地跟施旖旎咬耳朵，“你给我老实交代啊，你们下午那出——‘方方又想’到底是什么啊？” 　　“我微博不都说了么。”施旖旎垂睫不接尤真的视线，嘴角悄悄翘起来，“是又想做小鸵鸟了~” 　　“骗谁呢你！”尤真压着嗓子忿忿，“要真是这个，能被和谐？诶，不会真是热赞里说的被——” 　　“那你先给我说——”施旖旎及时打断她，直接反客为主，“下午唐泽宇说完相亲那段，你又在哪儿娇羞地欲言又止个什么呢？” 　　尤真愣了下：“我哪有娇羞……” 　　对上施旖旎玩味的目光，她眼神开始闪烁了：“哎呀，我就是……就是问他有没有相过亲。” 　　施旖旎也好奇：“那他相过么？” 　　尤真摇头：“没有。他说，他觉得夫妻之情，是要在友谊的基础上，再有缘分。” 　　她偏偏头：“你别说，我觉得这句话还挺有道理的呢。” 　　施旖旎点了下头，若有所思：“是有点道理的……” 　　她联想到自己和原烨。 　　他们俩做过一年的同学，不过那时候她并不喜欢他。 　　而他对她的作业，比她本身要感兴趣…… 　　施旖旎恍惚一瞬。 　　如果那个时候原烨知道她会成为他的妻子，那他有没有可能，提前喜欢她一下？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 　　“然后我又问他，”尤真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什么叫有缘啊？” 　　她眨眨眼：“你猜他怎么说？” 　　施旖旎：“怎么说？” 　　“他说，缘分有很多，比如……”尤真抿了下唇，眼睛亮亮的，嘴角压不住的上扬，“‘时隔五年，能和尤小姐在这里见面，就是一种缘分了。’” 　　施旖旎轻吸了口气：“我去！” 　　和尚也这么会撩的吗？！ 　　还说你们不是照着《僧侣之夜》的剧本在演！ 　　见她这个反应，尤真笑得一脸羞涩又荡漾，目光转向草地上的餐桌，她脸上笑意消退。 　　江芸念刚才坐到了唐泽宇对面，正笑着跟他说些什么。 　　施旖旎倒不很意外。 　　在他们这群人里，江芸念现在，应该也只能跟唐泽宇搭话了吧。 　　施旖旎拉了下尤真的手腕，两人一起走过去，分别坐到了原烨和唐泽宇身边。 　　原烨没有参与餐桌上的交谈，垂敛的黑眸一直凝在平板上。只不过施旖旎坐下后，男人很自然地将手边的餐盘推到她面前，上面躺着两只已经剔掉骨头的鸡翅。 　　和他们隔着一个座位的程柏宇，更是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抬。 　　八人座的长餐桌，就只有江芸念一个人在叭叭叭：“……是啊，我也听我老公说起过的。” 　　施旖旎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今天一开播，江芸念开口闭口都是她老公，极其强调她已婚的身份。 　　这是在干什么？ 　　想说自己已经“从良”，塑造一把“贤妻”人设好洗白？？ 　　“……原来你在八方堂啊！”听到唐泽宇报出自家寺庙的名讳，江芸念面露讶异，“我老公去过那里哎！去年十一月份。” 　　唐泽宇目光一滞：“去年十一月份？” 　　“去年十一月，寺庙里只有一波国内来的客人。” 　　他顿了下，继续道：“当时我们是清场接待的，对方是申城来的政府代表，来日本进行文化交流活动。” 　　他这句话说完，餐桌上立时陷入微妙的沉默。 　　施旖旎和尤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款震惊。 　　文化交流活动的…… 　　政府代表？？ 　　程柏宇切割牛排的餐刀微顿，缓缓抬眸看向江芸念。 　　原烨划动平板的手指未停，似乎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江芸念眉心动了动，垂睫轻声道：“嗯，应该吧……” 　　——含糊的，刻意低调的语气。 　　但神色里有掩不住的得意，浑身上下简直都恨不得张扬高呼“你们看到了么我老公可是XXX！” 　　施旖旎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全程都在cue她老公了…… 　　江芸念挽了下耳边碎发，嘴角依旧弯着：“你们的伴手礼不错哦。我有收到寺庙的御守，还有手抄的心经。” 　　“江小姐的珍珠耳坠——”一直没有说话的原烨突然开口，他放下平板看向江芸念，“也是先生送的礼物吧？” 　　江芸念愣了下，微笑点头：“是啊。” 　　“巧了。”原烨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怪不得我觉得有些眼熟。” 　　“我父亲半年前在一场拍卖会上，拍到了同款珍钻项链，送给我妈当生日礼物的。” 　　男人语气颇玩味，施旖旎脑中一轰，一下子反应过来—— 　　“我见过妈妈那条珍珠项链。”她扭头跟原烨道，“是旧藏首饰，很有价值的！” 　　“江小姐这对耳坠，应该也不便宜吧？你先生……”施旖旎别有意味地顿了下，“好阔气的手笔啊。” 　　江芸念怔然，脸色刷白。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是什么意思。 　　现场的镜头都已停止拍摄。 　　其实，在刚才唐泽宇说到“政府代表”时，触觉敏锐的摄制组就叫了停。 　　此时，导演一边打电话一边又开始直搓手——这次是急的。 　　出大事情出大事情！ 　　这可要比原烨那句“又想被X”来得严重多了…… 　　“或许……”唐泽宇轻声打破沉默，“我——” 　　“或许你搞错了！”江芸念连忙接上他的话，“我也记错了！我老公不是十一月去你那儿的，应，应该是天，是夏末！” 　　唐泽宇张了张嘴，双手合十，姿态诚恳：“可你收到的心经，确实是我手抄送给申城代表的。我只送出一份。” 　　江芸念：“…………” 　　施旖旎觉得江芸念这出“我锤我自己”的戏码，有点似曾相识。 　　唐泽宇目光动了动，再次开口：“要么……” 　　“要么什么？”江芸念连忙问。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渴望唐泽宇能够说出“搞错了记错了”之类的话。 　　只要还有一丝转机，她也许就不会凉…… 　　“要么——”僧人拿起手边的佛珠，一脸悲悯地看着江芸念。 　　“我为你吟一遍《大悲咒》吧？” 第37章 “原先生以前有喜欢的人…… 　　第二天《好久不见》开始直播时,江芸念不见了。 　　节目组官方给出的消息是“私人原因退出拍摄”，但网友们头天晚上就扒出了真正原因。 　　【申城和八方堂的官方活动，还出了新闻和照片呢,时间和地点都对上了（链接）】 　　【昨晚就有人扒出来了，姓贾,正处级别，已经被停职调查了】 　　【小三的那对耳环七位数也扒出来了（链接）,七位数,呵呵】 　　【卧槽,这不止停职了吧，要进去了。】 　　【肯定要进去了，昨晚全网都在扒这事,影响太差了】 　　【哈哈哈这小三绝了，雷神大锤锤死自己】 　　【说真的，她这算不算洗白了？毕竟反贪大功臣（狗头）】 　　【别人坑爹，她坑夫：）】 　　【是不是夫还两说呢，豆瓣刚扒出来的（链接）,八方堂活动里有张合影貌似有贾处长夫人！】 　　【！！好家伙,所以小三不是嫁人了，是……重操旧业了？？】 　　【想也知道啊,那年纪都能当她爹了。】 　　【吐了,还一口一个老公的[呕]希望小三也能进去[呕吐]】 　　…… 　　开播第一天就出了一位“法制咖”,节目组也不敢再搞事情了。第二天开播就转了性，随着镜头的切换,节目在两种风格间分裂跳跃：尤真和唐泽宇跟演日式偶像剧一样，两个人一会儿你听我讲经，我帮你煮咖啡的,明明什么过火的行为都没有，但就是有种暗流涌动的感觉。 　　尤真的粉丝还坚持说是“节目效果”，“有剧本”，后来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有剧本在演戏，混血帅和尚也是有史以来和她cp感最足的，简直“暧昧快拉出丝来了”。 　　镜头转到施旖旎，原烨，和程柏宇这边，就又有点甜爽文的风格了。弹幕有人说施旖旎故意拉着老公在前任面前秀恩爱，施旖旎看到后很不屑——他们本来就挺恩爱的好么，这就是他俩的日常啊： 　　“妈妈让我选一条裙子，你说是红色还是明黄好呀？” 　　“all in.你穿这两种颜色都好看。” 　　“切，真敷衍……” 　　“说起敷衍，我听说有的男人会把前女友的东西送给现任。” 　　“那不叫敷衍，那是不要脸。” 　　程柏宇神色阴沉。 　　“哇，你是在做蛋黄鸡翅吗？” 　　“有只小鸵鸟昨天说想吃。” 　　“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呀~” 　　“太太过奖。不过我确实还有别的‘长处’和‘本事’。” 　　程柏宇脸色铁青。 　　…… 　　网友们喜闻乐见，直呼过瘾，纷纷许愿效仿施旖旎：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还更帅，我的好日子在后头冲啊啊啊！】 　　【希望跟前任永不相见，不过有朝一日我要有更帅更有钱更体贴的现任了，那就希望和前任天天见（狗头）】 　　…… 　　于是晚餐时，程柏宇又以胃不舒服终止拍摄，提前离开了。 　　无人在意。江芸念走了后，他就显得愈发多余。 　　方圆cp和女明星×混血帅和尚一起共进晚餐，节目的画风就又变成了“向往的生活”。 　　晚饭过后，第一周的拍摄也到此结束，节目组关闭了摄像头。山庄的主人送来了一瓶葡萄酒，说是庄里自酿的，请他们尝尝。于是四人没有着急离开，重新又坐回到餐桌旁。 　　没了摄像头的监视，大家都放松不少。 　　光喝酒没意思，尤真提议玩游戏。正好桌边有个转盘，规矩便很快定下了：指针指向谁，谁就要喝一杯葡萄酒，同时回答其他人的一个提问——一定要说实话。 　　两个男人表示没问题。 　　“一会儿要转到你，”原烨一条胳膊绕到施旖旎椅背上，虚虚环抱她，“酒我替你喝。” 　　施旖旎傲娇瞥了男人一眼，“不用。” 　　——一杯葡萄酒她还是喝得动的。 　　“可以。”男人桃花眼乜她，很低声，“醉了也行，回去正好——” 　　他别有意味地顿住，环绕她的胳膊收紧，指尖轻点她光裸的肩头：“干、正事。” 　　施旖旎：“……” 　　用最轻佻的语气，说要跟她干……正事。 　　想也能知道这“正事”会有多不正经。 　　施旖旎在桌下轻轻踢了男人一脚。 　　原烨勾唇闷笑了声，放下高脚杯，修长的指悠悠打向转盘上的指针。 　　指针哗啦啦转了好几圈，最后指向尤真。 　　“好！”尤真直接举起酒杯，“愿赌服输～” 　　施旖旎看着女明星痛快喝酒，眉心动了动。 　　怎么觉着这姐妹一点不像输啊。 　　就还……挺高兴呢？ 　　小半杯红酒喝尽，尤真放下酒杯，脸颊泛红：“问吧！” 　　桌上却一时陷入沉默。 　　两个男人其实都不太好开口。 　　施旖旎正托着下巴思索问题时，腿侧突然有了凉丝丝的痒意。 　　她垂眸，看见尤真面色无异，一只手却偷偷在她腿上写着什么。 　　施旖旎满脑袋问号，心里却已经感触到腿上的笔画： 　　示……戈……兀 　　这是…… 　　宗尧？？ 　　施旖旎更加不解，余光不动声色瞄尤真。 　　毕竟是二十年异父异母的亲姐妹，瞥见尤真的眼色后，施旖旎瞬间福至心灵。 　　“好，那我来问吧——”施旖旎轻咳了下，“大明星，你和你上部戏的男主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我看有消息说你俩是……因戏生情了？” 　　“哎呀那都瞎说的！”尤真立刻否认道，“我一直都把演戏和生活分得很清楚好吧。” 　　她抿了下唇，眸光若有似无瞟向对面那一袭黑色僧袍：“所以别看我老和男演员拍戏，但其实……根本没机会谈恋爱的……” 　　看到唐泽宇拨动佛珠的指节微不可察地顿了下，施旖旎突然就悟了。 　　尤真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她也悟了！ 　　等到第二轮指针指向唐泽宇时，不等尤真暗示，施旖旎便直接发问：“唐泽大师，你昨天说日本的僧人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相亲了。” 　　“那你是不是……”她努力措辞着，“也有意中人了啊？” 　　唐泽宇拨动佛珠的手彻底停了下来。 　　他微微颔首，高眉骨下的薄眼皮动了动，声音很低，但足够清晰： 　　“有的。” 　　“……” 　　施旖旎没扭头，但已经感受到身边尤真的气压骤降。 　　女明星垂睫半晌没说话，随后端起酒杯，仰脖喝净最后一点液体，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尤小姐要走了吗？”唐泽宇立刻问。 　　尤真没看他，兀自迈开腿：“累了，不玩儿了。” 　　唐泽宇看着女明星离开的背影，眉心拧了下。他敛目默然片刻，还是拨动转盘上的指针。 　　铜色的指针有气无力地转了两圈，最后颤悠悠地停在了施旖旎和原烨之间——偏向男人更多些。 　　原烨扯了下唇边，抬手捏起高脚杯，在施旖旎的杯沿上磕了磕。 　　他手腕懒懒晃了两下，仰头一饮而尽，喉结翻滚不停。 　　男人被拉长的脖颈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愈发冷白，又和唇片上的深红色相得益彰——有种蛊人的性感。 　　喝完后，他指尖把玩般勾着高脚杯没放，被酒精的声线有点哑：“问吧。” 　　施旖旎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到唐泽宇不紧不慢道：“原先生结婚前，交往过别的对象吗？” 　　……我去！ 　　大师你这么直接的吗！ 　　不过…… 　　正和她意！ 　　原烨答得很利索：“没有。” 　　他侧眸看施旖旎，扬眉似笑而非：“为老婆守身如玉。” 　　施旖旎嗔了男人一眼，心里却起伏漾了下。 　　看来之前，“原小姑”是没有说假话喽。 　　唐泽宇点点头，突然又问：“那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施旖旎微怔，反应片刻才明白大师的意思 　　——是啊，没有交往过，并不代表一定没有喜欢过。 　　这世上，有的是无疾而终的爱恋。 　　她眨眨眼，抿唇偏头看。 　　男人薄唇勾出细微的弧度，黑眸像陷入回忆中一般，无意识垂敛着。长睫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投下阴影，遮蔽了眸中的情绪，却显出浓郁的温柔和缱绻。 　　——是跟刚才和她调情时完全不同的，很认真的温柔。 　　施旖旎心绪一晃，心里却倏地狠狠揪了一下，泛出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酸涩。 　　下一刻，她又看见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声线低磁： 　　“有。” 　　有。 　　他说有。 　　他以前，有喜欢的人。 　　脑海中跳出这三句话，随后便如宕机一样，一片空白。 　　直到晚风抚过她脸侧，施旖旎纤薄的肩膀瑟缩了下，后背上泛起了小疙瘩。 　　她拿起红酒，明明没有被指到，却还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放下高脚杯，施旖旎站起来。刚一转身，手腕就被男人抓住了。 　　“怎么了？”原烨沉声问她，拇指在她白嫩的掌心里刮了下，“走吗？” 　　施旖旎没有看男人，只轻轻拂开他的手。 　　“我也累了，不玩了。” 第38章 只许喜欢我 　　黑色迈巴赫平稳驶出山庄。 　　原烨靠在宽敞的皮座内,长腿微微交叠着，膝上架起打开的笔电。 　　来这边拍摄两天，他也积了一些工作。 　　另一侧,施旖旎出神般望向窗外。 　　男人的倒影映在她这边的车窗上，浮光交错中,有种若即若离的不真实感。 　　她皱了皱眉，扭头想将他看得更真切,却只看见男人被夜色勾出的明晰侧脸,以及镜片上折射的光点。 　　感受到她的注视,金丝边框后的目光掠过来：“怎么了？” 　　施旖旎睫毛动了动，轻轻摇头。 　　“困了？”原烨又在电脑上敲了两下，肃白的指节被键盘背光照得通透。 　　他合上笔电,一手勾上她后颈把人捞进怀里，指尖蹭了蹭她微烫的脸颊：“是不醉了？” 　　施旖旎靠进男人怀里，阖眼的动作有些木然：“没有。” 　　“刚怎么喝那么多？”原烨揉了揉她脑袋顶，语气调笑，“长本事了,嗯？” 　　施旖旎张张嘴,唇角蹭过男人质感极佳的西装面料，没有发出声。 　　她又弯了下嘴角,内心轻哂。 　　至于么你。 　　那早都是结婚之前的旧事了。 　　只提了一句,至于你这样耿耿于怀么。 　　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有吗？ 　　人家可从来没拿你的前任说过事儿。 　　施旖旎抬眸看着男人硬朗的下颌，唇线微微抿紧。 　　正因为他从来不拿前任说事,她现在也不好开口问啊。 　　不然她成什么了？ 　　一个小心眼的，双标的，活体醋精：） 　　何况,原烨这个，根本连前任都算不上。 　　——或许正因为连前任都不算，才让她更加介怀。 　　施旖旎又想起男人刚才的那个眼神。 　　——他是在怀念，在思切。眉眼间全是可念不可说的情愫，深情都快溢出来了。 　　一句话总结：真的爱过。 　　爱过，却爱而不得。 　　这不就是…… 　　传说中的“白月光”么？！ 　　施旖旎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如坠深谷。 　　她宁可他像自己一样，有个真正的，错付过的前任。 　　或者认真交往过的联姻对象。 　　也不要是白月光。 　　爱不到，忘不了，放不下的白月光…… 　　施旖旎脑中轰隆不停，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倒像是真的醉了。 　　她从男人怀里坐直身子，将车窗降下一道口子来。 　　原烨抬手抚了把她背后被压乱的长卷发。 　　“一会儿，我有个应酬。” 　　他指尖绕上她发尾，继续道：“以前大学一同学攒的局。” 　　施旖旎后背一僵，愣声：“大学同学？” 　　她心里计算默推。 　　高中时，喜欢原烨的女生就很多了，可他那时并没有对谁表现出明显的好感。。 　　高二结束后他就转学去美国了，再加上大学四年…… 　　那个白月光，很可能就是大学同学了。 　　见她沉默得有些反常，原烨也坐直，从背后拥上她，轻声：“跟我去么？” 　　施旖旎垂敛眼睫，摇了摇头。 　　男人想起她早上提到过要去做spa，又问：“那我先送你去会所？” 　　“不去了。”她偏头抵住车玻璃，阖上眼皮时，眉心拧出细小的褶，“累了。” 　　男人低头，亲了亲她蹙起的眉梢：“我让人去家里给你做？” 　　施旖旎很轻地偏了下脑袋，和男人的唇片拉开了一点距离。 　　“不了。” 　　原烨眸光轻跳，桃花眼睨了她两秒，才缓声：“Ok.” 　　** 　　到家之后，施旖旎就抱起了平板。她没有看有关今天节目的消息，而是在翻找原烨大学期间的信息。 　　除了刚注册的微博，男人再没公开别的社交平台。国外最常用的fb和ins，他都没有。朋友圈里除了转发过两条风利影视的新闻，再没别的内容。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施旖旎撂开平板，无力地陷进沙发里，两眼失焦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原烨大学时，是什么样的呢？ 　　他比高中时还帅，也应该更招女人喜欢了吧。 　　再加上风利迅速发迹，估计不少名媛千金都会他芳心暗许。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爱而不得呢？ 　　他也追求过她吗？ 　　就像他当初追自己那样？ 　　他也送过她彩钻手链，和她看过烟花，为她画过画像么？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没能打动她？ 　　施旖旎抬起一只手盖上前额，心中躁郁更甚。 　　“喵——”的一声娇叫，美短小猫跳上沙发贴到她身边。 　　施旖旎撸了把猫咪的后颈，轻喃：“小圆圆……” 　　看着小猫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毛，她慢慢扁起嘴，细声：“你爸原来一直有别的小猫咪，怎么办？” 　　猫猫瞪大眼睛看了施旖旎一会儿，在她胸口缩成一个毛球，闭上了眼睛。 　　施旖旎两条胳膊团住猫，也慢慢阖上了眼皮。 　　还是小圆圆好。 　　小圆圆才没什么白月光。 　　…… 　　等到再迷迷糊糊睁开眼时，身上多了条薄毯。 　　被男人抱起上半身躺在他怀里，施旖旎才反应过来：“你回来了啊……” 　　原烨从背后抱着她，一手端着碗递到她唇边：“来，张嘴。” 　　施旖旎嗅到扑面而来的温热白汽，蹙眉：“这什么啊？” 　　“醒酒汤。” 　　她有些无语：“我又没有醉……” 　　男人摸了摸她侧脸，哄小孩样柔声：“听话。” 　　施旖旎皱起鼻尖，还是就着男人的手，喝完了碗里的东西。 　　一碗热汤下肚，她感觉自己脑袋顶都冒出白烟，眼下也沁出微小的水珠，皮肤像上了一层细白的釉。 　　原烨放开她，起身又去岛台取了什么东西回来。他坐回在沙发旁的长毛地毯上，拉过她手腕。 　　白色的膏体在腕骨处慢慢晕开，凉凉滑滑的触感。 　　施旖旎眉心动了动：“这又是什么？” 　　男人指腹揉动她的手腕，黑眸缓缓掀起来：“之前不还喊疼么。” 　　施旖旎怔愣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之前吃晚餐时，她手腕不小心被桌上的支架砸了一下。 　　——现在早没什么感觉了。 　　施旖旎垂睫，看到男人专注低敛的黑睫和挺直鼻梁，心里忽而涌出密密麻麻的无名触动。 　　目光无意识掠过墙面，才发现时间比她想象的要早许多—— 　　离她到家，也才只过了一个多小时…… 　　原烨放下她的手，抬眸问：“还疼吗？” 　　施旖旎看着男人，直到看清他眼底的自己倒影，才小声：“原烨。” 　　她朝他伸开胳膊，嘴角撇下来：“抱抱。” 　　原烨气音嗤了声，似是无奈，又分明很受用。他两条的结实胳膊圈上来，抱小孩一样将她竖抱起来。 　　施旖旎没有穿拖鞋，白嫩的脚丫在男人腰间晃悠，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男人拍了拍树袋熊的臀尖，低磁的声线刮她耳廓：“娇气包。” 　　他偏头亲了下肩膀上的小手，又问一遍：“还疼么？” 　　施旖旎摇头：“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她顿了下，睫毛轻动：“不和你大学同学……多玩一会儿么？” 　　原烨已经走到卧室，将她放倒在床上。 　　“和他们有什么好玩的。” 　　他两手撑在她头边，桃花眼幽深睨身下的人：“不如回家跟老婆玩儿。” 　　男人语气暧昧玩味，指尖慢悠悠勾落她一侧肩带，怎么玩儿，不言而喻。 　　施旖旎推了把他胸口：“你去洗澡。” 　　原烨低笑了声，在她唇上轻啄：“等我。”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施旖旎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男人扯掉领带和衬衫走进浴室，她下巴磕进膝盖，若有所思。 　　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消息提示音同时响起。 　　施旖旎看着床头柜上震动不停的手机，扬声向浴室：“你手机响个不停。” 　　里面的水声停滞，男人的音色散漫：“那劳驾太太帮我看下。” 　　施旖旎拿起床边的手机，正想问他密码，拇指拂过指纹处，手机立时解锁。 　　施旖旎心神微晃。 　　他什么时候把她指纹录进去的？ 　　划开屏幕上的提示消息，除了好几封邮件，还有助理发来的连串微信，全是工作相关。 　　施旖旎给各种邮件文件做好标记后，正要退出，目光瞥到消息列表中余瑶的头像。 　　最后一条消息显示： 　　【你以为，我不想么？】 　　施旖旎抿唇犹豫了下，还是点了进去。 　　聊天记录来自半小时前。 　　原烨：【上次你手被夹，用的什么膏药？】 　　余瑶：【[图片]】 　　【你手被夹了？[庆祝]】 　　原烨：【我老婆被手机架砸了下。】 　　余瑶：【……被手机架砸了下不用膏药吧，这是跌打损伤的】 　　原烨：【这个会留印吗？】 　　余瑶：【什么印？】 　　原烨：【这个药贴上去，揭下来不会留印吗？】 　　余瑶：【……】 　　【………………】 　　【不至于，不至于这么讲究吧，少爷：）】 　　原烨：【至于。你不讲究是你的事，我老婆爱美。】 　　【有涂抹型的膏药吗？】 　　余瑶：【[微笑][裂开][裂开]】 　　余瑶一连发了一串无语的表情，最后还发了一个吐血小人的表情包。 　　余瑶：【我觉得你不需要药膏】 　　【你应该想个办法，把你老婆天天含嘴里，或者揣怀里，能放进你眼珠子里更好！】 　　原烨：【呵呵。】 　　【你以为，我不想么？】 　　施旖旎盯着这条消息怔愣许久，垂敛的睫扇蝶翅般颤动不已。 　　她退出微信，贴着屏幕的手却越攥越紧。 　　一条结实的胳膊从身后搂过来，压着她的手放下手机。 　　男人掰过她的脑袋吻上来，无声命令她张嘴，方式却和刚才哄她喝醒酒汤时不一样。 　　两根颀长的指捏上她下颌，稍一用力就撬开她齿关。 　　施旖旎转过身，瞬间被男人铺天盖地的气息——裹挟着浴后温热的水汽，以及浮躁的荷尔蒙因子。 　　…… 　　男人全然掌控，肆意侵蚀，却依旧不得饱足。 　　“宝贝儿。”他咬她红烫的耳垂，齿尖暗示般轻轻啃食，“今天怎么不出声了，嗯？” 　　他喜欢听她的靡靡娇媚。 　　丝丝入耳，才知道什么是蚀骨销魂…… 　　施旖旎被薄汗浸出酡红，藻丝般的长发散在雪白的床单和男人的手臂上，像只是纯欲勾人的海妖。 　　“原烨……”她娇颤着开口，声音是很破碎脆弱的，“你，你喜不喜欢我啊？” 　　男人哑着嗓子嗤笑了声，似是觉得答案太过显而易见。 　　亦或这个时候，他更想要以身体力行替代言语。 　　一手握上她腰肢，另一手护住她头顶，不让她在他在他愈发放肆的回答中磕碰到脑袋。 　　一滴汗从男人用力到绷紧的下颌线上滴下，点落到她胸口的小红痣上。 　　施旖旎像只缺氧濒死的人鱼，无力张嘴：“你……” 　　剩余的话，通通都被汹涌的潮水湮没。 　　——你就只许喜欢我。 　　好不好？ 　　不可以藏着偷偷怀念的白月光，或者难以忘怀的朱砂痣了。 　　因为我也只喜欢你啊。 　　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第39章 “你想知道我的初恋是谁…… 　　结束后,施旖旎哼哼唧唧地不想去浴室。 　　湿巾的凉意刺激到她依旧敏感的神经，她挣着腿不想让男人继续擦了，却累得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很快还是不抵睡意。 　　等再醒来时，她迷迷糊糊小声喊原烨的名字,无人应声。睁开眼，只看见暖黄色的暗灯下,一杯水放在暖垫上温着。 　　施旖旎一口气喝掉大半杯,干渴的嗓子才得到纾解。 　　她扭头看,身侧的床位空空荡荡，余温犹在。 　　施旖旎盯着男人留下的褶皱看了半晌，起身下床。 　　客厅没有灯光。男人立在落地窗前,半身都隐在浓郁阴影中，修长指间一点猩红，明灭不定。 　　施旖旎没穿拖鞋，脚步踩在长毛地毯没有一点声音，走到跟前了,原烨才有所察觉。 　　“怎么醒了？”见她过来,他立即将烟头抵灭在烟灰缸里，声线里还透着被烟草熏出的沙哑,“又光脚。” 　　说着原烨一把将女人横抱起来。坐到沙发上后,施旖旎也没有从男人身上下来,她陷坐在他怀抱里，两脚都踩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 　　脚底的凉意透过丝滑裤料,原烨伸出胳膊，一只手轻易覆盖她两只白嫩的脚面，拇指慢慢抚过纤细脚踝上,他刚留下的咬痕。 　　“怎么又醒了？”他又问了一遍，气音轻哂，似笑而非，“现在老公不在，还睡不着了？” 　　施旖旎抠弄着男人胸口的纽扣：“你为什么不睡？” 　　她敛睫，嘴角微微耸拉下来：“是想起什么……睡不着了么？” 　　男人低笑，贴在她耳边沉声：“是被小妖精吸完血，睡不着了。” 　　施旖旎一下子想起刚才，自己跟小猫一样又叫又抓的不知羞模样了…… 　　她耳根发热，胳膊肘怨怼在男人腹肌上捅了下。 　　原烨抓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揉了揉，仰面靠在沙发背上，缓慢呼出一口气：“也确实想起来以前一些事。” 　　施旖旎敏锐抬眼：“什么事？”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在拉长的脖颈上更显突兀。 　　他没回答，施旖旎倒突然想起来一件往事。 　　“你以前……为什么要打程柏宇啊？”她问。 　　“以前？”原烨挑眉反问，“哪次？” 　　施旖旎愣了下，才想起程柏宇不止挨过他一次打，她笑了下：“高中的时候。” 　　“高中的时候……”男人轻声重复着，薄唇抿出不悦的弧度，黑眸也虚眯起来。 　　“比起真小人，我更讨厌伪君子。” 　　施旖旎深以为然：“他是很能装。” 　　原烨扯了下唇角，不屑轻嗤：“低级又无耻的伪装。表面亲自赞美，背后再借别人的口诋毁。” 　　施旖旎皱眉：“他说你什么了？” 　　原烨垂敛睫毛，一时无言。 　　如果说的是他，或许不至于打到赔上自己退学的地步。 　　他以前就听余瑶说过，几乎每一个学校里，都有一个传于某些男生之间，肮脏而又默契的手段：对于求而不得的女生，就去诋毁她的清誉，散播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而三人成虎的流言，足以将一个清白的女孩子拉下高台。 　　等她跌入泥坑时，就给了人趁虚而入，将流言变现成真的机会。 　　下/流至极。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 　　他也永远都不后悔。 　　即便代价是从被视为捷径的学校退学。 　　“记不太清了。”原烨淡淡道。 　　他下巴搁在施旖旎柔软的发顶上，像是对自己，又像在对她低喃：“都过去的事了。” 　　他一手环过她前胸，握上她圆润的肩头：“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好在，即便失去了所谓捷径，即便迟到了一些时间，他也终于重新走到她面前。 　　施旖旎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反手搭上男人的手臂，点头低声：“嗯，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胃里拧结一天的疙瘩，终于稍稍纾解开来。 　　即便再有意难平，但现在，他是属于她的啊。 　　** 　　《好久不见》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拍摄定在下周末。前两期的节目经过一周的时间发酵，热度不减反增。“细节帝”们拿着放大镜又扣了不少糖出来，不管是方圆cp，还是女明星×僧侣，大家都磕的不亦乐乎。 　　施旖旎看着网上的评论和各种分析贴，兀自好笑。所有人都在喊着“啊啊啊好甜”，但只有她知道，尤真这几天处于间歇性暴走状态，对于“意中人”这三个字过敏得厉害。 　　至于她自己…… 　　不提也罢。 　　施旖旎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说了矫情不说憋屈”。原烨看她这两天总是恹恹的，不管去公司还是应酬都是点个卯就回家了。 　　出发再去录制当天，男人突然给她发了消息，说有临时会议回不了家了，一会儿直接从公司出发。 　　管家装好两人的行李，施旖旎带着司机，黑色迈巴赫直接开到风利门口等男人散会。 　　开到山庄需要近两个小时，男人几乎是踩着点上的车。 　　他递给施旖旎一份文件，说是这两期节目的台本。 　　施旖旎怔了下，疑惑直播怎么就突然有了“剧本”。 　　男人轻笑：“我们不出了一位‘法制咖’么。”、 　　“江芸念坑夫”事件影响太恶劣，节目虽然没受影响，但也连夜接到整治通知，要求直播前要出台本接受审查，而且之后的录制，也要全部改成录播的形式了。 　　施旖旎把文件放在膝上，打开台本。细细查看两页再翻过一张后，她目光倏地顿住。 　　指尖一点一点收紧，纸张都被慢慢掐出折痕，她抿住唇线，忍耐般闭了下眼睛。 　　“原烨。” 　　男人偏头，桃花眼从笔电上抬起来，无声询问。 　　她侧眸和他对视，眼里有情绪暗涌：“你是不是其实很介意，我和程柏宇同时上这个节目？” 　　原烨眉梢挑了下：“这些我一开始就知道的。” 　　“是，你知道。”施旖旎目光灼灼，语气也开始起了波澜，“所以我就更不明白了，是因为我的前任在，所以你也要一定要让你之前的感情，在这里有存在感，对吗？上次背着镜头cue一下还不够——” 　　她“啪”地将台本扔到男人腿上：“这次还要对着镜头来个深情告白，是吗？！” 　　原烨伸手拿起台本，抬眸瞥了不忿的女人一眼，才将视线落回在纸面上。 　　【……流程7：情感环节（可以互相爆料） 　　嘉宾施旖旎（退婚又订婚的“内幕”） 　　嘉宾尤真（我的“绯闻男友们”） 　　嘉宾原烨（学生时代“夭折”的初恋） 　　……】 　　原烨眸光微动，讶异扬眉：“你是在说这个？” 　　所有的情绪和线索串连成线，他也终于后知后觉恍然。 　　“所以，你这几天一直不对劲，就是因为前几天我提了句以前有喜欢的人？”男人黑眸幽亮，唇边也一点一点翘起来，“你吃醋了？” 　　他深深看着她，似笑而非，又别有意味：“那你想知道，我的这个‘初恋’是谁么？” 　　“我不想知道！”施旖旎厉声，彻底被男人的反应激怒了。 　　他这是什么反应？ 　　还笑？？ 　　还挺得意的样子？！ 　　还问她想不想知道？！ 　　怎么？ 　　他还想跟她炫耀一番不成？！ 　　“你知道我的前任是谁——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啊！你要是介意，早说就好了啊！”施旖旎音量节节拔高，情绪翻涌更甚。 　　她以为那个白月光只会是一段停留在过去的小插曲。 　　她也告诉自己，时间足够抚平他们之间一切的意难平。 　　可是不行。 　　“夭折的初恋”那几个字，同时刺痛了她的眼和心。 　　他有“夭折的初恋”，那她算什么？ 　　就只是婚姻对象——所谓“爱情的坟墓吗”？！ 　　她承认她就是小心眼，就是双标！ 　　她也承认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婪——想要一份真正的，完整的爱恋…… 　　“你自己还记得你说过什么么？‘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施旖旎眸光幽幽看男人，又深深吸了口气。 　　“是啊，现在是最重要的，所以从和你订婚的那一天起，我就对程柏宇再没有任何一点感情和留恋！” 　　她朝男人膝上的台本抬了下下巴：“那你呢？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原烨一时没有回答，他黑眸在施旖旎面上缓缓转动，似乎想将她所有的情绪和话语都印刻在心里。 　　半晌，男人舔了下唇线，缓声：“意思就是——” 　　“我对我的初恋，还有感情，也有留恋。” 　　施旖旎：“……？” 　　施旖旎一脸错愕地瞪着男人：“你说什么？！” 　　原烨倾身靠近她，桃花眼深邃幽亮：“其实，这个初恋就是——” 　　“好。”施旖旎泠然打断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男人意外：“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施旖旎的语气平静到反常，她拍了拍司机的前座，“停车。” 　　迈巴赫应声刹车，稳稳停在山腰。 　　抬头眺望，山庄还只是一个微小的光点。 　　“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但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施旖旎摁下手边的控制面板，“所以——” 　　“咔”的一声轻响，原烨那侧的车门开了。 　　施旖旎抱起双臂不看男人。 　　“原总自己爬山上去吧。” 第40章 “白月光”竟是……？…… 　　原烨比预定时间晚半小时到达山庄。 　　施旖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但肯定不是爬山上来的——男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半点狼狈的痕迹都没有。 　　所有人都看出这对夫妻情况不对，但没人敢问。施旖旎也不想跟人解释,一个人去到了房间的阳台上。自从男人拔掉毛绒熊的摄像头后，这里现在就成了真正的“安全角”。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陷进吊椅里。呆坐了不知道多久，房间门被很轻地扣响。 　　施旖旎抬眸,看见走进来的尤真时,心里难以自控地空落一瞬。 　　“怎么了啊这是？”尤真走到施旖旎跟前,一手环过她肩膀，“和你老公吵架啦？” 　　施旖旎没吭声，脑袋靠到好朋友胳膊上,嘴角微微耸拉下来。 　　尤真也挤进吊椅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施旖旎：“台本刚改了，流程有变动。” 　　“好像是你老公要改的。”她顿了下，“你们……怎么了嘛？” 　　施旖旎看着腿上的台本，没有伸手拿。 　　“真真,你可以接受你喜欢的人,在喜欢你的同时，心里还藏着个白月光么？” 　　尤真愣住：“啊？” 　　施旖旎闭了下眼睛,从上次尤真提前退场的转盘游戏讲起。 　　讲男人那个爱而不得的眼神,讲他今天淡然又肯定地告诉自己,他对他的白月光有情还有恋，他忘不了她…… 　　尤真听完目瞪口呆。 　　抛开从施旖旎出发的角度,她最震惊的其实的：原烨居然……这么情种的？！ 　　这不科学啊！ 　　原总那种冷清重利的资本家，现在能够跟方方这么有情有爱——又是护妻官宣又是全网秀恩爱的，就已经跟中蛊差不多了。 　　结果现在,人家心里还藏着一个旷日持久，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反应过来后，尤真倒抽了口气：“他有病吧！跟老婆说自己忘不了初恋？？没个十年脑血栓讲不出来这种话！” 　　她又搂紧施旖旎纤瘦的肩膀，无奈又心疼：“难怪你这么生气……换任何一个女人，这都是要当场心梗的程度！” 　　施旖旎垂睫不语。她已经过了心梗生气的阶段，现在看起来还算平静。 　　“你知道么？”她跟尤真说，“我刚才换位代入了一下，突然觉得……他要是忘不了别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尤真不明所以：“啊……啊？” 　　“我和他再见面的时候，我正被程柏宇劈腿。”施旖旎很慢地眨了眼睛，轻声，“我一直都觉得，那是我最不堪的一段经历。” 　　“换句话说，他见过我最狼狈的时候，他也知道我是怎么整治程柏宇和江芸念，设计逼着程家退婚的——”她短促地笑了下，自嘲一般，“过程很不优雅，也不够光彩。” 　　“他已经看见过我最不好的，最不堪的一面了。” 　　施旖旎闭眼轻吁出口气。她脸上妆容精致又明艳，却透出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你说，跟我这样的相比，一个完美的，情结满满的白月光……你要是男人，哪个会让你更难忘？” 　　尤真听完，张嘴怔愣了好一会儿，神色复杂：“啊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呢……” 　　“他既然跟你结了婚，就该要接受你的全部啊——如果他不能接受你不好的一面，那他也不配有你最好的一面！” 　　施旖旎沉默片刻，眼眸轻动：“他接受了啊。” 　　“可能就像我想要一份真诚的，完整的爱一样，他对感情的期盼……大概就是那个人没有‘不好的一面’吧。” 　　她没有办法满足他的爱情。 　　他能够接受她不够好的一面，愿意把她当妻子一样对她好，喜欢她爱护她。 　　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吧…… 　　尤真小声嘟哝：“我看他就是有病！屁的白月光，近了看还不都是大米饭粒，肯定还不如你呢！” 　　施旖旎无力地弯了下唇边，腿上的台本掉落在地。 　　她弯腰捡起来，目光落到翻开的页面。 　　本该是“情感环节”的第七个流程，已经被改掉了，取而代之的“关注校园暴力（热点话题）”。 　　施旖旎不解蹙眉：“什么校园暴力？” 　　“就咱们高中之前被爆出来的啊，学校里有个小团伙，霸凌暴力同学好几年，老师家长还都不知道！当时被爆出来闹挺大的。校长，好些领导——就是咱们上学时候的校长，都引咎辞职了。” 　　尤真这么一说，施旖旎也想起来了。 　　这事儿是她去国外上大学那年被爆出来的，当时在他们的校友群还轰动过好一阵子。网上的讨论度也很高，一是大众吃惊这种老牌的国际私校，里面学生都是所谓精英高端人士的孩子，居然也会校园暴力；二是据说这个霸凌同学的小团伙很多都是师生公认的“好学生”，这也导致被暴力的学生告状求助时，老师和家长都很难相信。 　　施旖旎当时也难以置信。在学校里那么多年，她根本连校园暴力都没听说过，同学们之间也都相处得很好啊。 　　心里突兀咯噔了下，施旖旎忽地想起那晚，男人拥着她讲起的高中时的事。 　　不会，原烨当初遇到的就是…… 　　“你老公刚和节目组协调的，说我们不用参加这个环节。”尤真又道，“就他和唐泽宇，还有一个学姐——现在是学校的秘书长了。哎你说，学校是不是也想借节目洗个白？毕竟当初影响太坏了，校长什么的现在都换了一批了……” 　　施旖旎皱眉，发现到什么：“程柏宇呢？他不参加？” 　　尤真摇头：“改流程的时候他就不同意，但制片和导演坚持，他还挺不高兴的，就说自己也不参与了。” 　　她拿出手机放到风利的直播平台：“开始了！方方来——” 　　“我不看。”施旖旎余光瞥到屏幕中男人侧脸，立刻生硬撇开视线，“不想看他……” 　　“那我帮你发弹幕骂他！” 　　施旖旎：“……” 　　一道女音已经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去年请原总出任荣誉校友时，他就主动跟我提及学校里当年的恶劣暴力事件。” 　　施旖旎垂睫，看见屏幕里坐在左侧的女人，短发利落，气质精炼。她认出她来——这是比他们大两届的一位学姐，姓陆。 　　陆学姐继续道：“我当时还很好奇为什么。” 　　“因为我也很关心，”坐在中间的男人平静开口，神色无澜，“是否还有同学在重复我当年的遭遇。” 　　镜头内的气氛压抑沉默片刻，陆学姐先开口了：“没想到原总当初也遭受过……” 　　“我也没想到。”接话的是唐泽宇，“我记得当年，原先生在学校里还是很受瞩目的，我还以为……” 　　他微微一笑：“只有我这样的‘半鬼子和尚’，才会受到校园暴力。” 　　“我去！”施旖旎和尤真同时惊呼。 　　尤真满脸震动：“唐泽宇当初也被暴力过？！天，我完全不知道啊！方方，你说，当初学校里的霸凌，是不是比我们以为的要多很多啊？” 　　施旖旎没回答，目光一动不动盯着手机屏幕。 　　唐泽宇还在分享：“……肢体暴力和语言暴力都有吧，我当时也很吃惊，平时看起来那么友善斯文的同学，居然会骂我‘秃驴二鬼子’，让我‘滚回日本’。” 　　陆学姐眸光动了动：“我知道你的措辞已经很克制了。实际上的语言暴力，只会比这还要难听。” 　　她又看向原烨：“你也是这样么？” 　　“差不多吧。”男人轻描淡写道，语气淡然到不像是在讲述自己的不堪，“风利当初还处在创业起步阶段，我是作为董事关怀被特招进校的。” 　　他唇角甚至还翘了下：“所以他们一般会从‘穷’这方面攻击我。” 　　——多么讽刺。 　　不过几年，原氏便已居财富榜榜首。 　　“肢体暴行的话……被我以暴制暴了。”原烨眉梢挑了下，又补充，“当时是为了自保。我不提倡这样。” 　　太粗暴，但有效。 　　那群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别人惧他们人多，但他不怕，上几个就打翻几个。那帮人立刻就收敛很多。 　　原烨眸光动了动，驱散回忆，继续道：“发现学校里存在暴力后，我本打算转学的。” 　　陆学姐想了下：“你不是念完一年才转学的么？所以还是又多呆了一段时间？” 　　男人轻“嗯”了下，目光微动，没有情绪的黑眸慢慢陷入回忆。 　　** 　　那是他当初第一次“以暴制暴”时。 　　那伙人打人是不留明伤的，揍完拎到水管子底下一冲，一点把柄和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们见惯了逆来顺受，也没想到会碰上他这么强硬的，一个打好几个。到最后每个人都不管不顾，脸上身上都挂彩。 　　他自己也受了伤。呼吸间拉扯肋骨生疼，眉骨也一直在冒血。 　　在卫生间简单清理了下，学校里的人差不多都应该离开了，他才往教室走。 　　教室里居然还有人。 　　女孩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抬眸看见他时，她眼睛刷地亮了。 　　“原烨！”施旖旎从座位上跳起来走向他，裙摆和脑后的马尾一起摇摆，“你去哪儿了啊？” 　　他别过脸，往后排走：“你有事？” 　　施旖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个单子，要家长确认签——” 　　她猛地滞住话头，杏眼惊恐瞪大，一手指向自己的脸，“你这……怎么回事啊？！” 　　原烨没理会她的问题，伸手拿过表单：“就为这个？” 　　他轻嗤，桃花眼玩味睨她：“三个方，你很尽职啊。” 　　“我当然尽职啦！”施旖旎嘁了声，又往男生手里塞了个东西：“还有你的练习册！不给你你明早来又说没写要抄我的……” 　　她顿住，抬眸定定看了他两秒，又指了下自己的眉骨：“你这……怎么弄的啊？” 　　“摔的。”原烨淡淡回答，又敛下视线。 　　“啊？”施旖旎诧异，随即扯上他衬衫衣摆，“那你快去医务室吧！你知道在哪儿吗？我带你去？” 　　原烨垂睫瞥见衣角上的手。 　　女生的手小而纤细，白嫩的手背上依稀可见一条淡青色血管，修剪齐整的指甲上透出润泽的淡粉色。 　　这样的伤说是摔的，她也能信？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再当然不过。 　　她是谁啊？ 　　首富的孙女，学校里的新楼全是她爷爷捐钱盖的。 　　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很多男生看见她眼睛里都会起雾。 　　这样的人没有见过伤口，更不可能会被暴力。 　　他无声一哂，轻轻拂开她手背：“不用了。” 　　施旖旎抿唇，看着也男生收拾书本的高挺背影，突然又想起什么。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从包里翻出什么，走过去递给男生。 　　“那这个给你。” 　　原烨偏头。 　　眼前的掌心跟铺了层雪似的，里面躺着一条创可贴。 　　他黑眸在她脸上深深凝了片刻，捡起创可贴：“谢了。” 　　说完他一手搓开创可贴就往自己眉毛上贴。 　　“哎——”施旖旎一把抓上男生手腕，“你就这样直接贴？” 　　“你不消毒起码擦一下吧？”她说着摸向自己前额，“你这还有一块儿脏着呢！” 　　不等原烨说话，她就拉着他的手腕向下：“坐下！” 　　女生从校裙口袋里摸出一块湿巾，撕开包装。 　　“伤口不清理会发炎感染的，小心破相！” 　　原烨出神般看着女生动作，直到那只小手在他眼前倏尔放大。 　　眉骨上感受到刺痛的凉意，鼻尖被一股很淡的花香充盈——又像是水果的味道。 　　是她身上的气息。 　　清新，干净。 　　男生眸光动了动，喉尖很轻地滚落。 　　“那破相会怎么样啊？” 　　施旖旎愣了下，像是没料到他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破相就……难看了啊。”她嘴角弯出弧度，很少女心性的顽皮笑意，“你以为别班女生为什么老来看你啊？你要变难看，她们可就不喜欢你了。你将来会找不到老婆的！” 　　男生闷笑了下，还没说话，脸侧就感受到细腻而幼嫩的皮肤质感。 　　女孩的手被湿巾连带，若有似无地刮擦过他鼻尖，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拨弄着他的神经。 　　原烨心神一晃，刻意将视线拉远，落到她的脸上。 　　女孩的五官很立体，离近了看，是颇有冲击感的精致。皮肤是通透的白皙，逆光时甚至可以看见脸上的小绒毛，让人会有想要伸手触碰的冲动。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 　　杏眸开出恰到好处的扇形双眼皮，眼神澄澈净润，一尘不染。 　　原来，这里不都是虚伪与污秽。 　　还有这样干净的存在。 　　原烨很慢地眨了下眼睫：“那你可得给我好好消毒。” 　　少年唇角微扬，桃花眼渐浓：“我要今天破相了，你是不得赔我个老婆啊？” 　　施旖旎横了男生一眼：“讲点理吧你！我可是在好心帮你。” 　　她拿开酒精湿巾，将创可贴贴到他眉骨上，又小心抚平边角。 　　“好啦。你回去最好再仔细清理一遍吧。” 　　原烨看着她，嘴角扯了下：“谢谢。” 　　他一手扯出桌抽屉里的书包，面色又是一僵。 　　施旖旎也意外扬眉：“你包怎么能坏成这样啊？” 　　男生伸手拽了下完全断裂的包链，眸色生冷，薄唇也慢慢抿紧。 　　施旖旎努唇叹了口气，扬手把马尾上的发卡取了下来。 　　六角星的发卡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中间镶嵌一颗蓝色水晶，璀璨发亮。 　　她把发卡别在他坏掉的包链上，帮书包合拢张开的大嘴。 　　“借给你，你就先凑活一路吧！” 　　…… 　　发卡跟它的主人一样尽职尽责，也像她一样纤细薄弱。晚上原烨走进家门后，六角星上的银针一下子崩断了。 　　他立刻拿着发卡去到首饰门店，问了好几家都建议去品牌修，但这个发卡是哪个品牌的，他们居然都看不出来。 　　少年无奈，只好打算到校再问施旖旎。 　　他也准备了一笔钱。如果她不想修或者修不好，就直接赔给她。 　　第二天见到施旖旎时，她和身边的两个女生正在咖啡吧。 　　三个女孩坐在宽大的卡座里，谁都没有注意到男生的到来。 　　原烨过去时，正好听见一个女生在问：“……旖旎你那发卡呢？这么快就戴腻了？” 　　施旖旎淡声“哦”了下：“昨天原烨书包坏了，我借他别包了。” 　　“别包？？你疯了啊？！” 　　“怎么了啊？”女孩大落落反问，“他包坏了，都是同学啊……” 　　“旖旎，你那个发卡可以买他一火车书包了。你也真是心大！” 　　“对啊，那可是你奶奶拍到彩钻找品牌定制的诶，全世界可就这么一个……” 　　原烨微怔，低眸看手中的发卡。 　　原来这上面镶嵌的不是水晶。 　　是蓝钻。 　　“别书包……他要给你弄坏怎么办啊？又赔不起。” 　　“就是。听说，原烨的学费还是董事发的奖学金。那发卡都顶他三年学费了。” 　　卡座里沉默半晌，施旖旎的声音响起：“不是，我不太明白……就因为他没有学费，所以就一定会弄坏我的东西么？” 　　“很有可能啊。平时见不到好东西的人，也是拿不住好东西的。” 　　“而且那上面一颗钻，都够他家一年花的了吧？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自己取下来，然后给你说掉了……” 　　施旖旎再次开口：“不是……” 　　她顿住，好像无奈到失语：“反正，我不习惯以一个人的家庭背景或者经济条件，去揣测论断他的行为——” 　　其中一个女生打断她：“可我爸说了，只要看一个人的家庭是什么样，就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如果你说的是家庭条件的话，那是有可能改变的啊。”施旖旎反驳道，“我爷爷不就是白手起家的么？” 　　其余两个女生一齐轻笑出声。 　　“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想当然！” 　　“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像你爷爷一样啊！” 　　施旖旎给她们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语气稍弱：“我，我是听我爷爷说的，学校招原烨进来，就是因为看重他们家公司的潜力……” 　　“啥潜力啊？一科技公司能有啥潜力……” 　　“就是，那种小公司不满地都是。” 　　“万一呢？”施旖旎敲了下咖啡杯，“我爷爷还说了，莫欺少年穷。” 　　“可快算了吧！现实就是，99.99％的穷少年都会变成穷大爷！” 　　“就是，你要现实点！少听点你爷爷那辈的鸡汤！” 　　…… 　　在两位同伴的夹击下，女孩声势更弱，最后只小声嘀咕着：“你们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一切都是说不准的啊。” 　　“说不定原烨，真的就是那0.01％呢。” 　　** 　　男人阖了下眼睫，思绪抽离。 　　他掀起眼帘，黑眸慢慢聚焦于前面的镜头，缓声： 　　“因为有一个人，用一只发卡，包裹了我的伤口。” 　　她包裹了他的伤口。 　　还捡起了他的狼狈和卑微。 　　唐泽宇眉心轻动：“发卡？” 　　陆学姐也笑了：“是个女孩子吧？” 　　“那后来呢？你把发卡还给人家了么？” 　　原烨睫毛动了动，摇头：“我还没来得及还给她，就先退学了。” 　　唐泽宇扭头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好几秒，才轻轻出声：“我一直都有疑惑，你当初退学是……” 　　原烨垂睫不语，面无表情。 　　就在其他两人已经放弃得到答案时，男人低低开口了：“后来一天我听见，学校里的那伙人……” 　　他顿住，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最笼统含糊的措辞：“那伙人把主意，打到了那个女孩身上。” 　　唐泽宇恍然：“所以你那次‘斗殴’，是这样来的。” 　　原烨舌尖顶了下腮帮，不置可否。 　　当初，那伙人里有个男生跟施旖旎告白被拒绝了，他表面大度，实则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有一天，他就听见几个男生在隔间里商量：他们想要报复她，甚至毁掉她…… 　　他踢开隔间的门，拖着其中一人的脑袋出来。 　　程柏宇会空手道，所以他也打得极尽全力，拼命狠决。 　　“再打她的主意，以后，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 　　他不后悔动手。 　　只是没想到会直接被退学。 　　那就没有以后了。 　　她温暖过他一次。 　　他想要一直保护她的…… 　　陆学姐颇为感慨地“啧”了下：“那后来，你和那个女孩子见过面吗？” 　　男人嘴角勾出微弧：“见过。” 　　“毕业很久之后了。我的车停在路边，她看错了，坐进了我车里。” 　　陆学姐眼睛一亮：“这个重逢很有小说内味了啊！那你当时跟她说什么了吗？” 　　“我和她说，”原烨一侧眉扬了下，唇边的笑意渐深。 　　“‘好久不见’。” 　　陆学姐一脸“就这？”的表情。 　　男人轻笑了下，道：“她当时，已经跟别人订婚了。” 　　陆学姐失落“啊”出一声：“那这可真是……究极be了啊……” 　　“你在学校时，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这些话呢？” 　　“听起来，她跟当初嘲讽你的人是不一样的——她不会因为你当时的条件和境况，就低看你的吧。” 　　男人“嗯”了下，轻声：“她不会。” 　　他掀起眼皮，目光倏尔沉定：“但我不愿意她弯腰，去俯就我。” 　　“我要自救，以靠近她。” 　　她就应该永远站在云端之上。 　　一切的美好，璀璨，热烈都是属于她的。 　　在他还辨不清水晶和彩钻的时，就已经下定决心—— 　　总有一天，他要将最名贵的彩钻，送到她面前。 　　他要将全世界，都捧到她眼前。 　　** 　　“卧槽！卧槽！”尤真大叫道，两眼盯着屏幕放光，“他们现在说的，绝对就是那个白月光吧！” 　　“靠，你老公这一脸什么表情啊？还真是深情呢！”尤真忿忿道，为好姐妹抱不平，“而且方方你听见没？他们后来还见过面！上错车？怎么可能上错——” 　　她话头猛地停住，敏锐地眨了眨眼：“不对，不对不对……你之前是不给我说过，你碰见原烨了，然后上错他的——” 　　她又想起什么，彻底：“那个发卡，不会就是你奶奶送你那个蓝钻……？” 　　“会不会这个白月光，就是……方方，就是——” 　　白月光竟是你！自！己？！ 　　尤真震惊不已，扭头看身侧：“你——” 　　她一下子愣住。 　　施旖旎依然在看手机屏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 第41章 "那我就给你生个小宝宝…… 　　屏幕中,陆学姐解释道，在新上任的校领导联合警方，心理医生,家长等多方配合下，学校里现在已经不会有校暴霸凌的状况了。最后,她以呼吁反对校园暴力作为结语，起身跟两位学弟道别。 　　施旖旎放下手机,将泪水连连的脸埋进膝盖里,深深闭上了眼睛。 　　尤真看着缩成一团的好朋友,心里百感交集。 　　别说方方哭，她都想掉眼泪了。 　　——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 　　尤真拿出纸巾正想递过去，就看见施旖旎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她拉开门，又骤然怔住。 　　男人就立在门外，一手僵在空中，像是正要拉门把。 　　看见她，原烨眸光微动,长睫在桃花眼下拓出浓影,氲出专注的深情感。 　　——和他之前谈起“爱而不得白月光”的眼神如出一辙。 　　这时尤真也走到了门口：“那，我就先撤了啊！” 　　女明星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蹑手蹑脚地从门边溜了出去。 　　原烨和她错身走进来,一手带上门,又“咔”的一声，上了锁。 　　房内彻底陷入沉寂,两人相对而立，一时谁都没说话。 　　男人黑眸深深看了施旖旎片刻，抬手慢慢抚上她湿漉漉的小脸。 　　“还生气么？”他气音很轻,低磁的尾音近乎沉哑。 　　施旖旎唇瓣动了动，稍才干涸的眼底又倏地盈出泪花，眼圈和鼻尖都红了。 　　原烨把人扯进怀里，心疼低声：“是我不对。” 　　他低头吻她湿润的眼睛：“不哭了，好不好？” 　　施旖旎眼泪却决堤更甚，她把脸埋进原烨胸口，呜咽出细声：“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抬起泪眼瞪他，一巴掌重重拍在男人肩上：“还骗我！看我生气很好玩是不是！” 　　男人埋首在她肩窝里，一动不动任她捶打。过了半晌他才低低开口：“不是。” 　　原烨抱她更紧：“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施旖旎完全被锁进男人怀里，声音也闷闷的：“确定什么？” 　　原烨稍稍松开胳膊，睨上她：“想确定，你是不是在吃醋。” 　　他桃花眼灼亮而幽深：“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施旖旎微怔，泛红的眼底漾出一丝讶异。她敛睫片刻无话，前额慢慢抵上男人胸口，小声嗔道：“你问的这都什么废话啊。” 　　原烨一震，眸光剧动，喉尖重重下沉。他唇角一点一点翘起来，低头亲上女人的鼻尖。 　　不带任何情-欲性质的亲吻，只有满溢温情的亲昵。 　　男人的唇片印下来时，施旖旎缓缓阖睫：“那你……” 　　她重新睁开眼，幽幽看着他：“喜不喜欢我？” 　　原烨闷笑了声，挑眉点她嘴角：“你问的不也是废话？” 　　施旖旎掐了把男人后腰，努唇细声：“我就想听你说……” 　　原烨缓慢舔了下唇边，声线也放得沉缓：“不是喜欢。” 　　他直直看着她，黑眸中翻腾着细密又汹涌的情绪。 　　“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来爱你。” 　　施旖旎的眼圈又红了。她两条抱紧男人窄腰，侧脸贴上他的心跳，睫尖上都沁出细小的水珠。 　　“我也爱你。” 　　她踮起脚尖，一手拉上男人的领带引他垂首，温软的唇瓣轻柔落上他高耸的眉骨。 　　一如她七年前，温柔而细致地包裹好少年的伤口。 　　“原烨，我只爱你。” 　　***** 　　黑暗不见光的室内，“哐当”一声，两个交缠紧密的身影破门而入。 　　门不是被推开的，是被撞开的。 　　原烨一脚踢上门，拴紧怀里女人的细腰，一手扣上她后脑，相拥难解难舍，亲吻缠绵不休。 　　施旖旎被男人结实的胸膛压制，后背不受控撞上墙壁，原烨的手及时护上她脑袋。 　　“啪”地一声轻响，男人笼在她脑后的指节摁亮房内的灯。 　　亮光从他们头顶流泻而下，照出男人被抓挠凌乱的领口，也照亮女人晕得乱七八糟的口红。 　　施旖旎舌根发麻，伏在男人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才汲足氧气。 　　她抬起雾蒙蒙的眼打量四周：“这是哪儿啊……” 　　男人温热的气息洒进她耳廓，哑声低沉：“这里没有镜头。” 　　答非所问。 　　意图却不言而喻。 　　施旖旎嗔了男人一眼，耳根发热：“还在外面呢。” 　　她抿了下微微红肿的唇瓣：“等回家……” 　　“不等。”男人抚上她侧脸，嗓音哑若气声：“我已经等了七年了……” 　　直到刚才，他才确信她的一颗心落在他这儿了。 　　至此，他才算真正拥有了她。 　　一个身心俱备的她。 　　原烨喉结重重翻滚，沉声：“我现在就要完整的你。” 　　施旖旎眼中微动，眸光灼灼看了男人片刻，两手勾上他的脖子，温唇香吻都主动奉上。 　　原烨热切接应，一手缠上她腰肢，结实的臂膀稍一用力，就将人放到了斗柜之上。 　　一阵布料窸窣，男人的西装缠绕白色蕾丝都被甩到地上。 　　他利落摸出钱包，打开后急躁的手却倏地滞住，低低骂出一声。 　　施旖旎细细咛了声：“怎，怎么了嘛？” 　　原烨两指挑开钱夹给她看：“用完了。” 　　施旖旎也怔了下，声音更低：“你怎么忘了啊……”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 　　男人的钱包里都会装上一只套。 　　原烨低笑了下：“是你忘了。” 　　他暧昧咬她耳垂：“前天是谁洗澡还招我来着？” 　　施旖旎抬起小腿踢男人：“我哪有招你啊……” 　　她现在算明白了，她看他一眼也算勾引，碰他一下就会失控。 　　所以一盒都用光了还不够，连钱包里备用的都不放过…… 　　男人无奈轻叹，又低头不甘般在她那颗小红痣上咬了口。 　　“等回家再跟你算账。” 　　他摸了摸她身后凌乱的长发，又拉过她快掉在腰间的衣领，细致包裹软玉温香。 　　施旖旎突然抓上男人的手，很小声地嘀咕了句什么。 　　原烨没听清：“嗯？” 　　“我说……”她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睫，声音还是很低，“不戴……也没关系的。” 　　原烨黑眸一晃，怔了好几秒。随后他气音笑了下，亲昵贴她额角：“傻。” 　　男人的语气像哄责小孩子，宠溺又温柔，一手又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拍了拍：“要中了怎么办？” 　　施旖旎睫毛轻颤，柔若无骨般靠进他怀里：“那我就……给你生个小宝宝。” 　　原烨一震，敛睫睨怀里撒娇的小女人，缓声：“宝贝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生孩子很疼的。”他柔声道，一手拨开她脸侧的碎发，唇角又勾出些玩味与痞劣，“平常弄狠点你都要哭，现在又不怕疼了？” 　　施旖旎抿唇不语，心道她那个时候哭又不是因为疼…… 　　她往男人身前缩了缩，脑袋扎进他怀里，软声：“老公在我就不怕了……” 　　原烨呼吸一滞，揽在她腰侧的手都不自觉收紧，手背上掌骨毕现。 　　他声音也生哑发沉：“叫我什么？” 　　施旖旎没料到男人反应会这么大。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了，她原来都没有用这个称呼叫过他…… 　　施旖旎两手抱上男人脖子，腿用力嵌上劲瘦窄腰，整个人一下子腾空，又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掌心被男人后颈的发根磨粝发麻，她一颗心也变得苏软起来：“方方想……” 　　她勾起水眸看男人，又对着他耳廓娇声：“老公不想么？” 　　衣衫凌乱，红唇晕染，乌发雪肌的小女人变成纯欲勾人的女妖。 　　室内的暧昧因子和体温一起攀升。 　　甚至能听见男人浑身血液沸腾下涌的声音。 　　“想什么，嗯？”原烨对着她耳后白嫩的三角区开口，气流几乎要烫着她耳朵。 　　“说清楚。” 　　——明知故问，玩味又强势的命令口吻。 　　但配上他这把低磁的声线和明锐的下颌线，又性感得不得了。 　　施旖旎突然想起上次男人抱着她在阳台说话，结果被一只毛绒熊隐秘监控的社死事件了。 　　明明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结果没想到被全网转播，又是消音又黑屏的…… 　　施旖旎抱紧原烨脖子，娇音靡靡似蛊惑：“方方又想——” 　　后面两个字，她两页红唇微启，没有声音，只有口型。 　　自己给自己消音了。 　　无声似有声。 　　原烨太阳穴立时紧陷下去，额角都跳出青筋来。 　　“宝贝儿。”他低沉唤她，一手掐住她腰肢用力，恨不得要折断她细腰。 　　“我看你不是想挨x了。” 　　男人咬牙，发狠切声：“是想我x哭你！” 　　…… 　　施旖旎缩在沙发里，受寒一般颤栗不停。 　　她自己的衣服全都泥泞混乱不堪，只能堪堪裹一件男人的外套。一张小脸潮热湿红，却又如婴儿般娇嫩通透。 　　唇上的红，脸上的妆都被男人吃掉了，又在眼泪不断的冲刷下，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原烨靠过来，她没好气推开他拿着湿巾的手，又横了男人一眼，眼尾带着小钩子一样。 　　她觉得这个男人不是想要她哭。 　　是想要她死…… 　　原烨扔开手机，亲她汗湿的前额：“都说好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会有人来送衣服。” 　　他眉心拧了下，敏锐嗅到房里难言的气味，问她：“要换地方么？” 　　施旖旎摇摇头，轻声：“想洗澡……” 　　男人帮她理了理脸侧凌乱的发丝，作势横抱她起来：“帮你？” 　　施旖旎立刻拒绝。 　　她可没忘男人钱包里的那个是怎么用掉的。 　　施旖旎裹了把身上的外套，捂着肚子颤巍巍站起来。刚走两步，她又突然停下来，低头看自己依旧微微打颤的双脚。 　　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动作顺流而出了……？ 　　原地怔愣片刻，施旖旎一下子反应过来，脸颊轰地羞红到脖根。 　　原烨走过来，从身后将她抱起来，低声：“不要给我生宝宝么？” 　　男人语气暗昧：“可都给你了。” 第42章 我十七岁时爱上的女孩…… 　　《好久不见》最后两期播出,收视率和热度持续走高。施旖旎早猜到“校园暴力”这个话题一定会很有讨论度，但她没猜到讨论点——全网都在扒当年校园暴力原烨和唐泽宇的人是谁。 　　其实最开始，但是匿名论坛的一个爆料贴： 　　【是跟现场嘉宾同届的校友,也是校园暴力曾经的受害者，具体身份不多说了。 　　我想说的是,他们在节目里面说的话都是很客气很克制的了，实际情况,真的要比那糟糕很多很多。 　　那个小团伙非常懂得踩低拜高,明明都只是十几岁的学生,心却脏的可怕。他们不敢欺负那些家世好背景显赫的学生，就挑准转校生，或者家里条件没有那么好的同学下手——甚至有时候就因为看你不顺眼,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欺负你。 　　在学校的时候玩一些小心眼儿，比如偷偷弄坏你的书包，故意弄丢你的试卷课本，或者让你当众出个丑。有时候他们还会表面装作跟你关系很好的样子，约你一起出去,到校外了再找人打你一顿。原烨说的没错,那些人打人都是不会留伤的，不会给你留一点告状的把柄。 　　原烨在节目里面说的,他们会伺机报复女生,毁掉女生,也是真的。这个“毁掉”其实指的是毁掉一个女生的名声。他们很会传谣，说这个女生表面看着纯,实际很烂很婊，早都跟很多男生上过床了……假的也能给传成真的，要的就是这个女孩子被孤立,被骚扰，甚至自甘堕落真跟他们睡……真的恶心极了。 　　但是最恶心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就是这个小团伙里的大多数学生都是同学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学生，好孩子。有人早上作为学生会代表上台讲话，下午就去霸凌别的同学……其实当初，我并不是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和家长，但他们都很难相信这些“好学生”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再加上我们家本身也没有什么厉害背景，于公于私都不敢招惹他们。 　　我尝试了反抗，但这只换来他们的变本加厉。再后来我就得了抑郁症，休学了一年，后面转了学状况才慢慢好起来…… 　　尽管现在已经过去快10年了，但这件事情依然是我最大的噩梦。直到现在想起来我浑身都还会止不住发抖，又愤怒又害怕。偶尔睡觉梦见以前的事情，醒来的时候枕头都被哭湿…… 　　那天看了节目之后，我一晚上没睡一直在哭。之后又了解了当年暴力我的人现在的情况，发现他们都过得很好，依靠父辈留下的资本和财富，过着天之骄子的生活……虽然我现在生活得也还不错，但心里却还是难平不公。 　　他们那种人，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和报应吗？】 　　这则爆料，就像一粒石子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水底，引发了一场始料未及的海啸。 　　根据爆料说的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家境好，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信息，程柏宇很快被对号入座——毕竟在他劈腿翻车前，大众形象一直都是“虽然是富二代但也是学霸优等生”。 　　有人也提到，原烨和橙视之间的矛盾，明显早于风利建立影业之前，搞不好就是因为程柏宇当年校暴原烨呢。 　　而且程柏宇作为都没有参加那个环节的讨论——谁知道是不是心虚了呢。 　　节目中间，唐泽宇还意味深长说了句“程先生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其中细节。” 　　——现在听来，内涵满满。 　　指向性越来越明显，声讨程柏宇的舆论声就越来越大。最先被冲的就是节目组的官博和视琉官博。 　　跟骂他上次吃软饭劈腿可不一样，这一次，网友们明显是动真格的。 　　首先是视琉收到了大量消费者要求开□□的诉求，一个个都很强硬老练，不给开是吧？直接举报热线走起。 　　随后，节目组的冠名合作商，甚至有剧在视琉平台播出的艺人的微博都被刷屏了：不要跟“校暴平台”合作！抵制校园暴力！校园暴力biss！ 　　…… 　　或许是爆料贴里的那句“他们那种人，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和报应吗”触动了不少人的心，大家的意图非常明确——暴力者一定要受到惩罚，付出切实的代价。 　　事件发酵三天后，视琉官方发布了一则公告： 　　视琉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董事会于2021年7月13日收到公司娱乐事业部副总裁程先生的书面辞成报告。程先生因个人原因请求辞去所任公司一切职务。 　　公司已接受程先生的辞职申请，并对其在任职期间所做的贡献表示衷心感谢。 　　视琉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注和支持，也愿意继续接受社会各界的广泛监督。 　　以上。 　　** 　　“……说是他自动请辞，其实就是被视琉踢出去了。哈，自家公司卖给别人了，现在自己也被扫地出门——”电话里的尤真抑扬顿挫着，“他活该！” 　　施旖旎轻嗤了声，摁下免提将手机放到床头：“不过我听我爷爷说，像橙视被收购这种情况，程柏宇本来也要是慢慢退出董事的。” 　　“别人退出是还有去处，他卖掉公司离开视琉还能干什么啊？”尤真不屑嘁声，“他那么废，指望他再创业肯定不行。再说他现在得罪了你们两家，业内名声又彻底臭了，还能有什么活路？” 　　“是啊……”施旖旎淡淡应着，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微微晃出神。 　　如果光算程柏宇劈腿她的旧账，那么她还可以对他视而不见任其自生自灭。可现在知道以前他居然那样对待过原烨后，她就不可能再轻轻放下了。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他就先被讨伐了。 　　这样也好。 　　现在他彻底失去了资本，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说白了，也就跟死了差不多了…… 　　“不说他了。”施旖旎拿起手机，唇角翘起来，“来，给我老实交代你和唐泽大师现在怎么样了啊？” 　　自从知道唐泽宇有了意中人后，尤真的态度就肉眼可见地对他冷淡不少。 　　上两期节目里观众都看出来了，弹幕里一片“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了”，“限定炒作现在演完了估计是要避嫌了吧”。 　　唐泽宇是真和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能看出他很纠结，不然也不会私下里来找施旖旎，很婉转地打探尤真的反常。 　　施旖旎笑了笑，语气微妙回答：“唐泽大师您不是有意中人了吗？她这也是为了避嫌呀！” 　　唐泽宇一震，又是要笑不笑，又是无奈摇头的。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兀自走了。 　　“他不是录完节目就回日本了么。微信上跟我道别，嗯……我也没怎么回复他，冷淡处理。”尤真说。 　　“那然后呢？”施旖旎一听好朋友那个语气，就知道一定有下文。 　　“昨天，我突然收到的一个从日本来的快递，打开看里边是一个镜子。” 　　“镜子？”施旖旎轻笑出声，“怎么，是唐泽大师给你开过光的照妖镜吗？” 　　“哎呀不是！就是一面小化妆镜，还挺精致的，古色古香，又有点和风那种。然后他又给我发了消息……”尤真顿了下，抿唇的声音，“问我在镜子里面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施旖旎不解反问，“照镜子还能看到什么？” 　　“对啊我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又问，那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尤真嘿嘿笑出一声，尾音都黏出丝丝甜意。 　　“他说：我看到了，意中の人。” 　　“他说完我才发现那个镜子的镜框两边一边写着‘意’，一边写着‘中’，我照镜子的时候，就变成了意中の人。” 　　施旖旎听傻了，愣了两秒，吸了口气：“卧槽！” 　　“意中人的日语就是意中の人啦！”尤真笑着，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她的甜情蜜意。 　　“然后他就用日语跟我说，尤小姐就是我意中の人。” 　　“卧槽！”施旖旎再次惊呼。 　　啊啊啊她也磕到了！ 　　为什么和尚也能这么会呀！ 　　她一下子理解为什么尤真当时会磕她和原烨了，吃到第一手的，独家的，隐秘的糖，真的好容易上头啊！ 　　抓着当事人又磕了一会儿，施旖旎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你公司……知道了吗？” 　　“我给余瑶姐报备过了。其实对于艺人恋爱这件事，她一直都算开明的。她说，都是美女帅哥，又都年轻身体好，不让谈恋爱不是灭人欲么。但她也强调，就是一定要有作品——成为靠实力作品说话的演员，而不是靠粉丝养活的流量，才能挺直腰板说恋爱。” 　　尤真很轻“啧”了下：“别人谈恋爱都变恋爱脑，而我，谈个恋爱反而更想搞事业了！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厉害~”施旖旎拍了拍话筒，算是给姐妹鼓掌。 　　又心想其实尤真这两年本来走的就是正经演员路子，产出的作品虽然女一号少，但口碑，资源，人气都在稳步上升。 　　不过这个异国恋再加上他们两人的职业……确实也挺麻烦的。 　　“他还说……他理解我工作的特殊性。”尤真的声音甜甜腻腻的，“因为我是艺人，平时很忙，这可能会放慢我们的感情进度，也可能要牺牲掉他的一些隐私，但这些，他都是心甘情愿的，嘿嘿……” 　　施旖旎点头赞许：“不错嘛。还算有觉悟。” 　　“余瑶姐还问我，是认真的么？她的意思是如我是认真要谈恋爱，那么就一定要低调。现在节目上有关我和唐泽宇的话题都直接冷处理了，网上有营销号发的相关消息啊什么的，余瑶姐也帮忙撤稿了。”尤真又道。 　　“所以，他们现在又开始扒你和你老公啦！毕竟方圆CP光明正大真夫妻，怎么磕都不过分~” 　　“啊？”施旖旎有点意外，“是么？” 　　挂掉电话之后，她打开了微博。 　　大概是因为陈柏宇的事情告一段落，观众又开始从节目里面扣别的知识点了。 　　原烨谈及“初恋”那一段备受关注。 　　感情嘛，本来就是八卦的要点，再加上是已婚男人谈初恋，就更有看点了。 　　【呃，无语子，他不是都结婚了吗？还说这些干什么啊？】 　　【排，节目上公开说初恋真的很不尊重现任，代入一下，我要是他老婆，已经要气死了：）】 　　【不至于吧，谁还没个前任呢，坦坦荡荡说出来总比藏着掖着好吧】 　　【对啊，反正早过去式了。人家夫妻现在感情这么好，这些事儿估计早都报备过了】 　　【不是不可以说，主要是他的那个表情还有语气，明显就是还没有忘记初恋好吧】 　　【+1，听上去完全就是他的白月光啊，想象一下，这可是在他发迹前就对他好的女孩，他还为了人家打架，被退学，最后他发达了人家却嫁人了……我的天，这完全就是校园小说电影里的剧情啊……】 　　【我完全接受不了。白月光真的太可怕了，在一起反而比没在一起更让人念念不忘】 　　【完了，说的我都开始怜爱大小姐了】 　　…… 　　施旖旎笑了下，将评论区截图，又在微信上把图片给男人发了过去。 　　原烨回复很快： 　　○十一：【不为你老公申个冤么？】 　　施旖旎回道： 　　【不要～你没看都有人开始可怜我了[哼]】 　　○十一：【ok，那老公帮你正名。】 　　施旖旎没考虑男人要怎么为自己正名，她看着对话框上端的“○十一”，努了努唇，点开备注栏。 　　将“○十一”改成了“○十二”。 　　他不再是她差一点的恋人。 　　他是她圆满而完美的爱人。 　　改完这个专属她的私号，施旖旎又点开男人的大号，将备注改成了“老公”，还在后面加了个粉色的爱心。 　　做完这些，施旖旎又划开微博，页面自动刷新。 　　万年不更新的男人更博了，时间显示为“刚刚”。 　　看到配图，施旖旎诧异瞪大眼——居然是她高中戴着毕业帽的大头照！ 　　照片不是电子版，就是一张薄薄的照片，放在男人掌心上拍摄的。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走了这张照片…… 　　相比他其余两条@她的微博，这条微博的配文算长的： 　　【请容许我将故事讲完： 　　后来，我再次遇见了已经订婚的她，但我们没有BE。 　　再后来，天鹅堡里的烟花流传出她与我相恋的传闻，将我隐秘的爱意诉说尽兴。 　　我十七岁时爱上的女孩，终于成为了我的妻子。 　　我将至死都暴烈地热爱她。】 第43章 “小猫挺野啊：）”…… 　　七月底,原烨生日。 　　施旖旎也是和男人在一起后才知道，他俩的生日其实离得很近，他是狮子座的尾巴,她在处女座的开头。 　　只不过她上学早一年，现在本命年还没到,男人已经要过25岁生日了。 　　原烨父母在原烨生日当天正好要去国外出差，一家人提前一天给他过生日。 　　原泓下厨做饭,原烨妈妈亲自做了生日蛋糕,几个人在家吃顿晚餐就算庆祝了,简单到朴素，但施旖旎很喜欢这样浓郁温馨的家庭氛围。 　　——结婚后，她不仅有了老公,也又有了爸爸妈妈。 　　明明是男人过生日，她倒像个主角——桌上的菜基本都是她爱吃的，蛋糕也是她喜欢的低卡奶油加草莓。 　　就连余瑶送的生日礼物都是一对腕表——情侣定制对表，施旖旎也有份儿。 　　饭桌上的话题也是围绕他俩展开的：最近，二人的婚礼被提上日程。 　　他们是在原烨父母回国后领证的,原泓说早知道那时候就直接举行婚礼了,现在两个人连着过本命年，婚礼也不好办； 　　余瑶嘲大哥是封建老古董,说他们年轻人现在才不讲究这些； 　　原烨妈妈说不是讲不讲究的问题,这毕竟是很重要的大事,她宁可信其有…… 　　酒足饭饱后，余瑶和夫妻俩一起离开原家庭院。 　　男人接到电话步伐放缓,余瑶拽了拽施旖旎手腕，跟她耳语：“我听说你老公把后面三天的工作都排开了啊——” 　　她给施旖旎抛了个有点玩味的媚眼：“你们是有什么打算吗？” 　　施旖旎轻“嗯”了一声：“打算去岛上呆两天……” 　　余瑶点点头：“现在确实是去海边的好时候，去了就多玩几天,他那岛平时放着也没人去……” 　　施旖旎有点不自然地捋了下耳边发丝，低声说了句“好”。 　　她哪好意思告诉余瑶，男人要带她去小岛的原因，是因为昨晚在车里折腾完，他搂着她说什么还没在小岛上试过…… 　　他也没有进入贤者时间，真就饶有兴致地开始排开工作，还准备好了私人飞机…… 　　走出大门，余瑶站到司机拉开的车门边，从后座取出东西递到施旖旎面前：“这些给你。” 　　施旖旎看着两个灰金色的纸袋，问：“这是什么啊？” 　　“一个是尤真今晚拍摄要用到的东西，正好你们一会儿回家路过那儿，你帮我带给她，我就不绕路了。这个——”尤真晃了下右手的纸袋，“一朋友送我的。我想着原烨好这个，就带来了。” 　　她朝施旖旎扬了下眉，暧昧又别有意味：“送给你们助助兴~” 　　施旖旎：“……” 　　施旖旎也不敢问助的是什么兴，接过来含糊应下了。 　　回家路上停了次车，尤真的助理过来拿走了东西。进了家门后，男人直接去了书房，说是要在明天去小岛前，把手头的工作都提前解决好。 　　施旖旎稍微收拾了下两人的行礼，倒在按摩浴缸里泡了个颇悠长的澡。 　　从浴室出来敷面膜时，她目光扫到床边的灰金色纸袋，慢悠悠提起来。 　　拆开后看到里面的东西，施旖旎手一抖，差点没拿住。 　　刚敷好的面膜也快裂开了，她索性揭掉扔在一边。 　　指尖挑开纸袋的封口探眼继续看，施旖旎慢慢瞪大眼睛，眉心微动。 　　这，这都是……什么啊？！ 　　一件水蓝色的小裙子，长度跟她身上的睡裙差不多，前襟都是大片的精美刺绣，面料如纱似锦，就像一捧柔软又波光粼粼的湖水。 　　重点是，这料子太薄了。 　　穿上就是半透视的效果。 　　施旖旎抿抿唇，把纱裙扔到一边，伸手继续从袋子里掏东西。 　　拿出来后，她瞳孔地震。 　　极细的黑色发箍上，立着两朵毛绒绒的纯白猫耳。 　　猫耳…… 　　施旖旎耳根迅速生热，再看一旁的那件透明小裙子时，“play”，“情趣”这样的字眼就直往外冒…… 　　余瑶这是干嘛啊？！？！ 　　不对，她把这些给自己时说什么来着？ 　　“送给你们助助兴。” 　　“原烨好这个。” 　　他好这个…… 　　他…… 　　施旖旎对着闭合的卧室门横了一眼。 　　真是变态！ 　　施旖旎把猫耳和裙子放回纸袋，重新扔到床边。她下床坐到梳妆台边拿起晚间精华，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这个”这句话就一直在脑袋里面晃。 　　她想起之前看的小动漫里面的一句话： 　　男人都是有点癖好的。 　　直到目前，她并没发现原烨有什么癖好。 　　原来，“猫耳朵”才是么…… 　　脑中春思漂浮过后，施旖旎发现自己又重新拿起了床边的纸袋…… 　　我就试一下。 　　她跟自己心道。 　　红着脸系好衣带，理齐衣摆，施旖旎有些扭捏地站到梳妆镜前。 　　她自己都怔了下。 　　这种欲说还羞的半遮半掩，远比丝缕不着更有视觉冲击效果。 　　她一身欺霜赛雪的皮肤在水蓝色丝锦的映衬下，泛起了一层粼粼微光，好似一只唯美出水的人鱼姬。 　　前襟的刺绣不再是精美装饰，全都变成了极致的惹火…… 　　门口突然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施旖旎心头一跳，赶紧将手里的猫耳发箍塞进被子里。 　　刚把浴袍裹在身上，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看她光着脚站在床边，原烨挑起一侧眉：“怎么还没睡？” 　　“马，马上！”施旖旎心虚，还没开口脸就又热了。 　　她钻进被窝，浴袍还很违和地裹在身上。 　　“你还要工作么？” 　　男人淡淡“嗯”了声，坐到床边不动了。 　　他伸开长腿，一手勾掉鼻梁上的金丝边框，骨节分明的手揉上眉心。黑色的睡衣丝袖垂直滑落，露出一截肃白而结实的小臂。 　　男人轻轻阖上眼皮，深刻的眼窝里投下颓然阴影，五官更显立体英俊。 　　施旖旎盯着看了片刻，从被子里出来蹭到男人身边：“是不是累啦？” 　　她拉下男人的手，自己按上他太阳穴轻揉：“我热点牛奶给你喝，好不好？” 　　原烨摇摇头，握上她的小手带到唇边啄了下。 　　他侧眸，黑眸盯住旁边的墙壁，定住。 　　施旖旎顺着男人的目光望过去，看到挂钟上的指针分针重叠在一起，指向“12”。细长的秒针正一下一下赶去跟它们会和。 　　五，四，三，二，一—— 　　“咔”的一声轻响，零点了。 　　与此同时，男人的吻落上她唇角。 　　“好了。”原烨摸了摸她脸颊，低哑解释，“生日的第一秒，我想和你一起过。” 　　施旖旎睫毛动了动，笑了。 　　她靠过去，也在男人下巴上亲了亲：“老公，生日快乐！” 　　原烨眉心动了动，唇边翘起来：“我礼物呢？” 　　施旖旎抿唇垂睫，有点不好意思：“嗯……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啊……” 　　礼物她当然准备了。而且已经直接送上了小岛。 　　是一艘游艇。 　　故意不说，是想到时候直接给男人一个惊喜。 　　原烨低低笑了下：“没关系。” 　　“你能陪着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他揉了把她脑袋顶，桃花眼中一片温柔底色。 　　“有你，我别无所求。” 　　施旖旎心旌一动，心口处都柔软凹陷下去。 　　男人轻声道晚安后起身，她突然一把抓上他手腕。 　　“其实……”她垂着眼帘，声音很低，“礼物，有的……” 　　说完，施旖旎就把腰间的浴袍带子放在男人手中。 　　她咬住下唇不说话，邀请的示意却很清晰。 　　男人微妙挑眉，神色玩味至极。 　　他勾起薄唇，指节稍一用力，系带无声滑落。 　　好似打开了潘多拉的墨盒，他看到了这份专属自己的，勾魂摄魄的生日礼物。 　　原烨的眼底像被烫到一般，眸色火热又深沉。 　　他喉尖沉重下落，声线更哑：“你……” 　　刚一开口，他又看到小女人手摸进被子里，拿出来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施旖旎把那个猫耳头箍戴在脑袋上，羞红着脸抬眸看男人。 　　那样挑逗十足的装扮，却偏偏顶着澄净的一双眼，纯情的一张脸——纯欲勾人不自知，更为致命。 　　原烨一手勒上她腰肢，将这份甜又美，香又软的礼物抱到自己腿上。 　　他抓住毛绒绒的兔耳朵，不轻不重捏了捏，眸光特别幽深：“哪儿跑来的小野猫啊？” 　　施旖旎睫毛颤了颤，坐起来转个了身和他面对面。 　　她一腿折到他腿侧，另一条腿则落在他膝间，然后塌着细腰，缓慢跪坐在了下去。 　　“那你要不要……收留我呀？” 　　小野猫两手勾上男人的脖子，媚眼如丝看他，又娇又嗲：“喵~” 　　原烨黑眸骤紧，喉结难以自制般疯狂翻滚。他掐住她软踏踏的细腰，掌心都是烫的。 　　“你不是小野猫。” 　　男人猛地欺身而下。 　　“你他妈就是个妖精！” 　　…… 　　直到最后，施旖旎也没确定猫耳到底是不是所谓癖好。 　　似乎不是。 　　因为她的唇，她的腰，她的腿，她的小红痣，抑或是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轻易点燃了空气。 　　可好像又是。 　　在她崩塌溃散时，男人伸手摁住她脐下的皮肤，痞劣调笑着：“怎么都鼓出来了啊？” 　　他细密咬她耳垂：“是不是有小猫崽子了？” 　　…… 　　浑身骨头都被拆散后，施旖旎颤悠悠缩回了被窝。她抬手摸了摸脑袋，无语闭眼。 　　这个男人都快把她的皮剥下来了，猫耳朵居然还好好地给她戴在头上…… 　　原烨从身后拥住她，亲她汗湿的额角：“你手机刚才在响。” 　　施旖旎迷蒙“唔”出一声：“我怎么没听见啊……” 　　男人轻呵出一声，笑意玩味又恶劣：“可能是你声音太大了。” 　　施旖旎：“……” 　　施旖旎无力地推了他一把，软绵绵地坐起身，一手扯着被边拉至胸口，一手拿过床头的手机。 　　大半夜的，尤真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弹了两个语音，发了一屏幕微信。 　　尤真：【？？？你给我的这是个啥？？】 　　【[图片]】 　　【虽说这酒很贵……但是我的衣服呢！！[抓狂]】 　　【余瑶姐说给你了啊！】 　　【难道我一会儿要穿内衬拍照了么！[泪][泪]】 　　【麻了。得亏他们还有一套衣服】 　　…… 　　施旖旎偏头，怔然看向地毯上皱巴巴的纱裙，又看尤真发过来那瓶红酒的照片。 　　脑中轰隆一声，她呼吸停滞。 　　她居然搞反了？！？！ 　　她把余瑶给自己的东西送到尤真那边去了！！ 　　所以…… 　　余瑶说的“原烨好这个”，指的是红酒……么？ 　　还有…… 　　施旖旎又看了看尤真发来的消息，更加无法直视地上的裙子了。 　　原来人家只是件纯洁的外搭，猫耳也是拍摄造型需要，才不是她想的那种半遮半掩的play…… 　　施旖旎发出一声崩溃又赧然的细哼，一把扯过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怎么了又？”她身侧的男人不解出声。他刚想伸手拉她头顶的被子，枕边的手机就响了。 　　施旖旎在被窝里听见原烨接通了语音。辨出话筒里露出的熟悉声音时，她浑身一个激灵。 　　是余瑶！ 　　施旖旎赶紧探出头来，正看见男人的唇勾出意味深长的微妙弧度。 　　看她一脸惊惶，他唇边笑意更深：“是么？” 　　余瑶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没拿到。”原烨慢慢舔了下唇线，声线散漫低磁。 　　他目光又凝上施旖旎，桃花眼暧昧幽深：“只收到了一只小野猫。” 　　施旖旎：“！！” 　　施旖旎的脸瞬间红到耳尖，她大窘，裹着被子就伸过手要夺原烨的手机。 　　男人身高手长，胳膊轻易一闪，她指尖只堪堪划过屏幕边缘。 　　下一刻，“叮”的一声，施旖旎就看到屏幕中骤然跳出余瑶的脸。 　　——以及小视图中裹着被子，戴着猫耳的自己。 　　四目呆滞相对片刻，施旖旎就嗖地缩回被窝，紧紧闭上了眼。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可手机传出的声音打破了她的自我慰藉。 　　余瑶似笑而非跟男人道： 　　“你收到的这小猫，是挺野的啊。” 第44章 正文完我的爱人，我的少年 　　第二个本命年生日,施旖旎没有办party，也没有邀请任何朋友。生日当天，她和原烨一大早就去了爷爷奶奶家,中午原烨父母也到了，一家人一起给寿星庆祝生日。 　　午餐后,原烨带着老婆很快离开了施公馆，说他们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车子已经等在门口,白色车身很低调,不是他们常开的同款迈巴赫。他接过司机递上的车钥匙,走到副驾边拉开车门，一手护在车顶，对施旖旎做了个“请”的手势。 　　施旖旎笑了：“去哪儿啊？你要自己开车？” 　　男人眨了眨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坐进车后,原烨先靠过来先给女人系好安全带，又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横过屏幕递到她眼前。 　　“刚才我请陆姨拍的。” 　　施旖旎敛睫接过手机，唇角一点一点弯起来。 　　他趁她闭眼许愿时，偷偷拍了照片。 　　她都不知道自己许愿时唇角还是上扬的,也不知道原来在她看不见的时刻,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那么温柔慈蔼地看着她。 　　原来她身边的男人，她丈夫的目光也一直在她身上,一如既往的深邃和专注。 　　施旖旎突然想到家里墙上,男人画的那副“家”,还有他在画板后的字迹。 　　他将她的梦想记在了纸面上，又许她万事顺遂。 　　他像一个预言家,又是最守信的践行者，将一切都真切地许现在她眼前…… 　　施旖旎偏头看向驾驶座。 　　男人的半张侧脸浸润在日光中，挺峭的笔锋和眉骨都被柔化温和。 　　察觉到她的目光,原烨侧眸，桃花眼中都是缱绻的底色：“怎么了？” 　　施旖旎摇摇头，柔柔笑了：“我就是觉得……很幸福。” 　　自己的女人说她很幸福，这是对一个男人莫大的褒奖。 　　原烨嘴角翘起来，唇边和眼底都漾开灼亮的笑意。他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来牵住她的，十指紧密相扣。 　　“我们会一直幸福。” 　　施旖旎点头轻“嗯”了一声，回头重新看向前方。 　　窗外的风景在急速后退，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但她肯定，那一定会是个好地方。 　　有他在，这一路，都是好风光。 　　** 　　他们的目的地并不远。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拐了个弯，气派的红色钟楼和喷泉花园遥遥映入眼帘。 　　施旖旎微怔，立刻认了出来：“这是——” 　　这是他们的学校。 　　是他和她相识的地方 　　也是一切的开始。 　　男人明显是早有准备，门卫看见他们的车非但没拦，还赶紧为他指明新的停车场方向。 　　现在正值暑假，学校里没有学生，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阳光透过树叶的细声。 　　他们从车库直上二楼，来到走廊尽头的教室。 　　推开门，桌椅，设备，陈设，一切都变了模样。 　　但施旖旎还是一下子就梦回高中时代。 　　她松开男人的手，兴冲冲走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我以前就坐在这里的，你还记得吗？” 　　原烨望着课桌前的女人，一时晃了神。 　　这是他的妻子，早不是穿校裙扎马尾的小姑娘了。 　　可当她偏头向他眯眼笑时，笑脸依旧娇俏又纯粹。 　　一如以前。 　　施旖旎又蹬蹬走到后排，“你以前坐在这儿，对吧？” 　　她稍顿，眉心又蹙了下：“不对，你是不是换过座位啊，应该是……” 　　原烨“嗯”了下，也踱到中间后排，她身边来：“刚转学过来坐这儿。” 　　他又朝后门扬了下下巴：“后来换到那边了。” 　　“你为什么还往边角换啊？”施旖旎不解，“不是更看不清黑板？” 　　男人勾了下唇边：“是不太好看黑板。” 　　他转身又走回到前排她的座位上，眸光深邃，遥遥望她：“但能看清我想看的人。” 　　施旖旎一愣，嘴角飞扬一瞬。 　　她走到男人身前，抬手戳了戳他胸口，软声嗔道：“我要去告老师了哦！有人上课不好好听课，总是分心。” 　　上课偷偷看她，下课又抄她的作业。 　　偏偏考试分数还能比她高…… 　　就…… 　　好气哦！ 　　原烨低笑了声：“我又不听老师的。” 　　他撩起桃花眼睨她，唇弧弯出少年心性的顽劣痞气，就跟以前一样。 　　“只有班长罚我，我听。” 　　施旖旎嘁了声，绕过男人走上了讲台。 　　她拿起一只黑色马克笔，拉下白板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原烨”两字，颇有当年她在小本本上记他不守纪律的架势。 　　“那就罚你——” 　　她笔锋突转，又画出个爱心来，随后又在后面规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清甜的声音随着笔画一字一顿： 　　“永、远、爱、我！” 　　原烨盯着白板看了许久，很慢地眨了下眼睫。 　　七年前的夙愿成真——她的名字和他的并排写在了一起。 　　而她的目光，也终于都落在了他身上。 　　男人迈开长腿走向讲台，一手扣上施旖旎的后脑勺，将自己的唇压了下去。 　　这是七年前，他最想在这里做的事情。 　　“好，我认罚。” 　　** 　　从教室出来后，两人也没着急离开，挽着手在校园里散步。 　　七年过去，学校变化颇大，建筑有增加，场地也有变换。 　　最后，他们停在了喷泉旁的梧桐树下。 　　施旖旎仰头，微微眯起眼打量头顶巨大的荫庇：“这棵树是不是更高了啊？” 　　没有人知道这棵苍老的梧桐树到底有多大树龄。印象中，学校刚建好的时候，这棵树就在这儿了。 　　她绕着比她人宽的树干看了一圈，在自己胸口高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黑黢黢的树洞。 　　“你看这个——”她指着这个树洞对男人道，“学校里当年有这么一个说法，这棵老树是有灵性的，所以如果对着树洞真心许愿，愿望是可以成真的！” 　　说完她便俯就在树洞边，一手掩唇悄声说了句什么。 　　原烨斜斜倚着树干，眉梢散漫轻挑：“许的什么愿？” 　　施旖旎努唇：“我不告诉你~” 　　男人气音轻笑，“我知道你许的什么愿。” 　　他抬手刮了下她鼻尖：“你想要生日礼物。” 　　施旖旎眼中划过一丝讶异，随即否认：“才没有！” 　　原烨舔了下唇角，也站到了树洞前：“来，让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你的礼物。” 　　施旖旎还没有出声阻止，就看到男人已经把手伸进了树洞内。 　　这个树洞比她以为的要深许多，轻易就吞没掉男人半条手臂。 　　原烨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胳膊抽出来时带出来不少簌簌而落的枯枝萎叶，还有浓厚的泥土气息。 　　男人修长的手紧攥成拳，肃白的手背上沾染了不少土垢。 　　他翘了下薄唇，将拳头伸到了施旖旎面前，眼神神秘示意。 　　施旖旎轻笑出声，配合地伸过一只手，手心向上。 　　男人的手掌在她手心上慢慢展开时，施旖旎脸上笑意滞住，意外睁大眼睛。 　　——真的有重量落进了她手里。 　　她缩回胳膊，看见手上躺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 　　瓶口紧紧用木塞封着，里面装了一只细长的纸卷。 　　施旖旎抬头怔然看男人。 　　原烨没说话，眼神示意她打开。 　　施旖旎眨眨眼，拔出木塞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指尖展开边角微微泛黄的纸条。 　　上面的字体她已经再熟悉不过： 　　【To三个方： 　　这里污浊，虚伪，满布疮疤； 　　而你美好，温柔，一尘不染。 　　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 　　日期落款是在七年前的今天。 　　施旖旎盯着这张字条看了好久，又懵懵然抬头：“这是……” 　　原烨黑眸深深看着她：“退学后去国外之前的那个假期，我偷偷翻进学校放下的。” 　　他留下了他最执念的不甘，也是他最深沉的隐秘。 　　现在这份秘密终于得见天日。 　　而他这段旷日持久的念念不忘，也终于得到了回响。 　　施旖旎看了男人，眼角慢慢泛开微红。 　　她拉上他的手，抽了下鼻尖：“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 　　原烨无声弯唇，一手伸进裤兜，又摸出一个方形的天鹅绒小盒。 　　盒子打开，六角星的蓝钻发卡在托垫上闪熠生辉。 　　正如七年前，她将发卡借给他时那般完好明亮。 　　“因为我还想再回到你身边，在以后的每一年都亲口对你说这句话——”他拿起发卡，细致地别在她鬓边。 　　“生日快乐。我爱你。” 　　施旖旎阖眼深深吸了口气，两手环抱上男人的腰，将微笑和眼泪都深深埋进他胸口。 　　“我也爱你。” 　　我爱你，余生漫长。 　　谢谢你回到我的身边。 　　我的爱人，我的少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