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温柔 作者:令娅   *文案*   世人都说,秦家三少睿智矜贵,稳重自持,年轻有为事业蒸蒸日上,唯独对女人向来寡情冷漠从不上心。   兄弟们调侃他:“只爱江山不爱美人。”   秦肆闲闲抽着烟,嗓音散漫不羁:“我可没哄女人那闲工夫。”   后来,他去好友宴局里玩,半路接到一通电话,随即磕灭烟头,拎起外套起身。   兄弟们都好奇是谁这么大面子,能让秦少爷随叫随到?   秦肆唇角微勾,笑意不明。   没过多久,他揽着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回到宴局   兄弟们:鬼他妈的对女人从不上心!   真禁欲败类VS假乖巧仙女 第1章 想要我联系方式?   时笑是在出院的这一天,才见到那个将她撞成重伤,送进了抢救室的人。   准确的说,出事那天见过一眼,只是因为头部受创很快没了意识,晕了过去。   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一直是发小冯娟在照顾她。   出院前一天,冯娟没请动假。晚上过来帮时笑收拾行李的时候,跟她说:“我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答应明天会安排人过来送你回学校。”   冯娟口中的那个他们,指得是那天的肇事者。   她把行李箱放到墙边,走过来床边坐下,看着时笑,又严肃认真交代了一遍:“不管他们用什么借口,明天一定要找他们要一个他们老板的联系方式,就说怕你之后会有什么后遗症,要跟他本人联系得上。今天我也跟他们说了,马上就出院了,当事人怎么说也得过来一趟。要是不妥善处理后续情况,咱们就报警。”   时笑明白,点了下头。   她住院的这段期间,从来没见过撞伤她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来往医院跟她交涉。说是他们老板很忙,如果有什么事直接与她联系就成,他们一定会对此次事故全权负责。   **   半个月前,时笑陪冯娟去沿江路那条有名的酒吧街找人。   两人等到凌晨,谁料人没找到,又碰上了下大雨,只好先回家然后再做打算。   她们从酒吧门口匆忙跑到路边去拦的士准备回家,却忽闻雷雨声中划过一道刺耳的声音,车轮急刹,与地面刮出一道危险的摩擦声,时笑被旁边停车场出来的一辆跑车撞了个正着。   也还好是那天下雨,车子又是从停车场出来,车速没有太快。   后来监控调查显示,时笑只是被撞到了腿,后来会晕倒,是因为她摔倒后,由于惯性又加之路面湿滑在水里滚了两圈,脑袋磕在了路边花坛上。   车上的人显然也被吓得不轻,顶着雨立刻下了车查看情况。   时笑疼的泪眼汪汪,然而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怔住了。   夜色很黑,雨水很凉,顺着她额前的头发往脸上淌。   隔着朦朦的水雾,和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   那是一张陌生又格外俊逸的脸,在这个夜晚意外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男人半蹲在她身旁,看她一眼,寡淡的神色里透着一抹略微急切。   两人对视不超三秒,时笑只觉脑袋里传来一阵抽搐的痛感,然后眼前一片眩晕,后面什么都记不得了。   等她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转到了VIP病房。   没敢告诉家里,冯娟请假照顾了她几天,肇事方倒是很负责,也给她请了个护工阿姨。   待她稍微好转了以后,冯娟才跟她讲,那天撞伤她的肇事者,原来大有来头。   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个名字,递到时笑面前。   百度百科介绍:秦肆,祖籍北京,毕业于国防科技大学科学院,A市斯尔科技公司创始人,北京联创投资集团股东。   2016年开始自主创业,去年刚被评委了国内知名青年创业成功者代表人物之一。   **   第二天上午,时笑终于脱掉了医院里的那身患者服,换上了自己的裙子,静静地坐在病房的床上,望着窗外,想着一些事情。   初夏的阳光格外清透,她的脸迎着光,柔和而白皙。   护工阿姨提着她的行李先下楼去了,一会儿接她的人就该到了。   房间里落针可闻,静到能听见中央空调运转的声音。   时笑觉得有些冷,正伸手拿过旁边的衬衫准备披上,却在这时听到了身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节奏分明,每一声,都好像踩在她的心口,令她莫名有点不安。   她的左腿不方便,无法站立,于是就坐在原地,慢慢的回过头去..   身着白衬西裤的年轻男人就站在门口,迎着窗外的阳光,好像给他身形勾勒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身量修长高大,双手抄在兜里。面沉如水,清黑冷冽的眼,正定定的看着她。   半响之后,他徐步朝她走过来。   时笑目光跟随他到了自己面前,微微仰着头,也看着他。   虽然出事那天,隔着朦胧大雨,只是匆匆一眼,但时笑还记得这张脸。   是他,那天撞伤了她的男人,俊朗的令人印象深刻。   而男人也在打量着她,看着这个有点陌生的女孩儿,同样想起了那天雨中情形。   比起那天的狼狈,今天的小姑娘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又清爽。   她穿着蓝色格纹的长袖连衣裙,遮住了膝盖。膝盖下的左腿,还打着钢板。   齐颊的短发,发质有点偏黄,衬得她皮肤越发雪白。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泛着浅淡的粉色,或许是见到他有些拘谨,轻轻抿着,看着倒是挺乖巧温顺的。   只是那双黝黑的大眼睛,静静望着他的时候,里面似乎写满了他猜不透的情绪。   彼此沉默对视两秒后,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沉如水:“我是秦肆。”   时笑的心口,随着他的声音微微上提,然后又慢慢沉了下去,缓了半会儿,才客客气气的回应了一声:“你好。”   然后微微低下了头,视线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她垂着头的时候,脖颈很美。   秦肆看着她梳理整齐的头顶,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她的额头,刘海下的睫毛又黑又长。   他慢慢收回目光,转身朝窗边走去,嗓音依然低沉而平缓:“昨天你朋友给我秘书打电话,说你要见我。”   时笑微顿,再次抬头望向他高挑端正的背影,想起昨天冯娟跟她交代的话,没有吭声。   秦肆已经走到了窗台边,慢慢转过了身来,又问:“是想要我联系方式?”   时笑看着他,逆光之中,他的五官似乎越发深邃了一些,让人有些恍然。   但她很快平稳了心态,轻轻地点了下头。   他略缓了会儿,然后简略解释了下这段时间没有来医院的原因:“前段时间不凑巧,去外地接了个项目,所以没法过来医院。”   时笑又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他问:“听说你还是大一的学生?”   时笑轻声纠正:“马上大二了。”   现在正是暑假,等开了学,她就是大二的学生了。   所以这次出事住院,唯一幸运的是,没有耽误上学时间。只是原本计划的暑期兼职打工,准备攒点下学期的生活费,只能泡了汤。   秦肆点点头,略作停顿,看着她,又交代:“你可以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到你满意为止,待会儿秘书会给你留我的电话。”   时笑望着他的眼睛,想着昨天冯娟说在电话里威胁过他们,如果不妥善处理,就报警,又微微低下了头。   如今他亲自过来,又如此负责任的承诺,倒使得她觉得有些微窘,差点开口向他道谢。   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之时,还好护工阿姨恰到好处地推着轮椅进来了。   **   到了楼下,时笑才知道,秦肆是准备亲自开车送她回学校的,并没有安排另外的司机,倒是让她十分意外。   今天他开得是一辆奥迪A8,并不是那天非常张扬的BMW跑车。   护工阿姨扶着她,坐进了车里,没有跟着上车。   所以回学校的这一路上,只有秦肆和她单独两人。   只是两人自从离开那间病房以后,就再没讲过一句话。   车内那股莫名令人生畏的气氛,不知为何,令她心里渐渐异常不安了起来。   而一直安静开车的秦肆,倒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觉得她是在心虚。   半路等红绿灯的间隙,他从后视镜里又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坐姿很端正,拘谨又小心翼翼,不敢跟他说话,也不敢看他,目不斜视地望着窗外。   他重新望向前方的指示灯,忽然微不可闻地从鼻尖逸出一丝笑。   后来的路程,依然持续着安静。   秦肆绝对不是一个会找话题跟人闲谈的主,时笑就更不知道如何挑起话题了。   直到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时笑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很有教养地跟他道了声谢,然后伸手推车门。   毫无征兆的,秦肆忽然开口问:“为什么故意拦我车?”   他这一问,时笑显然被吓住了,匆忙扭头看向他,表情中还带着一点惊愕:“什么?”   其实那天,秦肆就发现了。   像他这么睿智灵敏的人,怎么会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如果那天不是因为时笑伤得严重,他大可找个律师,对此事不管不问。   可后来一调查,居然还是个大学生,学校倒是不错,top10的9.85,他很熟悉。   大概是因为那天心情好吧,刚接了个大项目,他想,那就当做了件好事,先把人救活了再说。   而今天,他也是为了给她留点体面,所以遣散了司机和秘书,想单独跟她谈谈。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目光平静而坚定,又懒散地重复了一遍:“那天为什么故意拦我车?”   时笑整个人呆住,仿佛连呼吸都凝滞了。 第2章 真实到让她心虚。   面对他的这个问题,时笑哑口无言,只能沉默再沉默。   她涨红着脸,始终不开口,足足僵持了有两分钟,到最后,秦肆轻笑出一声,听得时笑心里又窘又凉,以为他会直接戳破。   但是她没料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拆穿,就那么轻易的放她走了。   **   还未开学,宿舍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其她室友自然都回了家。   秦肆的秘书一直等在校门口,送她上的楼,还好住的是二层,她用拐杖并不吃力。   那位漂亮的女秘书离开前,给她留了个信封,说是老板交代给她的营养费。   时笑拆开一看,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百元大钞。   这天晚上,时笑失眠到半夜。   黑夜让人的情感更加敏锐,时笑平躺在床上,在暗夜里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里很乱,一直想着白天秦肆问她的那个问题,直到凌晨,将这个问题延申至了一个短暂的梦中。   梦境的内容她被惊醒后就忘得差不多了。她只记得梦里最后一部分,是在那个雨夜,秦肆坐在车里,她摔倒在路中央,大雨倾盆,她隔着朦胧的水雾看向车里的人,他勾起嘴唇一笑,似在嘲弄,然后毫不留情地踩下了油门。   醒来后,心慌了好久。   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心虚。   没错,那天她的确是故意拦的他的车。   她们以为雨下那么大,可以假装没看见,糊弄过去。   想不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她抹了把额头的虚汗,翻身,窗外还没有天亮,可怎么也睡不着了。   因为这个梦,后半夜她心口一直感觉到憋闷而难以呼吸,无法纾解的情绪在胸口一阵一阵的翻滚。   实在是没办法闭眼,干脆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凌晨五点十四。   又辗转了好久,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播放器,单曲循环一首舒缓的歌曲,非常久远经典的《小城故事》。   过去每次失眠焦虑的时候,这首歌总能给她带来安抚,让她平心静气。   也是唯一一首,她听了很多年,都不觉得厌的歌。   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是邓丽君小姐的声音,温柔又甜美,自然而生动。歌曲中隐藏的故事,终于让她从不安中,慢慢平复了下来,直到再次进入了浅眠之中。   **   伤筋动骨一百天,平平淡淡三个月过去了,学校早已开了学,时笑的左腿都还没能好利索,但也已经可以慢慢的脱离拐杖,正常行走了。   这几个月她几乎没怎么出去,每天都在寝室里养伤。   出院那天收的那一万块钱,已经足够她不再为下班学期的生活费担忧。   期间,那位美女秘书又来学校找过她,说是代表秦肆来看望她恢复的怎么样了,顺便又给了她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要。   但最后那位美女秘书还是塞给了她,温和地笑着说:“你不拿着,我回去交不了差。”   时笑无奈收了,拿着信封回到宿舍,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抽屉里掏出来一张名片。   自从拿到这张名片之后,她没有联系过这个电话号码。   但是,她却一直没有忘记那个男人。   虽然这些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还是该跟他说一声谢谢,这起码也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与他联系的好理由。   只是她拿着手机,在桌前发呆到了脚麻,都没有把这个信息发出去。   直到小叶下课回来,她才忙收起了那张名片,随手夹进了一本书页中。   小叶一进来就兴奋地告诉她:“笑笑,我跟师兄说好啦,他答应了帮我们指导,要我们以后每周六晚上过去找他。”   学校最近主办一场法学系专题辩论赛,规模挺大,其它高校也会来参加,校领导很重视这场活动,听说还有对应的企业赞助奖金携手合办。   所以这场辩论赛对于他们本校法学系的学生们来讲,特别重要。如果能拿下前三奖项的话,不仅有奖金,还能拿到合办公司的实习名额。   当初,时笑本来是没打算报名参与,毕竟学校里这么多比她强的学长学姐,她没有信心。   可是小叶却对这场比赛万分感兴趣,非得拉着她一起报名试试。   时笑知道,小叶不是为了这点奖金,而是为了追一个大三师兄,而这个师兄又是辩论社的社长。   她心想去长长见识,当做是一次锻炼也挺好,便答应陪她去了。   没想到两人真晋级了决赛,如果最后一轮PK胜出得话,就能成为本校代表队伍正式成员,迎战其它高校。   本来前两天两人还在为总决赛忧愁,比起那些经验丰富的师兄师姐,她们想成为学校的代表队成员实在很渺茫。   结果今天小叶就给她带来了这么个惊喜,她也不知道小叶是怎么说通了那位师兄做辅导的,不过漂亮的女孩子,想办点事情总是会比较轻松一些。   “我们哪天晚上一起请师兄吃顿饭吧。”别人愿意帮忙给她们做辅导,时笑觉得这是应该的。   “行啊。”小叶脱下外套丢到床上,走过来看她:“那你周五有没有时间,我们周五请他吃饭吧?”   “周五不行。”时笑说:“周五我要去做复查。”   周五这天,陪她到医院复查的是另外一个室友郑湮婷,特意请了假陪她过来的,时笑很感激,想请她在外面吃顿饭。   “哎呀算了,咱们还是回学校食堂吃吧。”郑湮婷扶着她走出门诊部,体谅道:“你这受了伤,暑假连兼职都没做成。在外面随便吃吃都是上百块,你哪来的钱。”   时笑心头一暖,也没瞒她:“对方给了我一些生活费做补偿,所以别担心,一顿饭吃得起。”   郑湮婷想了想,还是说算了:“你受了这么大罪,我吃了也不安心。”   两人争论半天,最后时笑实在拿郑湮婷这个耿直又心善的姑娘没了办法,只好答应她去了食堂,不过最后说什么都坚持一起买了单。   等晚上回到宿舍,时笑坐在桌边又看了遍检查报告。医生说已经无大碍,后面只要别做剧烈运动,稍加注意就行。   她把X光片装回袋子里,拉开抽屉,准备将它收起来。   可是在放进抽屉的一瞬间,她又犹豫了一会儿。   这是最后一次做复查了,痊愈以后,她与那个男人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更没有理由与他联系。   联系?   她心里一咯噔,立刻凝神回忆了半会儿,然后将桌上的所有书本都翻找了一遍。   没有,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她坐在桌前,忽然有些泄力。望着一桌子摊开的书本缓冲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她记得那天小叶进来的时候,明明是夹在了英语课本里的,怎么就不见了?   一定是去上课时候弄丢了。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   外头在下雨,好像还有逐渐变大的趋势。   这几天的天气很反常,上午太阳下午就变天,阴晴不定的让人猝不及防。   她听着雨声,又无声叹了口气。   只怪自己太粗心,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这下可怎么办?   睡觉前,她又问了一遍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有没有在屋子里捡到一张名片,大家都表示没见过。   小叶问:“很重要吗?什么人的名片?”   时笑想了想,最后摇头,什么也没说。   因为弄丢了名片,还是有些郁闷的。   她想,这或许是天意吧。   那天本来就是一个带着预谋的巧合,而他看穿却没有拆穿,已经算很有风度了。也许她该见好就收,就算再想办法通过那个女秘书联系上了他,只怕会更难堪。   她这么说服自己,慢慢的,也就不觉得怎么遗憾了。   可正当她想明白了,准备告诉冯娟这件事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她记得那天,她和郑湮婷正在校门口的电脑维修店里。因为平时上课,又经常泡图书馆,手机调得是振动模式。   所以手机在兜里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所察觉。   其实她若晚接一秒,那头可能就挂了。   可就在最关键的那一秒,她恰好接通:“喂?”   电话里静了一瞬,才传来一道稳沉的声音:“我是秦肆。”   和第一次在病房里见到她时一样,他言简意赅的介绍自己。   时笑意外不小,悠地抬头,怔怔望向前方,忽然有种天降馅饼砸中自己的感觉,甚至怀疑到让她忘了立刻接话。   秦肆停顿了半秒,问她:“不记得我了?”   但是他的语气又非常确信,她肯定还记得他。   时笑还在反应中,秦肆听见那头没了响应,就猜到他今天这通突兀的电话,一定是吓到小姑娘了。   他耐着心,静静地等着她缓冲。   几秒钟后,时笑终于从怀疑和惊讶之中回到了现实。   维修店门前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她愣愣地望着前方,动了动嘴唇,正想回答记得,身后的却忽然传来维修店老板的声音:“同学,硬盘有200到600块的,你换哪一种?”   时笑一愣,立刻捂着听筒回头应了一声:“最便宜的。”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再次贴回耳边,才轻声道:“您好。”   “修电脑?”秦肆问。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竟莫名让她有些紧张。   时笑迟钝地“嗯”了声,才说:“电脑坏了。”   听筒里,秦肆吩咐司机靠边停车的声音,然后才继续跟她讲:“我在你学校附近办点事儿,一会儿过来找你,有空吗?”   找她?   时笑再次猝不及防。   但这一次她反应很快,只想着哪有要他过来找她的道理,忙道:“我过来找你也可以。”   秦肆默了一秒,说:“行。” 第3章 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   挂了电话以后,时笑才后知后觉的疑惑,他今天突然找她要做什么?   太突然了。   她又愣了好一会儿神,总算完全清醒了过来。   没错,是秦肆本人。   他主动联系她了,并约了她一会儿见面。   **   而那一边,车子在校园里缓速慢行,秦肆坐在后座漫不经心地看着风景。   长而笔直的林荫道,道路两旁树木遮天,阳光斑驳落在地上。   一群学生迎面过来,见了他的车,都忍不住纷纷侧目,想看清车里坐的什么人。   秦肆最近一直都在忙,今天过来这边,是替母亲过来给舅舅送点东西。   也是到了校门口,看到了宽阔庄严的校门牌匾,他才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撞到的那个小姑娘,也是A大的学生。   这段时间他虽然忙到没时间想过她这么个人,但他记性很好。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次在医院,她找他要过联系方式。送她回学校后,他吩咐过秘书给她留张名片。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他给别人留了联系方式,却没有被联系的。   肯定是被他那天的问题给吓到了。   小丫头贼心不小,却完全没有配得上贼心的胆量。   他拧了两下酸痛得脖颈,在座椅里调整了一下坐姿,从兜里掏出手机。   很快,秘书就给他发了个电话号码过来。   **   秦肆给她留的地址是一家中餐厅,就在学校旁边的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很有名,但是时笑从来没有进去过,因为消费不起。   随着人群走过了斑马线,还未到餐厅门口,迎面走来两个小姐姐,时笑听见她们在夸张地感慨:“操!刚才那辆车的车牌号也太嚣张了吧!”   “我还以为开那车的是个油腻大叔呢,居然是个年轻帅哥!”   “富二代吧可能。”   “富二代不是更喜欢跑车么.”   果然,时笑一抬头,远远地就瞧见了一辆黑色奥迪,她很眼熟,毕竟自己曾经有幸坐过一次。   那辆车就停在门口的露天停车场上,锃亮的车身上,倒映着夜间的霓虹灯光。   驾驶座的车窗半降着,只露出了男人的半张侧脸。   车里放着音乐,很小众的国外民谣,顺着车窗在夜色里隐约飘散。   与那天在医院里见到他时的样子不一样,天气现在已经转凉了,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立领夹克,衣领处的衬衫扣子被扯开,下颌延伸至脖颈处的线条流畅而硬朗,越发衬得整个人清隽冷峻。   他大剌剌地躺靠在后仰的座椅里,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过了半会儿,他才懒懒地把手从窗里伸了出来,弹了弹烟灰,然后不经意地一抬眼,就看见了走过来的时笑。   三个月不见,时笑也不一样了。   不需要轮椅推着,也不需要拐杖的支撑,束腰的长裙,裙摆下一双腿长而笔直,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   比起那日在医院的素面朝天,今天还化了个淡妆,嘴唇红润,皮肤雪白。蓬松的短发梳得随性而整齐,发丝别在耳边,耳垂上一枚小小的珍珠耳钉,点缀的很是精致温柔。   已经很漂亮动人了,如果留长发,站在人群中可能会更惹眼,这是今天的时笑留给秦肆的第一感觉。   他回头把烟头摁灭在车里的烟灰缸里,然后推门下了车。   这天晚上,他请她吃了一顿饭,吃完还亲自开车把她送到学校宿舍楼下。   直到站在了宿舍楼门口,时笑好像才回过了神。   其实从下午接到电话,一直到现在,她始终都有点害怕,怕他问得太多,像上次一样。   但好在,她担心的并没有发生,这顿饭吃得很随意简单。   他话本来就不是很多,吃饭的时候,又总是有电话进来。有些被他掐断了,但有些是不得不接。   时笑听着他跟人讲项目,谈价格,有很多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有一通电话还是全程英语交流,时笑被他那一口流利又性感的英式口音听傻了眼。   等他挂电话的时候,她立刻收起了诧异的眼神,低头默默吃菜。   而他在不接电话的空隙,也会简短的跟她说两句话。   问她的伤恢复的如何,头部会不会有后遗症,又问她读什么专业,平时都做什么兼职。   时笑每个问题都回答的很规矩,也不敢僭越的问他,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想到联系她。   只会觉得,今天可能真的只是他碰巧路过,喊她出去例行责任一样关心一下她身体的恢复状况,顺便吃了个饭。   饭后送她到了宿舍楼下,他降下车窗,把那个装着花茶和糖果的盒子递给了她。   高档的连锁餐厅不仅环境服务一流,就连回馈会员过来用餐的礼物也别出心裁。   秦肆平日里出去消费,从来不在意这些小玩意。只是刚才在手机上结完账,服务员将东西送到了隔间,很礼貌的把东西直接给了女士。   时笑哪里好意思自己带走,下车时便没有拿。   秦肆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就说:“这玩意儿适合你们小姑娘。”   时笑听他这么说,也不好矫情推脱,便大方的接了过来。   她站在车旁,笑着说了句:“今天谢谢你。”   秦肆倒也挺配合的,问她:“谢我什么?”   时笑笑容收了收,斟酌着回答:“谢谢你今晚请客。还有之前的帮助。”   秦肆看着她,终于笑了下。嘴角微微上提,懒散而淡淡,然后用听似玩笑一般地语气说:“那你确实应该好好谢我。”   “...”时笑微顿,望着他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耳根一热。   没想到风平浪静了一晚上,这会儿却因为他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又弄得情态窘迫了起来。   其实秦肆这话说得也没错,她的确是该谢谢他。   要不是他那时候善心大发,还不计前嫌甚至给她后期补偿,她今天哪里能这么健健康康的站在这里。   时笑心里也明白,当初他就是告她碰瓷,其实都不为过。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鼓起勇气问了句:“改天我也请你吃顿饭行吗?”   校园里安安静静的,偶有一两个学生从宿舍楼前路过。   夜风清清,空气里充斥着树叶的清香。路灯透过泛黄的树叶洒下来,一片光影朦胧的世界。   秦肆看她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只淡道:“再说吧。”   时笑目送着车子尾灯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转身进了宿舍楼,一路小跑上了楼。   走廊里明晃晃的顶灯,照在她微红的脸上。   她抱着那个礼盒,直到走至宿舍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曹馨伤心的哭声,在门口停了一下,才伸手推门。   门打开,郑湮婷正站在曹馨的床边在安慰她。   “渣男不值得你为他这么作贱自己知道吗?你现在这么痛苦,他也不会内疚。”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去给你拧毛巾洗把脸。”   时笑走进屋,看一眼趴在枕头上抽泣的曹馨,又看了眼面露心疼的郑湮婷,小声问:“怎么了?”   “因为岑辉那个垃圾!”郑湮婷低声对她说:“你也帮着劝劝吧,都哭半个多小时了,什么也听不进去,唉。”   曹馨的那个男朋友,宿舍里的几个人都知道,是大他们一届的管理系学长,叫岑辉。   半年前,他开始追曹馨的时候,曹馨会经常回来跟她们聊他。   聊他和她在社团是怎么认识的,又聊他对她多么好送了多少礼物,还说他打篮球特别帅,后来他经常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就顺理成章的在了一起。   时笑记得有天晚上,曹馨没有回宿舍就寝,杜湮婷给她打电话,她说那天是岑辉过生日,陪他在外面玩儿,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距离那天好像才一个月不到吧。   曹馨因为最近接连好几天打电话找不到岑辉的人,本来就挺郁郁寡欢的,每天晚上都在宿舍里找她们分析,岑辉是不是腻了,所以才对她冷暴力想分手?   这会儿郑湮婷告诉她,原因找到了。   就在刚才她和秦肆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曹馨直接跑去了男生宿舍问,才知道岑辉原来有一个异地女朋友,在别的省份读大学,前两天好像是出了点什么事进了医院,岑辉特意请了假过去看她。   还真挺不是东西的。   时笑不擅长安慰人,也担心越劝越让人伤心。   郑湮婷出去洗手间了,她走到对面床边站着,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摸了下曹馨的头,没有说话,无声安慰。   曹馨闷在枕头上哭得更厉害了,直到郑湮婷拧了个热毛巾回来让她起来擦脸,才从枕头里抬起头,接过郑湮婷手里的毛巾,眼睛肿的像桃子,头发也乱糟糟的,一边擦脸,一边委屈又可怜地一字一啜泣:“他为什么.能这么对我!?”   郑湮婷苦口婆心:“所以不值得你为他这样。以后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不会了。”曹馨摇头,声音压抑到发抖:“我再也没办法去相信一个人了。”   她又重新扑进了枕头里,拉起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郑湮婷也跟着唉声叹气,为她难过。   时笑拍了拍郑湮婷的肩膀,小声说:“让她自己先安静一会儿吧,哭累了,睡一觉,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睡觉就是一个短暂失忆的时刻,可以让人暂时忘了现实的焦虑,这是她过去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得到的经验。   可是这天晚上,时笑却也和曹馨一样,失眠到半夜。   但她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兴奋和忐忑。   闭着眼睛反正也睡不着,她干脆睁开眼,摸出手机看。   下午那个陌生的通话记录,还留在第一排。   她侧了个身,把脑袋缩进被子里,手机屏幕的冷光照在她的脸上。额前的碎发滑下来挡住了半张侧脸,她也不管不顾,只一个拼音一个拼音的拼凑出了一个备注名,然后保存。   可是转念一想,也许以后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今天她留下了邀请他的话,他没有马上答应,或许是不想跟她这么个不足轻重的人以后还存在什么关联,又有点淡淡的落败。   只是时笑没料到,很快,他们就又见面了,而且比她想象的都还要快。 第4章 秦少女人缘就是好。   天气渐渐转凉,秋意也一点一点的更浓了。   树梢上的叶子大片大片地变黄,长长又静谧的林荫道上,落叶铺了薄薄的一层,踩在上面,能听到叶片碎裂的轻微声响。   时笑和小叶去找师兄指导完辩论赛,两个人细碎地聊着辩论赛的内容,声音吹散在秋风里。   到了宿舍门口时,时笑顺便去找宿管阿姨拿了个快递。   小叶问她:“这么大个纸袋,什么东西?”   时笑也挺奇怪的,刚才在教室的时候,接到宿管阿姨的电话,说有个快递直接寄到了宿舍楼来,让她去拿。   她最近没有网购任何东西:“可能是我姐姐寄的衣服吧。”   提着还挺沉,又好像不是。   回了寝室,她才拆开看。   这一开,几个女孩子都惊讶了,居然是一台崭新的银色MacBookProApple。   小叶奇怪:“你暑假不是受伤没做兼职吗?怎么突然有钱买这么贵的电脑?”   时笑也是相当意外,摇头说:“不是我买的。”   郑湮婷问:“你家里人寄的?”   时笑静了一瞬。   家里条件有限,她现在用得电脑还是姐姐之前的旧笔记本,就算姐姐想给她添置新的,也不可能买这么昂贵的牌子。   正这么想着,她心口猝不及防地一怔,想到了一个人。   她记得,前几天修电脑的时候,正巧接到过一个电话,当时老板还问她换什么价位的硬盘来着。   时笑心里的预感越发的明确,不会.是他吧?   小叶挑眉:“你朋友可真有钱,送台电脑出手这么大方。”   时笑没马上接话,怕引起误会,斟酌了几秒,才故意说:“可能是我姐姐吧。”   她把东西收起来,锁进了柜子里。   晚上躺在了床上,才给那个她备注为Q先生的人,编辑了条信息:【今天收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是你寄给我的吗?】   她抱着手机等,那头却很久都没有回复。   就在她怀疑可能搞错了,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秦肆的消息突然进来了:【嗯。】   “...”   时笑立刻回道:【谢谢你,不过我的电脑还能用,真不需要这么贵重的东西,改天我得还给你。】   之后便再没有回复了。   宿舍里其她两个女孩子都睡了,还能隐隐听见对面床铺上曹馨压抑的抽噎。   时笑躺着,望着黑暗怔然发呆。   **   第二天是周末,郑湮婷昨天就跟时笑说好了,今天要带曹馨出去散散心。   曹馨最近因为失恋,成天哭,又不吃不喝,连课都没去上,把自己折磨得狼狈不堪。   作为室友,她们说再多,左不过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算她们如何可怜她同情她,最后还是得靠她自己站起来。   她们能做得,就是安慰和陪伴。   小叶说是跟师兄约好了今天出去爬上,没有参与她们的活动。   时笑因为新找了个家教兼职,今天下午得去面试,约好了晚上下班后直接去找她们。   晚饭,她们找了家川菜店,曹馨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郑湮婷想,也许家乡菜会让她提起一点胃口。   结果事实证明,人在伤心到极致的时候,是不可能像网上说的那样大吃大喝缓解情绪。   一桌子菜,曹馨只喝了两口清汤,搞得时笑和郑湮婷吃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晚饭结束以后,曹馨说想去唱歌,不太想这么早回宿舍,在屋子里待着喜欢胡思乱想。   她们见她难得有点兴致,也许去唱歌发泄一下会更好,便答应了陪她。   三人到路边拦了辆的士,直接去了沿江那条非常有名的娱乐街。   谁料,就在那里,时笑好巧不巧又碰见了秦肆。   他应该是在等人吧,时笑看见他的时候,他双手抄着兜,靠着车门,挺拔的身形,在地面上拉出老长的人影。   11月初冬,夜间清凉,月光从树梢间泄下来,他硬朗的面部轮廓在月光下被衬得越发清隽严肃。   他站在那里很惹眼,时笑很擅长观察别人,细心又谨小慎微。   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注意到,他与别人是有些不同的。   无论是作为社会成功人士,还是当下的年轻后生,他并没有商贾之人的世俗之气,也不像当代青年,追赶潮流。   他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唬人的行头,简单利落,经典不失时尚的衣着服饰,与他本身气质互相衬托。   那种正气与痞气的融合,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时笑忘了自己曾经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有些人,天生自带某种吸引力,一眼便能让人印象深刻。并且这种概率,在芸芸众生之中只有0.1%概率。   她想,秦肆大概就是这0.1%概率中的其中一人。   他起先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在打电话。   时笑她们在网上团购的那家KTV在对面街道上,很平价,是普通人消费得起得。   而秦肆身后得那家名叫“月色”的会所,跟她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了。   “月色”在A城十分有名,不过才新开一年,听冯娟说这里经常会请小明星小模特来压场子。   而且这家会所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富二代,家里头搞房地产的,和小明星的绯闻满天飞。   时笑想起三个多月前,就是在这家“月色”附近撞了秦肆的车。   岂料,今天又在这个地方碰见了他。   如果这会儿是在别处遇见,她必定会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   只是这里,想起来心里就有些羞惭,于是赶紧转身和两个女孩进了大厅。   结果才走进电梯房,她就收到了一条短信:【“你逃什么?”】   时笑头皮一麻,惊慌地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大厅里灯火辉煌,没有人跟过来。   她怕引起室友的注意,赶紧收回目光,把手机装回了兜里。   正好电梯下来,她略一思索,跟郑湮婷说:“你陪她先上去,我去外面给家里打个电话。”   等时笑出来的时候,秦肆还在那儿倚着车子打电话。   仿佛是预料到她会回来,察觉到她逐渐靠近的步伐,他没作出任何反应,直到她走来了他面前,他才收了手机,转过头,表情几乎冷淡到没有,显示着他的不满。   时笑走来他面前,迟疑了两秒,也大胆承认了自己的逃避,淡淡一笑:“我以为你没看见我。”   秦肆目光平淡地自上而下扫了她一遍,眉梢微抬:“故意躲我?”   时笑一双黑白分明得眼睛盯着他,呐呐奉承:“不敢。”   “不敢?”秦肆唇角微翘,想起了什么事,目光略嘲:“谁也没你胆儿大。”   “...”时笑有些尴尬,心也跟着轻飘飘的,毕竟还是心虚。   她清楚他在嘲讽她什么,她也无从辩解。   就像当初他问她“为什么故意拦我的车?”   接不上来话,就只能沉默。   秦肆又静静地打量她半会儿,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和牛仔裤,领口打着蝴蝶结,外面套一件不怎么厚的米色毛呢。恰逢冷风一吹,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他淡问:“穿这么点不冷?”   时笑一怔,胸口顿时浮起一丝暖意,抬起头,下意识冲他笑了下:“不冷。”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敞开心怀的笑。   路灯洒下,她的皮肤白的像剥了壳的新鲜鸡蛋,水嫩有光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侧脸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秦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又稀疏平常地问:“和同学出来玩儿?”   时笑点头,用一种很诚恳地语气解释道:““我朋友失恋了,陪她出来散散心。”   秦肆撑着车身,站了起来,没说话。   时笑松了口气,又想起来那台电脑的事儿,正想跟他说改天要给他,太贵重了她实在不能收。   那边,秦肆等的人好像到了,几个衣着光鲜的男人从路边跑车上下来,远远地就吊儿郎当喊了声:“秦少!”   秦肆望了眼,并没回应,回头跟时笑说:“我还有事儿,你去玩儿吧。”   他约了朋友在,时笑很知趣,知道不该打扰,便什么都没再说,点头应了声好,然后转身跑过了马路。   半路,与那群公子哥擦肩而过之时,她淡淡瞥了眼,一下子便认出了其中有个染了一头银色头发的男人。   她记得冯娟给她看过他的照片,正是这家“月色”会所的小老板,安坚建筑公司老板的儿子杜彦。   几个人走近了,一见秦肆就坏笑着闹了起来:“哎哟,你们说说秦少这女人缘.长得帅就是有福气啊,搭讪的个个都是美女,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   秦肆一言不发,淡淡地瞥了眼说话的男人,转身走上台阶。   那男人回头望了眼时笑离开的方向,立刻跟了上去,嬉皮笑脸的搭上秦肆的肩,跟他讨要:“秦少如果没兴趣,这个介绍给我成不成?瞧着真纯!”   秦肆挑起眉,松散地打量着他,然后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拨了下去,才慢悠悠道:“很遗憾,我对这个特别有兴趣。” 第5章 秒接?   龚明瞧着秦肆,纳闷地挠了挠头,不禁好奇:“真的假的?”   秦肆并未搭腔,走在前头,心情明显不错。   龚明又瞟了秦肆一眼,眼神琢磨。   一旁的杜彦笑着啐他:“真的假的你看不出来?”   龚明回味过来后,一拍大腿,哼哼地嚷道:“故意闹我的是吧?”   他就觉得不可能!   他认识秦肆差不多快五个年头了,不说特别了解,但也十分熟悉了。   他家里是开厂子的,做人工智能配件。因为他老子跟秦肆的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对秦肆非常欣赏,便让他这个整天游手好闲不成器的儿子跟着秦肆学做生意,关系便熟了。   不过据他了解,大家都说秦肆这个人睿智矜贵,稳重自持,年轻有为事业蒸蒸日上,却唯独对女人比较寡情冷漠,连文家那位才貌双全的大小姐都不上心,所以才单身至今。   今天居然能听他自己亲口承认对某个女人感兴趣,这还真是炒豆出芽铁树开花,稀奇啊。   这话题一打开,龚明就有点兴奋过了头,有些话没过脑子,就直接说出了口,还不无感慨:“秦少连悦榕妹子那么个大美女都不肯娶,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小花小草呢。”   他声音很大,好像电梯里都带了回音,所以这句话一说出来,封闭的空间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酒还没喝,倒有个已经神志不清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大家都知道,秦肆身边的确有个追了他很多年的女人,叫文悦榕,出身名门,跟他也算门当户对。   可奈何不对秦肆的胃口,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松口要和她发展试试。   那位文小姐也是个固执的性格,本身条件也很优秀,要貌有貌,要才也有才,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颇有这辈子非他不嫁的决然。   秦肆因为这事本来也挺苦恼,那位大小姐曾经为了追他,可谓煞费苦心。还为他写过一首歌,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一个酒吧歌手翻唱,一不小心红遍了大街小巷,名声大噪。   虽然外界不知道这首歌里的男主角,正是这位年少有为的秦家三少。   但身边认识他们的亲朋好友,都为文悦榕的痴心感到动容,觉得这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极力撮合。   只有跟秦肆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们明白,文悦榕虽然完美优秀,却不是秦肆所想要的。   龚明因为认识秦肆的时候晚,所以其中有些复杂的缘由并不是很清楚。   大家深怕秦肆会给这口无遮拦的小子一点难堪,但瞧一眼,他面无波澜,并没有说什么。   杜彦为了赶紧挽回气氛,插话道:“咱们三哥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哪能英年早婚,断了前程。”   秦肆在家排老三,因此跟他熟悉的兄弟们,都称他三哥。   龚明这人平时就有点二,好像脑筋少根筋,根本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更没意识到气氛有哪里不对劲。   “还不打算结婚呐?”听杜彦这么说,龚明啧啧两声后,又是一声叹息:“事业虽然重要,但爱情也可贵呀。悦榕妹妹可都等您十年呐,秦少,你当真就不感动么?”   杜彦在后面翻了个白眼,暗骂傻逼,真想抽这家伙两大嘴巴子。   要不是怕他以后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他真不会费这个劲帮他周璇:“爱情算个屁,爱情只是生活的一个点缀。你看哪个成功的男人,为情情爱爱牵绊了?”   几人走出电梯,浩浩荡荡的。   而一旁的龚明还不知收敛,继续叭叭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事业没了以后还有机会,但是爱情错过了,就回不了头了。”   这时候,就连另外一个一直未出声的,也被龚明不合时宜的话给蠢到了:“秦少只爱江山不爱美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脑子里全都是该怎么哄女人开心?”   龚明不以为然地一笑。   你说他二吧,他倒还挺挑重点,尽捡一些不该说得关键点大做文章:“女人本来就是靠哄的嘛,你越哄她越听话。她听话了,就会把你伺候高兴。”   “.....”几人不说话了。   没人接他的茬,于是龚明又瞧了眼旁边至始至终一言未发的秦肆。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就很突然,不怕死地问出了口:“秦少,你说是吗?”   后面跟着的两人:“.....”   真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空气似乎陷入了两秒短暂的凝固,都屏息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   直到几人到了包厢门口,秦肆才偏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语气也比较平静:“我可没你这么闲。”   龚明:“.....”   说话间,服务员拉开了包厢两侧的大门,将他们请了进去。   **   那天之后,有一段日子时笑没再见过秦肆。   这期间,她倒是给他主动发过一次信息,问他是否有空,坚持要把那台电脑还给他,她受之有愧。   秦肆第二天才给她回复了三个字:【在外地。】   时笑便很懂事的,没再打扰过他。   在跟他断联的期间,她趁着课余之间,完成了两件重要的事情。   一件是家教的兼职稳定了,一件是把贫困助学金给申请了。   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平淡如水的过着。   除了曹馨,大家的生活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有一天晚上,时笑去食堂吃完饭没有回宿舍,打算直接去图书馆,想查点资料。   半路上,她在小卖部买了瓶水。一边往走,一边拧瓶盖。   为了节约时间抄近路,她直接穿过了图书馆和实验楼中间那条小径,结果刚到尽头正要转弯,她一转眼就瞧见了曹馨正哭哭啼啼地跟人讲话。   时笑脚下一顿,立刻往后缩了步,把身体隐藏到墙后,从墙边悄悄探出头。   果然不出所料。   “你今天不讲清楚不许走!”   岑辉被曹馨质问了一通,烦了,扭头要走,曹馨却不依不饶要一个解释。   两人拉扯一番,女生没有男生力气大,眼见岑辉踏上台阶,极力推搡拽着自己的曹馨,想甩开她。   结果致使曹馨失去重心,踉跄地跌坐在了地上。   岑辉见她面露疼色,却并无一丝愧色,反而还颇不耐烦:“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有必要我再重复一遍?”   做了坏事的人,态度还相当的理直气壮。   曹馨捂着臀部吃力地想从地上站起来,时笑见她可怜,忍不住从墙后走了过去,扶了她一把。   岑辉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要离开。   “你站住!”时笑冲着那个傲慢无礼,已经摇摇晃晃上楼的背影叫道:“把人推倒了,就这么不管了?”   岑辉眉一皱,停下回头,显然很烦躁:“她不死缠烂打我会推她?”   坏人是不会感到愧疚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良心。   时笑看得透,可还是要反问他一句:“当初死皮赖脸追曹馨的人不是你?”   岑辉看她们像看傻子似的,更懒得跟她们多费唇舌,直接转身上了楼。   时笑没办法,扶着曹馨:“我们先回去。”   曹馨这样,她也放弃了去图书馆。   回宿舍的路上,曹馨一直在哭,时笑拉着她。   快到宿舍楼下时,曹馨突然停了下来。   时笑侧头。   曹馨比她矮一点点,抬头看她时,脸上有点脏。   去找岑辉之前,她应该是化过妆的。   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徒劳着想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对方,也不知究竟在渴望什么。   “我想去找那个女孩。”她低声对时笑说。   时笑皱眉,有些难以置信:“你要去找他女朋友?”   更何况,那个女生现在在外省,时笑觉得她这个想法简直太魔怔了。   曹馨没回答,半响才应了一声:“我想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不甘心,不死心。   时笑:“这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   但道理人人都懂,就是控制不住那份好奇心。   时笑其实很迷惑,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为了另外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颓废悲伤到如此地步?   如果对方是真心待自己好过,那倒也还说得过去。   可岑辉对她渣成了那样,要是她,只会抓紧时间计划将来要怎么报复他,让他跟自己一样痛苦,在这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所以当曹馨要她明天帮她给老师请个假的时候,时笑就直接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她讲了出来:“你这样过去,不会有任何作用。”   曹馨再次隐忍着哭腔:“你不懂.”   时笑想说她比谁都懂,因为看过自己姐姐那段悲惨的感情经历,所以她在对待感情这件事情上面,有着超出同龄人的理智和清醒。   但是曹馨现在还陷在这段无知的感情当中,肯定不会听她的话。   时笑只得叹气:”你现在就是钻牛角尖,等你冷静下来,肯定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愚蠢。”   曹馨抬眼,又是一颗眼泪落下:“我现在就想去告诉那个女生,揭穿这个渣男的真面目!”   时笑摇头:“这不是报复他最狠的方式。”   暂且不说能不能找到那个女生,就算能找到,现在已经跟岑辉撕破了脸,只怕他早就做了防备,在那个女生面前抢先为自己找了一套说辞。   曹馨不解,茫茫然地问她:“那你说能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很痛苦啊。”   时笑安静地望着她,思索着,然后轻声说:“你得先忍。既然已经损失惨重,现在就应该及时止损,调整好自己,再慢慢想办法让他也付出同样的代价,这样才算公平,是不是?”   曹馨不说话。   时笑抬手轻轻抹掉曹馨眼角下的泪:“真正有本事的女生,不应该是只会哭天喊地,折磨自己。而是忍辱负重,等待时机,再狠狠报复回去。”   曹馨还是固执:“那是因为你没有谈过恋爱,你要是站在我这个角度,就能明白我忍得有多难受。”   时笑:“如果你的报复达不到你理想的效果,只会让你更难受。而且你现在冲动行事,很有可能于事无补,反而让他更加讨厌你。”   曹馨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她心里都明白,可是心里头的愤恨,根本压制不住她报复的情绪。什么来日方长,待到以后慢慢再报复,她就想看到他此时此刻就痛苦,才能缓解她内心的煎熬。   时笑:“爱情不过就是两个异性之间短暂激情的代名词,没有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下去,等你熬过了这段时间,回头看时还会觉得当初让自己要死要活的爱情,根本一文不值。”   曹馨哭腔:“等你经历了就不会这么说了。爱情这个东西,你相信它就会有,你不信,它才会不存在。”   “也许吧。”时笑笑了:“不过经不起考验的感情,都不配被称为爱情。”   曹馨恨恨道:“是他不配我的爱!”   时笑从兜里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所以不值得再为他继续折磨自己。”   “可我现在真的很痛苦啊——”曹馨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又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特别痛苦。”   “先回宿舍吧。”时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冷静冷静再做决定。”   一进宿舍,曹馨就去了洗手间卸妆,清理哭花了的脸。   时笑走到桌前坐下,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开微信,找到她们宿舍群,想和大家商量商量拿个主意,阻止她做傻事。   她要真想去,没人拦得住。只是作为朋友,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去自取其辱,已经这么可怜卑微了。   在对话框里编辑了一排文字,结果还没等她点击发送,屏幕上却忽然进来一通电话,备注名为:【Q先生】   时笑猝不及防,大拇指一抖,正好碰到了接通键。   “.....”   “秒接?”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嗯。”时笑好似警惕地小声解释,仿佛怕他误会什么:“刚好拿着手机。”   秦肆像能洞悉一切,淡声:“是么?”   时笑握紧手机,表情微窘。   每次他的语气中参杂着些意味不明的时候,总能将她一颗心问得忽上忽下,害怕他下一秒就戳穿什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由秦肆稀疏平常地回到正题:“会下棋吗?”   时笑顿了顿,奇怪他问她这个做什么? 第6章 的确是个小美人儿。   时笑站在校门口比较醒目的位置,很快便瞧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年轻男人降下车窗看她,眉目温和:“时笑?”   时笑点头:“我是。”   “三哥让我过来接你,上车吧。”   秦肆刚才在电话里跟她说过,晚上喝了酒,找了朋友过来接她。   路上,闫怀又忍不住从后视镜打量了后座的女孩子一眼。   其实从刚才见到时笑开始,他就已经端详了她几遍。   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关键皮肤也白。衣着装扮虽简单,却也十分清爽出尘。   他觉得自己之前见过最美的姑娘,要么是在酒吧,要么就是电视海报里盛装打扮的女明星。   而像这种还未完全褪去青涩的女大学生,总感觉少了那么点风情万种。   可今天一见这姑娘,他突然发现,其实像这种青涩中又隐约透漏着点温柔性感的类型,天然大气,比那些刻意雕琢出来的美艳好像还更要舒服养眼。   不得不佩服,他这位三表哥的眼光真是毒。   这么多年,除了文悦榕的死缠烂打,不见他对任何女人动凡心,如今一开戒,倒是个稀罕宝贝。   车子穿过夜景繁荣的城市,二十分钟后,停在国贸附近一家茶社门口。   这个地段是A市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周边全是知名酒店餐饮和商贸大厦。   时笑跟随闫怀走进古色古香的茶社,安静打量了一眼四周设施环境,装修很是雅致高端,意境悠远。   闫怀是这家茶社的股东之一,他跟时笑说了间包房的号码,就摇摇晃晃地上了楼。   时笑走过一条挂着仿古灯笼的长廊,来到长廊尽头,推开一扇雕刻木门。   秦肆穿了件灰色圆领毛衣,黑色休闲裤,摊在沙发上看手机,下颌偶尔动一动,嚼着口香糖。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电视里播放着今日的晚间新闻。   听到门口的声响,他抬眸看过来:“来了。”   “嗯。”   “坐吧。”   时笑走到他对面沙发上坐下,他还在继续研究手机上的东西。   她有点口渴,自己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正抿进嘴里,对面传来秦肆的声音:“电视关掉。”   “哦。”时笑放下茶杯,刚要站起身,却瞧见电视自动关闭了,秦肆瞥了她一眼。   房间里的电器都是智能声控的。   时笑:“....”   秦肆收起手机,扔到一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学习这么忙,平时还有时间学下棋?”   时笑也站了起来,跟在他的侧后方往那头摆着棋盘的榻榻米走:“参加了学校社团,会一点点。”   “那正好。”   两人坐上榻榻米,他说:“我也刚学。”   时笑一直觉得下围棋挺枯燥的,并不是很热门的兴趣爱好,便没忍住问道:“为什么学这个?”   秦肆勉强跟她说了说:“最近准备一个重要项目,对方老板是个围棋爱好者。投其所好,见面除了谈钱,总得有个别的话题聊。”   时笑恍然,原来如此。   所以说,他今天把她叫来,是陪他练棋技的?   她也没有问为什么不找个棋技更高的陪练,而是约她出来陪他下棋,因为有些答案,无需挑明,聪明人心里都明明白白。   所以这天,她十分认真卖力的陪他练了一个晚上,结果局局都是输。   服务员进来换了几道茶水,最后一盘,又被他攻城略地,时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得勇气,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你这哪里像是刚学的,分明就是高手好吧!”   这话说出了口,时笑立刻回味过来,原本是想开个玩笑,竟然带着一丝责怪的娇嗔。   秦肆挑挑眉,要笑不笑地看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打击:“是你太弱了。”   时笑的胆子在他面前就这么在无意之中渐渐变大了,轻轻白了他一眼,故意道:“下次不陪你了。”   秦肆笑了下,倒没说什么,第二天照样去接她,她还是照样过来,只是每次都输得惨不忍睹。   她后来想想,不是她太弱了,而是他太强了。   她虽然是进了大学参加社团才开始接触围棋,但是就连社团的社长都夸她是他见过接收能力最快的,后来和社长对弈,都还险胜了过几局。   所以她当真有些怀疑,秦肆压根就不是刚学,而是真正的个中好手,还与他较真了几次。   秦肆发现这小姑娘自尊心还挺强的,不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他只好把从网上下载自学记录给她看,最后不紧不慢地打击:“真是你太弱,不要为自己的愚笨找理由。”   时笑:“...”   弱就弱吧,通过几天的互相切磋,她最后也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到了周五那天,秦肆知道她周末得做兼职,晚上还要学习打什么辩论赛,就跟她说:“今天不玩儿了,带你逛逛街。”   时笑若有所思地揣摩着他这句话,带她逛街?   秦肆看她一眼,淡淡道:“总不能让你白白陪我。”   时笑表情微顿,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他这句话还有点别的什么意思。   秦肆像是马上反应过来,打了个方向盘,将车子拐进了万达地下停车场:“知道你学习忙,算是感谢你。”   时笑其实也没多在乎,她很清楚,像他们这种阶层的人,很多事情都是司空见惯的。   更何况还有之前的车祸事件在先,她很有自知之明,在他心里,她现在还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那我也不能收啊。”时笑脸色很轻松,但话说得很坚定:“我真的是什么都不需要。”   秦肆被她一本正经的拒绝都要逗笑了:“我送的东西很烫手?”   上次那台笔记本电脑也是,跟他说了几次要还。   那天闫怀去接她,这丫头居然原封不动的放回了他车里,第二天早上去公司的路上他才发现。   “当然不是。”时笑黯声解释:“就是觉得这么点事不值得提谢。”   秦肆没想到小姑娘不仅自尊心强,心思还挺敏感,就因为他当初一句话,每次和他相处处处小心翼翼。   他把车子倒进了空位,熄了火。   既然她不愿意轻易收他的东西,肯定是有她自己心里的理由,他也没勉强:“电脑拿着,学习肯定用得上。下车吃顿饭了,我送你回学校。”   **   晚饭后,时笑提着那个装着电脑的纸盒子回到学校,走进宿舍时只有郑湮婷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电影。   见她回来,郑湮婷敲停了电脑,一脸八卦地回头问:“笑笑,你最近天天回来这么晚,是不是瞒着我们谈恋爱了?”   时笑放下袋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还挺镇定:“要是真谈恋爱了,我有什么好瞒的?”   郑湮婷一想也对,就是比较担心:“你最近晚上都不去图书馆了,还以为你偷偷跟哪个男生出去约会了。我是怕你和曹馨一样遇到渣男,想提醒你一句,就算谈恋爱了晚上最好也别单独出去。”   时笑点头说知道,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深究,随口问:“她俩呢?”   郑湮婷转身继续去研究她的电影了,随口道:“一个上自习,一个不知道干嘛去了。”   时笑趁着这会儿没人用洗手间,赶紧去洗了个澡。   睡觉前,把自己的那台又卡又慢的电脑给收了起来,换上了新的MacBookAir。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笑发现自己例假好像提前了几天,肚子疼得厉害。   平常本来也有痛经的毛病,不过扛不住。可是这一次,却痛的格外的厉害。她想着,肯定是昨晚吃了冰激凌的原因。   昨晚秦肆带她去的那家西餐厅口味很不错,连甜点都很精致爽口,所以贪了嘴,结果今天就遭罪了。   白天吃了药坚持去做完家教,下午回来以后,早早就洗了澡,裹紧被子躺下了。   小叶看她这样子,晚上肯定是没办法去找社团的师兄学习了,便主动提议道:“我跟他说一声,这周我也不去了。”   时笑说没事,让她先去:“你回头把笔记给我看看就行了。”   小叶说:“师兄讲得肯定比笔记更仔细,再说辩论赛是下个月,咱们还有时间,免得你掉了进度。”   时笑冲她笑了笑,心里感激,不成想小叶这人虽然素来跟她们不太合群,关键时候却还能这么讲义气。   结果等到第二个周末的时候,小叶因为感冒发烧,时笑陪她去医院打了两天的针,又没能去找师兄辅导。   但她万万没料到,去了趟医院,却碰到了个奇怪的男人。   她本来是去药房里帮小叶取药,回来的路上突然被一个男人拦住,那男人还假模假样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儿,生病了吗?”   时笑愣愣地看着他,搜遍了记忆,还是很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可看他那副对她很熟悉的样子,时笑以为是他认错了人。   没等她说话,那男人又突然问了句:“小妹妹怎么称呼啊?”   “....”时笑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像是那种路边随便跟女孩子搭讪的流氓。   不过这里是医院,门口就有保安,她也不担心他会大庭广众之下会对她怎么样,只冷冷地说:“我不认识你。”   那男人也并不生气,嘿嘿一笑,又问他:“你不认识我,可认识秦少?”   秦少?   时笑再度一愣,脑子转了个弯,好像渐渐反应了过来,然后狐疑地打量他。   男人也正笑眯眯地端详着她,然后又是啧啧两声:“怪不得连秦少都说有兴趣了,的确是个小美人儿。”   “.....”时笑一脸蒙圈,这人到底谁啊? 第7章 秦少怪心疼的。   龚明上个月新交了个女朋友,是三甲医院神经内科一名实习医生,今天值夜班,他送她过来后,正准备回去。   从住院部出来,经过前楼门诊部大厅的时候,他一眼便看见了拎着药袋从药房出来的时笑。   起先他并没有认出时笑就是那天在会所门口与秦肆搭讪的小姑娘,完全是被她的身材和颜所吸引,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于是又多看了两眼——   短发,瓜子脸,大长腿,皮肤白,样样都长在他的审美上。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不那谁吗!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眼之缘,但这姑娘长相和气质都太惹眼了,很容易让人记住,根本没多想,就冲上去跟人打招呼。   只是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吓得时笑一脸茫然警惕。   龚明也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冒失了,见小姑娘被惊吓到的样子,又忍不住有些好笑,终于收起了浮浪之色,简单介绍了下自己,说他是秦肆的朋友,上次在会所门口看见过她。   时笑这才完全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想起那天她确实只注意到了一头黄发的杜彦,没在意另外两个人。   “既然你是秦少的人,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会有很多。”龚明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征求意见:“要不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不是?”   时笑沉默地抿了抿嘴,因为龚明的那句“秦少的人”。   但也因为龚明说他是秦肆的朋友,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从外套里掏出手机,递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其实龚明这么做还是有目的的,就像他以前拉拢文悦榕一样,以为秦肆和那位文大小姐真如传言所讲,天造地设将来必定会修成正果。   可经历过上次说错了话,事后杜彦给他好一顿教训,又提点了些内部消息后,他才算是幡然醒悟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   所以今天在医院碰到时笑是一个巧合,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既然如今这姑娘是秦肆眼里感兴趣的人,以朋友的名义拉拢拉拢,万一以后会有用处呢?   互存了联系方式,龚明才想起来关心她:“生病了吗?拿这么多药。”   时笑摇头:“陪同学过来打针的。”   “那就好。”龚明嬉皮笑脸地说:“不然秦少怪心疼的。”   时笑:“..”   他三两句都不离秦肆,时笑快要招架不住了。   好在龚明也没缠她讲话太久,说晚上还有事,就走了。   回到输液室,小叶躺在病床上还在熟睡。   她安安静静地坐到一旁,翻了翻龚明的朋友圈,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以为会发现某个熟悉的身影。   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不过是去年夏天的。   背景是辽阔的大海,海水和蓝天融为一体,夕阳镶嵌于地平线上,海面上一片金光。   龚明发了两张自己的自拍,还有他和几个不同美女的合照,拼了个九宫格。   而秦肆就出现在其中一张龚明和某个美女合照的背景里面,与他同时出现在背景里的还有另外一个漂亮的女人。   很显然,是龚明在自拍时不小心将两人拉进了镜头里。   秦肆背对着他们,站在海边,穿着白T和沙滩裤,脸上戴着墨镜。虽然隔着很远,但是挺拔硬朗的身形,比龚明这个细皮嫩肉,耳朵上还打着耳钉的家伙,还要更为吸睛。   只是时笑在看这张照片的时候,注意力却不全在秦肆身上,而是,站在他身边,垫着脚尖凑到他耳旁说话的那个女人。   照片画质像素很高,时笑将照片放大拉近,试图看清那个女人的长相,却也只能约莫看清半边侧脸的轮廓。   不过那个女人的身材倒是很绝,一头奶茶灰的大波浪在夕阳下发亮,穿一件鹅黄色的超短迷你裙,前后凹凸有致,一双大腿笔直又修长,勾勒着绝伦的身材。   不得不承认确实很美,和秦肆站在一块也十分相配,但时笑却并不为此感叹自愧不如,毕竟,她自己也不差。   她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这个女人跟秦肆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时笑白天照常去做家教,晚上小叶喊了师兄过去陪她打针,她正好多出时间来可以去图书馆看书。   然而在图书馆坐下还没半个小时,昨天刚加她微信的龚明给他发来了语音,说秦肆这会儿不太舒服,让她过去帮帮忙。   龚明在电话里也没讲清楚,时笑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抱着几本书就出了校园。   结果到了酒店里一瞧,才发现是着了龚明的道。   秦肆晚上刚结束了一场应酬,正好带着龚明。   毕竟受人之托,虽然这小子有点像扶不起的阿斗,可他老子用心良苦,为了让他走上正道跟着他学做生意,当初谈长期合作的时候,在低利润的基础上又让了十个点。秦肆便勉强将他带在身边,算是回报龚明他爹,教他涨涨见识,也结识结识圈子里头不同类型的人。   虽然秦肆在做生意上很有天赋,但是比起喝酒,就完全不是龚明的对手了。   想当年,龚少爷从高中那会儿起,已经烟酒不离身,后来更是常年混迹A城酒吧,睡过马路进过派出所。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秦肆已经开始头疼了,龚明还没事儿人一样,送走了合作商的老板们,才来到秦肆车边,敲窗问他还能不能行。   秦肆以前很少醉酒,他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每次都掌控的很好。刚刚本来也只是微醺,大概是出来吹了夜里的冷风,这会儿才有些上头,觉得难受。   他不想折腾,便交代龚明直接在这家饭店给他开了间房。   给他安排妥当后,龚明原本是准备也在旁边房间住下的。结果刚上走廊,瞧见一对情侣进了对面的房门。   望着那对还没关紧门便开始纠缠的情侣,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感觉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   于是——   他一直坐在楼下大堂里等到时笑过来,然后郑重其事地将房卡递到了她手里,表情还挺认真抱歉的:“我晚上要不回去女朋友估计又得闹翻了天非得跟我分手,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时笑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不是在撒谎,只是这理由,让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她问他秦肆到底怎么了:“不舒服怎么不送医院?   龚明眉头一拧,演得十分投入,语重心长地交代她:“他不听我的啊,所以你待会儿一定得好好劝劝他,他肯定听你的。”   **   不管是什么情况,时笑认为龚明叫她过来,肯定是提前跟秦肆知会过一声的。   她找到房间,想了想,还是先按了门铃,不敢贸然直接刷卡进去。   但是门铃响了好几遍,里面依然没有回应。她心下怀疑,是不是因为身体特别难受,这才自己进了屋。   房间里昏暗一片,她反手关上门,廊道里的灯应声亮起。   时笑心里莫名有点紧张,在原地站了两秒,才谨慎往里走。   偌大的房间,灰白的地毯,米色墙壁,豪华的布艺和家具设施,高级又不失大气。   头顶淡橘黄色的灯光散落在房间里,秦肆就半躺在那张柔软舒适大床上,大叉着腿,身上衣服整齐,连鞋都没有脱。   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因为他平躺着的姿势紧紧熨帖在他的身上,恰好勾勒出那双大长腿笔直又硬朗的流畅线条。   顺着这条完美的线条往上,腰间是一条质地细腻的牛皮银扣皮带,修身的白衬衫衣摆掖在裤腰下。衬衫的袖口卷在手肘的位置,领口微敞着,隐约可见锁骨的弧度,和胸膛微微隆起的肌肉。   要是他现在醒着,时笑绝对不敢这么直视他。就这样,她还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懵,才想起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她回头,将屋子里的几个大灯全关了,打算自己悄悄出去,让他好好休息。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肆惊醒了过来。   他本来就是因为喝多了不太舒服想偷个懒,所以才在酒店订了房,准备明早回去换衣服。   可他睡得稀里糊涂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浑身不太舒服。   刚才的门铃声,还有混沌之中听到的细微声响,他以为是龚明那小子,实在太困便没搭理。   这会儿强迫症犯了,必须得起来洗个澡才能安心睡觉,只好忍着头疼,不耐烦地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起身边往洗手间来边解皮带扣。   所以时笑转身时见到这样一副场景,被骇得不轻,直接呆在了原地。   秦肆明显也没料到她在这儿,略吃惊地盯着她,愣了两秒,又上下打量她一遍,才皱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对视着,时笑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为好。   屋子里的壁灯昏黄暧昧,照在彼此沉默的脸上。   时笑终于反应了过来,把手机举起来自证:“龚明说你不舒服让我来的。”   秦肆看看她手里的手机,又看看她,然后脑子里转了个弯,仿佛渐渐明白了什么,眉头也松了半分。   这种把戏,他以前见得多了。   生意场上,难免遇到一些像龚明这样脑子好像缺根筋的人,为了巴结他,往他身边塞姿色身材都俱佳的女人也不是没有过,可偏偏他又不好这一口。   正好昨天龚明又跟他提了一嘴,说在医院碰到了时笑陪同学去打针的事儿,这么一琢磨,他就彻底明白了。   他干脆将皮带从腰间抽出随手扔到了床上,忽然掀起唇笑了一下,再次看向她,眼睛又黑又沉,声音也因为醉酒后的暗哑,别提有多意味深长:“大晚上的,他说我不舒服你就信?”   “.....”   本来晚上为了一个大男人孤身跑来酒店,已经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想入非非了。   时笑心想,如果她说她是真信了龚明得话才过来得,他应该也不会信吧? 第8章 总不能让你跟我住一间吧?……   “我没想这么多。”   不管他信不信,时笑还是这么解释着。然后不太自在的侧了侧身,毕竟他解皮带时候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秦肆看着她这张微赧的小脸,忽然觉得自己头疼好像都冲淡了不少。   他侧身经过她面前,走去洗手间门口:“我洗个澡,你自己坐。”   隔着一道门,淋浴声传来,时笑还站在原地,纠结着该走还是该留。   但不管怎样,总不能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应该等他出来后打个招呼。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房间正对着的就是A城最繁华的正兴街道,站在房间里,正好可以鸟瞰A城整个东面的景色。   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星星点点的路灯和车灯融合在一块,像坠落人间的星星,铺洒在地面上。   看了半会儿的夜景,时笑脑子里又开始走神,想着最近一些事情。   但很快,便被一通久违的电话打断了思绪。   她看了眼备注名,听见卫生间淋浴的声音还没停,才接通,但没有立刻说话。   对方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冷淡的态度,半秒后,从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平静地问她:“我这会儿在你学校门口,有空出来见一面吗?”   时笑转身往书桌那边走去,淡道:“我不在学校。”   对方语气关心:“不在学校去哪儿了?”   时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态度依然是清冷的:“这个不用你管。”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然后对方直接转移了话题:“你姐姐最近还好吧?”   时笑没有温度的笑了下,不答反问:“你觉得她会很好吗?”   电话里又沉默了。   时笑的手放在书桌的棱角上,桌面又硬又凉。她的指甲扣在上面,尽量让自己情绪冷静:“如果你不再打扰她,或许她能过得更好一点。”   男人沉沉叹了声气:“我只是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有什么用?”时笑质问他:“对不起三个字有什么用?”   男人歉疚:“或许是没什么用,我只是.   “你只是在她在不断撕扯她的伤口。”时笑不等说完,就已经断了他的后话:“对不起就能让她不再痛苦了?对不起就能让她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你的对不起,根本一无是处。”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却让人听着句句戳心。   但男人还在力争:“欠她的,我会慢慢补偿。”   时笑放低了声音:“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   她把电话直接挂了,不想再听一些虚情假意的表演。   很快手机上又进来了一条短信:【下个月是你爸爸的忌日,你姐姐应该也会回去吧。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让我没办法再找到她。我寄放了一个小袋子在你们宿舍门房,麻烦你回家的时候带给她。】   **   秦肆从浴室出来,时笑面前放着几本书,胳膊支棱在桌子上撑着头,目光盯着桌上的酒店意见反馈簿,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都走近了,她竟然都未察觉。   他靠坐到桌边随便拨了拨最上头那本书的书页,意外地问:“你还学法文?”   时笑微怔,茫然抬头,便看见了穿着浴袍的秦肆,他手里拿着擦头发的毛巾,额前的发梢还有水珠。刚冲了热水澡,眉目越发的清冷锐利。   “..选修课。”她慢慢低下头:“你洗完了?”   秦肆“嗯”了声,注意力还在她的那本书上,空白处上有她做的笔记,他发现她的字迹还不赖,像她这个人:“字不错。”   时笑谦虚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想了一秒,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才道:“既然你没有不舒服,那我就回学校了。”   秦肆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到她的脸上,因为靠坐在桌子上,这会儿两人的高度,正好与彼此平视:“晚上喝了酒,没办法开车送你。”   时笑也没想过麻烦他:“没事啊,地铁和公交应该都还没收班。”   秦肆却不让她走,起身来到床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大晚上的放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太安全,我给你另外开间房。”   时笑立刻道:“那太麻烦了。”   她是想说,她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但这句话还没表达出来,   秦肆却转头看她,还煞有介事地皱了皱眉,语气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总不能让你跟我住一间吧?”   “.....”时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窘迫,一下子没了言语,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自己可以坐车。”   秦肆当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姑娘真是不经逗。他说什么,她都好像能当真。   可他坦然自若的像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稀疏平常地说:“我打个电话,一会儿会有人把房卡送上来。住一晚,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学校。”   他都已经安排的这么周到了,时笑犹豫了半会儿,觉得要再找借口推辞,可能会显得很矫情。   于是当晚,她听从了他的安排。   只是睡在酒店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不太适应。   辗转到半夜,脑子里总是不断重复着方才在他房间看见他解皮带和穿浴袍的样子,以致于后半夜还做了个十分旖旎刺激的梦,仿佛电影里的暧昧情节。   他梦里秦肆拽着她的手,将她抵在墙壁与他身板之间,低头看着她,哑声道:“你来找我之前,就没想到会有这个后果吗?”   她明白这个“后果”指的是什么意思,忐忑地对上他的双眼,喉咙发紧,然后像是任命一般闭上了眼睛,迎接着他越靠越近的气息。   就在关键时刻,一道闹铃将她惊醒。   陡然间从梦境里跳回现实,时笑躺在床上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枕边的闹钟还在响,她赶紧翻身起了床。   今天周一,上午有两节课,得抓紧时间回学校。   洗漱完以后,她抱着几本书出门去找秦肆,他的房间就在同一层。   到了房门口,正准备按门铃,然而手指还没触碰到开关,却听见房间里传来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   门是虚掩着的,他的声音又懒又冷,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不耐烦。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很早我就提醒过你,别对我抱有任何希望。”   “...”   “文悦榕,你觉得威胁对我有用吗?”   文悦榕?   是个女人的名字,时笑凭着第六感,下意识将这个名字和在龚明朋友圈看到的那个站在秦肆身边的女人重合了起来。   她木然在原地,对这没头没尾的话,从人物到细节完全没听懂。但是能从秦肆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他的生气,以及,他可能不太希望被人听到他的这通电话内容。   时笑本来不是个爱探听别人私事的人,可这会儿却莫名的被勾起的兴趣,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甚至上身微微前倾,往门上稍稍贴近了一点。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秦肆大方承认,声音淡漠:“我是找了个女人。”   时笑微怔,瞬间明白他所指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自己。   她无从得知当时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只是抱着书本的手臂,往胸前越压越紧。   屋里,秦肆对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已经很没了耐心:“没有刺激你,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时笑木讷地站在门外,心里想的却是,幸亏今天让她听到了这番对话,不然.还真有可能连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都给忘了一干二净。   后面秦肆又讲了些什么,她没认真听。在门口傻站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好,若无其事得回学校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免得难堪。   可就在她准备转身之际,门突然被拉开,时笑顿时一骇,紧张回头。   秦肆挂断电话,黑着脸站在门里,盯着门外一脸茫然的时笑。   这还是认识他以来,她第一次瞧见他露出如此冷漠还带着怒意的表情。   时笑只觉心口一刺,不等他问,便调整好了表情,假装自然地说道:“我过来看你起床了没有。”   两人静静对视数秒,秦肆脸上的神色渐渐有了转圜。   他看着她,目光坦荡又笔直。但时笑只觉得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令人难测。   她心想,一切可能会在这里结束了。   可半秒后,他却只是唇角微弯,语气里不带任何迁怒的情绪:“都听见了?” 第9章 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天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时笑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逼迫自己假装很轻松,表现的云淡风轻。   虽然她什么都没承认,但秦肆很确定,他跟文悦榕的那通电话,她肯定听见了不少内容。   他有心等她兴师问罪,或者闹闹小脾气。   但是她没有。   他也没主动解释,听见了就听见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他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刻意营造自己的人设,今天倒是个例外,正巧碰到了文悦榕一大早上的打电话过来找麻烦。   他只是有点担心,会不会吓坏了这个经历尚浅,还不太上道的小女生。   他看一眼她刻意淡定的侧脸,心想,既然当初有胆子拦他的车,她就应该了解过他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真因为这么件事就吓着了她,那就让她缩回自己的安全壳里吧。   结果,时笑还真被他吓着了。   这天回去了以后,她就没再主动联系过他了。   很默契的是,秦肆也没有再找过她,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只是这天回来以后,室友们问她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否则就要给自己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在回学校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谎言:“我发小昨天不太舒服,过去陪了她一晚。”   寝室里的几个女孩子都知道时笑在A城有一个要好的女闺蜜,所以对这个答案并没有怀疑。   之后的一段日子,时笑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轨道,除了上课泡图书馆,就是假期做兼职,没人看得出她有什么变化。   毕竟,她是那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擦,眼睛依然坦荡而清澈。   不过偶尔,她还是会想起他,在睡觉之前,或者看书走神的时候。   她心里很清楚,之前他会偶尔想起来她,有兴趣跟她吃顿饭下下棋,可能是产生过那么一点兴趣的。而现在,他突然冷落了她,对于那天之事,没有任何解释,也再正常不过。   像他这种人,想主动贴他的,恐怕很多女生连机会都没有。而她,能有幸和他来往这么久,应该见好就收,哪有埋怨质问的资格。   就像他那天说得一样,除了她,也会是别人,何必自取其辱呢。   时笑这人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对此并没有很大的感受,也觉得十分正常。   大概只是有点遗憾吧,就像冯娟当初所说的。   那天晚上,原本是想去找人,却误打误撞和他这位风云人物有了牵扯,就好像老天突然睁眼眷顾,站在了她们这一边。   如今以这种尴尬的局面收场,只能说明当初自以为是的运气已经到了头,现在只是在提醒她该早点认清现实。   因此心里低落过那么几天,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别为人生中这点小插曲而浪费精力,于是将自己推出了舒适区,疯狂补习前段时间因为出去陪他而耽误的学习进度。   有天下午她没有课,正好天气不错,她抱着两本书打算去教学楼天台上,结果碰到了最近教她和小叶打辩论的彭子琦师兄。   “好久不见。”师兄是一个性格特别阳光正直的男孩,笑起来也特别干净,不然也不会每周六都腾出时间来耐心指导两个实力差人一大截的小学妹了:“下周的总结赛,有把握了没?”   时笑笑着解释:“之前因为我不太舒服,后来小叶又患了感冒,耽误了些时间。幸好还来得及,只好这个周六再麻烦师兄帮帮我们。”   师兄听她这话,狐疑道:“这个周末我要代表学校去上海参加一个演讲赛,小叶没跟你说吗?”   时笑一愣:“没有啊。”   师兄说:“上上周我已经把最后几个要点跟小叶说了,因为后面我没时间,不是让她把笔记带给了你,让你有不懂的再来问我吗?”   时笑一听这句话,就察觉出来了不对劲:“小叶上上周去找过你?”   她意外极了,那两天她肚子疼,小叶明明说怕她掉了进程,要等她一起?   而且对于师兄要出去参加演讲赛的事,小叶回来后也对她只字未提,更没给她什么笔记带什么话。   沉默了一瞬,两人心里开始都清晰了。   师兄也是个明白人,当然领会这其中的猫腻。   他尴尬地笑了下,别的没再多说,而是委婉的告诫她:“你虽然很聪明,但也很单纯,我早就发现了。有些事既然还没发展到最坏,你心里清楚就行,没必要多想。明天晚上过来,我再跟你单独辅导一下。”   时笑当时都给气笑了,不知道是该笑自己蠢,还是笑小叶的自作聪明工于心计。   她原本觉得小叶只是有点心高气傲而已,毕竟她出身好,成绩也好,长得又还不错,所以比普通女孩儿们,要多一些优越感。   要说,她本身就比别人拥有的多了,完全没必要做这种卑鄙手段,所以时笑才出乎意料,她居然还有如此复杂的心思,用这种小心机故意延误她和她一起去找师兄练习的机会,影响总决赛。   时笑谢过师兄,晚上回到宿舍,小叶还是和往常一样,跟她有说有笑,分享追求者给她送的新礼物。   时笑什么都没说,将这件事默默放在心里,第二天偷偷去找师兄,将遗漏掉的知识点都补学了回来。   师兄再次感慨她太单纯了,被朋友坑骗,怕她难过,为了安慰她,晚上还请她出校吃了个宵夜。   其实时笑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看清了一个爱耍心机但又道行不太高的人,以后防备就是。   可是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情,时笑才发觉,她可能有点低估了小叶这个人。   第二天下午,时笑正在图书馆里查资料,突然收到班导师的信息,说是有事要找她聊聊,让她现在过去找他。   图书馆里安静非常,空气中充斥着书香,只有细微反动书页的声音。   她关掉微信,开始轻手轻脚的收拾桌上的书和笔记,起身离开直接去了导师办公楼。   办公室宽敞,六张办公桌。   其他老师应该都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只剩严伟和另外一名女老师。   “是这样..”严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说话轻声细语,笑起来很和善,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关于申请贫困生补助金的事情,现在出现了一点小状况,所以想跟你谈谈。”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渐渐吹散时笑笑脸上的一些温度,她下意识皱起了眉:“出什么状况了?”   严伟看着她,停顿了半会儿,似乎觉得有点开不了口:“你的情况我都了解,照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早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整理措辞来表达。   时笑仔细看着他,想等他继续说下去,同时也察觉到了严伟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但她无暇多想,只是很惊讶,申请补助金的事情,毫无疑问,她的情况很符合国.家的政.策标准。   可下一秒却听严伟说了句:“你的审核没有通过。”   时笑愣住,神情瞬间变得不敢置信。   审核没通过?   她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无言了好几秒,才再次开口:“是我的情况不符合标准,还是什么原因?”   这么多年,她每次申请贫困补助都很顺利,毕竟她家里确实是那么个条件,大家众所周知。怎么今年,会没通过审核呢?   严伟审视着她,仍是一副难以启齿的神色,略作了一下思考,才继续道:“去年你情况确实符合标准,可今年.你自身情况听说发生了一些变化。”   时笑再次怔忡,几乎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本能的作出了反问:“我情况发生了变化?”   她满脸疑惑地盯着严伟,十分懵逼,急切地想从他这里听到一个合理的理由:“难不成,领导认为我一直在谎报事实,为了这笔钱拿自己的家人故意卖惨?”   或者说是她家里得情况,不幸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也是,她也曾无数次想过,为什么这些厄运,都会接二连三降落到她的家人身上,摧残着他们原本那个安稳又幸福的家。   但是只有她经历过了才知道,不幸真的是可以无止境的。   她虽然算是这个家里目前唯一的幸存者,但也随着一件紧接着一件厄运对她亲人的打击,差不多跟着丢掉了半条命。   严伟忙道:“不是不是。”   可又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弄得时笑脑子一片糊涂,心头发麻。   思来想去,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丑陋的想法。   难道是学校有人走暗道,为了得到补助,把她的名额给挤下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就太荒唐了。   时笑心里突然笼罩上了阴霾。   “老师。”时笑先为自己做了个解释,以证自身清白:“如果学校是觉得我谎报事实,除了上次一起和申请表交上去的我们当地民政证明,我现在可以马上给我们当地村委打电话核实。我爸爸已故,妈妈久病缠身我们当地人都知道。就连之前供我上学读书的姐姐去年也因为遇到一些事情,丢掉了工作修养至今。若说情况变化,只能时比之前变得更糟了。”   严伟看着她,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怜悯,立刻安抚:“你先别急,审核肯定是严格筛选,这点你大可放心。”   “那不然是什么原因?”时笑追问。   严伟沉沉吐出一口气,又沉吟了半刻,想来想去,真相迟早也是瞒不住的,也只能直说了:“是因为有人向校方举报了你。”   时笑怀疑自己听错了:“举报我?”   严伟点点下巴,稍顿,神色凝重道:“信上说,你用的电脑是苹果最新款,并且.还有开豪车的社会人经常来学校找你。”   时笑的表情凝固了。   严伟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一颗心也是紧揪着。   刚才他看到匿名信上那些——金.主,情.人,包.养类似的字眼时,也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事情呢?而且像时笑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也懂得事情的利弊,不可能会做那么糊涂的事情啊。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他始终对那通电话抱着怀疑的态度,宁愿相信那封匿名信是被人恶意捏造的,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跟那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搭边。   可是一想到那封匿名信上的内容,时间人名都记录的如此清晰,他又无法不去怀疑,年轻的小姑娘,再加上家庭因素的压力影响,会不会是被社会某些方面的诱惑,才误入了歧途?   作为她的班导师,不管这事真假与否,其实他都有一定的责任了解清楚,   恶意举报,他得帮她澄清事实,争取她的权益。   但如果真是她一时糊涂,歧路亡羊,他也该及时将她拉回正轨。   所以在停顿了半刻之后,虽觉难以启齿,严伟还是直白而又语重心长地问了她一个非常关键问题:“据说那个经常开豪车来学校找你的人,是咱们历史学院副院长的外甥,秦肆?”   一提秦肆这个名字,时笑顿觉自己太阳穴上的某根神经,猛然一炸,脑子里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烧的整张脸都泛起了红。   更令她震惊的是,秦肆居然是他们A大历史学院副院长的外甥?   严伟也微微愣了愣,似乎从她的表情里隐约窥探出了一些秘密。   他略作停顿,看着时笑,心里也做了几番挣扎,才带着某种不敢置信的试探又问了一句:“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时笑坐在对面,内心麻木。   严伟也没说话,只想听她一个解释,他实在无法相信他一直看好的学生,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好在很快,时笑便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平复了半会儿后,她把当初车祸的事情,还有那台电脑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了严伟老师:“事情就是这样而已,虽然我不知道写举报信的那个人是出于什么心理诬陷我,但我相信时间会澄清一切。”   毕竟,以后她跟秦肆也不可能再会见面了,留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只是,时间真的会澄清一切吗?   时间,真的会按照她所想的那个方向去发展吗?   她原本以为从那天之后,她跟秦肆的关系,算是翻了一页,后面再无关对方的内容。   谁知道,现在竟闹出了这么荒糖的一桩事。   而她此刻不知道的是,不久之后,还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或许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与他的这段关系之中,她早已经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第10章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夜里躺在床上,时笑望着斜上方还在追剧的小叶,暗自沉思。   没有直接证据。   或许也不是她。   可她琢磨了好几天,还是觉得那封匿名信肯定是出自与她比较相熟人之手,毕竟十分了解她现在换了一台新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又知道她跟秦肆那点交情的,宿舍里的三个女孩子嫌疑最大。   而在这三人之中,又似乎只有小叶最能干出这种事。   毕竟不久之前,因为辩论赛的事才看清了她伪善面目后面的心机重重。   虽然目前还尚未明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但已可见此人并非善茬。   **   彭子琦师兄在出发上海之前,又专门找时笑帮她做了个心理辅导。   打辩论除了语言组织,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场应变能力,要是突然紧张,混乱了自己的辩论逻辑,可能会闹出笑话。   师兄的最后一次指导,只单独约了时笑一个人。   晚上两人去食堂一起吃饭,时笑戏谑他:“师兄不会不知道小叶喜欢你吧?”   要是让小叶知道,自己喜欢的师兄只单独给她一个人做了辅导,估计得气炸。   彭子琦也挺直接,不假思索道:“我不太喜欢心思复杂的女孩子。”   心思复杂?   时笑若有所思地喝了口汤,沉默不言。   彭子琦以为她不接话,是又想起了之前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便继续善意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不是同道之人,以后各行其道就好了,没必要给自己添堵,就当长了个教训,以后也别太老实单纯了。”   时笑放下勺子,看向彭子琦,目光又有些闪躲地低下头:“不是老实单纯,只是比较蠢而已。”   “你蠢?”彭子琦爽朗地笑道:“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蠢人’,次次考试都稳居年级前三。”   时笑有点发愣,但还是谦虚地笑了笑。   彭子琦又苦口婆心道:“你只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坏心思,其实这样很容易被别人坑。老话说得好,害人之人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时笑不知自己竟然能给彭子琦这么完美的印象,想到了什么,茫然道:“师兄,其实我,可能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老实。”   或许她和小叶也有一些相似之处,外表总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但其实,她自知自己也不是纯善之人。   不过她和小叶不同的是,小叶是故意做损人利己的事情。而她,只是有仇必报。   所以无论别人给她讲多少的道理,那些道理又有多正确。但有些事情如果挑战了她的底线,她就是那种,哪怕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人。   好比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她原本打算早点去图书馆看书,因而没回宿舍,也没去食堂吃饭,经过小卖部时进去买了碗泡面,坐在窗边一个角落里,那个位置不起眼,没人注意到她。   身后有不少同学在货架旁挑选东西,时笑无意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一个男生嘴里说了出来。   她回头瞥了眼,又匆忙回过头,果然是最近正在追小叶的隔壁班男生,好像姓魏。   和他一起进来的男生似乎在要他帮忙介绍女朋友,笑说道:“过两天让叶欣瑜把她宿舍女孩子都叫出来一起吃顿饭,大家认识认识呗。”   魏同学感叹道:“我帮你问过了,好的我肯定介绍给你。可我听小叶说,她们宿舍里除了有一个女生比较正常,但就是长得很普通。另外两个都不是正经人。”   另外一个男生好像也知道点什么:“是不是那个叫时笑的女生?我倒是听说过。叶欣瑜跟她住一个宿舍应该知道吧,是不是真给人当情.妇了?”   “肯定是了。”魏同学十分笃定,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因为就在时笑背后的货架旁,所以她听得很清楚:“听说有天晚上一夜未归,结果那天之后,别人就再没来找过她了。你想想,这不很明显就是睡完被甩了么?”   两人一阵坏笑:“下次让小叶把她叫出来你看看,能给人当情儿,肯定长得不赖。”   “好像还行,不过我还是喜欢小叶这种类型的。”   时笑缓吸了一口气,放下叉子,抬头望向窗外昏暗的夜色。   她微微咬牙,足足调整了两分钟,才将那股喷薄欲出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那两个男生结完账,转身准备走。   结果一转身,差点撞上身后的女生,两人吓一跳,目瞪口呆地盯着她。   时笑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那眼神,犀利的简直令人发怵。   “那个..”僵持了半分钟,魏同学支支吾吾地打破了这僵硬又尴尬的气氛,试探着开口:“能借过一下吗?”   时笑盯着他看了半秒,然后淡淡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又略带凉薄的微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唤了一声:“同学”   姓魏的男生只觉得被她叫的头皮发麻,但为了维持表面得平静,还是配合着点了下头:“你说。”   时笑轻声问:“既然小叶告诉了你这么多,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其实有个未公开的男朋友?”   她说完这句话,和预想中的一样,魏同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天。   而旁边的另外一个男生,下巴都要惊掉了。   时笑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了微张的嘴唇。   时笑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又对魏同学补充了一句:“而且,她不仅有男朋友,心里还有个暗恋的师兄,倒追了几个月都没追到,应该也没告诉你吧?”   魏同学的脸这下彻底的黑了。   时笑最后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尽收,然后没事发生过一样,转身离开。   两个男生望着她消失在小卖部门口单薄的身影,脑子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结果这事还没等到晚上就寝,小叶兴师问罪的电话就来了,当时时笑正在图书馆看书。   看来那个魏同学是个沉不住气的,应该在她从小卖部离开以后就跟小叶打电话论证了事实。   想必小叶也少不了被魏同学大骂过一顿,受了刺激,所以准备跟她好好算算帐了。   她挂断了几通,小叶却纠缠不休,最后,时笑只好给她发了个信息:【我现在要学习,没空。】   关机。   时笑心知肚明,小叶不敢贸然来找她,亦或是跟她大吵大闹,质问指责她。   毕竟这事不光彩,而且还是小叶她先不占理。如果她不是个蠢人,肯定不希望闹得人尽皆知,让自己难堪。   所以,一直等到图书馆闭馆时笑回去,在宿舍楼下,小叶才气势汹汹地将她拦截,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脸色十分难看:“有本事跟我来!”   时笑也不是受她刺激,跟着她去操场上,完全是出于想给她一个警告。   到了空旷无人的地方,小叶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指着时笑的鼻子道:“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难得的是,时笑这个时候还相当的冷静。   在面对小叶要对她动手的危险同时,还淡定将她的手从自己脸前挥开了,才冷冰冰的对她说:“真有意思,你在外面四处造谣败坏我的名声,我都没跟你理论。我不过是跟被你欺骗的男生说了个实话,你反而恼羞成怒还要跟我没玩儿?”   小叶本能的打死不认,并十分理直气壮:“我什么时候造谣你的事了?!”   时笑淡淡反问:“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做了坏事的人啊,因为心虚,最怕别人捉摸不透的试探了。而往往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最容易暴露自己的时候。   虽然小叶还在极力伪装,可她脸上那抹慌张的神色还是出卖了她虚假的表演:“你别阴阳怪气血口喷人!”   时笑只是笑了笑。   本来之前的匿名信就对她十分怀疑,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没有声张。   要不是今天亲耳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时笑其实也没想这么早撕破脸。   结果小叶现在这副振振有词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厌恶腻烦。   “我今天跟魏同学揭穿你有男朋友的事实确实做的不太道德,可你对我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弄得现在全校人都非议我,耻笑我,就不是小人之举?”时笑冷眼看着她,异常冷静道:“所以我今天只是给你一点小小教训而已,希望你好自为之。如果真要闹得人尽皆知两败俱伤的地步,那我也可以奉陪到底。”   她说完,留给小叶一个让她自己体会的冰凉眼神,转身直接走了。   马上要过门禁,她可没多余得时间在这里陪她消耗。   而小叶怔忡在当场,简直有些傻眼。   本来酝酿了一大堆准备指责羞辱她的话,结果现在反而被怼得哑口无言。   最让她意外的是,向来给她们柔弱好脾气印象的时笑,居然还有这么凌厉的一面,甚至有些像影视剧中那些黑化的反派人物,带着某种莫名让人生畏的杀气。   那天,她们一前一后回到宿舍,谁也没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之后一段时间,两人除了没有交流,倒也看不出异样,何况平日里,时笑也不太怎么跟她们聊天。   就像彭子琦师兄对她的感觉一样,她还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好学生好室友。   就连贫困补助金申请的事情,一直坚信她人品的严伟老实,也帮她摆平了。   原本她还为这事发愁到睡不着,谁知道,就在她跟小叶私底下彻底翻了脸的第三天,严伟老师打电话告诉她:“申请补助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时笑眼睛闪过一抹欣喜的光,也好奇怎么突然又通过了。   然后就听严伟老师说:“要不是秦肆亲自打电话道主任办公室澄清,估计还没能这么顺利。”   时笑一愣,讶然道:“他澄清?”   “毕竟秦肆是咱们学校教授的外甥。”严伟解释的比较隐晦,但要说起来,这事还是他的功劳最大。   虽然他把当时时笑跟他解释过的事情,一一上报给了教务处审核的几位老师,可口说无凭,教务处最后又一起讨论了这事,还是没做出决定。   于是严伟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秦肆舅舅打了个电话,将事情陈述了一遍:“这个孩子情形我很了解,家里的确不容易。如果真的是个误会,烦请姚教授问一下您外甥,到底是什么情况?”   时笑从教学楼琢磨到食堂,斟酌了一路——要不要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感谢一下他?   无论他是出于何种原因亲自打电话来澄清,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可是该怎么开口?自从上次撞破了尴尬,加之这么多天已经没有再联系,似乎总有种微妙的东西参杂在了其中,无法像之前一样坦然面对他了。   又或者,像他这种人,竟然会有耐心来澄清一件对自己根本造成不了多大影响的事情,也可能只是真的想跟她撇清关系而已。   于是就这么犹犹豫豫,一直到晚上都还没下定决心。   十二月,寒潮已至,大雪纷飞。   时笑和往常一样从图书馆出来,天空还在飘雪,寒意凛冽,冰寒清冽的空气透过皮肤刺激着人的神经。   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也随着这场大雪,已经悄然而至。   她穿着厚厚的外套,低头看路,慢慢朝宿舍楼走,雪地鞋踩在白白的积雪上,窸窸窣窣。   可是突然间,前面出现一道人影,时笑脚下微微一顿,抬起头。   前方的枯树下站着一个人,高高瘦瘦,穿着黑色大衣,口罩遮住了半张脸,那双漆黑的眼睛正笔直地盯着她。   只是黑夜模糊了人的脸庞,时笑的后背却突然一阵发凉。 第11章 他来了。   时笑很确定,这人她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但是对方,似乎认得她,从她发现有人站在树下的那一刻,那人就一直定定地看着她。   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冷冽而锐利,仿佛带着一股敌意。   而此人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   时笑不确定他们在这里是在干什么,只是被盯得后背莫名升寒,想了想,脚下还是提快了速度,想赶紧离开。   “你就是时笑?”那女人突然开口,吓得时笑霎停,抬头看她。   女人双手放在大衣外套的衣兜里,徐步朝她走过来,在隔她四五步的距离又停下,继续打量着她。   时笑也看着她,努力在脑子里搜索这人:“.你是?”   心里正狐疑,那女人直接将自己口罩拉了下来,露出一张精致又漂亮的脸蛋,看得时笑愣了好几秒。   她盯着那张美得有些嚣张的脸,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张照片——那张她在龚明朋友圈看到过的照片,与秦肆同时不小心跑进龚明自拍镜头的女人。   她表情逐渐恍然,也变得越发惊愕。   这人该不会就是....   还在她懵头懵脑若有所思之际,女人开始轻嘲道:“我还以为名校的高材生有多么与众不同。”她说着,傲慢轻蔑的目光又在她身上扫了一道,最后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他看上了你哪一点儿。”   时笑一听这话,仿佛一下子就全然清楚了。   她猜的没错。   这个人,不仅是和秦肆同时出现在照片里的人,更是那天早上和秦肆通电话的人。   她记得,她叫文悦榕。   时笑杵在原地,面颊微赤,没有接话,只听文悦榕又冷嘲暗讽地发了话:“亏得A大还全国top10,学生的品行和素质竟这么低劣。”   莫名其妙被羞辱,时笑也不是凡事都能隐忍的性格,反驳道:“你这样空口无凭的羞辱别人,难道品行和素质就很高?”   文悦榕瞬间拧起了眉心,与她目光对峙,眼神如刀刃,向对方无言示着威。   时笑沉默的看着她,同样目光笔直,并没有胆怯。   可是猝不及防的,寒冷安静的夜色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声响。   时笑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什么东西在眼睛一晃而过,脑袋被一股力道扇偏,紧接着脸上一阵火辣辣,又麻又痛。   “勾.引别人男朋友你还有理了?!”文悦榕的声音又冷又狠:“不知廉耻!”   时笑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被扇的那半边侧脸,瞪圆了眼睛扭头看她。   文悦榕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刚才扇人时用力过猛,胸口起伏,恶狠狠地瞪着时笑,仿佛与她有天大的仇:“这一巴掌是给你的警告,最好清醒清醒,想跟我抢男人,你还不配!”   时笑从小到大,还从未受到过如此的羞辱。   即便是有误会,莫名奇妙被扣上抢别人男朋友这种罪名,她完全可以耐心向她解释清楚去化解。   可是这一句“你不配”,却像是在她胸口上捅了一刀,比这巴掌侮辱人多了,把她想要解释的耐心瞬间消耗的一干二净。   她拽紧了拳头,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她努力的克制着,眼眶里都忍出了血丝和泪光。   心里委屈又难受,一股气在胸口里横冲直撞,终于克制不住了,扬起胳膊就想将这巴掌还回去。   结果半空中的手腕猛然一紧,被跟在文悦榕身后的男人扼制住,猛然向后一推。   男人力道太大,时笑往后踉跄了几步才险险站稳。   文悦榕带着帮手,有备而来。   时笑显然是弱势的一方,她此刻很想求助,可路过的同学似乎没有人想淌这趟浑水。   他们听到了她们对话,却只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假装不经意的路过,悄悄的围观这场好戏。   时笑警惕地看着两人,怕他们还会有什么动作,又往后退了两步与他们拉开距离,然后去兜里掏手机。   她是学法律的,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羞辱和无辜被打,虽构不成什么罪行,但也能通过法律的手段维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尊严。   谁知文悦榕以为她是要打电话叫人,一脸不屑和讥讽:“你最好多找一些人过来,让你们所有A大的师生都来围观一下,你是怎么给A大败坏校风的。”   时笑低着头,眼睛里有朦胧的水雾,手指微抖着拨了一个“110”,可是在按下去的一瞬间,却又犹豫了。   文悦榕见她拿着电话,最终也没拨出去,只当她是心虚不敢,心里越发鄙夷。   而时笑也的确是在心虚,她突然意识到,报了警可能也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或许还会让事情更加难堪。   文悦榕口口声声指骂她勾.引自己男朋友,她若想辩解,除非秦肆会出面证明过去两个人的见面和联系,从来都不是她主动。   但是这一刻,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虽然从头到尾她并不知文悦榕和秦肆的关系,难道从那天阴差阳错拦了他的车开始,她真的就从来没有过任何企图吗?   这个答案她自己现在心里都有些模糊了。   还在她慌神犹豫的时候,不料手里的手机突然被夺了过去:“我来帮你。”   时笑一惊,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抢:“你做什么!?”   文悦榕将手背到身后连退几步避开扑过来的时笑,上扬的眼尾,神情近乎跋扈:“如果在你朋友圈发条说说,公开为勾.引我男朋友的事给我道歉,我也可以考虑原谅你。”   时笑脑子里翁地一下炸开,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简直难以置信。   暂且不说这种无礼的要求有多么不尊重人,可她,凭什么要道歉?   就算当初她是存在过某些私心,可她并不知他是有女朋友的,哪怕伤害到了别人,顶多也只是无心之失,根本就没严重到要拿她做出这种代价。   被人欺负至此,时笑也是羞愤难忍。饶是她一贯理智和冷静,也真害怕文悦榕抢去了她的手机,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于是再次扑上去要抢回手机。   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就连那个被文悦榕带来保驾护航的男人都没反应过来。   文悦榕更是没有防备,时笑冲过来拉住她衣服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后退,结果脚下的高跟鞋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冲击,她反手拽住时笑的手腕想寻找支柱,然而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一起摔向了旁边的矮灌木树,直接滚下了护栏。   那护栏的高度足足有三米高,下面又是操场看台,几十级的台阶。   两人掉下去的时候,晚上在操场散步锻炼的学生们都吓得惊叫连连。   好在护栏下有一级几米宽的花坛做了个缓冲,土壤较软,否则这天晚上,两人都要出大事。   **   这一突发事故,倒真让文悦榕成了名副其实的受害者。   当时在场的另外一个男人又咬定是她故意去推文悦榕,才造成此次的事故发生。   再加之时笑当时因为人在上方,身体并没有着地,除了一些擦伤和受了一场惊吓,好歹没有大碍。   可文悦榕的情况却不太乐观,因为后脑勺着地,当场昏迷。   面对文悦榕家人的指骂,她百口莫辩。得知自己的女儿受伤如此严重,文夫人在医院急救室外几度想要动手打她,扬言自己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时笑孤立无援,像个真正的罪人,灰头土脸站在那里被人咒骂,甚至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事发当时,除了文悦榕带去的那个男人在场,根本没有其它证人能为她作证。   后来被警察带走了,盘问了她一个晚上。好在还有学校监控视频,最后总算放过了她,让她回去等候通知。   可她没力气了,闹了一整个晚上,脑子都是懵的。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出大厅,这么晚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就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垂着头,眼神失焦,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某一刻,她试着努力对自己笑了笑,但笑得连自己都觉得讽刺。   她慢慢弯下腰来,深吸一口气,想要压抑住心口那股难受。可下一秒,眼泪就砸了下来。   她蹲在地上,抚摸着自己发麻发痛的脸颊,终于无法自控的将脸埋进臂弯里偷偷痛哭了一场。   她从来就没做过坏事,即便是有所筹谋,那也是被逼走投无路。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不明白那些做了恶事的人没有遭到报应,而她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卷入了一场意外,最终压根也没有伤害过谁,老天却要给她这样的警告?   寒风肆虐的夜晚,她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起大落,已经让她身心都疲惫不堪,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她蹲在墙边发了很久的呆,脑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很孤独,像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孤儿,已经没有了其它多余的感受。   当秦肆找到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狼狈样子的画面。   他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来打量她,她也没有一丝的惊讶和多余的情绪,只是抬了下眼皮,就又垂了下去。   秦肆借着走廊上冷白的灯光,只看见她凌乱的头发,衣服上的泥土,手背上褐色血迹已经凝固,还有又肿又红的左边侧脸,上面几道指印清晰的刺眼。   他看她半会儿,伸手拨开挡住了她脸庞的头发,微凉的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烫肿的脸颊,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第12章 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时笑像丢了魂似的,像只流浪的小动物跟在他身后,什么都听从他的安排。   秦肆知道她受了惊吓,又受了不少委屈,倒也什么话都没问她,只跟他说文悦榕已经脱离了危险,让她别害怕。   晚上他本来在家和母亲吃饭,突然接到电话听说文悦榕出了事,立刻赶去了医院,大致了解到今晚事发的所有过程。   虽然戴亚成始终认定时笑是责任方,文家的人也都坚信不疑,可秦肆却不是个糊涂人。   文悦榕跑去别人学校找人麻烦,本身做法就已经很不对了。   况且他又十分了解文悦榕的个性,绝对不是会让人欺负的主,不然也不会还带个帮手,怎么可能可能如戴亚成所说,都是时笑的责任。   在来派出所的路上,他也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事后续的处理方式,听那口气,似乎有些麻烦。   这种时候,他也不太好跟时笑商量对策,还是先将小家伙带去附近医院做了个检查。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几个月前的摔伤骨折又才刚恢复,万一有什么潜伏性危险都不好说。   **   在医院处理好伤口,已经过了凌晨。   时笑从急诊室出来时,好像才终于回了点魂,在大厅里搜寻秦肆的身影,没找到他的人。   手机刚才在和文悦榕的打闹中丢失了,估计情急之下从文悦榕的手中甩飞了出去,只能等明天回学校再去事发地找找,不过应该找到的希望不大。   她慢慢走出大厅,果然看见秦肆在车里,他靠在椅子上,低头按着手机。   时笑走过去拉开了车门,座位上却搁着一个白色纸质购物袋。   他头都没抬:“把外套穿上。”   时笑没有吭声,瞧了眼袋子里的衣服,是一件崭新的白色羽绒服。   也不知道他这一会儿的功夫,去哪儿买来的衣服。   她的外套沾了泥,还在树上刮破了几个地方,确实看着挺狼狈的,想了想,还是听话了换了。   上车后,秦肆收起手机,侧身看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脸正对向他。   他又仔细观察了下她的伤势,原本白白净净的一张漂亮小脸,被人打成了这副模样。   他说话也毫不客气,好像是嫌她没用:“知道她来者不善,直接报警,还跟她瞎浪费什么劲儿?”   时笑好歹刚受过伤又被一群人冤枉攻击,虽知他这话难听,但也是今晚唯一一个关心她的人,心里既觉得委屈,又觉得酸楚,鼻翼轻轻翼动,想辩解的话也堵在了喉咙。   她嘴巴瘪成了一条线,实在没忍住,两颗金兜兜瞬间夺眶而出。   秦肆冷脸看着她,却并没有做出反应,也没有安慰。   他本就不擅长哄人,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天生就不会。   见她哭,他也束手无策,松开了手,躺回了椅子里,降下车窗抽了支烟,等她自己慢慢平复。   时笑强忍着翻涌的情绪,逼自己慢慢平稳了下来,低头抹了下眼泪。   秦肆从窗外挪回来目光,略带挖苦地问她:“哭好了?”   时笑没有吭声,从中控台抽了张纸巾把脸擦了擦,又擦了擦眼睛。   秦肆把烟掐灭在车里的烟灰缸里,直接启动了车,挂挡起步,将她带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   他开门下了车,她也跟着下车。   他进了大厅,她也跟着进了大厅。   他上了楼,她也跟着上楼。   刚走出电梯,秦肆电话就过来了,是文悦榕的母亲。   时笑听见他尊称了一声伯母,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种预感。   秦肆把房卡给她,让她先进去,自己留在走廊里,跟电话里的人讲了一会儿。   虽然他早就表明过自己跟文悦榕不合适,文家的人也不是不知道。   但这件事追根究底,还是因他而起,他没办法不管不顾。   最关键的是,要不是他拿时笑出来做幌子去逼迫文悦榕对他死心,可能文悦榕也不会去调查时笑,甚至跑人家学校去胡闹。   上次跟时笑最后一次见面,真的不是一个好兆头。   说出那些话,原本也是为了让文悦榕远离他,却无端让时笑听到后产生了误会。   后来文悦榕直接找到了他公司,在办公室里大闹,非要知道他新找的女人是谁,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会比她强,能让他如此着迷,甚至连文家和秦家之间多年的世家关系都能不管不顾。   文悦榕从小被骄纵惯了,平日里嚣张跋扈谁也不怕,但也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而那天,她竟然气势汹汹地闹去了他的办公室,秦肆也明白,肯定是他那天的话当真刺激到了她。   她坐在办公室里不肯走,哭哭啼啼了一两个小时,逼着他要看照片。碍于和文家的关系,他也不好直接叫保安将她轰出去。   可他何时受过别人这等胁迫,也是被她闹得心烦不已,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离开了办公室。   结果文悦榕跟块橡皮糖似的,在公司楼下,当着他的面直接冲向了一辆疾驰而来的小轿车,拿自己的命来威胁他。   好在人家司机技术高,见事情不妙猛转方向盘,撞上了旁边的花坛,险险躲开了文悦榕。   秦肆气得脸色铁青,当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文悦榕也是个烈性子,指着马路中间朝他嘶吼:“我就想看看她是谁,到现在你都还在保护她!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就算是将整个A城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秦肆站在原地看着她,压着怒火隐忍了半响,才没让自己脾气爆发,只是缓缓哼出一口气。   他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有些厌烦了,可也不能要她去死。   文悦榕那天是被秦肆的秘书劝回家的,秦肆也没真说出时笑的身份信息。   只是秘书来请示他怎么安抚文悦榕的时候,他交代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毕竟他跟时笑就没真有什么事儿,想着也不至于会连累她。   于是那位秘书就自作主张,以为是已经得到了他的许可,把时笑和秦肆如何认识的过程,一五一十讲给了文悦榕听。   后来一段时间文悦榕倒是没再来骚扰过他,可他万万没料到,她居然闷声干了这么件蠢事。   **   时笑刷卡进了屋,没有关门,悄悄靠在门旁,能很清晰听到他跟别人的通话内容。   都是在询问文悦榕情况怎么样,应对了几句,最后他说:“您让她好好休息,我一会儿过去。”   文夫人说文悦榕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想见他,这种时候,秦肆肯定不好拒绝,好歹人现在刚出急救室。   时笑在他进来之前,已经走进了一旁的洗手间,假装整理凌乱的头发。   秦肆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反手关上门,径直进了房间。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四点,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时笑磨蹭了几分中,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床尾坐下,垂着头。   秦肆插兜闲散地靠立在窗边,瞧她几眼,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隔了好一会儿,秦肆想着再过一会儿等天亮她还得回学校上课,休息两三个小时没有问题。   于是在离开之前,为了让她睡个安心觉,跟她提前打了个稳心剂:“你放心,我跟她并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警察要问,我会跟他们讲清楚,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时笑一愣,抬头看他。   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那文悦榕为什么口口声声骂她抢了她男朋友?   她发现秦肆皱着眉头盯着她,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脸上的伤太触目惊心了,又赶紧垂下了头。   “后面要是有人找你麻烦,记得跟我打电话。我去趟医院,你休息一会儿,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他把手抄回兜里,提步往外走。   时笑盯着他的皮鞋从她视线里渐渐消失,微微拧起了眉。   秦肆走到门口,正伸手去拉门,突然后背一股力量袭来,撞得身体微微向前晃了晃。   他低头一看,小姑娘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腰,闷不吭声一晚上了,这会儿却压着嗓子跟他低诉道:“我怕。” 第13章 抽了一叠现金递给她。   秦肆任她抱着,没有回头。   廊道上的灯,昏昏暗暗地落在两人的身上,相拥的画面倒是很温馨。   好一会儿,秦肆才开口,语气却不太纵容:“害怕有什么用?害怕就听我的,乖乖在这儿睡一觉,明天再想对策。”   他虽不喜欢文悦榕那种强势又霸道的人性大小姐,但也不喜欢那种只会依附别人没有一点主见和担当的女孩儿。   这件事他的确也有责任,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不过后面,万一文家人要打官司,他肯定无法代替她出面,很多事情还是必须她自己去面对。   时笑也明白,今晚他为她做的这些事已经仁至义尽了。虽说着疏离的话,却做了温柔的事情。   她慢慢松开了箍住他腰的手臂,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肆望着前方静了一瞬,她放开了他,却在他腰间还留了一些感觉。   这个感觉,终于还是让他生出了一点于心不忍,转回了身。   时笑仰着头,眸子清澈而无辜,翘翘的长眼睫毛还是湿的。   秦肆看着她,无言以对,过了好几秒,才伸手稍微理了理她的衣领,语气平常了一些:“我还有事儿,白天再联系你。”   时笑含糊地“嗯”了声,表示知道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手机丢了,要晚上才能去买。”   秦肆静了静,从兜里掏出钱包,随手抽了一叠现金递给她。   时笑立刻摇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以为他误会了她是在找他要钱,几乎用的气音说了句:“不用。”   “怎么不用?”他没什么语气道:“靠你兼职那点收入?”   时笑眼眶酸涩,不自在的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说了句:“我真的有钱。”   秦肆淡道:“有钱还用周末去做家教?”   时笑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了,   秦肆不再没搭理她的拒绝,直接将钱塞进了她外套的衣兜里,然后转身拉开门走了。   门被关上,时笑还站在玄关的廊道里,怔然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兜里掏出那一叠现金,紧捏在手里,心里只觉得一股酸胀。   **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质。   时笑第二天回学校,好在衣服穿的厚,用帽子遮住了脑袋和脸,路过的同学们没人发现异样。   可是到了寝室,就炸开了锅。   她有心理准备,并不意外。   进门后,郑湮婷煞有介事的走来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目露关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BBS上都刷疯了,说你昨晚跟别人打架被救护车拉走了,我们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你怎么着了。”   她说完,还没等时笑开口,一下子又看见了她脸上的伤,惊道:“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时笑没力气跟她讲话,只是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回去,转身往自己床边走,敷衍应道:“我没事。”   她明显不愿意透漏,可曹馨的八卦之心还是没按耐住,一脸探知地看着她:“听说那个女生来找你麻烦,是因为她男朋友。还说她男朋友就是之前不小心撞伤你的那个年轻老板,这到底真的假的啊?”   时笑没有接话,一边脱外套一边心想,还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她瞬间成了全校的目光和焦点,甚至连整个事件的经过以及当事人的身份背景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郑湮婷比曹馨要稳重懂事一些,问得问题大多还是出于关心她:“不是说那个女生当时昏迷了吗?现在情况如何了?会不会都怪在你的头上?”   她们一连几个问题,问得时笑脑子疼   她什么都没回答,直接爬上床躺了下来,有气无力请她们帮个忙:“我现在就想睡一觉,麻烦上课时帮我请个假。”   小叶站在桌边翻找待会儿上课要用到的资料书,也一直在沉默的观察。见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幸灾乐祸地冷笑了一下。   其实时笑最不想的就是让她看笑话,所以在回来之前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精神状态看上去还是不怎样。昨晚刚经历了跌宕起伏的意外,任谁都扛不住。她们尽管都很好奇,可见她无精打采的好像很累,也不好意思逼着她问东问西。   “那你好好休息,我会帮你请假的,放心啊。”郑湮婷对曹馨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打扰时笑,又叫上了小叶,三人一起出了门。   去教室的路上,三个人还在讨论这事。   郑湮婷觉得时笑肯定是被连累的:“笑笑又没跟那个男人怎么样,也就是给她送了台电脑补了点营养费,顶多只能算不打不相识。”   曹馨纯粹是出于好奇:“那别人干嘛会找到学校来,肯定还是发现了点什么不对劲。”   小叶嗤笑:“你们还真是单纯!”   郑湮婷和曹馨齐齐看向她,有点意外她的发言。   小叶一副什么都了然于心的模样,又装腔作势地跟她们说:“你们以为时笑真的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她可比我们都复杂多了!”   郑湮婷不满地皱了皱眉,总觉得小叶这话说得有点不中听:“她哪里复杂了?平时对我们都挺好的啊。”   虽然时笑这个人的确不怎么热情,也不怎么太合群,但平时只要她能帮忙的事情都会义不容辞。   小叶哂笑一声,开始给她们阴阳怪气地分析:“前段时间她不是经常回来挺晚,而且也没去图书馆么?还有那天一夜未归,她说她是去了她发小那里,你们不会真的相信吧?再说,哪个肇事者会嫌赔人家钱不够的,又是送电脑,又是给钱,想方设法给她补偿。即便是有钱人,那也不是开慈善机构的,人家又不是个傻子。况且越有钱的人越精明,人家要不是图点什么,还能从敌人发展成朋友?”   曹馨觉得她说得甚是有理,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之前其实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没有说。小叶这句话太对了,这世上好男人本来就少得可怜,哪有可能一直付出不图回报的。”   可郑湮婷还是觉得时笑不是那种人:“就算那个老板是在追笑笑,但也肯定不是像他们传的那样,因为她抢了别人男朋友。”   小叶反问她:“没抢别人男朋友人家找到学校是为什么?”   郑湮婷还在极力反驳:“可能是误会呢?”   小叶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信吗?”   郑湮婷对小叶的反应很有点不舒服,大家作为一个宿舍的姐妹,不管怎样,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也应该团结,而不是怀疑踩踏。   她还要继续跟小叶争执点什么,曹馨赶忙插话调节:“好了好了,你们谁都别说了。真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等笑笑好点儿了直接问问她就得了。”   小叶并不认为,语调讽刺地说:“她会跟你们说实话才怪。”   **   昨晚秦肆离开以后,时笑也没睡着。心里恐惧,害怕,战战兢兢。   回了宿舍,也是困毁了,还算平稳地睡了一觉,直到宿管阿姨上来找她,说她的班导师在楼下。   时笑赶紧穿了衣服下楼,严伟看到她本人后,才松了口气:“昨晚我听到了消息,赶到医院他们说你被警察带走了,去了警局又说已经放你回来了。一晚上找不到你的人,我就差点给你家长打电话了。”   “我家人知道了?”时笑紧张地问。   严伟严肃道:“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只能通知你家长了!”   时笑落了一口气,还好,如果家里人知道她出了事,只怕会担心不已。她最害怕的,就是影响妈妈的病情。   “我手机弄丢了老师。”时笑抱歉道:“让您担心了。”   严伟看着她叹了声气,说只要她没事就好:“我昨天和主任去派出所找你也差不多了解了情况,不过领导可能还会找你当面谈谈。”   时笑点头,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严伟老师见她身上带着伤,精神也不大好,也没再多问什么,便放她回去休息了。   可是再回到宿舍,怎么也没办法继续安睡,她干脆起床自学今天没去上的课程。   学习到一半,生活老师的通知就来了,让她去趟办公室。   时笑刚到门口,往里面瞄了一眼,除了几个她眼熟的老师和主任,历史学院的副院长居然也在。   她心里一突,这不正是秦肆的舅舅吗?   那是个个子高瘦的中年男人,气质儒雅,看上去才四十岁的样子,其实实际年龄已经半百了,时笑那天听说了他和秦肆的关系后,在官网上查过。仔细一瞧,和秦肆的眉眼之间的确是有几分相似。   时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正好出来。为了不拥堵,她专门等在门口想让他过了再进去。   对方倒是从来没见过她,但在这个时候过来,他一下就猜出来了。   于是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脚下慢了一步,温和地看了眼她,才擦身而过。   等他离开了,时笑也无暇多想,敲门进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气氛严肃,几位老师像准备三堂会审似的,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时笑在过来之前本就忐忑,一见这架势,心里更五味杂陈了。   昨晚面对警察审问的时候也是这副场景,她明明也没犯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却要像被对待罪人一样的左一遍右一遍的被盘问,这种滋味若不是亲身经历,简直难以形容。   她站到办公桌前,礼貌开口:“老师。”   严伟到底是把她当作自己爱徒,不忍心看自己的学生受委屈,在其他老师开口之前,便堆起来笑脸,缓解了一下气氛:“基本情况主任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警察那边也说主要责任根本就不在你。你也别害怕,就把昨晚事情经过再仔细讲一遍,到时候万一缠上官司,学校想帮你的话也好心里有个数。”   时笑点头。   这趟问话,倒也真没像昨晚在警局一样被各种盘问。她按照严伟老师的话把情况仔细讲了一遍,老师们也都没再追问什么,就放她回来了。   她从办公室出来以后,没有回宿舍,戴上帽子和围巾遮挡住受伤的半张脸,直接出了校。   她去离学校最近的商场挑了部新手机,安上卡后,第一时间给秦肆打了个电话过去。   秦肆这个时候正在上次带她去过的那家朋友开的茶社,坐在他对面的律师正在跟他谈完一些事故细节,他拿手机看了眼,吩咐旁边候着的秘书送人出去后,才接通。   时笑告诉他手机已经买了,想跟他道谢,但又不知道该从哪一件开始说起,最后支支吾吾,也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秦肆的嗓音有丝困倦,还隐隐约约咳嗽了声:“学校那边我让我舅过去打了声招呼,应该说清楚了。”   时笑低低地“嗯”了声,说:“我刚看见他了。”   他连他舅舅都惊动了去帮她解围,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静了下,正想问他是不是有点感冒。   秦肆却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把我电话给过别人?”   时笑一愣,立刻道:“没有啊。”   她说没有,秦肆又有了些奇怪,沉默了一下。   他的私人电话从来是不轻易给人的,但前段时间有个女生给他打电话,陌生号码,还说她也是A大的学生。   他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   挂了电话之后,时笑站在街道边左右望了一圈,发现对面就有家药店。   她把手机收进兜里,穿过马路走进去,让服务员给她拿了点治疗感冒的药和润嗓子的喉片。   提着药袋从药店里出来,时笑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几盒药片,大步朝地铁站走去。 第14章 听说丰胸。   律师离开后,闫怀进来想跟秦肆聊了几句,等他接完电话,才开口:“诶,要是文家知道你这么做,不怕跟你们彻底撕破脸么?”   秦肆晃了晃杯中的茶汤,从容反问:“怕什么?”   闫怀啧了声,奇了怪了:“为了那么个小丫头真值得你这么去做?”   文家和秦家两家之前的利益挂钩,那可不是人民币数字可以衡量的。万一两家撕破了脸,只怕将来会闹出大事情。   然而秦肆却一派悠然,慢慢品了口茶,才抬眼看向对面闫怀,薄唇微启:“我可不是为了她。”   闫怀不明白:“那为什么?”   秦肆放下茶杯,眼帘微垂,拿起茶壶再斟了一杯,才慢声道:“为我自己。”   他想和文家划清界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倒也从来没想过以这种方式。   虽然他说这件事不是为了时笑,一方面是觉得这件事本身就是因他而起,另一方面,其实也算是在帮她吧。   不过刚才和律师交流情况,他也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全部规责于文悦榕,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时笑不要受到不公平的牵连。   至于文悦榕那边,他会以自己引发这件事为由,承担所有责任。   “为了和文家闹僵关系?”闫怀是个唯利主义者,所以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的滑稽。   他自己的婚姻也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女,生意上达成了共赢,十分和谐。   所以他不是很理解,秦肆现在正是创业上升期,虽然这两年的成就突飞猛进,本身已经算是小有成功了。   但身边的人都知道,如果秦肆要是跟文悦榕在一起的话,文家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将来文家的所有产业也必定会交到他手里。那时候,秦肆完全可以坐享其成,摇身一变北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大佬级人物了。   但秦肆并没有搭腔他的这个问题。   不闹僵关系自然是最好的,毕竟自己的父母辈是多年好友。   而他的目的也非常简单,就是断了文悦榕的念想,自己并非她的良人,而她也并非他心之所求。   “兄弟,你可得千万慎重啊!”闫怀还是觉得以秦肆这人的睿智程度,不至于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决定。   虽然文家确实在某些方面不怎么有人情味,但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况且文悦榕又那么鬼迷心窍的,有种这辈子非秦肆不嫁的决绝。就算文家父母对秦肆桀骜的性格有些不满,只要文悦榕死心塌地那又怕什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秦肆当着他这么个把婚姻也参杂进了利益的人,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想法。   要不是文悦榕太过偏执,亦或者是文悦榕不是出身在文家,他或许也不会对她这么绝情。   **   时笑赶到茶社的时候,秦肆已经离开了。   她刚进门就碰到了闫怀,上次他替秦肆去接过她,她还记得。   “你怎么来了?”秦肆也刚走没多久,要是两人约好,不至于会错过。   时笑没好意思说明自己来的目的,只问:“他还在这里吗?”   “走了一会儿了。”闫怀看看她手里提的东西,又看向她:“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走了?   时笑心里一阵失落,本想悄悄过来给他送点“关心”,早知道就跟他提前说一声的。   她想了想,一会儿跟冯娟还约好了去吃饭,便道:“那我再联系他吧。”   她说完,跟他说了声谢谢,就要离开。   闫怀看着她转身的背影,不知怎得脑子里又突然冒出了一些事情,没忍住开口喊她:“小妹妹。”   时笑回头:“啊?”   闫怀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虽然并无恶意,或许也并不算好心,大概就是一时间心有感慨,便鬼使神差地跟她说了一些话:“看得出来三哥挺维护你的,想来,像三哥这样的人也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动心。但是有句话啊,还是想提醒提醒你。”   时笑预感不太好,小心追问:“什么话?”   闫怀看着她干净无害的脸庞,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   时笑坐在饭馆等了一会儿,冯娟才到。   两人点了几个家常菜,等待上餐期间,冯娟看了看她的脸,皱眉道:“身上确定没别的伤了吗?”   时笑点头:“昨天做了全身检查,没问题。”   冯娟说那就好,过了一会儿,又突然话题一转,有些得意地笑道:“这次你牵连受了伤,虽然吃了苦头,但是能让那位秦先生又心疼又内疚,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时笑心想,内疚可能是有的,但心疼,却也未必。   不过他给她的帮助,确实让她觉得受之有愧。只是现在她还没有时机,等到将来事情尘埃落定,她一定会想办法偿还。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的车祸该怎么跟他解释,虽然他没有再问过了,不过也我知道,他一直认为我是故意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会始终防备着我吧。”   冯娟一语道破:“那他顶多也只会认为你是看重他的身份,想攀附他走捷径而已。”   时笑看她一眼,没说话。   “慢慢来呗。”冯娟说:“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上了一个女人,哪怕知道她是别有所图,照样会心甘情愿的承受,为她付出一切。”   时笑却不这么认为:“他才不是那种人。”   也许个别恋爱脑的男人会这么做,但她通过之前与秦肆短期相处的时间,并不认为秦肆是一个以感情为重的男人。   再说,又有哪个成功的男人容得下女人的欺骗和背叛,更何况是像秦肆这种恣意骄傲的男人。   所以她很清楚,现在秦肆会这么帮她,肯定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但也只是有一点。   冯娟也知道自己这句话的含金量很少,就是担心时笑会像上次一样,因为秦肆那么一通电话就没了信心,说放弃就放弃,她都为之郁闷了一段时间。   虽然秦肆的身份和她们存在很大的悬殊,但既然开始了,而且也在渐渐往好的方面发展,为什么就不能不退缩,大胆一点往前走呢?   “总之,只要他对你不一样,那肯定是喜欢的。所以别害怕,他再怎么与众不同,终究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他就有天生的劣根性。”   这话还好没让秦肆听见,如果他听见了,会表示非常赞同。   他从来不刻意在人跟前美化自己,也自认为自己是个俗人。或许在创业做生意上面的确是具备超越普通人的天赋异禀。但人的劣根性,他也的确是一样不落。   吃喝玩乐他也喜欢,名利地位他也受用,还有天生丽质温柔可人的美女,他也想占为己有,甚至还很挑剔,得选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一个。   所以秦肆再次见到时笑,看到她脸上还未完全恢复痕迹,就像自己心爱的宝贝被别人磕碰了一些瑕疵,心里总是不舒服,对文悦榕又多添了一分不满。   最近这段时间,他也是被文家的人纠缠到头痛。   老实说,文悦榕要是稍微讲理一点,也许他还不至于这么排斥她。可她就是一个典型被宠坏的骄纵大小姐,什么事都要唯她独尊,这谁受得了。   他跟文家父母商议,承担所有医药费,以及后期康复治疗一切费用。只是建议他们别再去找那个无辜女学生的麻烦,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就算去告小姑娘,没有证据其实也根本立不了案。   可文悦榕撒泼大闹,说他这是在袒护时笑。既然他这么无情,那她更是要跟时笑没完没了。   秦肆跟她无话可说,她现在还受着重伤,他也不能和她争论,怕她情绪激动影响康复。   但好在文家父母不是糊涂人,知道他说得句句在理。这件事,就算追究责任,人家小姑娘确实无辜,他们并不会有胜算。   所以这天,时笑开心地告诉秦肆:“严伟老师告诉我,文家和警方撤案了。”   秦肆其实早就知道了,但没有跟她多说,只道:“这不挺好的?”   两人坐在一家粤菜馆里,服务员正在给他们摆菜。   时笑对他笑笑,又想起什么,跟他报备:“这个周末我可能要回老家。”   秦肆喝了口水,随口问:“回家做什么?”   时笑回答:“我爸爸忌日。”   秦肆放水杯的动作微顿,看她一眼,想起来之前看过她的简历,父亲早逝,家庭好像挺困难的。   他不是个会说好听的话去安慰别人的人,不过安慰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道:“到时候我叫司机过来送你去车站。”   时笑说不用:“有顺风车,和我发小一起,她有辆代步车。”   秦肆“嗯”了声,没再多说。   服务员摆好菜品,礼貌的请他们用餐,然后退走了。   两人吃饭的时候依然还是那种很少聊天的状态,起初时笑和他坐一块儿吃饭还觉得挺拘谨尴尬,次数多了,已然习惯了他的寡言安静。   但她今天好像没什么胃口,主要是因为不太吃得习惯粤菜。   秦肆默默看她一眼,却以为是刚才说到周末回家拜祭父亲的话题有点沉重,心情低落了。   吃到一半,他倒是难得找了点话题缓解气氛,跟她讲起上次请个熟人过来这家店吃饭,那人是个奇葩。   时笑饶有兴趣地听着,接话问:“他怎么奇葩了?”   秦肆懒洋洋地扯了下嘴角,想起来还是觉得挺好玩:“来一次,就跟他们这里前台收银员搞上了。”   “”时笑下意识朝收银台得方向望了眼,不过今天是位小哥哥在值班。   “那后来呢?”她随口追问。   秦肆讥诮一笑:“谁知道。”   服务员又过来送了甜点和水果,秦肆瞥了眼,放下筷子,将水果往她面前推了推,还开了个京腔:“这玩意儿好,多吃点。”   时笑不太了解木瓜这玩意儿,心想水果不都一样么,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成分:“它营养价值会比别的水果高?”   秦肆抬头幽幽看她一眼,见她茫然的望着自己,心情突然有点妙不可言,淡淡地“嗯”了声。   时笑随意一问:“有啥特别的?”   话音刚落,就听他淡声道:“听说丰胸。”   “”时笑正好咬了口进嘴里,看着他那双藏着坏笑的眼睛,耳根突然有点发烫。 第15章 吻了上去。   周六早上收拾清楚后,时笑就离开了学校,冯娟开车在校门口等她。   其实冯娟也大不了她几岁,只是读完高中就退了学,早早出来进入社会上班。   和时笑一样,冯娟也是个可怜家的孩子。   她的父亲和时笑父亲是在同一年出的事,两人一起出去做工程,事故发生的时候,都没幸免遇难。   冯娟的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早年丧母。父亲出事时,她正好读高中,家庭重大变故对她造成了巨大影响,导致高考失利,整整一年都没缓过劲,后来也没选择重读,便出去工作了。   成年以后,从伯伯那里要来了父亲的事故补助金,然后用这笔钱在A城买了套房子首付,又买了辆车。   酒吧里也有同事怀疑她年纪轻轻就能在A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肯定时跟哪个富二代或者老板搞上了。对此,她只是淡笑一笑,从没跟任何人讲过自己的家里的情况。   “你如果不想在你伯伯那儿住,晚上就来我家。”时笑知道冯娟因为她父亲补助金的事情跟伯伯家里闹了不愉快。   冯娟说还是算了:“我也好久没去看爷爷奶奶了。”   要不是因为还有爷爷奶奶在,她还真不会再踏足这里半步。   时笑的家住在镇上一个普通小区,房子是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就买了的,十多年了,房子已经比较旧,但是妈妈不愿意搬走,因为这里有爸爸生活过的痕迹。   时笑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姐姐也回来了,都在等她。   三人坐在餐桌前,分别了许久的母女,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大多都是母亲和姐姐在讲,时笑只是安静的听着。   吃过晚饭,时笑起身去厨房刷碗,让妈妈去休息。   安星去了趟卫生间,走进厨房给她帮忙。   时笑看她好几次,从吃饭开始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将程赞去学校找过自己,还让她给她带了张银.行卡的事情告诉她。   但是又怕在她面前提起那个禁忌的名字,再次激怒她的情绪。   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安星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头发也是大把大把的掉。   后来去医院确诊为中度抑郁,经过一年的心理和药物治疗,才终于有所好转。   可安星多敏感,一下子就察觉了时笑的不对劲,干脆问了出来:“有什么就说吧。”   时笑忧心地看她一眼,试探着问:“你确定想听吗?”   她这个问题问得古怪,安星一听就有所察觉,探究地打量着她。   时笑突然后悔,继续埋头洗碗:“当我没说吧。”   水池里哗哗地流着水,安星冲洗着盘子,心里却如明镜似的:“他去找你了?”   时笑犹豫了一瞬,没有抬头:“嗯。”   安星二话不说,态度一如当初果决:“让他滚远点,别理他。”   “....”时笑顿了顿:“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时分,时笑她们就出了门。   天气不是很好,大早上就是乌云密布。寒风刮在脸上,像冰冷的刀子。   到墓园的时候,雨就开始落了下来,打在伞上劈里啪啦地响。   时笑挽着妈妈,走上台阶。安星怀里抱着花,紧随其后。   她们找到了墓碑,干干净净的,每年除了她们,也不会有其它人过来。   安星缓缓蹲下,把花放在碑前,又从兜里拿出纸巾轻轻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她们的爸爸,永远停留在了四十三岁。   墓园里安静,只有雨声和母亲低泣萦绕在耳旁,时笑跟着红了眼睛,递给妈妈一张纸擦眼泪。   母亲看着照片上那个永远对她们笑着的男人,悲从中来:“他这一辈子命太苦,小时候没有父母,后来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没等到看着你们长大成家就出了这么个事,一天福都没享受过。”   安星被母亲这么一念叨,也忍不住流泪。   父亲这一辈子全都是为了这个家,自己吃穿都舍不得,却从不会亏待她们和母亲。   对时笑尤其宠溺,只要是她想要的,父亲总是会想方设法给她弄来。哪怕是冬天想吃西瓜,都会找几条街给她买。   三个人在墓碑前站了很久,母亲每次都会跟她们絮絮叨叨讲很多关于父亲过去的事情,一边说一边流泪。   时笑不知道该安慰谁好,自己心里也压抑着难过。   可她现在还不能像妈妈和姐姐一样,用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悲伤和思念,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责任。   “您放心,我不会让爸爸失望的。”时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红着眼睛安慰母亲,又若有所思的许下自己的承诺:“他的心愿我都会为他做到。”   她几乎每次都会说这句话,但她也确实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小时候父亲就希望她读书有出息,后来她果然就考上了全国重点9.85。   而现在,她也的确正在慢慢完成父亲的第二大心愿。   从墓园回去的路上,她又想了很多很多。   眼下的一切,都在她计划的轨道上缓慢前行,并且还有好转的趋势,所以不管再遇到什么样的阻碍,这一次她都不能前功尽弃。   母亲见她又在发呆,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时笑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母亲,摇头笑了下。   可母亲的神色还是很担忧,她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不怎么太爱讲话,问什么也不怎么跟她认真交流,但也并不会让她跟着操心,可以说让她很省心,所以和身边同龄的孩子们相比,总觉得要深沉许多。   其实这样不好,母亲一直认为她是因为父亲的离去所以才会变得比较内向孤僻,可是已经七年过去了,时笑的性格却越发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母亲看她半会儿,忍不住说了一句:“笑笑,妈妈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觉得压力大,可以说出来跟我们交流交流。”   时笑想了想,还是摇头:“我真没什么事啊,您不用担心。”   但母亲看着她,心里还有有种说不出来的忧心。   **   姐姐提前回去上班了,第二天晚上,时笑和妈妈吃了饭,还是乘坐冯娟的车一起回城区。   外面在飘雪,道路旁的路灯亮起,绿化带上堆着一团一团的白色。   下高速后,城区有点赛车。   雨雪天,路不好走,大家速度都放得很慢。   只是冯娟晚上还要去酒吧上班,眼看着时间就要迟到了,跟时笑商量:“没时间送你去学校了,要不你跟我去酒吧玩会儿吧。我只要打了卡,可以跟组长请半个小时假,到时候再送你。”   时笑去过几次冯娟上班的地方,但从来没去里面玩过。她觉得自己不太适合那种地方,也曾劝过冯娟换份工作。毕竟是娱乐场所,就算再正规,看多了负面新闻,她总是担心哪天会遇到居心叵测的人害了冯娟。   但冯娟倒觉得还好,她只是在里面负责调酒,基本不跟陌生男人搭讪。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没什么文化,想去外面找份能让她在A城立足的工作,好像并不容易。   今天晚上特殊情况,时笑最后还是跟她去了。   她们几乎是压着上班点到的,冯娟打卡后去更衣室化妆,让她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她就遇到了龚明。   龚明和他一帮年轻的朋友从门口进来,嘻嘻哈哈地讲着话呢,因为现在时间还早,大厅里没多少人,所以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坐在高脚凳上的时笑。   两人看见对方的时候都意外的愣了愣,然后龚明立刻殷勤地笑了起来:“哟哟哟,你今儿怎么也在这里啊?”   他说着,走过来在时笑身旁坐下,又扭头四处搜索了一圈,不等时笑回答,又问:“你一个人吗?秦少呢?”   龚明正在抽烟,烟雾缭绕的,时笑没忍住咳嗽了一声,才说:“我朋友在这儿上班。”   “哪个朋友?”龚明好奇。   时笑回答:“发小。”   龚明挺意外:“你还有发小在这儿上班呐。”   两人正聊着,和龚明一道进来的金发男一屁股坐在时笑旁边,调笑着问:“你搁哪儿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妹妹,面生的很,以前怎么没见你约出来一起玩儿过啊。”   龚明踹了那人一脚,皱眉道:“滚远点儿,小心秦少弄死你!”   金发男一听秦肆的大名,脸上浮浪的表情立刻有所了收敛,还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是嫂子?误会误会,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他边奉承着,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你们先唠着,一会儿我再过来敬嫂子一杯。”   “....”时笑觉得脸红得像有针在刺。   话说到了这里,龚明突然灵光一闪,冲时笑咧牙一笑,从兜里掏出手机,说要打个电话。   时笑也没在意,坐在一旁没吭声,直到龚明拨出去得电话接通了,她听见他神秘兮兮地跟对方说:“秦少你猜我这会儿跟谁在一块儿?”   时笑一听是秦肆,立刻挺直了腰背,警惕地看向他。   龚明还在冲她笑,却对着电话里得人耍赖道:“您不来可别后悔,我有几个哥们儿可盯着笑笑妹妹在。”   “.”时笑在这边赶紧插话道:“我马上就走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夹杂着音乐声也不知道那边听清了没。   但是很快,龚明就把电话给挂了,问她:“你不等秦少来了?”   时笑反问:“你真把他叫过来了?”   龚明“啊”了声,其实电话里秦肆并没有说要过来的话,但他觉得这种情况,没有哪个男人不会来宣示自己的主权,况且他又故意把氛围渲染的这么危险。   时笑也是醉了,等冯娟过来找她,她将这事告诉了冯娟。   冯娟觉得甚好:“那就不用我送你了,这不是正好吗。”   时笑却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秦肆会不会误会龚明那些话里的意思。   她在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要怎么跟他解释今晚会和龚明一起出现在酒吧,很快,秦肆一通电话就打到了她手机上。   时笑拿起电话走到了洗手间里才接通,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但时笑却莫名听出了一抹寒气森森:“出来。”   秦肆的车子就停在酒吧门口,因为太醒目的,根本就不用找。   时笑小跑过去,拉开车门,轻车熟路地上了车,只是有点底气不足地看看他,浅笑着问:“怎么不进去?”   秦肆冷冷看她一眼,一语不发,直接启动了车。   那一路上,他都没有搭理她,时笑便确定了他的确是在不高兴。   半路上,她斟酌了好几遍言辞,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为好,但也断断续续地跟他说明白了今天为什么会在酒吧遇到龚明的前因后果。   但秦肆还是没有搭理他,时笑觉得他肯定是不相信。   后来路上他接到一通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龚明,直到铃声终止他都没有理。   到了学校门口,秦肆把车停在路边的空位上,他没发话,时笑也没敢下车,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她要是就这么走了,会更惹怒他。   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秦肆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直接一根烟都抽完了,时笑感觉在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苦思冥想着这情况该怎么处理。   然后,她找了个自认为很不错的话题:“昨天晚上无缘无故有些头痛,不知道是因为感冒了,还是因为上次的后遗症。”   这下,秦肆果然瞥了她一眼,不过就是那种静静看她表演的眼神。   时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不再像当初那般拘谨了,甚至连直视他的眼睛都正大光明:“你说需不需要去检查一下?”   秦肆嘲弄的一笑,很是绝情道:“关我什么事儿?”   时笑:“.....”   外头寒风呼啸,时笑感觉旁边这位今天真的比这外面的天气还冷还恐怖,可她又不能不管不顾的逃走,最后还是正儿八经的自己做了个圆场:“那我明天自己去吧。”   秦肆忍着没冷笑出声,只在心里暗嘲,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连讨好人的伎俩都不懂:“头疼你还跟龚明一起蹦跶?”   “.....”时笑细细地说:“真的没有,我刚刚解释了,就是碰巧遇到的,他为了让你去玩儿才故意跟你那么说。”   她说完,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那副无辜的表情啊。   秦肆看着她装模做样卖惨的小模样,这才发现,她今天还化了个淡妆。   其实她是为了不让妈妈和姐姐看见脸上还未完全恢复的印记才化妆做的掩饰,今天也是碰了巧了。   车窗外漏进来的路灯光,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落下一层朦胧的光影,将她脸部轮廓勾了的越发生动。   他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小脸,瞳孔渐渐变深。   恰逢这时,时笑感觉这样僵持下去也不行,试探地问了句:“要过门禁了,我能不能下车啊?”   她说话时,嘴角牵扯着一缕发丝。   她正要抬手去拨,毫无防备的,秦肆抢先一秒伸手过来撩开了她侧脸的头发,然后稳稳握住了她侧颈将她的脸带到自己面前,吻了上去。 第16章 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时笑僵直了身子,惊愕地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   鼻息里充满了淡淡的冷杉味道,她仿佛溺在了这股气味里,停了呼吸。   好在他只是在她唇上浅尝辄止地轻.啄了一下,便松开她,坐了回去说道:“走吧。”   他坦然自若地,好像刚才只是发生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一样。   时笑怔在当场,又缓了两秒,才失了魂似的机械地转身推门离开。   深夜里的风好像也不冷了,浑身都热烘烘的。   时笑神游般地穿过校园,到了宿舍楼下,脑子依然还有些懵。   这一天,比她预料之中来得要更早。   她深吸了一口气,拐了个弯正快步朝宿舍楼门口走,余光一瞥,突然看见一个人。   彭子琦站在花坛边看着她,跟她打招呼:“时笑。”   时笑一愣,微讶道:“你回来了?”   彭子琦笑着点头:“昨天回来的。”   时笑也笑了下,关心道:“演讲比赛怎么样?”   彭子琦依然笑得开朗,却并没有骄傲:“不负所望,一等奖。”   时笑也替他开心:“恭喜你。”   “谢谢。”彭子琦又笑着问她:“现在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   时笑微疑,原来彭子琦是在等她?   她还以为他大晚上的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是交了女朋友了。   她跟着他来到宿舍楼附近的一座凉亭里,这里大晚上的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时笑奇怪彭子琦师兄今天找她要做什么,更觉得两个人单独呆在这里要是被同学看到,说不定又得误会什么。   最近她已然成为了学院里的八卦话题人物,她不想再牵扯任何人进来了,所以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彭子琦站在凉亭台阶上,她站在台阶下看着他。   周围光秃秃的树枝上都是积雪,路灯泛着冷白的光。   彭子琦低头看着时笑露在围巾外的半张脸,已经收起了刚才明朗的笑容,神色转变的些微凝重:“我在上海就看到了学校BBS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你身上的伤都还好吧?”   时笑听他这么一问,表情稍微凝滞。   “你别误会。”彭子琦怕她多想,没等她开口便赶紧解释:“我并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也不相信你是那种人。”   其实他不强调后面这句话还好,越强调反而让她心里怪怪的。   事到如今,她虽然已经不太在乎这些言论了,就算是被人知道她的确跟秦肆有来往也无所谓。除了两人身份的确悬殊容易让人产生说不清又道不明的遐想,但也真没做过道德败坏的事情,这一点,将来必定会被澄清。   不过时笑也知道彭子琦只是一片好心,所以不会跟他计较这点事儿,只是点头应了句:“我还好。”   彭子琦“嗯”了声,略作停顿,然后跟她说明了今天找她的来意:“其实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影响,所以退赛了?”   时笑没想到他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昨天才回来,就知道她退出了辩论赛的事情。   “也不算是。”时笑很客观的说:“这段时间我确实没精力备赛,而且也没有信心可以赢,干脆就主动退了。”   彭子琦觉得很遗憾:“这么好的机会,太可惜了。其实我还是对你很有信心的,你很聪明,学什么都事半功倍,并不是没有被选中的可能。”   时笑心想既然已经退了,就没必要再纠结和后悔:“之前浪费了师兄那么多时间给我辅导,怪我自己不争气吧。”   彭子琦笑看她,道:“别这么说,通过这次机会能够认识你,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时笑顿了顿,与他目光碰在一起。   她突然发现,彭子琦看她时,眼睛里好像藏着光。   她牵强地对他笑了下,却感觉到了一抹危险的气息。   **   时笑回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隐约听见屋里在讨论自己。   说话的那个人是曹馨的声音:“笑笑不是说今天回来吗?都这个点儿了,你们没发现她这段时间夜不归宿的频率真的多了很多。”   紧接着就听小叶嗤笑了声:“原形毕露了而已。”   “就算她是跟那个年轻的老板谈恋爱了也没什么啊。”郑湮婷有些反感她们在背后讲自己朋友的坏话,为时笑打抱不平道:“不是已经澄清了那个女孩子根本和别人就不是情侣关系,连警局都出了证明。所以就算笑笑和他谈恋爱,那也是光明正大的。”   曹馨解释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咱们一起住了一年多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她干嘛什么事都瞒着我们呢?”   郑湮婷猜测:“也许她只是想低调,怕人说闲话。”   小叶阴阳怪气插话:“我看她是——”   就在这个时候,时笑推开了门,屋子里霎时一静。   郑湮婷回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响,尴尬地对她笑了笑:“回来了?”   更尴尬的是曹馨,虽然她觉得自己刚才也没讲什么过分的话,但终究背后议论人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也赶紧讨好地笑了起来,脑子很灵光地解释道:“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晚了再不回来,我们又该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脑子有包的坏人了。”   只有小叶,撞见了就撞见了,反正两人私下里早已撕破了脸,干脆破罐子破摔也无所谓。   时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她们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她径直走到自己桌边放下包后,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很平常地问:“今天怎么都还没睡?”   曹馨赶紧笑着打趣:“这不是在等你嘛。你不回来我们怎么睡得着。”   时笑不想搞得太难看,应付性地笑了笑,拿了睡衣就去洗澡了。   热气氤氲的洗手间里,她站在雾气腾腾的花洒下,早已忘了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此刻脑子里只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天晚上秦肆的这个吻究竟代表着什么?   一时兴起?   还是真的介意她跟其他男人晚上出去,想让她弄清楚自己现在和他的关系?   可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顶多还只能算是暧.昧不清吧?   **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时笑收到一条微信。   龚明贼兮兮地问她:【时笑妹妹,昨晚秦大少爷没把你怎么着吧?】   “.”时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问题有点怪,想了好一会儿,才装作不太懂地回复道:【他很正常啊。】   龚明显然不信:【是吗?】   不应该啊。   如果很正常,昨晚他怎么打电话没有任何回音。而且过去接了时笑,都没进去跟他们喝一杯就直接走了?   本来之前他还不太确定秦肆真的会对这个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认真,就连杜彦也说他们的三哥只是把时笑当个临时玩伴。   要是真的只是玩玩,就秦肆那人,应该不会有兴趣关心她到底跟谁厮混,大不了回头换个新的,犯得着大晚上专门跑过来接她?   而且昨晚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但秦肆的反应,实在是不得不让他怀疑,这位并不被大家所关注的小妹妹,说不定真的有上位的可能。   时笑回复了个:【嗯。】   龚明却被挑起了好奇心,故意跟她说:【那你可要小心了。】   时笑果然被他带偏了,疑惑了起来:【怎么了?】   龚明经过自己的一番推理,看她好像是真的被他给说紧张了,在心里权衡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本正经地劝了劝她:【妹子,你要相信哥就好好听哥的话。如果他昨晚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反应,你就撒个娇低个头。不然,真就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时笑还是隐隐明白他的提点在表达什么。   昨晚,秦肆的确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她回想起来还是有点飘忽忽的不真实。   龚明紧接着又发了条信息过来:【我这话的意思,你懂的吧?】   时笑当然懂,他这是在好心劝她珍惜当下,隐晦提醒她别不识抬举。   这天之后,时笑的确是采纳了龚明的建议。   她觉得自己和秦肆的相处,就像一场历险召唤。   在这之前,除了那场蓄意接近的车祸,后来她基本算是处于被动状态。一方面是被他拆穿后失去了信心,顾忌太多。一方面也是因为有些问题她还没想明白,无法确定。   她抬起了脚,不知道该该往哪里放。若是踏错了,肯定会迷失了方向,就再不能回头了。   今天龚明的一番话,她后来又好好反思了反思。   很久以后她再回想起来,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所有事情的转变都在骤然加快。   但是在转变之前,此刻的时笑正面临着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自从秦肆吻过她以后,就一直将她晾着,晾了好几天。   一般来说,和他发生了那种事情以后,她没有反抗,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应该像这样突然就冷了场。   可事实上就是,她听了龚明的建议以后,鼓起勇气主动给他打了通电话,但是他本人没有接,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说他在开会。   她以为会议结束之后,他会给她回过来,但是并没有。   时笑心里越发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直到两天后,A城一场大雪,让气温再次降到冰点,时笑得了一场感冒,真去了趟医院。   一个人坐在医院输液室的靠椅上,浑身没有力气,昏昏欲睡。   但是今晚没人陪她,她只能自己强撑着精神,注意药水的容量。   望着玻璃瓶里的点滴顺着输液管慢慢往下流淌,她想着今年这一年还真是不顺,进了几次医院。   不过每次到这个晦气的地方来过之后,好像都会迎来一个意外收获。   她斟酌了片刻,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单手点开相机,对着输液瓶拍了一张照,然后又对着自己扎着针的手背拍了一张。   那就再赌一次吧!   **   秦肆是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看到那条朋友圈的,刚落地,雨雪天路上又不好走,车子走走停停。   说来也是顺路,从机场回去的这条道,刚好路过A大。   时笑去的这家医院离A大很近,走过去不要十分钟。   秦肆走到输液室门口,人往那里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整个输液室在他出现的那一秒都好像静了一瞬。   他这人不仅长相精致,举手投足间那种自带的矜贵气质,本来就很夺人眼球。   再加上今天,他本就是刚办了公事回来,黑色大衣里面穿得还是一套藏青色西装。挺拔的身形,一穿正装,把他身材的优点越发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并没有一丝不自在。意态悠闲地站在门口,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找到了时笑。   她坐在角落里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   屋子里空调开得温度很高,他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松了松领带,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时笑本来在闭目养神,听见身后有个小女孩儿小声问她妈妈:“那是谁呀?”   她睁开眼睛自己看过去,然后就愣了愣,没料到他会直接出现在这里。   秦肆一直到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下,她都还怔怔地盯着他,一声没吱。   他看了眼头顶上还剩一半的点滴,又看向她一瞬不眨的眼睛,讥讽地说:“生个病变哑巴了?”   时笑也不反驳,安静地看着他,轻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肆嘲弄地勾了勾嘴角,目光一扫,看见她放在腿上的手机,伸手拿了过来。   时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就下意识紧张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他摁亮了手机,眉梢微挑者,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侧边。   但因为没有输入密码,并没有进入主页面,秦肆也没有问她。   时笑盯着他的手指,感觉那一下一下好像敲在她的心上,提着一口气紧缩着。   下一秒,他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忽而弯唇一笑:“刚才那条朋友圈,该不是仅我可见吧?”   “.....”时笑只觉脑子里血液一涌,空白了数秒。   秦肆却是早已看穿了一切的神情,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要说他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呢,还得提起龚明那小子。   这丫头不是和龚明有微信么,之前他就发现了,每次不管时笑发个什么样的朋友圈,哪怕是宣传学校的辩论赛广告,他都会给她点个赞评个论,基本上每条都不会落下。   可今天就奇了怪了。   时笑那条朋友圈发了不到一个小时,龚明也晒了张自己的健身房自拍,却没有跟她互动。   他多了解龚明,这种情况,他哪怕是做做样子,都不可能视而不见,想方设法的也会表现一下他的‘爱心’。   再说,时笑还从来没发过这么矫情的东西,今天这条朋友圈,却连文案里面都透漏着她的欲盖弥彰——生病了,一个人在医院打针,想回家。   想回家不是应该给家里打电话么?   他把手机重新放回她的腿上,慢慢靠进椅子里,胳膊搭到椅背上,顺势伸手过去单指挑了下她的耳垂:“学会耍心机了,小朋友?”   他的手指温热,触碰到她皮肤的一瞬间,热度蔓延至她整个耳郭,一片烫红。   时笑转过脸去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如月色般低迷,却又有点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慢慢垂下了眼,然后才软软地说:“那还不是因为想见你。”   秦肆看着她,不自觉极淡地勾了下唇角,有那么一丝得意,哼笑一声:“想见我不能直说?”   时笑又抬起眼睫,眼睛里透着一抹委屈,黯黯道:“给你打电话不是没理么?”   “什么时候?”刚问,秦肆便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次。   他这个人工作的时候心无旁骛,最讨厌被人打扰。   略略回忆了一下,有天好像是听秘书跟他报备过。   当时刚结束了一个会议,因晚上有个局要准备,暂时就没回,后来一忙就忘了。   而且他想着,她每天在学校不会有什么大事儿,文家也不会再去找她麻烦,所以想着干脆等从北京回去了以后再联系她。   谁知道,一通电话没回,小朋友还胡思乱想了。   他突然觉得她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之前还挺老实能装的,结果一个吻就把她给吓成了这样。   到底还是小女生,也就这点出息。   他也没解释,只问:“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理你了?”   这问题叫时笑怎么回答?   直接说,以为他又找了别的女人,故意不理她,就是让她识时务的别再胡搅蛮缠?   以为他是想告诉她,不要认为一个吻,就真代表了什么。   成年人之间,不回复就是答案吗?   她正襟危坐着,抬起手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耳垂,支支吾吾的:“就,以为你很忙吧。”   这话说出来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就更别提秦肆了。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总不能跟他实话实说,那样显得自己太幼稚。   好在秦肆也没刻意为难她,既然他今天过来了,根本也不用解释些什么,事情已经很明晰,他没忘记她,只是她在胡思乱想而已。   秦肆不拿这个问题逗她了,转而道:“好好养病,周末带你去个地方。”   时笑稍微放松了点紧张,小声问:“去哪儿啊?”   他眼梢一挑,靠过来揉揉她头发,低头在她耳边故意轻声道:“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第17章 抱着舒服。   秦肆说的那个有意思的地方,时笑心想,就算不是什么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肯定也是个暧昧恒生的娱乐场所。   就因为他说得那么含糊不清,导致她这天晚上回来还做了个心惊胆战的怪梦。   她梦见还是在上次那家酒店的房间里,秦肆穿着一身白色浴袍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的夜色和灯海,构成了一副庞大而壮观的背景。   他背对着她,听见她进门的声音,微微侧过头,侧脸轮廓在朦胧的灯光下勾勒的越发流畅立体。   时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站在原地没敢上前。   秦肆的声音,在夜色下十分低哑性感地响起:“怕什么?”   时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心如擂鼓。   她动了动嘴唇,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然而下一秒,又听秦肆略带嘲讽地问:“你处心积虑这么久,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时笑只觉血液往脑子里一涌,心脏好像在那一刻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被这个梦给吓醒后,后半夜,她始终都没再睡着。   **   秦肆是完全没想到小姑娘会把他想得那么坏,虽然他自认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把人亲完,扭头就不认账。   其实一开始他没打算周末带她一起出去,这不去了医院,一看丫头片子从所未有的在他面前委屈巴巴的控诉,心一软,就当是这段时间对她的忽略道歉了,让她也见见他的朋友,或许会多一点安全感。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医院,每天巴巴地等着他回来的文悦榕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感情这件事上,秦肆也自知对文悦榕的确狠心了一些。   只是他不狠心,耽误的就会是两个人的时间,最终也只会是两败俱伤。   之前在A城的时候,文悦榕几乎每天都会跟他打电话要求见他。   没办法,人刚受了重伤还没康复,于情于理上,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还给别人精神上的打击。更不想被家里人指责冷血,成天在他耳边唠叨。   但他能以工作忙为由推脱过去的,都拒绝了。包括这次去北京,原本两天前就已经把事情办妥了,说实话,自从那次她闹到公司以后,他甚至开始反感再见她。   但现在人已经回来了,他们之间又有不少共同的朋友,不去一趟医院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毕竟两家多年的世交关系还在,文悦榕又给他发了几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可今天他过来医院的时候,文悦榕却并不在病房里面。   护士台的护士说,文悦榕最近病情大有起色,每天晚上都有坚持去做康复治疗,这个点应该是在康复科。   秦肆把东西留下就走了,证明他来过就行。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几乎和文悦榕是擦肩而过。   他刚下楼,她的护理推着她从另一座电梯里出来。   文悦榕刚刚的确是去了康复科,才刚到,就接到戴亚成的电话,说一会儿要来找她。   回到病房后,她瞧见柜子上的果篮和花束,条件反射想到的就是秦肆,可这一次,她没有急着找他,只是上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说了声谢谢。   没过一会儿,戴亚成就拎着一个文件袋来了。   文悦榕坐在轮椅里,戴着帽子,因为做手术当初头发被剃光了,但这对她的颜值也并没多大的影响,仍然有种病态美。   她从那束花上转移视线,看向戴亚成。   戴亚成先喝了口水,才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跟她说:“目前查到的一些证据都在这里,虽然还不太充足,不过也差不多能证明那个叫时笑的女孩子接触秦肆并不单纯。”   说着,他把手上的文件袋递给文悦榕,看一眼她肤色苍白的脸,心里不无心疼。   文悦榕低头看了眼文件袋,紧紧拽在手里,然后才抬头看向戴亚成,对他笑了下:“谢谢。”   **   周六这天,当时笑跟秦肆真到了他说的那个有意思的地方,她才深刻反省,自己当时胡思乱想的有多么离谱。   路上秦肆告诉她,那个地方其实是他一个朋友他爸几年前开发的度假山庄,离城区有点儿远,在郊区,但环境是真的好。   当时时笑心里还是忐忑的,他带她去度假山庄,地方又这么远,晚上会不会要在那里过夜?   这么一连想,她又想起了那个梦。然后偷偷看一眼秦肆,小脸不受控制地就红了。   路上秦肆也有注意到她不自在的变化,他心里清楚小丫头可能是在胡思乱想。   但他不能直接戳穿,就故意问她:“感冒还没好彻底么,脸这么红?”   “.....”时笑假装镇定地解释:“可能是车里空调开太高了。”   秦肆也不动声色,还配合的关了空调。却在她没注意的一瞬间,无意识地掀了下唇角。   那个地方的确是有点远,开车都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其实山庄冬天的景致不是太好,远远望去,满山树枝荒凉,还有未化完雪的一片片白色。这种地方,其实除了冬天,其它三季都有不同的风景,只是现在来的不凑巧。   山庄里人也不多,沿路没瞧见几个游客。这样也好,安安静静也是一种不同的感受。   不过秦肆说,他叫了几个朋友,要晚一些才过来,他先带她去参观一个好玩的地方。   时笑跟着他七弯八绕,来到山庄最深处的一栋别墅前,还挺隐蔽。   他们才刚下车,大门就开了。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从里面迎出来,笑着跟秦肆打招呼:“最近忙什么呢,好久都没来了。”   说完,又瞄了眼跟在一旁的时笑,礼貌地点了点头:“这天儿太冷了,赶紧进屋吧。”   别墅装修是中式的格局,庭院也挺大,高墙封闭。   白墙青瓦,色泽朴素,搭配着木质栏杆,有一种古朴的美感。   时笑跟在秦肆身后穿过庭院,真正走进了大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下子都呆住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眼望去全是满墙的图纸,层层叠叠。设计图,线路图,不同颜色标注的笔记,各种外文的论文资料以及文献。   客厅正中间是一张巨大的会议桌,会议桌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星球模型。   左边一侧墙边放着沙发茶几,是休息区;右边一侧是四五张办公桌,几个年龄相仿的男人,或坐在各自的电脑前敲打键盘,或聚在一块开会探讨。   时笑望着一满屋子壮观的景象,张口结舌。这哪里是别墅,分明像是一个工作基地。   发了半响的懵,她才压抑住心里的惊叹和好奇,小心翼翼地跟上秦肆他们往里头走。   大家见秦肆来了,都放下了手里暂时的事情,跟他热络地打招呼,异口同声称他为:“老大”   然后众人的眼睛,又免不了落在了他身后的时笑身上。   秦肆跟大家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带着时笑上了二楼。   二楼全是卧室,想必是给下面那些人安排的宿舍。   时笑实在好奇,问他:“这是干什么的?”   秦肆想都没想,直接道:“地下黑暗组织。”   “.....”他回答的不正经,时笑就知道他又是在故意逗她。   男人就是很奇怪,不管身处什么样的阶层,外表多么稳重,每个人的灵魂里好像永远住着一个小孩子。   就像现在,他说完,还刻意回头问她一句:“不信么?”   时笑倒也配合,戏谑似的接一句:“那我就是组织派来的奸细。”   他哼笑一声,倒还嘲笑她:“幼稚!”   “..”时笑无语,到底谁先幼稚的?   但是很久以后,时笑才知道,他还真没骗她,这栋别墅还真是他私下里偷偷组建的“地下组织”。   只不过并不黑暗,而是向往着光明。   说话间,他已经领着她来到走廊最尽头的一间房门口,按了密码锁,推门进去。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书房,书房布置的很简单,一整面的黑色书柜,柜子里摆满了各类书籍以及奖杯证书。书柜前放置着一张长条玻璃蓝底的智能办公桌,上面除了一本会议册子什么都没有。   时笑有仔细观察到,这张桌子的整个桌面都是触摸屏。   虽然没有条件真正的接触过,但也在影视剧里见过这些高端的智能电子产品。桌上那些不太显眼的触屏键,摁动一下就像科幻大片一样神奇,可以引申出多种功能,所有的工作和娱乐都可以在这张桌子上完成。   今天,她倒是开了个眼界。   “想玩吗?”秦肆发现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去书柜上拿遥控器开窗帘的时候,顺手点亮了桌面。   时笑也没扭捏,慢慢走过去,带着点新奇:“以前在电视里见过。”   “坐。”他放下遥控器后,过来在屏幕上输入了秘密,瞬间大半个桌面都成了电子屏幕,他一边操作一边跟她说:“如果想看视频,也可以投影。”   时笑本就聪明,他简略指点了一下,她就领会了。   他的干净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动,怕她不懂,难得有耐心的给她展示了一遍。   时笑专注的听着,怕待会儿哪里没弄懂,他又像上次下围棋一样,讽刺她不够聪明。   只是讲到一半,可能是他人太高,站着有点累,便稍稍俯下身来,手肘撑在桌面上。   时笑顿觉一道迫人的气息直逼下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雅男性气息。   她微微一顿,然后扭头看他一眼,只见他俊朗的侧脸就近在眼前,眉眼,鼻梁,薄唇,还有性感的喉结。   他半趴在桌上,突然回头望她。   两人目光撞到一块,他问她:“看什么?”   时笑呼吸凝注,结巴了两秒,眼神才立刻从他脸上弹开重新看向屏幕:“.没什么,我在听你讲。”   秦肆看一眼她心虚的红耳根,又看向她的眼睛:“我讲完了。”   时笑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点了下头。   秦肆又看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顺手揉揉她后脑勺头发:“你在这儿玩,我下去跟他们开个会。”   “好。”时笑应道:“你去吧。”   她看着他出了门,才慢慢吐了一口气。   **   时笑在这间书房里呆了一个下午,研究完这张智能书桌,又参观了一下他的书架,好奇他平时都看些什么书,结果最后把自己弄得都有些自闭了。   倒不是因为他的阅读范围广泛,而是她发现,他读的那些国外专著,还不是翻译本,全都是外文原版,德文,法文,俄文,英文都有。   时笑又想起第一次和他吃饭时,他和别人通话时那一口流利又性感的英语,再看看书柜中的那些外文原版,心里几乎有点不愿意承认,他很有可能同时懂多国语言。   这也太厉害了吧。   时笑盯着这满柜的珍藏书籍,心里由衷地生出了崇拜和羡慕。   最后将她从恍惚中拉出来的,是一通电话。   看了眼来电显示,她犹豫了两秒,才接起来。   程赞特意抽这个点给她打得电话,平时怕她在上课又怕她在学习,今天周末,刚好又到了晚饭的点,他知道她这会儿肯定有空。   他也没跟时笑拐弯抹角,他找她也只能是那么一件事:“我就是问问你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她在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希望你能告诉我。”   时笑还是那个态度:“告诉你有什么用?”   程赞说:“可能是没什么用,但是在金钱上面,我还是能让她没有压力。”   时笑走到沙发边坐下,没有接话。   程赞又问她:“上次让你带给她的卡,她有说什么吗?”   时笑心想,姐姐要是知道那张卡的存在,别说根本就不可能收,还会逼着让她把卡还给他。   那天从家里回学校的下午,她在收拾包包的时候,翻出了那张银.行.卡。   头天晚上,她本来是想试探着跟姐姐说这件事的,但安星的那个态度,不用她开口就已经知道了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时笑最后什么也没说。   说实话,她很想劝姐姐收下。   但安星又是个偏执的性格,铁了心要跟那个人断的干干净净,再无任何瓜葛。更是偏激的认为,他现在给她的补偿,只是为了让他自己更心安一些,不稀罕他的一分钱。   道理的确是如此,但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呢?   时笑觉得,就算姐姐不接受他的补偿,程赞也不可能会对她愧疚一辈子。任何事情随着时间的淡化,人家依然会活得风生水起,儿女双全。只有她这可怜的姐姐,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被人白白骗了感情而已。   于是她擅作主张替姐姐将这张卡留了下来,锁进抽屉里。将来等姐姐遇到生活困难不这么固执的时候,再将这笔钱转给她救急,这本就是程赞欠她的。   她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回答程赞这个问题,便反问他:“你想听她怎么说?”   程赞倒也挺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她恨我,这辈子估计都没这么恨过一个人。我也不指望她能原谅,或许我也不配,我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   时笑有时候其实还是挺佩服程赞的,能屈能伸,并且十分执着,起码在对待安星这事儿上面是这样。   当初安星那样骂他打他,他都一声未吭,任她报复。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都还放不下,坚持打听安星的消息,以要补偿她为借口费尽心思想再接近她。   可时笑不想让姐姐伤心,程赞再怎么表现的爱她,也终究是个有家庭的男人,不会为了姐姐离婚。   姐姐也并不希望他为了她那样做,如果他真为她抛妻弃子了,即便是他们最终能修成正果,也不配得到祝福。   所以时笑每次对他的态度也很冷漠:“她现在很好,只要你不打扰她,她就不会有事。”   “我没想打扰她。”程赞说:“我只是想通过你了解一下她的近况。”   身后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时笑吓了一跳,立刻回头,以为是秦肆回来了。   她不想姐姐过往这件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压低声音道:“我现在还有事。你要真关心她,就祈祷她赶紧走出你带给她的心理阴影,遇到更好的人继续生活吧。”   没等程赞那边回应,她便挂了电话,快速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的人并不是秦肆,而是下午那个给他们开门的戴眼镜男人,对她友善地一笑,说:“老大这会儿有点事忙扯着了,他让我带你先过去餐厅。”   晚餐并不在这栋别墅里面,时笑跟着他下楼再次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秦肆正在跟两个男孩子开会。   他站在大办公桌前,单手撑着桌沿,另只手拿笔在桌上的稿纸上写写画画,旁边两人站在他左右两侧,低头仔细听着。   他用笔点了点某个地方,对他们说:“这里还需要改进,关键地方一定要严谨。”   男孩们点点头,又问了他一些问题,时笑大约听了一些内容,好像在说屏蔽垃圾短信什么的。   秦肆正在纸上又写了什么,写到一半突然皱起了眉,抬头望向前方,眼皮上抬出一道深深的褶,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笑以为他是在看他,微微一愣,正想对他露出个笑脸。   结果下一秒,他又低下头继续写写画画去了。   “”   原来他只是再认真思考问题,并不是在看她,还真是心无旁骛。   走出了门,她又回想起来刚才这一幕,不禁有点好笑,一侧头,发现小赵正在看她,时笑有些微窘。   小赵咧嘴一笑,问她:“感觉咱们工作的地方咋样?”   老实说,时笑觉得挺奇怪的,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了句:“为什么你们没有在公司里上班,而是在这里?”   小赵笑笑,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工作室啊。”   时笑狐疑,秦肆的两家公司,不是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城区吗?   “工作室怎么要安排在这里?”时笑心里暗暗猜测,难不成还真是在研究什么不能公开的违.法玩意儿?   小赵见她面露疑惑,也意外道:“你不知道啊?”   时笑摇摇头,秦肆从来没说过,她肯定无从得知。   小赵想了想,既然秦肆会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肯定也没想隐瞒她。   既然她好奇,他也就告诉她了:“这里可是我们老大的心血,比他那两家公司都还重视的重要项目。”   时笑下意识追问:“什么项目?”   小赵扭头看她,神秘一笑,居然说了个让她十分意外又窘迫的答案,口吻居然和秦肆一模一样,说这里是:“神秘的地下暗.黑组.织..”   时笑一头汗,心想,这个答案怕不是这里所有人都统一商量好了的。   知道他们是开玩笑,时笑便也配合地接话:“现在不神秘了,连我都知道了。”   小赵哈哈一笑,打趣道:“你知道了没关系,是自己人嘛。”   时笑微微一愣,不再作声。   虽然表面上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表现,可是心里还是默默地因为这句“自己人”,而百转千回。   两人走了近十分钟,才到山庄的餐厅。   虽然是山庄的餐厅,但装修和气势十分恢宏,也很有特色,一点都不比星级饭店逊色。   一张圆形大餐桌,工作室的人基本都已经到了,还有几个身份不明的客人,应该就是秦肆说过的,他的朋友们,从服饰就能分辨出来。   其中只有一个时笑很有印象,因为之前在“月色”会所门口见过一次,是杜彦。   他正在和他旁边的人攀谈,见她跟着小赵进来,无意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还空有五六个位置,时笑和小赵随手挑了个空座坐了下来。   大概是今晚请客的主角还没到,服务员也没开始上菜,大家边聊天边耐心的等着。   只是这里的人,时笑一个都不认识,除了别墅工作室的女助理,其他都是男人。   小赵倒是挺周道,怕她无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你和老大的这些朋友不认识么?”   虽然秦肆并没有介绍时笑的身份,可既然都带到他的私人基地来了,就算不是女朋友,肯定也是非常要好的关系。   他们觉得,像老大这种身份背景的人,朋友肯定差不多都是一个层次一个圈子,多少是有点关系或者认识的。所以刚才瞧见时笑并没有和那些公子哥们互相打招呼,就随口问了句。   时笑摇头,除了听说过那个以风流著称的杜彦,另外两个还真没见过。   她故意问:“是他的合作伙伴吗?”   她记得百度百科上有一条介绍,他有和别人合股创办一家投资集团。   “不是。”小赵往对面看了眼,悄声告诉她:“这个山庄就是那个穿蓝色毛呢哥们家里开发的,跟咱们老大是表兄弟。”   他说的是杜彦。   时笑听了他的话,往那个方向看了眼,想了会儿,不动声色地追问了句:“姨表还是姑表?”   小赵也只是听说过:“好像是姑表,老大姑父是做房地产的,背景特别厉害,不然也娶不到老大的姑姑了。”   时笑斟酌着言辞,附和着点点头:“门当户对的确是很重要。”   “要说,老大姑姑也算是下嫁了。”小赵剥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虽然他姑父家的门庭也不低,可也没办法和老大爷爷相提并论。”   时笑诧异地问:“他爷爷,很厉害吗?”   “好像是挺厉害的。”小赵其实也不是特别了解,很多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有一点他倒是非常确定:“其实老大也算是吃了家庭背景的亏啊,不然现在也能放手大胆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时笑半懂不懂,怔愣地看着小赵:“什么意思?”   小赵看她一眼,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   不管她现在和秦肆是什么关系,有些话要是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肯定是不太合适的。   于是他冲时笑咧嘴一笑:“你去问老大吧,他指定能都告诉你。”   既然小赵有意避而不谈,时笑也没继续追问为难人家。   反正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可以慢慢了解。   恰逢这时,秦肆带着那两个小年轻进来,屋子里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就热络了起来。   秦肆径直走过来,在时笑旁边的空椅上坐下,和桌上的人随便招呼了两句,才转过头来看她一眼:“饿了没?”   时笑说:“还好。”   服务员已经开始陆续在上菜,大家都在聊着天。   秦肆喝了口水,看到时笑伸到他面前抽纸巾的手,没等她把手缩回去,便在半路将她手腕握住了,拿手指比量了比量她纤细手腕的围度,低语了一句:“瞧你这瘦的。”   时笑也的确是有些偏瘦,就开玩笑说:“长胖就不好看了。”   “谁说的?”秦肆又把她的手腕握在自己的掌心里捏了捏:“胖点抱着舒服。”   “.”时笑不吭声了。   这人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说些出人意料的话,虽然语气听着还挺正经,但话面意思却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第18章 等我一块儿睡。   一顿饭都在闲聊,时笑安静吃菜,一边观察桌上的几个人。   相比起来,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圈子,有各自的话题,她其实就是个外人。   大家互相敬酒,说实话,她根本就不是个擅长说客套话的人,更没有应酬的经验,要是突兀的参与进去,反而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还好桌上的另外一个女生,看着也挺斯文腼腆的,和她一样只是安静的吃饭听别人闲谈,这样就不会显得她不懂礼貌了。   再看看秦肆,桌上的人都有给他举杯,他一一应着,却并没有主动回敬过别人,他在这群人中间地位显而易见。   他跟人聊着最近股市,聊着这几年的投资热点,偶尔也会回头看她一眼,问她菜合不合口味。   但是整场宴席下来,却并没有人问秦肆介绍一下她这个出现在这里的陌生面孔究竟是谁。   时笑暗自揣摩原因,无外乎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见怪不怪,要么就是心知肚明。   酒过三巡,基本吃到差不多了,时笑听他们说,晚上还有活动。   谁知道,这活动居然是玩牌。   秦肆估计猜到了她肯定对这事儿不感兴趣,就问她:“想学也简单,教你两遍就能上手。实在不想玩儿,我安排人带你去泡温泉?”   时笑想都没想,果断选择了后者。   因为没什么游客,所以整个汤池被时笑一个人承包了。   被迫营业的服务员小姐姐倒是很有耐心的跟她介绍,这个是专门配置的药浴,对女孩子的身体很好。   汤池里得水温刚刚合适,朦胧的水雾和暖黄的灯光交错,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小姐姐退去了屏风后面,要她有需要就随时叫她。   时笑趴在池边,想着就这么睡一觉也挺舒服的。   可看到放在一旁的手机,又想到好几天没跟姐姐联系了,于是给安星打了个电话,随便闲聊了几句,又问她最近身体状况如何。   安星说她现在很好,昨天刚发了工资,数目很可观,说一会儿给她发个红包,让她去买套新衣服。   时笑怎么舍得花她的钱,赶忙拒绝。   安星自从上半年病情有所好转以后,就在市区重新找了份新工作,售楼部卖房子。   工作压力本身就很大,晚上还做兼职帮人写网络情感文案,她说想存钱给自己买套房。   其实在和程赞闹掰之前,安星也没这么拼命。原本在一家设计工作做行政,每□□九晚五,除了每个月给她这个妹妹生活费,日子过得也还算滋润。   现在,她发了狂一样的只想赚钱,逼自己完全走出了舒适区,时笑知道,她这是受了这段感情的摧残,整个世界观都颠覆了。更是对女人不需要这么努力,将来找个好男人依靠那套说辞,嗤之以鼻。   用安星自己的话说,她永远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生活充满热情,所以只有钱才能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或许也怪她自己运气不好和之前太过盲目相信男人,以为他对她多么照顾周到,就真的忠贞不渝。   可事实证明,她这辈子遇到过最坏的人就是程赞,那个她唯一深爱过的男人,也是除了父亲意外,对她最纵容最宠溺的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依然在她深陷其中最信他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打击,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能让她完全缓过劲来。   时笑很心疼,特别是亲眼见证安星从那段地狱般的日子熬过来的种种经历,她便在心里暗暗发誓,怎么也不能再步入姐姐的后尘。   她警告自己,有姐姐的前车之鉴,这辈子如果要找一个人共度此生的话,那么一定要选择和自己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的人。   当初安星的悲剧,可以说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与程赞两人悬殊太大,从小接受的教育观念不同,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注定分道扬镳。   只是,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就好比现在的她,稀里糊涂的就和秦肆的关系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虽然她自认为很清醒,也时刻提醒自己对感情保持理智。却也总是在睡觉前,习惯性想起秦肆为她做过的所有事情。   她多次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甚至很担心有些东西自己无法控制,将来会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讲到最后,安星突然问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笑笑,你在学校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时笑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似的,顿了顿,有些奇怪也有些心虚:“你怎么会这么问?”   安星说:“上次回家就见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没。”时笑断然否认,想了想,又镇定道:“可能是参加辩论赛压力有点大。”   安星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她想着就算是时笑真谈了男朋友可能也不会承认。   小女孩儿总是比较害羞的,她也是从那个少女时代走过来的。   所以她也没过多逼问她,只是客观的给了她一点意见:“就算谈个恋爱也没什么问题,学校里的感情还是比较纯粹的,但还是要慎重点,一定得保护好自己。”   安星苦口婆心,时笑心里不是不明白。   她嗯了声,很听话的应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可是挂了电话以后,她心情又开始五味杂陈了起来。   靠在汤池边,她望着蒸腾氤氲的水汽,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盯着半空中的某个点,好久眼睛都没眨一下。   想到最后,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人若想要坚持做一件正确得事情真的太难了,因为谁都无法预料这中间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考验。   而她现在,好像就处在了这个困境之中,甚至没办法跟人分享这个秘密。   她摊开手掌,掬起一捧水往身上浇了浇,然后起身,拿起池边放着的干浴巾包裹住身体,往外走。   换了衣服,她沿着刚才的来路去找秦肆他们打牌的地方。本想顺便逛逛山庄的夜景,奈何寒冬冷雨,温度低到没办法在外面多待。   她裹着羽绒服一路小跑,到了包厢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屋子里的暖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烟草的味道,时笑轻咳了声。   屋内空间极大,装潢富丽,灯光明亮,两张特制的四方桌。一群高大挺拔的男人或站或立,围在桌边。   时笑进去时,靠窗户那边一桌玩纸牌的刚好一句结束,桌上一片笑闹声。   她一眼望去,背对着门的那个背景闲适地靠在椅子里,肩膀宽阔,趁着对家洗牌的空当,他捞起手边的打火机把玩着,修长白净的手指,骨节分明,正是秦肆。   时笑谁也不认识,看见小赵站在秦肆身旁,走过去笑问了句:“谁赢了?”   小赵爽朗地笑了笑,还没说话,被一旁的杜彦抢先道:“这里有个能记牌的,谁跟他玩儿谁输。真是服了,一把都不让,胜负欲要不要这么强?”   时笑一听这话,就明白他是在说秦肆,看向他。   秦肆刚听到她声音,这会儿也正回头,看她一眼,又吩咐小赵:“拎把椅子过来。”   小赵立刻照办,椅子搬来后直接放到秦肆旁边,也很识趣的让时笑坐,自己走到了另外一边观战。   时笑也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旁,虽然看不太懂,但是就这么陪着他,好像也不觉得无聊。   上一局因为杜彦的抱怨,第二局秦肆故意放了水。   结束后,杜彦这下开心了,哈哈乐道:“想赢三哥一次可真是难!”   秦肆淡淡牵了牵嘴角,没说什么,开始洗牌,手法十分流利。   就在这时,杜彦突然转过头来看了眼一旁的时笑,眼睫一垂一抬,将她审视了一道,时笑莫名心跳一窒。   “你——”他刚一开口,好像要说点什么,结果这时兜里电话响了,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回过头,一边拿牌一边接通了电话。   时笑听他跟人对话的内容,好像是公司里有什么重要岗位的人辞职了。   他不耐烦道:“人走了不会找?什么事都来问我,公司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的?”   杜彦应对了几句,忙着要玩儿牌,就给挂了。   桌上的气氛一直都很热诺,这一局秦肆又赢了,桌上的人又是一番笑闹调侃。   这次轮到杜彦洗牌,秦肆点了支烟。   大概是屋子里的热气开得太足,又加上房间里透气不太好有点缺氧,时笑捂嘴打了个哈欠。   秦肆回头问她:“困了?”   时笑眼睛里有淡淡的水雾,看着他说:“还好。”   秦肆看她一秒,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分明就是困了。   他想着她肯定是故意硬撑着在陪他,便说:“一会儿让赵儿带你去休息,这几个家伙还没尽兴,我没办法走开,明天再好好陪你玩一天。”   时笑在他耳旁笑出一声,没料到他会想得这么体贴:“你放心和你朋友玩,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时刻需要人陪。”   秦肆了然地勾了下唇,语气调笑:“这么懂事?”   时笑:“....”   “行。”秦肆显然心情不错,跟她说:“那你就等我一块儿睡,待会儿赢的钱都是你的。”   时笑:“”   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19章 你可真是我的小克星。   一块儿睡那肯定是逗她的,而且秦肆的意思也并不是两人同床共枕。   再说,他第一次带人出来玩,也不可能就提这种越界的要求。以小姑娘现在的脸皮,碰一下只怕要吃了他。   后来他还是安排小赵给她安排房间,提前回去休息了。   不过他也言而有信,不仅把头天晚上赢得钱都给了她,第二天真陪了她一整天。   但说实话,他带她去玩的那些项目,时笑心里暗想,真的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吹吹空调看看他书房里的那些绝版书籍。   她从来没有滑过雪,他们几个男人那身姿和速度,一看就是个中好手,玩得老疯了。   唯独她,秦肆还专门给她请了个教练,结果还是跌得晕头转向。晚上回去洗澡得时候才发现,腿上几块淤青。   秦肆说她没用,刚刚见她能在雪道上慢慢溜达了,还以为她天赋异禀一点就通,就带着她一起在高级雪道上转了两圈。   结果事实证明,他真是太高估她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小的姑娘,全程死死地抓着他,速度稍微快点还能吓到尖叫,搞得他也怪紧张的,深怕把她摔了。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他被她紧紧拽着,在第三圈转弯时,一时疏忽没能控制好速度,两人抱在一起直接栽进了雪地里,滚了好几圈。   时笑倒是被护的好好着没什么事,秦肆却把脚给崴了。   想他从初学开始就从来没有失误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让自己负了伤。   回来路上,他嗤笑她:“当初往我车上撞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怕死?”   “.”时笑没什么底气地反驳他:“我说我不行,不是你非得拉着我一起的?”   这下换做秦肆没有言语了,可他脑子转的快,不紧不慢地打击:“亏得还是高材生,我看也就只剩会读书了。”   时笑:“”   秦肆没办法再到处活动,原本计算下午带她去玩真人CS战场,现在也只能留在山庄里研究研究茶道了。   大家都在屋里工作,院子里只他们两人。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温度没怎么回升,太阳却晒得很舒服。   时笑抿了口茶水,入口回甘。   呼出的热气像棉花,蓬松地飘散在空气里。   她放下茶碗,看向对面的秦肆。   太阳的光晕笼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俊朗英气。他垂眸晃着手里的茶汤,低垂的睫毛挡住了一抹光线,在他眼底投下一抹幽暗。   时笑发现,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语气和神情,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矜贵气质。   所以很多时候想着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她也觉得不太真实。   哪怕现在和他面对面坐着,依然觉得有些飘渺。   想起那时候在医院,当初刚知道他身份,冯娟鼓励她主动跟他接触,其实她是很被动的。   也没别的什么原因,就是不太自信。   他是天之骄之,只是网上简单的几行介绍,就已经金光闪闪到让一般人不敢轻易靠近。何况她,只不过是一无名小卒。   冯娟说年轻漂亮就是资本,可他这种人身边肯定不乏各种类型的美女,她又何以见得具备外在方面的优势。   出院那天,她其实也就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根本没存什么希望。   谁知道她这个向来与幸运绝缘的人,竟然也会有赌赢的一天。   所以她心里的疑惑才越来越复杂,文悦榕究竟是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会宁愿跟她在一块儿,也不愿意接受那位漂亮有才华,家世还和他相匹配的名门淑女?   当然,以现在和他的关系程度,她还不敢贸然问他。但可以肯定,这中间绝对有原因。   至于是什么原因,也许以后她会找到答案。   秦肆放下茶碗,回头发现她一直在盯着他看,漫不经心地问:“看我做什么?”   他眼眸淡淡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一丝淡淡的琥珀色。   时笑摇头,又微微笑起来,突然好奇:“你平时走在大街上是不是会有很多人一直看你?”   秦肆瞅她一眼,问她:“你想说什么?”   他走在大街上被人瞩目是常态,对他来说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并不稀奇,不明白她好奇这个做什么。   时笑眨了两下眼睛:“没有啊,就随便问问。”   秦肆忽地一笑,却没说什么,慢条斯理地给她杯中添了点茶,又给自己杯子里斟满。   时笑被他笑得有点心虚,于是又找了个话题:“你昨天那么晚睡,白天都不困么?”   他绕有滋味地回了句:“这不是要陪你么。”   时笑故意跟他调侃:“那我太受宠若惊了,日理万机的秦总放弃休息时间陪我,别的女孩子可能都要羡慕死了。”   秦肆哼笑出一声,发现这小丫头越来越油嘴滑舌:“谁羡慕?”   “不知道。”时笑故弄玄虚道:“就是有人会羡慕吧。”   秦肆抬眸看她,心里好像什么都明白,却没有继续往下接话,又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才道:“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困了。”   放下茶杯后,他摊在藤椅里伸了个懒腰,时笑催促他去睡会儿,怕他固执,干脆起身过去拉他。   秦肆扭伤的那只脚走路有些不太方便,时笑搀他起来的时候,他叹了声气:“你可真是我的小克星。”   不知怎得,明明说得是埋怨的话,时笑却生生听出了宠溺的意味来。   她知道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这句话却刻在了她的心里,一个下午都在反复翻检。   直到杜彦他们一行人回来,她才转移了注意力。   几人见有现成的茶喝,便直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时笑也很有眼力见的帮他们烫杯温壶,然后放茶洗茶。   坐她旁边的男人一笑,问她:“三哥呢?”   时笑告诉他秦肆进去休息了。   肖霖坐一旁看她烫杯,又问:“小妹妹怎么称呼呢?”   几个大男人平时浮浪不羁地调戏女孩子习惯了,知道时笑和秦肆是有关系的,这话已经算很收敛了。   但时笑被他一口一个小妹妹的叫着,还是有点尴尬,小声回答:“我叫时笑。”   “时笑?”肖霖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最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名字。”   时笑看他,还以为他懂什么玄门之术,诧异地问:“哪里好了?”   结果肖霖咧嘴一笑,说了个大实话:“听着就喜庆。”   时笑:“.....”   肖霖帮她把水烧上,又问:“时笑妹妹看着挺小的吧,今年多大了?”   时笑答:“二十。”   “哟。”肖霖说:“那不是还在读书,哪个学校的?”   时笑低声说:“A大的。”   肖霖瞪大了眼睛,夸张道:“原来是高材生啊!”   时笑又笑了笑,也配合着接了句客套的话。   说话间,她把沸水再次倒入壶中,标准的凤凰三点头,用壶盖拂去表面的茶沫,然后盖上壶盖,再用沸水遍浇壶身,最后开始分杯斟茶。   肖霖又夸她:“这茶泡的不错。”   时笑谦虚道:“别见笑才好,也是第一次尝试。”   其实也就是那几次陪秦肆下棋,在茶社里看人家表演过几次,她记忆力好,今天还算成功。   她将杯子分别奉到三人面前,坐在对面的杜彦还在打电话。   他从进门开始就在接听,时笑隐约听到好像还是因为昨晚那个翻译的事情。   “不行就再找,偌大的A城,难道连个法文翻译都找不出来?”   不知道对方又说了什么,杜彦烦躁道:“以后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就都滚蛋吧!”   说完,他恼火地挂了电话。   肖霖问他:“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杜彦往椅子里一仰:“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时笑喝了口茶,默不作声的听着。   肖霖道:“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上点忙呢。”   杜彦瞥他一眼,嗤笑:“就你那文化水平还不如我,这忙您还真帮不上。”   “....”肖霖不服:“你不说来听听怎么知道,再怎么我也是名副其实的一海归。”   “你这海龟也就咱们国内普本的水平也好意思自夸。”杜彦十分嫌弃地摇摇头,从椅子里坐了起来:“再说,我需要的是法文翻译,你在英国待了两年只怕英文都没讲利索吧。”   肖霖也不生气,本来就是混来的文凭,他们这个圈子里见怪不怪,也不怕被人笑话。   “是要口译还是笔译呢?”   杜彦正喝茶,视线从杯沿边朝说话的时笑看过来:“你会法文?”   “嗯。”时笑说:“会一点点。不过咱们学校有很厉害的师兄师姐,或许我可以帮你问问。”   杜彦眼睛一亮,觉得这倒也是个好办法,来了兴趣:“这个点子不错。要是真能找到合适的,到时候给你提几个点的介绍费。”   时笑说:“如果是笔译的话我也可以试试,只要能帮到忙就行,提介绍费就太见外了。”   杜彦脸上笑意更深,把手机拿了出来:“那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让公司翻译部经理跟你联系。”   “好。”时笑大方递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如果找不到我就提前告诉你。”   杜彦看她一眼,嘴角提了提,心道难怪她能入了秦肆的眼。   这姑娘一直安安静静闷不吭声的,给人很文静的印象,他一直以为也就一漂亮的花瓶,没想到她不仅比他们在座的一群人有文化,就连为人处世方面也还挺有趣的。   秦肆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他们互加微信的一幕。   时笑收回手机,见杜彦看着她,只好也对他礼貌的笑了下,却毫无察觉出现在身后的某人,已经静静看他们半响了。 第20章 突如其来的亲密。   时笑和杜彦没有察觉道不对劲,但是有人却发现了大问题。   晚饭后,肖霖故意拉着杜彦他们坐自己的车,让时笑和秦肆单独呆在一块。   秦肆因为脚扭伤,司机专门从市区里赶过来接的他们。   车子从郊区一路平稳地驶入逐渐车水马龙的繁华市内,终于在某个等红绿灯的间隙,时笑鼓起勇气问他:“你怎么了吗?”   秦肆抽着烟,看她好半响,最后懒洋洋地勾起一个弧度:“没事。”   时笑一头雾水。   他从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感觉有点怪怪的,她总觉得他一晚上都在盯着她瞧,可当她也去看他和他有一茬没一茬地说话时,他就是露出这种表情,或者就冷冷淡淡地用单音字应付着她。   这会儿回答了两个字,算是他今晚说的最长的句子了。   时笑纳闷地想,难道是下午睡觉做了不太愉快的梦?梦里的她得罪了他?   然后一路又是无话,时笑被他这股莫名其妙的冷淡给冻的浑身汗毛倒竖,也不敢再问他什么。   直到车子到了学校门口,车速慢慢降了下来,时笑才回头跟他说:“那我走了啊?”   平时她都是在学校门口下的车,就连司机都知道。   可是今天,秦肆却一反往常地吩咐司机:“开到宿舍门口。”   时笑微微一愣,不明白他这是打算唱哪出戏,又不敢问,就是有些担心,他这辆车这么高调,宿舍门口人来人往的,看见她从他车上下去,岂不是又会引起一些花边话题?   可再看旁边的秦肆一眼,明显心情不太高兴。再加上上午被她连累伤了脚踝,她只能硬憋着心里的担忧没有开口。   半路上,秦肆降下车窗。   车里头开着空调,都没穿外套,寒风灌进车里,时笑激灵地打了个哆嗦。   这莫名其妙的一个晚上,真是哪儿哪儿都冷。   车子终于在宿舍楼下停下了,时笑坐着没动,先回头望了他一眼,秦肆也正看着她。   两人对视着,时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就觉得气氛十分微妙。   半响,秦肆反而问她:“不想下车?”   时笑心想是她不想吗?而是她不敢。   “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啊?”   “没什么说的。”他顿了顿,声音低冷:“事儿倒是有一件。”   时笑脸上懵懵的,正想问是什么事。   下一秒,就被他一伸手,将整个人抱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时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了,下一秒,他微凉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嘴角。   时笑身体霎时僵住,紧接着,感受到的是更猛烈的纠缠。   这是距离上次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之后,再次的亲昵。   但两次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今天时笑从和他的接触里明显感受到了一丝生气。   她睁圆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手指下意识拽紧了他毛衣的袖子,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而脑子里却想着应该要躲开的,不仅因为车子里还有司机在,更因为敞开的车窗外,不少回宿舍的同学都好奇的往这边纷纷侧目。   但她终究是没有反抗,等到他终于离开了她的脸,仿佛是出了一通气,才松开了她。   他低头看她,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老实点儿。”   时笑听着他这没头没尾的话,迅速在脑子里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觉得不老实了?   不知怎么得,脑子突然在这时候恍惚了一下,想起今天下午的一件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   时笑暗骂自己愚钝,人家生了一晚上的闷气,她居然这会儿才找到原因。   现在回想,当时好像的确是刚和杜彦加完微信没过多久,他就出现了。   她慢慢坐起来以后,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靠上去,依偎在他肩膀边好声好气地问:“是不是我加别人微信你不高兴了?”   秦肆斜眸瞥她一眼,嗤笑道:“你加谁微信?”   时笑告饶一般解释:“那也因为他是你表弟,我听他打电话跟人发火急着找法文翻译。你不是知道吗,我有选修,所以就说帮他去学校打听一下成绩好的师兄师姐救个急。当时大家都在呢,不信你问问他们是不是这么回事?”   秦肆挑眉,那一刻,眼神让人有点晦暗难测:“他是我表弟你都知道?”   时笑不知道自己表情当时有没有泄露出心虚的痕迹,却总觉得他的这句话中带着某种了然于胸的影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听他们聊天说到的。”时笑答着,为了让他相信,还刻意反问了句:“难道不是吗?”   秦肆看着她,表情淡淡的,时笑一脸坦荡的回视他。   最后他只是握住她攀在她胳膊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时笑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一些,然后乖巧地一笑,服软道:“以后要是加异性联系方式,我都跟你提前报备一下好不好?”   秦肆又扭头看她一眼,时笑竟然从他向来沉静清冷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温柔的光。   下车后,时笑又回头跟他摇手拜拜,眼里神采奕奕,脸上也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秦肆坐在车里看她,勾了下嘴角。   **   这晚在宿舍门口发生的一切,果然不出所料,很快便在学校的各种社交平台上开始迅速传播,甚至还有偷拍的照片被发到的了网上。   时笑后来回忆,想起那天秦肆故意打开了窗门,大概这就是他的目的吧。   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将她再次推向了同学眼中的焦点,传言里好的坏的都有,时笑也都认了。   郑湮婷和曹馨问她:“你真跟那位大老板在交往啊?”   时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没有吧,两人之间的亲密程度早已不像普通人这么简单,甚至还带她见了他那么多关系要紧的朋友。可要说是吧,这趟跟他出去,他也并没有向他任何朋友正式介绍她的身份。   所以最后她只是对这个问题含糊地笑了笑,反正传言已经那么多了,那就让别人随便去定义吧,她按自己的想法去面对就行了。   可是宿舍里的另外一个女生却不乐意了,听她们讨论着这个话题,出门时将门摔得震天响,吓了仨人一跳。   自从上次时笑出事,小叶在背后讲了一些不太友善的话以后,郑湮婷和曹馨两个人就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之前明明都好好的啊,两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事闹成这样了呢?   曹馨从摔门的震惊中收回神后,没忍住问时笑:“你和小叶怎么了?”   时笑也不好怎么说,更不知道这矛盾该从何说起,何况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弄明白小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私下里就看她不对付了,才会对她做出那些损人利己的事情。   她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说:“你们问她吧。”   她想,小叶肯定能给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   接下来的一周,她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在了帮杜彦翻译法文资料上。   杜彦说下周一开会要用,时笑请了两个学姐帮忙自己也参与了完成,周五晚上顺利交稿。   时笑其实心里还挺好奇的,杜彦不是没继承父业,自己出来开酒吧了么。可见他对公司里的事如此上心,也不像是只会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这个问题她只是在心里犯过疑惑,不过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一些答案。   杜彦之后也按之前给她的承诺,付给了她们一笔不少的薪酬,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兴起,还发了个朋友圈:感谢小美女的帮忙,顺利解决。   时笑刷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正好跟秦肆在一块儿。   最近新上映的一部警匪片口碑还不错,主要是秦肆想看,特意包了个VIP厅。   电影结束后,秦肆躺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说再坐会儿,有些累。   时笑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又怕回学校过了门禁,才发现微信上冯娟给她发了几条信息,问她朋友圈转发的那个点赞免门票的音乐会有没有兴趣。   就这样,时笑点进朋友圈时,顺便看到了杜彦半个小时前发的状态。   她原本下意识的想点个赞,可是突然间想起了上次的事情,还没触碰到屏幕的手骤然缩了回来。   杜彦肯定是有秦肆微信的,如果她给他点赞的话,这位先生必然也会看到。   万一到时候又误会了什么,该怎么解释?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仰头看他:“那个..”   秦肆垂眸,沉默地等着她说完。   时笑直接把手机递给他看,没有吭声。   秦肆瞟了屏幕一眼,顿了下,然后又看向她的眼睛。   对视两秒,他故意问:“怎么了?”   “...”时笑觉得有点自作多情的尴尬:“没啥。”   既然他没有意见,她低下头,当着他的面,坦坦荡荡的给杜彦的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可是下一秒,头顶便传来了一道讥嘲的冷哼:“也就没文化的人才能写出这么幼稚的文案!”   时笑:“” 第21章 她太听他的话了。   这天秦肆送她回去,总算没有招摇过市直接把车开到了宿舍楼下,在校门口就将她放了下去。   他也跟着下了车,扶着车门对时笑说:“接下来我可能得忙一阵,你好好学习。”   时笑点点头,说:“知道了。”   秦肆眼里泛着浅浅得笑意,看她半会儿,又说:“过来。”   时笑听话地走来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秦肆却伸手过来,握住她得后脑勺,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在学校乖点。”   他的唇温热,轻轻地落在她冰凉的额头上。   时笑脸颊微红,低低地“嗯”了声。   秦肆目送她消失在学校大门的树丛后,才开车离开。   时笑脚步轻快地朝宿舍走去,只是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跟随着她。   她渐渐放慢了脚步,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上了主道,她突然回头。   彭子琦被吓得顿住了脚步,警惕地望着她。   时笑皱眉:“师兄?”   既然被逮住了,彭子琦只好对她笑了笑,走上前来跟她正式打了个招呼:“时笑。”   时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跟在她后面对多久了,竟然一声未吭,只怕他刚刚是不是碰巧在校门口看见了什么。   她慢慢调整好自己表情,没看见他背书包,手里倒是提着一个鞋盒,稀疏平常地问道:“出去逛街了啊?”   “是啊。”彭子琦说:“出去买了双鞋。”   两人都没有说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然后一同往宿舍的方向走。   路上,彭子琦也只是关心了关心她最近的学习状况。   说到这一点,时笑还是挺低落,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高中的时候,老师们那么禁止谈恋爱了。   这段时间因为经常跟秦肆出去玩,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学业上的懈怠。   再过半个月就要考试了,只怕到时候成绩会很难看。不过这段时间秦肆说他很忙,她倒是可以趁机好好复习复习,把丢掉的东西都赶回来。   但她嘴上还是跟彭子琦说着挺正常的,又顺便问了问彭子琦明年打算去实习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彭子琦很自信:“老师帮我写了推荐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到时候如果事情顺利,请你吃饭。”   时笑没有扭捏,大方说好。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男生宿舍楼下,时笑跟彭子琦道别:“晚安。”   在她转身准备走之际,彭子琦却突然唤了她一声:“时笑。”   “嗯?”时笑回头。   彭子琦看着她,脸上还是那种干净无害的笑容,但是今天的笑容里却参杂了一些别的意味。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得太多显得他多管闲事,可若不说,他也有普通男孩子都具备的小心思。   犹豫了两秒后,他才终于缓声开口:“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精彩,可我们还算不上真正的社会群体,大多数时候还是被保护着,不太了解社会的复杂...”   他没整理好言辞,说到一半,卡顿住了。   时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心里却隐隐明白他是想表达什么了。   彭子琦纠结地笑了笑,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诉了,干脆含糊道:“希望你所有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要将来不后悔,我都祝福你。”   他说完,又对她友善地笑了笑:“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   没等时笑有任何反应,彭子琦便先转身走了。   时笑在原地站了两秒,一直目送彭子琦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门口,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抬头望一眼夜空,深吸一口气,暗自感叹。   其实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她自己最清楚,现在的所有选择,绝对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至于将来会不会后悔....   她兀自笑了下,谁又会知道呢?   **   之后的一些天,时笑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复习上,无暇顾及别的事情。   秦肆也只是偶尔会给她打个电话,问她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她每次都是乖乖回答,挺好的,每天都固定几个点来回,除了学习吃饭和睡觉,过得枯燥又充实。   但是没过多久,杜彦给她打了个微信语音,问她寒假有没有空,说上次那个笔译,他们公司翻译部的经理特别满意,如果寒假可以的话,想让她和上次一样,再找了两个同学去他们公司帮忙做做兼职,等明年开年找到了合适的全职人员,就可以不用麻烦她了。   时笑哪里会觉得麻烦,听他这么说,简直是太愿意了。   “大概什么时候需要我们来工作?”时笑说:“还有几天要期末考试了,最快可能得等考试过后再去。”   杜彦说没问题:“等你们考试结束了我请客一起聚聚,顺便把工作合同谈谈。”   于是时笑在忙碌的学业之余,又多了一桩事情——联系上次那两个帮过忙的师姐。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多数人还是很乐意利用假期时间做兼职体验下生活的,况且杜彦开得工资真不低,时笑跟她们发信息咨询了下意见,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答应了。   这边安排好了,时笑决定还是跟秦肆讲一声,免得那位先生产生一些误会。   可她平时又不敢随意给他打电话,主要是不太清楚他什么时候在忙什么时候有空,所以时笑就等着他找她的时候,再跟他说。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期末考试结束。   后来杜彦请三个小姑娘吃了饭,合同都谈好了,秦肆的电话都还没有来,时笑也渐渐有些纳闷了。   这是他和她断联间隔最长的一段时间了,翻翻手机,两人最后一通电话是一个星期前的晚上。   他的身份和普通男人不一样,时笑也不是不能理解。况且又到年底了,很多合作项目要收尾,北京A城两头跑,各种应酬忙不完,这还不包括出现临时情况需要出国,他也提前跟她说过。   而且之前通话的时候,他也从他低哑的嗓音里感觉到了他的疲惫,就体贴的交代他还是要好好休息。   秦肆也无法跟她解释自己的工作内容,但小姑娘温温柔柔的关心,还是挺让他受用的。   他每次给她打电话几乎都是在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的夜景,也想着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多出很多时间陪她,有点内疚。   但其实他每天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她,他也想和普通人一样,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好好享受一下恋爱的感觉。   只是每个人在每个不同的位置,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忍受相应的辛苦和寂寞。   他自己有时候也挺奇怪的,虽然没正儿八经的谈个恋爱吧,但也算是阅人无数了。   见过比她更漂亮身材更好的女明星,也遇到过比她更热情更会调情的名媛淑女。可他偏偏就觉得跟她一块儿时特别有感觉,心情能真正的放松和愉快起来。   一个星期前最后一次联系她的时候,就是因为在一场饭局上想起了她。   原因是那晚乙方带了个部下过去,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吩咐人给他添酒,秦肆听他们介绍,居然也是A大毕业的。   这要是在往常,他压根都不会正眼瞧过这种小人物。但昨晚就因为那女孩子也是A大毕业的,他略略多看了她一眼。   在她过来给他斟酒的时候,口吻清淡地问了句:“多大了?”   那姑娘和他说话时,脸都红了:“我今年二十四。”   也只是比时笑大四岁而已,可看上去要比时笑成熟很多,打扮挺时髦的。但比起刻意的修饰,他还是觉得时笑那种浑然天成的自然气质看着要舒服很多。   大概是他主动跟她搭了话,这女孩儿胆子莫名大了一些。饭局上,在领导的示意下,还主动敬了他一杯酒,说了一些恭维好听的台词。   秦肆倒没什么反应,还是一如往常,出于尊重别人,接受别人的敬酒,浅浅饮了一口。   可是到了饭局散场的时候,秦肆因为喝了酒有点头晕,跟乙方负责人随便聊了两句先行一步离开,司机在餐厅外面等着。   乙方那位领导见这姑娘站在一旁望着秦肆离开的方向,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皱了皱眉,冲那边杨了杨下巴,语气不太满意:“还不快跟上,人都要走了。”   姑娘紧紧拽着手里的包,深吸一口气,小跑着追了上去。   秦肆刚坐上了车,司机还没来得及关门。   姑娘走到车边,微微弯腰看向车里的人,笑容可掬地柔声唤他:“秦总。”   秦肆躺在后座里,眼珠子慢悠悠地转过来看她一眼:“怎么?”   他每次喝酒以后莫名会心情有些不好,更不喜欢被人吵。   “我回家正好跟您一个方向,不知道您放不方便捎我一段路啊?”年轻女孩儿微笑地说着,又往车跟前靠近了一步,可能想着他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但是下一秒,秦肆毫不客气道:“不方便。”   女孩愣了愣,甜美的微笑也僵在了脸上,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耿直的拒绝,毕竟刚才在饭桌上,他对她的态度明显是不同的。   司机听秦肆这么说,估计过去也替他处理过不少这种情况,轻车熟路的开始礼貌打发人走:“我们老板一会儿还有事,所以很抱歉。”   姑娘又尴尬又害怕,但也不敢有怨言,这可不是她能得罪的主,也只能乖乖的退开,还必须陪着笑脸说没事:“那您开车注意安全,打扰了。”   司机笑着点点头,替秦肆关上了车门。   车子汇入了主路以后,秦肆就掏出手机给时笑打了通电话。   只是电话刚拨出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段时间他虽然忙,时笑却从来没有哪一次有主动联系他。   一开始,他觉得这姑娘是懂事,他跟她交代自己得忙一段时间,她就从来不随便联系他,说是怕打扰他。   本来她这样,对于像他这种忙碌事业的男人来讲,会觉得很省心很省事。   可是这时间一久,特别是跟今晚这位主动贴上的姑娘一相比,他怎么觉得时笑对他有点过于听话,懂事的让人觉得有点反常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琢磨,他心里莫名产生了些不平衡。至于不平衡什么,他也说不清。   若真要细想找个答案,大概就是没料到她还真沉得住气,让她好好学习,她便真的心无旁骛的好好学习,一次主动打电话联系他都没有,甚至连问候的信息也没有,每次都是等着他找她。   这要是换了别的女孩子,每天绝对是想着法儿的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怎么她就能这么淡定,难道他在她那里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电话接通后,时笑还是那个温顺的样子,软软绵绵的关心他最近怎么样,还是那么忙吗?   “我不忙。”秦肆这么说。   时笑本还纳闷,怎么突然又不忙了。   然后就听他不屑地轻哼一声,很是讽刺地说:“我再忙也没你忙。”   他忙得要死都还有空给她打个电话,她也就在学校读个书,却整天日理万机的连个电话都没空给他打。   所以他可能是闲的。   “.”时笑却满脸茫然,不知道自己这又是哪里得罪这位先生了? 第22章 你别有天栽这小丫头手里了。   时笑到最后都没能领悟过来,这次隔了这么久秦肆都没再联系她,原来是在跟她赌气,怪她联系他不积极,所以故意晾着她在,想看看她究竟什么时候能主动找他。   所以自从最后一次通话结束以后,她也一直都没再等到秦肆的联系。   她虽然纳闷过,但也觉得好像没什么。男人不都是以事业为中心,她又不是不了解。   不过到最后,断联了快半个月,还是她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说起来,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龚明。   时笑自从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就去帮杜彦做事情了。   她以一个兼职员工的身份,第一次踏进了那家名叫安坚建筑的公司大门。   第一天过去的时候,她站在公司楼下望着那醒目的logo,心里感慨万千。   估计爸爸在世时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带着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进入他当年单位的公司总部。   几天前,她也同冯娟说了这事,两人又高兴又难过,为了化解这矛盾的情绪,时笑第一次喝了一些酒,喝到醉,喝到睡着了,还偷偷的哭了一场。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明明离自己目标越来越靠近,可是却并没有当初想象中的兴奋和满足。   这种复杂的心态,连唯一知道她所有事情的冯娟,也都无法理解。   她没办法跟任何人说,更不可能走到这一步了,再选择回头后退。   所以她只能把这份纠结压在心底,鼓起勇气继续向前,走一步,看一步,一定要走稳。   所以进入安坚公司的翻译部以后,她利用工作的业余时间,很快从公司内网以及部门那些爱聊八卦的职员口中,搞清楚了整个公司的内部结构。   原来这家公司的老板有三人,杜氏三兄弟。杜彦的父亲杜孟辉,目前是公司手握股权最多的董事。   但是偏偏呢,杜孟辉那个唯一的儿子杜彦,对搞房地产这一行没多大的兴趣,一直沉迷于自己创业开酒吧搞夜店,捧女明星。   杜孟辉为此特别头痛。   杜家另外两兄弟本来就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掌门人这个位置,如果将来杜彦不进公司的话,最终集团肯定会落入到旁人手中。   时笑心想,即便是亲兄弟,牵扯到了利益,也是可以不留情面,分割的这么清楚,更何况是对当年事故现场,一个施工的无名小卒?   所以只要威胁到了自身利益和安危,就算是眼睁睁的让人死掉,他们也是不会有半分犹豫的。   时笑后来找了个机会,问她隔壁桌的小姐姐:“为什么杜副总现在又回来帮董事长了?”   这个女孩子进入公司已经两年了,算是半老员工,有些事情还是挺清楚的。   因为平时时笑总是给她带早餐,她对时笑印象很好,也对她没有什么防备,就跟她讲起半年前的一个八卦:“还不是因为内部矛盾爆发了,副董事长的儿子偷偷在私底下收购股权,想入主东宫呢。董事长气得进了医院,杜副总这才答应董事长回来学着打理大小事务。”   时笑根据这个女孩子提供的线索,后来又上公司内部网查了下那个跟杜彦争夺东宫之位的太子爷,是杜彦的堂弟,叫杜攀,现在管理着技术质量部。   为了多了解一些这个叫杜攀的男人,最近一些天,时笑下班后想着法儿的约翻译部几个爱讲八卦的小姐姐们出去逛街,企图在闲聊的时候,慢慢积攒着更多的信息。   所以秦肆没有联系她的这些日子里,她并没有时间和其她女孩子一样胡思乱想,反而每天过得特别的扎实和忙碌。   直到这天晚上,龚明无聊给她发了个信息,说秦肆的生日快到了,问她想好给秦肆送什么礼物了没。   时笑这才恍然,问他是哪一天。   龚明简直难以置信,语重心长道:“我的妹子啊,你跟他这么久,连这都不知道,是不是太不上心了一点?”   “”时笑勉强解释:“他没说过。”   龚明头大:“他不说你就没问过呐?”   时笑无言以对了。   龚明给气笑了,一半觉得不可思议,一半觉得这姑娘是真不上道。握着这么好的资源,居然如此的随心所欲。   她是不知道,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叫秦肆吗?   “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龚明恨其不争地说:“他前两天还因为你跟杜彦闹了点不愉快,妈的,平时训我跟训狗似的,对你就这么偏袒,就因为我不是美女吗?”   时笑没心思在意后面的调侃,只是下意识想到自己现在在跟杜彦做事的事情还没跟他报备。   听龚明这么一讲,她急着问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秦肆已经知道了?   那麻烦可大了,经过上次加微信的教训,这次跟杜彦合作又没跟他吱声,该不会又惹他生气了吧?   时笑只觉地脑子嗡嗡的响。   “就前天一块儿喝酒。”龚明想了想:“好像是说他拿你当苦力,就给你开那么点酬劳,叫他做个人。”   时笑心想,酬劳不少了。   当时在签合同的时候,她还估摸着杜彦是看在她和秦肆的那点关系上,所以酬劳还特意多开了一点。   可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你们怎么说到我的事情上了?”   龚明说:“这不一块儿喝酒嘛,我就问秦少怎么没带上你,他说你忙得像国.家领.导人。”   时笑:“.....”   龚明:“然后杜彦就说都怪他把你拉去给他帮忙,请客赔罪啥的。”   所以,就这么给暴露了。   挂了电话,时笑却开始狐疑,既然他知道了,为什么这一次秦肆都没有找他兴师问罪?   还有,他都有空和龚明他们一起喝酒,怎么这么久都不给她联系了呢?   她有点想不明白,只是心里感觉特别不踏实。   最后她又把龚明跟她说过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思来想去,也只总结了一个解释:他又生气了,因为她偷偷背着他去给杜彦帮忙,所以才不理她。   为了负荆请罪,那天晚上,时笑终于主动给他打个了电话。   秦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跟闫怀在一块儿,准备去帮闫怀参谋参谋一家新门店,说是刚开了个桌球俱乐部。   看了眼来电显示,他把手机攥在手里,却没有接。   闫怀好奇:“谁给你打的?”   秦肆坐在副驾驶上,嘴角上翘,明显心情不错:“管得着吗?”   闫怀无语,没忍住啐他:“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女人。”   秦肆懒洋洋地:“女人给我打电话很奇怪?”   “是是是。”女人给他打电话多正常啊,闫怀只是诧异,能让他露出这副表情的,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又是那小姑娘吧?”   秦肆冷哼一声,不接他的话,铃声已经停了,他也不急,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转着。   闫怀开着车又瞟了他一眼,看他这副模样,干脆直接戳破了他:“这是闹别扭了还是怎么着?好不容易等人来了电话,怎么不好好接,还晾着人家呢?”   秦肆眉头一皱,不接他的茬:“开你的车,哪儿这么多废话!”   闫怀也笑哼了一声,这方面的事情,他一看就明白。   他比秦肆大两岁,虽然在事业这方面是赶不上他,可在感情这事儿上面,还有颇有些经验的:“我也是奇了怪了,过去哪个女人不是巴结着您秦大少爷,怎么您就偏偏挑了个这么不来事儿的主呢?”   还别说,秦肆其实也挺纳闷的。   他要找什么样的女人不好找,怎么就偏偏对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容忍度这么高。   你说她要是没野心吧,当初可是豁着命的往他车上撞。   可你要讲她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来没主动开口跟他提过什么要求。即便是通过他的关系,给杜彦做了点事,也小心翼翼地解释,担心他多虑。   但她就是那么清清冷冷的存在着,你找她,她就温柔小意,你不找她,她也从不像其她女孩子似的还闹个小脾气。   他也不知道她是真懂事,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他不知道的原因。   在他印象中,唯一一次矫情,就是第一次吻她后,因为工作漏接了一通电话忽略了她几天,然后她才想着法儿的在朋友圈暗示过他一次。   所以这一次,等到了电话,他也想故意晾她几个小时,打算帮闫怀看完场子晚点再给她回过去,让她也有点危机感。   然而今天时笑却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执着,没等几分钟,又给他重拨了一通。   这回闫怀倒是什么话都没讲,他自己却没忍住,还是给接通了。   接通后,他又刻意端着,没什么情绪地喂了一声。   这边时笑心里也是惴惴的,毕竟还没搞清楚他为什么晾着她的原因,所以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现在忙吗?”   他言简意赅:“有什么事?”   时笑低低地“嗯”了声,说:“我是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说吧。”   时笑始终怀疑着他在生气,所以态度很是虔诚讨好,细细地说:“我想跟你当面讲。”   秦肆嘲弄地笑:“什么事情还不能在电话里说了?”   时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心想着怎么才能让他消气,所以在电话里委屈巴巴地告饶:“是我想见你了可以吗?咱们都好久没见面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每次都怕你在忙不敢打扰,今天就特别想你,所以才没忍住给你打电话。”   这话说得让着实人心情愉悦,秦肆心道,到底只是个小女生,跟他玩套路还是嫩了点。   不过谁叫他耳根子软,听她这么说,心里的那点计较就全没了,一挑嘴角,故意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再忙,也从来没嫌你麻烦,有什么好担心的?”   时笑听他语气有些松缓,心里也跟着舒了口气,继续服软道:“可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要是动不动就找你,怕你总有一天也会厌烦我。”   秦肆心里越来越舒畅了,并且十分受用她这份敏感又谨慎的小心思。   于是抬腕看了眼时间,说:“一会儿过来接你。”   闫怀在一旁听着很想骂人,说好的去帮忙看看场地,结果半路接了通女人的电话,说走就要走,临了还把他车给捞走了。   果然是兄弟不如女人,闫怀咒他:“你别有天栽这小丫头手里了。” 第23章 我想要你,给不给   时笑为赔罪,在见秦肆之前,特意精心化了个妆,一身米色毛呢,为自己的外形加了不少的分。   深冬的A城,零下二度,寒风汹涌,时笑冷的在路边蹦蹦跳跳,呼出的热气像云雾,蓬松的飘散在夜色中。   路上车流如织,街边商铺的霓虹灯闪烁。   终于,一辆白色的奔驰停在路边,秦肆降下车窗,在人群中找了一圈,起初还没认出来。   目光从她身上略过了,觉得眼熟,视线又倒回去仔细一瞧,那个站在街边转圈圈搓手的女孩儿,不是时笑是谁?   他一下子就皱起了眉,隔着人来人往的街头,喊她:“笑笑。”   时笑一愣,转眼看到了他,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朝他的车子飞奔而去。   她上了车,脸颊苍白,不停发颤,还打了个喷嚏。   秦肆目光在她身上随意一扫,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这大冷天的穿得比他都还单薄,心里肯定明白这是特意为了见他而穿,好看当然是好看,哪怕她平时捂着严严实实,在街上都是能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姑娘,何况今天这身盛装冻人的打扮。   只是看她冷得抖成筛子,他忍不住带着点愠色睨她:“人家裹成粽子也没见多难看,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时笑总是对他露着笑脸,委屈的控诉:“那我这样是为了谁?”   别看这小姑娘总是软绵绵的,可有时候说句话,也是够像只小狐狸的。   一句为了他,别说训诫了,那抹怜惜已经渗透了心底。   时笑也知道他是为她好,说完,便主动依附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她的嘴唇很凉,小小的鼻尖蹭在他的颊边,酥酥麻麻的熨在他温热的脸上。   秦肆反手一把将她扣住,转过头去,轻吻了下她的唇:“晚上吃饭没?”   时笑点头,白天下班后和同事们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你还没吃吗?”   这个点了,秦肆肯定已经吃过了。   两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想去,关键明天时笑一早还要去上班,就在车里坐了会儿。   等时笑暖和了一些,秦肆才降下车窗,点了支烟,问她:“不是说有话跟我讲?”   时笑靠在他肩上,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是啊,但是你不准生气。”   秦肆短促地一笑,不冷不热道:“你先说来听听。”   时笑其实从龚明告诉她秦肆已经知道她又在给杜彦做事的时候,就做好的十足的准备。   当时打电话过去,第一次没接她心里还是凉了一截。紧接着拨了第二通,听到了他的语气,她才松了一大口气,甚至还有点侥幸,他居然没像上次那样冷淡,不仅愿意给她解释的机会,还纵容着她,说要见面就立刻过来找她。   她虽然是个恋爱小白,但也不是个傻子。   哪怕没有自信宣称在他这里是偏爱独一份,可也有些底气的认为,他是真的喜欢她。   所以她也没拐弯抹角,坦坦荡荡的跟他说:“寒假我又在帮你表弟干活。来是打算提前跟你说的,可你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来,我以为你很忙,所以就先答应了他。”   秦肆听完,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伸出去磕了下烟灰。   这事他几天前就知道了,说不介意,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膈应。   要不是因为他,这丫头根本就不可能认识杜彦。他不介意她通过他去接触一些资源,或许是在生意场上遇到太多白眼狼,所以他很不喜欢被人当跳板,背着他一声不吭,跟利用有什么区别?   他也就是在她这里包容度比较高,也愿意相信这小丫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就算有野心,只要不过分,他也不是不能包容。   所以沉默了好半响,他才问了句:“杜彦怎么总是找你做事?”   “不是因为他缺人吗?”时笑觉得是这样:“而且我们学生给他做兼职,工资可能比正式工要少三分之一吧。但对于我们来说,这份报酬已经算很可观了。既然条件互相都很满意,就比较容易合作。”   秦肆眼梢凉凉地瞥她一眼,没说话。   时笑以为是自己的解释他不信,脑袋从他肩上抬起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他以为是什么原因?   秦肆虽然领地意识特别强烈,自己看上的人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来觊觎挑衅,但还不至于觉得杜彦那小子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喜欢这份工作就好好做。”他声音平稳:“你乖一点就是了。”   他还没有强横到禁锢她的自由,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时笑听他这么说,心底一片柔软,对他温顺一笑。   很久以后她再回想起这些不经意间发生的小事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他对她的纵容,一直都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那我拿到工资以后,给你送个礼物。”   秦肆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随口一问:“什么礼物?”   时笑还没想好,反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他故意拖着语调:“当然有啊。”   时笑开心地追问:“是什么?”   他转头看她两秒,笑容暧昧,嗓音也是,饶有兴致地问她:“我想要你,给不给?”   “.....”时笑呼吸微窒,脸上红的发烫,半响,不知该如何回答,轻打了下他手臂。   他却捉住她的小手,忽然倾身压过来,车座也随之躺了下去,时笑惊得瞪大眼睛,盯着他看。   这深冬的天气,封闭的车厢里却突然燥热了起来。   他将她压在椅子里,低头凝视着她,四目相对,时笑呼吸都停了几秒。   秦肆笑了笑,开始低头吻她。   车内本来就光线昏暗,街边路灯透进来的一点橘黄色,将气氛渲染的越加暧昧温馨。   时笑躺在一片温暖的胸膛下,慢慢阖上了眼睛。   她知道今天在车里,他不可能真对她做什么。如果亲吻能让他此刻高兴,她心甘情愿。   秦肆在她柔软的唇上流连了片刻,然后一侧头,顺着脸颊,蜿蜒到她曼妙的颈线。   时笑觉得又痒又麻,微微缩着脖子,呼吸时而急促时而迟缓。   他的吻细细密密,声音几乎含有着眷恋,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时笑霎时羞得脸红如血。 第24章 一个惊人的意外。   秦肆说话时,气息轻轻浮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明目张胆的不怀好意。   时笑微微别过脸,心如擂鼓。   秦肆说完,抬头看她,眼里藏着笑意,又问了遍:“想不想?”   时笑脸红如血,也不敢看他,紧闭双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秦肆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拧过来看他:“哑巴了?”   时笑只觉得自己此刻浑身燥热,脸上尤其发烫,连眼睛里都好像氤氲了一层水雾。   她窘迫地看着他,良久,才细如蚊呐道:“等那天再说。”   她既然没拒绝,秦肆也就明白她这话里的含量了,要笑不笑的:“害羞啊?”   时笑哪里好意思回答他,推了推他的肩膀,说:“我好热。”   “热就对了。”秦肆坏笑,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才松开她。   **   夜里躺在床上,时笑想着今晚秦肆对她说的话,耳根子还在发烫。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会发展到这一步。   如果他真的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要是这样能让他对她更放心,或者说将来心里更平衡,大概她的内心也会稍微安稳一点。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说不上来的预感,就像上次被文悦榕无端找麻烦一样,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能要发生。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这个预感就灵验了。   后来回想,那天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   因为是秦肆的生日,时笑本来提前就做好了打算,中午连午饭都没有去吃,想着要在下班前完成今天手里的任务。   结果下午部门里有个同事跟她商量,说她妈妈刚做手术,晚上得过去送饭,手里一点活儿实在是做不完了,要时笑帮她弄一下。   时笑平时在大家眼里就是个性格比较软的人,给人的印象就是只会埋头做事的安静小姑娘。   再说她又是被特招进去的兼职学生,所以在她们这些正式工面前也表现的比较谦卑,往常大家要是想找人帮个忙,她总是被使唤的那一个。   没办法,为了和她们搞好关系,多套一些关于集团内部的各种小道消息,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任劳任怨听人差遣了。   况且,时笑仔细观察过,今天让她帮忙的这个姐姐,是办公室里平时最喜欢和人谈八卦,并且消息又及时又灵通的一人。之前就是从她那里,时笑才知道安坚公司里盘根错节的内部矛盾。   所以她也想多卖几个人情,以后要是想找她帮忙了解一些事,就更加方便了。   本来头天晚上龚明说好要顺道来载她一起,到了下午四点,看了看时间和手里没有做完的文件,时笑提前给龚明发了条短信,让他先过去,她自己一会儿打车。   等她埋头苦干到七点,杜彦终于给她打来电话催:“今天什么日子,你搁公司加什么班呢?”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龚明这会儿和杜彦聚在了一块儿,责怪他苛待了她当苦工,连今天秦肆的生日都不给人通融,不然杜彦也不会打电话来了。   时笑无奈让杜彦背了锅,但又不能出卖了部门里的人,不然以后在办公室里树了敌,她想打听更多关于杜彦那位堂哥的事情,就难上加难了。   于是只好跟杜彦解释清楚了原因,说别人是家里人生病住院,实在不好推辞。还请他帮忙跟秦肆说一声,一会儿她把手里的东西干完了就过去请罪。   杜彦刚刚已经被龚明骂的够呛,说他一小老板当着,连个员工的工作时间还不能决定。   这话多刺激人,简直有损他的官威。   最主要的是,上次他就被秦肆警告过,说给她待遇太低了。   那位护短的主,他可是得罪不起了。   于是杜彦不由分说地命令时笑:“今天天大的事儿也没三哥重要,你赶紧收拾收拾我过来接你。”   时笑翻了翻还剩下一半没有译完的草稿,无奈叹气:“这是明天早上开会要用的,总不能耽误了大事儿吧?”   杜彦又说:“我让你们部门经理另外喊个人去加班,你赶紧过来。”   “您千万别。”时笑只觉得头大:“您要真这么做了,这不是让人恨我,以后我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啊?”   杜彦真是服了着姑娘了:“有我在你有什么可害怕的?谁要是欺负你,立马让他走人!”   时笑心想,这个社会不管在什么岗位做什么事,有靠山就是好。   只可惜,她稀罕这份工作,并不是为了得到领导的什么庇护,所以她没办法跟杜彦说清楚。   “那好吧。”时笑想着,这会儿估计路上正堵车,等他过来的时候,指不定就是半个小时以后,到时候她也差不多把手里的这些做完了:“你也别喊人来加班了,实在不行,我就请师姐帮个忙。”   “行!”杜彦利落的挂了电话,回头一看龚明:“待会儿三哥到了你们先陪着,千万别说笑笑还在公司,到时候指定又得怪我头上。”   龚明了解,让他放心,赶紧去接人。   不过今天巧的是,秦肆在出发之前也给耽误了。   其实秦肆对自己生日这事,压根也不太上心。今年身边多了个人,他本来只想清清静静跟时笑一块儿吃个饭,再办点之前就说好了的事儿。   可偏偏身边几个玩得好的哥们,每年都给他攒了局。人家兴师动众为他庆生,他自己不到场,那也不太合适了。   今年这场,是龚明给准备的。头几天龚明就跟他说好在哪里包了场子,让他什么都不用操心,今天过去个人就行。   秦肆白天处理完工作,到了下午,秘书进来提醒他到点可以出发了。谁知刚下楼,突然降临了一位不速之客。   文悦榕没有提前给他打电话,一直就在楼下等着,也没有让人帮她去通报。   她知道秦肆今天肯定不会加班,闫怀给她通了气,说今天晚上大家特意为他攒了局,但是没人通知她。   过去秦肆的每年生日,她都在场。可是今年,要不是她打电话过去问闫怀,压根就不知道场子定在了哪里。   闫怀安慰她:“不告诉你是怕你难过,这么多年了,我觉得你或者可以想开一些,秦肆他这人是方方面面都不错,但又不是离开了他不能活。”   文悦榕不说话,望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文件袋,有些怔然。   闫怀和他们是高中就玩在一块儿的朋友,那时候知道她喜欢秦肆,也撮合过不少。   她也知道她和秦肆两个人的性格有些不合,秦肆是个很有傲气的人,而她自己也是个从小生活在蜜罐里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女孩子。所以明里暗里追了他那么久,他还是不为所动,心里就不太平衡了。   那时候她在学校里也是风云人物,有美貌又有才华,追她的男孩子从学长到学弟,真的可以说能够排一条长队。所以,凭什么到了秦肆这里,他就要对她不屑一顾?   也是因为当初年纪小,在秦肆这里受了打击,更觉得羞辱。   后来为了刺激秦肆,她动不动就会跟他闹,越闹他就越逃避她。她甚至还试着跟学校里最帅的男孩子交往过,只为了让他吃醋。没料到后来还颇见成效,终于让秦肆有了一些反应。   有天她故意让闫怀透露给秦肆,说她答应了艺术班那个最帅的男孩子追求,晚上打算和他一起出去玩。   然后秦肆第一次主动找到了她,板着个脸劝她别作践自己。还说她要找就找个好点的,别见到个什么玩意儿就主动往上贴,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和那种只会游手好闲撩女孩子的公子哥在一块儿掉不掉价。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觉得秦肆其实还是有些在乎她的。   即便是后来他依然对她不冷不淡,她也始终认为,他也并不是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所以她为了他,试着改变自己的脾气,试着服软,试着给他空间,让他慢慢发现她的好。   谁劝她都没有用,她是铁了心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正式跟她确定关系或者有更亲密的发展,但他身边也从来没出现过其她的女孩子。所以她始终抱有希望,只要他单身一天,他们的未来就有可能,而且她也坚信,就算将来会有女孩子出现在他身边,对方也肯定不会比她优秀,比她更了解他。所以她可以无限期的等,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才是最适合最爱他的那个人。   结果这一等就是十年。   可是谁也没料到,一个多月以前,他却亲口告诉她,身边出现了个新的女生,甚至还共同出入了酒店。   这个消息不是晴天霹雳,这直接是拿了一把尖刀又准又狠地捅进了她的心脏,让她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她无法淡定,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后来她去找那个女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为之着迷。   然而那个女生除了年龄比自己小以外,她真没发现还有其它什么优点,于是心里越发不平衡,认定肯定是那个女生用了什么手段去迷惑了秦肆。   不然,她凭什么?   后来事故发生以后,所有人都责怪她任性,冲动,无理取闹。   可是谁能想想,她这十年,等得有多辛苦?   电话那边,闫怀也是出自真心的对她感到同情。   时笑再怎么说,只不过是个外人,怎么也撼动不了他们多年的友谊关系。   所以闫怀还在试图苦口婆心劝她:“找个条件相当的,对你体贴照顾的也没什么不好。钻在这个死胡同里不出去,他不回头还是不会回头,你只会把自己逼死。”   “你不懂。”文悦榕悲叹了一声,隔了好一会儿,才含着泪苦笑着说:“遇到过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在喜欢上别人。在我眼里他太完美了,所以不管我以后跟什么人在一块儿,心里都会有他的影子,我也不会幸福的。”   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闫怀也意识到可能劝她再多也无用,最后也就不吭声了。   挂了电话以后,文悦榕拿起手边的那个文件袋,又静静地思考了好久。   她本来不想在他生日这一天告诉他这个真相的,可是谁叫他这般无情,在她受伤住院最痛苦的阶段,和那个叫时笑的女孩子甜甜蜜蜜,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所以这一次,她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心软,什么都顾虑他的感受,自己一个人暗暗伤心难过。   她想要让他也和她一样,尝试一下被自己喜欢人伤害的滋味,或许这样他才能想起她的好,理解她这些年来的痛苦。   在斯尔科技公司大厅里等到秦肆下来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到了特别稳定的状态。即便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和激动,可她也强迫着自己一定要淡定,还对他淡淡笑了一下。   秦肆并不知她今天来的目的,顶多以为她是想跟他送个生日祝福,过去每年她总是最积极的那个人,只要时间一过凌晨,她的祝福短信就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   这会儿看到了她,他才反应过来,今年她没有给他发信息。   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对他有着怨。   他也体谅她大病初愈,和她说话也是从所未有的温和有耐心:“来多久了,怎么没上去?”   文悦榕觉得自己也不再是之前那个任性的大小姐了,这次的的大难不死,说不上让自己脱胎换骨,起码也让她对感情,对命运有了另外一种感悟。   她褪去了过去的骄横,就连说起话来,也变得沉着了不少:“上去怕打扰你工作,在下面等一等也没事。”   秦肆看看她,气色挺好的,看来这段时间恢复的还算不错。   自从她住院以后,他也没怎么见她,听说出院的那天,他本来打算过去看看,结果因为工作飞去了北京,也没去成。   “身体还好吧?”他略略关心:“刚恢复还是别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文悦榕笑道:“今天不因为是你生日吗?我就是过来给你送个生日礼物。”   秦肆淡道:“你就是忘了,我也不会因这事儿跟你有意见。”   文悦榕又笑了下,然后把手里的文件袋递到他面前:“那是因为这个礼物很重要。”   秦肆垂眸,视线在文件袋上停了一秒,然后又抬眼看她,才狐疑地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文悦榕好似害怕他立刻就打开,破坏了她心里的计划,马上说道:“你车上再看吧,当着我的面拆会让我尴尬的,。”   她今天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连说话也有些一反往常,秦肆不是没有察觉。   但他也没细问,更没多在意这点细节。   最后也如她要求,送她出门上车回家以后,在去往饭局的路上,才拆开档案袋。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杜彦堵了一路的车,终于到了公司。   时笑算的很好,他到的时候,她手里的事情刚好差不多做完。   杜彦上楼来找她,她正去洗手间换好了行头,化好了妆。   “哟,这哪儿来的绝世小仙。”杜彦笑着打量她:“美得都让人要认不出来了。”   时笑微赧,拿起外套和他开玩笑:“别讽刺我了,杜总什么美女没见过。”   杜彦爽朗地笑了两声:“别这么没自信。我三哥都能对你另眼相看,足以说明你的与众不同。”   时笑忍不住笑了,跟他一块儿出了门。   他们和秦肆的车子几乎是差不多时候,一前一后到达会所门口的。   杜彦把车子停在会所门口的露天停车场上,泊好车,利索的开门下来,回头看一眼时笑,小姑娘今天专门为了给某人庆生,大冬天还特意穿了条未过膝的白色连衣裙,V领的收腰设计,很展露身材的优点。   但是美则美,这大冬天的也确实是又冷又不方便。   时笑坐在车里穿好了外套才敢开车门,杜彦看她磨蹭了好一会儿,以为她是穿裙子又套着厚长厚长的羽绒服不好下车,走过来瞧了眼,想问她要不要帮忙。   谁料他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时笑下车时果然一不小心踩到了外套的一边衣角,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杜彦眼疾手快,怕她要摔倒,本能伸手去扶,刚好接住了她扑过来的身体。   而隔着他们不到十米远,斜对面的某个停车位上,秦肆一直站在车边静静地望着两人。   并且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两人此刻的姿势像极了搂在一块儿。   眼前这副画面,无疑刺激了秦肆的眼球。   而同时,他的脑子里又回放起刚才文悦榕给他的那个文件袋里,那支录音笔里的一部分内容:   一个女声清晰的陈述道:“当初冯娟带着她的一个闺蜜,两个人好像是合谋要去一家新开的酒吧门外蹲点,意图制造意外,然后引起那家老板的注意。听说那家老板是个年轻的富二代,家里又是搞房地产的。冯娟在我们这里工作了一年,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一心想着和有钱人勾搭,也不知道是哪个老板还在城区给她买了套房和车呢。”   录音笔里还有文悦榕追问的问题:“所以她们当初是想合谋制造意外去勾.引那家酒吧小老板是吗?”   女孩特别肯定:“嗯,我可是亲耳次听见过冯娟跟她那个闺蜜打电话说的。”   秦肆讽刺一笑。   没错,那个小老板的确是个年轻的富二代,家里不仅是搞房地产的,背景殷实,而且这会儿正在他眼前,明目张胆地抱着时笑。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表弟,杜彦。 第25章 能不能不要在车里?   在过来的路上,车窗外的夜景翻飞,秦肆懒散地靠在椅子里,却没有一点兴趣欣赏,更没有了对接下来生日聚会的期待,脑子里全都是自从和时笑认识以来所有画面的反复回放。   好像所有被忽略的小细节,都开始渐渐明晰了。   他突然察觉过来,难怪时笑跟杜彦也没见过几次,就这么快就建立了交情。   原来从那个下雨的夜晚开始,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误会。   现在再回想,那天她好像真的不是在往他车上撞,而是往杜彦的车上撞,因为那天他正巧开得是杜彦那辆BMW的跑车,并不是他自己的座驾。   那段时间因为工作忙,出国了一段时间,母亲跟他说姑父因为公司里出了些纠纷,给气得住了一段时间院,所以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就过去探望了一下。   晚上留在那边吃饭,才听姑父不满地训斥杜彦这小子一天到晚正事不做,也不进公司帮着分担事务,老二那边蠢蠢欲动想攻击公司核心位置,要不是他发现的早,这会儿集团就该拱手让人了。谁知道这小子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背着家里偷偷搞了家酒吧,他快要被这个逆子给气死了。   秦肆也只能听着姑父唠叨,顺便宽慰了两句:“开酒吧也算是自己创业,只要经营的好,花点心思也不是成不了气候。”   杜孟辉不满地冷哼一声:“他开酒吧纯粹是为了他自己吃喝玩乐方便,要是真能盈利,我哪怕卖了公司支持他都绝无二话!”   别人的家事秦肆也不好参与建议,晚饭过后就说过去那家酒吧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杜孟辉向来欣赏秦肆做事稳重,离开前还交代他跟杜彦参谋参谋,最好给点经营建议。既然酒吧已经正式营业了,要他马上放弃也不太可能。不管最后是亏是盈,总得先挣扎一下,又怕万一有收获呢。   所以那天他带着姑父的嘱托,去了趟“月色”,跟杜彦了解了下酒吧目前的状态,最后也算是根据他多年来的从商创业经验,给他留了几条有价值的建议。   从两人的谈话中,秦肆倒也发现这次杜彦好像还真是收了心,想把这家酒吧做好。那天晚上还主动虚心跟他请教了一些关于经营方面的经验。   结果这一讲,就讲到了凌晨。   中途秦肆的司机给他打电话,说家里孩子发烧,要请假提前回去。他这人在对待下属上还是比较人性化,想着人家孩子生病,肯定着急送医,就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了。   所以离开的时候,他只好开了杜彦的车回去。   从地下停车场离开的时候,外面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他那天也没预料到,车子刚从停车场开出来,就被路边冲出来的一个小姑娘碰了瓷。   本来不是自己的车子,第一次开就有些手生。又临时遇到了这个么状况,秦肆也确实被吓得不轻,更是一脑门子的火蹭蹭往上窜。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以为是刚才在酒吧又被哪个女的盯上了,这会儿故意来给他找麻烦。   毕竟过去,想方设法用这些意外手段想跟他扯上关系的例子,屡见不鲜。   更佩服今天这女的,居然不顾生命风险,玩这么大!   也正是因为玩得太大了,搞到最后人都送进了急救室,他内心才有了一些摇摆。   后来他让人去调查过那女孩儿的背景,就是一普通女大学生。而且那晚的监控显示,她好像也没有进过杜彦那家酒吧。   也就是说,在出车祸之前,她是根本没有见过他的。   只是后来在停车场出口,她在路边又明明是看到了他的车过来,却没有犹豫的往上冲,举止让人实在觉得有些古怪。   等到她出院的时候,他也是存了心想试探试探她,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小姑娘被他直白的戳破,吓得一言不发。   而他从那天之后,也再没旧事重提为难过她。谁叫他这人心软,见不得小姑娘那副小心翼翼又警惕害怕的样子。   所以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从她那里知道真实的原因。既然她不肯说,他一直便以为她是窘迫难为情,不想让她难堪,自己心里清楚这姑娘对他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就得了。   只要她跟在他身边,能把握分寸,他也不是不能包容。   可现在看来,他大概是太纵容她,相信她,甚至低估她了。   难怪他一直以来,隐隐觉得她和别的女孩子相比,有时候心思让人感觉捉摸不透,所以才被勾起了好奇心,在她身上花了从未对任何人用过的耐心。   然而今天,一切谜底都揭开了。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望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透着让人生寒的凛冽。   很好。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利用和背叛的滋味。   这么多年,谁人不了解他的为人的手段,在商场上那么多心思诡谲的□□湖,都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挑衅他,如今一个小丫头,竟然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死活。   她真是有胆子,不怕死。   而此时的那一边,时笑站稳以后,陇了拢身上的外套,礼貌推开杜彦,说没事。   两人正要转身走,就在这个时候,时笑看见了斜对面,靠坐在车前盖上的秦肆。   于此同时,杜彦肯定也瞧见了。   但杜彦是个机灵人,想到刚才的事情,又留意到秦肆的眼神仿佛有些不对,下意识回头看了时笑一眼,想了想,问她:“我先进去?”   时笑点点头:“我过去一下。”   他们都没想那么多,顶多以为刚才杜彦扶她的那一下,又引起了秦肆的不快。   只是此刻谁也不知道,真相比他们想得还要复杂的很多。   所以时笑在跑过去之前,为了表现的坦荡一些,还是满脸的欢喜:“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   秦肆却一言未发,跟没听见似的,只是寒气森森的自上而下扫了她一遍。   时笑心想他肯定是又不高兴了,但也估摸着不至于会气成这样。   可她向来性子能忍,也习惯了迁就容忍他的脾气,而且今天还是他的生日,所以又笑着去拉他的手:“生气了呀?”   她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胳膊,却被他毫不留情的给挥开了:“站那好好说,别碰我。”   时笑愣了愣,没料到他突然会对他这么冷漠。心里想着,就是和杜彦搭了把手,不至于吧?   但看他这态度,搞得她心里也开始犯了疑惑,莫名有些心惊胆战,奇怪地看着他。   秦肆却突然笑了一声,静静问她:“你怎么和杜彦在一块儿?”   只要他会质问,时笑又好像有了点底气,知道该从哪个切入点解释了:“因为帮同事加班,小杜总说我来晚了,怕你又怪他苛待我,所以开车去接了我一下,怕路上堵车。”   秦肆还是看着她,也不知信没信,但是表情始终不太好,时笑被他盯得,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的。   两人无言对视了数秒,时笑又走上前了一步,也不管到底谁对谁错了,她只知道今天不管什么原因,主动低头服软就对了,反正不能让寿星不愉快。   于是又小声哄说:“我们先进去好不好,外面怪冷的。为了不给你丢脸,我今天可只穿了条裙子。”   她说着,还稍稍敞开了一下羽绒服外套,讨乖地问:“他们都说很好看,你觉得呢?”   秦肆目光淡淡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只是他此刻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完全不顾她的示好,反而还讥诮了一句:“杜彦说好看?”   “.....”时笑脸上突然又红又刺,尴尬极了,任是她再有多好的脾气,已经低姿态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咄咄逼人且没有一点好转的趋势,也让人的自尊心有些无地自容。   可他虽然如此过分,时笑想到自己毕竟有错在先,还是忍着羞耻尽量迁就着他:“我们能不能好好说?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你这样,好像弄得我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好像?”他身体微微往后仰了仰,双手撑在车盖上,因为一站一坐的姿势,稍稍抬着下巴仰视着她,哂笑道:“你还要跟我继续装吗?”   时笑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更不明白他这句话究竟想表达什么。   秦肆的神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从在车上所看所听了那些足以令他暴躁到想毁了她的那些内容以后,他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看着眼前这个向来乖巧听话的女孩儿,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在他面前所有的乖顺,都是表演出来的另一幅假面孔。   “时笑。”他镇定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他也不想对她彻底失去了信心,想给她一个选择坦白从宽的机会:“给你两分钟时间想清楚,好好解释一下你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以时笑的智商和理解能力,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联想和猜测。   只是她很诧异,些微震惊地望着他隐忍着震怒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   更怀疑,如果他真是听闻了什么消息,会是谁跟他说了什么?   她一面觉得不可能,一面又有点拿不稳。   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茫然地反问:“...解释什么?”   秦肆表情终于彻底的黑了下来,并且一度一度变冷变得更加难看,而费了好大的劲压着的暗潮汹涌,也没法克制了。   他怒火中烧,站起身一下子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车后座的方向走。   时笑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秦肆却没有给她时间去想去问,拉开车门,将她一把摔了进去。时笑的脑袋撞到椅背上,眼前一片眩晕。   随着车门“啪”地被摔上,她回头一看,秦肆整个人朝她伏过来,覆到她的身上,姿势强横又亲昵。   当时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本能的抗拒。   可她那瘦弱的身板哪里是秦肆的对手,她挣扎的越厉害,他下手越狠,干脆压住她的手腕按在座椅里,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令她无法动弹。   他低头看着她,火气已经烧到了极点,漆黑的眼睛里已经毫无感情,几乎是咬牙切齿:“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秦肆,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时笑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怔忡了,心里也彻底有了数。   而秦肆也说到做到,下一秒,便推开了她的外套,一把就扯开了她裙子的腰带。   时笑望着他凌厉的眉目,枉然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双手又像是泄了力气一样从他肩膀滑落,心想,今天势必躲不过了,干脆也不再打算徒劳的挣扎,任由他好了。   如果这样能让他消消火,她也无话可说,当初的确是她隐瞒了他在先。   只是她慢慢偏过头,透过车前窗望向参杂着霓虹灯的夜色,还是企图为自己寻回一点尊严,哑着嗓子低低地问他:“能不能不要在车里?” 第26章 笑笑一哭,秦肆必输。   秦肆一心只想发泄心中的不痛快,当她这句近乎恳求的声音传进他耳朵的时候,他忽然静止了一秒,低头正视她的神情。   时笑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没再有任何反抗,脸颊通红,盈满泪水的眼里只剩近乎视死如归的绝望。   他喉咙瞬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看着她眼角的泪水汹涌地往外淌,顺着她的脸颊,落进了颈边的头发里。   窗外不断有来往的车辆,车内封闭的空间里却充斥着死一般的沉寂。   两人都一言不发,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秦肆只觉得胸口淤着一口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怎么呼吸都疏解不了。   时笑感觉到被他按住的手腕,力道在渐渐加重,她痛的紧紧拧起眉头,却不敢开口求他放手。   最终,他长出了一口气,起来将一个文件袋丢到她身上,动了下嘴唇本来打算要说点什么,可喉咙那种滞涩的感觉堵得他难受,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   那天,他还是让司机把她安安全全送回了家,这大概是他对她最后一点温柔了。   后来,龚明他们问他时笑去哪儿了,怎么没一块儿进来。   秦肆只是淡淡的扫他们一眼,当目光落在杜彦身上的时候,略略停了一下,继续缓步往里走,语气不悦:“没女人你喝不下去酒?”   “不是。”龚明可真是冤,但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这不是要笑笑妹妹来陪您的么,我哪有这个福气啊。”   秦肆懒得接他的茬儿了,心情已经是差到了极点,坐下后就开始喝酒。   好在今天来的这群人里面,除了闫怀和杜彦,再加上神经有些大条的龚明,其他人也不怎么知道他和时笑那点事儿。   闫怀是心知肚明,这两人终究是走不到一块儿的,也自始自终站得是文悦榕那条队伍。   杜彦也隐隐有感觉,可能与自己有关。但又觉得不至于因为刚才那么点事儿,连人都赶走。   只有龚明满脑子奇怪,还打算巴巴地问究竟怎么回事,杜彦才啐他:“来不了肯定是有事儿,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喝酒不能堵上你的嘴?”   好像每次都得用这种方式,龚明这脑子才能转过弯来,闭上了他那张不停作死得嘴,然后一门心思得陪着喝酒闹腾,再也不往这事儿上面提了。   杜彦其实也有些不明就里,总感觉不至于只是因为他,所以喝到半途趁去洗手间放水时,没忍住给时笑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   等再回到房间,他试着去给秦肆敬酒,想探探究竟:“哥,生日快乐。”   秦肆淡淡地扫向他,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块,带着某些较量的意味。   杜彦的手还举在半空之中,秦肆停顿了两秒,还是拿起了茶几上的酒杯,和他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   时笑走进宿舍的时候,室内昏暗一片。   她拖着步子慢慢的走到桌前坐下,眼睛还是湿的,浑身也凉飕飕的。   她把文件袋放到桌上,咬着牙在黑暗中独自坐了很久,越想心态越崩溃,实在没办法,拿起手机给冯娟打了个电话:“你能不能来接我,出事了。”   半个小时后,冯娟请了假过来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里。   时笑已经没有了力气跟她讲清事情的始末,直接把那份证据给了她看。   冯娟看完后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将时笑安顿好回去酒吧后,找到录音笔里跟文悦榕说话的女生,兜头就是一杯酒冲别人的脸泼了过去。   那女生正在陪人喝酒,被这毫无防备的攻击吓得惊叫了一声,立刻从沙发里弹跳了起来:“你神经病啊!”   周围得男男女女都像跟好戏似的,退后了几步给她们腾出空间,隔着安全得距离观战。   可冯娟却走过去一把薅过那女生湿漉漉的头发,扯着就往外走,女生痛的尖叫,拼了命的挠冯娟的手。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冯娟充耳不闻,手背上被抓了几条血印也硬是没松手,直到把这女生拽到了酒吧门外,毫不犹豫地踹了人一脚,才看自己手上的伤。   那女生被踹坐在了地上,哭得花容失色,仰头看向冯娟,开始破口大骂,引得路过的人都纷纷往他们这边看。   冯娟甩了甩被抓伤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也不还嘴,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直把人扇得住了嘴。   那女生捂住脸惊愕地仰望着她,浑身都在颤抖。   下一秒,她继续扬声恶骂,还欲拼尽力气站起来跟冯娟一教高下,却再次重重挨了一脚,跌回了地上,痛的面目狰狞。   冯娟丝毫不留情面,办起事来也是够利落,指着她的脑门,狠狠警告:“下次要敢背后乱嚼舌根,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转身走了。   那女生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红着眼睛,狠狠握紧了拳头。   **   时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冯娟凌晨回来的时候,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冯娟以为她是喝了酒,因为在酒吧上班,家里囤了不少。   可仔细闻了闻,时笑身上并没有酒味,垃圾桶里也没有空酒瓶,可人就是死死地睡着。   冯娟一下子就急了,怕是生了什么病陷入了昏迷,正要拿手机叫救护车,时笑闭着眼睛咕哝了一句:“我没死。”   “你吓死我了!”冯娟拉她起来,时笑还是闭着眼睛,任她怎么弄也不愿醒:“赶紧去房间睡,这样明天肯定得感冒!”   时笑闭着眼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沙发里:“别吵我,好困。”   “困也不能睡这里啊。”冯娟蹲在沙发旁边劝她:“进屋就几步路,起来到床上去睡好吧?”   时笑又不吭声了,背对着她,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冯娟叹了声气,最后没办法,只好拿了床被子出来给她盖上。   她不了解时笑有这么个习惯,每次只要是心情不好,就逼着自己呼呼大睡。也不管睡不睡得着,反正就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努力让自己保持在睡眠状态。   因为她一直都坚定的认为,睡觉就是一个短暂失忆的时刻,可以让人暂时忘了现实的焦虑,过去遇到烦心的事儿,她都是这么麻痹自己的。   等她愿意醒来的时候,第二天下午的太阳都已经开始落山了。   冯娟在厨房里做饭,吃完一会儿还得去上夜班。   她在沙发上又躺了会儿,摸过被她提前关机的手机看了眼,上面有二十几通未接来电。   其中杜彦有十几通,其它是部门同事和师姐,还有龚明。   她选择了最紧要的先回了过去,杜彦一接通就吵吵道:“我的小姑奶奶,您要再不回电话我可得报警了!”   时笑慢慢从沙发里坐了起来,抱歉道:“不好意思,头疼,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那你还好吧?”杜彦关心地问。   时笑说没事,第一个问题是:“我明天还能来上班吗?”   无故翘了一天班,连假也没请,她昨天本来就是抱着肯定会被开除的心态,不想被人质问,所以才关了机。   杜彦反问她:“你觉得我能开了你吗?”   他这么一说,时笑心里便有了数。昨晚那件事儿,估计秦肆没和他提,他还不知道来龙去脉。   要是他知道了话,大概不是这个态度。   时笑再次道歉,承诺明天一定到岗,扣她多少工资都行。   “算了算了,没这么严重。”杜彦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笑:“就是挺奇怪,你俩昨晚究竟怎么回事,不会因为我吧?”   时笑静默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又怕杜彦瞎猜,到时候从她这里得不到答案又跑去问秦肆,于是矢口否认:“不是,是我的问题。”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杜彦知道了原因,也不可怕。顶多就是误会她当初和闺蜜一起,预谋碰瓷的是他,对他有所企图。   当然,他不知道最好,起码可以让她少去一些麻烦,不用费心想一些理由来解释这份尴尬。   可杜彦却被吊起了好奇心:“那到底为什么事儿,我怎么觉得他昨天看我那眼神挺恐怖的?”   时笑默了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于是给了他一个让人无法继续追问的答案:“不太方便说。”   **   冯娟见她晚上吃了两碗饭,还能正常进食,才放下心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昨天我揍了那女的一顿。”她告诉时笑:“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偷听到我给你打电话的,居然跟我来这么一手阴招!”   时笑本来心里一直存疑会是谁把这些东西交到秦肆手上的,直到听了那支录音笔的内容以后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虽然她和那位大小姐只有短暂的一次交涉,可就是因为印象太深刻,所以她几乎是毫不质疑的就确定了是文悦榕。   既然被她抓住了把柄,时笑只能自认倒霉。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现在还不是报复的时机,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重新计划筹谋。   只是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很多事情后面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既然现在杜彦还愿意留她在公司,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也别气馁,我仔细看了下里面那些东西,也只是在反复强调和挑拨你对秦肆居心不良,并没有涉及到要害。”冯娟怕她又和上次一样想退缩,挖空心思的劝她:“而且我觉得你和秦肆的事情,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   时笑这下终于有了点反应,停下筷子看向冯娟,茫茫然问道:“怎么挽回?” 第27章 你想她?   冯娟说的那方法,完全不切实际,时笑当场就给否定了。   她说她要亲自去找秦肆解释,时笑心想,现在闹成了这样,别说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本人了,估计他现在关于她的任何一丁点有关联的消息都不想听,更别妄谈解释这事儿。   **   秦肆生日那天过后,去度假山庄的工作室待了几天。   到了工作室,队员们正在研究明年要参赛的一个屏蔽垃圾短信的新项目。   秦肆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认真检查每个人手里负责的部分还有没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一圈转下来,走到休息区喝杯咖啡,小赵突然过来问他:“老大,这次怎么没带那个小美女来啊?”   秦肆眼珠子斜过去瞪了他一眼:“你想她?”   “”小赵吓得赶紧闭了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都让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新的项目当中。每天和工作室的队员们忙到天昏地暗,大概是情场失意,所以工作上的进展特别顺利。   参赛的申请计划书提交上去以后,第二天就收到了主办方回复,邀请他们明年二月份准时到英国赴赛。   成功踏出了梦想的第一步,当天晚上秦肆带他们去市区玩了一个通宵。   那天秦肆喝了很多的酒,越喝心情越差。别人都说借酒消愁,但他每次一喝酒心情反而更低迷。   小赵和其他几个队员都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能从他最近几天沉默寡言的低气压中明确的感受到他心里肯定有事,所以谁都没劝,甚至还陪着他喝。   等散了以后,秦肆让小赵安排大家开房去休息,然后抛下一伙人就走了。   “老大是不是公司里遇到什么事儿了?”   “你少乌鸦嘴!”小赵训斥道:“不该问的事儿咱也别问,把他安排的工作干好就行了。”   回家的路上,也不知道这代驾师傅怎么开的车,他记得回去的路好像不是走这条道,但今天这师傅就好像知道他最近最忌讳什么,所以故意跟他作对,居然明目张胆地开着从A大校门口经过。   秦肆瘫在后座里,远远地望着校门口高大醒目的校匾,只觉得那招牌灯亮的刺眼。   操,真是走哪里都不安生,总有办法让人心烦意乱。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后脑勺搭在椅背上,望着车顶。   窗外的霓虹灯光照进车内,光线昏暗,寂静无声。他的眼睛又似乎望着虚空,沉默的想着一些事情。   前段时间闫怀还咒他,别有天栽在这小丫头手里。   他兀自在心底讥讽,这可能吗?   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想找个各方面比那丫头优秀的,只要他愿意,分分钟的事情。   反而是她,一个还未踏出校园的女大学生,连真正的社会险恶都没经历过。他真不相信在他这里尝过甜头,还会对其他的萝卜白菜感兴趣。   **   时笑确实如他所想,没办法再回到和他认识之前的节奏当中。   她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接触道杜彦,她现在也不可能顺利的进入到安坚公司。   她也陷入了一种自我否定中,猜测他现在应该特别憎恶她,甚至鄙视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心机女,为了攀附权贵可以毫无底线的做出那种没有下线的事情。   只是她再也没机会向他仔细解释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说自己有苦衷。   不过就算他误会她,她心里也会始终对他怀有感激的。   即便是那天他对她做出了那种羞辱性的行为,她也并不为此感到生气。   大概是看到过的负面例子太多了,所以她觉得比起其他男人,他已经算很有风度了。起码到目前为止,他没有为了报复她,让她难堪,跟杜彦提起关于这件事一个字。而且那天是他生日,哪怕因此事生气到了极点,但最后还是放过了她,并且让司机亲自将她送回了学校。   他的人品和教养,从这一件事上面,已经足以诠释。   是她配不上他,是她利用了他,是她对不起他。   无论他怎么想她,怎么恨她,就算是将来报复她,她都全盘接受,不会有任何怨言。   熬过了一个低落的否定阶段,她的心态才渐渐有了另外一个转变。觉得或许这样也好,就让他纯粹的讨厌自己。   虽然心里对他有着很深的内疚,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因为隐瞒着他这些秘密,在筹谋一些事情的时候,感到纠结和犹豫,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的去完成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了。   只是偶尔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里还是莫名有点堵塞。   或许是因为爸爸去世的早,从很小的时候就缺少安全感,所以总是怀恋这短暂的半年时间里,他赋予她的那种被呵护的感觉。   有时吃着吃着饭,她就会想到以前跟秦肆在哪家餐厅里吃过,然后毫无察觉的盯着那碗菜呆呆的陷入短暂的回忆。   冯娟察觉了好几次,有天忍不住了,问她:“你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时笑猛然一愣,抬眼看向冯娟,茫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冯娟翻了个白眼:“你看你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跟失恋的人简直一模一样,就差没借酒消愁,撕心裂肺的痛哭了。”   时笑愣了半会儿后,又恢复到了平静,然后没什么情绪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冯娟仔细一想,觉得也的确是不太可能。   她了解时笑,这姑娘虽然看着年龄小,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其实内心活动十分丰富并且成熟。就连她,还说是一起长到大的情分,有时候都有点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但是有一点她非常确定,对待感情,她是完全不用担心时笑会让自己沦陷的。   因为她知道,时笑见证过她姐姐安星的感情经历,算是通过她姐姐的痛苦和悲惨遭遇,提前将人性的复杂给体会了个通透。   所以很早之前,就致使这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姑娘看穿了爱情的本质,变成了一个完全没有爱情观念的人。   换一个说法,就是时笑吸取了她姐姐的前车之鉴,早就变成了一个完全不相信爱情的女孩子,这辈子应该都不可能为一个男人做出那些哭天撼地的愚蠢行为。   况且秦肆的身份,比她姐姐当初那个前男友还要强大和复杂。   所以明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会有结果,她怎么可能还会糊涂的像她姐姐一样,让自己沦陷重蹈覆辙呢?   因此冯娟对她非常有信心,并且感慨道:“是啊,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咱们可千万不能忘了当初的初衷。”   时笑夹了块苦瓜片放进嘴里,味道虽苦涩,但也有它独特的口感。   她郑重地点了下头,心想着,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不用任何人提醒。   而且现在正逐渐的往前进行着,目前在翻译部的工作已经算是稳步走上了轨道,她几乎每天都是晚上十点才回学校。哪怕是周末,也留在公司里加班。只有这样,她才能在高效率的完成工作之余,在保证能留在公司的前提下,通过各种渠道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最关键的是,再过两周就快要过年了,她心里计划着,一定要在年前,接触到那个叫杜攀的男人。   因为她已经没多少时间,如果过年以后公司就招到了新的全职翻译,那么就不会再需要她们去做兼职,到时候就没有这么便捷的条件了。   她唯一没料到的是,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因为年底了,所有的公司都会组织正规的年会活动。   行政部下发通知,每个部门的员工都必须参加。时笑她们虽然是兼职员工,但也不例外。   所以这次年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公司里的领导层必定会都来参加。   果不其然,在年会这天晚上,时笑碰上了那个叫杜攀的男人。   只是杜攀身为质量部的总监,又怎么会轻易的搭理她这个在翻译部做兼职的学生?   可有时候人一旦在某些事情上面开始走运,真的是连老天都会帮她。   吃完饭,当她和翻译部的一个同事徐婉,一起去洗手间的时候,恰巧就碰到了正在走廊上刚接完电话朝她们迎面走来的杜攀。   时笑当时还稍微紧张了一下,迅速在脑子里寻找良策,该怎么自然而然的和他打招呼,又能让他对她留点印象?   原本她今晚的目的只是想亲自搞清楚,他和杜彦两兄弟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一样不和睦,并没有想过和他正面接触。   刚才在宴会上她也仔细观察到了,从晚餐开始,杜彦和杜攀这俩堂兄弟虽然坐在一张餐桌上,并且根据公司职位大小还安排坐在一块儿,两人却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甚至在敬酒的时候,杜彦都没有对他那位野心勃勃的二叔举杯,却敬了他的三叔。   由此可见,从同事那里探听来的小道消息,还是有些依据的。不然杜彦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如此不给他的二叔脸面。   确定了这一点,今晚的任务也算顺利完成。   谁知道,这会儿上个洗手间,意外在这里遇见了杜攀。   时笑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眼看着杜攀越走越近,她暗沉了一口气,等到即将擦肩而过之时,正要开口打招呼,谁料一旁的徐婉却在她之前突然开口道:“一会儿什么时候走?”   时笑一愣,还以为徐婉是在跟自己说话,转头正准备要回答她,却发现徐婉看着的人是杜攀。   徐婉是在问杜攀。   “....”时笑一脸茫然地看看她,又一脸诧异地看向杜攀,脑子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显然,两人见面连打招呼称呼都不带,肯定是因为特别熟悉。   果然,杜攀的口吻也是相当的熟稔:“你没开车?”   徐婉说:“没,昨天路上被人蹭了一下,送去修了。”   杜攀把手机装回兜里:“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等着人离开了以后,时笑才试探着问徐婉:“你和杜总.?”   徐婉翻了个白眼:“别提他,渣男!”   虽然嘴里是在骂着,但语气里却饱含着明显的娇嗔和甜蜜。   时笑有点懵,她看公司内网上的资料,杜攀不是已经结了婚吗?   所以徐婉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这个谜底,在年会过后,时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原来徐婉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第三者,只是碍于杜攀的身份,徐婉又在翻译部工作,大家平时怕得罪领导,几乎不怎么在背后乱聊。   时笑还是花了大心思,请部门里一个同事吃了两顿饭才问出来的答案。   只是她在知道这个信息的时候并没有很震惊,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意外惊喜,甚至还暗暗有点兴奋。   因为对她来讲,现在知道徐婉和杜攀有这种关系存在,只要她之后跟徐婉搞好关系,会给自己省去很多脑细胞费心琢磨怎么去接触杜攀,以后只要通过徐婉就行了。   所以现在,她心里已经高度明确了另外一个全新的目标,等到过完春节,明年再来的时候,就可以慢慢的去实施了。   **   在放假之前,时笑又回了一趟学校收拾东西。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无感慨,今年真是大起大落经历了太多事情,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她把那台还很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小心装进背包里,心道这场梦里还是有一些值得留念的东西。   只不过,很多美好的东西是不会再重复了。   就像她和送她这台笔记本电脑的人,大概以后就形同陌路,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过不了多久,他肯定会遇到更配得上他的人。   而她,也可以安安心心,在她计划的人生轨道上,走她该走的路。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难以算明白,人生怎么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呢?   就好比没过两天,在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秦肆再有任何交集的时候,命运又再次让他们相遇了。   要说呢,也不是命运,而是有个人又在中间做了一个良好的媒介。   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龚明。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龚明作死酒驾,然后不出所料出了事故。   时笑是在朋友圈里面看到他发表了一篇小作文,一边自我忏悔,一边向社会公众道歉,还一边内疚连累了朋友。   这个朋友他没有说是谁,可时笑却隐隐担心会不会是秦肆。   但转念一想,以秦肆的涵养,应该不可能会坐一个酒驾之人的车。要是知道龚明会做这种违法行为,肯定事先就会严词阻止。   再看龚明朋友圈的那两张配图,好像还挺严重。   一张是医院病房里冷色的顶灯,一张是写着轻微脑震荡的检查报告,医师建议留院观察几天。   时笑看完两张照片,心想,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住院的事了,好像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   而且说起来,龚明之前对她还算是不错,虽然没有特别深厚的友谊关系,却也曾经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站在她的角度,真诚的给她提供过很多有效的建议,特别是在她和秦肆的事情上。   只是再过几天她就要回老家过年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买了一束花和一篮子水果,按照他朋友圈定位的医院地址,过去了一趟。   就是在这里,她再次遇见了秦肆。   她没料到会这么巧,刚从电梯房出来,准备去护士台问龚明的床号。结果才走到半路,一抬头,便远远的看见了某道熟悉的侧影,站在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门口。   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脸看上去竟然有些陌生,头发剪短了一些,穿衣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很有品味。   站在人群中,依然是最醒目的。   他站在病房门口不知道在对里面的人说什么,下一秒,好像打算转身要走。   时笑眼看着他就要发现自己了,吓得紧紧抱紧了手里的花束,连呼吸都滞停在了胸口。 第28章 温热的甜牛奶。   当秦肆突然又改变了方向,朝另外一边离去时,时笑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却又有一点淡淡的失落。   没有正面遇到也好,她想,他大概也不想见到她。   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所以一直目送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那一头,时笑才再次提步走向病房。   其实龚明也没太大的问题,主要是头部收到了撞击后,当场出现了短暂的意识障碍,又恶心呕吐,但很快便恢复了意识。   到了医院检查说是脑震荡,得住院观察两天,其它倒无大碍。   所以时笑看到他得时候,这家伙半靠在床上吃苹果玩手机,哪里像个病人。   一见她来,还欣喜地吃了一惊:“哇噻,住个院也太幸福了,连笑笑妹妹都来看我啊。”   时笑开玩笑问他:“警察叔叔没抓你吗?”   一提这茬,龚明就故意叹气跨下了脸:“你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来挤兑我的?”   时笑把花束和水果放到一旁得柜子上:“你要做个守法的好公民,现在也不至于在医院里遭罪了。”   龚明又咬了口苹果,表情一拧,还委屈上了:“那不是因为秦少急着要一份文件,我也就喝了半瓶啤酒想着也没事,结果路上被别人追尾,然后把自己彻彻底底的连累进去了。”   一听秦肆的名字,时笑表情又黯了黯。   龚明把苹果核扔进了垃圾桶里,转头还要继续跟她叨叨,可刚要开口,看着她那张表现的很平静的脸,突然默契地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提到了一个比较敏感的人。   他静望了时笑一瞬,扯起嘴皮子笑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时笑一脸不以为意:“没有啊。”   龚明又仔细打量着她,他这人虽然在某些方面神经比较大条,但对于感情上面的微妙小心思,像有某种天赋一样,总是一眼就能猜破。   他轻咳了声,还是没忍住,小心试探:“你和秦少..闹矛盾了还是怎么的?”   时笑眨了下眼睛,好似真没什么一样:“就算是闹矛盾了不也挺正常的?”   龚明皱皱眉:“和不好的那种?”   时笑努力的笑了笑,说:“应该是。”   她总不会还指望他能来找她和好,再说她也自知,他也不可能再原谅她。   龚明叹了声气,正要再劝点什么,然而余光一瞥,瞄到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灵机一动,假装不知道秦肆回来了,严肃地看着时笑,继续语重心长地问:“你就不能先低头,主动去求复合吗?”   时笑完全未察觉到身后站着的人,冲龚明无奈一笑:“这次我是真惹怒他了,他不会原谅我,我也没必要去自取其辱,又还给他添堵。”   “.....”龚明没敢望门口去看那人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心里急得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周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咱们秦少人挺好的,特别是对你。”   时笑只当龚明是想安慰她,而且之前他也曾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过她去哄秦肆。   但是这次不一样,不是和过去那种小问题,她也没办法跟他说,所以最后还是笃定的摇了摇头,低声说:“算了。”   她心想,只要他以后好就行。可能她不去打扰他,还能让他心情更好一些。   龚明见她这个态度,感觉自己好像也无能为力了。余光里又瞥见门口那道身影走了进来,干脆也就闭嘴了。   时笑却被他的话带偏了情绪,心不在焉的想着一些事情,身后的人都走到旁边的都还未察觉。   直到秦肆将手里的一叠缴费资料丢到床上,对龚明说:“存了三天的费用。”   时笑陡然听见这个声音,吓得立刻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脸慌张地回头看向他。   秦肆却好像没瞧见她存在似的,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继续跟龚明交代:“这两天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别他妈再出去瞎蹦跶给我惹事儿。”   龚明连连点头说知道,结果头一晃动,又有些昏涨不舒服。   他夸张地哎哟哟两声,扶着床杆慢慢躺下去,冲他们两人挥挥手:“我头又疼了,得赶紧休息一会儿,要不你们先走吧。”   秦肆瞧他那副装模作样得表情,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时笑看着他走出了房门,一时震惊,站在原地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龚明偷偷瞥了她一眼,又赶紧下逐客令:“笑笑妹妹你也快回吧,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头疼的厉害想睡觉,等我好了再找你聊天。”   时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是故意想给她和秦肆创造单独相处得机会。   真是没想到,这段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注定不会有结果得关系,居然会让这个和她素昧平生的男人,费尽心思的撮合。   **   电梯房里不少人都在排队等待,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群人鱼贯而入。   秦肆不愿跟人拥挤,让那些着急的人先下了楼。   时笑屏气走过去,佯装很自然的样子,站到一旁。   明亮的电梯间里,两人互不对视,也不讲话。   时笑微微垂头盯着他的皮鞋,呼吸有些紧张。   很快,第二趟电梯也到了,这会儿人没刚才多。   秦肆率先走进去,时笑紧随其后。   电梯门阖上,下行。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站在最靠里面,好像陌生人一样。   秦肆双手抄在兜里,眼神随意安放,偶尔瞥一眼显示屏上不断下降的数字。   时笑则目不斜视,盯着前面那个围在奶奶身旁蹦来蹦去的小孩儿,深怕他会摔倒。   结果正这么想着,那小孩好像有多动症似的,开始绕着他奶奶的腿转圈圈。   阿姨那态度一看就像是个娇惯孙子的,虽然嘴里训斥着别乱跑,却又不出手阻止。结果那小孩子转了两圈转晕了,直朝时笑这边倒了过来。   时笑措手不及,条件反射伸手去想接小孩儿,可自己的双腿却被小孩儿倒过来的重力所冲击,突然重心不稳,也往后倒仰了过去。   她低低地惊呼了声,眼见要撞到背后的墙壁上了。   下一秒,腰间被一股坚实的力道稳稳护住,她的身体得到了施救,稳在了原地。   小孩儿的奶奶将孙子抱起来后,连连给时笑道歉。   时笑红着脸颊摇头说没事,又转眼看向身旁护住自己的男人。   秦肆冷着脸短暂地瞥了她一眼,立刻松开了她。   时笑的心跳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秒,微微滞停了一下,重新站好。   叮。   一楼到了。   电梯门开,秦肆拔腿大步迈出电梯,没有半点要等她一起走的意思。   时笑望着他挺阔颀长的背影,终于鼓足了勇气,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住院部大厅人来人往,就连在这种地方都会有人时不时侧目偷偷看向前面那个惹眼的男人。   只是无论受到多大的关注,他也依然丝毫没有不自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悠哉游哉的疏懒气质,自信又坦荡。而那张英俊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现在已经不能和他走在一块儿了,沾染他的光芒。但是想着曾经被他拥抱过,亲吻过,时笑心里依然像刚刚喝过一杯温热的甜牛奶。   她距离着他两三米的距离,跟着他走出了大厅,又一路跟到露天停车场。   这里的人少,就算被羞辱到无地自容,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时笑这才对那个背影叫了一声:“秦总。”   她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叫过他,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又莫名有些不敢直呼他的全名。   秦肆没想到她会一路跟着他过来,但更意外的是她这声生疏的称呼。   平时公司里的职员也都是这么称呼他的,他听着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今天从时笑的嘴里唤出来,却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清的微妙。   他在原地停了两秒,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时笑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往前又朝他走近了一些,在离他一米的距离停下,才磕磕巴巴地开口:“....我其实,其实..”   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特别是看着他那双黑入深潭的双眼,心里就更没有底气了。   秦肆沉默的看着她,有几秒没说话。   但等了一会儿见她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了,耐心有限,这才皱眉问:“其实什么?”   时笑顿时紧张了,表面却轻松的笑笑:“其实就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然而秦肆看着她,却毫不领情道:“没必要。”   “....”时笑怔愣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了。   她冰封在原地,却极力强撑着自己的情绪,调整了半刻后,居然还很有自知之明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程赞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对姐姐纠缠不休,总是打着道歉和补偿的借口,想方设法的想要接触到姐姐了。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极了那个在感情上亏欠了姐姐的程赞,明知道如今再多的道歉,也不能再得到谅解,更不会收到什么好脸色,却依然放下了自尊,想要和他说几句话。   哪怕只是让他少讨厌自己一点,心里也会舒服很多。   而对面的秦肆,淡淡地看着她,明明应该是很生气的,可每次只要一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又没办法真的记恨起来。   在她身上,他也算是人生头一次,被明目张胆的欺骗了,却没有加倍还回去的例外。   这要是在生意场上,有人敢这么对他,他绝对早就想方设法让对方从圈子里消失掉。   后来想想,没必要跟个小姑娘计较。   而且当初她也并非死缠烂打,反而是他因为被勾起了那么一丝好奇心,多次主动约她,才有了后面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甚至后来,又因为他的关系,连累她被文悦榕被报复,所以现在权当是两清了。   只是平平静静的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小丫头是真没良心,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放下,还跟杜彦越走越近,让他时不时也心烦意乱。   虽然今天这温顺道歉的一面,他还搞不清楚是出自真诚的歉意,还是又有其它目的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可谁叫他心软。   他很少这么憋屈自己,虽然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失望,甚至觉得对她的宽容已经到了荒谬的程度。   可最后忍了半天,在准备结束今天这场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谈话之前,还是给了她一条忠告:“社会竞争残酷并不假,想走捷径往上跳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不过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希望你下次不要遇到比我难说话的人。”   时笑是个多么心思敏锐的姑娘,听他这么一讲,自然体会到了其中的深意,也再次感受到了他远远超越旁人的大度和涵养。   她眼眶瞬间有些发涩,脑子也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就脱口而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利用他去接触杜彦确实是事实,但她从来没有把他当作跳板,去妄想得到什么别的东西。   她的目的很简单,真的很简单,只是难以跟他讲清。   但是秦肆不知道,更无法理解她难以跟他解释究竟是因为什么苦衷,所以冷冷反问:“那是怎样?”   时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突然脑子就不像之前那样清醒了,被他这么一追问,几乎就已经要说出了口:“我们接触杜彦,其实是因为——” 第29章 让人觉得不合常理。   “我们接触杜彦,其实是因为——”   时笑几乎已经要说出口,但是在最后得关键时刻,她又猛然惊醒自己在冲动下的不理智。   她整个人一愣,发现差点坏了大事,立刻闭上了嘴,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眼前正期盼着从她嘴里听到些关键内容得秦肆,突然不知所措。   秦肆眉头深深拧着,满脸的茫然和探知,还有一丝丝的烦躁。   两人对视着,时间和空气仿佛都静止了很久。   这样互相对望了好半响,然而最终,时笑整个人还是渐渐泄了气,慢慢垂下头,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   良久,才低声咕哝了一句:“对不起。”   秦肆眉心皱得更甚,盯着她微垂的头顶,深吸一口气,咬牙努力平息胸口怒火。   时笑不敢再看他,只是有些后悔刚才真不该没控制住自己一路跟着他过来,只怕这一回,会让他更加气恼她。   秦肆低头瞧着她那样儿,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样才好。打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这口气只能憋着自己消化。   时笑紧捏着手指,只觉得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感觉要是再这样下去,她也得被憋得窒息了。   于是她琢磨着还是先离开,在转身之前,又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今天又打扰你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她诚恳地道完歉,正迈开步子转了半个弯,秦肆脸色一青,伸手抓住她手臂,猛地把她扯回了自己跟前。   时笑吓了一大跳,仰头惊望住他。   秦肆眼神冷冽,恼火地看着她的眼睛,寒气森森道:“时笑,你真不识好歹!”   他斥责完,再无其它言语,一把甩开她得胳膊,转身就走了。   “...”时笑杵在原地,惊得一动不动,直到眼睁睁望着他的车终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重新恢复到了平稳的呼吸,脸上再次挂满了内疚和难过。   **   秦肆阴郁烦躁的心情一路都没有消退,心里越想越烦,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不识抬举的玩意儿。   知道真相那天,他就给了她机会让她解释。只要她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不是不会考虑原谅她一次。   结果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够坦诚,宁愿被他羞辱被他骂,也只字不提。   今天他还以为她这段时间是想明白了,忍着耐心想听听她怎么说,结果差点没把他怄死。   当初还觉得她懂事听话,呵,他看她这人根本就没有感情,所以无论他对她怎样,才能永远都表现的那么淡定和无所谓。   她要是个正常人的话,怎么敢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的脾气和底线?   他心情窒闷,下车,上楼,出了电梯走进办公室,一路冷着脸。   与他迎面相遇的公司员工们,见到他全都没敢跟他打招呼,纷纷为他让路避开,深怕会受到波及挨一顿训。   直至到了办公室门口,秘书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跟他报备道:“文小姐在办公室等您一个多小时了。   秦肆原地站了几秒,脸上的颜色更难看了:“她来做什么?”   秘书小心地说:“文小姐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秦肆没再多问,过去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文悦榕听见了门口的响动,在他走过来之前,就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秦肆淡淡瞥她一眼,脸色已经收了很多,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   文悦榕今天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也没奢望他能给她好脸色,毕竟上次他过生日,送了他那么一份特殊又足以令他印象深刻的“大礼”。   所以在秦肆冷嘲热讽地问她今天是不是又过来给他惊喜的时候,她不仅没有跟他顶嘴,还很是从容淡定地说了句:“上次我是有些过分,但你也别总把我想得那么坏。”   坏倒是不至于,只是在这之前,秦肆还真没料到,向来冲动跋扈的她,如今也会不动声色的做出这么有谋略有手段的事情。   他生气归生气,但也不想怪她。   毕竟这么些年,她对他的确算是出自真心,而他也确实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所以就算她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也会酌情考虑原谅她一次。   但,也就是这么一次,绝无可能一直纵容。   现在他也不想再反复纠结这件事了,只问她:“今天又是什么事儿?”   文悦榕走来他办公桌前,坦坦荡荡地说:“跟你道歉。”   这话把秦肆都给听笑了,难道今天是国际道歉日吗?   早上在医院遇到个跟他道歉的,结果差点又把他气得半死。这会儿刚回公司,又来个先捅了他一刀,然后跑来说道歉的。   女人真是个莫名其妙又善变的怪物!   “我看就不必了。”秦肆靠近椅子里,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想达到的目的现在已经做到了,我懒得再计较,你也别瞎折腾了。”   文悦榕也看着他,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他对她冷淡的态度,心里并没有特别大的起伏:“你心里现在怎么想我的,我很清楚。说实话,我也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么多年都感动不了你,也捂不热你的心。但是我不后悔。”   她慢慢俯下身,双手撑在办公桌沿边,静静的看着秦肆的眼睛,像是许下了某个虔诚的承诺,对他情深意长道:“所以不管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你一天没有结婚,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她说着,眼神坚定而笔直,是不甘,也是悲伤:“你们男人可以见一个爱一个,但是我们女人不行,起码我不可以。也许我别的方面存在欠缺,但是在感情这件事上,我比任何人都认真。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看清那些对你心怀叵测的女孩儿,然后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你结婚的最佳人选。”   秦肆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深情又认真的告白了,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都只是用沉默相对,因为拒绝根本就没用。   他也曾多次好说歹说的劝过文悦榕,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心思,他是真不想耽误她,也是真觉得她是个重感情的人。正是因为知道她非常执着,所以他才越发倍感压力,担心毁了她。   那次他因为喝了酒在酒店住了一晚,龚明擅作主张将时笑叫来了他的房间,后来他也没去查那天文悦榕她是怎么知道了这事儿,第二天一大早就打来电话质问。   于是他也就借这个由头想彻底打垮她对他抱有的那丝幻想,言辞也挺过分激烈。谁料到,不仅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事情还演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把自己都差点搭进去了。   只能说事不由人,他这辈子估计是跟这俩女人犯冲。   至于多余想要劝文悦榕放弃的话,他也已经说到自己都厌烦了。   面对她撞了南墙依然不愿回头的决心,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轻哼出一声气,祝愿她:“希望你能早日清醒,别一条路走到黑。”   **   年前在放假回家之前,杜彦约时笑吃个饭,说想再聊聊工作的事情。   那几天天气也不太好,连续阴雨,气温持续着零度一下。   他们坐在火锅店里,时笑望一眼窗外阴沉的夜空,心情也有点松散难言。   杜彦去了洗手间回来,问她:“你精神看着不太好。”   时笑:“有吗?”   杜彦笑道:“要不你自己照镜子看看?”   时笑忍俊不禁:“可能是的吧,明年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兼职工作了,有点发愁。”   杜彦眼底泛着浅浅的笑意,饶有兴致道:“如果你想留在公司,也不是不可以。”   时笑清浅地问:“听你这话是要给我开后门?”   杜彦开心地笑起来:“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只是我们翻译部也不是常常缺人,我可以安排你到别的部门做点事儿。”   时笑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杜彦反问她:“你觉得我像是故意逗你吗?”   “那倒没有。”时笑静了静,试探着说了句:“只是和我专业对口的是法务,我还是想过年以后找个律师事务所去学学经验。“   她虽然这样试探着问了一下,但也没做杜彦会松口让她去他们公司法务部实习的指望。   因为她很清楚,每个公司的法务部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部门,里面涉及的一些内部隐私,大家都心照不宣,很多东西,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会引来麻烦还是其次,最怕的是被人抓住一些致命的把柄,给公司带来巨大的威胁。   更何况,安坚公司涉及法务这一块儿,很有可能确实存在一些不可靠人的秘密。   杜彦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丝毫不知道时笑进公司的目的,也根本没有怀疑她刚才是在试探他的口吻。   但是他也知事情的严重和轻缓,尽管他现在对时笑印象很好,但目前自家公司法务部里面有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也不可能轻易让外人接触。   而且,如今公司法务部是由他父亲杜孟辉亲自安排的自家亲戚在负责打理,即便是他想安排个人进去,法务部那边也是不会轻易收的。   “你可真给我提了个难题。”杜彦不想得罪人,尽量让自己语气变得真诚:“说了你可能不信,公司还真是除了法务部,其它我都能做主。”   时笑怎么会不了然于心,不想让他看出端倪,便很巧妙地接话道:“我怎么会不信,我当然知道一家公司的法务部有多重要。就算你答应安排我进去我都不敢进,要避嫌。”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   但是看她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杜彦还是不死心,吃饭吃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你真的跟三哥结束啦?”   时笑皱皱眉,尽量表现得不太在意:“你看我现在像还能跟他和好的样子吗?”   杜彦一本正经:“如果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打个电话。”   时笑拨弄了下盘子里的菜,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杜彦拿出手机将屏幕对向她,感慨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很好吗?”   “...”时笑看着他手机黑色屏幕上倒映着的自己消瘦的脸庞,呆了呆,然后笑着推开:“哪里不好了?”   杜彦摇摇头:“感觉你没有和三哥在一块儿的时候笑得开心了。”   时笑心想,有吗?   不过和秦肆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确还是挺开心的,既开心,也很有压力,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杜彦又道:“你可别自欺欺人,我猜你每天晚上都躲被子里偷偷的哭,白天才强颜欢笑吧?”   时笑忍不住打碎了他内心的情感大戏:“你这说得也太离谱了,我真不是那种柔弱的人,更没有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杜彦显然还是不太相信,一脸质疑地摇头。   她说她不是柔弱的人,可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她是那种若不惊风,能让男人产生保护欲的小女生。   “那你是怎么能做到这么狠心的?”杜彦感叹:“我听说三哥都还低落了一段时间呢,你就能这么洒脱,一点都不难过呐?”   “也难过啊。”时笑说:“可是难过有什么用呢,其实你们不说,但你们每个人也都知道,我和他最终也很难有个好结果吧。”   这是抛开了这些误会以外,还另外存在的一些现实问题,她也不是没考虑过。   杜彦啧啧两声,这么久了还真是没看出来,小姑娘年龄不大,居然把事情都看得如此通透。   要说,她跟秦肆还的确是不合适,就算是秦肆真喜欢她,估计他那虚荣心强的要死的舅妈,也会拼了命的反对,无法接受这么平凡的女孩儿当她们大秦家的儿媳妇。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嘛。”杜彦只能这么打趣:“而且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万一三哥会为了你放弃他的江山要美人呢?”   时笑轻轻斜他一眼,觉得他这是当她是恋爱脑的小孩子,在给她灌不切实际的迷魂汤:“你觉得可能吗?”   说实话,杜彦也觉得不可能,但嘴里还是说着:“万事皆有可能。”   时笑肯定是不会听他的忽悠,她心里想得明明白白。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平平稳稳地说:“你知道为什么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成功吗?”   杜彦挑起眉梢,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时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继续道:“那是因为男人比女人更理性,特别是在做重大决定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干脆利落并且不会拖泥带水。而女人天生就很感性,总是被心里那点感觉所牵绊,所以最终都会成为妥协的那一方,吃亏受委屈。但其实如果女人能够不纠结于那点小情小爱,她们也是一样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来。这就是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   杜彦听她说完,简直有些难以置信,这番话会从眼前这个还没真正接触过社会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   他叹息一声,毫不留情地斥责她道:“要是三哥听到你这些话,估计得多伤心。”   时笑说他不会的,像他这种成功的男人,肯定很快他就能遇到更好的,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忧愁呢。   “那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杜彦真的被她超乎常人的理智给吓到了:“正是因为他这种人根本不担心身边缺人,所以他有时候做些事,反而让人觉得不合常理。”   时笑问:“他做什么事了?”   杜彦斜眸问她:“你知道像他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人,之前为你破过什么例吗?”   为她?   时笑微顿:“破过什么例?”   杜彦哼笑一声,有点讽刺她不识抬举:“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时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终于被勾起了好奇心,秦肆曾经究竟为她做过什么事情,能让杜彦发出这种感慨? 第30章 他动了这么大的心思。   兴许是喝了点酒,话就变得莫名有些多了,不该讲的或者该讲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控制不住了。   杜彦就是借着点酒兴,跟时笑讲了一些她从来没了解过的关于秦家复杂的背景关系。   其实越是有权有势的家族,背后不为人知的矛盾,比普通人家越激烈越不安宁。   而秦肆他们家,无疑在这个大家族中,是最有地位有权势的,大多数亲戚都是依傍着他们。   杜彦说,秦家老爷子,有三儿一女,成家以后,你家我家沾亲带故的就越发数不清了,麻烦也是三天两头的在爆发。帮了这个不帮那个,有话说。帮这个多了,帮那个少了,又有意见。   老爷子这些年也烦了,自从退休后便归隐了山中养老,并对自己的儿孙们放下话,今后不管是哪一房有事,不要去烦他,让他们自己互相去协商解决,这对谁都公平,他也年纪大了想落个清净。   于是这些年,这些来来往往的亲戚中,又拉帮结派形成了几个不同的群体。   而这些个群体中,唯独没有秦肆参与,他自成一派,只干自己的事儿,谁的忙不帮,也不卖任何人的情面,更没求过谁帮他办什么事儿。   哪怕是他自己的亲舅舅,也从不破例。怕的就是破了一个例,后面就会不断有亲戚找上来,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让他疏通,烦不胜烦。   可就是在今年下半年,杜彦从家里听说,秦肆居然破天荒的答应了他那个爱慕虚荣的舅舅一个堪称比较过分的要求。   关于秦肆的这位舅舅,这个大家族中无人不知道,要不是因为秦肆的母亲,当年嫁给了京城中某赫赫有名的豪门,他这位舅舅也不可能一路平步青云,在姐姐大力扶持下,顺利晋升成为一名牌大学院系的副院长。   说到这里,杜彦还顺带说了一些关于秦肆母亲的事儿。   要说秦肆他那母亲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看秦肆那长相也能够大约猜出来几分,他母亲绝对算是大美人,不然也不会遗传这么好的基因到秦肆身上。   而且据说,秦肆的母亲姚瑜然当年还是北京某艺校里的校花,不少富家公子哥排着队请她吃饭,可想而知那姿色绝对是美女中还数一数二的。   可是年纪轻轻的姚瑜然,却在还没满二十四岁的年龄,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并且离过婚,还有个儿子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秦肆的亲生父亲。   至于条件这么好的姚瑜然,当年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呢,那就不用细说了,事情已经不言而喻。   当年姚瑜然还不到二十岁,在学校校庆上,遇到了受邀参加观看校庆表演的秦肆的父亲。   秦肆的父亲那时候也跟捡了个宝贝似的,对姚瑜然及其宠溺,很快便抱得美人归,交往不到一年便将人带回了家中,告知家长说要娶她。   当年老爷子当然也是反对过的,虽然他们秦家的男儿离过婚,但走出去也照样威风凛凛,比一般人依然要优秀出众。   可英雄难过美人关,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姚瑜然肚子里已经怀了小秦肆,在儿子的保驾护航之下,她这条美人鱼,一夜之间鱼跃龙门,成功晋级为了豪门富太太,从此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连带着整个姚家都沾了光。   完美诠释了那句话:一人得到,鸡犬升天。   而他们姚家的人仗着姚瑜然在夫家得宠,却贪得无厌。扶持了他们上一辈,如今到了子女辈,还赖着秦家想往更高的地方爬。   大概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吧,秦肆舅舅家的那位小表弟,那人看着就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亏得自己父亲还是个名牌大学教授,才勉强混了个本科生文凭。   这人本事没多大,心却大得很,前两年刚考上了公务员,却一心想着进北京某JG单位。偏偏秦肆又有不少同学在那里面工作,他那位舅舅拐弯抹角的跟他提了无数次,但奈何秦肆这人真是铁面无私,从来就没松过口。   所以这一次,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意外不小。秦肆居然为了和他舅舅交换条件,答应了帮他这个忙,联系同学帮他留意,看能不能物色一个合适的位置能让他这位平庸的表弟胜任。   听到这里,时笑仿佛也明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为了更明确心里的猜测,问了杜彦一句:“他这个舅舅,是不是就是咱们学校历史学院的姚副院长?”   杜彦点头:“正是。”   时笑想起那次和文悦榕产生冲突,差点被文家起诉要打官司,从警局回来后又被学校领导叫去办公室谈话。   本来她心情还挺忐忑抗拒的,后来到了办公室却意外撞见了那位姚副院长。   其实那时候她就知道,肯定是秦肆请了他舅舅去帮她陈情,所以后来那场谈话异常平和,她也没有受到任何为难。   她原本只是感激他,也以为他让他舅舅去帮个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程序,让他动了这么大的心思。   这天回去的路上,时笑突然觉得自己心情比之前更窒闷了,仿佛多了一种难言的遗憾。   坐在公交车里,望着灯火璀璨的街道,那璀璨在她眼里一点都不鲜亮,反而灼烧着自己的眼睛。   到了冯娟家里,一进门就瞧见冯娟在收拾行李,明天两人就要准备回家过年了。   时笑走过去想给她帮忙,想找点事做来转移注意力。结果越帮越忙,频频出错,把冯娟分门别类好的衣服又混在了一起,还把一瓶化妆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冯娟惊愕地回头看她:“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捣乱的?”   时笑放下东西,说:“我还是去做卫生吧。”   这次回家起码得待个上十天,她把干净得衣服和鞋子都收拾了起来,又把宿舍客厅厨房卫生间打扫了一遍。   忙了两个多小时,洗完澡躺到床上,觉得自己应该累得能够睡着了。   可是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杜彦跟她说得那些事儿。   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干嘛?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因为她的隐瞒而生气?   虽然她很想让他知道,她并不是全然利用他欺骗他,只是她真的有苦衷,却又真的没办法跟他说清楚而已,不然之前她和冯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能前功尽弃。   但是,还是好想找个机会跟他说声谢谢,也说声抱歉。   感谢他曾经为她做过这么多,将来有机会,她一定会回报,希望他能别把她想得那么坏。   可是现在,她又不敢再轻易贸然他,害怕越发增加他的厌恶感。   在床上翻了个身,时笑兀自有些感慨。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如此优柔寡断,纠结至此过。   所以到底该不该再联系他?哪怕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在床上翻了第N个身后,时笑终于一鼓作气第下定了决心,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这个时候龚明肯定是还没有睡觉的,于是她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龚明那头声音吵吵嚷嚷的,一听就是在某个娱乐场所嗨。   时笑好心提醒他要注意身体,这才出院没多久,应该禁止夜生活和烟酒才对。   龚明大大咧咧的说没事:“今天刚好出来玩就被你打电话给撞见了,也是神奇!”   时笑假装随意地问:“你和谁一块儿玩呢?”   龚明心思多透明,一下子就猜出了她这通电话的来意。   只是很不巧啊,今天秦肆不在。   他便直接了当告诉她了:“跟我几个哥们,本来想喊秦少一起,可他昨个儿陪他家人出国度假过年了。”   出国度假过年?   时笑假装若无其事地“..哦”了声,然后又稀疏平常地说:“我没事,本来是想找你帮个忙,你这会儿有事就算了。”   “没事啊。”龚明无所谓道:“你要我帮什么忙就直说,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时笑想了想,其实自己心里也还没有点没把握,就模棱两可道:“等过年后再说吧,提前祝你过年快乐,挂了哈。”   放下电话,时笑心里的那点紧张终于退了下去,却被一股淡淡的失落给替代了。   但是转念一想,正好可以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再好好斟酌斟酌,下次究竟该怎么跟他交流才能让气氛不紧张不尴尬。   **   第二天下午,时笑和冯娟踏上了返程的归家路。   结果车子刚离开城区没多久,时笑手机进来了一通电话,是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她的程赞。   这要是以前,时笑又会觉得被他骚扰的很烦,可是如今看到这通电话,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觉得某些方面跟程赞有点同病相怜吧,虽然觉得这么形容有点不太合适。   毕竟她的确是情有可原才欺骗了秦肆,而程赞对姐姐做的那些事儿,着实有些不值得原谅。   接通电话后,她问他又有什么事儿。   程赞说想送点东西过来让她过年带回家给安星,问她还在不在A城。   时笑那时候都已经在高速上了,程赞便说那算了,过几天再打一笔钱到之前那张卡上。   他这样锲而不舍的讨好,想想坚持了也有一年多了。   时笑也不知道那一刻脑子怎么想的,就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   程赞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何用意,只当她又和过往一样,替她姐姐抱不平又想责骂讽刺他了。   他自知自己是过错方,所以不管怎么被骂,就算是被打,他也照单全收:“你们觉得没有意义就没意义吧,我觉得有意义就行。”   “你跟你老婆孩子过你的生活,我姐姐又没去报复你,只要你不打扰,大家就都相安无事。你现在做这么多难道是还想再感动她,让她原谅你继续前缘?”时笑的直白,就连一旁的冯娟都惊讶地偏头看了她一眼。   程赞说不是:“我知道安星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我现在离了婚她也不可能再跟我了。我做这些只是希望她不那么恨我而已。是我害她变成了现在这样,但起码,我做这些能让她知道,我当初并不是完全出于自私的去欺骗她的感情,她心里也会平衡好受一些。”   时笑心想恨不恨又有什么关系,坏人是没有羞耻的,做尽了坏事也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有良心的话,那么也就不会允许自己去做坏事了。所以别人原不原谅他们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们都会自己为自己找理由,原谅自己。   可是当她想到这里,却又突然惊醒。   她此时此刻在这么讽刺程赞,那她昨天晚上还在苦思冥想联系秦肆跟他道歉又是为什么?   是想和他继续前缘?   但她也心知肚明,机会太渺小。   其实真正的原因,不就是和程赞的目的一样,希望他能别那么讨厌自己吗?   想到这里,突然间就有点说不出话了。   **   晚饭前两个女孩子到了家,时笑妈妈一定要留冯娟再家里吃了晚饭,才放她回去。   本来还非得留人在家玩两天的,冯娟家里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她本就不愿意回这里来。   只是年节挨近,冯娟也想趁着假期带爷爷奶奶出去走走,就婉拒了时笑妈妈的盛情。   之后的一些天,时笑在家里和姐姐帮着妈妈准备过年的一些大小杂事,也忙的无暇胡思乱想,暂且将A城那些无法与人分享的心事都藏了起来。   有天帮妈妈整理储物间的时候,时笑发现妈妈还留着爸爸一些生前的遗物,其中有一盒邓丽君的磁带,是爸爸以前最爱听的。因为那时候他们镇子还比较落后,一看就买的是盗版。但这一点都不影响爸爸的喜欢程度。   时笑记得自己小时候学会的第一首歌并不是世上只有妈妈好,而是爸爸教她唱的小城故事。   后来她还因为这首歌,在小学和初中的校园歌手比赛里拿过奖。   虽然她唱的不如邓丽君万分之一,却赢在声音也很甜美。所以爸爸总是自欺欺人的夸她,有小邓丽君的风范。   如今再回忆起来这些过往,时笑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是她和爸爸之间,留在记忆力最美好的回忆。   只可惜啊,从八年前,爸爸就开始缺席一家人的除夕团年夜了。   每年只在除夕这天晚上,她和姐姐会去墓地给他送一盏灯,告诉他,她们一直都记着他。   今年的除夕也一样,送灯是他们这里的一个习俗。   所以这天墓园里来往的人也不少,每一座墓碑前都燃着两簇小小的火光,一眼望去,倒是在这个冰凉的地方,莫名添了一分暖色。   时笑和姐姐给爸爸送完灯,两人并肩走下长长的台阶。   到家后,妈妈在等着她俩回来吃团圆饭。   小小的三口之家,却做了一大桌子丰富多样的菜肴。一家人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后面又窝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守岁迎新春。   时笑的手机里不断有新年祝福的短信进来,一直叮叮响着,大多都是群发。   她想关了铃声,免得打扰妈妈看电视,顺便刷了下朋友圈。   不料正巧看到秦肆在几分钟前转发了个广告链接,点开一开,好像是一个什么科研项目比赛的概念宣传视频。   她也看不懂,只是想着他大过年的不是在国外陪家人旅游吗?怎么今天还在操心工作上的事情?   她为此生出了一点点心疼,感觉他真的太辛苦了。   抱着手机半天不放下,反复几次点开他的头像,又点开和他的对话框,对话框和他最后的联系记录,还是他生日那天,给他发的祝福词。   翻了翻过往为数不多的聊天内容,然后又退出。   有些泄气,劝自己别去看,可是手不应心,想到他这会儿可能也拿着手机在看,就舍不得放下。   结果这样拖拖拉拉,无聊的乱点着,某一瞬间没注意,自己都没发现手指是怎么不小心连续点了两下他的头像,屏幕上显示【你拍了拍“Q先生”】,吓得她一下子就从沙发里坐了起来。   妈妈被她闹出的动静给惊到了,问她怎么了。   时笑胡乱抓了抓自己的短发,赶紧掩饰着说没事,拿着手机说是准备要去卫生间。   关上洗手间的门,再看一眼对话框上面的提示,她心里有种闯祸的感觉,慌乱,懊恼,又还有点窃喜。   既然已经不小心按到了,他那边肯定也收到了提醒。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口,自我安慰,其实新年送个祝福也挺正常的,不管他回不回也不会显得尴尬不是么?   这么一想,她就下定了一个决心。   于是低头在和他的对话框中,干脆大大方方给他编辑了条祝福短信,并且看上去还不像群发:【祝你新年快乐,万事顺心,越来越帅,事业越来越成功。】   点击发送。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都没有回应。   有可能是没看到吧。   她上完洗手间出去客厅继续陪妈妈和姐姐看晚会。   但是后半程,她的心思再也没法集中起来,总牵挂着手机上进来的每一条短信,结果每条点开,都不是想看到的那个人,心里越等越空。   手机震动的声音搅得她心神不宁,于是她起身去厨房,想切点水果给妈妈吃。   才刚把苹果洗干净,客厅里传来妈妈的声音:“笑笑,有人给你打电话。”   时笑一愣,抽了张纸巾边擦着沾了水的手,边往客厅走:“谁啊?”   妈妈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名字,说:“好像是个男生。”   时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迈开步子立刻跑着过来接起了手机。 第31章 想把这份浪漫的美景分享给他。……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彭子琦的时候,时笑感觉好像有人迎面浇了她一头的凉水,从头顶凉到了心底。   她拿着手机走去了阳台,才接起来。   屋里屋外温差较大,时笑站在丝丝蚀骨的寒峭夜色里,和电话里的人互道新年快乐。   彭子琦在今天给她打电话过来,自然也是送新年祝福的。   但也或许和她想找秦肆一样,平时没有合适联系的借口,正好以节日的由头给她打电话,想和她聊聊天。   时笑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在雪地里嬉闹玩烟花棒的几个小孩,耐心地回答着彭子琦的问候。   快到零点了,离他们镇上不远的周围郊区已经在开始渐渐绽放迎接新年的烟花,劈里啪啦,半边天空都是璀璨。   彭子琦在那头听见了,说真羡慕她,他的家在城区,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   时笑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将手机往外伸了伸,让他听听满世界都是炮竹烟花齐放的热闹。   可是心里却想着,好想把这份浪漫的美景分享给另外一个人看看。   **   等过了大年初五,该走的亲戚走了,该串门的也串了,时笑和安星初六这天都开始返城。   时笑其实是不用去这么早的,学校初十以后才开学。   但是她提前约了徐婉趁春节有空一起去爬山,不能爽约。毕竟,现在徐婉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通过她能够了解更多关于杜攀的信息。如果顺利,以后可能还得通过她,给杜攀传达一些关键信息。   返校后的头两天,她把宿舍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就一直待在学校里看书学习。   去年在杜彦那里做事拿到了一笔比较可观的薪水,今年上班年生活费应该是可以维持下去了,所以她不打算再找兼职。学习之余,她想尽快把那件事处理好。   到了初八这天,她按约和徐婉出去玩了一天,难得是个有太阳的好天气,很适合爬山。   时笑趁着这个机会,有意无意的和徐婉聊起感情话题。   年轻女孩子之间除了吃喝穿衣,聊的最多的也就是关于男人了,因为共享了自己的小秘密,而且还很容易拉近两个人亲密的友谊关系。   徐婉跟她说起杜攀的时候,总是恶狠狠的骂他是渣男,但是时笑也听得出来,这些骂人的话里,又分明带着显而易见的丝丝甜腻。   其实她是打心底瞧不起徐婉这种女生的,天下男人千千万,为什么非得选择做别的婚外情的情人,身份见不得光,还得背负骂名。嘴里一边埋怨责骂着那个男人,一边又以为自己是对方唯一的真爱,为自己找各种理由不舍得分开。   虽然她也说出了一些被人横刀夺爱的经历,听上去的确是值得可怜,但比起安星,时笑还是觉得自己姐姐比她高尚太多了。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别人心甘情愿的选择,她没资格点评,也不会多加参与点评。   就算她现在是个抢别人老公的骨灰级渣女,她也只会虚情假意的附和着说她真是情路波折,安慰她别伤心难过,顺便还祝愿她将来能苦尽甘来,希望那位杜总能够真心待她,体谅她的委屈不辜负她的付出。   所以为什么人家都说,这个社会上嘴甜会说话的人总是吃香,而老实巴交太耿直,就容易被坑被欺负呢。   时笑本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违心很虚伪,但是没办法,人有时候想要做成一件事,必须逼着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才能达到目的。   就好比现在,徐婉对她这一套恭维的说辞,感到十分受用。于是对她的印象和信任,又有了一个新的跨度。   晚上两人回城以后,徐婉还邀请时笑去了自己家里,让她参观了一下杜攀给她买的公寓。说是当初杜攀在决定娶别的女人时,觉得愧对她,给她的补偿。   但是现在,他的婚姻根本就不幸福,基本每个周末都会过来找她。虽然没有名分,但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时笑理解不了徐婉对这种感情的定义,也没兴趣多问。   硬着头皮做了一天的表演,从徐婉那里回到宿舍,身心都是疲惫的,时笑一进屋就瘫在了床上,闭着眼睛打算闭目养会儿神再去洗澡。   不过想起徐婉跟她说,下回要把杜攀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给她认识认识,也算是不错的收获。   一步一步慢慢来,循序渐进,好像离目标又近了一步,那么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只是唯一觉得有点遗憾的是,这件事不管成功与否,可能都没办法重复之前那段意外收获的惊艳时光了。   .秦肆。   她突然又想起了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又慢慢睁开了双眼,之前的困意仿佛都在这一刻散去了一半。   也不知道他陪家人去国外度假过春节,现在回国了没有。   除夕那天晚上给他发了信息,到现在都没回。   她一直观察他朋友圈,那条宣传广告下面龚明和杜彦都有给他评论,他也都没有搭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她从外套里摸出手机想再刷刷朋友圈看今天有没有他的状态,谁料正好看到龚明一个小时前更新了朋友圈,配文——新年新气象。   下面还有张在包厢吃饭的小视频,三男两女,不包括龚明。饭局好像还没开始,服务员正在上菜。   两个女生时笑都不认识,但其中有一个小姑娘坐在秦肆的旁边。   时笑仔细观察着这两人,秦肆一直都很安静,好像沉思着什么。另外几个人笑闹成一团,而他没跟任何人讲话,只是他身旁的小姑娘凑过去低低跟他说了句什么,他才稍稍偏头听了一耳朵,听完嘴角扯起一个浅笑。   但是那个笑容转瞬即逝,好像只是敷衍了事。   他怎么了?   时笑有点不安,他看上去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可他旁边的女孩子又是谁?   时笑把这个小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在下面给点了个赞。   点完赞,放下手机去洗澡了。   再回宿舍时,正好听见床上手机响了,她走过去一看,正好是龚明。   “新年好啊笑笑妹妹,你回A城没?”   “新年好。”时笑说:“已经返校几天了。”   “那你现在在干嘛,吃完饭没?我们这会儿几个朋友正好在国酒聚餐,你要没事就快来啊。”   其实刚才要不是刷手机看到时笑在朋友圈点了赞,他还想不起来这茬。   龚明记得年前时笑给他打过一通电话说有事请他帮忙,后来又吞吞吐吐的没说出个所以然。   当时他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可能是想说啥,但想到女孩子毕竟脸皮薄,况且那段时候秦肆又不在国内就没追问。   刚才他翻微信看到了她的点赞,一下子就机灵地反应过来了这事,趁着大家喝酒聊天的空荡,走到包厢外给她打了这个电话。   时笑接到他的邀请,不经意升起了点紧张,犹豫了一瞬:“我...”   龚明多有眼力见,甚至非常了解此时此刻时笑那种近情情怯的内心活动,便很见机行事地说道:“快来吧,人不多,一会儿他们还说要去唱会歌。反正你一个人待在宿舍里这么无聊,出来玩呗,就当给我个面子。”   时笑抿起嘴唇暗暗呼吸了一口气,才说:“那你告诉我地址吧,我吃过饭了,待会儿直接去KTV找你们。”   这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时笑挂了电话,赶紧从箱子里找了两件衣服换上,又跑到卫生间还化了个妆。   从校园里出去,外面热闹非凡。   时笑一路小跑到校门口,拦了辆的士,直接让师傅去龚明发过来的那个地址。   那地方时笑没听说过,毕竟她才来A城两年,又不常进出娱乐场所。   但是出租车司机经常在A城各个大街小巷来回,一看那个地址就知道是个比较上档次的私人会所,进出的还不是一般社会人士,大多是名流有势有地位的上层阶级。   那师傅看她一看,神情刷地一下就有点意味深长了。又加之时笑今天出门还专门拾掇了一番,就更让人浮想联翩。   这女孩儿瞧着挺文静清爽的,又是从A大出来,怎么大晚上还要往那种地方跑?   时笑没注意到司机几次打量她的眼神,一路上的心思都在不安和紧张中,想着待会儿见到某个人了,该怎么表现才会显得自然随意一些。   路上又有一点点塞车。   她望着灯火璀璨的街道,脑子里思绪翻飞。   正心绪不宁,龚明又给她发了个信息过来,怕包厢里太吵闹,她一会儿到了打电话他漏接找不到地方。   但最后走走停停,半个小时以后终于还是到达了目的地,的士正好停在龚明说得那家会所的正门口。   她从兜里掏出零钱递给司机,开门下车。   站在会所大门口,时笑抬头看了眼灯光流动的门头,又随手整理了整理自己的头发,才一鼓作气地上了台阶走进了大厅。   高档场所,装修的不像普通夜总会那样花里胡哨,以金碧辉煌为豪华的彰显。这里所有的设计和建造都非常高端,并且还是偏新中式的装修,视觉上不扎眼但是却很舒适上档次。   时笑在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引领下一路上了二楼,不动声色低观察着门牌提示,都是VIP包厢,每个门口都站立着一男一女身着西装工作服的服务员。   走在明亮宽敞的走廊上,时笑倒数着每一间门牌号,知道马上就要见到那个人了,每一步都变得越来越紧张。   终于,在转过了一个拐角,到了一个名叫“水云间”的包间门口,服务员停下脚步回头礼貌告知她:“就是这儿了。”   时笑的心跳莫名越来越急促,就连脑子都有点发懵,最后连道谢的话都忘了跟人讲,站在原地调节了数秒的呼吸,捏紧手里的包包,然后直接朝那扇紧闭的门走了过去。 第32章 一件大事。   站在门口的女服务员正要替时笑去推门,可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没调整好状态,又立刻制止道:“等等!”   服务员一愣,看向她,然后又微微一笑,问道:“您有什么吩咐吗?”   时笑轻轻低咳了一声,脚下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略带歉意地说:“我先去趟洗手间。”   站在光可鉴人的梳洗镜前,时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有些难过。   到底在害怕什么?   当初接近他的时候,那么危险又没把握的事情都大胆去尝试了,现在不过就是找到了个合适的机会,想跟他道个谢道个歉,有什么好畏首畏尾的?   在这一点上,还真是值得向程赞学习学习。   当初不管她和姐姐怎么用言语刺激他,他不仅没有任何反抗,还一如既往的不断打电话联系道歉,做自己觉得该做的补偿。   这样一想,时笑又给自己提升了点信心。   没什么大不了。   他若肯接受,当然是最好的。   他若是还不愿意搭理她,她也算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不留遗憾不后悔,这就够了。   于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走出洗手间,穿过走廊往包间的方向气势满满而去。   可刚走到半路,隐隐听见哪个包间传来姑娘正在唱歌的声音,那嗲声嗲气的音调,时笑听着直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想着到底是什么人能唱出这种调调来,下一秒,她便看见有一个人从声音传出来的那间包厢里走了出来。   时笑仿佛有某种预感似的,盯着那个门口,果然就看见了秦肆。   他穿着一件中长款的灰色大衣,身形颀长,手里点着支烟,转身不急不徐地往出口的方向而去。   时笑心里一急,脚下立刻加快了步伐想追上去。   正好他出来,可以避开包间里的其他人。就算待会儿他依然对她冷眼相对,也不会让她觉得尴尬。   她边疾步往前走,边张了张口,想要喊他一声。   可是紧接着,从包厢里又出来了另外一个人,时笑一眼就认出了,是刚才龚明视频里面,和秦肆坐一块吃饭,跟他低头说话的那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比视频里面的要白很多,身材也很高挑,和文悦榕比起来是不一样的美,穿着特别性感。   那女孩儿一路小跑着追上了他,然后一把就挽住了秦肆的胳膊,依附在他身边,高高兴兴和他一道离开了。   时笑猛然错愕在原地,嘴里刚发出一个:“秦——”   后面那个字还没叫出口,喉咙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似的,不仅发不出声音,连身体都僵硬住了,怔定在了当场。   那一刻,秦肆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虽然没听清是不是有人在叫自己,但总感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并且还是和自己名字一样的姓氏,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时笑猛地一怔,心里条件反射害怕待会儿被撞破而当场难堪,于是在他转过头之间,身体立刻往旁边的空包房里一闪,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秦肆回头瞧了眼空空如也的走廊,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没多在意,和那个女孩子一起阔步而去。   时笑躲在门后,心如擂鼓。   门口的两个服务生都奇怪地回头打量她。   时笑靠在门上,望着虚空努力平复着混乱的心跳。   原来他身边又有了新的女孩,还好刚才犹犹豫豫,没有那么早就懵头懵脑的直接进了包厢。   要是当面撞见,真的难以想象那种场面会让自己有多么的无地自容。   今晚好像不该来找他。   或许,以后也不应该再去打扰他了,现在对他来说应该也无所谓她的道歉不道歉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待自己完全沉静了下来,她才离开会所,出门拦了辆车打道回府。   上车后,她就给龚明打了个电话,谎称朋友有事,临时让她过去帮个忙,说晚上没办法过去找他们了。   龚明也没多问,正好那边秦肆家里有点事也提前走了。他本来没打算跟时笑说,想着哪怕秦肆走了也可以叫她过去一起玩儿。既然现在这么巧,她也说有事,他就让她先去忙:“我们一会儿可能也得提前散场,秦少和他妹妹被老爷子临时喊了回去,这里几人也玩得没劲。”   时笑微怔,刚才那个是他妹妹?   一颗沉到了谷底的心,仿佛一下子就扫去了阴霾,又重获了新希望。   她缓冲了几秒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才略带歉意地说:“那下次有机会再约吧。”   龚明答应的爽快:“好的。”   挂了电话,时笑双手捧着电话,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郁闷至极,这会儿又突然有了一丝丝雀跃。   她把手机塞回包里,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突然发现这城市是真美。   **   过了正月初十,学校就正式开学了。   开学后,校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宿舍里的三个室友也回来了。   过了个年,只有郑湮婷胖了一小圈,倒是曹馨还变瘦了。   看那样子,只怕是还在情伤中没缓过劲来。   小叶还是对她那副像有深仇大恨的样子,时笑心无波澜,只是奇怪小叶这样活着累不累,本身各个方面就比别人优越,原本可以活得很滋润潇洒,却非得作天作地要跟别人闹腾结怨,想不通。   之前那点事儿时笑懒得再计较了,只要她今后不再招惹她,她也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把矛盾抛掷脑后。   主要是每天除了学习,还要想一些其它重要的事情,脑子有点忙不过来,根本没心思在这点小事上费心思。   她最近每个周末都会约徐婉,毕竟上次徐婉答应了她,下回会带上杜攀一起,她也很想早点跟杜攀试着打打交道,探探底细。   可是很不巧,徐婉说杜攀最近有事,可能没时间陪她出来了。   时笑很随意的问了问原因,徐婉说杜攀出差了,因为有个新项目马上要进行竞标,他去外省了:“等下次他回来,我们一起去滑雪吧?他可是高手!”   徐婉其实就是想在时笑面前炫耀炫耀自己的男人,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   可实际上时笑心知肚明,什么都明白,所以才故意迎合着她的虚荣心,让她一步一步上自己的套。   两人吃完饭,时笑又陪徐婉去逛了会儿商场。   万万没料到,后来居然在奶茶店偶遇了文悦榕。   文悦榕如今和当初也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遇事冲动,甚至还能在看到当初的情敌后,冷静在脑子里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对付她,才能最后不把责任招惹到自己身上。   上次她可是吃了大亏了,要不再长点教训,对不起自己糟了那么大一场罪。   因为上次住院做脑部手术剃光了头发,文悦榕现在也留着齐颊的短发。   可和时笑不同的是,一个是盐系单纯的少女形象,一个却浑身上下透着精明高傲,并且带着某种攻击性,气质完全不同。   但实际上,两人的内心世界,却跟外表是全然相反的。   文悦榕见到时笑的那一秒,意外不比时笑的少。   她从上至下打量了时笑一眼之后,沉默了半会儿,才不无嘲讽地开口:“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逛街?”   时笑心想自己为什么不能有心情逛街,但是她不想搭理她,更怕和上次一样又被这人疯癫似的缠住惹一身麻烦。   可一旁的徐婉看得云里雾里,悄声问时笑:“这人谁啊?和你认识?”   时笑本想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但还没开口,一旁的文悦榕又故意道:“肯定认识啊,只是她不敢和我说话而已。”   文悦榕看出了时笑有意躲避她,也明白她肯定心虚,害怕让人知道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时笑虽然不想跟她有任何交流,但也不会伸着脖子让人欺负,于是回头反问了她一句:“我为什么不敢跟你说话?”   文悦榕抱着手臂,眼神散漫地睨着她:“就为之前你做的那些事儿,难道你觉得挺光荣?”   时笑动了动嘴唇,本来还想反驳一句,但临了一想,觉得完全没必要跟她争这个嘴。   这么一想,她也懒得接她的话,把脸望向了一边,只当没有听见。   可文悦榕却是存了心的想当着她的朋友刁难她,还在不阴不阳地说着:“不过也是。能处心积虑和他在一起过,估计也值得你炫耀一辈子了。”   时笑还是充耳未闻,不吭一声。   正好前台那边在叫号,文悦榕终于闭了嘴,过去取自己的饮品了。   徐婉等人走远了,又满心好奇地问时笑到底什么情况?   时笑怎么会傻到跟徐婉讲这些事情,只是草率应道:“以后慢慢跟你讲。”   文悦榕拎着一杯奶茶又朝她们这边走了回来,和时笑擦肩而过之时,又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过头,视线越过肩膀看向时笑不为所动的侧脸,继续给了她一个挑衅性的提醒:“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不要总做一些不切实际得白日梦。你再怎么费尽心思,或者装可怜卖惨,他最后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也必定不可能会选择你。”   时笑镇静地望着前方,依然不说话。   只听耳旁,文悦榕继续讥讽道:“你知道今年过年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是谁吗?人家可是H省省长的女儿。连我都自愧不如,你再看看你,凭什么?又是谁给你的自信?”   文悦榕说完这些,终于和她的朋友踩着高傲的步伐走了。   时笑却站在原地,渐渐僵直了后背。   不过那天,她还是强撑着被打击到支离破碎的自尊心,陪徐婉逛了一个晚上,直到回了学校,才终于卸下了伪装,躲进被子里蒙头大睡,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和失意。   她犯了当初刚和秦肆分开时候那种嗜睡的病,手机不断有电话进来,她也不管不看不接,就拼了命的想让自己睡着,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醒来再继续麻痹自己,振作精神,在自己低微的世界里,坚强往前闯。   但其实她没有哪一次是真正睡着了,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逃避现实的借口,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但是即便艰难的进入了睡眠状态,梦里也是断断续续的做着那些令人焦躁的梦,逃不掉的。   之前他的各种冷言冷语没让她这么颓丧,哪怕在会所亲眼撞见他和别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也只是深深的失落。   可是刚刚在商场里,文悦榕的那番话,却仿佛突然彻底将她从梦幻里打击了清醒。   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不同阶层的人,只不过是阴差阳错有过一段短暂的相遇。   这中间,她也得到了自己该得到的东西,甚至还有不少意外收获。她的确应该满足,不应该再继续痴心妄想,贪得无厌。   再说他恨不恨自己有什么关系?哪怕有再多的纠缠,将来必定也只是他命中一过客。   或许就这样,淡淡的从对方生活里消失,才是把伤害值降到最低的最佳方式。   这么想着,心里又才舒缓了一些。   到了第二天一早,她醒来后才看手机。   昨晚连续不断给她打电话的原来是冯娟,平时有事也没见她这么急切,时笑怕她有什么重要事情,马上就给她回了过去。   这个点冯娟应该下班正在睡觉,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没想到响声不到三次,那头就接通了:“你昨晚干嘛去了?”   “睡得很早。”时笑边穿衣服,边问:“你怎么了,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冯娟熬了夜,到这会儿还没水,嗓子都是哑的:“真是一件大事!”   时笑顿了顿,听她语气不像开玩笑:“是什么?”   冯娟问:“你知道昨晚谁到我们酒吧来了吗?”   时笑:“你说重点吧。”   “是秦肆!”   一大早上的听这个名字,时笑当即就怔了怔。   冯娟告诉她:“昨天他不仅到我们酒吧来了,而且还跟我聊了一会儿。”   时笑机械地追问:“聊什么?”   冯娟回答了两个字:“聊你。” 第33章 他是她冷暗生活中的一抹阳光。……   “聊你。”   时笑万万没料到,冯娟带给她的居然是这么个消息,脑子在短暂的空白了两秒后,才又问:“.....聊我?“   “嗯。”冯娟突然语气认真了起来:“而且昨晚我还发现了一件大事。”   时笑追问:“是什么?”   冯娟清了下干哑的嗓子,仔仔细细把事情的始末跟她讲了一遍。   昨天秦肆会去他们酒吧,其实她也很意外。   可让她更意外的,是和秦肆一块儿去喝酒的那群人里,有个让她从小就印象特别深刻的男人。   那男人留着寸头,身形微胖高大,看着挺魁梧的。最明显的特征,是他下巴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冯娟会对这个人印象特别深刻的原因,就是因为那道疤是她曾经亲手给砸的。   当年她父亲和时笑父亲出事的那天,她正好去工地找爸爸拿生活费,结果这一去,就成了她这辈子最刻骨最难忘的一天。   她到的时候,其实事故就已经发生了。   从父亲工友那里得知遇难的有自己父亲,她立刻要跑去现场想看看父亲到底目前是什么情况。可工人叔叔们都担心她一个小孩受不了刺激,也阻拦过。   可一想到自己父亲从几层楼的高楼上摔下来,生死未卜,她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溜进了出事地点。   当时救护车还未到,现场只有工地上的甲方和乙方的几个负责的领导,以及躺在血泊里的她和时笑的父亲。   冯娟那时候也还是个读高中的小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惊恐又血腥的场面,特别是受伤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她刚上楼还没走近,远远瞧着,便一下子就怔懵在了原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可想当时她有多绝望。   也就是在她惊怔的那几秒时间内,她清楚的听见有个男人给那群领导们出了个灭绝人性的主意。   “这个人就是昨天和秦肆一起来我们酒吧,当年那个工程师。”冯娟非常肯定地说:“我听得一清二楚,就是他给杜孟辉出的主意,说那情况即便是活着肯定也要瘫痪一辈子,到时候牵扯到治疗和赔偿是无底洞。还说之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个工人抢救过来没活到两个月又死了,结果又是赔偿又是医药费,浪费了一大笔钱。后面工人家人扯皮打官司又搞了两年,还不如当场死亡来得干脆。所以建议他们在救护车来之前直接把人干死了得了,到时候顶多也只需要赔个百把万一次性了事。”   冯娟跟时笑说起这些时,又想起当初自己亲耳听到这些话时的情景。   她也简直不敢相信,那人会说出那番没有人性的话。   她虚扶着墙壁,惊愕地张开了嘴巴,好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感觉呼吸不上来,面色霎时白的没了血色。   双腿也因惊吓过度发软,整个人一下子脱力跌坐在了地上。   结果这一跌,弄出的响动便惊动了那边的几个人,都像受了惊的动物,纷纷回头看了过来,满脸慌张。   冯娟坐在地上,咬紧牙关恨恨地盯着他们那一群人,嗜血的眼眶里,豆大的眼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往下掉。   那几个中年男人立刻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一时都没再吭声。   因为之前冯娟就经常去工地找她父亲,所以他们中间有两个对她有些面熟。   特别是那个工程师,因为常守工地现场,曾经见过她几次,一眼便认了出来。   最后,也是他走过来,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   冯娟却一把挥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恶狠狠地盯着他,浑身抽搐一般地颤抖着。   他也不生气,自知刚才说了丧良心的话,对不住人家,即便是被她抽打也依然上前要将她抱起来,然后再做安抚。   可冯娟那会儿已经气得恨不得杀了他,所以当他再次靠近得时候,她瞅准时计,手上抓起一块残砖,就朝他脑袋直直砸了下去。   结果那人眼疾手快,立刻偏头往旁边一躲,脑袋躲过了袭击,但是砖头得尖角却戳在了他的下巴上,以至于留下了一块疤痕到现在都没法再恢复。   不过后来这事他表现的很大度,在警察盘问的时候,他说不予追究,理解冯娟是受害者的家属,当时情绪难免激动。   可冯娟心里门儿清,他那是因为作则心虚,完全不领受他的虚情假意,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警方,请求警方能彻查。   当时她心里还抱着希望,以为警方一定会查明真相,将他们这群作恶多端的人绳之以法。   可最后传来的结果却是,她和时笑的父亲因为伤势太过严重,救护车还未拉到医院,人就已经断了气。   冯娟对这个结果相当不满,后来重新上诉要求警方继续彻查。   警方倒是也受理了此案,只可惜,当时因为证据不足,仅凭她一个人受害人家属的口诉,根本不足以当作判案的证据。再加上当时事故现场没有监控,他们那群人是否真的做过这种犯罪的行为,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指控。   所以最终,还是以一次性赔偿工伤死亡赔偿作为案件终结。   冯娟后来又连续上诉过几次,但最终都被驳了回来。   她投诉无门,只苦于没有证据。但作为一个当场撞破他们阴谋的亲眼见证人,哪怕没有实质证据,可就是十分确定这事儿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虽然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但她始终非常坚定的认为,在她被强行带离现场以后肯定有人对她和时笑的父亲动了什么手脚。   要是光明磊落,他们那么多人,难道没一个人考虑到后面可能会产生误会,把她留在当场作为证人为他们证明清白?   然而他们的做法却是,明知她的身份,又因为她恰巧听见了他们的阴谋,却还是强行将她带走,足以说明他们的目的和居心,绝对不善。   甚至后来他们还向警方澄清说,是因为见她惊吓过度,不忍让她再看到自己亲人的惨状,才将她带去休息室安抚。   一个个口若悬河,装模作样的演技堪称精妙绝伦。谁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为了给自己洗罪,用了别的其它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冯娟求伯伯到省城去找更大的公安机关给自己父亲翻案,可她那个伯伯嫌麻烦,占着她父亲的补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拐弯抹角的劝她别自讨苦吃做这些无用功。   谁也不愿意帮她,谁也不愿意相信她。当时冯娟也还只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孤立无援,实在没办法了,最后只能暂且将这事给搁置了起来。   直到几年后,时笑慢慢长大了,到了上高中的年纪,有一天暑假,突然来找她,说她也觉得自己当年父亲的工伤死亡存在很大的疑点,要和她一起找证据替父亲伸冤报仇。   冯娟问她是如何发现的,时笑也说不来原因。   只是她当年也从妈妈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冯娟想翻案未果的事情,便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底,后来通过看各种书籍和资料,发现过去也有很多这种工地出事的案例,但是致死情况很少,基本只要戴了安全帽的,又被及时抢救的,多数最后还是能够保住性命。即便是从医学的角度来讲,虽然无法确定抢救过后还能维持多久的生命,但数据调查显示,当场立即死亡的概率也并不大。   所以,在这个小概率会致命的范围内,她和冯娟的父亲怎么会这么巧,双双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还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没生命体征了?   虽然这些只是一些数据和猜测,但时笑却和冯娟有一样的怀疑和预感。况且冯娟当初又亲耳听到那种恶意的言论,就更没办法不让人不存疑了。   所以即便有可能只是误会,时笑也痛下决心,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坚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杀死了自己父亲的凶手!   如今八年过去了,两个女孩子都没想到当年的始作俑者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是时笑有些疑惑:“秦肆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块儿?”   “我也不知道啊。”冯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这么着急打电话跟她商量:“昨晚我本想问问的,可我怕打草惊蛇。那个男的当年被我砸了一钻头,肯定对我印象特别深刻,现在也一定还记得我。所以我想,只有你去问秦肆,才最保险。”   “我问?”时笑只怕自己时听错了。   她看了眼宿舍里几个女孩子,怕被她们听到电话内容,于是开门走去了外面阳台,才郑重其事的提醒冯娟:“你不知道我现在跟他是什么情况吗?我怎么去问?”   冯娟却在这时忽然把握十足地一笑:“和好不就可以了?”   “...”时笑叹了声气:“你别开玩笑。”   “真的!”冯娟告诉她:“昨天我趁着他去洗手间接电话的机会,拦住他替你解释了所有事情。”   时笑再次愣住,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更加好奇:“你怎么解释的?”   “我跟他说,当初那场误会,其实是我想去勾.引杜彦。因为听说杜彦玩世不恭又花心,但对过去每个跟过他的女朋友都出手挺大方的,分手费不是车就是房,所以我被金钱迷惑动了歪心思,才想了这么个损招,想通过碰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借机勾.引他和他攀上关系。”   时笑简直叹为观止,冯娟居然这么在别人面前诋毁自己。   然而冯娟还没讲完,继续道:“我还跟秦肆讲,你是被我拉去作伴壮胆的,本来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当时因为下雨视线不太好,只认出了那是杜彦的车,原本计划是我去碰瓷,结果凉鞋沾了水太滑,人还没跑出去,倒先不小心撞到了你,然后就阴差阳错把你给推了出去。”   “....”冯娟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时笑心里实在不敢确定:“他信了?”   冯娟也不太确定,只模棱两可道:“我看那样子好像是信了。”   “..”时笑一脸问号,她就这样跟他解释的?   冯娟又道:“我还跟他说,你是不想出卖我,损伤我的名声,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没有跟他说明原因。但其实,你这段时间因为两边为难,特别痛苦,还借酒消愁,醉了都叫着他的名字。我实在是内心有愧觉得你可怜,但又苦于没办法联系到他这个大老板,今天真是老天开眼,终于让我碰到了他,所以才趁机告诉他这个真相,希望他能原谅你,你真的是被我无辜受牵连的。”   时笑听完这些,感觉她还是被他误会比较好。   什么特别痛苦,什么借酒消愁醉了都还叫他的名字,这说得是她吗?能让人相信吗?   “你这解释得也太一言难尽了,我听了都觉得尴尬。”时笑叹气道。   “有什么好尴尬的?”冯娟说:“不过我昨天发现,他还是挺在乎你的。听我这么解释后,还问了问我你最近过的好不好,真感觉他挺关心你的。”   时笑再度一愣。   “所以笑笑,还是有机会的。”   时笑没吭声,扶着冰凉的墙壁,望着前方的虚空有些凝滞。   冯娟又说:“你再大胆的试试吧,看能不能再次获得他的信任。你想想,凶手现在就出现在我们眼前了,不能这么眼看着机会就放弃啊。只有你们和好了,才有机会通过秦肆接触到凶手,再想办法套他的话留下证据,你说是不是?”   时笑心里突然沉重了起来,隔了好几秒,才淡淡道:“让我想想。”   **   但是这天之后,时笑并没有任何要去主动找秦肆和好的行动。   她内心是纠结的,本来冯娟的解释就很勉强,何况那些话里也是半真半假。   哪怕是秦肆真的相信了,她又和当初一样故意接近他跟他和好,这岂不是再次利用他去接触他身边认识的人?   说实话,她有点不想这样做了。   她不想将来事情尘埃落定,所有的真相曝光以后,他会因为这事更加恨她。   所以她把这事暂时放在了脑后,没有听冯娟的话,决定再权衡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没预料中间又发生了一件小意外,反而让秦肆先来找到了她。   事情的起因,是徐婉给她打电话说让她过去陪她去趟医院,然后在回来的路上她的手机都被小偷给偷了。   那天她出门的也急,一听徐婉说是要去医院,以为是人有什么不舒服,只拿了手机就出了门。   等她见到徐婉以后,问了下来龙去脉,才搞清楚要去医院的原因,原来不是生病。   徐婉告诉她自己大姨妈推迟了一个星期,她怀疑自己可能是怀孕了。但是这个时候又不想告诉杜攀,所以让时笑陪她去先做个检查。   时笑以为徐婉是担心杜攀不想承认这个私生子,便随口说了句:“他是孩子爸爸,再怎么也该来陪你吧。”   徐婉说不是这样的,解释说,杜攀是因为最近没有空,由于之前负责公司一个重要的投标项目失败,被他的大伯杜孟辉训斥了一顿,不仅降了职,还被派到了外省下基层照看场地。所以她才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   时笑心想这女人真是傻,一个连名分都没办法给她的男人,她还处处替他考虑的那么周到。   这一去一来的路上,时笑也借机拐弯抹角打听了一下杜攀当前的状况。   徐婉唉声叹气地说:“可别提了,这么多年阿攀被他大伯想方设法的挑刺打压,不就是因为阿攀比他那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儿子厉害,害怕阿攀将来威胁到他儿子吗?”   时笑没作声,安静的听着。   徐婉现在已经拿时笑当成了自己的好闺蜜,只当是和她聊天发泄心里的不快,说什么也都没什么忌讳:“这么多年阿攀都在忍气吞声,直到去年他那个堂弟在外面胡闹,开酒吧泡女明星,股东们实在不满将来要把公司交到那种人手里,就私底下联系阿攀,说要支持他去争夺公司主权。谁知道后来被他大伯那个老狐狸发现了。”   时笑装作十分好奇的样子,追问:“那后来呢?”   徐婉冷笑一声:“阿攀说这次招标失败,其实就是他那个大伯故意给他下得套。原来他们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做这个工程,还假装很重视,交给阿攀去负责。结果现在没中标,他大伯就故意四处宣传,抨击阿攀的业务能力,让那些股东们对他丧失信心!”   时笑也跟着皱起了眉,感叹道:“那确实很过分。”   “所以啊,阿攀现在快要烦死了。”徐婉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明明他方方面面都比他那个堂弟杜彦强,股东们也都很支持他,可他那个大伯就是太阴毒!”   时笑懵懂无知地看着她,好像就是随意一说:“那就想办法还击啊。”   徐婉忧心:“能怎么还击呢?现在阿攀都被他们欺负成这个样子了,连手里仅有的一些权力都快被他那个大伯给剥夺干净了!”   时笑认真想了想,看着是真想替徐婉解忧的模样,然后试探着跟她说:“.既然他们会给杜总制造工作失误,损害他的名声诋毁他工作能力。那杜总也可以去查他们有没有什么重大错误,特别是要找那种能够将对方一次性打垮,并且没有翻身机会的错误,这样将来不就没有阻碍,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公司了?”   徐婉听的有点稀里糊涂,但也从这一段话中抓住了几个关键词:“.....没有翻身机会的错误?”   时笑脑子里慢慢兴奋了起来,是某种机会来临前的激动:“比如,他们有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又比如,以前有没有在哪个工程上发生过重大失误,完全可以拿出来重新炒作...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当权人犯过刑事案件,失去公司股东的信任和支持,杜总将来不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被推举接手公司了?”   徐婉犹如醍醐贯耳,望着时笑,很是受教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诶,要是能抓住他们这方面的问题,那可就是致命的要害。天哪,笑笑,你太聪明了!“   时笑强笑了一下,然后掩饰般地说:“因为我学法律的,所以只懂这方面,就随口跟你说说罢了。”   徐婉却突然对她另眼相看,更因为她站在她和杜攀的角度出谋划策,觉得跟她更亲近了:“过几天我一定要和阿攀好好说说这事,公司现在的法人就是他大伯,这么多年就不信他大伯真的那么干净,要是能够找到一点这方面的证据,到时候阿攀肯定就有机会翻身了!”   见徐婉这么配合自己,时笑内心也越发激动了起来。   可她必须喜怒不行于色,将这份喜悦藏在心底,独自庆祝这微小的胜利。   也或许是过于兴奋了,所以回去路上有点得意忘形,一直在琢磨着今天这些话如果徐婉成功转达给了杜攀,不出意外,杜攀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想约她见见。   到时候她该怎么跟他聊,是一件需要提前慎重斟酌一下的事情,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往当年那件事情上面扯,然后引导杜攀去往这个事情上面查。   杜攀作为安坚公司的内部人,有些事情调查起来自然要比她方便太多。这步棋要是走好了,一定能事半功倍。   所以路上想得太入神了,手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偷的,她居然都毫无察觉。去警局报了案,但因为她走的地方太多了,而且地铁公交站人流量那么多,实在无从查起。   回到宿舍后,看看自己勉强够上半年生活的生活费,要是再添置个新手机的话,就很捉襟见肘了。   于是她想着过两天周末去冯娟那边问问,看她有没有旧手机先将就着给她用,等暑假再找了兼职,手头就会宽裕一些了。   然而就是在她没用手机的这几天时间内,秦肆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被那丫头拉黑了,毕竟过年那会儿,她给他发了微信信息他没回复,后来就再也没有过这丫头的音讯。   直到前几天答应姑父帮他招待几个认识的人,在酒吧遇到了她那个发小,才得知了一些她最近的近况。   那天回去以后,他以为时笑会再次主动联系他的,毕竟他当时也隐晦的向她那个闺蜜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其实要的只是她亲口来跟他解释清楚真正原因,只要她肯,他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特别是从她闺蜜口中得知,她这段时间因为他也受了那么多委屈,心里就愈发于心不忍了。   这段时间,虽然他不会承认,可实际上心里一直都隐隐期待着她会突然又跑来找他跟他讲出原因,像以前一样,讨好的哄哄他,然后他也就可以借坡下驴,假装再勉强原谅她一次。   谁知道,这丫头真的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到超出了他的预期。   哪怕他前几天在酒吧跟她闺蜜已经明确表态了,到现在,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些天里,他原本也是暗怀着莫大的希望,觉得她这回肯定会再主动来找他的。   然而手机进来无数条短信和电话,却唯独她始终安安静静。   秦肆也是生平头一次,等一个人的电话等到如此般不淡定。   眼见一个星期都快过去了,他终于破功,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之前对她太冷漠,又把她吓回了自己的保护壳中。   于是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那头却提示手机已关机。   他霎时脸都气黑了,把手机重重办公桌上一扣,跟谁欠了他巨款似的。   **   而这边,其实时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联系他。   只是她真的举棋不定。   她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这么优柔寡断过,唯独在对他这件事上,总是瞻前顾后,反复在两个问题上纠结不已。   如果他真原谅了她,她又再次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以后事情尘埃落定,两人的关系必定会比现在更糟糕。   她对他会更加内疚,而他也只会对她更厌恶。   最重要的是,她要去对付的那个人,是他的亲姑父。   如果是跟他没有亲缘关系的旁人,她倒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所以不管她现在告诉他真相,还是未来等他自己知道真相,他们之间也注定避免不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激烈矛盾。   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就很害怕。   有时候她还会想,如果他不对她那么好,也许现在还不至于让她狠不下心来继续去隐瞒利用他。   可偏偏,他对她又很是例外,想到过去那些在一起的时光,她自己有时候都隐隐有点虚荣。   他是一个在她稳步向前的路上,突然出现在她冷暗生活中的一抹阳光。   她也很贪心的想将这缕阳光好好珍藏起来。可是她又真的很无能为力,因为比起亲情,她心知肚明,自己必定会是输的那一方。   就像她为了给父亲伸冤报仇,不惜利用欺骗任何人一样。   那她若是真告诉了秦肆原因,他又会站在她的角度,帮她隐瞒,眼睁睁看着她去报复自己的亲姑父吗?   她没有这个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因为自己一时的情感摇摆,就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去下一个几乎没有胜算的赌注。   就像当初她和杜彦的那场谈话,男人之所以成功都是因为他们理智。   所以她要想办成这件事,就必须清晰目标,压抑住自己的情感阻碍,理智的做出选择。   因此这段时间,除了一心想着怎么去利用杜攀,她觉得这事太伤神了,便暂时没有去考虑。   结果她不主动,甚至打算放弃这个机会的时候,秦肆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学校。   这天她也是刚从图书馆出来,急匆匆地回宿舍想早点休息了洗澡。   谁知还没到宿舍楼下,她远远便瞧见一辆熟悉又高调的黑色奥迪车,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嚣张地停在他们女生宿舍的大楼前。   时笑又意外,又忐忑,脚下渐渐滞停,突然不敢再上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人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她的身影,然后推门下车,回头,漆黑安静的双眸,笔直地朝她看了过来。 第34章 小丫头还挺记仇。   两人的目光隔着沁凉的夜色,遥遥相望。   秦肆靠在车门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给自己点了支烟。   时笑迟钝了好一会儿才从怔然中缓过劲来,重新迈开脚步,恍恍惚惚地向他走了过去。   可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并没有停下脚步,迅速看了他一眼,反而加快了速度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隔着稀薄的烟雾,秦肆冲她仓皇逃走的单薄背影一眯眼:“跑这么快做什么?”   他这一句,引得来来往往的同学目光都往两人身上打量。   时笑本想装作不知道,继续往前走上台阶。   可是很显然,就连路过的同学都看出来了,这个开车豪车等在宿舍楼下的英俊男人,是专门来找她的,忍不住提醒倒:“同学,人家在和你说话呢!”   时笑攥紧书包的肩带,脚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木讷地呆了两秒,先是看向和她说话的女生,然后才回头看向身后靠在车边的男人。   秦肆明知她在故意躲她,也不着急,继续靠在车上气定神闲地抽着他的烟,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时笑静静站在那儿,迎接着同学们探来的目光,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只好硬着头皮,又转身慢吞吞地走回了他的面前,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没有吭声。   秦肆哼笑着向后一靠,淡声点评她:“你倒是很有个性。”   “.....”时笑听出了他这句话里毫不掩饰地讽刺,但也不反驳。   秦肆斜靠在车门上,依然一脸淡定姿容,问她:“你是打算一直这么哑巴下去?”   时笑垂眸盯着他车子的后视镜,心知肚明他会来找她,绝对和冯娟跟他说过的那番话有很大的关系。   说实话,她现在想想冯娟跟他说过的那些内容,不仅有些心虚还觉得有些微微尴尬。   就算暂时抛开那些堪称荒糖的解释,可那些关于她痛苦到要死要活,什么借酒消愁醉了还呓语他的名字...   哪怕真发生过这些事,说出来也让人很难为情啊。   这么想着,脸都不自知的红了起来,再开口时,语气也显得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秦肆轻笑:“所以看着我就躲?”   时笑低下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是啊,前段时间,还想着法儿的想要接近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就好。   可现在,经过最近两件事,又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觉得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她不想再继续将他牵扯到自己的计划里,徒增他对她的憎愤。   只要他好好的,哪怕身边有了新人,她也不会对他有怨言。   可是这些她没办法如实告诉他,甚至希望他能别再来找她,她很害怕自己又会控制不住..   秦肆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过了,见她不说话,心里也急,但还是继续好着性子问她:“打你电话一直关机,怎么,你就真的没什么话要跟我说了?”   他这两天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她突然又这么平静了,是不是当初那两次她找他的时候他没给她多好脸色,后来过年的信息也没回她,所以她故意在跟他赌气。   于是去拉她攥着书包肩带的手:“我这不是来了么,还这么大气性?”   时笑看着自己冰凉的小手被他捏在手中,突然眼睛有点酸。   可是僵硬了两秒,还是狠了狠心,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嗡着鼻子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宿舍了。”   秦肆被她躲开了也不气馁,但也没再强迫去碰她,把手收回装回了裤兜里,依然一脸纵容的姿态:“为了你闺蜜能那么忍气吞声,对我就这么狠心吗”   时笑垂着眼,所以秦肆没看见她眼底闪过湿润的泪花。   但她还是逼迫着自己狠心一点,强忍住胸口两股横冲直撞相互抵触的情绪,冷冰冰地说:“你别信我朋友那些话,她跟你胡说八道的。”   她说着,不动声色眨了下眼睛,眨去了眼底的情绪,才仰头看了他一眼,眉间凝聚着不知从何而起的苦恼,继续生硬道:“你回去吧,我明早还有课,要早点回去休息了。”   她说完,不再等他说任何话,转身就跑了。   秦肆盯着她的背影,喊她:“笑笑?”   他低沉清朗的嗓音在静谧清冷的夜空中回荡,时笑却止不住越走越快,强制自己不准回头,一口气跑上了楼。   逃到了他不可能追过来的走廊,她仍心有余悸,终于喘息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鼻头又一酸,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   周末时笑去找冯娟拿旧手机的时候,才知道那天之后,秦肆又去酒吧找过冯娟,问冯娟为什么她的电话打不通。   冯娟还说,那天秦肆专门在他们店里办了张钻石卡。   冯娟是多么有眼力见的人,一看这势头就明白秦肆在他们店里办卡的意图了。于是当即拍马屁保证,一定会帮他好好劝劝时笑,让她尽快主动去找他认错和好。   结果今天冯娟见到她,跟她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见时笑仍然不为所动,便有些想不通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不打算跟他和好了?”   时笑绕着弯儿地说:“我觉得现在不通过他咱们也可以有别的办法找到证据,杜攀那边马上就能有进展了,其实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冯娟说了这半天,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也大概明白意思了:“所以你是真不打算跟他和好了?”   时笑小心地看了眼冯娟,然后嗫嗫嚅嚅地点了下头,闪烁其辞道:“我也担心哪天被他发现了什么,到时候反而会功亏一篑。”   冯娟靠进沙发里,抱起双臂长出了一口气,没说话。   时笑知道自己的决定,让她有些失望了。毕竟当初两人说好,不管碰到任何困难阻碍都不准退缩。   可自从遇到了秦肆,她在他身上,却几次犹豫不定,试图放弃过。   时笑不想因此跟冯娟生出嫌隙,冯娟为了她们共同的目标也出过不少的力,曾经甚至牺牲过自己的清誉去接触过杜孟辉身边的人。只是最后没能成功,所以才又计划去从杜彦身上下手。   而阴差阳错撞到秦肆的那天,其实也是如冯娟所说,一开始是准备冯娟碰瓷杜彦车的。后来也的确是因为她脚下不小心打滑撞到了她,才将自己推了出去,这才改变了原来的计划,致使两人互换立场,最后两人商量决定,让她去跟秦肆打交道,然后通过秦肆再慢慢找机会探探杜彦这人的底细。   现在发展成这种局面,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时笑也自知自己拖了后腿,做起事来没有冯娟果断。   归根究底,主要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我确实是不想再骗他,也不想再利用他了。”她诚恳地跟冯娟道歉:“对不起.”   冯娟质问:“那谁给我们冤死的父亲道歉?”   听冯娟这么一问,时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罪人,心口犹如刀刺。   但是她又岂能不想替父亲伸冤报仇,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状态不对,没办法走这条路。   她想跟冯娟好好商量,尽量让自己冷静的跟她讲话:“我利用他去报复他的亲人,对他来说不也是一种无辜的伤害吗?”   “这不是报复!”冯娟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体微微前倾,认真盯着时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否认了她的观点:“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们只是在找他们犯罪的证据。所以就算这中间是通过秦肆达到了某些目的,说不好听点是利用了他的关系,可从正义的角度来说,他这也算是在帮我们将坏人绳之以法。”   时笑摇头:“但那是他的亲姑父,你觉得他可能为了所谓的正义,连亲缘关系都出卖吗?”   冯娟紧逼着反问:“如果他真的爱你,不应该理解你支持你吗?更何况他的姑父本来就是有错在先,理应被法律判决,他难道要包庇吗?”   “可他到底有没有那么爱我,我们怎么知道?”时笑在这一点上可真没这么自信,也因为这会儿跟冯娟争执,导致情绪上过于激动,说出来的可能也有点夸大其词:“再说,他这种身份的人将来根本就不可能会和我这种普通人结婚,他现在会对我这么好,充其量只是他现在一时寂寞和兴趣。一个从没有把我规划进未来,甚至公开承认我为女朋友的人,你觉得他会对我有多深的感情?”   “那你为什么还要纠结?”冯娟直直地看着她,不可思议地反问:“既然明知道他现在对你所有的好只是因为暂时的寂寞和兴趣,那你为什么还要为了这么个人,放弃为自己父亲伸冤报仇的好机会?”   时笑猛然一愣,表情逐渐僵住。   仿佛突然间清醒了过来,是啊,为什么呢?   冯娟看着她,没再立刻说话。   时笑也像突然被人兜头打了一棍,脑子里一片茫然空白,突然找不到任何言语再继续反驳冯娟的话了。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无言了好久。   冯娟也没想过要这么打击她,甚至还是有点理解她现在的处境。   本来她一直以为这姑娘受她姐姐的影响,是个对爱情没有多大意识的人,更不会为了男人做些不理智的事情。   可那天见过秦肆以后,她觉得很多事情真的不能一概而论。   那样有才有貌的优质男青年,如果他还想方设法的对你好,哪个女孩子会不动容啊。   就算是时笑再不懂感情这回事,但毕竟也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有着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萌动小心思。   也怪她当初太相信她的自控能力了,真以为这姑娘心有多铁多坚硬。   结果现在让事情演变成了这个样子,也是她之前失策。   “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冯娟也不想逼她太狠,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去做,将来后悔了,她也不想当那个罪魁祸首。   “不管你最后怎么选择我都不会再说什么,但——”冯娟说:“就不用来告诉我了。”   **   这天回去的路上,时笑仿佛一个丢了魂的木偶人,脑子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浑浑噩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竟然也没有迷路。   到了宿舍,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可能因为是周末,大家都出去玩了。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子外的隐约路灯光,走到桌子前,乏力地趴了下来,睁着眼睛望着黑暗发呆。   脑子里依然空空的,什么都没力气想。   室内光线昏暗,寂静无声,一切好像都很平静,平静到她都有点不想天亮了,不想面对明天的难题。   可是突然,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回来了。   时笑没抬头看,只在屋子里的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她有些不适地眯了下眼睛。   小叶站在她身后,语气冷冰冰道:“学校门口有人找你。”   时笑一怔,意外小叶突然跟她说话,更意外是谁竟然要她来给她传话?   她迟钝了一秒,然后坐起身回头看向小叶。   小叶拉开自己桌前的椅子,将一个包装精致的SK-II护肤品提袋放到桌上,不耐烦道:“话我可带到了,你要不去自己给人家说一声,到时候别怪我没把事情办到。”   “....”时笑问她:“是谁让你带话的?”   小叶翻了个白眼,转身去研究她的护肤品:“你自己去不就知道了!”   时笑心想这话这是问了也白问。   可仔细想想,又万分奇怪,会是谁要她带话呢?   等她抱着好奇心,来到校门口,看到秦肆的车停在最显眼的位置,还有个女孩子正在跟他搭讪的时候,差点没掉头就走。   可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然后跟身旁找他要电话号码的女孩子说:“你看看,我女朋友来了。”   说着,他还往她这边指了指,然后一脸不耐烦道:“你赶紧走吧,别连累我。我女朋友脾气不得了,和我吵架从来就没输过。”   “.....”时笑和那个陌生小姐姐双双满脸无语。   时笑等那个女孩子走远了,才冷淡着表情走过去。   秦肆皱起眉打量了她两秒,然后才无奈地叹了声气:“想见您这小祖宗可真是难,比见人A省首富都费劲。”   “”旁边不少人盯着他俩,时笑不好发作,低声问:“你找我干什么?”   秦肆说得一本正经:“找你当然是有事儿呗。”   时笑问:“什么事儿?”   秦肆装模作样地说:“就问问你,在这上学两年,应该知道这附近哪个小区环境比较好又到你们学校最方便吧?”   时笑狐疑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秦肆挑挑眉,吊儿郎当地转着手里的车钥匙:“我打算在这附近买套房,以后搬过来住。万一要是再打不通你手机,几分钟就可以跑到你们学校来,看你究竟为什么要关机不接我电话?”   “.....”时笑脑子转过弯来之后,觉得这人是不是要疯了,终于有些不淡定了:“你到底想干嘛?”   秦肆冲她一笑,倾身过来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就将人带进了怀里,钳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时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烦躁,想推开他。   可这一次,他怎么也不肯放手,甚至将她拥得更紧了:“脾气也闹够了,你看我这么个有傲气的人都被你磨得没棱角了,就真这么狠心不再理我了?”   三月刚开头的季节,空气还是寒凉的,但是他胸前的体温却异常的温暖。   他外套里面穿了件质地非常柔软的羊毛衫,时笑的手指贴在他的衣服上面,沉溺在这份柔软里,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他的化成了一汪水,差点迷失了自己,好半响,才质问了他一句:“你不是说我不识好歹的吗?”   秦肆哼笑一声,拍了下她后脑勺,轻斥:“小丫头还挺记仇。” 第35章 我小女朋友。   时笑明明心里想着是一定要决绝一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不受控制的有些贪念这点感觉。   可她又知道,这种感觉保温的时间并不会很长,但还是有些沉溺。   直到秦肆终于肯松开她,攥着她的手问:“晚上吃饭了吗?”   时笑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垂着眸,半响才点了下头。   “我可还饿着。”秦肆深深看她一眼,有意跟她故意卖惨,想看看这丫头是否会心软:“为了想办法找到你,忙活了我一个晚上。”   一提这茬,时笑才又好奇起来,他是怎么想到让小叶去给她传话的,声线漠然道:“你女人缘可真好,连我室友都认识。”   秦肆像听到了个笑话,轻巧解释道:“可不是我认识她,是她以前给我打过电话,说自己是你们A大的,我才让小林给了她点好处,把你给骗了出来。”   小林是他那位美女秘书,时笑知道。   但听秦肆这么一说,她又不禁有些惊讶。   小叶给他打过电话?   这么一来,她又想起很早之前自己弄丢了他的名片,后来怎么找也找不到,问宿舍里几个人都说不知道。   想起这茬,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什么。   当初该不会是被小叶趁她不注意偷偷拿去,或者捡到了没告诉她,故意把名片给偷藏了起来吧?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感觉除了小叶应该不会有别人了,毕竟写匿名举报信举报她傍.大.款的事都做得出来,偷拿名片又算什么。   这人还真是人品难言,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在私底下对她开始耍心机了。   “怎么,她是你室友?”秦肆认真问她。   时笑淡淡地“嗯”了声。   “那她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秦肆轻刮了下她脸颊:“是不是你给我透露出去的?”   时笑皱皱眉:“我才没这么无聊。”   秦肆这会儿演到了兴头上,继续饶有兴致道:“我想你也不会这么傻,把自己男朋友的联系方式随随便便就推给别人。”   “.....”时笑瞪他,因为他这一句“男朋友”,脸颊微红。   秦肆也点到为止,收敛起了吊儿郎当开玩笑的痞气。   见她穿得单薄,一双手被他捂了这半天才有了点暖气:“行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过两天杜彦酒吧说是要搞个什么明星代言活动,到时候来接你一块儿去玩。”   时笑没有答应他,也没拒绝他。   她想着就算他没说这话,到时候杜彦和龚明肯定都会给她发信息,找各种理由喊她过去玩儿的。   于是又看了他一眼,然后闷不吭声地转身就准备走。   “等下。”秦肆拉着她的手没放,又临时嘱咐她一句:“手机别总是老关机,不然下次找你还得费劲让你室友帮忙。”   他也没细问她手机关机,是因为自己被她拉黑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对他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想跟她和好,让她能和过去一样开开心心,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时笑想了下,没告诉他手机被偷的事。   她知道,她一旦说了,他肯定又会给她钱或者给她送个新的。   她实在不想欠他更多了。   这天回去以后,她也没把他说要在这附近买房子的事情真当回事,想着他充其量就是为了哄她随口一说。哪可能真为了每次能方便找到她,一掷千金就在A大附近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说置办一套房产会置办一套房产。   可没过两天,她一大早上在去上课的路上接到一中介公司的电话,对方介绍自己是房产中介的经理,口若悬河地给她吹了半天,最后又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要带她去看看A大附近那几个比较有名楼盘的精装房子户型。   时笑当时都懵了,问人家打电话给她做什么,她又买不起。   对方才说,是受了秦肆的秘书林小姐所托,让他带她去选自己喜欢的户型,然后就可以敲定签合同了。   时笑当时只有一个感觉,秦肆可能真的是疯了。   后来,她当然是没去。怕再被打扰,干脆把手机又给关机了。   至于这事之后怎么处理的,她没有问过,秦肆也没跟她再说过,以为就会这样无疾而终。   直到杜彦酒吧做活动那天,正好是周六晚上。   这次杜彦是下血本请的一线明星过来做宣传,顾客从中午开始就等着开门营业抢位置了。   杜孟辉担心没怎么有经营经验的杜彦把事情搞砸,便嘱咐秦肆这天一定要亲临现场,帮忙看着点场子,怕杜彦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眼看着离晚上开场时间越来越近,那位明星大咖也已经到了后台休息室,秦肆不方便走开,便安排了司机过去接时笑。   结果路上堵车,走走停停。特别是到了酒吧街,不少人为了去看明星,直接把那一条路都堵得水泄不通,交警艰难得维持着交通秩序,时笑坐在宽敞得车子里,望着窗外人山人海,想着自己真是幸运,怪不得杜彦上次讽刺她,说她不识抬举了。   这若不是因为秦肆缘由,她哪可能享受这般待遇。   大概换作任何一个女孩子,只怕都会觉得受宠若惊,她心里又何尝没有这种虚荣感呢。   但是她却并没办法真正的快乐起来,就感觉这一切,都好像是自己骗来的,总有一天会被人撕开真面目,被众人嘲笑辱骂。   可最终,她还是没战胜心里的矛盾,坐进了这辆车里。   车子龟速前行,终于进了地下停车场。   司机回头跟时笑交代:“你给老板打个电话吧,看这样子,你想从正门进去大概是很艰难的,只有他能带你坐内部电梯上楼。”   时笑想了想也只能如此,跟他道了谢,便依言给秦肆打了个电话。   秦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忙过一阵才坐下来休息。   半弧形的卡座沙发里,坐着十几个衣着光鲜靓丽的男女,都是互相认识的兄弟朋友们,杜彦专门给这群人留的最佳席位。   秦肆正和几个男人聊着今天这场活动的效果,比预想中的还要成功。只怕过了今晚,整个A城都会对这家名为“月色”的酒吧耳熟能详。   几个人聊得正高兴,秦肆突然感应到兜里手机的震动,掏出来看了眼。   酒吧里人声鼎沸,音乐震天。   秦肆接通后只简短问了一句人在哪儿,然后要她等着别乱跑。   挂了电话,他随即便可灭了烟头,拎起一旁的外套起身。   坐他旁边的一男人露出一个颇为诧异的表情:“什么人物啊?还让秦少亲自去接?   秦肆唇角微勾,笑意不明,边披外套,边往外头走。   另一个男人瞅一眼他背影,猜测:“肯定是今天重要角色,不然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让三哥随叫随到?”   在场的肖霖和龚明是都见过时笑的,但肖霖是完全没想到秦肆会是去接一个女人,所以没吭声。   倒是龚明,虽然知道时笑现在和秦肆的关系好像有点问题,但是一想到之前秦肆曾经为时笑做过的一些比较出人意料的事情,便随口接了句话:“那也说不定是女人呢。”   他这句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一瞬,然后又都十分默契地付之一笑,纷纷都说不可能。   “你说别的我可能还相信,你说秦少为了女人甘下神坛?”说话的那人连连摆手:“不可能。要真有这份耐心,何至于现在也没见他找一个。”   因为秦肆二十八了都没正儿八经地谈过一次恋爱,更因为文悦榕的事,让他在圈子里出了名。所以大家伙私底下都说他心里只是工作,估计在这方面有些冷淡,所以你传我我传你,最后就形成了个统一的传言:秦家三少,睿智矜贵,稳重自持,年轻有为事业蒸蒸日上,唯独对女人寡情冷漠从不上心,宁爱江山不要美人。   所以龚明这么一说,大家伙都没一个肯信的。   可龚明却力争:“他找过女人啊,只是你们没见过。”   “你说文大小姐?”   “不是。”龚明说:“是个很漂亮很仙的小妹子。”   众人不信:“真的假的?”   龚明一摊手:“不信可以问彦哥,他可熟悉了。”   杜彦这会儿在后台招待那明星呢,不在场。   于是肖霖接了句话:“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之前好像见过一次。”   在度假山庄,他好像还和那妹子说几句话,喝茶的时候。   他还隐约记得,那小姑娘还是A大的学生。不过的确是长得漂亮,他和杜彦当时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听了肖霖这么一说,大家都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不禁好奇那妹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天仙,能打败文家大小姐,成为秦三少爷的心头好?   然后没过多久,就瞧见秦肆带着时笑上来了。   时笑虽然不知今天会莫名成为一群人得焦点,但因为知道今天要来的场合,所以出门前也算是正儿八经地打扮了自己一番。   刚洗了头,梳理整整齐齐的短发又柔又顺,细碎的刘海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抿着嘴唇时脸上会出现一对若隐若现的梨涡。   一身版型会很好的中长款米色毛呢外套,是过年时候姐姐送她的新年礼物,里面配一套白色V领毛衣和黑白相间的格纹百褶裙,脚下是一双黑色短靴。   大概是之前跟在秦肆身旁锻炼出来了,现在无论到哪儿身上都多了一股自信的气质,走路的姿势丝毫不扭捏拘谨,脚步轻松。   众人看着秦肆怀里揽着这么一位乖巧又可人的小姑娘,都有点傻眼。   有人甚至忍不住卧槽了一句:“鬼他妈的说他对女人不上心...你们瞧瞧这架势,明摆着就是在跟大伙儿秀呢!”   等秦肆揽着人过来坐下以后,在座的年轻男女都忍不住偷偷往时笑身上打量。   时笑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尴尬,这群人里头除了龚明,她就和肖霖有过一面之缘,其他的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   中间有人故意开腔:“第一次见秦少带女伴哦,不介绍介绍大家认识认识吗?”   时笑紧挨着秦肆坐着在,在来之前她也没想过是这种场面,更没想到下一秒,他会向他的朋友们大大方方的介绍她:“我小女朋友。”   他这一说,大家都开始哦哦起哄。   唯独时笑诧异地看向他,异常不知所措。   秦肆看她一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并不解释今天为什么要擅作主张在这种场合像所有人公开承认她的身份,并且还没有提前跟她有过任何透露和商量。   这大概就是他们这种所谓成功人士共通的强横个性吧,自己想达到的目的,不会给别人选择和拒绝的机会。   而他也很了解,时笑肯定不会在这种场合直接拆他的台。   更何况被他这么一闹,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时笑倒也很擅长维持场面功夫,诧异过后,很快便调整好得状态,温和又礼貌的对大家都笑了笑,配合着他把这场戏给演下去。   后面有人敬她酒,她也没管自己能不能喝,都悉数接受了。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最近精神压力大,她喝着喝着就有些放纵了自己,想尝试一下,酒精是不是真的能够浇灭心头一些愁绪。   也知道有秦肆在,即便是喝多了,他也会护着她的安全。   秦肆看她有心灌醉自己,也没拦着。   这段时间他想方设法哄了这么多天,说实话也有些哄累了。干脆就借着这么个机会,一不做二不休,让她没有再矫情的退路,故意来了这么一出。   见她并没有掉链子,还配合着他跟大家伙儿聊天喝酒,他觉得自己对她是真的又多了几分   喜欢。   后来,时笑真喝多了。   虽然是专门为女士准备的低浓度果饮,但时笑以前几乎是不碰酒,所以没喝多少就开始脑袋晕得厉害。   她都不知道最后怎么就躺进了秦肆的怀里,他那天里头就穿了件衬衣,她发烫的脸颊贴在那柔软带着温度的面料上,满脑子都是他身上清雅的体香,是一股让人沉迷的气息。   之后也不知道他们玩到了凌晨几点,时笑只迷迷糊糊记得是被秦肆抱着放进他车里的。   她其实没有醉得很彻底,脑子里还是有点意识,就是不愿意醒,但怎么也睡不踏实。   凌晨得路况已经有了很大得好转,车子一路平稳得行驶着,时笑也不知道秦肆要带她去哪里,想着应该会和以前一样给她找间酒店先安置。   秦肆其实也喝了不少的酒,酒气熏熏地抱着她,但比她清醒很多。   他回头瞅一眼车窗外,马上要到家了,低声问她:“能不能走路?”   时笑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慢慢伸起脑袋往外瞧了眼,然后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望着窗外陌生的小区环境问:“这是哪儿?” 第36章 独一无二的温柔。   正问着,司机在一栋门前停下了车,秦肆松开她,说:“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时笑最后是在走进大厅,看到物业处的住宅logo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离他们学校不到一公里的某高档住宅小区,很有名气,平时和同学出来玩经常从大门口路过,仅仅外观就足见高端。   她没想到他还真在这附近买了套房,除了震惊,一时心里滋味真是难言。   秦肆拉着她走进电梯,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在右侧边的屏幕上刷了一下,电梯开始缓缓上行,直达二十七楼。   等电梯门开得时候,已经径直到了室内玄关。   时笑机械地跟在秦肆身后,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仿佛一脚踏进了梦境一样。   但是她看着眼前壮观的景色,又很清晰地知道这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只是她喝了些酒觉得恍惚。   玄关正对面便是一面如空中楼阁般的宽阔阳台,阳台上放置着几盆花草和一架吊兰座椅,落地窗帘敞开,一眼尽览朝南方向的所有景致。   只是现在天还没亮,只有远方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深夜里静谧又冰冷的城市。   秦肆带着她参观了一圈,跟她介绍说:“这是他们这里最大的户型,虽然是小了点,你暂时在这里住两年,离学校还是挺方便。”   时笑脑子被酒精侵蚀了有点反应不过来,等他不急不徐地说完了,才转过弯来,他好像一直在强调,这房子是为了让她住给买的。   虽然她不理解有钱人的任性,可是遇到这种拿钱在她身上任性的,谁能扛得住。   时笑不可思议地问他:“你是不是钱多没处花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怎么就想一出是一出了?”秦肆走到沙发边坐下,向后一靠,双手垫在脑后仰头睨着她,漫不经心道:“等你读完大学,我再把它一卖。按照A城现在房价涨势,这又是学区房,几年后,不说多,一平起码得赚个五千左右,一百三十多平你算算我能赚多少?”   “.....”时笑无言以对了,结巴了半会儿,才道:“我住学校挺好的,没必要搬过来。”   秦肆煞有介事地说:“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还像以前一样辛苦委屈自己。”   时笑站在一旁看着他,面无表情,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比较好。   这要是换作以前,她还对两人关系没有清晰认识和定义的时候,她大概也会和影视里的女主角一样感动到喜极而泣。   可是现如今,她真的觉得心情好复杂。就像明知道这样下去故事的结局只会两败俱伤,可心里又还是止不住的动容。   但她还是在努力克制着,好一会儿,才无力般自嘲一笑:“如果哪天你突然对我不满意了,你说说到时候我一个人怎么办?”   她这句话的口吻听起来都有些压抑,秦肆收敛了点周身的痞气,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玩够了就把人一丢?”   不知怎得,这一刻,时笑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徐婉。   玩够了把人一丢?   他说他不是这种人,她也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暂且不提他姑父杜孟辉和她之间的纠葛,到时候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如果他们注定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如果他对她负责的方式,哪怕没有姐姐当初那么惨,而是像杜攀对徐婉一样,那还不如直接将她抛弃得了,她可不想一直活在见不得人的阴暗角落里。   这么想着,她的话也说得不怎么客气了:“难不成和杜彦一样,给他每任前女友送套房或者送辆车,更或者给一笔可观的分手费?”   这话可以说都有些不中听了,甚至没有半点情分可言。   秦肆认真看着她,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重新调整了下姿势,从沙发里稍稍坐正了一些,态度也变得少许严肃了起来,问她:“真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时笑静静地站在那儿,心想,她不是对他没信心,而是对自己,对事情的本身没有信心。   “那行。”他从沙发上直接站了起来,双手装进兜里,作势要往外走,经过她面前的时候,深深看她一眼:“既然你不愿意住,我现在就跟楼下物业打声招呼给我卖了。”   时笑回头看着他好似真要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从所未有过的莫大烦躁,急声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肆应声停下,回头看向她,一脸好笑:“我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会不懂吗?”   时笑沉默地看着他,脸上的情绪已经阐释了一切。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屋里的灯光亮的刺眼。   “说实话,我也觉得挺无聊的。”秦肆忽然有些无力地说:“每天本来就有忙不完的工作,还想着法儿的琢磨着要怎么来哄你开心,我都对自己感到费解,从没做过这种费心又费时事儿,到底想要图的是什么?”   时笑忽然偏过头望去了另一边,一滴泪从眼角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秦肆一见这样,话就都给堵住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最害怕的就是看到她哭了。她一哭,他这心里多大的脾气仿佛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就算再怎么烧都能被压下去。   他停顿了两秒,只好又走回来,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好端端的又哭什么?”   时笑默不吭声,想说她也不想这样,但就是没忍住。   秦肆将她拥得更紧了,下巴贴在她额头上:“知道之前没理你让你觉得委屈了,但那不是在气头上,你又什么都不肯说,换你你能不急?”   时笑靠在他宽阔踏实的肩上,沉溺在此刻:“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   他低低笑出一声,说:“我怎么会舍得?”   时笑却觉得更委屈了,漠然道:“不舍得你不也这么做了?”   秦肆见她今天总算是借坡下驴了,也拿出了万分的耐心迁就着她:“你要早跟我说清楚当初那回事儿,咱们至于彼此折磨这么久吗?”   他下巴上有短短的胡茬,磨在她额头细嫩的皮肤上,微微有点痒,痒得时笑心绪有点不宁,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些话,仿佛是在问他,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担心告诉了你真相,你就会真的不理我了..甚至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我。”   秦肆却觉得有些好笑,轻声哄她,说她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你又不是在感情上欺骗我背叛我,我何至于一辈子都不愿意见你了?”   时笑愣了愣,又从稀里糊涂的遐想中回归了现实,仰头看他,不太敢相信地问:“你说真的?”   秦肆挑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时笑心想这倒是真,他从来没有对她食言过。   哪怕是那天说要在学校附近买套房方便见她,就真的一诺千金得做到了。   她好似松了一大口气,又新靠回他怀里,但心里仍然觉得不太踏实,又软软地问道:“不管我以后做了什么错事,只要是没有在感情上欺骗你,背叛你,你真的都会原谅我一次吗?”   秦肆好像真的认真想了想,才低低地应了声:“应该。”   时笑顿了顿,好像还要求得一个免死金牌才能安心,又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那种可能危及到你家人或者亲人的错误,你也能原谅我?”   秦肆轻斥她傻,根本就没有发生的事情胡思乱想这么多做什么。   可时笑像着了什么魔似的,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口头的答案才肯罢休:“那到底会不会?”   秦肆像哄小孩儿似的:“你不都说了是不得已的原因,我要还怪你,不显得我小气了。”   时笑追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会原谅我的对吗?”   秦肆想了想,没直接回答,只说:“你也得答应我件事儿。”   时笑小心地问:“什么事?”   秦肆无奈,带了点训诫的口吻:“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坦白点说。你说你宁愿把事儿都憋心里跟我怄气也不吭声,倒是对我够狠心。”   时笑想说不是这样的,只是很害怕,她不敢轻易的冒风险,又觉得对他不公平。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陷在这个纠结两难的怪圈当中,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依然恐慌,不知道今天这样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将来会不会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于是将他拥得更紧了,心里又堵又涩,无处释放自己的压力,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再次破功,窝在他怀里突然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秦肆不知道自己怎么哄着哄着还把人哄得越来越伤心了,从来没在女人面前这么窝囊过,像个幼稚的小年轻跟她解释保证了这么多,人还是对着他哭得不依不饶。   他拧着眉心,将人从怀里拉起来,捧住她的脸帮她擦眼睛,结果越擦越多:“别哭了,再哭该变丑了。”   时笑抬眸看他,盈满了泪水的眼睛看着反而越发水灵了。   秦肆又略带嫌弃地帮她蹭了蹭脸颊:“你看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把眼睛哭肿的多可惜。”   时笑心想,她大概真的拥有了他这辈子独一无二的温柔了吧。   之前听杜彦和龚明都这么说过,昨晚在那么多人的场合,他们也都说他是第一次公开带女孩子在身边。   这样的待遇,或许会成为她这一生中最惊艳的时光。   于是她踮起脚,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住了他唇。   她吻得很生涩,但还是成功传达了她此刻的心绪。   能够有幸占据了这个男人心底最温柔的部分,她是真的没办法再抗拒自己内心真实的欲望。   秦肆托住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搂进怀里,反攻为主。   头顶一盏明亮的水晶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窗外依然黑夜深浓,屋内暧昧的温热却逐渐蔓延开来。   大概有一分钟,秦肆终于将怀里软得一塌糊涂得小姑娘,毫不费力地一把打横抱了起来,走向了卧室。 第37章 用自己最珍贵的方式向他表白。……   时笑躺在一片柔软的床铺上,味道是清冽的,空气是炽热的。   她始终阖着眼睛,今晚无论他要对她做什么,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秦肆附在上方吻她半会儿,又用鼻尖抵了下她的鼻尖,能清晰的看见她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发着颤。   两人此刻距离如此之近,他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从眉毛到下巴,每一处都漂亮的恰到好处。当初在医院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已经让他印象深刻了,哪怕到了现在,都叫人百看不厌。   他觉得此时此刻或许应该对她说点什么调动氛围,可思考了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头一偏,从她的嘴角秘密点点一路吻到了她耳后的脖颈,轻轻抿了下她的耳垂。   时笑察觉的自己在细微地颤栗,忍不住睁开眼睛,望着昏暗的半空,微微张开嘴唇才能让自己呼吸稍微顺畅一些。   她的手搭在他结实的双肩上,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搂紧了他的脖子。   秦肆仿佛是收到了某种允许的信号,终于也不再隐忍,手从背后探了进去的同时,低哑的嗓音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流氓话,时笑羞得满脸通红。   之后的一些事,发生的自然而然。   具体过程,为了保护青少年以及成年人的身心健康,本作者已经帮大晋江审核员提前手动和谐了【乖巧害羞】。   这个过程,或许也有一些酒精催化的原因,但是在漫长又深刻的一晚上过去后,时笑精疲力竭低软瘫在枕头上,悄悄扭头看向身旁搂着她熟睡的男人,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后悔。   这一晚,就好像发生了一场爱的仪式,她用自己最珍贵的方式,向他表白。   从此以后,她便退无可退,踏出此步再无回头路。   望着他俊朗的睡颜,她又想了很多的事情,一直到到了清晨来临,才隐隐约约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的,秦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柔柔的阳光穿透浅灰色的纱帘斜进房间,落在床边。   时笑揉了揉眼睛,又在舒适的软床上贪了会儿懒,才推开被子起来。   披上衣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秦肆的人,就先去简单冲了个澡。   热水淌在肌肤上,身体某个地方还是有种奇异的感受,带着某种微微的疼痛。   她把身上的水擦干,披上浴袍出去,觉得肚子有些饿,拿手机准备上网点东西吃的时候才看到微信里秦肆给她留的信息:【上午有事,中午回来带你出去吃饭。】   时笑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便放弃了点外卖,正准备给他回信息,手机上进来一通电话,是徐婉。   今天周末,徐婉也在休息。时笑以为她是又想喊她陪她出去逛街,却没想到今天给她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徐婉告诉她说杜攀回来了,晚上想请她一起出去吃饭,问她有没有时间。   时笑坐在床边,望着旁边沙发椅里秦肆早上没穿走的外套,想了想才问:“中午可不可以?”   徐婉奇怪:“你晚上有事啊?”   时笑本来是犹豫晚上出去不好找借口跟秦肆说,但又怕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正想答应晚上也行。   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徐婉那边传来一个隐隐的男声,说:“就中午吧。”   徐婉立刻转达给时笑说:“中午也可以,那我们一会儿过来接你。”   时笑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后,立刻又给秦肆回了条信息:【我中午回学校也有点急事,等我弄完了给你打电话。】   走到A大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进宿舍的时候,其她三个女孩子都不在。   临近午饭时间,应该都是出去吃饭了。   她换好衣服,又去洗手间简单打扮了一番。   在化妆的时候,她又推敲了一遍刚才和徐婉的那通电话。   看来她那天跟徐婉说得话,杜攀已经全都知道了。   不然不会这么快,这才过去一个星期,就主动约她吃饭,说明他还是动了心思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刚才她试着问了下能不能中午见面,徐婉以为她晚上有事,杜攀在一旁便立刻改口说中午也行。足以看出,杜攀心里似乎比她更不淡定,怕错过了今天见面的时机。   这么一想,时笑心里更有了一些底气。   穿上外套拿了包,刚出门,徐婉的电话又进来了,说他们已经到了校门口。   因为上次在年终年会上有过一次短暂的见面,所以时笑对杜攀已经不算陌生了。   只是当时杜攀没注意到她,完全没了印象。只是徐婉经常在他面前提起,他知道徐婉有这么个朋友,也没太上心。   直到上个星期,徐婉给他打电话,说起她那个所谓的朋友给她出了一个“好主意”,他一听,顿时便提起了一些戒备之心。   上车时,时笑很自然的跟两人打了声招呼,礼貌又生疏地称呼了他一声:“杜总。”   杜攀也很配合,淡淡地点了下头,两人各怀鬼胎,但又各自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时笑怕露出端倪,全程只和徐婉聊着日常。   杜攀却从后视镜里频频打量了她几次,审视着这个外表看上去文静无害的女孩儿。心里却暗暗想着,真是真人不露相。   吃饭的地方是提前就预定了的,一家比较有特色的中餐厅。   杜攀作为今天请客的东道主,饭前也官方地说了几句客套的话,然后自然衔接进了后面的话题,问时笑当初是怎么会去公司编辑部工作。   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只是现在还尚未明确时笑接近他的目的,只能故意跟她打太极。   时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赢在脑子灵活转的快。   既然杜攀今天会主动让徐婉约她出来大家见一面,肯定是有所怀疑,必定提前做过一些小调查。   所以为了赢得他的信任,也实话实说了:“是杜彦杜副总介绍我进去的。”   “哦?”杜攀疑惑:“你和我堂弟很熟?”   时笑笑着摇头:“算是认识的人吧。当初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碰巧听见杜副总跟人打电话急着找翻译。正好我那时也在找兼职工作,就主动跟他自荐,这才有机会去了你们公司。”   杜攀却是半信半疑,笑着道:“是吗?”   一旁的徐婉替时笑接话道:“是的啊。上次不跟你说过,和她一块儿来的还有她们学校的两个女孩子。”   杜攀看了徐婉一眼,没说什么。   然后又看向一脸坦然的时笑,最后又笑了一下:“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阿婉,她这人实诚,拿你也是当真朋友,还多次让我帮你介绍新工作。”   时笑客气道:“我这点事怎么好意思麻烦杜总。”   “不麻烦。”杜攀停顿了一下,又忽然别有深意低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也能和阿婉一样坦诚相待,举手之劳的事儿,我不会不放在心上。   他这句话里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时笑要是再装听不明白,反而显得自己故意装傻了。   就连一旁的徐婉,听着这话都觉得有点怪别扭,轻嗔杜攀说话不中听:“笑笑挺好的,我也很喜欢她。我让你帮她介绍工作是我自己的主意,你不在这段时间都是她在陪我,难道你不该替我感谢感谢她吗?”   看得出来,杜攀还是真挺喜欢徐婉的。虽然给不了她名正言顺的名分,却什么事都尽量满足着她。   不过认真想想,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得不到的永远比家里的更宝贝。   听徐婉这么维护时笑,他又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也只是纵容道:“我也没说什么,不也是希望你们都能真诚点对朋友,互相帮助吗?”   徐婉这才满意,又抱歉地对时笑一笑:“他这人就是说话比较直,人还是挺好的,你别介意啊。”   时笑说不介意,看向杜攀,眼神依然真挚:“杜总说的没错,应该互相帮助。”   杜攀又看了她一眼,面色含笑但眼神里却似乎藏了很多欲言又止。   正好服务员进来上菜,话题便点到为止了。   直到这顿饭吃到最后,徐婉离席去洗手间,桌上只剩下杜攀和时笑两人,终于,杜攀放下筷子,还是不死心,又把话题扯了回去:“时小姐,趁着阿婉这会儿不在,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时笑也放下了筷子,平易一笑:“杜总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那好。”杜攀平平稳稳地往椅背里一靠,直接开口道:“时小姐上次故意跟阿婉提的那些建议,到底是居心何为呢?”   “居心?”时笑倒也不怯场,这点就连杜攀都意外一下:“我不过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见婉姐为您的事情担忧,随口说说罢了。”   但显然杜攀是不信的。   首先是因为时笑有点过于冷静了,冷静到让他觉得是早就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心理准备。   其次是她之前明明跟杜彦走得近,或者说还是受了杜彦的照顾,却突然一转身跟他出了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主意去对付杜彦和杜孟辉,实在让人觉得事情蹊跷。   而且通过今天几次的简短对话,他便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眼前这小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内心却并不简单。   杜攀淡淡弯了下唇角,笑意里情绪不明:“我觉得明人还是别说暗话,有什么目的痛快点讲出来,大家也避免了互相猜忌。”   时笑其实在来之前也想过了会有两种结果,一种结果就是杜攀真的被她蒙混过关,采取她的建议,直接去找出杜孟辉过去犯事的证据。   另外一种结果就是目前这种,他看穿了她接近徐婉让她给他传话的目的,对她起了防备之心。   虽然两种结果她都事先想好了应对之策,但很显然目前这种结果,要麻烦许多,并且还避免不了一些心理之术。   而且两人交锋,最忌讳的是先亮出自己的底牌。   即便是杜攀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时笑谨慎起见,还是想再试探试探:“我没有理由这样做啊。杜总觉得我能有什么居心?”   杜攀表面上依然是笑意吟吟,像是开玩笑的口吻,可是话却接得不怎么留情面:“这不就得问时小姐你了?”   时笑看着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生气的痕迹。   她心知,他混江湖怎么说也得比自己多个上十年,自然是比她狡猾又沉稳得多。   况且徐婉又常说,就连公司里的股东们都认为他比杜彦要厉害得多。   今日一打交到,不得不承认,和他交流起来,的确要比跟杜彦交流起来更费神小心,所以得更加谨慎才是。   两人目光交涉,时笑沉默了几秒,最后也只是镇定自若地为自己澄清了一句:“杜总可能把我想得太坏了。”   杜攀心明眼亮,而且也算是阅人无数,感觉自己不会猜错。   本还想说点什么,可余光里瞧见徐婉已经走了过来,便又暗暗把话给吞了回去。   从餐厅离开之后,两人再没有独处讲话的机会。   时笑下车后,目送杜攀的车汇入车流,才转身进了学校。   今天的谈话没有问出一个结果,但她有预感,过不了几天,杜攀肯定会主动联系她。   所以她不着急,接下来只需再耐心等几天就行。   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两点半。   她边往宿舍方向去,边给秦肆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问她在哪儿?   “我在学校,你呢?”时笑问他。   秦肆言简意赅:“家里。”   时笑以为他说得是他自己的家,便道:“那晚上再见?”   秦肆不满:“为什么要晚上见,咱们就相差不到一公里,还得承受这种没必要的相思之苦?”   “...”时笑垂眼一笑,放轻了声音:“原来你说的是这边啊。”   “怎么?”秦肆说:“有什么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时笑对他刚才口中的那个“家”没有立刻领会过来,这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有点怔忡,然后又无声地弯起了嘴唇,说:“那我一会儿就过来。”   “你把你随身用品收拾一下。”秦肆交代:“一会儿我过来接你,以后就住这边来,你们那宿舍四人挤一块儿也不方便。”   这次时笑没有拒绝,既然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再多拒绝反而显得她矫情。   回到宿舍后,她也只简单拿了几套当季换洗得衣服和护肤品,其它得都是平时要看要学得书。   曹馨问她是不是跟那个大老板同居了,时笑没有直接承认,想到以后万一又得搬回来怕太难堪,只说:“他在这附近有套空房,离学校很近,我以后假期做兼职就住那里,比回学校方便。”   “真羡慕你笑笑。”曹馨紧皱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收拾东西:“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一谈恋爱就搞了这么个有钱得大帅哥,哪像我总是被男人骗!”   时笑把书都装进了书包里,被她闷闷不乐的情绪所感染,一反常态地说了两句宽慰的话希望能安慰到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遇和缘分,不用羡慕别人。该是你的自己会来的,你看到别人的好,也未必是真的很好。”   可曹馨看她,只有艳羡,没觉得有哪点不好。   想想那个高大英俊的帅哥几次开车豪车到宿舍楼下来接她,她觉得要是自己能被这样一个帅气又有钱的帅哥这么高调的追求一次的话,哪怕是被渣被骗也觉得值得了。   她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跟时笑说了出来。   时笑听完觉得又好笑又有点想哭,也没办法跟她细说,她能遇见秦肆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个原因,只怕真的换作了她们,也是不愿意经历的吧。   但是换个角度一想,也幸好阴差阳错遇到的是他,而不是别人。虽然是一个不好的开始,但她在他那里所得到的,却比她想要的还要多得多。不止是物质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一段很珍贵的经历。   虽然大家都说事业成功的男人,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就很难再在生活上周全细心。所以跟这种男人谈恋爱,就别指望能被多关心,多会玩浪漫了。   可时笑觉得并不是这样,起码秦肆这人不是这样。   她承认和他相处过后,这人的确是有些大男子主义,但这并不影响他是一个细致体贴的人。   就好比那天晚上她搬过去以后,秦肆就说还要请个家政阿姨,平时专门照顾她起居。   时笑觉得也太夸张了,她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用不着还专门请个人来服侍自己。   秦肆靠在沙发上看她吃水果,游手好闲地点了支烟,说:“我总得每天晚上回来吃饭吧?”   时笑很自信地说:“我可以做啊。反正我自己也得吃。”   秦肆像听到了个大新闻,不可思议地问:“你还会做饭?”   时笑点头。   想她当年从初中开始,每天放学就帮妈妈做饭。那时候爸爸刚去世不久,妈妈身体一下子被击垮,姐姐又在市区上班不能每天回家,她只能自己动手顺便还得照顾妈妈。   秦肆隔着烟雾冲她眯了下眼,还是觉得有点不太靠谱,说算了:“我怕到时候吃你做的饭时间久了会营养不良。”   “”时笑从他这句话中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切身感受。   心想吃饭能吃饱就行了,还讲究什么营养搭配,要不要这么难伺候?   秦肆是个从来没为这些小事操过心的人,其实从来也没挑剔过那么多,这些习惯都是被他那位矫情的妈妈给惯的。   他其实本意也是好的,想着小丫头学习辛苦,哪里忍心还让她放了学回来给他做饭洗衣。   于是从背后揽住她的腰,想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结果时笑被他蹭到了痒肉,扭着身子笑得弯下了腰。   秦肆见她越怕,就越是好玩似地去挠。   时笑躲不急,跟他闹作一团,最后两人双双扑腾倒进了沙发里。   秦肆顺势将人困在自己和沙发中间,压着不动,伸手将未抽玩的烟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再回头看她,把手搭在她脑袋上,笑着低头吻她,薄唇慢慢流连到了她耳际,微哑地嗓音带着某种明显的欲.望,对她说了句:“你只用每晚负责帮我暖暖被窝就行了。” 第38章 男朋友的自我修养。   时笑后来回想,这段时光应该是秦肆最宠她,对她已经骄纵到最巅峰状态的一段日子了。   也是她活了二十年,从来未体验过的最极致的浪漫和开心。   那是和爸爸对她的爱护不一样的感受,这种快乐和满足是能摧毁人所有的负面情绪,贪婪的沉溺在其中,甚至让她暂时忘了生活里的其它疾苦。   作为一个在工作上说一不二的人,在生活里,秦肆却什么都依她的。   时笑说不准请家政阿姨,秦肆便没找。   每天放学后,她准点过来做好饭等他下班回来一起吃。   秦肆进门的时候,看到屋子里细微之处的变化,也发现这房子里真的越来越像是一个小家了。   玄关旁的柜子上摆着一瓶香薰。茶几上的紫色小雏菊开的茂密鲜艳,旁边还有一盏玻璃缸,两尾红色小金鱼水里慢慢游动。电视机下的矮柜上放置着一只蓝色的细颈花瓶,花瓶里插.着两支新鲜的树枝,上面冒着新绿的小叶子。   屋里增添暖色和烟火气。   一盘盘切好了的食材,摆在中岛台上,只等着主人回家了就开始下锅烹饪了。   秦肆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正想着小丫头去哪儿了,时笑便穿着一身家居服从书房里跑了出来,冲过来一把就抱住了他,仰着头冲他傻笑。   “在做什么?”他低头吻吻她额头。   时笑回答:“写作业。”   秦肆又抵了下她的鼻子,眷恋地搂着她还想继续亲吻。   时笑却忽然往下一蹲,身体调转了三百六十度,从他怀里钻了出去。回头表情有些狡黠地对着他笑,眼睛亮晶晶的,边往后退边对他说:“我要做饭了,你不饿吗?”   秦肆看着她活蹦乱跳地跑进了厨房,笑着拎着外套转身回房去换衣服了。   晚上两人坐在灯光明亮的餐厅里吃饭,秦肆一尝时笑的手艺,当场就有点吃惊了:“这都是你做的?”   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她偷偷点的外卖送过来了。   时笑傲娇地仰了仰下巴:“你回来我才下锅,不然还能是别人啊?“   秦肆点点头,又吃了块红烧排骨,中肯地点评道:“不错。”   时笑看着他满足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菜肴,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就像小时候,妈妈为爸爸煮饭烧菜,过着那种平淡又恩爱的小日子一样。   如今自己也有机会为自己喜欢的人洗手做羹汤,人间最美好的幸福不就是这种生活里积攒起来的各种小温馨吗。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将自己做的菜一扫而光,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下去。   晚饭过后,她洗了个澡又回去书房想把刚刚没写完的作业完成。   秦肆在客厅看了会儿球赛等她一起睡觉,可眼见时间不早了,还没见她从书房出来,便起身进来想看看她还在磨蹭什么。   时笑写卷子写得专注,没听到他的脚步声,直到秦肆走近了,微微俯身撑在她的椅背上低头看向她面前的题目,跟着念:“试述生态法律制度的基本原则——所谓生态系统方式,即遵循生态系统....”   他刚念到一半,时笑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念的正是自己在写的题目,下一秒,立刻将面前的试卷用胳膊捂住,羞愤道:“你怎么偷看我写作业?!”   秦肆一乐,说:“我看你写作业,又没偷看你洗澡,紧张什么?”   时笑红着脸“啊”地一声尖叫,转过身来捂他的眼睛:“不准看!”   秦肆被她给逗乐了,抓住她伸过来的手,站直了身体,说:“这题我会,我教你。”   时笑无语,硬气地说:“不用你教!”   秦肆直接一把将人从椅子里拉了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把时笑捞到自己腿上:“这题我真会,赶紧教你写完了,咱们好去睡觉。”   时笑以这种姿势坐他腿上,羞耻地要逃。   秦肆觉得这姑娘实在太害羞了,都发展到这个份儿上了,每每他想做点亲密之事,她都能羞得满脸通红。   “你让我自己坐着好好写。”   秦肆按住她不松手,看着她羞愤得小脸,真是觉得好玩儿又可爱,也跟个顽童似的跟她杠上了:“我今天就想教你写作业,你说怎么办吧?”   时笑:“”   她真是拿这人没办法了,可又不想丢人,让他看见自己写得那些不太规范得论述。   她鼓着脸瞪他,没什么威胁性地警告:“那你不准笑话我!”   秦肆配合地点点头,说:“不笑话。”   时笑暂且信了他,重新拿起笔。   结果她一写,他又开始跟着念了起来,时笑听着自己写的答案从他嘴里念出来,就莫名羞耻,又转身扑过去跟他闹成了一团。   秦肆抱着她,忽然认真得唤了一声:“笑笑。”   时笑慢慢安静了下来,忍着赶他出去的冲动回了声:“嗯?”   她还以为他这下是真的打算收了笑闹,要严肃教她写作业呢,结果下一秒一开口,就又坏笑了起来:“要不今晚咱俩试试这张椅子?”   时笑明白过来后,脸上直接炸红。   还以为真要好好教她写作业,搞了半天脑子里想得全都不是什么正经事。   她立刻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将他拉起来往外赶。   秦肆被她推到门边,笑得很光明磊落:“好了好了,我自己出去等你。”   时笑这才罢休,松了手,准备关上门。   秦肆却伸手把门一拦,转身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又说:“你搞快点,咱们一会还得发掘新姿势。”   时笑深呼吸一口气,瞪着他,脾气发不出来,只把自己的脸颊和耳朵憋得通红,然后恨恨地把门给关上了。   秦肆想着她的小模样,越发觉得好笑,还不放过地隔着门调戏了一句:“快点儿啊,时间可不早了。”   **   那一周,跟浸在蜜罐里一样。   时笑甚至发现,秦肆这人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是谈起恋爱来,比她还要黏人。   有时候他下班早,她还没从学校回家,他就会把车开到学校门口等她,然后两人去逛会儿商场,就顺便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家,免得让她回家还动手做。   其实时笑是觉得自己做的健康又美味,但秦肆却说不想她那么辛苦,偶尔给她一个机会表现下贤妻良母的风范就得了,他要找的又不是一个必须会为他洗衣做饭的女人。   时笑都要怀疑他在工作之余是不是也在追晋江文学城的言情小说,专门学习了男朋友的自我修养,不然怎么这么会,随便说句话都让人听了简直心花怒放。   到了周末,秦肆原本计划带她去山庄工作室,如今开春了,风景要比去年冬天过去的时候好看许多。   结果一大早两人还没醒呢,一通电话就打到了他手机上。   秦肆从睡眠中惊醒,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懒懒接起:“大周末的您可真早。”   那边人正要说话呢,突然从听筒里听见了一道突兀的声音——是躺在一旁的时笑被吵醒,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不自觉发出了点女孩儿清早醒来时慵懒如小猫一样的娇憨起床气声。   那头沉默了好几秒,仿佛明白过来了什么,有点不知所措也还有点尴尬,但又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维持着一个严父的形象,安排他:“昨天回去看你爷爷,让我上午给他去医院拿了些降压药,你今天有空一会儿回来拿了给他送过去。”   秦肆听着电话,伸手过去摸了摸时笑毛茸茸的脑袋,心想着这丫头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事,于是心情变得有点妙不可言了起来,连跟他爸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丝愉悦:“知道了,下午过来。”   他说完,正想挂了去把时笑捞自己怀里来,结果那头又传来一道微微训诫地声音:“你这一天天的也不着家,在外面少瞎搞。”   秦肆呵笑了一声,吊儿郎当地说:“敢情我哪天去庙里剃头当了和尚您就满意了。”   以前他不谈朋友,这老头成天催他不干正事。这会儿发现他身边有了女人,又说他瞎搞。   简直不可理喻。   时笑听他这么跟人说话,一下子也清醒了不少,伸起脑袋往他这边看。   秦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随手捏着她白嘟嘟的脸蛋儿玩,没等电话那头的老头子开始发怒,就把手机给挂了。   时笑问他:“你跟谁说话呢?”   刚发音,才发现嗓子又干又哑,居然莫名带了点小奶音还挺好听的。   秦肆没回答她,被她这一清早的小嗓音给诱惑住了,掀开被子整个人就扑了过去。   两人昨晚本来就闹腾道凌晨才睡,早上一通电话吵醒了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等消停下来,两人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两人洗澡收拾了一番,在外面随便吃了午饭,秦肆便拉着她陪他一起去给他爷爷送药。   但送药之前,秦肆还得先回趟家。   路上,时笑不禁有点好奇,跟他闲聊起来:“你家不是在北京吗?怎么现在在A城定居了?”   她记得曾经看他百度百科上面的资料,写得祖籍是北京。   秦肆简单跟她讲了一些家里的事儿:“我爸以前调职,被派到这边来做事,我妈要跟着过来,就在这边定居了。老爷子退休后,我爸说这边适合养老,就在这边给他安排了个风水好地,一会儿去了你就知道了。”   时笑点点头,心想原来是这样,但又好奇:“那你们在A城的亲戚岂不是不多?”   “就杜彦他们一家,我姑很早就嫁过来了。”秦肆说到这,又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些事情,没忍住讥诮一笑:“当年老爷子死活不同意,没想到阴差阳错老了还跟我姑生活在一个城了。”   一提到杜彦,时笑脸上神色又稍微黯了黯,没再立刻接话。   秦肆以为是之前两人闹矛盾牵扯到过杜彦,这会儿提起来让她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所以突然安静了下去。   于是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也是随口一问她:“你怎么回事?爸爸以前是生了什么病?”   他只记得她跟他提过一次自己家里的情况,就是去年说爸爸忌日要回家。   时笑本来就有点心不在焉,这会儿他又突然问起她爸爸,心里莫名又慌乱了一下。   她心神恍惚地看了他一眼,根本没多想,就点了下头,好像深怕被他知道了什么,没敢吭声。   秦肆也不是个喜欢刨根究底多问的性子,知道她亲人已经过世,也没必要再多问,免得徒增她伤感。   但想了想,还是淡声说了句:“是人都免不了生老病死,不管发生什么还是得努力向前看。”   他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说一些安慰性的话宽解别人,也就是她,才让他多次突破自己,做了好一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他今天好心的一句安慰,却遭到时笑一反常态地反驳:“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如果他还好好活着,现在应该就比以前过得轻松了一些,也可以陪妈妈一起变老。而且我和姐姐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好多事情他都来不及享受。感觉命运对他真的特别不公平,才那么年轻,就把他带走了。”   秦肆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又勾起了小朋友的伤心事。   但他实在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性格,今天第一次尝试说了句体贴的话,结果还适得其反了。   他侧头看她一眼,小姑娘表情恹恹地望着前方,好像在想什么心情。   他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决定不再随便开口说话了。   好在时笑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抽回神看他一眼,然后淡淡一笑,用神情回复着他,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接受了父亲离开的事实。   只不过每每想起,要不是因为被人蓄谋伤害,或许父亲还活着。哪怕是身体不健全,但起码还能活着。只恨那些人为了自身利益,竟然自私到良心泯灭,想到做那种丧尽天良之事。   她看着秦肆,这会儿心里却忽然有点不切实际地想着。   如果有一天,她真告诉他真相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和那些人不一样,不会因为杜孟辉是自己的姑父而偏袒。她甚至不需要他站在自己这一边,只用他保持中立,公平的看待这件事,不将她视为对手就行。   他会这么做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却还是没办法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所以那就再等一些时间吧,等到合适的机会,等到她觉得有把握,她会再认真认真考虑要不要跟他提前说清这一切。   **   秦肆的父母住的地方在市区一个高档别墅区,像这样的住宅,在A城并不多。   中式的格局和地名,风景质朴又精致,最稀罕的地方便是里面的绿化带都是真山真水,树木成荫,并不是人工刻意建造模仿大自然的清新,比大多数景区都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车子沿着水泥路弯弯绕绕,最终停在一栋三层楼高的中式庭院门前。   门前两盏门灯,灯罩被做成中式的红色方格形状。   秦肆熄了火,解开安全带,拔了车钥匙,开车门时对她说:“下车。”   时笑微微一顿,转过脸看了眼别墅门口,却并没有动。   秦肆绕到她这边了,见她还磨磨蹭蹭的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走过来扶着门框探头看她,催促:“快啊。”   时笑为难地冲他扯了下嘴角,降低了声音说:“你自己进去吧,我就在车里等你。”   秦肆看着她,立刻就明白她这是啥意思了,不羁一笑:“害怕啊?”   时笑微微抿起嘴唇,心里的确是忐忑,但又不好怎么说。   且不说他父母的身份地位,本来就让人觉得很有压力。而且她今天第一次过来又毫无准备,实在是太仓促,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秦肆没考虑这么多细节,只觉放她一个人在外面等着不合适。   于是皱了皱眉,直接拉开车门去牵她:“都到门口了,反正迟早也得见。” 第39章 万里挑一。   “都到门口了,反正迟早都得见。”   时笑心里一咚,立刻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神色为难地看着他。   秦肆没想到她会这么抗拒,打量了她一道:“怎么这个表情?”   “我.”时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万一你父母不喜欢我怎么办?”   秦肆无畏道:“我喜欢就行了,他们又做不了我的主。”   时笑还是不肯下车,默默低下了头。   秦肆也渐渐严肃了起来,问她:“真害怕?”   时笑点头,小声说:“要是你父母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有我在,难道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秦肆再伸手去拉她:“再说他们反对你就要听他们的,以后都不跟我在一块儿了?”   时笑一愣,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好像是默认了一样。又低下头把手从他手里缩了回来,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样躲在车里,说什么也不肯下去。   秦肆的手停在半空中,微怔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   时笑也不看他,两人就这么僵持了数秒。   好一会儿,她才又试探地抬眸瞄了他一眼。见他冷着张脸,心里更不安了。   她动了动嘴唇,正想认错解释刚才那话,并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秦肆却没等她开口,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转身就走。   时笑被吓一跳,缩在椅子里看着他走上台阶,也没去追,只是脸上布满了纠结和难过。   秦肆进去拿了东西出来,前后不到五分钟。   回来的时候,时笑坐在副驾驶上还是刚才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他上车后把一袋子药丢到后座,直接挂档起步,一路上都没理她,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沮丧。   时笑也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不是她不想去见他父母,她当然也希望得到认可和接纳。可是万一进去了难堪,他可能没有办法理解她的处境会有多尴尬。   特别是上次听文悦榕说过年时候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是邻省省长的女儿,她就更没信心能获得他父母的好感了。   但时笑也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毕竟一个男人会大大方方的带自己回家见父母,说明他还是打算正儿八经的跟你谈下去,起码不止是想玩玩而已。   所以今天这一出突发矛盾,时笑自知更多的问题还是在她自己没有勇气站在他的身边去面对他的父母,这才惹怒了他的脾气。   于是她磨磨蹭蹭了半路,还是想说点儿什么来缓解下气氛,终于在一个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讨好地认错道:“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别生气了呀?”   秦肆盯着前方的指示灯,没想到她会突然主动道歉。   但他依然板着个脸,忍着没看她,也没搭理她。   时笑悄悄看他一眼,见他紧绷的侧脸还没有半分缓和,于是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别生气了,这样怪让人害怕得。”   秦肆这才稍微有了点反应,漆黑的眼珠子转过去觑了她一眼,但还是绷着脸,没说话。   时笑冲他没脸没皮地一笑,又讨饶般道:“你让我慢慢来,我是挺害怕的,你爸爸妈妈和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这突然说要我和他们见面,就像突然让你和世界首富见面一个道理,你是不是也得有点忐忑?”   “有什么好忐忑的?”秦肆本来是铁了心不准备理她的,这会儿却被她这句话给刺激得没忍住心里那点小傲娇:“他们不一样是吃三顿饭,呼吸同一个地球空气的人类?”   “.....”时笑被他怼的竟然一时接不上话了。   秦肆淡淡睨着她,又岂能不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总算舒服了不少。   对面绿灯亮了,他重新启动车,随着车流过了路口,才又语气训诫道:“你说你是不是没用?每次就只会搁我面前耍威风。正当要带你出去见见人,就怂的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时笑:“..”   末了他还不解气地加了句:“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窝里横,我看都是我给你惯的!”   “.....”时笑小声控诉:“说事就说事,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   “我说错了?”他十分理直气壮:“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知道他不会拿她怎样,所以就只会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上次闹脾气也是,明明就是她不对在先,呵,搞到最后反而是他先放下面子去哄她求她复合,他找谁说理去?   最后他只能用孔老夫子的一句话安慰自己: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谁叫他是个男人,不和她小姑娘一般见识。   时笑就仿佛洞穿了他的心事一般,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就真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立马觉得不合时宜,捂嘴给憋了回去。   秦肆眉心跳了跳,看她一眼,被她副有恃无恐的态度得罪的不轻,实在忍不了了,开口质问道:“你觉得很好笑?”   时笑抠着自己的指甲,低声咕哝一句:“我没有。”   秦肆跟吃了多大亏似的,警告道:“别以为我真多好脾气,闹不好直接把你丢这半路上,自己想办法回去!“   时笑坦言说:“你不会的。”   “”秦肆感觉自己一拳搭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差点没堵在喉咙把自己给噎死。   但是很快,时笑又非常识时务地补了句:“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不可能会丢下我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不管的。”   猝不及防地拍了个马屁。   秦肆面色不动声色的松缓了一些,懒懒地扶着方向盘望着前方,却还是淡哼一声,不领情道:“别给我来这套。”   时笑配合的别提有多认真,甚至还带了点委屈,让人听了实在没办法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发自内心的。”   这下秦肆终于满意了,虽然什么都没再说,但脸上的不悦渐渐散去的同时,还不动声色地露出了自满的神色。   时笑悄悄瞟她一眼,感觉这招奏了效,心里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趁着这股劲,又接着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秦肆被夸的有点拉不下面子,故意口是心非地评价了她一句:“马屁精。”   时笑也不回怼她,见他表面上虽然还是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但是之前那件事的不愉快,也明显感觉压抑的气氛散去了一大半。   两人互相斗嘴谈闹间,车子已经远离了市区,来到了另一片别墅区。   这里要比市区安静许多,而且越靠近目的地,车辆也就越来越稀少。   这里的房子虽然是建在郊区,但是时笑发现这一路的景色,却比刚才秦肆父母他们市区的环境还要美如画卷。   车子一路沿着笔直的林荫大道往前开,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有满目的观景树,树梢上一片新绿,湛蓝的天空是磅礴的大背景。   在往里走走了近一公里,才开始发现有烟火气息。   这里俨然就像是一个世外深山桃园,一栋一栋的独居豪宅,隐匿在森林之中。   从山下入门一直到目的地,沿路还碰见不少手持武.器的警卫巡岗。   秦肆爷爷住的那地方还挺隐蔽,绕了好大一个圈才到。   车子停稳当后,秦肆又故意问她:“这会儿要不要下车?”   “...”时笑第一想法当然是不进去,可想到刚才已经闹了那么一出让这位先生憋了一路的气,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推开了车门,想着一会儿随机应变吧。   下车以后,秦肆就自然而然地牵了她的手。   他也不是不理解她的心理状态,握紧了她的小手,带着她沿着一条石板小道往里头走,还特意低声跟她说了句:“没什么好怕的,我爷爷挺和善一老头,也从来不干涉我私事。”   时笑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心情也敞亮了许多,然后一把缠抱住他的手臂。   这一抱,之前的所有不愉快,这时候也自然而然地随之消失殆尽了。   往里走了大概两百米,有一扇古铜色的铁栅门。   秦肆按了门铃,片刻之后,院子里走来一位管事大叔,面容慈和地问:“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秦肆向他一笑:“有点儿事给耽误了。”   时笑站在秦肆身后,有些难为情。   管事大叔不免往她身上多看了一眼,但是主人家的事,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冲这个时笑点了点头,接过秦肆手里提的一袋子药,转身领着他们往里走。   “老爷子还在睡午觉,睡前还嘱咐给你留饭,怕你没吃午饭。”   “吃过了。”秦肆又吩咐管事的:“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别吵到爷爷。”   管事的大叔大概是看秦肆把事情总是考虑的这么周到,突然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心里一对比,没忍住叹了声气:“今天上午你姑姑来了一趟,连午饭都没陪老爷子吃就走了。老爷子刚才还在念叨,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让他省心,还不如你什么事都报喜不报忧,深怕让他操心累着。”   秦肆多了解家里那点破事,只消这么一听,就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她又来给爷爷出难题了?”管家语重心长道:“你姑姑家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也不知道你姑父最近又在搞什么名堂,撺掇你姑姑来找老爷子借钱,一开口数额还不小。”   “借钱?”秦肆也有些意外。   管家告诉他:“不过老爷子没同意。”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进了大厅。   管家去茶水间给两人泡茶去了,秦肆拉着时笑去看爷爷养的那一缸鱼。   鱼缸里的水泵嗡嗡作响,他随手往里面扔了把鱼食,跟时笑说:“改天把咱家那小的也换个大的摆玄关那儿。“   他跟她说这话时,就像是平常夫妻聊天时的普通商量语气。时笑心里一阵熨帖,乖巧地说好啊,都听你的。   秦肆又跟她讲,爷爷还养了一猫一狗,长得可肥了,说到时候他们也养两只,随口问她喜欢什么品种。   时笑一听狗就条件反射的汗毛倒竖,正要跟他说养猫可以,狗还是算了,她从小就怕,曾经被一条流浪狗追了几条街。   结果还来不及说呢,那两个小东西不知道刚在搁哪里在玩,听到了动静这会儿一下子就从后面花园冲了进来。   时笑瞧见一只白绒绒的京巴犬吐着粉粉的舌头直朝她跑了过来,吓得一声惊叫,措手不及的连连往秦肆身后躲。   秦肆还不知道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条件发射伸手护住她,问她这是干嘛了?   时笑紧紧趴在他背后,伸着脑袋小心窥探着那只京巴的动向,紧张道:“我怕狗,你快把它弄开!”   “”秦肆也是无语了,不知道她还这么个死穴,立刻弯腰把那狗抱了起来:“没事了,我把他关后面院子里去。”   时笑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跟在他身后走到院子门口,亲眼见他把狗狗拦在了门外才放了心。   秦肆回头,好笑地捏了下她的鼻子:“见到只狗也这么怂!”   “....”时笑打了下他手臂:“笑什么,怕狗不很正常吗?”   秦肆不理解:“狗有什么可怕的?”   时笑还要跟他反驳呢,就在这时,听见二楼传来一个老人颤巍巍的声音:“是我阿肆回来了吗?”   两人立刻静了一瞬。   秦肆目光顺着楼梯口看去,忙应道:“是我,爷爷。”   “我听着就像你的声音。”老爷子披着开衫,连忙走下楼梯。   秦肆和时笑一起迎了过去,到了楼梯口,老爷子这才瞧见秦肆身后这小女孩儿。   时笑也正看着眼前这位老人,虽然满头银丝,隐藏不住脸上被岁月打磨的痕迹,但腰背依然挺直,肩膀端正,看着很是精力充沛,不像秦肆口中八十多岁的老人。   她立刻乖乖巧巧地跟着秦肆叫了一声:“爷爷下午好。”   老爷子打量了她一道,和煦地点了点头,问秦肆:“哪来的小姑娘啊?”   秦肆嘁一声,跟他爷爷说话也没大没小的:“您这不是明知故问?”   老爷子要笑不笑地瞪了他一眼,提步往客厅里走:“昨天还没听你爸说你小子有什么好消息,我能知道什么?”   秦肆吊儿郎当一笑,干脆跟他爷爷介绍:“您孙媳妇儿。”   时笑都无法描述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心情了,只一个劲的像个傻姑娘一样,对着老人家笑。老人家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讨老人家欢心,怕自己言辞不到位,反而给老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在还有秦肆在,老爷子随便关心了她几句,就和秦肆去聊工作的事情了,问他那工作室整的怎么样了。   秦肆瘫在沙发里,得意地说:“马上准备去参加个比赛,您到时候就等着给我庆功吧。”   老爷子告诫他别得意忘形,等把奖拿到手了再说。   秦肆轻哼一声,甚至有些自负地保证:“我哪次做过没把握的事儿了?”   老爷子心想也是,他这小孙子打小就聪明,过去他走哪儿都忍不住跟人炫耀。   只可惜后来——   老爷子忽然叹了声气,只可惜后来,要不是他当时身份敏感的原因,影响了这小子在科研这条路上的前途,大概他现在已经为国做出不少贡献了。   秦肆知道老爷子肯定又开始自责多想了,赶紧打岔道:“您可别又开始啰嗦那事儿,就算堵死了我所有路,我也照样能自己再凿一条道出来,您就别搁着天天瞎操心了。”   老爷子也是内心愧疚,想着全家上下,哪个不争气的没让他少操心,却唯独这个小孙子不仅没让他费过心,反而还因为他当时职位的原因,给他的前途拖了后腿。   他多次想跟秦肆商量,再找找关系,想办法把他弄回去继续搞科研这个专业。可是每次一提起来,秦肆就跟犯了什么忌讳似的。   老爷子又宠他,赶紧连应几声好好好:“不提不提,你别一说就跟我急头白脸的。”   晚上,老爷子又非得留两人一块儿吃晚饭。   时笑心想老人可能是平时一个人太孤单,想多和自己的孩子们多待会儿,也没因为觉得不自在而故意扭捏,只叫秦肆自己安排,她陪着就是了。   吃完以后,已经七点多了。   两人还要赶回市区,就跟老人家道了别。   临走时,老爷子把人送到门口,然后从兜里掏了个红包出来递到了时笑手里,像哄小孩子似的:“拿去买糖吃。”   “..”时笑几番推脱,哪里好意思接着。   最后秦肆帮她拿了过来,往她外套兜里一塞:“爷爷说给你买糖吃你就拿着吧。”   时笑怕再矫情就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收着了。   秦肆让她先去车里等着,说送爷爷回屋里顺便去拿一下忘在客厅的外套。   时笑出来后才反应过来,他刚忘了把车钥匙提前给她,只好站在外面等着。   这里的夜间特别安静,晚上除了巡岗的警卫,几乎没有别的响动。   但也因为山林间环境清新,温度要比市区低不少。   她冷得捂手哈了口气,想装进外套兜里保暖,又摸到了刚才哪个红包,厚厚的一叠,想来不少。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时笑心里一时好奇,掏出来数了数,整整一万零一百块。   数完正准备塞回去呢,耳旁忽然传来秦肆低沉地嗓音:“怎么样?爷爷大不大方?”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偷偷地瞧着她一张一张的数着钱也没打断,这会儿突然一吭声,把时笑给吓一大跳,小丫头还下意识的把红包往自己面前藏了藏。   秦肆见着好笑,故意逗她:“见者有份,必须给我分一半!” 第40章 眼神又坏又恶劣。   回去路上秦肆还在笑话她,好像怕他抢了她红包似的。   时笑窘迫,干脆把红包塞进了他怀里,红着脸道:“谁担心了?我才没这么贪心。”   秦肆眉目带笑,把红包又给她塞了回来:“不是说你贪心,而是老爷子送这玩意送了自己开心。”   只要逢年过节,老爷子都会给孩子们准备红包,大概也是因为有钱,喜欢这一套,连他那位年近六十的老父亲每年都还能收到老头的压岁钱。   可每次收红包,秦肆都要被老爷教训一通,说老大不小了也不成个家,他每年都想着多准备一份红包给自己的小孙媳妇,结果他这小子就是不成器,老不愿圆了他的心愿。   所以今天老爷子这红包是真送的高兴,下午回房间包的时候,还把秦肆拉过去问是包一万一千一百一,还是一万零一百。   秦肆说四个一不吉利,最后才选择后面这个数额。   但时笑拿在手里却像个烫手山芋似的,莫名觉得拿得心虚。   秦肆不知道时笑心理负担会这么重,只觉得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家长不都是这么个礼节么。   他只想着,老爷子今天肯定是挺高兴的。   老爷子每年都跟他念叨,这辈子还剩最后三个心愿。   一个是有生之年能希望亲眼看到他成家。二是希望自己那个唯一的小女儿总有天能真正懂事成气,别再让他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操心。第三就是希望曾经被自己拖了后腿的他这个小孙子,有一天能继续去做喜欢的事情,这样将来有一天就算是走了,也能安心,也能对他内疚少一些。   这会儿想到这一点,他才顺便给时笑说了声:“下周你一个人要是在家里害怕,就先在学校住一周,我尽量周六赶回来。”   时笑知道他马上要去出差,说是带山庄工作室得队员要去国外参加一个什么比赛:“你安心做的你事不用担心我。”   秦肆喜欢她的懂事,但有时候又希望她不要这么懂事,“啧”了声,不满地质问她:“我怎么发现你一点舍不得的感觉都没有?”   “...”时笑感觉自己莫名又中了一枪,实事求是地解释道:“我就算说舍不得,你不一样还是得出差?”   而且她也知道,就他的工作性质,将来也必定少不了随时出差出国十天半个月,她除了让自己提前习惯,难道还能阻止他放弃自己的工作,每天在家里陪她么?   秦肆对她这点简直又爱又恨,虽然男人不喜欢女人太作,但偶尔闹一下,还是挺让人有控制欲的。   所以时笑的过于淡定,让他有点不太满意:“我看你可能根本就不在乎。”   “我在乎的呀。”时笑认真地说:“其实我还有很多疑问想问你,怕你不愿意说所以才没问。”   秦肆心里又舒服了不少,反而好奇她到底想了解自己什么方面的事情:“这有什么好怕的?要问什么?”   时笑的确事蛮多好奇的,从他第一次带她去山庄开始,就有很多疑惑:“你不是有两家公司吗?那,山庄工作室是干嘛的?还有啊,为什么刚才你爷爷和你谈起比赛的事情的时候,又高兴又叹气呢?”   她对他的过去知之甚少,他基本也很少主动跟她提起。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能说是曾经一段不为人知的坎坷。   大家都羡慕他出身好,从小条件得天独厚,是受了老天的眷顾。   殊不知,命运对他也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   秦肆想了想,如果想全部讲清楚自己过去的这些事情,仔细推算,还得从大学开始说起。   他说,大概是小时候受了爷爷的影响,自己便一直有个科学家的梦想。   老爷子曾经是科学院里头的一名骨干成员,算是做过贡献的功臣。曾经也有心培养自己的三个儿子往这方面发展,将来为国效力。可奈何,那几个都在这方面没什么天分,也不够专心好学。除了大儿子,也就是他的父亲后来进的单位跟这方面有点关系,他的另外两个叔叔都从商做生意去了。   老爷子相当失望,觉得那两个逆子目光短浅,只晓得赚钱贪图富贵。只好把希望放在大儿子身上,结果大儿子又是个随遇而安的,毕业以后分配到了一个合适的单位,一干就是几十年。   虽兢兢业业,做事倒是挺尽职尽责的,但从来没想过再做一些有更大意义的事情。   老爷子心想算了,只要不给国家拖后腿也是一种贡献,未来那些需要人才的大项目,只好等着将来的孩子们长大后去发掘完成了。   谁料到,大儿子虽然不肯上进,却在年近四十的时候,给他生了个天赋异禀的机灵孙子。   秦肆大概才两三岁的时候,老爷子就发现了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和兴趣。后来又一心把他往这个方向培养,最后秦肆也果然不负所望,考进了国内一流的科技学院。   这一路本来走的平平稳稳,事情真正发生变数,就是在他大三那年。   当年也是因为一个比赛项目,名额只有三个,要是能在比赛中胜出,将来毕业后就可以优先进入主办方的科研院所工作。   那个科研院所相当有名,有好几个科技元老就曾在那家院所为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秦肆对那个院所当然也是特别向往和崇拜,能有这样的机会,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在比赛前,他也是花了不少心血去备战,甚至废寝忘食的每天将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专研。   所以后来他赢得了那场比赛也是毫无悬念,并且是以第一名的成绩。   然而一个人有时候太耀眼,也是能招惹来麻烦的。   就在成绩下来第三天,科学院所的副院长亲自到学校想见见这次比赛拿了奖项的前三名学生,毕竟这都是未来的国家栋梁之才。   最主要的是这位副院长还听说,第一名是自己曾经恩师的孙子。   原本应该是非常激动人心的一天,岂料,人还没见到,学校里却突然发生了一则舆论,连当地媒体都来了,导致事情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后来副院长找学校领导一问,原来是落选的第四名同学,实名向上级举报赛事不公平,直指秦肆成绩存疑,是早就已经内定了的第一名。   并列举了一系列他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才有如今成绩的种种证据,甚至邀请了媒体和相关部门来调差这次比赛的是否“公平性”。   然而让所有人万万没料到的,是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证实:秦肆他爷爷和父亲确实是任职相关单位的重要职位,并且他爷爷跟这次比赛主办方科学院所的副院长有非同寻常的师生关系,因此众人都提出异议,认为他的比赛结果的确是有待进一步的证实。   秦肆一开始还存在着侥幸,想着自己是凭实力拿到的成绩,就算被怀疑也没什么好畏惧的,大不了再比一次,他照样能用事实证明自己的能力。   结果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那位落选的第四名同学,仿佛跟他有着深仇大恨,居然想方设法的向更高层写投诉信,并煽动媒体一起制造影响度,有关部门不得不为了平息众怒,去调查他的家人,是否因公行私。   谁料这么一牵连,舞弊考试的证据没找到,倒是把他爸爸私生活都给扒了出来,说什么年轻时抛妻弃子,违背道德另娶了年轻女大学生一系列黑历史。   秦肆父亲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还有口难辨。   毕竟离婚是事实,娶了秦肆的母亲也是事实,只是并非舆论里所说的如此不堪。   他这半辈子兢兢业业,在工作上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只为对得起自己所在的位置该负的责任。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却因自己儿子比赛这点事受牵连,到最后为了避嫌甚至被迫从原单位调职到了A城,也实在是冤。   秦肆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如此严重地步,甚至连累到自己的家人。更因为这事深受打击,最后干脆主动向学校提出申请,退出此次比赛。并且自此以后,没参加过任何相关类型的赛事。以至于后来毕业后,都没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有颓废赌气的因素,但也有实事求是的顾虑。   而且他也通过这件事明白了一个道理,的确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不得不承认,他因为生在这样的家庭,从小耳濡目染,还有爷爷亲自大力栽培,确实具备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才能在各方面远远超出旁人,优异的让人嫉妒。   但最后也正是因为这份幸运,将他推向了人生最低谷。   没办法,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公平性,不可能让一个人真的什么都万事顺意,总会在某个阶段给他一些刁难,让他接受考验。   不过没关系,他都能全盘接受,并没有怨言。   只是老爷子眼看着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孙子就这样被击垮,内心却自责不已。   特别是后来看到秦肆自己又创办了一家小科技公司,就明白了这小子虽然看着像是丧失了信心,其实心里从来就没放弃过追逐自己梦想。   因此老爷子也曾想过动用些关系,让他再进科学院所工作,但是被秦肆阻止了。   这样没意义,他觉得。   就算以后他真在这方面获得了某项成就,也会被人否认自己的实力,说是凭借家里的关系得来的。   所以老爷子每次一提这事,他就有些不耐烦,叫老爷子别瞎操心。   因为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   回家的这一路上,时笑听完了他这一段崎岖的过去,也跟着沉默了良久。   最后她出于关心,大胆猜测了一下:“所以山庄的那个工作室就是你的打算是吗?”   秦肆笑笑没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时笑由衷地夸赞了他一句:“你好厉害,好有想法。”   秦肆还是没吭声,但是却在她看不到的另一边,翘了下唇角。   “不过那些队员你是从哪里找的?”   “应届大学毕业生。”秦肆说:“有创业想法但是有没有资金支持的,只要通过我的审核,我就把他们招了进来。”   时笑意外:“那你相当于是他们的投资人,如果今后真的研发了什么专利,也会有你的署名权吗?”   “看情况吧,我只是他们的投资人和队长。署名权只有发明人和设计人有权享受。”秦肆将车子拐进了地下停车场通道,才继续云淡风轻道:“不过自己干和培养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只要都是为国家做贡献,那就有意义。”   时笑听完他今天这席话,默默看他半会儿,对他忽然又有了另外一种新的审视角度。   很多人这一辈子致力于某项事业,要么为名,要么为利。   可从他当下的处境来看,就真只是为了实现自己这辈子活着的真正意义,并且不是为了给自己带来什么荣耀。   如果他真的只是追求名于利,本来就有了属于自己的科技公司和投资公司,大可不必大费周章还弄个工作室,好好做个商人就是了。   而他在实现自己的梦想路上,还顺便去培养了一批那些有潜力却没有很好机遇的有才之士。   秦肆将车子停稳后,发现时笑还静静地盯着他在看,冲她挑挑眉:“怎么?是不是特崇拜我,对我越来越着迷了?”   “..”时笑一窘,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红着脸冲他欲盖弥彰地做了个鬼脸:“自恋!”   秦肆一本正经地戳穿她:“别不好意思。”   他态度越正经,时笑就越难为情,赶紧推开车门下了车,小跑着进了电梯房,将他甩在了身后。   秦肆望着她逃跑的小背影,把自己都给逗乐了。   他随后跟进了电梯房,从背后揽住她,手指下意识的勾勒着她的腰线。   时笑又被他给碰到了痒肉,扭动了下身体,红着脸回头瞪他。   秦肆淡淡睨她,表情不怀好意,还故意问:“都多少次了,怎么还这么怕痒?”   时笑心知肚明他暗指的是什么意思,也没办法跟他发脾气,咬了咬牙,直接用脑袋撞了他一下。但没舍得用力,只是撞在了他的下巴上。   秦肆低笑出一声,拍了下她的额头说:“你傻不傻?”   电梯正好下来,时笑一扭头先走了进去,不再搭理他。   秦肆却死皮赖脸的继续缠了上来,但这次抱着她没乱动了。   不过这安分也就维持了一小会儿,当电梯上了楼,门刚一敞开,时笑便被他推着走出电梯后。   到了玄关,鞋都还来不及换呢,他把人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时笑吓得立刻搂住了他的脖子:“干啥?”   秦肆表情有点坏,说他马上就要出差了,得抓紧时间办事,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得节欲,今天必须好好把握时间。   时笑蹬着腿在他肩上扑腾,涨红着脸骂他不正经:“我还没换鞋!”   秦肆直接把人抱进了客厅,放进了沙发里,施施然向她压过来。   时笑又推他,说:“还没洗澡呢!”   秦肆亲了亲她发烫得耳垂,一边剥她得外套,一边在他耳边呵气:“一会儿再洗。”   大概是屋里灯光太明亮了,时笑觉得没有安全感。   她得目光落在敞开的阳台上,又急慌慌低提醒他:“窗帘没拉上!”   “外面看不见。”秦肆迫不及待地解开了她的纽扣,眼神又坏又恶劣:“来,帮我把皮带抽了。”   “.....”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 第41章 甘之如饴。   秦肆出差的这一周,时笑听他的话回宿舍住了几天。   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的确是有点过于空荡,感觉孤单还有些胆虚。   只是再回宿舍后,大家之间的气氛和以往有些差别了。   小叶把对她的讨厌依然表现的明明白白,两人和以前一样还是互不讲话。而那个一直站在中间立场,曾经甚至维护她说过话的郑湮婷,却明显和她生疏了不少。   这其中的原因,时笑心里都明白,但也没有刻意的跟谁有过任何多余的解释。   唯独曹馨,好像跟她突然之间越走越近了,在学校里不管时笑去哪儿,她都会殷勤地跟她一块儿去。   时笑本来就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性格,可偏偏每天都被她缠着,又没办法直接将人赶开。   特别是有一次,两人晚上从图书馆回宿舍,趁着私下无人的时候,曹馨主动和她说起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并且尺度相当之大,问她和秦肆那种男人上.床是什么感觉。   时笑窘得脸上通红,深怕被路过的同学不小心听见了,逃也似地跑回了宿舍。   结果第二天,曹馨又拉着她天方夜谭。像个什么都懂的过来人一样,给时笑建议,让她找机会跟秦肆怀个宝宝将人拴住,这样以后就可以直接嫁入豪门了。到时候等她发达了,然后再帮她找个有钱的男朋友。   时笑感觉自己再每天和她在一块儿聊天,三观都要尽毁了。   于是再去哪儿,就想方设法的找借口摆脱她的纠缠。   谁知这样的故意逃避,倒惹得曹馨在宿舍里小抱怨,说她现在攀上了高枝,都不愿意和她们做朋友了。   好在时笑这人抗压能力强,没把这些变化和小摩擦放在心上,所有的精力都专注地用在了学业,和关注杜攀那边的进展上面。   不过所有的事情,也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自上次一起吃过饭后,时笑原本以为杜攀起码得等一周才会再联系她。   但是没想到,比她估计的还要早。   杜攀在周四这天晚上,就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时笑当然只能假装很意外会接到他的电话,杜攀却没有耐心和上次一样陪她继续耗时间了。   “时小姐还是别拐弯抹角了,只怕这些天一直在等我电话吧?”杜攀虽然已经明确知道了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但话还是说得留了几分余地。   时笑没有直接承认,依然闪烁其词地反问:“杜总怎么这么说?”   杜攀还是有点佩服这个小姑娘的,小小年纪敢冒着风险来和他耍花样,也是需要些心理承受能力和勇气的。   万一他要是将这事跟杜彦告发了,那她可就全盘皆输了。   “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时小姐。”杜攀开门见山道:“这几天我也派人调查了下你的底细。如果没弄错,八年前你们家好像跟我大伯有过工伤事故官司是吧?”   时笑早就料到了他会去这么做,所以并没有很惊讶。   她坦然地笑了笑,又巧妙地把问题抛回了他的身上:“杜总不是在外地出差吗?怎么要去查我的底细?”   杜攀发现她不仅有胆识,而且还很是狡猾,哪怕他都戳破到这种程度了,也坚决不亲口承认自己接近他的目的,还反倒引诱他来先说出各自心里的那点诡计。   他为此轻笑了一声,居然莫名没有脾气和她计较:“自从你利用阿婉跟我传话,我就差不多猜到了你的意图并不简单。现在我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时小姐还在言不由衷,是在嘲笑我的判断力吗?”   “我怎么敢嘲笑杜总。”时笑说话也挺拿捏分寸,必要时也会适当示弱:“只是之前不知道杜总的态度,不敢跟您乱说话。”   “哦?”杜攀意味深长:“你的意思是现在知道我的态度了?”   时笑坦言:“差不多吧。”   杜攀饶有兴趣:“那你说说。”   时笑想了下,还是用了比较委婉的方式表达:“今天杜总会联系我,就说明您还是更倾向我这一边是吧?”   杜攀没忍住又笑了下,带着几分讥诮,觉得她真是太自信了,居然敢下这种定论:“你是不是忘了,你想利用我对付的人可是我的亲大伯。”   “我当然知道。”时笑表示明白的同时,又礼貌地给他纠正了一点:“但我并不是利用您,而是想跟您达成合作,希望您不要误会。”   做人做事,说话都是得讲究方式方法的。   时笑这么一说,杜攀心里自然又舒服了不少。   当然,杜攀自己也有一本账,不会随便被她几句好听的话就给糊弄过去。   而且正是因为她说话说得很中听,并且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圆滑和谨慎,所以杜攀才越发谨慎,时刻提防着她的缜密心思。   “所以你想跟我合作的是什么?”杜攀故意这么问。   时笑也不焦急,继续慢慢跟他磨:“杜总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您这么英明睿智,肯定已经猜到了,我想要的目的和您想要的目的,其实是互助互利的。”   她相信杜攀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要的目的只不过是杜孟辉为自己过去的罪恶付出代价。   而一旦杜孟辉的罪行得以暴露和批判,就会彻底垮台失势,到时候他杜攀就是最合适接手公司的人。正好他有这个野心,也是公司股东心中最合适的候选人。   所以他们两人合作,不管怎么来看,都是两全其美。   杜攀听到这,忽然爽快一笑,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这么一个小丫头谈论这种可能影响他未来前程命运的大事。并且还被她分析的这么透彻,他竟然都没有理由来反驳。   可她毕竟是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之前又从来没有打过交道。虽然把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毕竟年纪尚轻,他还是觉得她把有些事情想象的过于简单了点,考虑的不够周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跟你合作?”杜攀直接一语道破要害,也故意想绰绰她的锐气,让她明白他可并不是那么好商量的:“而且我就算是查到了证据,大可以和我大伯做交易,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外人?”   然而时笑却并没有慌张,甚至还掷地有声地回赠了他一句:“那您这就是包庇。”   “.....”杜攀一愣。   电话里静了一瞬,时笑又放轻了些语气。   她的目的可不是要和他闹翻脸,而是要达成合作共识,所以她并不是想威胁他,只是想让他知道,她并不是没有周密计划:“我会找您合作,自然手里也是有一部分证据的。我想杜总被你大伯欺压了这么久,肯定也不愿意最后还被他连累吃牢饭吧?”   杜攀表情微变,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时笑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一点呢?当初在筹谋跟他合作之前,她就把所有的后路都仔细的规划好了。   她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和他联手,自然是很确定,他和秦肆肯定是不一样的。   秦肆跟杜孟辉是只有单纯的亲戚关系,不涉及到利益。所以一旦让秦肆知道了真相,他可能会对自己姑父有恻隐之心,给她的计划带来阻碍。   虽然杜攀和杜孟辉是同姓,比起秦肆关系应该还要更亲近一些,但是在利益面前,谁还认兄弟?   况且之前杜孟辉也没有顾及杜攀是自己亲侄子,为了自身利益毫不留情的那么打压他,杜攀又曾因私底下收购股权跟杜孟辉彻底闹翻了脸。狗被逼急了都还跳墙呢,何况一个有能力有胆识,却多年被欺压的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在这一点上,时笑很有把握,杜攀是受过屈辱的人,一旦有机会肯定不会心慈手软,放弃终于能让自己翻身的机会。   这是人的天性。   杜攀到了这一刻也才终于发现,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个小丫头。   沉默了一瞬后,他无奈叹了声气,由衷地点评了句:“你可真是不简单。”   “杜总过奖。”时笑谦虚地笑了下,尽量将两人往一条船上拉:“我也是和杜总一样,被他人所逼,不得不去走这一步。”   最后在挂电话之前,杜攀只说了句还得再考虑考虑。   但是时笑心里已经有了把握,杜攀最后会选择跟她合作肯定是迟早的事,毕竟这也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不然他还真愿意一直屈居他的大伯压迫之下,甚至还承担着因包庇可能被连累的风险吗?   她把杜攀的号码存进了手机里,想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按肯定会跟他有更频繁的联系。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把他的备注名没有存为原名,而是随便想了个代名。   保存到通讯录以后,她看到通话记录后面的日期,才猛然反应过来,冯娟的生日好像快要到了。   返回主页面看了下日历,就是后天。   虽然两人上次闹了不愉快,但是这么多年的友谊还在,而且她们共同的目标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只是意见不相投而已。   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彼此联系,但也没必要弄得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这次是个很好言和的机会,时笑放学以后特意去商场给她选了条□□手链作为生日礼物。   周六这天中午,她没有给冯娟提前打电话,就直接过去了。   冯娟因为上班时间问题,一般也睡到中午才起。   不过今天生日,休了一天假,晚上约了玩得好的一些同事出去唱歌。   她本来也是准备下午给时笑发信息,想喊她一块儿,顺便把这段时间僵持的关系缓和一下。没想到刚起没多一会儿,时笑就提着蛋糕过来了。   这一见面,之前的那点小摩擦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殆尽了。   冯娟中午又点了两个菜,时笑把蛋糕插上蜡烛,勉强弄了个小仪式感烘托气氛,简简单单吃了个生日餐。   吃饭时,时笑顺便跟她讲了下杜攀那边的进展,却只字没提和秦肆现在的情况。   但其实,冯娟早就知道两人和好了。   就在上个星期,秦肆的那个小跟班龚明,因为之前知道了她是时笑的发小,所以带着几个狐朋狗友专门去了他们那里,算是有意照顾她的生意,找她点酒。   两人都是能侃能说的性格,自然而然就聊到了时笑身上。   冯娟听说秦肆前不久公开承认了时笑是自己的女朋友的事情之后,没有很意外也没有很失望,好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哪怕到了现在,时笑没主动跟她说,她也没刻意去问。   直到吃完午饭,冯娟开始换衣服化妆的时候,要时笑一会儿跟着她一块儿出去玩。   时笑坐在客厅看手机,听了她的邀请,却犹豫了一瞬,委婉拒绝:“我晚上还有事,你和你朋友们好好玩,我就不去了。”   冯娟随口一问:“什么事啊?”   正好时笑手里进来一条信息,来自Q先生。   她低头看了眼,是秦肆给她发的定位。   他人已经下飞机了,这会儿正在回市的高速上。   冯娟见时笑没接话,朝她看了眼,时笑正好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   沉默了两秒,好像心照不宣,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一直到冯娟收拾好自己,两人一起下楼。   冯娟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愉快,还开车亲自把她送去了学校门口。   只是这一路上,她脑子里始终不□□宁,担心着一些事情。   下车时,时笑和往常一样,稀疏平常的和她道别,交代她开车注意安全,晚上就算开心也别喝太多。   冯娟悉数应着,但犹豫再三,终于在她推门下车时前,还是不放心地喊了她一声:“笑笑。”   “嗯?”时笑回头看她。   冯娟在心里来回斟酌,也非常煎熬。   可是如果不说,经过上次那事,她又实在是对时笑不再那么放心。   她担心,时笑现在和秦肆朝夕相处,万一哪天她脑子一热,跟秦肆全盘托出了所有的事情,所有事情就真的全部完蛋了!   于是做了做心理建设,牙一咬就说出了口:“有些话我说了,或许你听了会不高兴。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声。既然你现在跟他已经和好了,不管你今后跟他发展成什么样,但绝对不能将咱们的事情透露给他,也不能被他有所察觉。哪怕你不愿意再利用他的关系去达到某些目的,我也能体谅。可是我们在计划完成之前,一定要保持清醒。筹备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万一泄露了什么出去,后果必定功亏一篑。孰轻孰重,你一定要掂量清楚。”   时笑理解冯娟的考虑,并无异议,也有些歉疚因为个人原因,和她在约定好了要一起完成的共同目标上发生了分歧。   下车时,她答应了冯娟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或许有些事情注定不能两全,她除了继续隐瞒着秦肆,别无选择。   她也深知冯娟说得很有道理,前段时间和秦肆在一起时,的确有些迷失自己,险些忘记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责任在身上。甚至几次犹豫以后要不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坦白,光明正大的和他聊聊彼此的立场。   但是她差点就忘了,那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赌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不敢,也不能,到时候不仅无法再面对冯娟,更无法面对她们去世的父亲。   所以她现在必须尽快抓紧时间,将这件事解决。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否则对她来说一切就都晚了。   等事情结束以后,她会再跟秦肆好好解释。总之,这件事上是她愧对于他,将来不管他想怎么要她付出代价,她都任凭处置。   **   秦肆到家时发现时笑还没回来,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时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附近一家商场里买东西。   她没料到秦肆会回来的这个快,和冯娟分开以后,她一个人在学校的操场上坐了会儿,重新收拾好心情,就想着去买点新鲜的食材,晚上亲手给他做点好吃的。   秦肆却说晚上不在家里吃饭,要带她去参加团队的庆功宴,他们这次拿了一等奖,大家都高兴,他包了一艘夜航游船,晚上带大伙儿出去玩,打算在水上住一晚。   时笑在楼下大厅,正好碰见了打算去接她的秦肆,两人要是谁早一分钟,或者晚一分钟,只怕就得错过。   两人分别一个星期,彼此心里都有点激动和思念,一见面自然而然的就把手牵在了一起。   在大厅里碍着有物业和保安在,秦肆接过了她手里的购物袋,只是矜持地牵住她的手把人带进了电梯房。   结果电梯门刚一关,本性就爆发了,将人按在电梯上,使坏地给人先亲了一阵。   好在他们这里的电梯不担心半途会有人进来,可一想着保安室还是有监控的,时笑又轻轻推了推他。   秦肆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坏笑着问她:“想我没?”   时笑红着脸,故意说:“没想。”   秦肆捏住她的下巴,假装严肃了脸:“到底?”   “...”时笑真是没见过还有逼迫别人承认想他的人,想着横竖时躲不过,要是真不顺他的意,只怕一会儿又得想着法儿的跟她耍流氓,便要笑不笑地连声奉承道:“想啦想啦,每天都在想,做梦都在想。”   秦肆这才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下,心满意足道:“这还差不多。”   “”时笑服了。   回家后,秦肆就把给她带的礼物拿了出来。坐在沙发上,亲自给她戴上试了试,是一块非常精致的腕表。   时笑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奢侈品,但也在网上和杂志上见过,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牌子的手表并非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最低价起码也是五位数。   这么贵的手表,戴在手上当然是好看的,但时笑却觉得有点过于沉重了,斟酌着说:“还是收起来吧,这样戴出去太招摇了。”   况且她一个学生,要是让学校里的同学们和室友看见了,只怕又会惹来一些争议。   秦肆却不允许她摘:“一块手表而已。不喜欢?”   时笑知道他可能没办法理解他的心境,也怕说太多了,又和上次拒绝见他父母一样,跟他闹一些不愉快。   想了想还是算了,再说他也是一番好意,对她出手这么大方,足以证明他是真对她舍得,想把最好的都送给她。   于是换了种动听的方式跟他解释:“我只是觉得太贵重了,万一在哪里磕一下碰一下,多心疼啊。”   秦肆低头慢条斯理地给她按紧腕带,满不在乎地说:“哪那么容易就坏。再说,就算坏了丢了,还可以给你买个别的款式换着戴,真是操些瞎心。”   时笑总之是说不过他,干脆也就不跟他争个高低了。既然他送了,她便好好戴给他看。到时候去上学,就悄悄取下来收好。   “谢谢你。”她抱住他脖子,凑过去在他脸上甜甜地亲了下,也不知道一时是哪里来得兴致,情不自禁地说了句:“你对我真好。”   秦肆哼笑一声,心情愉悦。   时笑顺势靠在他肩上,想到白天和冯娟的对话,心里却忽然有点赌赌的,是一种既甜蜜又愧疚的复杂情绪,于是没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越好,我心里就越纠结越难受?   秦肆想了想,他还真从来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于是随意反问她:“你觉得呢?”   时笑怕被他看出自己情绪上的破绽,立刻抹去了心里头那点伤感,重新提起了精神。   她想了想,也学着他上次那股自负劲儿,故意不要脸的跟他调侃道:“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而且还全部都长在了你的审美上,所以你对我迷恋得无法自拔,别说送手表了,哪怕为了我倾家荡产,抽筋剥骨都甘之如饴啊?”   “..”秦肆心想,这小丫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第42章 江上夜游,铭刻在心。   江上夜游,算是临江城市的一个特色项目。   但是在A城读了两年的书,时笑都还没有好好体验过。今天跟着秦肆,算是头一次,以不同的角度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   一个小三层的游船,船上项目倒是一应俱全。   一楼是餐厅,二楼是包房宿舍和电影厅,三楼是露天观景台,能唱歌喝咖啡,还能打牌看表演。   游船起航时,天还没黑。   A城的江景是真美,特别是傍晚,夕阳的颜色洒在水面上,粼粼波光频频跃动。天地万物仿佛都被笼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完美呈现了那句古诗的意境:一道残阳铺水中,半边瑟瑟半江红。   时笑坐在栏杆边,端着一杯果汁,眺望远方的风景,江风吹动着她的短发,脸上也染上了夕阳柔和的暖色。   轮船沿着江面渐渐上行,两岸的风景,一面绿水青山隐入薄暮之中,一面城市灯火辉煌点亮了整座城。   秦肆陪他们打了会儿牌,怕时笑一个人无聊,就让给了旁边的人,打算过来陪她坐会儿。   结果走近了,发现她又在一个人发呆。   他也是奇了怪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时候甚至比他看上去都还活得有压力,动不动就一个人发呆,他都发现了好几次。   他在她耳旁打了个响指,拉开她对面的椅子,闲适地坐了下来,问她:“又在琢磨什么事儿呢?”   时笑像被他揪住了小辫子,回头看他一眼,随口道:“我是在看岸边那几个搞直播的帅哥。听说有几个网红小哥哥经常在江边弹吉他唱歌,好多粉丝都专门跑来看。”   她本说者无意,结果莫名其妙就把听者有心的某人醋坛子彻底打翻了。   秦肆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还能做出见异思迁的事情?   时笑简直冤枉,反问他:“难道有男朋友了,看别的男生一眼就是见异思迁吗?”   秦肆抄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果汁,训诫地说:“我只提醒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该有的花花肠子最好收起来。”   时笑直接一个大无语,不搭理他了。   结果秦肆放下杯子,调整了下坐姿,又毫无预兆道:“学校是不是有追你的小白脸?”   “....”时笑张了张口,这下真是叹为观止了:“哪里来的小白脸?”   秦肆哂笑一声,敲了下桌子,颇有些理直气壮地嘲弄道:“我都看见了,给你发几次微信约你一起去食堂吃饭!”   时笑狐疑地看着他,秦肆却一脸了然于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反应了两秒,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立刻反咬一口质问他:“你偷看我手机?”   秦肆眉心跳了跳,振振有词地反驳道:“谁偷看?你洗澡放床头,我正当光明拿过来看的!”   时笑:“.”   秦肆不仅没有丝毫心虚,甚至还阴阳怪气地追问了句:“姓彭是吧?还给人家备注彭师兄?怪亲昵的。”   时笑脸都被他几句话讽刺的给憋红了,她要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小心眼,她就应该把聊天记录都删掉的。   可她哪里能想到,这人还会偷偷看她手机呢?   “哪里就亲昵了?”时笑拿手指戳着桌子,无语地解释道:“再说,你不是看聊天记录了吗?人家喊我去吃饭我不是都拒绝了?”   秦肆顿了下,想到也的确是如此,忽然气焰又消了点。   可时笑却觉得不能这样放任他压迫自己,于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反击给他:“你每天身边跟着个美女秘书,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文小姐,甚至过年还听从家里的安排去跟别的女孩子相亲,我说什么了吗?”   她一口气历数了他三桩罪,秦肆差点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时笑还故意冲他翻了个白眼,模仿他上次训斥她的语气,嘀嘀咕咕地抱怨道:“分明就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秦肆静了三秒,然后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这丫头简直反了天,都敢用这种口吻指责他了?   时笑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氛有些变化,惹不起躲得起,干脆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跟他说:“我冷,进去加衣服了。”   她说完,也不顾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板着张脸,转身就逃也似的跑下了二楼进了房间。   关上门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后怕,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查过她手机的,也不知道除了彭子琦以外,他还有没有看到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下楼时她也认真回忆了一下,手机里除了和家人的照片,倒也没别的什么能让人起疑的东西。   但是她走到床边坐下后,还是不放心的掏出手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因为前段时间手机丢了,所以换了冯娟的旧手机,里面甚至连照片都没几张。   好在平时她和冯娟也都是打电话或者见面说事,微信里面也没留下什么让人抓住把柄的证据。   也幸好那些比较重要的资料,她都通过电脑备份到U盘里了,所以他应该只看到了她和学校几个同学的聊天记录。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望向窗外微微荡漾的江面,和远方即将隐匿进山后的太阳,心头浮上的那种纷乱情绪却好半天都没办法再平静下来。   独坐了一会儿,她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靠近,一猜就是秦肆。   趁他进来之前,她赶紧侧身躺下,还拉上被子盖上,假装在睡觉。   他推门进屋,闹出了一些响动,她也装作没听见,继续闭目养神。   可秦肆一瞧她那模样就知道她没睡着,演技真的一点都不精湛。   他走过去,直接掀开被子在她身旁躺下,从背后抱住她的时候,轻声说:“一会儿该吃晚饭了,这会儿睡什么?”   时笑没理他,继续沉浸在自己拙劣的沉睡表演中。   秦肆只好故意挠了下她的痒肉,时笑果然一下子就破功,翻了个身去推他,笑骂他:“你干什么?”   “咱俩一块儿睡。”他得逞地压住她的双手,将脑袋直接埋进她的怀里,硬朗的发梢戳在她的脖子怪痒。   时笑嗔他:“不是要吃晚饭了吗?”   秦肆忽然又抬起了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直接将人翻压住,使坏地说:“正好先解解馋,来个餐前助兴。”   时笑一听就明白他又是想干什么坏事了,一边无效地挣扎着,一边讽刺他:“你不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老板吗?平时不是挺傲慢挺拽的吗?怎么,刚才还在跟我闹脾气,这会儿就没脸没皮的要做这种事?”   秦肆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利索的将她从衣服里扒了出来,英俊的脸上蓦地带了点下流:“男人不都这个□□样,你今天才知道我的险恶么?”   时笑:“..”   两人最后自然是错过的晚饭的点,队里有个比较老实的小伙子见大家都落座了,可队长还没到,傻里巴叽的说要去房间叫他。   小赵是多来事的人,赶紧将人拦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该积极时不积极,不该积极时倒勤快的很。”   结果等到一个小时后,秦肆和时笑终于姗姗来迟地回到露天甲板上去看露天演唱会时,小赵又撺掇着人跑去问:“老大,你刚刚怎么没来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啊?”   小赵笑眯眯地勾着人的肩膀:“对啊对啊,突然消失俩小时,打电话喊你吃饭也不接。”   秦肆看两人一眼,然后一脚踹在了小赵腿上:“我看你是闲的慌!”   小赵往后一闪,跳的老高,笑闹着跑远了。   坐在他身旁吃瓜子的时笑,默默把脸别像了另一边,耳根通红。   那边的舞台上,乐队正在演唱一首当下最流行的歌曲。   秦肆听了半会儿,觉得索然无味,他比较喜欢那种小众的民谣,对这种风靡一时的流行歌曲不太感兴趣,便和时笑吐槽道:“唱的还没你好听。”   平时在家,时笑心情好的时候,或者洗澡做饭时,会不自觉地哼点小曲儿,但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唱完整过,只是闹着好玩。   而且她唱的大多都是邓丽君的那些老歌,她觉得应该不是他这种人喜欢的类型,从来没觉得会被他注意。   “我怎么没听你唱过歌啊?”时笑问他。   秦肆想都没想,直接道:“不会。”   时笑:“....”   秦肆却突发奇想,把她手拉过来捏了两下,说:“要不你去唱两首我听听吧,我听你的声音比较有感觉。”   时笑条件反射地想歪了,扬起手作势要打他。主要是他平时在床上,老磨着她,要她忍不住就出声,还下.流地说他喜欢听她叫出来。所以不怪时笑会想歪,是他先不正经给人产生了这种错觉。   但这会儿秦肆却不肯承认刚刚这句的确是有意调戏她,见她恼羞成怒扬手要打人,微微仰身往后躲,还正儿八经地强调:“别动不动就家暴,我想听你唱歌也有错?”   他倒打一耙的本事越来越精进,时笑竟然都找不到反驳他的话了。   秦肆赶紧抓住她的手,又拿进掌心里揉了揉,揉的时笑心里一阵舒畅:“真是想听你唱歌,你声音比他们甜多了,去唱两首给我听听?”   时笑其实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他都这么说了,她又怎么会不答应他的要求呢。   况且他还在一旁摸着她的头发,一个劲儿的哄她:“行不行,宝贝?”   时笑被他两句一哄也就妥协了,便勉为其难地答应去试试。   秦肆又愉悦地捏了捏她的下巴,看着她起身走过去,跟乐队商量。   时笑选了两首自己比较拿手的邓丽君的歌,两首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经典名曲。   当前奏刚起的时候,便吸引了甲板上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前一秒还是比较撕心裂肺的情歌,或者热情爆炸的摇滚,突然响起这么柔和甜蜜的经典曲调,强烈的反差也让人不免有点好奇。   然而等到前奏结束,时笑正式开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了过去,连打牌的几个人都暂停了发牌。   秦肆拿了支烟衔在嘴里,正掏出打火机呢,结果下一秒,被自己家的女朋友惊得都忘了点火了。   他本来对她也没抱有很大的期望,只是想给她找点活动,让她不显得那么无聊,也锻炼下她那点猫儿勇气。   谁知道,她竟然给他带来了这么一出大惊艳。   队里有个男孩子听到一半,竟然没忍住叫了起来:“卧槽卧槽!我他妈还以为邓丽君复活了,这也太牛逼了吧!”   他一边叫还一边兴奋地跑到秦肆这边,激动地说:“老大老大,你赶快送笑笑妹妹出道吧,我绝对是她的头号粉!”   秦肆:“滚!”   那男孩子又立刻改口道:“对对对,你是头号粉,我是二号!”   秦肆:“..”   再望向小舞台上,时笑羞得满脸通红的小模样,看得出来还是挺紧张的,但是发挥的却丝毫不慌,婉转的歌声,在长江上空悠扬的飘荡:“.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在哪里,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她本就长相清新甜美,又辅以这么甜润的歌声,着实让人没法不痴迷啊。   秦肆突然想起来之前,她在家里对他说得那句玩笑话:“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而且还全部都长在了你的审美上,所以你对我迷恋得无法自拔,别说送手表了,哪怕为了我倾家荡产,抽筋剥骨都甘之如饴啊?”   他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一首歌结束,男孩子们的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小赵和几个小伙子,还狂叫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时笑笑得开心,露出一排白白的牙,下意识朝秦肆看了眼。   秦肆靠在卡座里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冲她笑着挑了挑下巴,舞台上流转的彩灯,倒影在他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整个星辰大海。   时笑冲他粲然一笑,按照之前跟乐队商量的,让他们帮她又奏响了第二首的伴奏。   这首也是被很多歌星翻唱过的经典名曲。   其实她还会许多邓丽君其它的歌,刚刚却是有心挑了这么一首《我只在乎你》。   算是她的一点小心机,她觉得这首歌的歌词更贴近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仿佛在缓缓诉说着自己想要对他表达的一切。   每一句,都像极了她的心声: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个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入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这些歌词表达的意思,如果是她亲口对他说,多少显得有些肉麻。但是通过歌曲传达出来,却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和感觉。   秦肆望着彩光灯下,明眸皓齿的小姑娘,鲜明又活泼,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而且她还频频回头对着他笑,那笑容就像一缕撩人的春风,全部渗透进了他的心底。   他也好像有某种默契似的,预知到这首歌她应该是专门为他而唱,所以听的十分认真,把每一句歌词,都深刻在了脑子里。   夜里,江风清冷,心里却暖烘烘的。   歌曲结束以后,她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和欢呼声中,放下话筒朝他跑了过来,羞赧地捂了下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小声问他:“我唱好了吗?”   秦肆勾着唇角,拉下她的手,不顾周围人都看着,突然凑过去,握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她一下。   露天甲板上的男男女女们都嗷嗷鬼叫着:“啊啊啊啊啊,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那一夜星河灿烂,笑声盘旋,铭刻在心。 第43章 狡猾嘴甜的小妖精。   愉快的周末结束,大家都开始收心,投入到各自的工作当中。   时笑还是照常一样,学校家里两头跑。   但秦肆的工作室,却因为这次获奖创造的影响力,工作量陡然增加了不少。   时笑帮不了他什么忙,只能默默的在他每天晚上回来之前,做好饭等着他回来吃。然后帮他挑选好明天要穿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在更衣室里,给他节省在琐事上浪费的时间。   而她自己这边的进展也算是很顺利,没过两天,她便接到了杜攀的电话,主动约她见一面。   并且跟她交代不要告诉徐婉他的行踪,这次,他是一个人悄悄从外地回来的。   星期二的那天晚上,时笑按时赴约。   地点是在一个离学校挺远又不太起眼的小咖啡馆,两人都不想引人注目,那个地方相对安全。   杜攀也算得上是个爽快人,两人一见面,他也没有扯东拉西扯,而是直接进入主题:“我想有些问题还是当面说比较合适,电话里可能讲不清楚。”   时笑大大方方道:“洗耳恭听。”   杜攀嘲解一笑:“听时小姐上次话里的意思,我现在除了跟你合作是已经别无选择了,不然你以后就得以包庇之罪把我和我大伯一块儿告了?”   时笑也温然地笑着:“看来杜总是已经有些头绪,查到了一些关于您大伯曾经违法犯矩的证据了?”   杜攀微愣,看着对面的小姑娘,是越来越觉她有点不容小觑了,居然这么会抓他话里的侧重点:“要不是看过你的简历,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学刑侦专业了。”   时笑始终保持着谦虚的态度:“我就当杜总是在夸我了。那您看看,我是不是合格当您后期的合作伙伴,为了咱们共同的目标齐心协力呢?”   杜攀笑着淡哼一声,闲闲地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现在两人已经成了对彼此目的最清楚的人了,不管哪一方将对方的秘密泄露出去,都是一损俱损的下场。他们都清楚,所以除了选择合作,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时笑也很有诚意地跟他商量:“杜总也大可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您背负任何负面问题。您只需要利用您便利的条件,帮我在公司法务部查证一些我目前尚未得到的准确信息,其它的都由我去整理然后出面上诉法庭。这些证据的来源我也必定守口如瓶,毕竟您现在就如同我的恩人,如果将来事情真的能够成功,我一定记得您的这份恩情。”   杜攀悠悠看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渐深。   他真是没想到,自己未来的一场大动荡,居然会跟这么个陌生的年轻小女孩牵扯到一起。   更意外的是,她头脑会如此伶俐机警,就连奉承恭维的话,都说得如此熨帖。   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饭,又聊了些细节问题,最后一前一后离开了那家咖啡厅。   时笑告别了杜攀之后,情绪激动到心跳加速,一出咖啡厅便忍不住小跑了起来,来到附近的地铁站。   站在拥挤的人潮之中,她心神飘飞的想着今后的事情,以致于完全没察觉到,从咖啡厅离开的时候,身后便一直不远不近的尾随着一个戴口罩和鸭舌帽的高个子。   她在回来的路上,没忍住把这个好消息跟冯娟讲了讲,两个女孩子在电话里又商讨了一番,接下来该怎么走好这步棋。   时笑走进小区的时候,心潮都还在澎拜,好像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突然没那么肮脏了,终于窥见了一丝明亮。   今天,也是她自从爸爸离开以后,最激动的一天,激动到刚才和冯娟一直在讲电话,都忘了回家的时间。   秦肆给她打来电话,她正在楼下等电梯。   电话接通以后,她还没开口呢,秦肆质疑的声音便隔着听筒铺天盖地而来:“你不是说在图书馆写作业?所以你人呢?”   时笑一愣,立刻定在了原地,意外道:“你去学校接我了?”   秦肆语气不太好:“你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今天下午她倒是提前给他打电话报备过,说要月考了,今天晚上要去图书馆复习,可能得晚些回去。   他想着自己提前一个人回去也无事,倒不如也在公司加了会儿班,直到晚上九点才从办公室离开,所以回来的路上想着顺便去学校接她,给她一个惊喜。   他把车子停在图书馆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怕打扰她学习就没发信息告诉她。   结果眼看就要十点了,馆里的学生都已经开始纷纷离开,但就是没瞧见这小姑娘的身影。   直到楼上的灯都一盏一盏的熄灭,还是没见她出来。   秦肆这才给她打了这个电话,想看看她究竟是没在学校,还是他刚才看漏和她错过了。   时笑也是没料到他今天会这么热情,还跑到图书馆去等她,心里又内疚又有点感动,忙忙解释:“我现在已经到楼下了,刚刚冯娟给我打电话说不舒服,我就提前离开了学校,忘了跟你说。”   秦肆这会儿真是一肚子的火,听了她的解释,也没有缓和半分,颇不耐烦道:“又是你朋友,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还没你朋友一半重要?!”   “.....”时笑已经强烈感知到,这人应该是醋坛子又打翻了,居然跟她的一个同性朋友较上了劲。   她努力在脑子里寻找解决方案,好一会儿,才放软了声音忐忑道:“你当然最重要,我只是——”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他那头就给她把电话给挂了。   “..”   **   时笑一直在楼下等到秦肆回来,才跟在他身后一起上电梯。   可想而知某人当时的脸色究竟有多么不好看,时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凑,也不顾他的不搭理,直接追上去拉他。   毕竟今天是她不对在先,虽然是无心之失,但也的确是故意欺瞒了他,理应由她主动道歉。   可秦肆傲气的很,将她甩开了。   时笑又跑上去拽他,故意卖乖地喊他:“秦总,我知道错了。”   秦肆还是要甩开了她,时笑也不气馁,再次贴上去缠抱住他的手臂。他又甩了两次,但这回没甩开,冷着脸回头瞥她一眼。   时笑却冲他得逞地笑了下,又把他的胳膊抱紧了一些,继续跟他耍无赖:“我就不放!”   进了屋,秦肆要脱外套,她也不松手。   秦肆不耐烦地问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时笑也不介意,依然语气软软的,还刻意把下巴搁到他肩上仰头看他,眸光里藏着狡黠:“我要你不生气。”   秦肆垂眸睨着她狐狸似的小表情,沉默了半响,又推了她一下,说:“我没生气。”   可他这副冷飕飕的样子像没生气吗?   时笑当然是不会松手的,黏在他身上,他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颇有点今天你不消气我就一直这样缠下去的无赖劲。   她多了解他,人虽然看着硬气,但其实心肠特别软,只要她坚持软磨硬泡,就肯定能将他哄高兴。   走到了客厅,她还是跟个八爪鱼似的贴他身上,秦肆实在没办法了,问她到底是不是没脸没皮?   时笑也不受他的讽刺,干脆大大方方的傻笑着承认:“我就没脸没皮怎么着吧?”   “”秦肆真是拿她没办法,这股无赖劲简直跟他学了个十成十。   半响,他也只好自作自受地哼了声气,往沙发上一坐,沉沉靠进沙发里。   时笑也挨着他坐了下来,还突然一转身横躺了下来,把脑袋垫在他的双腿上,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一脸胡搅蛮缠的狡猾表情。   秦肆低头看她,心里还有点烦躁,但是又有种想发火却发不出来的感觉。   时笑又翻了个身,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再重新躺回去,继续盯着他看。   她也只有每次在犯了错的时候,才会这么死皮赖脸的撩他。   虽然明知她这是故意在讨好,秦肆心底终究还是软了下去,但脸色并没有松缓,嘲讽她:“你这么在乎你朋友,晚上怎么不陪人家,还跑回来干什么?”   时笑瞧着他这副冷峭吃醋的的模样居然莫名觉得有点可爱,捏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不再像最初那般害羞了,这会儿为了哄他开心,还专门说了句特别肉麻的话跟他撒娇:“可我想和你睡觉,晚上没有你抱着我就睡不着。”   “”秦肆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她给调戏的一天。   时笑知道他肯定吃这一套,一般男人应该都挺受用的。   于是趁机,又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干脆直接坐在了他腿上,搂着他脖子,歪在他怀里,小手在他下巴上摸摸,又在他耳垂上捏捏,讨饶般地哄他:“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去哪里之前,一定都跟你报备一声免得你担心,好不好?”   秦肆冷哼一声:“我才懒得担心。”   时笑反正已经习惯了他的嘴硬心软,大概也是今天心情好,所以哄人也哄得特别卖力:“我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你对我最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爸妈妈和姐姐,就你对我最好了。”   秦肆又轻哼了一声,不买她的账,但嘴角已经不自知地浮现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所以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时笑抬起脑袋看他,继续委屈巴巴解释着:“我真的就只是临时接到电话过去了一趟,不知道你会去学校接我。”   “哦。”秦肆懒懒地睨着她:“那我接你还接错了?”   “你故意跟我抠字眼!”时笑捧住他的脸,佯怒道:“你明明知道我很内疚,还故意这么说了让我难过的是不是?”   秦肆假装严肃样,轻瞪她,没什么威胁力地命令道:“把手拿下来!”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现在真是连他的头都敢玩了,成何体统。   时笑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俏皮地一歪头,笑着说了声“就不”,然后就凑过去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秦肆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前还以为是只听话乖巧的小白兔,现在才发现,分明就是个狡猾嘴甜的小妖精。   可偏偏,他还越来越喜欢这个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小妖精了。 第44章 突然这么殷勤。   之后的几天,时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特别激励的状态,就连秦肆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以前她再怎么高兴,也不会将这种情绪浮于表面太久。或者说,大多数时候她的性格都是挺沉稳的。无论是高兴或者是难过,她不会轻易的表现出来。顶多只是精神上比较消极,或者开心的时候笑容就比较多。   但这段时间,她对他忽然有点超乎寻常的热情。不管是生活小事上,还是到了晚上,向来害羞的小家伙都开始渐渐学会主动了。   秦肆一开始也有点意外,就问她最近遇到了什么开心事?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突然这么殷勤,就像前几天晚上害他在图书馆外白白等了半个多小时,回来后黏着他撒娇讨好一般,处处都透露着在讨他欢心的痕迹。   就连每天早上去上学和他道别时,都还甜腻腻的要亲吻他一下,然后说一句:“今天我也会想你的。”   突然这么上道,也只怪秦肆心思天生敏感,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时笑听他这么问,也心虚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表现的有点过度了。   最近她确实事有意对他好,希望在风平浪静的这段日子里,能把自己最温柔最乖巧的一面留给他,哄他开心。   这样做,她也是希望将来他就算发现了她为了私人恩怨刻意隐瞒了他一些事实,也会念及现在的温情,能够对他多一些包容。   而且现在已经和杜攀达成了共识,不出意外,今年应该就能够有个准确的结果。   所以她要好好把握现在朝夕相处的时光,尽自己最大的极限,去对他好。   只是很不巧,秦肆这段时间在工作上却不太顺利,两人相处的时光逐渐拉短。   但他又向来不喜欢让工作的烦恼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和身边人,所以回家后从来没有跟时笑提起过。   而且这段时间,时笑又表现的这么温柔和体贴,他那点心烦在踏进家门那一刻也被她给治愈,暂且抛去了脑后。   时笑后来是无意间听到他在阳台跟人打电话的内容,并且语气不太明朗,才察觉到他可能最近在工作上有什么烦恼。   等晚上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的时候,她才试探着问:“是不是工作室那边有什么问题啊?”   她好像隐约听见他跟对方严肃交代:“他要走就让他走,但是工作室所有研究报告,设计图还有制作方案,一样都不能带,那是大家一起的劳动成果!”   秦肆不成想还是被她给发现了,但其实也不是特别大的事,他只是不想让她听了也跟着心里不舒服。   既然她现在主动问了,他也就跟她随便聊了聊。   最近工作室那边的确是闹了点不愉快。   自从上次比赛回来,因为拿下了国际大奖,他们工作室一时间在圈子里也算是声名大噪。团队里的几个主干成员,当初领奖时秦肆又有意安排让他们都上台在媒体上露了脸接受了采访。团队的荣耀少不了他们的辛苦,秦肆也明白年轻人心里的那点虚荣心,所以尽量满足了他们。   所以这么一来,那几个队员也在圈子里渐渐有了些名气。   谁料到,这人一旦有了点小成绩就开始有点飘飘然了。   前几天有个规模比较成熟,目前比他们略胜一筹的另外一家工作室,想要挖他们一个队员的墙脚。   结果这个队员还真对他们开得优越的条件心动了,想跳槽,但又不敢跟秦肆当面说,只好跟副队长小赵提出了要辞职还找借口说是父母所逼,要回老家发展。   秦肆知道这事以后当然是很生气,辛辛苦苦培养了三四年的老队员,如今跟着他混了点成绩出来,就想着往更好的地方跑。   但后来仔细一想,也没办法指责别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家又没签卖身契给他,有自己得自由选择权。   所以失望归失望,但他还是让小赵批准了他的离职,不过也有前提条件,就是之前跟团队一起合作的所有研究成果,都不准带走。否则天下哪里能有这么好的事,你把人家当跳板,走了还得把人家得工具都带走的道理?   最后也算是友好协商,好聚好散。   秦肆只是觉得有些心寒。   他自从大学时候自己搞工作室组团队,一直到毕业后创业拉合伙人,甚至到后来又组办了山庄那个工作室,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离开他单飞的。   更何况,他向来都很照顾别人的感受,凡事都考虑的相对周全。   宁愿自己多吃一点亏,也不能亏待跟着他干得伙伴,更把那些心甘情愿跟着他得人当成至交,不遗余力得帮他们。   结果到头来,还是有白眼狼。   时笑安静听完,然后寻思了一些话安慰他。   只是安慰安慰着,那种诚惶诚恐的感觉又开始在胸口不安的起伏,眉眼之间隐约浮现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搞到最后,反而还是秦肆反过来安慰她不用胡思乱想,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况且那个离开了工作室的队员,将来也未必会比跟着他混的好,他也必定会让他后悔今天的选择。   虽然他带领的这支团队才刚刚起步,可他有信心,将来还有更长远的路等着他们去开拓,只要他有决心,将来也不是不可能超越竞争对手,走到行业最前端。   时笑很赞同的点点头,也是由衷相信,他将来肯定能成为那个最耀眼,最闪光的人。   她并不是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祝福和感慨。   虽然他的过去她不曾参与和了解,但自从和他认识以来,她不正是被他身上那些细节里体现出来的好品质一点一点吸引住了吗。   泰山不拒细壤,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   他既然能从当年的打击中重新站起来,就证明已经具备一个成功者的坚定意念和超强素质。   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细节就已经决定了成败,圆梦当然也是指日可待。   所以今后的日子,她也好好努力,这样,将来她才能更有自信的站在他身边,而不是一直以仰望者的角度欣赏崇拜他。   因此,在秦肆忙碌的这段日子里,她在等待杜攀那边消息的同时,也没有懈怠自己的学业。   特别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秦肆也越来越忙。   除了工作室,还有两家公司的事务也得等着他做决策。   养个工作室也不简单,前期必须得有足够得资金支持。   他是领导人,要操心得事情自然要比普通人多得多,所以在生活上必然就会对时笑有所忽略。   但时笑并没有怨言,她自知在这方面帮不了他,就只能让自己懂事一点,不给他增添麻烦,也是一种行动上的支持。   所以她从来不像其她女孩子一样,因为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更因为他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每天晚上都回家陪她吃饭聊天,就整天患得患失,胡思乱想怀疑他变了心。   她把这些时间也都好好利用了起来,或在图书馆,或者在家里书房看书查资料写论文。   有时候秦肆回来太晚,看见她躺在客厅沙发上等他回来等到不小心睡着了,心里也会产生愧疚,给不了她像普通情侣一样陪伴和照顾。   他悄悄关了电视,想将人抱进房间,向来睡眠浅的时笑这时候就会被惊醒,然后大半夜的还非得去厨房给他煮宵夜。   她心疼他工作太忙,最近人明显都瘦了一圈。   秦肆洗完澡出来,穿一身睡衣,斜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碌的小背影,心里也被填的满满的。   睡觉前,再吃一碗她亲手煮的面,大概世人口中所谓的幸福,就是如此吧。   他们都享受于这份简单的快乐和幸福当中,而各自的目标和理想,也都在原定的轨道上平稳的向前发展,前途似锦,一片光明。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安星,突然给时笑打来电话。   安星跟她讲了件近期发生的惊心动魄的遭遇,就在前天晚上下班时,她遇到个喝醉了酒的流氓,差点出大事。幸好当时遇到了个见义勇为的外卖小哥,在危难时刻救了她一命。不然这会儿,她大概绝望的想要去杀人。   她到现在跟时笑再重复当晚的经历,依然觉得后怕,并惶恐不安的交代时笑以后晚上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   时笑愣愣的,只是听着安星对事发当时的描述,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窒息。   更何况,安星现在本就还是个心理疾病未完全康复的病人,旧伤未愈,又遭遇这种事情。   她听完,心疼的要死,眼泪哗哗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说要请假过去看她。   可安星却不让她去,叫她就好好待在学校里,以后哪怕是大白天也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   时笑知道她这是被吓怕坏了,才这么草木皆兵。   其实安星是不想让她去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当时在挣脱当中手臂和额头都不小心刮破了皮,看起来还有点小恐怖。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就是担心你。”她们两姐妹向来是对家里报喜不报忧,这次安星也的确是吓得失了魂,才给时笑打了这个电话,害怕同样一个人在A城的妹妹无人照顾,万一也遇到了这样的事可该怎么办。   时笑还是坚持说要去看看她,但安星却再三拒绝,不愿让她来回奔波,还耽误上学时间。为了让她安心,就跟她商量过段时间五一放假会来A城找她,让她不要到处乱跑。   最后拗不过,时笑只好乖乖听她的话。   但心里却始终还是牵挂着,安星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会不会因为这事受了刺激,神经性头痛的毛病又复发?   忧心不已了一整天,岂料就在这天晚上,很久没再联系过她的程赞突然给她来了通电话。   然后时笑便做了个有史以来最不理智的决定,告诉了程赞目前姐姐所在的城市。   程赞原本就是例行公事一般,隔段时间给她打个电话想问问安星的情况。   但这一次,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意外得到了这个难逢的机会。   时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冒险,也知道姐姐可能不太想见这个人。   但是通过这两年以来,程赞始终如一的诚恳态度,她能确定,如果知道安星出了事,要他帮个忙,他必定会倾尽全力。   再加上之前和秦肆闹矛盾,她仿佛和他在某方面有着惺惺相惜的经历,所以她也算是趁这次帮他制造了一个可以正当光明去为自己所犯的错做弥补的机会。   可是又考虑到安星的心理状况,害怕程赞突兀的出现,加深了她的情绪波动。   于是时笑拜托他:“你之前打进卡里的钱我一分没动,都帮她存着在。如果我擅作主张动了这笔钱,将来姐姐知道后肯定会责怪我。所以这次,你就帮个忙。这个周末我会回老家一趟,把钱转给你。你过两天有空,去离她公司比较近的地方,给她租套安全性高的公寓,给她先交两年的房租就行了。”   她知道安星比较节俭,特别是和程赞分手以后,就一个劲的想要存钱买房子。   之前她也去过她工作的城市,要不是为了省钱,租了个条件比较落后的房子,或许这次也不至于遇到这种事情。   程赞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承诺自己会再添一部分钱,给她买辆车方便她上下班。   时笑原本想说买车根本没必要,因为安星肯定是不会接受的。但最后没说出口,想着还是让他先去把租房的事搞定了再说。   为了赶紧把事情落实,周五那天晚上她就买了车票回老家了。   正好这个周末秦肆也说要去一趟北京跟人敲定一款合同,时笑想着他已经很忙了,就没把这些糟心事讲给他听。他若是知道,肯定又会替她费心安排车子送她回去,跟着担心。   所以时笑只字未提,计划着他周末回来之前,她把事情处理妥当了赶回A城就行。   可谁知道,周六这天杜攀又突然联系了她,说这周回来要和她见面聊聊目前他查到的一些情况。   那天天气本就不好,下午便开始下雨。   时笑不想匆忙奔波着去坐车,便跟他商量能不能等明天回A城了再见。   不巧的是,杜攀说现在被杜孟辉安排去了外省监察场地,周末晚上必须得离开,不然离开工地时间久了,可能会被杜孟辉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发现端倪。   “我来接你吧,反正开车也就两个小时,咱们路上也能谈,还节省了时间。”这是杜攀提出得建议。   时笑觉得可行,而且也有点急于想知道杜攀究竟查到了什么线索。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跟妈妈说清楚,等到杜攀开车过来,就和他一起回城了。   “档案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如果一开始就是有所预谋,那些能被当作证据的东西,他们肯定早就销毁了。”回去的车上,杜攀跟她说了这个事实。   时笑想了想,又问他:“能把和这桩案子有关的所有被告人员信息告诉我吗?”   她到目前只知道杜孟辉当初是她父亲和冯娟父亲的顶头大老板,还有另外一个就是上次冯娟说在酒吧和秦肆一起出现过的那个工程师。   杜攀点头:“这个没问题。”   他前两天也仔细看过了案件整理的细节,当初跟杜孟辉一起合作过的那个甲方,他也曾经打过交道。   所以顺便跟时笑也说了说,那个甲方公司也不是很正规,公司成立以来就牵扯过几桩工伤事故官司。更有可能背后还有后台撑腰,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法律污点,还能正常接大项目呢?   两人商讨了一路,杜攀想着外面下雨,她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就好心顺路把她送到了学校门口。   谁知道他的一次好心,却惹了一桩大麻烦。   后来时笑回想,有些事就好像是冥冥注定了一样,那天偏偏到了学校门口,雨就停了。   杜攀把车停在了路边,说一会儿要去徐婉那里。如今徐婉怀了孕,喜欢吃甜,他打算在附近糕点房给她带点蛋糕回去。   于是便和时笑一起下了车,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   路上,时笑又顺便拜托他以后要是有重要信息给他,就直接发到她的邮箱,别用手机传达,怕不够安全。   杜攀自从跟她打过这几次交到,是越来越欣赏她了。   年纪虽轻,但做事一点都不含糊,甚至各方面都考虑的特别谨慎。   杜攀发自内心的点评了一句:“你要不是一个女孩子,将来必定能成大事!”   时笑轻轻笑了笑,也当作是跟他开玩笑,随口回了句:“是女孩子,将来难道就不能成大事了吗?”   杜攀一愣,随后哈哈一笑:“有魄力!将来要是毕业了有意向,欢迎来我这里共谋发展。”   时笑只好接着他的话调侃道:“可别开玩笑,这句话我记住了。”   杜攀又大笑了起来,真觉得她在为人处事这方面,还是有点本事的。   两人走到了岔路口,时笑跟他道别。   目送杜攀走远后,她也准备回家了。   可就在这时,她正要转身,余光里却瞥见了某辆熟悉的车影。   她觉得不可能,想着秦肆这个周末不是说去北京出差了?   但心里却莫名浮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又回头看了眼。   无论是车牌,还是造型颜色,都一模一样。   时笑微微一怔,揪着一颗心,再看向驾驶位。   果然是秦肆。   他靠在座椅里,正漫不经心的抽烟,但目光却一直在盯着她的方向。   时笑下意识朝杜攀离开的方向望了眼,然后又看向驾驶室里的秦肆。   心想,这下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第45章 不是你想得那样。   时笑犹犹豫豫,还是走过去上了车。   秦肆刚好一根烟抽完,没多问她什么,也没有和往常一样把不满明显表现出来。   他只是语气稀疏平常地说了句:“解释一下。”   可他越是平静,时笑便越是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过去他会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她心里就还有低,他只是故意生气,并没有真的动怒。   反而像现在越是不动声色,便越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请他帮了个忙。”时笑说。   秦肆却笑了一声,继续嘲讽道:“你自己没男朋友需要请别的男人帮忙?”   时笑急道:“不是你想得那样。”   “是吗?”   沉默了一秒,时笑本还想解释,结果他突然启动了车,两分钟就把车开到了他们住的小区门口。   “晚上我还有事,这两天你好好想想该怎么给我个有用的答案。”他声音依然平稳,但却透着几分明显的嘲弄:“没想好之前最好还是别轻易开口。”   他把她放到小区门口,就开车离开了。   时笑站在原地,目送他车子的尾灯消失成一个点,然后汇入车流,也半响都没有动。   天空又开始绵绵密密地下起了小雨,时笑站在湿冷的夜色里,周身都是清凉的,好像突然之间从现实一脚踏进了噩梦。   好久好久,直到雨势又渐渐变大,几颗饱满的雨滴落在她的额头上,将她刘海都浸湿了,她才从兜里掏出手机,转身边往回走,边拨通了冯娟的电话,黯声说:“我好像坏事了。”   **   冯娟晚上连班都没上,就请了假赶过来。   她们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里见面,时笑把前因后果仔细跟她讲了一遍。   “他明明跟我说过明天才能从北京回来,可是现在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还正巧碰见了我和杜攀一同出现,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如果只是担心他单纯的怀疑她和别的男人有什么,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跟他解释。   但她从上车那一刻开始,就有种明显的警觉,除了误会,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否则气氛不会那样的平静却又透漏着隐隐的危险气息。   “会不会是你多想了?”冯娟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你不是说你和杜攀联系的事情,除了我,连他那个情人都不知道吗?怎么可能会被秦肆给盯上呢?”   时笑恍惚地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冯娟尽量安抚她,希望她能再冷静的想想:“或许他真的只是恰巧回来给碰见了,是你自己太敏感了。”   时笑却异常坚定:“上次他误会我和杜彦,和这次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今天特别冷静,冷静的到让我觉得很可怕。”   即便是上次他气到了极致,对她做出那样举动,她心里都没有这么不安过。   这一次,他不仅什么都不肯说,还故意给她放下那么一句话,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就好像在刻意暗示,希望她能主动跟他承认,而不是等他来揭开那些谎言,不然后果会更加严重。   “那现在怎么办?”冯娟心里也慌成了一团:“如果他真的是知道了你和杜攀现在一起合作是在对付他姑父,会不会从中作梗,或者已经告诉了杜孟辉?”   时笑脑子里一堆乱絮,焦愁的脸都急白了。   她不仅害怕秦肆会把这事告诉他姑父,毁掉了她和冯娟之前所有的计划。她还害怕,秦肆知道了她一开始就利用过他的事实,对她彻底失望伤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确定。他现在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她想起刚才秦肆离开时,要她没想好前最好不要开口,心里就像被针戳似的疼:“我更奇怪,如果他真知道了什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印象中,唯一一次差点被他发现,是他偷偷看过她的手机。   可之后,她也仔细检查过,手机里什么线索都没有,哪怕家人的照片都没有。   冯娟忧心地问她:“那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时笑仔细回想,好像也没在哪个地方出现过纰漏,而且这事也不会给身边没有干系的人造成什么影响,谁会存心去调查她最近在做什么事,跟什么人来往呢?   她思来想去,最后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除非是文悦榕。”   时笑猜测:“会不会是她记恨我和秦肆在一块儿了,所以一直都有暗中跟踪我,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了我和杜攀有来往?”   她越想越觉得肯定是这儿回事了:“肯定是这样的,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会这么处心积虑的关注我。”   冯娟觉得时笑说得这个可能性极高,静了一瞬,然后道:“我会尽快想办法找个人帮忙去查一下文悦榕,看她最近有没有跟秦肆联系或者见面。   时笑紧张地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先回去了,得先想办法找个可靠的人去查。”冯娟叹了声气:“你也别太着急,等结果出来了我们再商量。”   时笑看向她,忽然急得掉了滴眼泪,对她万般歉疚:“对不起,都怪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冯娟也的确是心烦,可想着她也不是有意造成了这种结果,只能压着火气道:“现在也还不确定有没有那么糟糕,所以不要先自己吓着自己,等我有消息了会马上给你联系。”   和冯娟分别以后,时笑才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走出电梯,偌大的房子昏暗一片,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连灯都没有开,脱了鞋光着脚走到了客厅沙发上坐下,咬着牙独坐了好久,心里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苦,抬手抹了抹水光模糊的眼睛,结果越抹越多,最后实在控制不住了,弯腰捧住脸,埋头在腿上低声哭了起来。   哭累了,就歪在沙发上休息,恐惧和紧张深深包裹着她,一夜未眠。   第二天,窗外天光初现,她才从沙发上起来,回房间洗漱后换了身衣服,然后强逼着自己调整好状态去学校上课。   结果到了学校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星期天,没有课要上,只好又拖着沉重的脑袋去了图书馆。   昨天淋了雨没及时换衣服,晚上又在沙发上躺了一夜,铁打的人也肯定会受凉感冒。   她在图书馆里看书,脑子里昏昏涨涨,终于扛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   直到下午冯娟给她打来电话,手机在耳旁呜呜地震动才将她惊醒。   她立刻走去了走廊上接通,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有结果了吗?”   “嗯。”冯娟说:“文悦榕的通话记录里,最近一个月都没联系过秦肆。而且她好像患了点抑郁,最近除了治疗,大多数时候都在到处旅游,根本没去见过秦肆。”   不是她?   时笑身体发烧,又浑身无力,扶住一旁的墙壁靠了上去。又望天皱了皱眉,心下猜疑那会是谁呢?   如果真的没有人在中间使坏,难道是他暗中偷偷的去调查过她的背景?或者,是她自己心虚多虑吓到自己了?   正在心里狐疑不定的时候,她一低头,便瞧见从楼梯口走来的小叶和曹馨两个人。   她静静地看着她们越走越近,起初还没多想,可是当小叶跟她擦身而过时,目光斜斜地睨了她一眼,然后和曹馨视若无睹地走了。   时笑脑子里某根神经忽然一跳,仿佛瞬间警悟到了什么。   她悄悄回头看一眼,见两人进了阅览室,才放低了声音对电话那头的冯娟说:“你再帮忙查一个人。”   冯娟找的那人办事效率倒是很快,晚上就有了结果。   时笑回家刚吃了颗退烧的药,靠在沙发上休息顺便想着这件事的解决方案,冯娟就打来了电话问她:“你是怎么想到叶欣瑜这个人的?”   时笑一听她这话的语气,就猜到肯定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赶紧问:“真是她吗?”   “嗯。”冯娟也意外极了:“不过她倒没有跟秦肆联系过,而是和他的那个秘书有过两次通话记录。”   时笑一愣。   叶欣瑜联系了秦肆的秘书?   她静想了数秒,好像慢慢觉悟了过来。   是了。   她记得上次和秦肆闹矛盾,她本来是铁了心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想避免之后怨恨加深。但中间又因为冯娟阴差阳错的解释和撮合,让秦肆相信了她的不得已,甚至还主动来找她复合。   也就是那次,因为她手机被小偷偷了,秦肆一开始找不到她的人,就让他那位秘书小林给小叶买了套护肤品当作报酬,让小叶回宿舍将她叫到了学校门口去和他见面。   后来秦肆也告诉了他,找小叶帮忙,的确是他吩咐秘书一手去办的。   现在看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埋下了这个隐患。   只是没料到,居然又是她?   时笑扶额靠在沙发里,无力地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一定是她偷偷跟踪过我,然后故意告诉秦肆我和别的男人私下见面,想破坏我和他的关系。”   “但是具体通话内容没办法查到。”冯娟说:“所以现在不能确定她到底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时笑抓了抓刘海,重新睁开眼睛,小心地猜测:“我估计她只是想抓住我和别的男人有来往的证据,挑拨我和秦肆的关系。”   况且,小叶又怎么会知道她家里的事,所以应该不可能知道她和杜攀见面是为了什么目的,又谈过什么内容。   这么一想,压抑在她心里一天一夜的那块大石头,好像才终于松动了一些。   挂了冯娟的电话以后,时笑又蜷缩在沙发里整理了一下言辞。   大概她天生做不了太坏的人,现在只要一想到要继续跟他隐瞒圆谎,心里就紧张的不得了,好像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一样。   她既害怕被他知道,又羞愧于自己对他的不真诚。很想解脱,堂堂正正的面对他,可是那样又没办法跟冯娟交代,没办法跟自己当初的初衷交代,更没办法跟含冤而死的父亲交代。   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这种忐忑两难的境地,没人能帮她,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下定决心以后,她又喝了口温水压了压心头的慌乱,才拨通了秦肆的电话。   她本来一颗心就提在嗓子眼处,谁知道听筒里响声不过三声,秦肆居然给他挂断了。   “.”时笑懵坐在原地,盯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这次是不是真的动了怒,不愿意再理她了? 第46章 你们秦总这两天在哪里?   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的时候,秦肆正在山庄和几个队员开临时会,给他们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讲到一半,察觉到手机的响动,他垂眸瞥了眼,直接挂断,抬头继续跟大家在讨论。   只是后面心里一直记挂着手机上的那通电话,所以尽量简略把几个重点的跟他们安排完以后,然后交代小赵继续他没说完的地方,才抽身拿起手机走到别墅外的走廊上,给她把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那头的时笑几乎是秒接,颤着嗓音“喂”了一声。   秦肆愣了愣,原本还想着要冷漠到底,如果她还不跟他说实话,这次也坚决不能心软。   他从大学到现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她有没有敷衍他,只消一眼,他就能猜到个十七八九。   可是正当到了这一刻,听到她不太正常的声音,他又本能滋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于心不忍。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但於在胸口的那股滞涩感始终没办法消散。   他真怕一出声就忍不住想质问她,彻底爆发。   他不是没有脾气,平时要是他手下的员工犯了错,他批评惩罚从来不心慈手软,以至于大家都有些怕他。   只是因为她,每次即便是火冒三丈,也是一度忍了又忍。   可这一次,要不是有人通过秘书给他透漏,他还真是不敢相信,她背着他跟杜攀居然都还有来往。   电话那头的时笑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任何回应,只好又试探着问了句:“你在听吗?”   秦肆又暗自调节了下不太顺畅的呼吸,默了两秒,才冷森森开口:“你说。”   “..就是,”撒谎的人毕竟没有底气,时笑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对别人从来不会觉得惭愧,而正当面对了他,分明刚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却还是吞吞吐吐半天,才继续说下去:“想跟你解释上次的事情。”   秦肆其实等她这通解释的电话,也等得心头十分焦躁。   而且他这几天也并不好过。   最开始是在气头上,但还是开车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没忍心当时就把她赶下了车。   这两天没有回去,的确是因为在忙,但更多的是怕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跟她吵了起来。   并且这一次,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听她说出个所以然。   上次杜彦的事,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她那个朋友怎么给他解释的,他就假装让自己去相信了。只要确当她没有触碰他的底线,真跟杜彦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他也没那么小气非得不依不饶给她安个什么背叛的罪名。   后来为了哄她和好,他甚至答应了她,只要她没在感情上背叛他欺骗他,他也不是不会考虑原谅她一次。   结果倒好,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背着他偷偷跟别的男人有来往。而且这个男人,又是跟他沾点亲还带点故的熟人。   他就很是纳闷,她到底脑子里怎么想得,怎么就偏偏要觉得他很好糊弄,总得要做出点什么事来惹恼他挑衅他的容忍底线?   不过今天她这通解释的电话,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来得早一点。   这两天郁结的心情,这会儿也稍微得到了一点好转。   他淡淡地“嗯”了声,提步走下台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那么有压迫感。也期待着她这次能够坦诚点,别再让他失望。   可时笑在静了一瞬之后,却说:“我那天和他见面,是因为之前他答应了帮我找一份合适的兼职。”   时笑告诉他之前因为在安坚翻译部待过一段时间,所以认识了徐婉。后来经常陪徐婉出去逛街,聊到自己目前的状态,是徐婉自作主张要杜攀给她介绍工作:“我也没料到他真的会放在心上,这次他就是喊我见面,想问我对什么样的工作有意向。”   秦肆冷哼了一声,这个解释,他才刚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是假的。   忍了两秒,他努力压住心头的火气,奚落的口吻反问她:“你找工作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这种事情你不跟自己男朋友说,却去接受别的男人帮助?”   时笑脑子迅速转动,找借口道:“因为你最近这段时间忙,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秦肆插兜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听着她一句接着一句的谎言,心头的火苗蹭蹭直蹿,已然是忍无可忍,竟还平静地问了句:“就算是为了工作,电话里不能说,有必要单独见面?你们俩都是什么样的身份你没搞清楚?”   时笑一愣,突然哑口无言了。   她想起,从小父母和老师就教导,人不能有说谎的毛病,说了一个谎就得找无数个谎言来圆场。这样下去,只会将事情演变的越来越恶劣,越来越糟糕,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时笑现在是深刻体会到了这种难受,特别是对自己亲近的人,撒谎不仅伤害了别人,同时也反噬着自己,加深彼此的痛苦。   “.我,”时笑罕见的慌不择言:“没想那么多,就.稀里糊涂的去了。”   秦肆听她这态度,也知道今天从她这里是不可能得到什么有效的答案了。   他握紧电话,仰头望一眼天,绷紧了下颌,平息喷薄欲出的怒气。   好几秒,他才低头失望至极地呼出了口气,即便如此,最后还是郑重提醒她了一句:“时笑,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最好跟我说实话。只要你说实话,我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一直跟我耍花样,你仔细想想后果。”   时笑也感觉自己脑子快要炸了,最关键是她现在还摸不透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如果他只是误会了她感情不专一,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事,她冲动之下把当初接近他的目的说出来了,岂不是更要坏了大事?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能奋力强调:“我跟他真的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我可以对天起誓。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亲自问他,或者,我打电话让他帮我跟你解释都行。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如果你要我用什么方法证明,我一定都按你说的去做。”   电话这头的秦肆,脸色已经一度一度变得难看,火气烧到了极点。   他站在原地,气得胸膛起伏,知道这会儿要是开口,一定会对她控制不住地发火。   可偏偏这会儿,听筒里传来一丝她隐忍的抽泣声,他细细一听,又气又怒,没忍住吼道:“你又哭什么?!”   “对不起.”时笑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有点哽咽,她抽了抽鼻子:“真的对不起。我就是想告诉你,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我真没有在感情上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没用的道歉,不如你的一句真话来得实在。”秦肆听不得她哭,但又不忍继续吼骂她,好像在欺负她似的。   他沉默了两秒,怕自己又心慈手软,只好冷声对她道:“你他妈别哭了!想好了再来跟我说。”   他烦躁地挂了电话,一转身就将手机砸向了院子的围墙上。   “啪”地一声巨响,手机顿时被摔成了稀巴烂,零碎地落在地面上。   **   而这边,时笑被他挂断了电话后,又紧接着给他连拨了几通,想要今天就跟他把事情讲清楚。   再这样下去,她估计也能被折磨的心态爆炸了。   可是再拨过去,就已经提示电话无法接通了。   她呆滞住,眼泪顺着脸颊一行一行往下掉,心里恐慌不已。   她不确定他到底是关机了,还是把自己给拉黑了。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了两分钟,转而给他的秘书打去了电话。   之前因为住院一直是小林来往医院跟她们沟通,所以时笑存了她的号码。   电话拨通以后,小林很快便接通了。   小林当然知道时笑现在和自己老板的关系,所以对她的态度也相当客气:“是时小姐啊,今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时笑尽量平稳着声线:“林秘书你好,我是想问你一下,你们秦总这两天在哪里?”   小林听她这么一问,就大概猜到了原因,耐心的告诉她:“秦总这两天去山庄那边了,好像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亲自过去处理了。”   时笑“哦”了声,有点小失落,又追问:“那他什么时候回公司?”   “暂时还不知道。”小林抱歉的跟她说:“要不等秦总回来我,我再通知你好吗?”   时笑顿了顿,立刻跟她道谢:“好的,那你别忘了。”   小林说知道,肯定不会忘。   挂电话前,时笑不放心,又好好跟她交代了一声:“你先别跟他说,也不要告诉他我给你打过电话,等到时候我去公司了再当面和他讲好吗?”   小林叫她放心,她会这么做的。   时笑这才安心地挂了电话。   回归沉寂以后,她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夜幕,心里还在泛着尖锐的刺痛。   她琢磨着,如果真的告诉了他实话,他会不会原谅他?   应该会的吧?   她不太确定,但又想着,他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只要她好好求求他,跟他认错道歉,不指望他能原谅她,也不奢望他能体谅她。但起码,他应该是会帮她保守秘密的。   不说别的,通过这么长时间和他的相处,她觉得,以他的人品,哪怕知道是自己亲姑父做了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包庇袒护。毕竟他姑父本来就是先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如果他包庇他,那就等同于同罪。   他是受过高等教育,有正确三观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所以时笑安慰自己,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也肯定不会做出那种违背道德仁义的事情,说不定还会理解她的两难和忐忑的。   她战战兢兢了一夜,恐惧,担心。精神紧张,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窗外天光刚亮,她又不得不强装没事人一样,去学校上课。   这两天的天气也很反常,时下时歇。原本前两天刚升了温,这两天也因为几场雨,气温陡降。   时笑上午忍着头昏脑胀的病况,坚持把课上完了。   中午她撑着伞离开教学楼,想吃了药去宿舍睡一觉看能不能好点,如果还是不行,晚上就去打针。   雨滴劈里啪啦的落在伞上,仿佛敲打着她的脑袋,吵得让人头痛欲裂。   等到了宿舍门口,她收了伞看一眼手机时间,才发现方才上课漏接了小林秘书的电话。   她站在原地,立刻回拨了过去。   小林果然给她带了个好消息,告诉她秦肆上午回公司了,下午应该也在。   时笑沉沉地吐了口气,跟小林道了谢,挂断了电话,撑起伞又立刻走进了雨里。   她太难受了,她真的不想再这么折磨下去了。   她现在就要去跟他坦白,甚至不顾自己还发着高烧。 第47章 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时笑也算是第一次到他公司里来,当初刚知道他在A城有家科技公司,她倒是有从门口路过,远远看了眼,却没有机会进去过。   她之前从来没想过,第一次来这里,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站在公司楼下,主楼是通体的玻璃建筑。楼顶一个醒目的斯尔科技logo,屹立在半空中。如果今天天气好的话,金灿灿的阳光一照,肯定直晃人眼。   她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鼓起勇气踏进了大门,结果刚到大厅,就被人给拦截了。   斯尔科技的管理模式很专业负责,保安让她在门口登了记,又问她有没有预约。如果没有预约,是不能进去的,很是严格要求。   时笑告诉他自己和他们老板的林秘书提前通过电话了,大概是小林跟门卫已经打过了招呼,一听她这么自我介绍,那保安脸上便马上堆满了笑意,了然的点点头,换了副殷勤的面孔:“那我就知道了,既然是秦总的朋友,您就不用登记了,我直接带您去刷卡上楼。”   不得不感慨,有后台果然待遇就是不一样,连大堂里的保安态度都会因人而异。   时笑跟在人身后穿过敞亮又气势恢弘的大堂,她发现现在虽然还是午休时间,但是来往加班的白领却有不少人,工作氛围真是积极。   进了电梯,宽敞的电梯无声运作。   时笑默不作声地透过电梯门上光可鉴人的墙壁审视了自己一遭,因为没休息好,又加之感冒的折磨,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憔悴。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到了顶楼的高层办公区,第一眼印入眼帘的是便是那位面容姣好的林秘书。   一见到她,时笑心里又紧张了几分。   小林做事考虑的很周到,估计是想到时笑可能中午过来,所以特意在办公室等着她,和她打过照面以后,便轻声告诉她:“秦总刚在休息室用了午餐,这会儿还在里面打电话呢。”   时笑跟她道了谢,然后按照小林指引的方向,径直朝休息室走了过去。   穿过走廊,将靠近时,她果然隐隐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嗓音正在跟人讲电话,只是语气并不太好。   她怕贸然进去会打扰到他,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耐心的等着。   屋里头,秦肆起初语气虽不好但还算平静,但隔了几秒,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再开口时,已经很是冷漠:“当初是你坚持要走,咱们也都说清楚了,实验室里所有大家共同研究的方案,一样都不准带走,是不是你自己同意的?”   时笑靠在墙边,大概猜到了他应该是在跟上次那个离开工作室的队员在打电话。   她记得上次他跟她讲过一点,说从比赛回来以后,几个主干队员有了点名气,于是后来就有别的工作室来挖墙脚。中间有个跟了他几年的队员最后被对方开得条件所诱惑,直接选择了跳槽离开了他的团队。   她正想到这里,紧接着又听见秦肆恼怒地说了句:“在我这里,绝对不能容忍背叛队友的白眼狼!”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彻底惹火了他,但时笑一听这话,顿时一阵心虚紧张,总感觉他这句话是专门说给她在听,心生出了一股浓烈的不好预感。   “现在想让我放过你?门儿都没有!”   “当初你偷走大家劳动成果的时候,就该想到跟我耍花样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再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今天才知道?”   “我现在让你在圈子里身败名裂,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要是你还不知进退,就等着起诉通知,我有一个律师团等着你!”   门外的时笑被吓得竖起了一身汗毛,心惊胆战地听着他和别人的对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里面的通话终于结束,她却一下子扶住墙壁,不敢再靠近,惊怔在原地,连腿都有些发软了。   他说他绝对不能容忍背叛他的白眼狼!   他说跟他耍花样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是什么样都得下场!   他说让背叛他的人身败名裂只是一个教训!   他还警告那个不知好歹的人,要还不知进退,就等着他的一个律师团去收拾对方!   他的这些话在脑子里不断回响,时笑脸色越见惨白,额头也浮上了一层虚汗。   她心里害怕极了,下一秒,扶着墙转身就跑。   经过大办公室的时候,林秘书见她脸色不对,问她怎么这么快就跟秦总谈好了?   时笑咬着发抖的嘴唇,干咽了下喉咙,才愣愣地交代她:“别告诉他我来过。谢谢你。”   她说完,就径直走向了电梯房。   林秘书盯着她有些晃荡的背影,担心地拧起了眉头。   时笑下楼以后,精神变得越来越恍惚,脑子里一直在不断重复着他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以至于出门时,她都忘了去取寄放在门卫处的雨伞。   她觉得这回肯定是完了,他不会原谅她,更别提理解她了。   她怎么就忘了呢,自己当初还信誓旦旦的和杜彦说,男人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比女人理智得多。因为他们不可能轻易被情感控制大脑,在大事上摇摆不定,做不理智,不利于自己的决定。   而女人之所以没有男人成功,就是因为容易感情用事。   这些明明就是她以前特别清楚的道理,但是今天她还是差点就犯了糊涂,差点就被一时的感情冲昏了头脑,以为过来跟他说清楚,请求他的原谅,就能解决暂时心理上的负担和痛苦。   事实证明,还是她错了,是她太高估了自己。   要不是刚才听见了他那通电话,及时将她敲打清醒。否则今天真的跟他当面坦白完所有的事情,将来她必定追悔莫及,成为一个愧对家人和朋友的罪人。   外面雨势并没有消减,她提着一颗崩溃的心,怔怔然往前走,闯进了雨里才回过神来。   可低头一看,身上已经打湿了,又害怕再回去公司,干脆就顶着雨继续往前走。   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望望四周陌生的环境,和撑着伞奇怪瞥向她的路人,时笑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究竟身处何地。只觉得额头又痛又昏涨,浑身也被冻得发抖。   她想,或许她应该尽快回学校,吃了药再长长地睡一觉。也许睡醒了,那些在她脑子里一直吵闹的话就会安静下来。   **   而彼时的顶层。   林秘书自从她下楼以后,就来到了落地窗旁。   她总觉得时笑刚才离开时的状态不对,隐隐担忧她下楼后会不会有什么状况。   结果果不其然,眼睁睁看着时笑直接淋入了雨中,她也跟着吓坏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刚才秦总和她吵了架,将她赶出去的?   可是以秦总那个人的风度,不至于会对一个女孩子这样狠心啊,况且还是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小林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那个小小的身影,急得直搓手。   一边着急,又一边内疚。   该不会是因为她上次跟秦总通风报信,才导致两个人现在闹成这样了的吧?   她想起上次有个女孩子给她打电话,说之前跟她见过一面。   小林其实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了,当她问清对方叫什么之后,才回忆起来,有一次替秦肆去A大办事,是跟这个女孩子有过一次接触。   那次,秦肆给了她一个A大学生的电话号码,交代她去跟那个学生联系,想办法让那个学生带话去给时笑,把人叫到校门口来。   她虽然不记得那个女孩子全名了,但还记得她姓叶。   但是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个女孩子突然主动给她打来电话。并且电话的内容,还叫她相当吃惊。   第一次小叶联系她,是让她帮忙转告秦肆,时笑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不太正常的来往。小林当时惊讶归惊讶,但是权衡之后,并没有立即跟秦肆报备。   她想着这毕竟是老板的私事,也怕自己多话,到时候如果是个误会,她反而里外不是人,可能还会被秦肆训斥一顿。   结果就在上个星期,小叶又再次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要她务必转告秦肆,让秦肆最近一定要留意时笑平时的动向。   小林这下也给整懵了,在告与告诉秦肆之间实在犹豫不定。   而且秦肆那段时间又正忙,她也不知道这时候跟他说这种事合不合适。   最后纠结了一个晚上,她还是拿定了主意。   万一今后真有什么事,秦肆又怪她知情不报该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听小叶的语气,好像真有其事的样子。   这种问题,可大可小,她觉得还是不要瞒着当事人比较好,不然最后可能会被误认为是同伙。   于是第二天到了公司,等到秦肆开完早会,小林就将小叶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达给了他。   这原本是一个阴差阳错的巧合,就像当初她和冯娟去拦杜彦的车,却误撞了秦肆一样。   时笑的确是瞒着他偷偷回了家,那是因为要去处理委托程赞给她姐姐租房子的事情。   谁料到杜攀又临时联系她要见面,她根本就没想到背后还有人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那天让杜攀去接她,也压根没刻意去防备什么。   以至于后来在学校门口,碰到突然空降的秦肆也是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呢?   其实时笑不知道的是,从秦肆说要去北京出差开始,就是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试探。   他原本也是不想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也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没原则的行为。   可关键问题是,这次小叶还给林秘书传了两张她和杜攀一起在咖啡厅单独见面的照片。   秦肆这才被煽动,想去得到一个证实。   结果就这样,从她没跟他商量,自己偷偷买票回老家。直到她第二天,又坐了杜攀的车子回城。   所有的事情,无一不在证实小叶的告密和他的怀疑。   倘若他真要去查他们到底时因为什么才见面,岂会查不明白?   他没有直接去这么做,等着她说实话,也是想给她留一点体面。   说到底,他还是相信她没有那个胆子在感情上背叛他,更有那个自信,在他这里尝过甜头的女人,不可能再对其他普通角色产生什么兴趣。   可是背着他,几次三番跟他身边认识的人有奇怪的来往,也必定是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他想听她自己亲口承认。   毕竟他去调查出来的结果,和她坦诚跟他交代的结果,意义完全不一样。   过去欺瞒他的人,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例外,这是他向来处事的原则,也是他的底线。   所以他不希望将来,她会逼着他对她使用这种手腕。   可是他等了好几天,最终等来的却是小林进来休息室一脸忧心地告诉他:“秦总,刚才时小姐进来找您是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我刚刚看见她一个人直接淋着雨回家了,会不会出事儿啊?”   秦肆猛然一愣,讶然道:“她来过?”   小林一看他脸色,也突然怔忡了:“是啊,就刚刚才下楼,这会儿离开公司还不到十分钟。”   **   时笑从迷迷糊糊之中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坐在旁边的椅子里。起初她还以为是幻觉,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回想下午是怎么到医院的。   她从公司出来,稀里糊涂就走进了雨里,只想早点回学校吃药休息,因为头痛的厉害,心里又一阵一阵的发慌。   可是她的方向感又不足,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段路,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整个人越发沉重昏沉。   她拖着步子,真的走不下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想去银行门口躲会雨,却被从台阶上下来的小姐姐不小心撞了一下。   对方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轻轻一碰还把人给撞倒了。估计当时也是怕出事,即刻便打了电话喊来了救护车将人先送去了医院。   她在混沌之中还有意识,护士给她换下湿衣服,医生又来给她量体温,直逼四十度。   本来感冒就还没好,又淋了一场大雨,不烧成这样才奇怪。   后来医护人员把她安排进了急救室,挂上了吊针,她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   不过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好像还做了个梦。梦里她也是生病了发高烧,爸爸大半夜的背着她去镇上的医院看急诊。   她靠在爸爸怀里本来睡得很踏实,可是突然又听见一阵凄惨的哭声。   那是妈妈。   画面一转,她看见妈妈跪在一张病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再往那张床上仔细一看,冷冰冰躺在那里的却是背着她到医院看病的爸爸。她惊诧极了,一下子就给惊醒了过来。   可是睁眼的瞬间,头顶灯光太晃眼,她又马上不适应的迷瞪了起来。   就是在这个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某个幻觉。   但她觉得不可能,差点嘲笑自己异想天开,又继续闭着眼睛积蓄力气,想快点打完了回家。一个人在医院,心里实在是太寂寞,太没安全感了。   然而没过多久,护士进来给她抽针,她听见护士轻声和屋子里的人讲道:“这会儿还不能出院,要等明天医生上班检查了才能视情况而定哦。”   当某人开口应了句“行”,时笑听到幻觉里的声音居然这么真实的存在,才猛然一下睁开了眼睛,偏头看过去。   秦肆就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   时笑怔愣地辨认了他数秒,总算确定这不是幻觉,真的是他本人就坐在那里。   下一瞬,忽然鼻头一酸,眼泪就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护士将冰冷的针头从她手背上的血管抽出,贴上敷料贴,想着人家男朋友在场,很有眼力见的回头对秦肆笑道:“你来帮她按两分钟吧。”   秦肆很配合的从护士那里接过她冰凉的小手,顺便坐在了床边。   等护士收拾完医疗用品出去以后,时笑终于无法自控,看着他沉默不语的侧脸,眼泪淌得越来越汹涌。   秦肆没有说话,眼看着她颊边的头发都被泪水浸湿了,只好从屉子上抽了张纸巾,帮她擦了擦。   时笑一下子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泪眼蒙蒙地盯着他冷峻的脸,嘶哑着嗓子跟他说“对不起”。   秦肆目光浅浅地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   时笑紧紧地拽着他,好担心一松开,他就会马上走掉,再也不会回头关心她了。   秦肆手也不动了,任由她抱着,继续沉默地看着她。   时笑又把他的手贴到了自己脸边,用脸颊触感着他的真实体温,这样才确定不是在做梦,哑着嗓子,不断低低地重复对他说着:“对不起...” 第48章 难掩惊喜。   两人就这样,一个始终沉默不语,一个不停哭着说对不起。   直到后来时笑哭累了,在不知不觉中又昏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换了一个人。   冯娟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玩手机,见她醒来,立刻凑过来问她:“好点了没?”   时笑愣了愣,微眯着眼睛在房间里搜索了一圈。   冯娟知道她是在找什么,直接跟她说:“人走了,是他打电话叫我过来的。”   时笑再次一愣,动了下嘴唇想说话,才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   冯娟马上把旁边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喝了一口,时笑这才能正常发音,但声音依然嘶哑的严重:“他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一个小时前吧。”冯娟说。   时笑沉静了一会儿,试着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又问:“他没说什么吗?”   冯娟摇头,把事情经过跟她说了说。   秦肆是拿时笑手机给她打的电话,电话里他也只告诉了她医院地址。   当时冯娟还在上班走不开,一直到凌晨三点才赶过来,秦肆也就等到那个点,和她一碰面,就离开了。   冯娟当时也是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处境,搞不清楚时笑现在和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更拿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和时笑故意瞒了他一些什么事情。   所以见到他时,冯娟也没敢轻易开口跟他讲话,更没有底气问他作为男朋友为什么不在医院里照顾时笑,还专门给她打电话叫她过来。   不过当时她心里也隐隐有种预感,觉得他可能知道了真相。   但是秦肆在离开前又跟她交代了句:“叫她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有事儿等病好了再说。”   不陪她但是又还在关心她,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时笑听完冯娟的陈诉,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按照常理推测,如果他真知道了真相,以他的脾气,现在应该对她又恨又气,巴不得永远都不再见她这个白眼狼,而不是像现在这种平静的态度。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从他公司离开以后,他后来是怎么找到自己,还在医院里一直守着她打针的。   可是她能感受到,她刚才在清醒的时候,抱着他道歉时,虽然他没有和往常一样体贴的安慰她,但也没有表露出一丁点的厌烦。   时笑不觉得他是原谅了她,但也不觉得,他现在真的在怨恨她。   思来想去,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冯娟等她情绪缓解了一会儿后,才问她为什么会感冒到这么严重,怎么还是秦肆把她送来的医院?   她记得前两天时笑还在电话里跟她说,被秦肆抓住了杜攀送她回家的现场,已经见都不愿意见她了。   时笑斟酌了一下,想着现在冯娟是唯一能够帮自己的人了,所以也没想瞒她,就把白天去公司找秦肆想跟他坦白的事情,都讲给了冯娟听。   冯娟听完整个事情经过,后背也跟着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没控制住,急得直跳:“你疯啦?你居然想去跟他坦白?!”   时笑知道自己当时是冲昏了头脑,太莽撞了。   所以任由冯娟指责,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冯娟气得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还是没办法忍耐,又来到时笑的病床前,斥责她:“我看你现在真的变成了个没有智商得恋爱脑!要是你真告诉了他,他根本不会理解你甚至告诉了杜孟辉怎么办?你就没考虑到这个后果?他现在是对你有点不错,但值得你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去作为代价?到时候不仅把你自己赔进去了,咱们的事情也会一败涂地!”   “你别说了。”时笑也很懊恼,低头抱住自己疼的快炸掉的脑袋。   冯娟是又气又急,也是咬着牙拼了命的在忍。   可是一想到她竟然差点干出这么荒谬的事情,简直难以置信:“我也不想和你争吵,可你自己想想,这么做有脑子吗?”   时笑埋着头不吭声。   她已经知道错了,从在他公司里偷听到他的那通电话,她就猛然清醒了。   “你说你真要这么做了对得起谁?对得起咱们之前那么多的筹谋和努力吗?对得起你冤死的爸爸吗?对得起你自己吗?”   时笑摇摇头,默默泣不成声。   “我还真以为你有多么坚定和理智。难道你忘了你姐姐的经历,还敢在男人身上犯糊涂?我也是服了你了!”冯娟越想越气,越想越情绪激动:“我承认他是比一般的男人要优秀,又长了一副让女人鬼迷心窍的脸,所以你上次犯糊涂我也理解了你没多说什么。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这次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   “你别说了!”时笑脑子也像炸了一样,哀求道:“我求你别说了。”   冯娟噎住,一屁股坐回了椅子里,望着窗外气得嘴唇苍白。   沉寂的病房里,忽然静的落针可闻。   几分钟过后,时笑渐止住了哭泣,冯娟翘着二郎腿独坐在哪儿,也已经无话可说。   她现在对时笑已经是十分不放心了,想着她说得那事儿,就止不住的后怕,真担心哪天突然败露了,所有的努力都会被付之一炬。   时笑心里也是百抓挠心,好在及时回头,并没有踏出那一步。   只是现在,她已经处于一个完全迷失方向的状态,好像不管她接下来怎么走,都是错误。   两人你不再搭理我我也不再搭理你,就一直这样僵持着,各自沉思着自己的事情,心里都不好受。   直到天亮,护士来查房。   时笑再次量过体温之后,虽然比昨晚好了点,但还是持续着三十八度几的高温。   这情况,肯定是不会放她出院的。   冯娟一听,也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们两个本来是同病相怜,超越了普通闺蜜感情的伙伴。   共同承担着同样的压力和痛苦,没有人可以帮他们,更不能把自己心里的筹谋讲给家人听。   这么多年来,可以说是相互鼓励和支撑,才能顺利走到今天。   谁也不想闹到这种僵硬的局面,甚至互相伤害。   等护士们离开,房间再次归于宁静。   时笑才跟她说:“你也回去休息吧,上了一夜的班挺累的。”   可冯娟怎么忍心将发高烧的她一个人丢在医院不管?   昨晚她本来气到不想再跟时笑讲话,打算等她出了院,脑子清醒点了再好好跟她做做思想工作。   可现在一看她那个病怏怏的状态,都自顾不暇了,还牵挂着她上班累要她回去休息,又于心不忍的开了口:“一会我去给你买点粥,等医生来给你挂了水,我下去车里睡一会儿。”   时笑又劝了她两句,最后拗不过,也就随她了。   到了下午,时笑坚持想出院回家休息。检测体温已经受到了控制,医生也就允许了。   只是人高烧了一天一夜,整个人精神状态还是相当的疲惫。   冯娟开车把她送到了她和秦肆住的小区门口,在她下车前,又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会去帮你搞清楚,但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万万不能再这么冲动,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一定和我提前商量一下。”   想着她还在病中,冯娟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语气了。   时笑想着自己毕竟是犯了错的人,还有什么发言权呢,只能一一应着,点头说:“知道了。”   冯娟终于还是放缓了语气又交代了她一句:“你好好休息,先把病养好,其它的事情等我搞清楚了再来和你商量。”   时笑问她:“你怎么去搞清楚?”   冯娟懒懒地弯了下唇角:“现在不是已经知道是谁跟秦肆煽风点火了吗?那我就找几个人好好去会会她!”   时笑领会过来她的意思后,担忧地提醒:“你可别打人,犯法的。”   “我有分寸。”冯娟说:“你只管照顾好你自己,别再节外生枝就行了。”   “.....”时笑无言以对,默默开门下了车。   **   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楼下的物业和保安都对时笑开始眼熟了。   见她提着一包药走进大厅,值班的保安小哥还关心地问她怎么生病了?   时笑没力气跟他们寒暄,笑着说只是小感冒,就进了电梯房。   她靠在电梯墙上,盯着地上的一个点发呆。   想着现在两个人闹得不愉快,他不愿意回来了,她明天还是收拾了东西回学校宿舍去住,这样呆在这里,更容易触景生情让自己难受。   心里本来已经这么规划好了,可是当电梯门打开,瞧见屋子里的灯火通明。时笑好像一瞬间焕发了精神,忙忙换了鞋往里走,还以为是秦肆回来了。   岂料刚到客厅,却瞧见一个陌生的阿姨从公共洗手间那边迎了过来。   她见到时笑并不诧异,并且还绽放着满脸的笑容打量了她一道,先主动问她道:“您是不是时笑时小姐啊?”   时笑一脸懵,看着这人气质压根不可能是秦肆的母亲,但是现在直接突兀的出现在了他们家里,会是谁呢?   她审视着对方,警惕地问:“您是?”   “噢,我做一下自我介绍。”阿姨笑呵呵地说:“我姓刘,以后你叫我刘嫂就行。我是小秦先生从夫人那边调过来的家政阿姨,过来给你们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以后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我提的。”   时笑再度始料未及,这一下整个人直接怔愣在了原地。   直到刘嫂做了顿饭,将一碗清淡的米粥端到她面前,又周到的交代她感冒还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时笑脑子里都还有点茫茫然。   喝完粥,她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还有点摸头不是脑。   想着秦肆一边不愿意回来见她,一边又真的给她请了个家政阿姨过来,专门照顾她的起居。   这莫名其妙的反差,实在是让人想不通,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晚上躺在床上,时笑越睡越精神奕奕。   实在睡不着,她拿出手机试探着给秦肆发了条微信,谨慎着言词问他:【晚上回家,家里来了位刘嫂,说是你请过来的?】   发完,等了一会儿,那头没有回应。   她等得心里也怪煎熬的,就刷了下朋友圈。   然后就看到龚明刚更新了条状态,晒的是自己刚新买的一块手表。   .手表。   时笑又想起秦肆上次出差也给她带了一块,下意识看一眼身旁空空如也的枕头,心里也觉得空了一块。   她捂在被子里,被子上还有他身上那股独特又清爽的男性气息。上个星期两人还同床共枕躺在一块,她窝在他怀里,全世界都是他的味道,安心入眠。   可是现在?   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哪里住,现在又在做什么,会不会和她一样也在失眠?   反正她是睡不着的,干脆点开了和龚明的对话框,发消息问他睡了没?   龚明回了个吃惊的表情:【笑笑妹妹今天怎么想起我了啊?】   还没等时笑想好怎么接话,他又自以为是的接了一句:【是不是因为秦少最近因为他妹妹的事情着急,没空陪你所以无聊了?】   时笑一顿,追问:【他妹妹怎么了?】   ???龚明连发几个问好:【你不知道?】   时笑含糊道:【知道一点,他没细说。】   龚明信了,于是告诉她:【好像是说得了个比较麻烦的病,秦少专门给她找了个北京的专家,这两天应该就会到中心医院准备手术。】   这么严重?   时笑咬嘴唇,隔了会儿才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龚明:【好呀好呀,看你时间,明天或者后天都可以。】   话题此为止,时笑和他约好了后天放学后去医院,便没再多问。   睡前,时笑又看了几次手机,秦肆还是没回,她也就放弃继续等了,直到凌晨才迷糊睡去。   第二天她还是坚持去了学校,虽然感冒还在难受,却不能把学业掉太多。   出门前刘嫂跟她交代,中午会给她送饭去。   时笑觉得太夸张,让她不要专门跑一趟。刘嫂却坚持说是小秦先生交代的,她还在生病期间,一定要悉心照料。   时笑眼眶又酸了酸,想着都这种情况了,他还时刻记挂着她。   **   与此同时,冯娟那边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小叶这人比较虚荣,冯娟以前去学校找时笑见过这个女孩子几次,也提前跟时笑了解了下她上下课的路线,所以想找到她非常容易。   这天晚上,冯娟约了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哥们儿。   平时都是在酒吧混的,身上那股富二代的痞帅劲儿最招小叶那种虚荣女孩子喜欢了。   冯娟要他们扮演追求者,开豪车到学校门口去蹲,想办法把人约出去吃饭。   结果比他们预料的都还快,去学校偶遇了小叶两次,三两句小妹妹小美女一哄,第二天小叶就跟着人上了车。直到半路上发现车子行驶的路不对劲,才紧张了起来,怀疑对方的居心不良。   可当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冯娟让人把她拖到了城区一工地附近,晚上工人收了工,几乎没有人会经过。   小叶吓得两腿哆嗦,一看冯娟也在,仿佛霎时就明白了原因。   冯娟一开始还以为她会硬气一点,哪怕做做样子也会反抗两句。   谁料到这人平时看上去高高在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慢模样,可正当遇到了点儿事,比谁都怕死,比谁都会卑微求人。   冯娟都还没开口呢,小叶一下子就跑过来蹲在地上花容失色地求她:“冯娟姐,有事咱们好好说,你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对我做什么禽兽事儿啊。”   旁边的小哥哥嗤笑了声,讥讽地骂道:“也不瞅瞅自己长得啥样,劳资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小叶自尊心受了打击,可这会儿却压根没勇气跟人反抗,只一个劲儿的求冯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钱我也有,但是千万不要冲动。”   冯娟觉得真没意思,还专门喊了两个人来示威壮胆,以为这女的能有多刚,结果却是这么一怂货。   所以今晚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三两句话就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叶害怕,不敢撒谎,一五一十的全都承认了,说自己只是因为嫉妒时笑,才偷偷跟踪过她,想找些证据破坏她和秦肆的关系,然后就发现了她最近和一个男人走得比较近,还偷偷拍了照片。   至于别的事情,她不知道,更不可能跟秦肆多什么嘴了。   冯娟警告她今晚之事不准告诉任何人,更不准再欺负时笑。要是她还敢不知死活,她就把刚才录了她跪地求饶的视频发到她们学校网上,让她在学习无地自容待不下去了。   小叶也不是个傻子,今晚他们只是吓了吓她,并没有伤害她分毫。并且这事本来就是她先不对,跟踪了别人,侵犯别人隐私,要是她报警,到最后自己也不会讨到好。   冯娟本来是想让人把她又送回学校去的,可小叶吓傻了,怎么也不敢再坐他们的车,最后自己打了车回去。   看着人跑远了,冯娟马上给时笑打了个电话,将这颗定心丸送给了她:“以后遇事先别慌,现在已经确定了小叶没跟秦肆胡说八道,那他就只是误会了你和姓杜的有什么关系。”   时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刘嫂吃晚饭。   她不想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起身走到了卧室,才继续问冯娟:“你怎么问的?”   冯娟跟她讲了下刚才的过程,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就放心吧,狐假虎威的玩意儿,翻不起什么风浪。”   时笑听她这么一说,感觉自己的病都已经好了一大半。   “不过以后你还是得防着点周边人。”冯娟轻斥她:“被人跟踪了都没察觉。”   时笑“嗯”了声。   再次回到餐厅,刘嫂也发现她的精神状态仿佛突然好了一些,便笑嘻嘻地催她多吃菜:“以后有我给你们做饭,准把你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么多天以来,时笑也难得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   现在冯娟已经帮她确定了这场矛盾的根源,起码现在又重新找回了方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因为心情舒畅了不少,所以晚上还多吃了半碗饭。   **   第二天放学后,她按照之前跟龚明约好的,在学校门口等他开车过来接了她,然后两人再一块儿去了中心医院,看望秦晗。   路上龚明才告诉她,秦晗患有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也就是血液的再造能力比较差,本来每年都有靠输血来维持身体的血液平衡。   偏偏上个月又在国外检查出身体里长了个小肿瘤,本来是小手术,可对于她这种特殊体质的人来说,危险性就比较高了。   秦肆的母亲着急,又怕在国外做手术出什么事,闹着把她接回了国。   “听说请的那位北京肿瘤科的专家昨天就到了,因为血库暂时缺血,所以还在等。”   两人上楼到病房的时候,只有秦晗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玩iPad。   时笑也算是见过她,在龚明的小视频里,还有那次在会所走廊上,她误会了她和秦肆的关系。   今天当面接触了她本人,时笑发现,她比视频里还要漂亮,和秦肆一样,天生就是骨子里的美人坯子。   只不过,她肤色的白,并不是天生的。时笑也是刚刚听了龚明的讲诉,才知道原来她皮肤看着那么白,是因为身体原因,病态的白。   秦晗这个人倒是挺热情的,漂亮又大方,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熟人一般冲她一笑,说:“我知道你是谁,在我哥的手机里见过!”   时笑有些意外,眼睛里透着光,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对她笑笑。   “谢谢你来看我。”秦晗说。   时笑温和地问她:“你晚上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啊?”   看着怪冷清怪孤单的。   普通病房还有一个房间的病友,像他们这种VIP待遇的,没有家属陪,就只能和医护人员打交道。   “我爸妈刚走。”秦晗还热络地告诉她:“一会儿我哥也会过来。”   时笑一下子就愣了愣,还没等她将表情调整过来,身后的房门被推开。   是秦肆。   时笑立刻回头,一时间竟然难掩惊喜地对他笑了下。 第49章 我爱你。   还好她又马上反应了过来,立刻收起了嘴角那抹情不自禁的上扬弧度,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秦肆淡淡扫了她和龚明一眼,皱眉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时笑没接话,龚明立刻道:“过来看看晓晗妹子,怎么了?手术还没安排上吗?”   秦肆就插兜站在墙边,淡淡答道:“血库的储备量不足,还在等。”   龚明问:“晓晗妹子什么血型?我这人身体好,说不定能试试?”   “A型。”秦肆说他们两兄妹血型不同,秦晗随他们的妈妈,他随他爸。   可他们那位优雅的母亲,常年为了保持身材,拼了命的减肥,这会儿也急得不行,后悔自己之前没把自己身体养好,现在连女儿都救不了。   龚明遗憾道:“可惜我也是B型。”   但一旁的时笑,脑子里却猛然滋生了一个想法。   她看向病床上的秦晗,微抿着嘴唇,当时却并没有吭声。   几人闲聊了几句,和秦晗道别,一起离开了病房。   到了楼下,龚明自然而然把时笑塞给了秦肆,好让两人一块儿回家,自己驱车先走了。   两人已经好久没这样一起回家了,时笑谨慎小心,感觉秦肆可能还在生着闷气。   一路上两人都默不吭声,不过现在这样,好像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万一说错了什么,只会让气氛越发不和谐。   下车,上楼,到家。   时笑紧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两米以内的距离。没有语言交流,更没有肢体接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陌生人。   刘嫂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虽然她才来几天,但是之前她在秦肆他们父母那边工作了有上十年,还算是比较了解秦肆这人脾气的。   “怎么啦?”刘嫂给在书房里写作业的时笑送水果去的时候,悄悄问她:“是不是闹小别扭了?”   时笑想了下,然后摇头。   这哪里是闹小别扭,而是大别扭啊。   主人家的事,刘嫂也不便多问,心想着小年轻闹别扭其实也挺正常。   所以在出门之前,好心跟时笑说:“其实小秦先生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很讲道理又正直善良的人。不管什么事,只好好好跟他们说,他们都不会太计较的。”   时笑努力的笑笑,实在是口苦难言。   她之前也觉得他不会计较,可是事情也分轻重缓急。而她做的这件事,又是重中之重。   晚上等她写完作业,回房间洗澡的时候,发现秦肆已经躺床上休息了。   她心里微微一喜,还以为为了不想见她,他今晚会跟她分房睡呢。   她赶紧去浴室洗了澡,再回卧室的时候,秦肆似乎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轻浅的呼吸着。   时笑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掀开被子在他身旁躺下。   被窝里暖暖的,被他体温捂热了。   时笑躺下后,又轻轻为身旁的男人掖了掖被角。被子是她昨天才刚换的,很柔软,带着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她又在昏暗中仔细打量了半会儿男人的廓影,感觉已经好久没这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了。不知道为何,她现在突然有点恍惚,明明这么近,为什么又觉得他好像变得有点遥不可及了。   或者说,他实际上一直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只是之前为了她,甘愿放下身份主动朝她靠近。   所以他们都觉得她和他在一块是高攀了,有时候她自己也会自卑的想,不管从哪个方面比,她也的确是没有他优秀。   但是就这么让人难以置信,她和他的确是在一起大半年了,而且这大半年时间里,他对她是真的好,好到让她想这辈子永远都黏住他,舍不得放手。   她又静静打量了一会儿他微微皱着眉心的睡颜,伸出手指在他眉峰处隔空抚摸着,害怕触碰到他会将他惊醒。   他现在的这份愁绪,应该是为了他妹妹的手术在担心。   没事的,时笑无声对他说:“我会帮你消除这件烦恼的,你就安心睡觉吧。”   她轻巧地躺下之后,又悄悄往他身边凑近了一些。   听着他的平稳呼吸,确定他睡着了,才轻轻伸出双臂,一点一点搂住他精瘦的腰,将脑袋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肩旁,闭上眼睛。   只是没多久,秦肆在睡梦中突然翻了个身,时笑又立刻被吓醒,一动不敢动地仰头看向他。   但秦肆好像并没有醒,双目依然轻阖着,呼吸又逐渐变得平稳。   而他的姿势,从一开始的平躺变成了将她圈在怀里,像抱个洋娃娃一样搂着。   时笑缓缓吐了口气,知道他只是睡梦中的无意中举动。   这样也挺好的。   待他再次睡熟,她又僭越地贴近了一些,将脸触碰到他睡衣微敞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然后带着微微的笑意,终于睡着了。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肆都已经去上班了。   时笑猛然惊醒,看一眼手机,是七点的闹钟。   或许也是最近几天都没休息好的原因,再加上吃了感冒药有药物的催化作用,所以才睡得这么沉,竟然连他何时起床都没察觉到。   关掉了闹钟以后,她侧身摸了摸身旁的空枕头,忍不住好奇,不知道一早醒来,他发现自己抱着她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反应?   发了会儿呆,她才立刻起床,快速整理完自己出来吃了早餐,就去上学了。   上午两节课结束后,中午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时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吃,就出校打了辆车,直奔市中心医院。   她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秦晗正在吃午饭。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看着挺年轻,衣着又时尚,浑身散发着矜贵优雅的气质,根本不像年近五十的人。   时笑猜测,这人应该就是秦肆的妈妈了,毕竟是母子,秦肆精致的五官模样很随他母亲。   她敲了敲房门,才推门进去。   秦晗和她母亲同时回头,一个表情疑惑,一个面容灿烂:“笑笑小姐姐,你怎么又来了?”   其实秦晗比时笑还大两岁,因为想着她和自己哥哥的关系,所以给她取了个特别的称呼。   时笑礼貌的跟姚瑜然打了声招呼:“阿姨您好。”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秦晗便主动介绍道:“妈妈,她是哥哥的女朋友。”   “.”   时笑不知道姚瑜然知不知道她现在和秦肆的关系,心里莫名有些忐忑,紧张地看着姚瑜然。   然而姚瑜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处之泰然地笑了下,还请她坐,没有预想中的那种恶婆婆的刻薄态度。   不过也是,能嫁给秦肆父亲那种人物,各方面肯定是和常人有所差别的。这些差别,便在处理事情的细节之中。   时笑坐下后,看向秦晗她们母女,然后说了自己的来意:“是这样的,昨天我听说秦小姐最近准备做手术,但因为暂时血库的储备血量不足,所以还在等。所以我今天过来是想去问问医生,其实我和秦小姐是一样的血型,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到她?”   她说完,秦晗和姚瑜然表情都愣了愣。   但是很快,秦晗就露出了一个感动又惊喜的表情。而姚瑜然的目光,却变得有点意味不明。   时笑不小心和姚瑜然对视了一眼,体味过来她眼中那层意思后,又觉得有点尴尬。   而秦晗听到这话,实在时太意外了,感激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你知道这样做对自己的身体有多大影响吗?”   时笑点头:“我知道。但是我可以调养,你的病却不能一直耽误。”   秦晗激动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可是姚瑜然似乎并没有很开心,握了握女儿的手,然后又看向时笑,才不急不缓地问了句:“你做这个决定,阿肆他知道吗?”   秦晗一听,下一秒,脸上也立刻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接话道:“对啊,我哥哥知道吗?”   时笑看看两人,有点窘迫地抿了抿嘴唇:“我现在还没告诉他。”   她知道,要是让秦肆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同意她这样做。   所以说完,她又用商量的口吻跟她们交代:“为了能让秦小姐手术顺利进行,也希望你们先不要跟他说。”   “为什么?”姚瑜然问。   “....我,”时笑看着这个眼前这个和秦肆长相一样好看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好半响,才吞吞吐吐道:“我怕他会不同意。”   “那我觉得还是要跟阿肆说一声。”姚瑜然淡淡笑了下,但是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虽然我和小晗都很感谢你的这份心,可是如果不让那小子知道,万一今后他怪我和他妹妹擅作主张就不好了。”   “没事的阿姨。”时笑好似担心她们误会什么,极力解释:“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决定,您放心,就是他知道了,我也会跟他说清楚,我真的只是不希望秦小姐的病情被耽误,也不想看着他一直闷闷不乐跟着担心。”   姚瑜然看看她,然后又看看秦晗,微微皱起眉斟酌了两秒,但最后,还是回头对她说道:“我们现在确实很需要这个帮助,但是小姑娘,要不我们都再考虑考虑吧?”   离开病房后,时笑万万没料到,只是单纯的想帮个忙,却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大概也猜到了姚瑜然在顾虑什么,只能自嘲地对自己笑了笑,大概在他们眼里,连她最干净的血,都没有资格企及他们的世界吧。   而此时的病房里,秦晗也发出了同样的疑惑,问姚瑜然:“妈妈,既然笑笑姐姐想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姚瑜然摸了摸女儿苍白的笑脸,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她冒着风险给你献血,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救你吗?”   **   时笑虽然已经猜到了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但她无畏别人怎么想她,也不管别人信不信,这一次,她就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   所以在离开医院前,还是去了趟秦晗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医生说秦晗现在的确是需要尽快手术,也会将她的意愿再次跟她家人商量商量。并感谢她的爱心,如果有结果,他到时候再联系她。   时笑怀揣着这个希望,离开了医院。   而在回学校的路上,又接到了程赞的电话,跟她汇报了下给安星找房子的进展。   “我没给她联系,交代了房东晚上给她打电话说清楚原因。”程赞说:“搬家的事我也安排妥当了,周末请了个搬家公司,你就放心吧。”   慌乱压抑的生活里,现在总算有了件比较舒心的事情。   时笑第一次跟程赞说了声谢谢:“辛苦你了。”   “你知道我乐意为之。”程赞说:“其实我还得感谢你给我的这个机会。”   时笑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沉默了两秒,又开口道:“那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我私人的事情。”   程赞:“你说吧。”   时笑抓住车窗边的小栏杆,虽然心里还有点挣扎,但依然一鼓作气地说出了口:“我想请你帮我伪造一份假的身世背景。”   她太害怕了,经过这件事,她已经被吓破了胆。   虽然这件事情的真相迟早会被剥开,但她已经做好了面对最糟糕结果的勇气。   毕竟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因为她答应过了冯娟,在和杜攀合作将杜孟辉告上法庭之前,不能再节外生枝。   这段时间秦肆为了担心他妹妹的事情,应该暂时也没空来处理和她的关系。   所以趁着这个空隙,以防他今后再度怀疑,去调查她的身世,查到了她和他姑父杜孟辉之间的纠葛,所以她必须先做好准备,避免再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遭,不然到时候可能什么都还没做,会先把自己给折磨疯。   她知道程赞肯定有这方面的资源和能力,也只能找他帮这个忙了。   程赞也答应的丝毫没有犹豫,承诺她这两天肯定就能搞定。   这事倒还算是胜利,只是当晚她放学回家以后,白天她去医院提议的那件事情,还没等她来得及喘口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给爆发了。   秦肆白天没空,但晚上下班后都会抽空去医院一趟看秦晗。   结果上楼从母亲和妹妹那里得知时笑白天又来过医院了,甚至还提了个特别疯狂的建议,他转头便给她打来了一通电话。   时笑原本还挺欣喜,这么多天,他总算主动找了她一次。   她想着他可能也是因为知道了今天医院里面的事,所以才会给她打电话。   她也估摸着,他打着通电话的目的肯定是为了阻止自己去给他妹妹献血。   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听他的。   这事她深思熟虑过,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要能替他消除一点烦恼,让他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不会比他少,就足够了。   结果接通电话后,时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她虽然没奢望过他会感动,会心疼,但也觉得,他起码看在她为了他这么不惜代价的份上,会对她态度有所好转。   可是她没料到,电话里秦肆却十分生气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做这种事情?”   时笑的表情僵了僵,解释说:“我看你最近因为你妹妹的事情挺烦恼,而且我正好跟她血型一样,这样,不就正好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住院部楼下的露天停车场上,秦肆坐在自己车里的驾驶位上仰头望着半空,稍稍咬紧下颌,气得胸膛也在不经意间加速起伏,克制了两秒,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语气没有太过难听,只是冷声责问她:“你以为?又是你以为?你以为你这么做就天下太平解决问题了?”   电话里安静了下去。   秦肆却越想越暴躁!   最近几桩事压着他,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工作上的事情暂且抛到脑后不提也罢,现在秦晗住院,他本来想等手术结束以后再找机会跟她好好谈谈他们之间的问题。   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他处理玩眼前的问题,她居然擅作主张的跑来医院当着他妈姚瑜然的面,提了这么个建议出来。   她以为自己这么做是在帮所有人,却不知道,现在搞得让他更加左右为难。   刚才就是在楼上和自己母亲争吵了一番,受了一肚子气,实在忍无可忍,才给她打了这通电话,想提醒提醒她,好好在家待着就是,别再给他制造麻烦了。   而此刻的时笑,也渐渐从他的语气和字里行间预感到了不对劲,追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肆呵笑一声。   他想这何止是出什么事情,简直是让他骑虎难下,不可理喻。   他自己母亲是什么人,一起生活了近三十年,他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   从一开始他追求时笑时候他就知道,如果他以后想和她走进婚姻,母亲那边肯定是一个大难关。   以前和她好好时候,他就有过打算,希望等以后感情更稳定点了以后,再想办法,把她和别的姑娘与众不同之处慢慢展现给家人看到,再循序渐进让她融入进秦氏这个大家庭。   而且说到底,他们这个大家族,最说话顶用的,还是他的爷爷。   将来他带着她多去陪陪爷爷,给爷爷做做思想工作,哄哄他老人家高兴。到时候有了爷爷的支持和发话,也能事半功倍不少。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啊,在眼下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刻,她竟还背着他做了这么件火烧浇油的事情。   姚瑜然原话怎么说来着?   她对他说:“你要是玩玩我没意见,但是这种心机深的女孩子,反正我是不会同意娶进咱们秦家大门的。”   秦肆一个头两个大,为时笑辩解:“她没您想的这么坏,人就是为了体贴我才想到要帮妹妹,怎么在您眼里就是心机深了?”   “难道不是吗?”姚瑜然语气异常的淡定:“为了讨好你,为了讨好我和你妹妹,不惜用献血的方式博得咱们的好感,不就是为了将来能被允许嫁入咱们家门?”   秦肆错愕,不曾想自己母亲会把这件事情看得这么低劣邪恶。   他深吸一口气,还想替时笑辩解什么。   然而姚瑜然却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甚至都不屑了解时笑太多,自顾自地说道:“我不想跟你争执。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看得透,你想玩我没意见,只要别玩到最后让人拿孩子来威胁咱们就行。”   “什么拿孩子威胁?您能不能别这么看人?”秦肆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她不是这样的女孩子,我更不可能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   姚瑜然也不跟自己儿子生气,只不痛不痒地说了句:“那就好。”   反正她了解男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不就看那小姑娘长得漂亮吗?迟早有天会腻的,而且以他的身份和智商,也应该知道将来自己要选择什么样的伴侣,她都懒得操心。   可秦肆却被她气得火冒三丈,这会儿再想想起来,都差点没砸方向盘骂人。   可他还是隐忍着没把这些话讲给时笑听,不然这丫头以后更加不敢跟他一块去面对他的家人了。   上次到了家门口,她都吓成那样,根本不敢和他进去。   要是知道姚瑜然今天说了这番话,他估计她可能真的会从他身边直接逃跑。   “总之,你要真不想再给我添麻烦,以后做什么事就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也别再一个人单独见我父母,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带你一起去见他们。”   他虽然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但也不代表心里一点都不动容。他这么明事理的人,心里又岂会不明白,她是为了给他减忧消愁?   只是刚才听母亲将她曲解误会成那样,心里头就像猫抓似的百般难受。   更气她,不管做什么事,总是不和他商量,宁愿偷偷背着他要别的男人帮忙,也不肯多给他几分信任。   上次抓住她和杜攀私下见面的事都还没解决,她这次又瞒着他去捅了他母亲那个马蜂窝。   他现在能怎么办?   从当初刚接触时他就发现她可能是碍于他的身份原因,不太敢主动联系他,接触他。   所以他就成了被动的那一方,制造机会相处。   后来在一块儿,他也算是把自己这辈子最温柔的部分给她了,也是希望她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别那样敏感自卑,能够大胆自信点。   可他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甚至和自己的母亲反抗,替她辩解,毫无保留的去相信她是个好女孩子。   她却还是不肯向他推心置腹地坦诚相待,似乎总在防备着他什么,把他想得比别的男人都恐怖。   想到这点,他就止不住地心伤,憋屈地哼出一声气:“明白了吗?”   时笑虽然不知道他还有过那些的心思和用意,但此时此刻他是在因为什么事情烦恼发脾气她肯定是猜到了。   上午她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姚瑜然看她神色里面的不对劲。   所以当时她就很明事理的解释了几句,但也没上赶着为自己辩解太多,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当她这一刻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简单,几乎影响到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感情,甚至连累伤害到他的时候,忽然又回归了理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明白,我都听你的。”   秦肆见她还算通情达理,心里一边气着,又苦涩的发麻。   时笑仿佛能感应到他此刻的为难,又懂事的在电话里补充道:“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听你的,也都会跟你提前商量。你别生气了好吗?”   秦肆扭头望向车外,嗓子里像喝了高浓度的烈酒,又苦又辣。   时笑是真的反思到自己今天举动的不成熟了,听他没吭声,以为是他还在生气,便继续用得安抚的语气对他承诺:“只要你别生气,你要我怎么做都行。我不是为自己辩解,也不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去讨好你的家人。虽然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甚至可能连累了你。但即便是我有目的,也只是想让你相信一件事情。”   她委屈的声音微颤,却死死的忍着,坚持着想让自己把接下来的那句话正常表达了出来:“仅仅是因为.....”   但最后一刻,她的声音终究还是碎在了隐忍的哭声之中,轻颤道:“...我爱你。” 第50章 想你了。   连日来萦绕在心头的那些烦躁,这会被她一句“我爱你”,骤然就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秦肆紧皱着眉心,眼底光影交错,内心更是生出了千丝万缕的内疚。   他清楚她是好心,只是办了坏事。   他对她也是又气又怜,又爱又恨。   她虽然总是不能体会他得良苦用心,但也对他没存什么坏心思,不然在别的事情上一向都相当理智的小姑娘,也不会想用这种方式来博取他的原谅。   他心里都清楚,比谁都清楚。   只是,一段感情两个人背负的压力都是相互的。   她在纠结痛苦的同时,难道他就会比她轻松很多吗?   明明可以坦诚布公,然后一起去面对的事情,可她却始终对他藏着一丝保留。   罢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他作为男人,除了多承担一些,还能真跟她继续计较不成?   再说,自己当初起了歪心思追到手人,也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顾。   只是听着电话里女孩儿低低的抽泣声,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好半响,他降下车窗,让深夜的风浪灌进车内,将自己心头的焦躁和疲惫的头脑吹清醒了一些,才叹息似的开口:“别哭了。”   电话那头,时笑轻轻抽了抽鼻子,然后安静了下去。   秦肆将胳膊支在窗户上,抓了两把自己的短发,语气已经恢复到了平静:“你这两天好好上学。明天小晗做手术,血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其他事情你别乱想,过了这两天再说。”   时笑乖乖答应了他:“好。”   之后一个星期,时笑也的确很听他的话。   她沉得住气,每天都固定的学校家里一条路线,再有空余的时间就泡在学校图书馆。   期间有一次龚明又给她发来消息,说秦晗做了手术要不要再去医院看望一次,时笑也为婉拒了。   在安静等待他忙完来找她的这段时间里,有天晚上,杜攀突然又给她打了通电话,问上次发到她邮箱的那些人信息她研究的怎么样了,时笑才猛然反应过来,最近一直在慌乱的处理和秦肆的误会,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我最近遇到了件棘手的问题给忙忘了。”时笑说到这,想到事情的确是不能再拖了,以免夜长梦多还是得赶快处理:“我会抓紧时间,只是如果你那边查不到什么有效证据作为起诉的依据,咱们还得重新想别的办法。”   这个问题杜攀也认真想过,他已经看过当年那桩案子的所有前因后果,根本找不出什么纰漏。   据时笑上次跟他所说的情况,关键问题在于她爸爸出事时和去往医院的路上这个时间阶段,有没有人故意动手脚。要是找不到这条有效证据的话,想翻案必定时困难的。   “我给你发的那些记录开庭过程的资料里不是说,当天你朋友五点多钟被他们带离了事故现场,到六点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你爸爸和她爸爸被确定停止呼吸,这个时间段一直守着他们的人,只有我大伯杜孟辉和当时那个叫田强工程师。”杜攀大胆猜测:“所以现在就能肯定,如果这中间真有什么阴谋,除了他俩有机会动手害了人命,也不会有别人了。”   这个问题时笑和冯娟早就很确定了,不然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去接触杜彦,想通过他去探杜孟辉的底了。   同样的道理,冯娟那天晚上看到当年那个出主意的工程师和秦肆一起出现,所以才急于撮合时笑快点跟秦肆和好,希望能通过秦肆这边便捷的条件,和那个工程师打打交道。   这两个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的最大嫌疑人。   当然,那些没有参与,但是知道这事内情却包庇他们的人,也都逃不了干系。   当初但凡中间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为正义为两条人命作个证,也不至于让他们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所以咱们现在只能从这些和案件有关的某个人嘴里套出一些话,并且录音作为依据才可以。”时笑问杜攀:“杜总应该可以想办法去接触接触当年安坚公司那几个负责人吧?”   “可以试试。”杜攀顿了下,又补充:“不过我查了下公司内部员工资料,田强几年前就已经辞职了。而且我跟这个人也不熟,以前在公司他也只听我大伯一个人的,没人管他。”   时笑:“杜总知道他辞职的原因吗?”   杜攀:“听说是因为待遇的原因跟我大伯闹了点不愉快,最后正好遇到别的公司挖人,就走了。”   时笑坐在书房的窗前,一听这话,立刻提起了一些精神:“能确定是和您大伯闹了矛盾吗?”   杜攀听她这么问,也一下子就了然了她的想法,说道:“等我一天,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时笑脸上露出了一丝势在必行的笑意:“好。”   两人结束通话后,时笑立刻打开电脑登录进了自己的邮箱,将杜攀发给她的庭审过程文字材料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她把所有和此案有关人员的名字在一旁的纸上写了下来,然后逐一分析后,做了个规划。   其实大部分还是得麻烦杜攀去想办法接触,毕竟曾经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不管杜攀怎么和他们打交道,都不会让人起疑。   如果让她挨个去交手话,还得先费尽心思想借口去认识,就更别提想套出一些关键内容,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可是现在还有个最关键的人——时笑把田强的名字画了个圈。   刚才杜攀说他几年前离开公司是因为待遇问题和杜孟辉发生了分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可能就会好办多了。   人与人之间,不管是多么亲密的合作伙伴,只要是在利益上产生了分歧,那就很容易翻脸无情。   第二天下午,杜攀给她回了个电话,那时时笑正在上课没接到,等放学回家路上,她给他回了过去。   杜攀说要和她见面详谈,时笑脑子里霎时警铃大作,立刻拒绝道:“最近不方便,要不杜总就在电话里说吧,等下次我找到合适的机会再约您?”   “你被人盯上了?”杜攀还怪紧张的:“还是谁怀疑了咱俩?”   时笑没想到被他猜了个正着,叹了声气:“杜总别告诉我您不知道我和秦肆的关系。”   他之前就承认调查过她,秦肆是什么样的人,杜攀既然查了她,又怎么可能没查到她现在跟他在一块儿呢。   “原来是私生活问题。”杜攀轻松一笑:“既然当初你能把他搞定,现在又在烦恼什么呢?”   时笑蹙眉,简直有苦难言:“杜总就别挖苦我了,上次您送我回学校不小心被他给撞见。您说,要是他知道我现在跟您正在计划的事情,会怎么样?”   杜攀这才严肃了一下。   其实从知道时笑接近他的目的开始,他差不多也猜到了她会缠上秦肆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这大概也是他现在为什么敢和她联手合作的其中一小部分因素吧,毕竟连秦肆那人都能搞定,当然不能小觑。   但他从来没有担心过,时笑会把这事告诉秦肆,所以之前根本就没提过这茬。   他是了解秦肆的,虽然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但毕竟他们之间有杜彦这层血缘关系的牵扯,拉一拉关系,从小到大也在一起玩过,算是发小的情谊,只是后来各自有了工作,聚一起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所以凭他这么多年对秦肆这人的了解,要是知道时笑接近他是为了对付他身边的亲人,或者说哪怕不是亲人,只是知道自己被当个工具人利用了,那还不得把这姑娘往死里虐?怎么可能还留在身边!   而且他觉得时笑也不可能这么傻,会疯狂到把自己接近他是为了对付他姑父的真相跟他全盘托出,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现在突然听时笑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也少不了跟着担了把心:“怎么?他怀疑你了?”   “应该是没有的。”时笑的预感跟他一样,觉得他要是真知道了自己对他隐瞒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更不可能像之前一样正常和她对话。甚至哪怕生着气,半夜还去医院陪了她半宿。   而且之前冯娟也去威胁过小叶了,小叶亲口承认并没有跟他胡说八道,所以时笑还是确信他现在应该是处于不知情的态度:“可是我很担心,担心万一这事还没落实之前就被他察觉到了什么,到时候可怎么办?”   是啊。   他要知道了肯定得出大麻烦。   杜攀一下子也被她说得跟着忧心了起来。   他倒不是怕秦肆会因为这事针对他,而是担心一旦秦肆把这事抖落给了杜孟辉,那他将来可真是骑虎难下,反而还会被杜孟辉揪住把柄,再次趁机打压,兴许会将他逼退出公司。   “那咱们以后是得谨慎一些才行。”杜攀又问:“所以你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看样子,免不了吵过一架了?”   现在连面都不敢和他见了,杜攀也不是个糊涂人,一听就明白。   时笑忍不住又笑了下,语气相当无奈:“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想我的。最近他妹妹生病住院,我和他已经好几天都没见面了。他说等他忙完了再说,我只能等着,更不敢在这期间和你又见面了。”   杜攀也差不多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他们这次问题的关键矛盾来源竟然是在他的身上了,这可真是莫名其妙就背了个黑锅。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时笑突然壮了壮胆子,跟杜攀提议:“要不杜总再帮我个忙?”   “你开什么玩笑?”杜攀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拿电话的手都毫不自知的抖了下:“秦肆那人的手段,你要我去解释,这不是让我上门送死么?”   “”时笑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这么干脆的回绝了:“可是只有你亲自出面去说他才会打消咱俩之间的疑虑啊。”   杜攀默了默,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时笑又说:“不怕跟您说实话,我现在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了。也许在别人看来我挺痴心妄想,但他确实一直以来都对我特别好,好到让我不想离开他,可我也知道已经不可能了,他将来知道这事以后,肯定原谅不了我。其实这么做我心里也一直对他非常内疚,只是我实在没办法,也别无选择。”   而且现在她已经开始接受了某个注定的事实,不管是现在这件事将来给两人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他的家人必定不会接受她。   总之,既然注定了最后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她现在就只想好好把握现在风平浪静的日子,给他多留些好印象。让他知道,她是曾在他身上存过不该存的心思,但也是真的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不至于让他太过厌恶她,就像姐姐恨程赞一样,恨到不准身边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   所以要是将来老天能给她一次道歉赎罪的机会...   算了,或许她不该再怀揣这样的奢望,不该这么贪心。   杜攀叹息了一声,居然被她几句话说得给软了心肠:“那你说我怎么去解释?你觉得他会信吗?”   “我怎么可能没考虑到杜总的处境呢。”时笑说:“您一个人去找他说肯定有些别扭,但是   您要带着婉姐一起过去,让婉姐帮忙解释不就更有信服力了吗?”   杜攀微微一愣,然后恍然地哼笑出一声:“搞了半天,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时笑无奈一笑:“不然还能怎么办您说?”   “行吧。”杜攀答应了她:“我回去跟阿婉说说,然后改天我带上她去医院看看秦晗,正好找他聊聊。”   **   其实秦肆没回家的这些日子,也并不好过。   最近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跟渡劫似的,一桩事紧接着一桩事,生活和工作都赶着趟一块来了。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他几乎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   即便是晚上终于躺下了,也跟患了抑郁症似的,想事情想到半夜,终于艰难的睡着了,又莫名其妙的被各种原因惊醒。   他忍住没跟时笑联系,怕听到她的声音,更怕听到她的哭声。   特别是最后一次通话,她哭着说出那句“我爱你”的时候,仿佛给他下了一个魔咒,每天夜里跟定了时一样的往他梦里钻。   他现在只要一想起她,就觉得有口气憋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想想他是多么傲气潇洒,又善于自我解压的一个人。工作上上百万上千万的项目都从来没叫他这么郁闷过,真不知道他当初到底是哪里想不开,要去招惹这么个小姑娘,还纵容着她反反复复折磨自己。关键是完全不能拿她撒火,也不能骂,不然人就跟你哭,一哭他的头就更疼了。   这些天,他也是故意借着忙碌的借口没有回家。   不是不想见她,而是他现在真的需要一个时间让自己缓冲,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将她安放。   杜攀找他的那天,他正巧被老爷子喊了过去,说是有个重要的人要介绍给他认识认识。   秦肆到了以后才知道,那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他读大学期间,组织那场科技比赛主办院所的副院长,也是他爷爷当年带出来的得意弟子。   晚上三人一起吃了个饭,饭桌上,杨副院长终于说明了这次来看望恩师,并要求见秦肆的主要原因。   “当年我就挺看好你的。后来我听恩师说,你自己毕业后虽然没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也自己创办了个科技公司。”杨副院长问他:“是不是自己还创办了个工作室?上个月你们比赛得奖的视频我看到了。”   其实从一进门,秦肆就已经猜到了这次杨副院长上门的目的了。   爷爷这几年一心想把他弄进科学院去,三番两次的旁敲侧击想看看他的态度,他都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不想再重蹈覆辙。   这次他居然把杨副院长给搬来了,老爷子也是为了帮他圆梦煞费苦心了。   只是一顿饭下来,任杨副院长委婉地透漏了再多想要他进院继续发展的话题,他都装作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谦虚应答,委婉回绝了。   老爷子在一旁急得脸都黑了。   等晚饭结束将杨副院长送上车以后,老爷子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得脾气,冲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老爷子将沙发臂拍的震天响:“你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小杨亲自上门来见你,是给你脸了,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不把谁放在眼里?!”   秦肆靠在沙发里懒懒的接受者老爷子的责骂,慢条斯理地接话:“哪儿是任杨副院长来见我?是您喊人来见我的吧?”   老爷子被他一语戳中了心事,脸上有点过意不去:“胡说八道!”   “人家院所里都是从全国各大院校搜索来的顶尖人才,您孙子是什么德行您不知道啊,还硬要往人家那里塞,也不问问别人为不为难。”   老爷子气结,摆出一副今晚不把事情说明白誓不罢休的架势来:“你少跟我瞎扯这么多!要不是小杨跟我经常问你,有这个意向,我难道不知道怕给人添麻烦?”   秦肆唉了声:“您看您也知道是给人添麻烦,那何必费这番功夫呢?我现在工作室开展的挺顺利的,您就别替我操心,也别给人找事儿了行吗?”   “——你!”老爷子气得连咳了两声,秦肆脸色一变,也怕把老爷子病给急发了,忙过去把水递到他手边。   老爷子不领他的情,摆手挥开:“你给我滚回去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就给小杨主动打个电话,给人好好赔个礼!”   这爷俩简直一模一样的脾气,秦肆也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是拗不过他了,索性爽快地答应了:“行,您吃了药我就回去反省。”   从别墅出来,秦肆朝着兜仰头望天,缓缓哼出一声气。   要是可以,他还真相坐上火箭,把自己送去外太空清净几天。   也是凑巧,杜攀这个时候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差点给人直接挂断了。   大概是刚才被老爷骂懵圈了,他最后不仅接了,还应约回到市区去跟人见了一面。   **   深夜的住院部,比白天要清净很多,已不再有熙熙攘攘,来去匆匆的脚步。   一楼大堂里灯光明亮,值班的护士坐在窗口里,偶有一两个病人家属出入来往。   秦肆把外套搭在臂弯里,朝着兜徐步走进大厅,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的地板,似在考虑什么事情,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他径直走进了电梯房,正伸手按了上行的电梯健,身后突然冲过来一股力量。   时笑扑上来,从背后一把就抱紧了他的腰。   秦肆怔了怔,微微偏过头,视线越过自己的肩膀,只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侧靠在自己背上,踏踏实实地贴着。   电梯的门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过了会儿,又自动阖上,电梯外的两个人却还是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没有改变。   终于,秦肆低头看了眼环在自己面前的一双手,然后握住,转过了身来。   时笑渐渐松了力道,仰头看他,眼睛里透着显而易见的眷恋,和隐隐的心疼。   一个星期不见,他似乎又瘦了。   头发剪短了一些,眉目间尽显疲惫。   秦肆垂眼看着她,缓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时笑怕他误会,立刻解释:“我没有单独上去,一直在大厅里等着。”   秦肆忍着没皱眉,又云淡风轻地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了?”   时笑抿着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又慢慢垂下了眼睫,继续默了两秒,才略带委屈道:“想你了。”   空气静了一瞬。   时笑反握住他的手指,垂着头继续软软地说道:“你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回去了,打电话又怕你不接。我知道你每天晚上肯定会来看你妹妹,所以放学后就直接过来这里等你了。”    第51章 偷亲。   放学到现在九点半,她等了三个多小时。   秦肆看着她微垂的头顶,心里忽然抽地一疼。   她说完,见他没吭声,也拿不准他这会儿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小时前杜攀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晚上带着徐婉约秦肆吃了顿饭,聊的还算和谐,要她放心。   可她还是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等了几秒后,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于是又往他心口靠了过去,双臂再次搂住他腰间,轻声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啊?”   秦肆顿了顿,心里忽然千丝万缕。   大厅里有两个护士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看到这副场景,偷偷瞄了两眼。   秦肆终于慢慢抬起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时笑感受到了他的回应,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下一秒,终于听到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先去车里等我。”   时笑窝在他胸膛,了然地弯了下嘴角。   秦肆怕时笑在车里等太久,上楼只不过十几分钟就下来了。   回家路上,秦肆没什么话说,时笑也就安静的低头剥指甲玩。   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望着前方路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她:“晚上吃饭了吗?”   时笑怔然一抬头,眼神有些惊慌,没料到他毫无征兆地和她讲话。   她顿了顿,立刻摇头。。   绿灯亮了,秦肆直接将车子一掉头,停在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餐厅门口,带她进去吃了点东西。   秦肆晚上本来就在爷爷那里吃过了,后来杜攀约他见面,又应付性地吃了两口,这会儿是一点都不饿,只好坐在对面百无聊奈的按着手机等她。。   时笑也怕他太累了,吃得很快。结果喝汤的时候把自己呛到了,连连咳嗽。   秦肆从手机上抬头看她,一拧眉,小姑娘脸都呛红了,没忍住轻斥道:“又没催你,着什么急。”   时笑喝了口水,说:“我怕你累了要早点回家休息。”   秦肆觉得她和老爷子一样,总是爱瞎操心,淡声道:“不急着半会儿。”   时笑瞄一眼他手机,瞧见他是在给秦晗回信息,于是关心了句:“秦小姐恢复的怎么样了?”   秦肆回完信息把手机搁到一旁,才回答她:“还好。”   医生那边说,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就能出院。   他好像提不起什么兴趣和她闲聊,回答的也言简意赅,时笑怕他烦,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从餐厅出来,两人径直回了家。   到家时,刘嫂已经休息了。   时笑担心他累,让他先去洗澡。   和上次一样,等她将自己收拾清楚回到卧室的时候,秦肆已经轻浅地睡着了。   时笑怕吵醒了他,依然是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在他身旁躺下,然后侧身盯着他那张久违的英俊脸庞看了会儿,才闭上眼睛睡觉。   睡前她还在心里提醒自己,明天早上一点要提前醒来,怕他又会和上次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结果第二天一早,她生物钟醒来的时候,猛然一睁眼,立刻扭头看了眼,秦肆并没有离开,还躺在她身旁。   时笑愣愣地看了他两秒,然后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凑近了一点。   他睡着时的容颜比平时要柔和许多,没有一点疏离的感觉。   她细细地打量着他饱满的额头,浓浓的眉毛,眼睫毛也很密长,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红嘴唇,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有一层青青的胡茬。   他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然后大胆低头,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他的唇很柔软,带着微凉的温度。   秦肆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一睁眼,就是小姑娘被加倍放大的五官,此刻正偷偷摸摸在亲他。   时笑对上他有些涣散的目光时,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慌张地离开了他的唇,惊得抖了抖嘴角,却没说出话来。   两人以女上男下的角度,无言地对视了数秒,时笑耳根都红透了。   下一秒,她立刻翻身下了床,什么也没解释,光着脚就跑进了洗手间去洗漱了。   等她梳洗完,又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吃了早餐去上学,回到卧室拿手机,暗戳戳地看了眼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秦肆,不知道他是睡是醒,干脆也没吭声,直接出了门。   刘嫂一大早起来就准备了两个人的早餐,她看到了门口的两双鞋,就知道秦肆昨晚也回来了。   早餐时,刘嫂问时笑:“小秦先生还没起吗?”   时笑点点头,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今天估计会在家休息一天。您和我一块儿吃了,待会儿帮他重做一份。”   早餐后,她出门时,秦肆都还没从卧室出来。   时笑刷卡进电梯时,想起刚才那个早安吻,一抬头,看到电梯墙壁上的镜子里,自己脸上都不自觉地带了一抹笑。   这一整天,她的心情都很不错。   晚上放学后,还特意去旁边商场买了一些他平时爱吃的食材,准备晚上亲手给他做几道菜,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给他正儿八经地做顿饭了。   可是到家后,刘嫂请却告诉她:“小秦先生吃过午饭就出去了,说晚上不用等他。”   时笑维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又突然跌落了进了谷底。   看来他还是不太想见到她,只怕今晚又不会再回来了。   她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到中岛上,捋了下上楼时被风吹乱的碎发,恹恹地和刘嫂说:“我晚上也没胃口,您把食材放进冰箱,别准备我的饭了。”   “怎么了呢?”刘嫂若有所思地望向她:“不吃晚饭怎么可以?”   时笑努力地笑了笑,随口敷衍道:“就很累,想早点睡觉,您别管我了。”   她说完,也不听刘嫂的劝,就转身走进了卧室。   简单的洗了个澡,正想躺去床上,姐姐给她打来了电话。   时笑坐到床边,接通后,心平气和地问她最近怎么样。   也不知道安星从哪里知道的真相,问她:“是不是你让程赞这么做的?”   时笑微愣,下意识反问:“什么?”   安星:“让他给我租房子,还擅作主张给我买了辆车!”   “没有。”时笑想也没想,就道:“我没让他给你买车,是他自己的主意。”   安星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所以租房子真是你跟他商量的咯?”   “”时笑自知说漏了嘴,哑然了半会儿了,干脆也就承认了:“你别生气,我们也是因为你上次发生了那种为显,很担心你。”   安星叹气:“我说过了,就算是穷困潦倒捡破烂,也不接受他的施舍。”   “不是施舍。”时笑实事求是地开导她:“他是真的想给你补偿,也知道你不可能再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是希望你能稍微过得好一点,振作起来,好好爱自己。”   安星不屑一顾:“我用不着他虚情假意。”   时笑也难以相信自己如今会这么好心的帮程赞给姐姐讲好话,只能说世事无常,谁叫她自己现在也变成了一个和程赞同病相怜的人,产生了某种共情。   于是她耐着性子,将程赞定期给她打钱,还有之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肺腑之言,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安星听,最后又苦口婆心道:“你也别自己跟自己较劲,他要补偿你又不是你逼他的,为什么不能接受呢?再说,就算他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那不也证明他的确对你是真心,不然也不会这么痛苦内疚了,是不是?”   可安星好像根本就停不进去她的劝,还叫她别胳膊肘往外拐,替个渣男辩解:“房东说房子退不掉了,这两天我把房租和押金转给你,你替我还给他!”   “.....你这是何必?”时笑实在不理解了。   安星只说了句:“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时笑因为这一通电话,心情越发郁闷了。   就好像从姐姐和程赞的关系里,看到了自己和秦肆的未来,让人觉得窒闷喘不过气。   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努力想让自己睡着,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跑去脑后,不要一直烦着她。   可是她越想逃避,这些问题便在脑子里越发的活跃。   反反复复无数遍,她用背英语和法语来转移注意力都没有用。   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   都这个点了,看来今晚秦肆肯定是不会回来了,那唯一的一点希望也被浇灭。   她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到厨房里好像还有两罐之前做菜没用完的啤酒,说不定喝一点了可以有助于睡眠。   就在这时,她正伸脚穿拖鞋,听到了客厅外传来了一声低低地咳嗽声。   时笑一怔,立马就分辨出来了是秦肆的声音。   他回来了。   时笑几乎是冲出房门,跑到玄关处的。   秦肆刚换好鞋,也不知是感冒了,还是空气太干燥嗓子不舒服,又低咳了一声。   察觉到客厅跑过来的人影,他转眸看过来。   时笑就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下一秒,便朝他跑了过,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   秦肆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刚结束了一个工作上的应酬。   女孩儿柔软的身体贴着他,加上酒精的催化,身体里某股欲.望瞬间就被勾了起来。   秦肆在她后背摸了一道,问她:“这么不冷么?”   时笑摇头,开心地说:“一点都不冷。”   他静了下,然后说:“进去吧。”   回房后,时笑帮他准备好睡衣,趁着他去浴室洗澡的时候,跑去厨房给他冲了杯蜂蜜水好让他待会儿喝了解酒。   而终于等到他回来,她一下子心情也开阔了不少,肚子也觉得有些空空,就顺便给自己也煮了碗素面,坐在餐厅里一点一点吃完了,才回去卧室刷牙睡觉。   秦肆晚上喝的有些多,加之回来又吹了风,这会儿头疼的有点厉害。   晚上乙方几个代表一直不停地给他敬酒,大概也是最近压力大,当时他也就稍微放纵了一下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喝过量了。   今晚其实又遇到了几个不太有眼力见的人,酒局结束以后见他喝的有点多,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女的,说是要替他安排休息的酒店,非得跟着他上车。   那女人一靠近,秦肆就闻到她身上浓艳的香水味,估计也是酒喝多了,莫名恶心没得法。   最后他也不顾什么绅士风度了,毫不留情地直接将人从车上轰了下车。   回来路上,车上都还残留着那抹挥散不去的味道。   他降下车窗,任由乱风奔涌进来净化车里的空气,结果吹的脑子越来越疼。   这会儿躺在了自家的床上,时笑像是精灵的小猫儿一样钻到被窝里,小手一圈一圈给他按着太阳穴。   他闻着她身上那股独有的纯净气味,没有任何人工的添置,淡淡的迷人,身心都觉得舒畅了不少。   昏暗里,他慢慢睁开眼睛,垂眸看向她温柔的轮廓,身体里的某股冲动本能的不受空中,于是一侧身就将她压了过去。   时笑竭力维持平静,仰头望着他欲.望十分明显的眼睛,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莫名有些紧张。   他们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亲热了,她竟然像当初初次一样,眼神里透着茫然和急切,还有一丝紧张和担忧。   只是下一瞬,他就低头吻住了她,然后动作利落地褪去了她的睡衣。   ....   ....   从这天以后,秦肆每天晚上都和往常一样,定时定点的回了家。   两人好像回到了过去那段时间一样,但又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不过总归是又回到了平静状态,那点微妙的疏离感,也总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有一天杜攀打电话来跟她聊事情进展,顺口八卦了一下,问她和秦肆现在关系怎么样。   时笑想了想,用了句“还可以吧”来形容。   还可以吧?   杜攀也不是真的八卦,他其实只是关心有没有让秦肆知道他们之间计划的事情。   只要秦肆不会阻碍他们的顺利发展,他无所谓他们的关系好不好。   当初会答应时笑拉着徐婉去跟秦肆解释,更多的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不然他可真没有那么好心,想不开主动去招惹秦肆干嘛。   两人那天又商量了下接下来各自需要去完成的目标,案件里和安坚公司有关系的那几个人,杜攀说会去负责跟他们挨个接触接触。   至于那个叫田强的工程师,杜攀说要是他去接触,必定会被他大伯有所察觉。   自从去年他和杜孟辉因为股权之事,发生了大分歧以后,杜孟辉一直都派有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他出个门接触个什么人都是小心翼翼,更何况田强过去和杜孟辉的关系又非同一般。他要是突然和田强有了来往,痕迹就太明显了。   时笑也觉得他考虑的甚是有道理,就自己揽下了这个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目标人物。   后来,她跟冯娟也讨论了这事,冯娟的意思还是建议她从秦肆身上下手。   既然那人曾经跟秦肆一同出现过在酒吧,就说明他们之间必定是认识的。   时笑现在根本就不敢在冯娟面前提秦肆,更别说回绝冯娟的提议,说自己不想再利用他,让想别的办法。   她只能敷衍地应着,说会尽快。   可冯娟又不是个糊涂人,怎么可能没猜到她现在的心理状态。   她甚至都对时笑已经没抱有什么大希望了,只补了句:“你实在是不想再欺瞒他,我也无话可说。我现在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在拿到证据之前,别和上次一样脑子发热,把一些明知道不该说的还傻乎乎的打算告诉他。”   “..”   时笑百口莫辩地挂了电话,坐在操场的看台边出了会儿神,然后又给杜攀发了条信息:【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田强现在在什么单位上班?】   信息发出去不到十分钟,秦肆的电话就过来了,说让她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开车回来接她,晚上带她去参加个晚宴。   时笑微顿,有点意外。   倒不是她不愿意去,而是她有点拿不准这个应酬的重要性,担心到时候会不会给他拖后腿。   “几个认识的人一块儿吃个饭,不用紧张。”秦肆又道:“你不是说最近想找个兼职么,那些人都是自己当老板的,今天过去正好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职业,先混个脸熟。”   原来是这样,时笑笑了下,忙忙应道:“我现在就回去换衣服。”   她收拾了耳机和书,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回到了家里。   刘嫂见她满面春风,问她有什么开心事儿。   时笑告诉她,秦肆晚上要带她出去见朋友,回卧室换了几套衣服出来让刘嫂帮她挑选。   最后两人一致都认为那条法式复古收腰的两件套最好看,也最适合参加晚宴。   在秦肆回来之前,她又精心给自己化了个妆。和他一同出席,当然不能给他丢面子。   到了宴会厅以后,她无疑是最艳压群芳的那一个。   秦肆向来不怀疑自己的审美,也没怀疑过时笑的审美。到场的男人都各自带着自己的女伴,或妩媚性感,或小鸟依人。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家的小姑娘,最温柔可人。   气势恢宏的宴会厅上方,一盏明亮璀璨的水晶灯。   灯下是一张分餐式的长餐桌,桌上已经入座了一部分衣着光鲜矜贵的男男女女。   秦肆领着时笑在中间的位置随手挑了个座,桌上的大部分人好像对他都挺熟,纷纷主动跟他打招呼。   对面还有几个空座,估计还有人没到,大家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人到齐。   不过大家也算是社会成功人士,对于时间观念还是比较有分寸的。   没过好一会儿,参与这场饭局的最后几位也依次到了场。   而就是这个时候,时笑突然惊愕地发现,后面姗姗来迟的一行人种,有个穿着休闲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和她研究过多次照片的人,长相几乎重叠了。   他的下巴处有一刀明显的疤痕,留着寸头,怀里搂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孩儿,坐去了他和秦肆的斜对面。   田强。   时笑又仔细地端详了他数秒,没错,就是他!   这一刻,她心跳莫名加快了不少,赶紧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压惊。   原本下午还在犯愁,要怎么才能接触到这个人,结果晚上在这里就碰见了。   她隐隐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在帮她。   秦肆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一回头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异样,以为是她参加这种场合紧张了,于是握了握她搭在腿上有些发凉的小手,说:“没事儿,就是随便吃个饭。”   时笑转头看他一眼,镇定地笑了下。   他倒是面色平常,稍稍靠近了一些,小声附在她耳边给他介绍桌上几个比较有身份点的人物:“一会儿你注意听听他们的谈话,搞清楚谁是干嘛的,挑个自己满意的老板。”   “.....”他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时笑知道他的用意。   一个不拘小节的男人,能周到的为她考虑到这一步,她心里何止是感动,甚至觉得是恩宠甚浓了。   这顿晚饭倒是真吃的比较稀疏平常,每个人都互相关心着对方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发掘什么新项目可以一起合作吃蛋糕的。然后又聊到社会经济的发展,各个行业的前景。   时笑听秦肆的话,一边默默吃菜,一边暗暗听着他们闲聊瞎侃。   酒过三巡,大家都开始放下了碗筷。   时笑也从这顿饭局中收获不小,堪称圆满。   她全程都在认真听田强在正常宴席中的发言,最后总结了两点:他现在跟人合伙搞了个小建筑公司,建筑公司现在初步成型,只是刚接了几个新工程,前期需要投入一些保证金,现在急需一笔钱,还没找到合适的投资人。   宴席散场,司机已经侯在了门口。   秦肆搂着她坐进去,离开没多久就问她选的怎么样?   时笑可能是有点过于激动了,害怕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当时都忘了先假模假样地先说些别的做掩饰,直接就开口跟他道:“我觉得那个开源建筑还是比较有前景的。”   “怎么?”秦肆哂笑一声:“你对建筑公司好像有执念?”   之前跟着杜彦做事,安坚也是建筑公司。今晚在场这么多人,这么多可选的行业,甚至还有一个和她专业比计较对口的律师事务所她都没挑,偏偏又选了搞建筑的,也难怪秦肆会这么一问。   时笑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太大意了,深怕被他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闪躲地避开他直白的目光,低头抠了下自己的指甲,尽力让自己的解释听上去比较合理:“没有啊,我是觉得他是唯一一个新开的公司,正好也缺专业法务拟合同那些玩意儿。如果我现在就加入他们的话,将来他们万一做强做大了,我不就是元老级人物,到时候再怎么说也能给我个副总当当吧。”   她说完,还冲他坦然一笑。   好在秦肆没有起什么疑心,也信了她。   他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慢慢勾起嘴唇,语气竟然还有点宠溺:“既然你想去,那就去。”   可时笑却发愁地微微拧起了眉心,自顾自地说道:“只不过我还是一个学生,又没有什么过硬的实习经验,别人可能不愿意要我。”   “这怕什么?”秦肆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跟她撂下了一句很霸气的承诺:“有我在,他们敢不要你?”   时笑再度一愣,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心潮猛地一阵起伏。 第52章 的确是有点过分了。   片刻的安静之后,时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内心里有一股冲动驱使着她,真诚地说了句:“我看我还是不去那里了。”   这下反而叫秦肆有些意外了,拧眉问她:“怎么了?”   时笑认真看着他,努力地笑了笑,淡声说:“不想跟你再添些麻烦事。”   秦肆还以为是多大的原因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了然于胸地笑了下,懒懒道:“这点事儿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麻烦。”   时笑哪里会不知道他肯定有这个能力,而是内心的不安让她顾虑深深。   她还想说点什么,可秦肆好像猜到了她的下一句,于是在她开口前就制止道:“这事儿就这样,我有点累,眯一会儿。”   他说着就沉沉往椅背里一靠,双手垫到脑后,闭上眼睛一副别打扰我的架势。   时笑到嘴边的话,就这样又咽了回去。   **   而秦肆也是真说到做到,没过两天,田强居然亲自给她打了通电话,要她约个时间过去面试。   时笑当时正在食堂里吃饭,听了对方的自我介绍,一口饭差点噎住。   毕竟这要是换了谁,突然接到一个费尽心思寻找了多年的杀父仇人的电话,都会有些慌神的。   可还完全不知情况的田强,听见她没应声,还问了句:“是信号不好没听见吗?”   时笑赶紧调整了一下状态,才迟迟地回应道:“可能是,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田强只好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这两天要是有时间就到我公司来看看,秦总交代过了,只是咱们公司才初步成型,不知道你过来工作能不能习惯,要不先来试两天如何?”   有背景待遇果然是不一样的。   时笑从他这话里分明听出的就不是老板要她去面试考察她的工作能力,而是老板要她去面试他们的公司环境看能不能习惯。   “我现在就有时间,您这会儿在公司吗?”她问。   “可以。”田强说:“我一会儿把我公司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以后,时笑赶紧吃了两口饭,回宿舍放了书包就出门打车了。   公司的位置离学校还有点距离,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偏离市中心的一栋普通写字楼,街景并不繁华,甚至还有些偏僻。   时笑按照田强发给他的地址,乘电梯上了七楼,又穿过一截走廊,才看见开源建筑的公司大厅标志。   公司规模虽不大,但是里面的设施倒是一应俱全。   时笑跟前台说明了情况,前台的小美女便直接将她引进了最里面的董事长办公室。   她们敲门进去的时候,田强正在跟人打电话,见是她来,立刻跟对方应对了两句便利索地挂了。   前几天一起吃过饭,田强当然还记得这个和秦肆一起出席的小姑娘。   以她和秦肆的关系,而且又是秦肆特意交代过要照顾的人,田强不敢在她面前有领导的派头。   但好歹自己也算是个小老板,也不能让姿态显得太低,所以还是稍微拿了点做派,公事公办的口吻要她坐下再聊。   时笑心里其实一直处于一个比较紧绷的状态,从上楼开始,一直到现在和他面对面,这会儿已经紧绷到脸色都有点泛白了。   这人可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一个完全没有良知的冷血刽子手!   但是她不能让自己表现出异样,更不能让他有所察觉。   所以她一直都在默默的调整自己的心态和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正常。   “我们现在法务部确实需要一个负责的人,暂时也没找到合适的,所以之前都是由我们的会计在带着做。”田强直切主题,跟她聊到职位:“我听秦总说,你也是学这个专业的,现在只能做兼职是吗?”   时笑点了下头:“不过要是有紧急工作,我平时也可以抽业余时间加班。”   田强表示明白:“那要不这样吧,你就休息日来公司上班,平时要是有什么工作的话,就让现在负责这些事情的会计跟你联系。你呢,能够接受我们这里的环境,就先在我这里做个两年的兼职,也算是实习加积攒经验。要是毕业以后,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到时候正好可以直接上任我们法务部的部长,你觉得如何呢?”   其实他这话意思,时笑也听得明明白白了。   简而言之,就是他这里其实现在根本就不需要这么一个人。完全是看在秦总的面子上,硬要将她塞进来,所以才临时安排了这么个闲职专门供着她。   “那会不会给田总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田强反而还客气道:“倒是我给秦总添麻烦了。”   “....”时笑脑子里出现了个问号:“这话怎么说?”   田强勉强地笑了两声,只含糊其辞道:“要是没有秦总的帮忙,我这公司恐怕今后撑不了多久。”   他这明显是不想说得太清楚,时笑也就意识过来肯定是因为什么不能向别人明示的原因,便也识趣的没再多问了。   只是从开源离开回到学校,时笑一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晚上回了家,和秦肆坐在餐厅的水晶灯下吃饭,他看她一副没胃口的样子,随口一问:“工作那事你觉得怎么样?”   时笑抬眸朝他看过去,眼里掠过一丝慌乱,顿了顿,才黯然道:“我觉得还是不去了。”   秦肆夹了块她平时爱吃的牛肉慢条斯理地放到她碗里,问:“为什么?”   时笑戳着碗里的饭粒,表情有些惘然,也不知道在考虑什么,又过了几秒,才不怎么明确地说道:“本来人家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我安排了这么个根本不需要存在的职位,我自己也觉得挺尴尬的。再说,我找工作也是希望别人真的看中我的能力,有需求才聘用我,而不是这样..”   秦肆不多说了,吃了口菜,直接道:“我都给人说了,还是先去两天试试吧。”   时笑依然纠结:“可是..我感觉他那里真的不需要我做事。”   “那就当学习经验。”秦肆说:“大学生实习不都是为了积累经验。你先去试试,以后遇到更合适的单位了,又不是不能换。到时候简历上还能多一笔工作经历,对你未来就业也是有好处的。”   他为她考虑的每一点都是很有作用的,时笑心里当然清楚。   只是,她心里真正难以抉择的原因,又更没办法跟他讲出来。   之后她又思虑了两天,想着当初是自己提出来想去田强那里的,他现在已经费心帮她安排了,这会儿又这根筋那根筋不对说不想去了,自己都感觉作的有些过分。   最后一狠心,去就去吧,就按他的意思先去试两天再说。   最关键的是周五晚上,田强又让他们公司的的会计添加了她的微信,说周末过去就让那个人先跟她交接一下工作,她是不去也不成了。   但是这次,她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冯娟。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总觉得自己可能在田强公司待不久,所以给自己留了个余地,免得到时候冯娟知道她又白白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然后数落斥责她一通。   **   第二天一早,她和秦肆一同出门。   秦肆平时要在公司处理事务,要么飞北京出差,只有周末才能抽空去山庄工作室巡察他们的工作进展。   他把时笑送到了开源办公楼下,在她下车前还跟她打打气:“踏踏实实上班,晚上我来接你。”   时笑回头对他笑了笑,推门下车。   秦肆坐在车里,沉默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办公楼里,又给自己点了支烟,心事重重地抽完了才开车离开。   到了山庄工作室以后,大家都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干着各自的工作。   秦肆转了一圈,把小赵叫过来说一会儿要组织大家开个会,研究下新的防病毒系统还有没有需要更完善的地方。   下个月在北京有个创业会展,秦肆说到时候他没空的话,就让小赵带队去参加。   小赵一一应着,领完任务,转身走开了几步,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立刻折回来报告给了秦肆:“前两天有个人过来咱们工作室说要找你,当时你不在,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是他说只是来看看,还留了张名片,说要我转交给队长。”   秦肆手搭在桌上转着一支笔:“什么名片?”   “我去拿。”小赵马上跑回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翻找了出来,然后跑回来递给秦肆:“咯,就是他。”   秦肆接过一看,霎时就皱起了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爷爷的那位好学生,杨威杨副院长。   前两天才在爷爷那里一起吃过饭的。   **   之后的一段日子,时笑在开源那边的工作开展的相当顺利。不仅同事们对她都挺友好,就连田强也从来没跟她摆过老板架子。   她心想,能不好吗?   也不知道秦肆和田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居然能教田强对她照顾到如此地步。   而且可以肯定,同事对她会异常的热情,必定是在她去之前,大家都知道了她是个关系户,并且是连老板都要关照几分的人,所以才有这种感觉不是去上班,而是去结交朋友体验美好生活的待遇。   结束了第一个周末的工作以后,时笑晚上躺在床上,也壮着胆问了秦肆这个问题:“为什么田强会这么怕你啊?”   或许这个形容词也不太对,不是怕,而是不敢得罪。否则,田强怎么会那么有耐心,不仅按他的意思给她安排了个闲职,还没有任何怨言主动打电话喊她去开源上班?   秦肆当时好像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地反问她:“什么怕我?”   “田强啊。”时笑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也不知道秦肆是不是困极了,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回了句:“忘了。”   “啊?”时笑还想再继续追问什么,结果一回头,发现他已经在平稳地呼吸,好像睡着了。   她顿了顿,只好作罢,之后再也没机会问过了。   但是这个问题,没过多久,她就通过另一种方式知道了答案。   那天是怎么回事呢。   应该从她去参加公司聚餐说起。   她才过去开源上班第二周,听说田强前两天投标拿了个大项目。据说这个项目要是干下来的话,少说能盈利一个亿。   公司里所有部门加起来总共也就十几个职工,那天田强开心,就说要请所有人出去聚餐玩一个晚上。   可时笑却陷入了两难,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推拒。   因为昨天就跟秦肆约好了,今天晚上本来是准备陪他回去看望爷爷的。但是今天公司又有这么重要又开心的大事,她要说不去好像显得不合群。   所以她只好在去聚餐的路上给秦肆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原因。   “你先去,一会儿我过来接你。”   时笑考虑:“半途走会不会不好啊?”   秦肆无畏道:“我现在要他亲自把你给我送回来他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时笑无言以对了:“那好吧。”   果然,饭才吃到一半。   田强正接受着一项目经理的敬酒,突然接了通电话。   一听对方的声音,他神色立马变得恭谨,刚端到嘴边的酒也立刻放下了,提起精神应对了两句,然后目光转过来看向时笑,又嗯嗯两声,才挂断电话。   “那个,小时啊。”田强把手机放回桌上,对她说:“秦总说一会儿有点事,派了司机来接你。今天这饭恐怕你也没吃好,那就等下次有机会我再请大家伙一起聚吧。”   时笑立刻明白了过来,拿了包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和大家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一麻溜地就出了门,怕秦肆等太久。   就是这一趟陪秦肆过去,然后时笑知道了一个真相,一个关于为什么田强会对秦肆这么恭谨,会让她过去上班的事实。   他们俩到的时候,客厅里陪老爷子喝茶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杜彦。   进去的时候,时笑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   秦肆也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似乎没猜到会在这里碰到杜彦。   但是杜彦却是一点都不吃惊,看看两人,表情还有些不好   时笑有些莫名,毕竟杜彦过去是一个很开朗热情的人,本来已经好久都没再见过了,但是再见时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冷淡,倒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时笑和秦肆走过去打了招呼以后,老爷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待他们坐下以后,才迟迟地开口:“阿肆啊,今天喊你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秦肆仿佛猜到了会是什么事,微抬眼眸,朝对面的杜彦淡淡瞥去一眼,嘴里却回答着爷爷的话:“您说。”   老爷子似乎也挺为难的。   一边是自己的孙子,一边又是自己的亲外孙。   本来有些事情他不打算再管了,可是杜彦昨天跑过来跟他倒了半天苦水,越说越可怜。   老爷子心想,这孩子也的确是难。好不容易收了心今年刚跟他父亲去学着管理公司,却遇到了这么个事情。一时间心里也有点责怪秦肆有时候做事实在是太不讲情面了,好歹是自己的亲姑父,亲表弟,不说帮衬着点,怎么能够在中间还放块绊脚石呢?   “我听阿彦说,他前段时间和他爸打算接一个新工程,竞争了好久都没把事情给谈拢。正好后来因为竞争对手一时拿不出足够的保证金,这才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契机,甲方又重新找到了他们。这事本来已经十拿九稳了,只等着签了合同就可以进现场。”说到这,老爷子顿了顿,然后才语重心长道:“今天阿彦也来了,你能不能当着我老头子的面跟他好好谈谈,你既然明知道这事跟你姑父有牵扯,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那个竞争对手投资,抢了他们的生意呢?”   话音一落,一旁的时笑猛然看向秦肆。   投资?   秦肆却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架势,看了看老爷子,然后又看向杜彦,最后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色泽清透的茶汤,才缓缓开口:“没有原因,因为投资这个项目能让我赚钱。”   客厅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秒,下一瞬,杜彦终于忍无可忍,讽刺地骂了句:“你他妈真是什么钱都能赚!”   秦肆眼神不善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放下茶杯后,只问了句:“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你们想赚钱,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这态度越发激怒了杜彦:“你明知道我们和田强在竞争,你却投资他,到底什么意思?这要是别的也就算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明知事实还故意坑了我们一道,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我就想问问你,你心里除了钱还有点别的感情吗?好歹咱们还是一家人,你做出这种事来,是不是没心没肺?!”   不是这样的。   一旁的时笑盯着秦肆依然从容不迫地侧脸,不知是急得,还是尴尬得,脸都红透了。   面对杜彦对他的这般诋毁,她心如刀绞。   这一刻,她一直迷惑的事情,好像都解开了。   难怪田强会这么任他差遣,难怪田强对他这么毕恭毕敬。   原来他是田强这次项目的投资人!   刚才在来这里之前,她还在参加那边的庆功宴。   这会儿却局势陡转,夹在了他们家人之间的争吵当中,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老爷子在中间调节也没用,杜彦只是一个劲地骂他冷血,为了利益连自己的家人朋友都可以反咬,实在卑鄙!   但秦肆始终一副我就这样,你拿我怎么办的态度。   杜彦气得要死,吵吵嚷嚷半天,也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甚至连秦肆的一句道歉都没听到。   他发了一大通火,最后放下狠话:“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今后不义!”   时笑回头望着他匆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神情复杂,面红如血。   屋子里一片寂静。   老爷子叹了声气,也说道:“阿肆啊,你一向都挺懂事的。但爷爷今天说句公道话,这事你的确做的是有点过分了。”   面对最尊敬的爷爷也对自己发出这样失望的评价,秦肆什么都没解释。   时笑偏头看向一旁的男人,抿紧了嘴唇,心里替他特别的难过,可是又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在这一场剑拔弩张的争吵当中,某一刻,她心里甚至有一个疯狂的猜测。   可她暗自摇了下头,觉得不太可能。   所以离开了客厅,从院子里一出来,时笑就拉住秦肆的胳膊,小心地问他:“是不是因为我?”   秦肆脚步停了下来,皱着眉心回头,没说话,但脸色不是很好。   时笑看着他,迟疑了两秒,继续将自己心里的那点想法问了出来:“是不是因为我说想要去开源上班,所以你才会投资田强,让他给我安排工作的。”   秦肆的眼睛在夜晚显得越发的深邃黑沉,让人看不到底,也猜不到。   他静静地看她半会儿后,才露出了一个比较嘲讽的表情:“你瞎想些什么?”   说完,他继续转身往前走。   直到上了车,时笑才又重提话题问他:“那你为什么会给他投资?我觉得不是因为杜彦说得那样,肯定是有其它原因对不对?”   “什么原因?”秦肆嗤笑了声:“为了给你找个工作?”   “.....”时笑觉得这想法可能是有点自作多情,但她就是有种预感,感觉事情太巧合了:“如果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第53章 真相大白。   开源公司最近都沉浸在一股兴奋又激励的氛围当中。   老板拿下了一个大项目,不仅预示着公司将来美好的前景,而且他们这些从公司初始并跟随打拼的职员们,将来肯定也会收获相应的福利。   并且那晚聚餐,田强已经放下话了,将来要是有一天公司能够做强做大,现在的十几个人都是骨干成员,全部都会升值加薪。   万一将来还有幸能够上市的话,他们这些人只要踏实地跟着他干,他还会分股给他们,每个人都将成为开源的小股东。   这样的承诺,哪个会不动心呢?   估计全公司上下所有人当中,唯独时笑一个人在盼着他早日破产,根本对这份诱惑不屑一顾。   这段时间,她借着工作的便利,查遍了田强所有的过往背景和档案,发现他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和同学掐架犯过事,还坐过两年的牢。所以现在公司的法人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   原来是个有前科的人,难怪当初会跟杜孟辉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主意,连坐牢也没能将他改造过来。   只能说,有的人可能就是天生骨子里的坏,做了坏事也不会遭受良心的谴责,并且还会为找各种理由替自己自己开拓。不管他表面装的多么大方热情,也改变不了他内心是个邪恶之人的事实。   只是可惜,时笑现在还不能立马揭开他的伪装,甚至每次面对他,还得忍着内心的愤恨对他微笑,尊称他为田总。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煎熬多久,每天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想要搜索到关键的信息把他和杜孟辉一起给告上法庭。   可是想从他嘴里亲口套出话,又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杜攀那边,半个月过去了也是没有进展。   所以现在除了等,还是只能等。   没办法,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再忍辱负重也要坚持下去。   更何况,她今天能够这么顺利的接近到他,都是亏得秦肆的安排.   一想到秦肆,时笑心里又沉了沉。   说实话,她现在心理压力真的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巨大。   特别是经过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以后,她心里已经越发负重如牛了。   虽然当时她问秦肆,如果不是为了给她安排工作才给田强投资,那会是因为什么?   然后他用了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很是坦然地说:“难道这个社会上,只要是他们涉及的生意我都必须为他们让路?”   但是时笑看着他,疑惑的双眸依然像在分辨什么。   他却不耐烦皱眉:“田强很久之前就拉我投资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和我姑父有竞争的项目。那次去你朋友酒吧应酬就是因为这事。照他那么说,这原本是我先放的投资,他们应该避着点才对。”   时笑这才恍惚,渐渐松缓了犯愁的眉心。   “怎么?”他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反问她:“你也觉得我为了利益丧失了人性?”   “.....”时笑严肃道:“当然不是!”   他对她都这么好,就更别说对自己的家人了。   “我姑父那人本来就乏善可陈,一身圆滑世故。杜彦今天会来我爷爷这儿哭诉,想都不用想,我用脚趾头都能算到是他那位虚伪至极的父亲在背后出的主意。“   时笑还是第一次听秦肆讲一个人的不是,并且还是讲她最恨的那个人的坏话,不知为何,她不仅心里有点隐隐高兴,还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可爱。   于是忍住了嘴角的笑意,试探地问他:“你不喜欢你姑父吗?”   秦肆靠在椅背里点了支烟,哂笑了声,居然说了句:“我全家都不喜欢。”   时笑:“..”   当年他姑姑非要跟这么个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家里哪个人不反对?   可他姑姑偏偏就被那人伪善的温柔和多情给蒙骗了,为了他不惜跟家里人撕破了脸。   最后结了婚,还不是三天两头跑回来跟家里哭诉,各种家长里短,左不过就是这人并没有当初死皮赖脸追她时那么好,甚至还要更糟糕。   就连老爷子也说,要不是看在他们秦家背景还是那么回事,估计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对他姑姑越发不会善待。   而且这些年,他那位“精明”的姑父,要不是借着老丈人家的光,很多客户只怕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但这人就是个白眼狼,要是哪一次项目不顺利,就让姑姑回来跟老爷子哭。老爷子不帮忙,他就跟姑姑翻脸吵架,总是闹出各种小动作故意让老爷子为难。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事,秦肆也懒得跟时笑讲。   只是见她这样跟着担心,以为他全都是为了她才引发了这次的家庭矛盾,所以才多说了几句想让她宽心,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事你就别乱想了,纯粹家庭矛盾,贼喊捉贼!”   “可是..”时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爷爷那里刚才怎么不解释呢?老人家好像也有点误会你了。”   秦肆却满不在乎道:“他故意这么说的,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   “啊?”时笑懵了。   秦肆懒懒勾了下嘴角:“他最看我姑父不顺眼,信不信咱俩现在进去,保证他正跟管家幸灾乐祸,还夸我替他出了口气。”   时笑:“.”   在老爷子心里,孙子当然比女婿重要。而且他也了解自己孙子的人品,不可能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   再说这单生意又没因此落入旁人手中,还是被自己家人给赚了。   只是一笔大钱,从他那位不讨人喜的女婿口袋中移到了自己孙子钱包里,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无言了一会儿,秦肆一根烟抽完了,才启动车。   最后,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地嘲讽了她一句:“你还真够自作多情的,把自己当影视女主角,劳资为了你花那么多钱就为给你安排个破工作?”   “.....”时笑被他嘲笑到没有言语了。   只是虽然他这么说了,可她心里还是难受的没办法,甚至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心情也已经复杂到无以复加。   就算他不是为了她跟家人发生了矛盾,也不是因为她才投资田强。   可是,她很想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你亲手把我送到了田强那里,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啊?   你现在虽然不是为了我,但是将来说不定会真的被我连累,被家人误会,成为那个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姑父亲手送进了监狱的人?   到时候,只怕杜彦和你姑姑会跑来找你闹得更凶,大家更会骂你没有人情味,是个出卖家人的叛徒。   想到这一点,时笑就止不住的心疼。   那天回家的路上,都显得异常的沉默。   秦肆似乎也因为杜彦这么一闹,心情不好,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之后的几天也是,时笑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摇摆不定的情绪了,但还是动不动就陷入了出神的状态。就连刘嫂都说她,小小年纪,最近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怎么总是心不在焉,满脸愁绪呢?   时笑只好笑一笑,随口说是因为要考试了,比较有压力。   不过秦肆这人抗压力还是比时笑强一点,虽然这件事闹得让他有点不痛快,但他也没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时笑,只要回家,还是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她聊天亲热。   他们白天都得忙自己的工作,只有晚上才有空享受两人的单独时光。   以前时笑是最盼着早点回家,和他呆在一块儿的。哪怕只是一起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电影,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根本不够腻。   可是现在,她却最害怕每天晚上和他躺在一块儿睡觉,总担心着自己做梦会不小心说出什么被他发现。   有天夜里,她做梦梦见在他的车里,他掐住她的脖子抵在椅背里,脸色黑的可怖,额头的青筋也都被气得清晰可见。   而他钳制着她喉咙的那只手,力道越来越重,掐得她张开了嘴,渐渐不能正常呼吸.   她拼命挣扎,最后只能用窒息一般得声音,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他:“放手。”   可他眼里得那抹凶狠,并没有半点要绕过她得意思,嗜血的双眼只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警告:“这就是欺骗我的下!场!”   话音一落,时笑整个人猛地抽搐。   下一秒,她从床上惊坐而起,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脸颊也还挂着泪,自己的双手,正死死箍着自己的脖子,呼吸急促。   而昏暗中,被吵醒的秦肆就躺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仔细打量了她好久。   可是时笑缓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平复心口的惊恐和狂跳。   秦肆这才慢慢坐了起来,拍了下她的后背,低声问她:“做噩梦了?”   时笑被吓一跳,惊慌地扭过头望向他的眼睛,还有点傻傻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   两人对视半响,秦肆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问她:“做什么梦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了?”   时笑看着他,鼻翼轻轻扇动,突然心态崩溃,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   秦肆一愣,整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小姑娘突然哭得太伤心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手足无措,只好将她拉进了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安抚着哄她:“不怕不怕,做个梦而已。梦都是反的不知道么?”   可时笑却觉得这个梦好像是一个不好的预示,所以自从那晚过后,后来又有几次从梦中惊醒后,她都会在深夜里暗暗望着他沉思好久。然后回忆着梦里的情节,始终心有余悸。   因此也导致她这半个月来,都没踏踏实实地睡过一个好觉了。   周六早上她去开源上班的时候,刚进办公室就大了个哈欠。   结果这个哈欠还没结束呢,她便发现了今天公司有一点异样。   有几位上行政班,向来周末在家休息的部门经理,今天突然都来公司了。   而且整个大办公室都很安静,大家都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位前,对着电脑劈里啪啦的打字。   时笑奇怪,坐下后,问身旁的小会计怎么回事?   “你先开电脑,我拉你入群。”   时笑茫茫然地按她的话去做,最后这一入群,她才知道原来是公司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开源半个月前谈好的那个项目,前两天被安坚那边再次截胡,给抢走了!   也就是说,曹强打算赚一个亿飞黄腾达的美梦,被杜孟辉的公司给抢了!一夕之间被摧毁,彻底粉碎!   时笑没忍住在群里问了句:【是因为什么原因?】   大家纷纷表示还不太清楚。   但是突然有个人跳出来回复道:【听说,是因为安坚公司老总的儿子和甲方的女儿决定联姻了。】   杜彦和别人联姻?   时笑看完小群里面一条紧接着一条蹦出来的对话框,整个人震惊地怔愣了好久。   那一刻,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原来一个人的成功与失败,真的可能只是朝夕之间。   更意外的是,为了这个项目,杜彦那个喜欢声色犬马的纨绔公子哥,居然会答应联姻来拯救这笔生意?   那么现在....   她转眼看向紧闭的董事长办公室,心里几乎已经很肯定,田强这下必定恨死了杜孟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吧?   怎么办?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像个坏人,巴不得这一刻能够快点到来,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两个虚伪又恶贯满盈的坏家伙反目成仇,自相残杀了。   可是下一秒,她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然后就多了几分担忧。   现在田强的项目被杜孟辉又抢走了,那之前秦肆投资了田强的款项怎么办?   **   果不其然,中午时笑给秦肆打电话问过他情况后,秦肆跟她说,太过匆忙没来得及跟她讲,他这会儿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因为投资走得是他那家北京联创公司的款,另外两个股东现在知道情况以后,也正急得团团转,喊他过去一起开会商讨接下来的补救措施。   时笑忧心道:“要不要紧啊?”   听秦肆的语气好像没什么大事的样子,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口吻:“能有多大事,不就几千万而已。”   几千万?   时笑脑子有点发麻。   秦肆那边还在忙着,没说两句电话就挂了。   临别前,秦肆还是交代她别多想,投资亏盈是常事,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其他事儿,等他处理完回来再说。   时笑也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是故意在安慰她,可听他说话的态度,好像真的如他所言,只是毛毛雨,根本不足为惧。   挂了电话以后,她又站在走廊的窗台旁望着城市远景愣了会儿神,总觉得这事情好像比看上去的还要严重。   就是这时,走廊尽头的董事长办公室忽然传来一道低怒的声音:“我奉劝你做事不要太绝,否则最后咱俩都得玩完儿!”   是田强在跟人打电话。   时笑悄悄地听着,提着一口气在胸口,然后轻手轻脚的往那边靠近了一些,趁着没人注意,躲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旁边的接待室里,缓缓关上了门,又来到窗边,将窗户稍稍打开了一下,这样能够更清楚地听到旁边办公室传来的说话声。   田强跟电话那头的人愤愤不平,大多是骂对方做的太绝,抢走了生意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圈子里四处造谣,污蔑他当初离开安坚是因为办事不利被开除的。   时笑听到一半,就确定他这通电话是打给杜孟辉了。   因为杜攀跟她说过,以前田强在安坚公司就只听杜孟辉一个人得差遣。   而且这次得项目又是和安坚公司竞争,所以他除了会跟杜孟辉这么说话,还能是谁?   到最后,田强又对电话里得人寒声警告了句:“明天晚上八点,我会在老地方等你。你要不来,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明晚八点?   时笑眼里霎时闪过一道光。   这两个人要见面了!   那边电话挂了,安静了下来。   时笑躲在接待实里又消化了半会儿这个消息,才转身准备出去。   可是突然,她听见旁边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她伸手准备去拧门把的手,立刻吓得缩了回来。   下一秒,她又听见田强的脚步声朝接待室这边走了过来。   她不确定他是路过,还是要到这间屋子里来。   如果他这会儿过来发现她在这里,一定会怀疑她刚才是否听到了他的通话内容。   怎么办?   她焦急地捏了捏手指,突然手心都冒了一层汗。   可是事情总是越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就在她焦灼到瞪大了双眼,那一瞬间,就好像慢镜头将时间无限拉长了一样,眼看着接待室的门把手慢慢被压下,下一秒就要从外由里的被推开的时候,她的心也由此提到了嗓子眼,甚至那一秒连呼吸都已经暂停——   谁知道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又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时笑吓得肩膀一抖,感觉自己大脑里有无数的脑细胞在这一刻同时被炸掉,一片空白和茫然。   这通电话来得太及时了,及时的让人措手不及!   她听见田强接通了电话,和刚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地冲对方恭谨地称呼了一声:“秦总,您好您好。”   是秦肆找他?   时笑看着被推到了一半的门,又被缓缓地阖上。   而她刚才在情急之下一侧身躲到了门后,这会儿听着他的声音渐渐走远了,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背靠在墙上,缓了好大一会儿,屏息的呼吸才终于顺畅了一些。   她担心一会儿田强又杀回马枪,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趁着他又返回办公室接电话得空隙,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而她这天下午,下班时间一到,就迫不及待地下了楼打了辆车回家。   一上车,她就没忍住给杜攀打了个通电话,将田强和杜孟辉明天约了晚上八点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   “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说得那个老地方在哪里。”时笑说。   杜攀也挺激动的,笑了笑,成竹在胸地跟她保证:“这个很简单。”   时笑追问:“你有办法?”   杜攀道:“明天你不就知道了?”   于是到了第二天,时笑知道杜攀的办法是暗中跟踪田强的时候,无语了好一阵。   杜攀说叫她下班后就直接上一辆大众轿车,他和冯娟都在车里等她。   时笑按他的意思照做,下楼找到那辆不太起眼的大众车就停在对面一家粥铺门口。   她跑过去跟他们集合后,三人又一起商量了下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他们三个人对于田强和杜孟辉来说,都是身份比较熟悉又敏感的人。所以一会儿只能在外面车里等着,肯定不能近距离跟踪,怕暴露了行踪。   而这个艰巨的任务,杜攀说他已经出高价雇了两个职业人,待会儿会通过窃听器给他们传达田强他们那边发生的一切。   “.”时笑佩服地看了眼杜攀,又看了眼车上一对面孔陌生的男女,不由得感叹,男人办事就是稳准狠,连这种方法也给想到了。   只是时笑警惕心比较强,想问杜攀这两人可不可靠,但想到当着人的面,又有些欲言又止。   可她的神情被人家一眼就看透了,瞬间就了然了她心里的想法。   所以没等到她开口,人家就非常具备职业操守的先做了保证:“这种手段毕竟非正当途径。所以事成之后,希望大家都别过河拆桥,避免今后双方都闹得不好看。”   时笑:“....”   **   晚上七点钟,按照之前调查好的路线,时笑他们三人潜伏在一辆低调的黑色大众车里,等在田强家的小区门外。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张了,终于,等到了田强的车,从小区门口缓缓驶出。   杜攀坐在副驾驶,一声令下:“跟上!”   车子弯弯绕绕,走了近半个小时,最后来到了北城区一家位置比较隐蔽的小餐厅。   他们和田强的车子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等着田强下车进了餐厅,他们这边的职业人才下车,装扮成了顾客随后跟了进去。   时笑整个过程心里都是紧张的,冯娟也一样。   杜攀到底经历过的事比她们多,以前为了抢生意,这种暗地里耍手段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所以比起她们要淡定太多。   冯娟还开玩笑说他:“里面那位可是您亲大伯,待会儿该不会出尔反尔跑进去阻止吧?”   杜攀淡淡觑了她一眼,没说话。   时笑赶紧碰了碰冯娟的腿,找补道:“虽然是大伯,可那位大伯也没把杜总当自己亲侄子待啊。要是之前杜孟辉稍微有点人情味儿,也不至于将杜总害到如今这个地步。”   杜攀哼笑一声。   有句话说的话,你若不仁,又有什么理由怪我不义?   对付这种人,就只能用这种办法,否则,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往死里将你整。   冯娟笑呵呵的又开了几句玩笑缓解大家紧张的心情。   直到说话间,车里安装的监听系统开始出现滋滋地杂音,那边已经想办法把窃听器给安置好了。   杜攀嘘了一声,让所有人安静,仔细听里面的对话。   时笑事先还做了充足的准备,从兜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打算把监听器里的声音又自己单独录了一份。   杜攀无声对她竖了个大拇指,紧接着就听见里头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先生,就是这里,祝您用餐愉快。”   服务员退出去替里面的两人关上门后,田强才哂笑了一声,开始跟杜孟辉语重心长的唠家常。   时笑估摸着田强是想跟杜孟辉打打感情牌,说得都是些当年自己毕业后,是怎么被他赏识带在身边开始闯南走北的。又说自己也是把他当作自己的贵人,所以才掏心掏肺地替他做事,从无怨言。   又说到,这家小餐厅,就是当年他跟着杜孟辉干活,拿了第一笔工资,为了感谢他的栽培,请他吃第一顿饭的地方。   冯娟讥笑了一声:“他俩谈恋爱叙旧情呢。”   时笑看她一眼,默不作声。   可是田强讲到这里,突然语气一遍,叹气道:“但是我没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培养了我,到如今却又想一手毁掉我!”   而至始至终都没说过话的杜孟辉,这时候才不急不缓地发了一句话:“是你自己不知足。”   “我不知足?”田强情绪开始有点激动了:“我跟你干了近十年,拼死拼活为你卖命,从来没跟你提过待遇上面的要求,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的年薪还不如别人家工程师的一半!”   杜孟辉冷笑一声,很是理直气壮道:“没有我你连这一半都没有。”   这下连杜攀都忍不住冷笑出了一声。   这就是他的大伯,他的亲大伯,他比谁都了解的大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只考虑他自己的利益!   “你今天说实话了是吧?”田强可笑道。   “难道不是吗?”杜孟辉说:“你一个犯过事坐过牢的人,要不是我肯给你机会,别人哪个单位敢要你?”   田强激动之下,砰地一声拍了下桌子:“所以你瞧不起我,只当自己养了条狗?”   杜孟辉没说话,当是默认了。   田强心头不忿,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可没有我,能有你的今天?”   杜孟辉还是没有接话,时笑他们在这头听着,和冯娟对了个眼神。   “当年我就是念及你对我的这点知遇之恩,所以也没计较,只是一声不吭离开了公司。”田强这下已经脑子发了热,越说越愤怒:“可是这四年里,你又通过各种手段,阻止我在别处的发展,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忌惮我的能力越来越强,会帮别人成为你的竞争对手。所以你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最后把我逼得无路可走,我就只好自己来创业。”   杜孟辉不急不缓地插了句话:“这次可是公平竞争,你别泼污水。”   “没错,这次你让你儿子娶了人家女儿,我无话可说。但是——”田强稍稍一顿,火气再次燃烧了起来:“你把项目抢走就罢了,可又在背后使手段,跟房产界几位有头有脸的老板诬陷我当初不仁不义,是因为出卖了你的商业机密才被开除又是打得什么算盘,报复吗?”   杜孟辉却丝毫没有愧疚之色,甚至还很是得意地说了句:“只是教训,我要真想报复,你现在只怕都没命跟我坐一块儿了。”   “好!”田强太了解杜孟辉的为人了,毕竟当初一起相处了近十年,所以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今天在约他见面之前,他也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也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你要把我逼到无路可走,行啊,我反正就是犯过事儿的人,既然已经没有未来了,那咱俩就一起毁灭吧!”   杜孟辉这下倒小小紧张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田强嗤笑一声:“当年咱俩一起做的那桩事儿,你不可能忘了吧?”   静了一瞬。   对面死一样的沉寂,而这边车子里的三人,也同样屏住了呼吸。   时笑咬紧了牙,眼睛里已经忍出了一层水雾。   而冯娟同样激动,拽着手指,脸色都变了。   杜攀紧紧地盯着监听器,眼珠子一动不动。   他们三个人此刻内心里都怀着同样一个激动的想法——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想要掌握的关键信息,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   估计等了三秒之久。   那边终于再次传来动静。   杜孟辉的语气这下也变得严厉了起来,寒声道:“你别以为这事能威胁到我。要说,当时可是你动的手,我什么都没做!”   他做到如此绝情的地步,田强终于彻底失控,拍案而起,桌上的杯子都被震倒,滚落到底,摔得噼啪响:“既然你这么绝,看来你我之间已经多说无益。那么你就等着吧,两条人命,看看法律到底会不会绕你死刑!”   田强说完,踢开椅子就要走。   可是下一秒,杜孟辉又突然出声制止:“等等!”   做了坏事的人,到底是心虚。   在这关键的时刻,再好的心理素质,杜孟辉也终于无法继续淡定,渐渐暴露了自己丑陋的本心。   而随着他制止田强冲动行事的这一句“等等”,这边的时笑,也终于无法自控,两行眼泪,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八年了!   爸爸枉死了八年!   老天爷开眼!   今天,总算让她等来了事情的真相大白,可以报仇了! 第54章 再优秀的人也会有弱点。   那天回去之后,时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那是一种从所未有的亢奋体验,脑子里不断回放着监听器里的声音,又不断脑补着,杜孟辉和田强被绳之以法被枪决的画面。   第二天去学校上课,第一堂就是很枯燥的理论课,大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有些昏昏沉沉,可昨晚根本就没阖过眼的时笑,却异常的精神奕奕。   有一刻她走神,望向窗外春意盎然的四月天,阳光洒满了操场,世界一片生机勃勃。   大概是心情太舒畅了,所以她完全没预感到,在这短暂的明媚之下,隐藏着一股危险的暗涌。   结束了上午两节课,她和同学收拾好书包准备去食堂。   还在半路上,她手机里便进来了一通陌生电话,因为显示的归属地是A城,所以她接通了。   只是电话一接通,她不仅意外不小,人还一下子就怔愣在了原地,连脸色都变了变。   姚瑜然在电话那头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动声色地透漏着某种不容反驳的威胁。   她问时笑:“小姑娘你中午方不方便从学校里回来一趟?或者你不方便,我来学校找你也是可以的。”   姚瑜然这会儿在她和秦肆住得那里,必然是发现了她和秦肆同居的事实。   同学回头问她怎么了?   时笑挂了电话,只好找了个理由说有点急事中午得出去一趟,然后转身朝校门口跑去。   这事根本就没有给时笑任何缓冲得时间,既然姚瑜然会直接找到他们住的地方,说明肯定是有备而来。   她心知肚明即将可能会发生什么,甚至在这之前她就想象过无数种这种必然会发生的场景。   但是她万万没料到,最后会是以这么难堪的一种方式发生。   当她一口气跑回小区,上了楼,刚进门,便看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收拾的妥妥当当,放在了玄关门口。   时笑心里霎时被捅了一刀,那种被扫地出门的窘迫和羞辱感,瞬间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她的脸颊因为羞耻涨红的又痛又麻,望着门口的行李箱怔愣了数秒,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客厅。   姚瑜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正中央,仪态端庄优雅,俨然宣示着,她才是这个家的真正女主人。   刘嫂正给她端了盘水果过来,然后一回头看到了正从玄关走过去的时笑,表情尴尬地冲她笑了笑。   姚瑜然早就听见电梯的动静了,但是始终没有回头。   在时笑走过去的时候,才转眼看了她一下。   时笑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一定要撑住,不能让自己最后一点尊严也完全尽失,被人踩进尘埃里。   想到她是秦肆的母亲,她还是出于礼貌唤了她一声:“阿姨。”   然后堂堂正正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和她笔直地对视。   姚瑜然的脸上并没有攻击的表情,而且还温温和和地看着她。   但是时笑上次在医院已经领教过了,她这人虽然看上去温良无害,但说出的话,却像扇巴掌一样的落在人家的脸上。   就好比现在,她依然用了一种非常客气的口吻对她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这会儿急于找你,只是因为这套房子要卖了。我也是过来替儿子收拾行李,所以顺便让刘嫂给你也收拾好了。”   时笑一顿。   要卖房子?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她马上反应了过来。   是啊,她怎么可能知道。这只不过是姚瑜然想赶走她的借口罢了。   所以她也没自取其辱的问,甚至很懂事的说了句:“我知道了。”   毕竟她是秦肆的母亲,她不能不顾面子上的功夫跟人直接争执。   再说,这房子本来就是秦肆的,算是他们秦家的东西。她和秦肆现在只是男女朋友关系,本来一切都不属于她,她又有什么资格跟人家讨价还价呢?   她回答的这么明事理,姚瑜然倒是还意外了一下。   在来之前她还以为能想到用献血的方式博取他们家好感的女孩子,必定是个心机深又难缠的主儿,按照常理,看到她故意出了这样的难题刁难她,总得顶几句嘴。   她又审视了时笑几秒,心想,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果然就是有种骨子里的卑微,居然连跟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见她没有多问,姚瑜然只好又故意反问她:“你知道为什么阿肆突然要搬家吗?”   时笑淡淡看她一眼,心想,不就是因为想赶她走么。   好在屋子里除了她俩也只有刘嫂在,就算自尊心被人践踏的粉碎,她也能收拾好脸上的表情,重新捡起来拼凑,然后一脸坦然地看着姚瑜然回答道:“不知道。”   如果姚瑜然问得是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赶走,她会很有自知之明地说知道,然后头也不回地拿着东西离开。   但是姚瑜然问的是秦肆,所以她只能这么回答。   因为她和秦肆没有感情问题,她可不想被他这位高傲的妈妈抓住把柄,到时候又去儿子面前添油加醋,反而指责是她对他感情的不坚定,随便因为一句话,就轻易的离开了他。   可是她没预料到的是,姚瑜然并没有存这样的心思,而是很真诚的跟她陈诉了一件事实:“因为阿肆为了你亏了几千万的投资款,现在公司资金暂时周转不过来,只能将他闲置的几套房产先卖了。”   时笑原本还刻意保持着防备之势,突然听到了这么个消息,表情瞬间一愣,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现了一些幻听,结巴了好一会儿,才茫茫然地开口:“....什么?”   “你知道的,他虽然有两家公司,是有一些资产。但这些资产并不是现钱,不是可以随时拿来开销的。”姚瑜然一脸认真地跟时笑说着:“除了各方面需要周转,他还得养那个工作室。以前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没胜算的生意,这是第一次。所以一下子亏进去这么多,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啊!”   时笑呐呐地,骤然间回想起前天他去北京的路上,跟她通电话时还十分不以为意的安慰她说是小事儿。   一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就皱紧了眉心。   虽然不知道姚瑜然说得是不是全都是实话,特别是那句——为了她才亏损的投资款。   但不管怎样,他投了田强几千万却是事实,现在田强的项目被杜孟辉抢了他投资失败也是事实。   姚瑜然暂停了半会儿,给她时间消化。   隔了半分钟,才又重启话题,聊到秦肆和她的感情问题上:“说实话,我也看出来了,你和阿肆是真的互相喜欢。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我才来亲自找你,想跟你开诚布公地谈谈。”   时笑原以为姚瑜然是直接来强势下逐客令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端。   她坐在沙发里,木然地问姚瑜然:“您想谈什么?”   姚瑜然直接道:“谈你对他的影响,谈他为你的付出,谈你们在一起究竟合不合适。”   正题终于来了。   虽然姚瑜然刚才做了一些铺垫,但时笑心知肚明今天的主要话题一定是这个。   所以在沉默了两秒之后,点了点头,说:“好。”   姚瑜然见她还算好说话,也就少了许多拐弯抹角:“刚才我说他为了你已经亏了几千万,你不要觉得我是故意在吓唬你。本来前两天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特别生气,可是想着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气势汹汹地来找你算账,到时候反而我里外不是人,阿肆还会觉得我欺负你。”   时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话。可是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尖锐地刺了一下,只想听听姚瑜然会告诉她一个什么样的事实真相。   “现在他姑姑一家,都知道他是为了给你安排工作,明知那田强和他姑父为了一个大项目竞争了快半年时间,反反复复剑拔弩张,可他还是连亲戚关系都不顾了,不顾一切的给对方投了资。为这事,他姑姑跟阿肆和我们都闹得非常难看。“   随着姚瑜然的话,时笑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变得有些惊诧了。   原来秦肆都是骗她的,都是为了让她安心才故意那样说?   她想到那天陪他去他爷爷那里,他不仅被杜彦大骂了一通,后来还被他爷爷指责做的过分。   当时她也是有所怀疑的,所以问了他好几次,是不是因为她之前说要去田强那里上班,所以他为了给她安排工作才会那样做。   可是他很明确的否认,不是。   还说什么原本就是他早就跟田强谈好了投资,是杜孟辉不占理而已。   原来他的那些解释,始终强调并不是因为她,只为了让她相信,然后没有顾虑的去田强那里上班。   为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儿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姚瑜然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并且语气还十分失望:“只能说再优秀的人,他也是会有弱点的。我这儿子一直努力打拼事业,没空去谈恋爱,你算是他正儿八经谈的第一个女朋友。所以跟个年轻小伙子似的,一陷就给陷了进去,什么荒唐的事儿不经脑子想做想就去做了。”   明明是该为之感动的话,可时笑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分外的刺耳,又分外的心痛。   “你知道因为这件事,他姑姑都怎么骂他的吗?”姚瑜然问时笑。   时笑皱着眉心,黯然地摇了摇头。   “他姑姑骂他吃里爬外是个白眼狼,竟然会为了女人对他们一点情面都不顾,这么多年都白疼他了。还跑到咱们家里来闹,说今后要跟我们断了这条路,就当没这门亲戚。”姚瑜然也为儿子很打抱不平,愤然道:“断了这条路就断了这条路,咱们也不稀罕。只是可怜了我的阿肆,之前帮了杜彦多少,现在说翻脸就翻脸,还被反咬无情无义。”   时笑替他辩解:“他不是。”   姚瑜然无奈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心肠我肯定知道。”   时笑难受地抿起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然而下一秒却听姚瑜然又喟叹道:“可他这次为了你得罪了他姑姑一家也是事实。”   时笑心口再次猛地一抽,神情复杂地看着姚瑜然。   而姚瑜然的表情也变得比刚才越发悲伤了:“这还不止,你知道吗?”   时笑表情忧伤又内疚,说不出话来。   姚瑜然继续道:“因为这事,他现在成了家族的罪人,就连老爷子也动了怒,说要他把公司卖了别再做生意了,以后跟着他爷爷一个学生去什么科研院所上班。可阿肆压根就不愿意去,这次去北京前还跟老爷子闹了几句,很不愉快。”   时笑整个人凝滞,竟然还有这事?   她从未听他提过。   因为他总是把烦恼自己消化,从来不跟她说负面情绪的话题。   但是她没料到,他居然还跟她隐瞒了这么多重要的事情..   姚瑜然怕她不信,于是又补充了句:“这事儿只怕闹得不少人都知道了,你要觉得我是故意吓唬你,大可以问问跟他要好的朋友。杜彦现在把他当成敌人似的,早就四处宣扬了一阵,故意败坏我阿肆的名声!”   说到了这里,姚瑜然也止不住的生气。   她今天虽然是来故意说给时笑听,想让她有自知之明然后知难而退。但这些事实情况,她也没有一个字是杜撰的。   这几天她在家里气到寝食难安,不仅恨杜彦,更想到这一切都是因时笑而起,也恨她恨到牙痒痒。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当个蛮横的母亲,直接跑来找时笑的麻烦。哪怕在背后已经骂她,诅咒她一万次了。可是正当面对面,她表面上还是得维持着讲道理得形象,用一种柔和的方式,将那把诛心的长刀,一点一点插进她得心里。   因为她也是个女人,知道现在眼前这个女孩子正是儿子的心头好。要是她真用粗暴的方式对付了他的心上人,到时候她那个鬼迷心窍的儿子,肯定会反过来责怪她。   只有这样,让时笑自己心甘情愿的做出离开的选择,才是最优选的办法。   她想,要是时笑有一点良知的话,听到这些话,就应该会为了秦肆主动离开,别再给他添麻烦。   只要她能通情达理点,那么秦肆之前为她做出的一些牺牲,她也就不计较了。   但如果,她要是完全没有一点动容,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还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赖着儿子不肯松手。那说明这个女孩子也不怎么样,根本不值得她的阿肆如此付出。   到时候即便是被儿子怪罪,她也要用强制手段,将她赶走。   毕竟敬酒不吃,罚酒可没那么好喝。   不过事实证明,最后她还是赌对了。   “我没有不相信您阿姨。”时笑很识趣地说:“现在我知道是因为我连累了他,才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背负了不该承担的骂名。阿姨您放心,您说的我都明白。”   “好孩子。”姚瑜然痛苦的表情里,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希望你能理解阿姨一个做母亲的心情。阿姨不是真的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而是你们真的不合适知道吗?你看看,这才在一块儿多久,就已经刺伤到彼此了,要是将来强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不。”时笑这次反驳了她的观点:“我们没有刺伤彼此,只是我连累了他而已。”   姚瑜然微愣。   “阿姨的想法我都明白,但是阿姨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时笑用力地苦笑了下:“我理解阿姨的做法,但是希望您不要用不合适来形容我和他的关系。”   姚瑜然表情僵了僵。   不合适,哪里不合适?   家庭条件不合适?还是学历能力不合适?或者是社会阶层?   时笑沉默听了那么多话,她觉得哪怕是被强势逼迫,要她和秦肆分手,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况且她从一开始也就知道,迟早有天是会和他分开的,只不过是早来迟来而已。   只是,她也是个有尊严的人,即便是不被他们所接受,也不能让人把自己看得太低微。   所以姚瑜然的这最后一句算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这会儿也忍不住想要声明自己的态度了:“我想说的是,我没办法选择我的出身,但也凭自己的本事考进了国内一流的大学,不一定比那些出身好的女孩子差。所以就算我有一天会离开他,那也是因为和他一样,希望他能有个更好的前程,不要因为我拖后腿。或者——”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是有我自己不得已的原因。”   姚瑜然收起了脸上的最后一点和颜悦色。   **   这场别有用心的谈话结束之后,时笑心里也有了一个底,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不用等人开口。   而且姚瑜然又发了那样的话,她也没脸继续在那个家里待下去了。   离开前,她很爽快地从包里掏出了电梯卡和钥匙,然后干脆利落地拖起自己的行李箱,出了门。   很奇怪的是,虽然被扫地出门觉得很难堪,但她并没有讨厌姚瑜然,只是非常心疼。   心疼秦肆,如今被她拖累成了这个样子。   要不是今天姚瑜然来告诉她,只怕她还被蒙在鼓里,依然享受着他的保护,却不知道他已经负重累累。   所以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苦涩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想,或许现在也只能这样,才能帮他分担一些压力,也为自己减轻一些负罪感。   走出了小区,她又回头望了眼他们一起同居过几个月的家,眼睛酸涩的发红。   但是再不舍,也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即便是等他回来以后,她也不能再回到这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地抓紧行李箱的手杆,冷静地转身,继续往前走,不准自己再回头。   穿过人潮涌动的马路,又穿过绿树成荫的校园,她再次回归到原来的宿舍。   只是这一趟回来,寝室里免不了又会有一场小动荡。   首先挑起这次动荡的人,当然就是那位被冯娟威胁过并且和她似乎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的小叶。   当时大家都在宿舍午休,见她拖着自己的行李走推开宿舍门的时候,纷纷回头一脸怔愣地望着她,表情各异。   她这副样子回来,其实大家心里立刻便有了个了然的原因,也似乎早就猜到了迟早会有这一天,大家互相对望了一个眼神,讳莫如深谁也没敢先开口。   时笑顶着她们窥探的目光,强装无事一般走到自己的桌前,卸下书包。   最后还是小叶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装模作样的用关心的语气对她怪声怪气道:“哎呀,你怎么突然回咱们小宿舍来了,秦总舍得让你走啊?”   时笑充耳不闻,更没心情搭理她,只是沉默的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小叶又故意问:“需不需要帮忙啊?”   也就是时笑这人沉得住气,真不屑跟这种人计较,将自己的资料书和电脑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依然是没吭声。   郑湮婷从自己书桌前站了起来,转身对小叶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然后来到时笑的床边,帮她拉开遮灰层的旧床单:“你的床铺我们一直没动过,只要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就行了。”   曹馨见郑湮婷去给时笑帮忙了,也赶紧起身过去拿了块抹布帮她清理书柜上零落的灰尘,怕气氛尴尬,很自然地笑呵呵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们都觉得宿舍冷清了不少呢。现在你回来了,咱们就又和以前一样热闹啦!”   时笑低声对她们说了声:“谢谢。”   没有在她落魄的时候冷眼相待,明嘲暗讽,这也是一种莫大的善良。   只是有善良的人,也会有幸灾乐祸的居心叵测之人。   接下来的时间,同学之间的一些流言蜚语以及轻嘲也必定是少不了的。   时笑只能自己捂住耳朵,不去关注,也不去在意,这样才能让自己没那么难受。   可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其实她最大的痛苦都是来源于自己的内心,根本避免不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临睡前想跟龚明发个信息,问问他知不知道秦肆现在的情况,有没有因为资金周转原因影响到他A城的这家科技公司。   老实说,她很希望姚瑜然的那些话或多或少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这样,她可能会好受一点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叫她懊悔内疚到无法平静。   可是电话接通以后,就连向来嬉皮笑脸爱开玩笑的龚明语气也变得正经严肃了起来:“我听说了以后也挺难过,但我相信秦少他也不是故意这样做的。这几年,他连对我这个没天赋的人都是尽心尽责的照顾引导,更何况是对自己亲表弟呢?我想,他顶多也就是在想帮你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杜彦而已。”   看来是千真万确的。   时笑心里再次泛起那股尖锐的刺痛,疼得脸都有些白了。   原来他真的是为了她才得罪了杜彦一家,背负了一个冷漠无情的骂名。   “杜彦现在是不是特恨他?”时笑问。   龚明叹了声气:“说起来,这钱真是个好东西,但也是个害人的东西。杜彦也是,每天在朋友圈嚷嚷秦少怎么怎么,完全一点不顾念过去秦少对他的帮助。昨天还跑来公司闹了一通,非说秦少是做了不厚道的事故意躲着他,甚至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出言诋毁,搞得鸡飞狗跳的!”   时笑越发心如刀绞,眼睛一下子又红了。   杜彦早就把她拉黑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朋友圈是如何指骂秦肆的。但是想都不用想,用词肯定不会很好听。   所以挂了电话以后,她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难以置信,这场噩梦,真的是由自己而起。   她本就因为当初隐瞒他那事,愧疚不已。如今,又因为她当初一点私心,把他拖累成这种糟糕的境地。   老天啊,她现在真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这辈子犯的最大的罪,就是愧对于他。   他费尽心思帮她,以至于给自己招来骂名。   而她却始终对他保持着怀疑和戒备,贪婪的待在他身边,享受着他的庇护,并且还在无形之中一点一点的消耗伤害着他。   她躺在昏暗之中,想着过去他为她做的一些事情,难过到不能自已,任由眼泪滑过了脸颊,哭到后颈都是一片湿润。   **   因为心情沉重,所以她这次回来,比过去变得更加沉默了,宿舍里的三个女孩子都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压抑气氛。   但是大家都只当她是和秦肆的关系崩裂,沉浸在失恋的悲伤当中,一时间走不出来而已。   所以这段日子,作为室友的郑湮婷和曹馨对她都特别关照。帮她占座,帮她打饭。更担心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胡思乱想,所以去哪里都会问她要不要一起。   可是时笑却只想一个人单独待着,害怕人安慰,害怕人同情。只想安安静静的,独自一个人消化这段无法与人提及经历。   直到几天后,秦肆突然抽出空给她发了个信息,告诉她那边的事情马上就要忙完了,明天,最迟后天就会回来。   当时时笑正一个人坐在宿舍里,读完这条短信,强撑的情绪更加崩溃了。   因为她知道,只要他一回来,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家里,肯定会来着急找她问原因。   到时候,她要怎么面对他?   和好如初必然是不可能的了。   她不能再这么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眼看着他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也不管不顾。   他怨她也好,恨她也好。   总之,这一次,她不能再向过去一样摇摆不定,更不能再继续欺骗他。   从当初和他见第一面起,就注定是欠了他的。   到了今时今日,甚至越欠越多,她这辈子已经还不清,难道还要亲手将他推下深渊么?   所以她现在唯一还能为他做的,就是将他的损失降到最低。   而能降低损失的最有效办法,就是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在事情演变的更糟糕之前,让他看清一切事情的本质。   只是想到一旦做了这个决定,今后可能再也不能堂堂正正和他在一块;想到自己最爱的的男人以后会一直对她充满恨意,胸口那块位置又抽搐一般的疼了起来。   即便是之前早就知道这天迟早会到来,也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可是正当快要面临这一刻时,还是令她心伤到潸然泪下。   她拼命的劝自己不要难过,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讲,只有这样才能对他最好。   只要他好,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   但眼泪就是不听话,接连不断的从眼眶溢出。   曹馨进门的时候,见她趴在桌上默默流泪,心里跟着一急,想起自己当初被岑辉抛弃那会儿,也是这样伤心欲绝随时都忍不住痛哭流涕。   所以她特别理解时笑的感受,放下了手里的开水瓶,立刻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温地安慰她:“不难过不难过,咱们一定要坚强,都会好起来的。”   时笑很想忍住,更不想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但就是没办法克制。   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摇摇头,还是努力强撑着着,说:“我没事。”   曹馨也跟着难过叹气,继续抚摸着她的头发,一直陪她慢慢平复了下来。   **   而这残酷的一天,终究还是随着秦肆从北京回来,真正的来临了。   那天老天就好像知道世界的某个角落即将会发生一件悲伤的事情,所以从早上开始,就乌云密布,预示着风雨欲来的前兆。   到了中午,她上完两节课,拒绝了和郑湮婷他们一块儿去食堂吃饭,掏出手机一看,   果不其然,有十几通秦肆的未接来电。   他必然知道她上午是在上课的,但还是接连不断地给她打着电话,可想而知,他回家知道她已经搬走了的事情,一定特别的着急和生气。   时笑本想下楼去操场找个无人的角落再给他回过去,然而才到楼梯口,秦肆的电话又再次打了进来。   她低头看一眼,提着一口气,努力对自己笑了下,才接起来。   电话里静了一瞬,两人都在克制。   又过了好几秒,终于,秦肆隐忍着火气,开口问她:“你在哪儿?” 第55章 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秦肆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其实早已经等在了学校门口。   要不是知道时笑刚才在上课,他早就闯进校园去找她了。   这会儿电话一接通,他就命令她马上到校门口找他。   时笑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其实压根也没想拒绝他的要求。甚至还心平气和的宽慰了他两句:“你先别生气,我马上就出来了。”   秦肆气得直接挂了电话,估计是怕她又耍什么花招,说只给她五分钟时间。   但是他不知道,时笑并没有想过要逃避,只不过是有些害怕,害怕和他见过面之后,她要怎么面对一些注定的事实。   她收了手机,大步朝校门口走。   秦肆的车子还是和过往每次一样,停在一个醒目的位置,每次只要她一出校门,就能第一时间精准的找到他。   她站在校门口隔着来往的人群和车流,拽着书包带远远地望着他车子的方向,渐渐放缓了脚步。   而秦肆在车里头,一直盯着学校门口在,早就发现了她的身影。   天空乌云密布,好像下一秒就要狂风骤雨而来。   时笑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异常的缓慢和沉重,这一刻,她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里就好。   但是不可能。   时光在不断的流逝,所有该来的都必须得去面对。   她不能再自私,不能再贪婪,不能再因为自己,将他推向万劫不复。   所以她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勇敢一点,再坚强一点。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与其让他将来知道真相后追悔莫及,倒不如她先跟他坦白,让他还有及时反悔的余地。   于是重重地吐出一口郁气,再次加速步伐,穿过马路,径直朝他走了过去,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秦肆扭头看她一眼,时笑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立刻垂下了眼睫。   他眼神扫她一秒,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语气太难听,静静问:“你又抽哪门子疯?”   “....”时笑心惊胆战的,抬眸匆匆看他一眼,才解释:“没有,是因为有原因。”   “原因?”秦肆神情冷漠:“什么原因你必须搬出去,还一声不吭的?”   时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听他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还不知道他的母亲姚瑜然找过她了。   她又暗暗吐了一口气,干脆也就直接道:“因为你为我亏了几千万,因为你为了我和自己姑父一家闹翻了脸。”   秦肆眉心一跳,立刻不耐烦地问了句:“谁跟你说的?”   时笑也不看他,因为没有勇气:“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需要别人跟我说。”   静了一瞬,秦肆好像也猜到了什么。   他靠在座椅里沉默了两秒,还是觉得很无语:“所以你知道了这些就决定当个白眼狼?”   “....”时笑终于诧异地抬头看向了他:“不是。”   “那不然?”秦肆恼火道:“我帮你还帮错了?”   时笑急红了脸:“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肆也气急道:“那是什么意思你倒给我好好说说?!”   时笑羞愤地一扭头,把脸别向了窗外:“因为我不想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秦肆愣了下,越发的莫名其妙,觉得这丫头简直不可理喻,开口奚落道:“我看你多少脑子有点不正常。”   “..”时笑回头,急恼:“脑子不正常的是你!”   “”这下换秦肆懵逼了。   他怔愣地看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之前拼死拼活到底帮了个什么没心没肺的玩意儿。   缓了两秒后,他脸色彻底塌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遍也是你脑子不正常!”她还从来没有跟他用这么激烈的言辞对过话,今天是第一次,也是因为压抑太久,或许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表达,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冲他很没良心地质问了出来:“我是你什么人啊?你花那么多钱就为给我安排一个工作?你不是一个稳重睿智的大老板吗?那么多年的书白读了,那么多年了社会经验白混了?怎么突然脑子这么不好使,去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秦肆皱紧眉心,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可时笑还在继续指责他:“我让你去为我做这些了吗?你知道我想要的目的是什么吗?你搞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就因为我随便一句话就把自己的亲姑父给得罪了?是不是我现在要你去杀人你也会去做啊?你说脑子不正常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她把话说得如此过分,秦肆脸色也一度一度变得难看,终于也无法再迁就,咬牙道:“我看你是疯了!”   想他风光数十年,何时被人这么抨击辱骂过!   更何况,他这次还是费了大力帮她,换来的却是她这么几句狼心狗肺的指责。   什么道理?   但时笑今天却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疯狂的用最尖刻的言语刺激他:“你不要以为这样做,就能证明自己对爱情多么虔诚高尚,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恋爱脑,只有傻子才相信爱情!相信爱情的人,到最后都会变得一无所有!而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所以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嫌钱亏得还不够多,自己还不够惨?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非得让人把你虐的要死要活才觉得活着痛快!”   “你给我闭嘴!”秦肆已经羞愤到无以复加,反手就将她的嘴巴捂住,另一只手指着她警告道:“你再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揍你?”   时笑这会儿真跟打了亢奋剂似的,甚至上手跟他反抗了起来,将他的手从嘴巴上拉下来猛力推开,红着眼睛继续尖叫道:“你听不得实话是吧?可我哪一句说错了?是你自己非要喊我出来见面的,我出来了说话你又不爱听,那你找我做什么?你有病?”   他俩在车里吵闹,路过的陌生人听到了一些争执得动静,都抱着好奇心往车里头望。   秦肆见她跟发了狂似的,又不能真的动手揍她绑她,只好一把又将她推回了座椅里,伸手猛地一拉安全带,将她捆在副驾驶里,然后坐回自己得位置,踩油门,车子一下子飙出去好远。   时笑怔坐在旁边,担心他开车出事,终于安静了下来。   秦肆一言不发,将车子正常开出辅路以后,然后一路狂飙。   时笑抓着副驾驶得门,问他:“要去哪儿?”   秦肆跟没听见似的,根本不搭理她,侧脸冷漠地盯着前路。   算了,时笑也怕自己把他刺激得太过了,待会儿惹得他出什么交通事故,只好暂时闭了嘴,等缓一缓再说。   只是到了半路上,阴沉了半天得天气,终于开始下起了雨,劈里啪啦得砸在车窗上,越来越急。   最后,秦肆终于将车子停在了江边一处广场上。   他克制了一路,找各种理由劝慰自己不要跟她计较,这会儿两人安静地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雨声,他还在极力的找原因反思,到底这丫头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他生气归生气,可理智还尚在。   毕竟她平时是一特别乖巧温柔的女孩儿,今天突然一反常态对他这么不遗余力的攻击,说出的话甚至一点情面都不留,必定是有很特殊的原因所致。   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又沉默的想了好一会儿,时笑也望着窗外好像在想事情,一时间都没说话。   而车外的雨势并没有一点消减的趋势,连江面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秦肆并不想让事情恶化,也十分想搞清楚背后真正的原因。   于是把胳膊支在窗棱上,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还是再次先挑起了话题:“你是不是怪我瞒着你跟田强做了投资,现在不仅亏了钱还和姑姑家闹翻,所以愧疚自责,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想让我甩了你是吧?”   时笑微愣,没料他会一语猜中。更没想到,都这种情况了,他居然还能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跟她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番话来。   她一时心情百感交集,恨自己没用,也心疼他太为她着想。   只是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享受他的所有温柔和深情。   想想自己当初的目的,和他一比较,简直羞愧难当。   秦肆缓缓哼出一口气,又道:“这么做完全没必要,就算你有自己的想法,其实大可以跟我好好说,这样直接拿把刀往我心口上桶,你自己痛快吗?”   时笑怕被他看出自己眼睛里泄露的真实情绪,依然扭头望着窗外,不敢回头,也不吭声。   “没错,我是为了让你去田强公司才这么做,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秦肆说到这,又想到一些事情,气极竟还笑了下:“可你也不能这么没良心吧,你刚才说得那些是人话吗?”   “我就是这么个没良心的人行不行?”时笑赌气似的开口道:“你现在知道也不迟,所以赶快远离我才是正确的选择。”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秦肆再次发飙,一句镇住了她。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另一边,时笑正红着眼睛努力憋着眼泪。   秦肆又缓了半会儿,再开口时,仍然是克制着语气,继续对她训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我能不知道?我不在家你突然搬走了,今天又跟吃了炸.药似的把我一通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刨了你家祖坟。结果说来说去,我也听出来了,你就是想跟我分开对不对?”   时笑瘪了瘪嘴,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哗哗往下掉。   她也不去管了,就侧坐在副驾驶上,内心万般煎熬,也只能紧紧地抠着门把手,咬牙忍着。   “再怎么说,对你我也算是尽心尽力,这辈子都没对一个人这么有耐心过。”秦肆愤然道:“所以就算是想分开,你他妈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吧?一上来就把人一通骂,你今年到底几岁,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   时笑心里又怎么不后悔,明明在他回来之前的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在想着要怎么跟他说,斟酌着怎样才能跟他好好道别,给他留最后一丝好印象。   可刚刚,脑子里的情绪就完全没办法受自己的思想控制,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就说出了口。心里唯一还清晰的目的,就是一定要让他对自己死心,回去继续好好过自己潇洒自如的人生,别再为她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付出没必要的心思了。   她也不想这样,真的不愿意这样。   但是已经说出去的话,不可能再收回来。   特别是他还并没有为此记仇生气,她便越发的百抓挠心,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于是这股羞愤的情绪在身体里猛烈的冲击着她的神经,终于最后一道防线爆破,她猛地一低头,双手捂住脸,趴在窗户边放声哭了出来。   秦肆一愕,立刻伸手去拉她胳膊。   时笑觉得自己没脸,扭动着身子不肯回头正视他。   秦肆没办法,探身过去解开了她的安全带,将人强行扯了过来,扒开她满脸泪痕的小脸。   时笑觉得自己已经羞耻到没脸见人了,浑身颤抖着,还试图转回身去,但是拗不过秦肆的手劲。   最后,她终于忍不可忍,对他怒叫道:“我是个坏人!不值得你这样你知不知道?!”   她终于抬起了脸,光明正大地看向了他漆黑的眼睛,抖着嘴唇恶补道:“我对你做过什么你知道吗?当初我接近你是为什么你知道吗?我利用你接近杜彦你知道吗?我和田强是什么瓜葛你知道吗?!”   她说着,激动地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失控道:“我真的就是个彻彻底底没有良心的人!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这才是真实的我!所以即便是你对我再好,我也始终防备着你,欺骗着你,留在你身边只是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而已!所以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明白吗?!”   秦肆静静的看着她,表情僵硬,眼底神色不明。   而时笑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急得胸口起伏,泪眼朦胧地盯着她。   可是过了半响,秦肆却慢慢靠回自己的座椅里,仿佛觉得她还是在发疯,失望地说了句:“你还是先冷静一下。”   “我现在很冷静!”她再次因他的信任和包容羞愧到难以自控,干脆豁出去了:“我可以保证,我现在是很清醒的在跟你说,并不是在故意气你骂你。”   秦肆感觉快要被她给折磨疯了,垂头摁着太阳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地疼。   他要早知道今天找她是这样一个局面,真是不该给她打电话将她强硬喊出来。   可这会儿已经闹得剑拔弩张了,时笑是铁了心的要把他骂清醒。况且有些事一旦说出了口,就没办法再完整收回去了,她决定一鼓作气:“你是不敢听还是不敢信?你要实在不信就去调查我的身世啊。你去查查我——”   “滚!”秦肆彻底忍无可忍,转头瞪向她,眼睛都憋出了红血丝:“你要想走现在就滚,别他妈一直跟我瞎逼逼!”   “.....”时笑觉得这样不行,她必须让他搞清楚事实,这样才能让他彻底醒悟和她划清界限,哪怕反目成仇,也只有这样,他的家人才会理解他包容他原谅他的一时糊涂:“你受不了也要听!我就是故意接近你,为了利用你的关系去接近你的亲姑父杜孟辉,替父报仇!而你还被一直蒙在鼓里以为我有多爱你,甚至亲手把我送到了田强那里搜集证据!所以你问我为什么要从你家里搬走?因为我现在已经拿到证据不需要再利用你了,你明!白!了!吗?!”   秦肆咬紧后槽牙望,大概是因为愤怒和难以接受,气得太阳穴青筋暴露,脸部线条也绷到僵硬的可怕。   他搭在窗户上的那只手也隐忍地拽紧了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朝她揍过来。   时笑身子警惕地往后缩了缩,眼眶也红得跟兔子一样。   然而下一刻,秦肆突然推开车门下了车,顶着暴雨大步绕过车头来到了副驾驶这边。   时笑眼神戒备地跟着他移动,直到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弯身拽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从车里拉了出去。   狂风骤雨霎时淋了她一满头满脸,又冷又麻。   秦肆“砰”地一声摔上车门,然后绕回了驾驶位坐了进去。   时笑站在大雨之中,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刚才某一瞬,她以为他可能被她气到神经错乱,想要将她打一顿,然后推进江里去淹死。   可是他把她从车上甩下了之后,却一言不发的又回去了车上。   然后,立刻发动了车子,猛地一打方向盘,踩油门狂飙了出去。车轮与地面摩擦溅起来的一滩水,扑了时笑一身。   时笑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目送他的车子走远,直至消失在城市暴雨中,才颤抖着嘴唇,拽着拳头弯腰尖叫了一声。   他走了。   他终于被她气走了。   从今以后,她就彻底失去那个不惜一切代价爱她的男人了!   从今以后,她可能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如此优秀的男人了!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值得任何人对她这般的好了!   她如同一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望着那个早已不见他踪影的方向,唇间溢出了一丝极为痛苦的呜咽,然后突然蹲下.身去,抱住脑袋在大雨中痛哭了起来。   广场边,人来车往,纷纷奇怪的扭头朝她投来探究的目光,她也不管不顾,始终埋着头,单薄的身形小小的一个,蹲在那里一抽一抽,可怜又无助。   **   奥迪车一路开到斯尔科技公司大门口,秦肆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气到爆炸了。   可是看一眼外面仍然未消减的大雨,手肘搭在车窗上,手背用力地抵了下嘴唇,拼了命压抑着某种情绪。   最后还是没忍住,又突然一掉车头,往回开了去。   半路上,雨就已经开始渐停了,阴沉了一上午的天气,随着中午那场大雨,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等秦肆回到江边广场的时候,大雨刚歇,地面上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刚才那个位置,已经停上了别人的车。   他目光搜寻了一圈,时笑却早已不见了。   **   时笑回去的路上,一身湿漉漉的,地铁上的乘客都打量她。   反正她也不在乎了,抓住扶手,盯着窗户上自己狼狈的倒影,像个丢了魂的木偶人。   而她站的地方,脚下都沥出了一小滩水,周围的人都自觉跟她保持着一点距离。   出了地铁站,离A大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她一路安静地走回去,穿过雨后清新的校园,上楼,进宿舍。   郑湮婷正在打扫卫生,看到这样的她,吓一大跳:“你这是干什么了?刚才出去没带伞吗?”   时笑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没有力气说话了,重重地点了下头。   郑湮婷赶紧跑去她床边给她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推着她进卫生间去换。   站在卫生间温热的淋浴下,她一下子又想起了刚才站在雨中看着秦肆开车离开的场景,心口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还是止不住地哭了起来,越哭也撕心裂肺,小脸都皱到了一起。最后扶着墙弓下了腰,坐到地上爬不起来了。   郑湮婷在外面听着,隔着门问她要不要紧,可里面的时笑没有应声,她急得在宿舍里走来走去。   听着里头的哭声,她越来越担心,最后只好给曹馨发了条信息叫她快回来,说好像出大事了。   时笑发泄了这一阵过后,又稍稍缓了口气。   等二十分钟后,曹馨跑回来的同时,她也把自己简单擦干净,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郑湮婷和曹馨两人,一个帮她吹头发,一个帮她冲感冒灵:“赶紧先喝一包,免得感冒了发烧。”   时笑伸手轻轻推开,摇头表示不想喝。   她甚至想生一场大病,最好病到精神恍惚,让她没有任何感觉。   可曹馨却训斥她:“你自己的身体打算不要啦?这样折磨自己,你妈妈和姐姐不会心疼吗?”   时笑一愣,想到妈妈和姐姐,犹豫了半会儿,只好又端起来慢吞吞地喝了下去。   等她们帮她吹干了头发,时笑直接爬到床上钻进了被子里。   郑湮婷想着这会儿她应该累了会休息一会儿,便拉着曹馨出去,免得打扰到她。   两个女孩儿一出门就议论了起来:“我看她比你上次还要难受啊,以前我觉得她是咱们几个中间最坚强最独立的,怎么就突然被击垮了。”   曹馨叹了声气:“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要么让人愉快的上天,要么让人痛苦到死。”   郑湮婷没谈过恋爱,不了理解:“太傻了,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真的不值。”   “以前笑笑劝我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你看现在,她自己不一样也陷了进去?”   曹馨记得时笑曾经劝她时,说过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爱情不过就是两个异性之间短暂激情的代名词,没有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下去,等你熬过了这段时间,回头看时还会觉得当初让自己要死要活得爱情,根本一文不值。”   当时她是怎么跟她说得?   她告诉时笑:“等你经历了就不会这么说了。爱情这个东西,你相信它就会有,你不信,它才会不存在。”   所以现在怎么样?   当她自己经历了,就没有当初那么洒脱了吧?   于是曹馨对郑湮婷,感慨道:“有些感受你们这些没谈过恋爱的人是体会不了的。况且像她遇到的那个男人,又和岑辉不一样,那么优秀又对她那么好,失去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所以这一次啊,她肯定比我当时还要痛苦。”   **   就如同曹馨所言,从那天以后,时笑度过了一段炼狱般的日子。   好几天没去上课,哪怕回来及时吃了感冒药,也没能抵制住病毒,仍然患了一场重感冒。   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坐在宿舍的桌前发呆。   有天中午她在宿舍睡得迷迷糊糊,冯娟跟楼下管理员打了声招呼上楼来看她。   时笑在昏睡中,恍惚觉得有人握着她的手。   她心里一喜,不知道当时是做梦还是现实,眼睛都没睁开,便笑了笑,低声咕哝:“你来看我了?”   冯娟摸了摸她的额头,知道她这是在说梦话呢,心里也堵堵的,皱着眉心叹了声气,轻声问她:“你是不是傻?”   她这一开口,昏沉中的时笑便发现了不对劲,立刻从自己的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看向床边的人,目光还有些混沌。   冯娟就好像钻进了她梦里似的,忧心地问她:“失望了是不是?”   时笑神情一暗,没有说话。   她想,谈不上失望,而是她原本就不该妄想。   那天她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绝,他怎么可能还会原谅她呢?   冯娟见她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好跟她说起案子的进展,要她振作一些,得赶快起来。   因为她生病,所以这两天都是她和杜攀在联系。   杜攀说已经把材料都准备好了,这个周末就带我们一起去当年她们爸爸出事的市区,交给当地的警局,要求他们重审翻案。   时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冯娟又道:“我现在只希望在我们把资料交上去之前,别被秦肆知道咱们的事儿。到时候他提前告诉了杜孟辉,万一那王八蛋提前跑路了可就完蛋了!”   时笑现在也和姐姐一样了,一听到那个敏感的名字,心口就条件反射的会一阵酸痛。   只是这会儿因为冯娟这么一句话,没忍住辩解道:“他不会这么做的。”   “谁不会这么做?”冯娟问:“你说秦肆?”   “嗯。”   冯娟微愣,脑子里反应了一秒,突然有所察觉,瞪大了眼睛问她:“你这次和他闹成这样该不是因为他知道这事了吧?”   时笑看她一眼,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没说话。   冯娟整个人却如遭雷劈,又赶紧问她:“他都知道了什么?是只知道你利用他,还是知道所有事情,包括我们拿到了杜孟辉的证据决定起诉他的事?”   时笑突然脑子疼得没得法,有些烦躁道:“你别问了。”   “所以是都知道了?”冯娟怎么能不着急,毕竟他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杜孟辉提前知道了事情真相,然后在被通缉前逃命跑路,所以反复问她重点:“他知道我们准备告杜孟辉的事儿了?”   时笑从枕头里侧过脸看她,哑着嗓子说了句:“他没你们想得那么坏!”   冯娟懂了,冷脸看着她,静了两秒,然后无比失望地摇了摇头:“我看你是又开始脑子不清晰了。”   时笑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她:“杜孟辉现在跑了吗?”   距离那天和秦肆坦白,已经过去了四天。   如果秦肆会告诉杜孟辉,当时和她分开以后肯定就会打电话通知他。   就算他对她当时的话将信将疑,这几天也足够他去查明真相,然后去跟杜孟辉和杜彦摊牌了。   可是杜孟辉现在逃跑了吗?   没有。   这说明他压根就没跟杜孟辉提过这事儿。   要是提了这事儿,前几天龚明也就不会打电话问她和秦肆到底又怎么了,说他这几天状态特别不正常,不正常到召集大家开会,说要把公司给转出去。   冯娟被她这一问,也结巴了两秒。   可是静了一瞬后,她还是十分担心道:“可是万一呢?万一他告诉了他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时笑闭了下眼睛,然后很笃定地说了句:“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冯娟定定地看着她。   时笑想说,她就是知道。   本来之前她还没那么确定,所以总是绞尽脑汁想要隐瞒住他。   可是通过上次投资田强那事,她几乎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一个因为私情,就会包庇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哪怕这个坏人,是他的血亲。   想想当时他是怎么说杜孟辉的?   他甚至讲起杜孟辉这个人的时候,语气里都是不屑。   如今要是知道杜孟辉还做了这种这种杀人犯法的事情,他可能包庇吗?   如果说他因为她的欺骗会生气恼怒,那是肯定的。   但是说他为了私情而选择跟杜孟辉那种败类同流合污,不管谁怀疑诋毁他,她都没办法认同。   她不是不理解冯娟的担忧,但也没办法用一两句话跟她解释清楚,只打包票承诺道:“如果他告诉杜孟辉,导致杜孟辉提前潜逃,我会承担所有后果。”   冯娟讽笑了一声:“你怎么承担?”   时笑看向她,眼神无比坚定和认真:“用我的下半辈子。”   她说:“如果他跑了,我下半辈子就是跑遍全世界,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找出来,哪怕同归于尽!”   冯娟知道她这话带着赌气的成分,但也知道,这话她说得出来,有可能也真的做得到。   也是无奈。   她盯着她看了半会儿,终于还是泄了气,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看你真是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冯娟恼火道:“不就是长得帅点,又有点臭钱?可天下有钱有颜的男人多的去了,值得你几次三番的去冒险吗?”   时笑却满足地笑了笑:“值得啊。”   “”冯娟动了下嘴唇,简直无言以对。   时笑知道她不能理解,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能被他那么用心的爱过,是她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即便是以后不可能在一起了,也是别人渴望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拥有了美好。   所以,她不后悔。   哪怕用那种激烈又残酷的方式将他从自己身边亲手推开,但想到自己曾经拥有过那么一段惊艳的时光,就足够怀念一辈子了。 第56章 一个特别的男人。   时笑熬过了撕心裂肺的第一周,才渐渐接受了已经和他分开的事实。   之前她还总是浑浑噩噩,不太敢面对现实,总觉得那只是一场噩梦,盼着醒来后他依然还在身边。   可是无数次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孤孤单单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身边早就没有他的体温。   几次从病中迷迷糊糊睁眼,总期待能和上次在医院时一样,哪怕他当时对她失望生气到那种地步,还是悄悄在医院陪她打了半宿的针。   可是这次,无论她多少回带着渴望从昏睡中醒来,身边再也没有他的身影了。   是啊,这次他知晓了所有真相,发现自己这近一年来受了这么大的屈辱,恨她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会原谅她呢,更别妄想他还会来看她了。   大概没有将她接近他的目的告诉杜孟辉,算是他对她最后的仁至义尽了吧?   这么好的一个人,只怪她没有那个运气,和他厮守终老。   到了周末那天,她和冯娟一起坐杜攀的车去临市向警局递交杜孟辉的犯罪证据。   一见面,杜攀便大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憔悴啊?”   其实杜攀最近也听闻了一些消息,毕竟自己的堂弟突然和富家小姐联姻订婚了,他想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也难。   只是他也不知道她和秦肆分开的真正原因,还以为她的憔悴是因为心疼秦肆那些亏进去的钱,或者是担心今天上交了资料,马上所有事情就要开诚布公,担心到时候秦肆会怪她。   但时笑沉默地看他一眼,之说:“没睡好而已。”   可她这个精神状态明显也不止是没睡好啊。   距离上次跟踪田强,也就一个星期没见而已。不仅人瘦了一圈,脸白的根本就没有一点血色,像是刚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杜攀打量她两秒,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冯娟立马跟他使了个眼色。   他顿了顿,而后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情,可又有点好奇,又莫名不敢出声,于是同样用面部表情回问冯娟:那是怎么回事?   冯娟看看时笑转身上车的背影,然后用唇语对杜攀说了三个字:“摊牌了。”   杜攀一愣,立刻朝车里看了眼,见时笑没注意,迅速小声问了冯娟一句:“那秦肆都知道了?”   冯娟点头,怕杜攀着急,赶紧补充了两个字:“没事。”   杜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朝车里的时笑看了眼,还有点不敢置信。   既然都摊牌了,秦肆会不把这事告诉他姑父?   就算之前秦肆为时笑做的再多,但这是两个概念的事情。以秦肆那人的性格,知道自己身边的女人一直以来都在别有居心的利用自己,会不发狠,会不报复,会不恼羞成怒和杜孟辉联手整她?   冯娟见他愣愣,表情还有点不可思议,非常清楚他现在想什么。   当初她也是因为担心这些,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时笑,又警告时笑,在杜孟辉落网之前千万不能跟秦肆透露任何一点消息。   甚至因为她之前的冲动行事,几次责备过她。   可是这一回..   冯娟真的无话可说了。   毕竟事实证明,秦肆他真的就没有为了一己私欲干扰他们,和他那位作恶多端的姑父同流合污。   她其实也有些不可置信的,前几天去看时笑,见她病怏怏的还在为他辩解,还以为她是又烧糊涂了。   但是这几天,她一直派人暗中留意田强和杜孟辉那边的动静,并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现在,她决定保持沉默,并且很匪夷所思的,还替时笑帮秦肆辩解了一句:“是真的,他比杜孟辉要光明磊落。”   杜攀还是有点将信将疑,可听冯娟这么一说,只觉得太让人意外了。   出发的路上,他还时不时的瞟一眼坐在后座上靠着车窗发呆的时笑。   真是纳了闷了,秦肆居然会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并且还舍不得报复?   说实话,他觉得这小姑娘,也就是长得有那么回事,身材也还可以,学习吧,名牌大学的确很不错,除了这些,别的优点,也就是独立,勇敢,温婉,大方....   呃,一个女孩子能同时有这么多有点,的确已经很耀眼闪光了。   这么一想,他好像有点理解秦肆为什么会为了她心甘情愿被骗被坑了。   **   上交材料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而且他们那天去,正好警局的副局长也在那里。   他们跟刑警队的值班警官报案的时候,那位叫司航的副局长也亲自参与了旁听。   所以从警局一出来,杜攀就兴高采烈的跟时笑她们讲:“今天咱们运气太好,这个案子由司警官负责,根本就不用担心,他肯定会尽快找到证据给你们父亲翻案还公道的!”   “真的吗?”冯娟好奇:“你说的是那个高大帅气,一直坐那儿旁听的男人?”   “是啊,他可是他们的副局长。”杜攀说。   “这么年轻就副局长了?”   杜攀想了想:“三十几了吧,以前立了大功还上过报纸,在他们这里很有名气。”   时笑听他俩你一言我一句,心想,如今总算是给父亲报了仇。但同时,也失去了一个和爸爸一样爱自己的另外一个男人。   她不由得怀疑,难道这是她的命吗?   注定不能陪爱自己的人到老?   什么都还来不及回报,就匆匆和他们生离死别了。   她仰头望一眼金灿灿的天空,阳光鲜亮的色彩,火烧一般灼热着她的眼睛。   这么美好灿烂的天气,她的心里却一片荒芜。   普通的失恋都叫人伤心欲绝,更何况,失去的是一个超越了普通人却还对她这么好的人,这种深深的遗憾肯定会留在心里一辈子。   所以刚分开的这段日子,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内心的煎熬了,总之没有哪天晚上睡过一个好觉,也没有哪天吃过一顿好饭。   所以她的身体状况变得越来越差,那半个月里,她瘦了近十斤,又断断续续的感冒了两次。晚上睡在床上,也不知是身体虚的,还是做了噩梦,醒来时总是一身冷汗。甚至那个月的大姨妈都很不正常,推迟了好久都没来。   她当时害怕极了,以为自己是怀了孕,吓得几天紧张晃晃的。后来去医院一检查,还好,医生说是她是心情太压抑了,内分泌紊乱导致的。   而她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还被严伟老师叫去办公室单独谈了一次话。   可她恍惚地听着,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但具体严伟苦头婆心劝了她什么,她根本就没记住,只知道,最后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早点振作起来,希望期末能成绩有所提升。”   她还是点了点头,说:“谢谢老师。”   但之后几天,她还是持续着精神不振。   她也试图过自救,让自己没有空闲的时间,除了上课就跑去图书馆写作业。   可是没有用。   她感觉自己在哪里都好像能看到他的影子,回忆总是莫名其妙的就会涌上心头,然后就沉浸到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发着呆思念他。   很想他,但是又不敢再去找他,甚至都不敢打听他的消息。   她觉得自己可能再也好不起来了,就好像丢了全世界一样。   而最后,终于将她从自己编造的梦中救出来的,是母亲和姐姐。   半个多月过去了,警局那边有了很大的进展,法院那边正式通知了他们,一个星期后即将一审开庭。   这算是她如今生无可恋的生活中,最大的欣慰了。   就如杜攀所说,有那位叫司航的副局长负责,案子不仅进展的快,而且还很顺利。   其实本来不用耽误这么长时间,那天他们上交了材料以后,第二天司航就亲自去了安坚公司找杜孟辉谈话。   要怪就怪那杜孟辉实在是太狡猾,即便是有录音,也死咬着自己是被冤枉,被人陷害,不肯承认,左不过是仗着警方当时还没搜集到其它确切的证据。   甚至还要求警方去调查那些录音的人,指骂他们私自给人安装窃听器,才是真正违法行为。   但做了坏良心的事,即便是有再好的心理素质,也逃不过自己潜意识的慌张。   司航离开他办公室没多久,他就急得心脏病复发,被送进了医院抢救。   杜彦急匆匆跑去医院,得知父亲晕倒是因为被警方约谈,便立刻找关系去搞清的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别人告诉他,他的父亲牵扯一桩杀人案,是被害人的女儿联合自己的亲堂哥去告发的,整个人如遭雷劈。   而当他又听说,有个被害人的女儿名字叫时笑时,他直接面色煞白地跌坐进了椅子里。   至于杜孟辉的同谋田强,警方去抓他时事情要顺利多了。   在杜孟辉抢救阶段,田强为了坦白从宽,已经供认不讳,甚至没有狡辩。   虽然他也十分震惊,根本都没察觉到任何一丝被人跟踪的痕迹,可是录音里自己的声音,他抵赖不了。   只是他没有杜孟辉那么狡猾,虽然下意识的也想否认,但是一想,自己的人生反正已经是完了,再挣扎又有什么用?   前段时间项目被抢,他本来就一直很颓丧,每天喝酒和喝到吐,只为麻痹自己,不想清醒的面对现实。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前十几年为别人卖命,被人当成狗一样的使唤,什么都没得到。   如今好不容易自己创办了一个小公司,结果钱没赚到,又亏了一大笔进去,不得不将新开的那家小公司卖掉还债,只怕以后也不会有人愿意给他投资帮他东山再起。   所以当警察找上他的时候,他突然就像把命运看透了一般,领悟了什么叫因果轮回,才后知后觉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因此有了田强的供词,所以杜孟辉就算是再想狡辩,也无所遁形了。   只是杜孟辉那天被急晕送进了医院接受治疗,没办法及时配合调查,导致警方办法只能一拖再拖。   直到上个星期,医生发了话,说可以出院调养,司航才再次带人登门问罪。   **   瞒天过海八年的冤案,今朝终于沉冤得雪。   虽然还得经过几次审判,但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多半。   下周二正式开庭,这么重要的事情,时笑的母亲和姐姐当然不会缺席。   当初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的时候,妈妈和姐姐都不敢相信这些年她居然和冯娟闷不吭声的做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心疼了。   想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很多像她一样同龄大的小姑娘给都还是父母面前的宝宝,被呵护疼爱。   而她,父亲早逝,母亲常年身体不好,姐姐又自顾不暇。大多数时候,遇到问题都是她自己独立承担和解决。   更难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她竟还瞒着家人,用了几年的时间,给父亲翻了案。   母亲当时就在电话里哭了一阵,时笑劝她别难过,找到凶手应该开心才是。   可母亲难过的是自己对孩子的疏忽,觉得让她受苦了。   于是这次开庭,母亲和姐姐想借此机会提前一天来了A城,看了看她在学校里的生活,还给她带了许多吃用的东西,心疼她太懂事太辛苦,有什么又不肯跟家里说,她们决定以后要多多关心她的生活。   因此在知道他们要来之前,时笑就劝告自己必须马上振作起来,不能再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哪怕为了妈妈和姐姐。   她不能让她们看到自己的疲惫和憔悴,不然不明原因的她们,一定又会认为她是因为这事操了大心,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疼。   所以心里再怎么痛不欲生,也要坚强,继续去面都接下来的人生。   只不过以后的人生里再也没有某个人了,会永远存着一个遗憾。   但人生不就是这么不完美的吗?   妈妈失去了父亲,也为了自己和姐姐坚强的挺过来了。   所以她不能再一直这样一蹶不振。   只要他今后过得好,前途似锦,家庭和睦,她会一直在他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怀揣着过去从他那里收获的美好,默默的想念着他,祝福着他。   于是她给了自己最后一天时间调整,去冯娟的酒吧,放纵自己喝了许多的酒,直到彻底醉到不省人事。   然后长长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望向窗外太阳渐渐初升的清晨,努力的对新的一天笑了笑。   从那天起,她没胃口也拼了命的逼自己吃饭。晚上睡不着,就去医院找医生开了一些安眠药。   虽然走到哪里,或者上课写作业时,还是会不断的思想开小差想到他,但是她却不再害怕了。   不再害怕失去他,因为不管他今后在哪里,都会一直鲜活的存在她的心里,永远不会离开她心跳的那个位置。   因此几天后,当妈妈和姐姐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前段时间萎靡太久了,虽然恢复了不少,可还是让人一眼看得出来整个人精神不太开朗。   母亲心疼的眼睛泛红,时笑赶紧安慰道:“就是快要期末考试压力有点大而已,您别担心我。”   “都怪妈妈没用,要是妈妈身体健康,能正常上班工作,你也就不用上学还去做兼职了。”   时笑当时正和姐姐三人在校外的饭馆里吃晚饭,她给妈妈乘了碗汤:“您把自己身体照顾好,就是为我和姐姐坚强负担,我们在外面上班上学才会放下心。”   “好,好。”母亲看看自己两个懂事的女儿,含泪笑道:“妈妈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吃完饭后,时笑又送姐姐和妈妈去附近定了一家酒店住下,只是当她一个人走回学校时,强笑了一整个晚上的表情,也疲惫的僵硬了下来。   踩着清凉的月色,她低头看着路,整个人安安静静的。   走到半路,某一瞬间,她抬头看向与她迎面而来的两个女生。发现她们正偷偷盯着她身后某个地方,然后交头接耳低声说了句什么。   可能就是一时好奇心吧,她鬼使神差地顺着她们的视线回过头去。   身后的林荫道上,路灯昏暗,人来人往。   时笑猜测刚刚那两个女生一定是在讨论某个帅气的男孩子,才会露出那种喜悦的表情。   只不过现在的她,眼里装不下任何人了。因为遇到过最让人惊艳的,已经很难再对其他人提起兴趣。   所以她收回目光,正要回过头。   可就是在准备回头的一瞬间,她眼前忽然重复了一个画面,是刚刚她在人群里一眼就捕捉到的一个背影。   高高瘦瘦,背脊挺拔,穿着黑色的风衣,留着和他一样干练的短发。   她愣了愣,然后再次猛地一转身。   只是夜里中,人来人往,刚才那道匆匆一瞥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时笑心口突然像撕裂了一般的疼痛,下一秒,便拔腿往回跑。   她一边跑着,目光一边在周围抓寻。   不是,不是他,也不是,还是不是。   她一口气跑到了校门口,都不是。   她慌张地站在校门口,望着人潮汹涌的街头,眼睛再次像水洗过一般,急得表情扭曲。   她用力的喘着气,缓了好大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心口一点一点的在变空。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失魂落魄的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而停在对面街道某个停车位上的越野车,直到几分钟后,看着她的身影从校门口离开了以后,才启动了引擎,最后消失在人海之中。   **   第二天一早,时笑提前就跟老师请好了假,早早出了学校去酒店找姐姐和妈妈,然后坐冯娟的车子一起去临市参加今天的庭审。   路上大家心里都挺激动挺紧张的,而且还有一些在所难免的难过。   毕竟多年后再重审旧案,记忆里肯定会再次勾起当年的惨况。   想到当年父亲并非工伤事故致死,而是人为刻意,怎么能不恨?   如果不是杜孟辉和田强两人丧尽天良,或许父亲现在还活着。   更可气的是,这两个凶手,居然还瞒天过海,逍遥法外了八年之久。   所以当他们到了法院门口,遇到同样过来参加旁听的杜孟辉家人,母亲便激动的浑身发抖,泪流不止。   时笑担心妈妈旧疾复发,和姐姐一直安抚着她的情绪。   可对方的几人,仿佛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包括杜彦。   两拨人在法院外的停车场相遇,气势剑拔弩张。   今天杜彦也来了,陪着他的母亲。而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位刚联姻订婚的未婚妻。   杜彦见到她,仿佛跟见了仇人似的。包括他的母亲,也就是秦肆的姑姑,扫向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吃了她似的。   时笑本来也没因为杜孟辉,将仇恨的情绪牵连到杜彦身上,也不想责怪到他家人身上。   毕竟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   而且之前也跟他有过短暂的接触,她觉得杜彦这人还算是开朗理智的,以为他起码能用正确的心态看这件事。   可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并不这样恩怨分明的人。   他要是怨恨她当初利用了他,她也无话可说,反正今后也是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了。   但是想到之前,他不分青红皂白,四处散播造谣秦肆的坏话,她心里还是十分的愤懑不平。   这会儿她对上杜彦淬着恨意的目光,也不甘示弱地给他瞪了回去。   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本来她才是受害人,就算是报复,那也是理所应当。   可看看他们现在一家人的态度,简直就是是非不分,蛮横无理,弄得好像是她怎么对不起他们似的。   特别是杜彦,和她刀光剑影的对视了两秒,还突然嗤笑了一声,冷讽道:“当初真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手段。”   时笑白了他一眼,随便他怎么说,反正现在事情已成定居,只要法官秉公办理判了杜孟辉的死刑,她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这个过程。   可杜彦却还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又阴阳怪气道:“我挺好奇的,你究竟是怎么迷惑了秦肆那家伙,让他这么听你的话?”   “....”他要是只针对她也就罢了,可是一提到秦肆,仿佛触碰到了她的禁忌,时笑整个人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冷着脸对他道:“请你不要胡说八道,收集你父亲的罪证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是我一手计划的,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只是被我欺骗,被我利用了而已!所以希望你搞清楚事实情况,别血口喷人!”   “你隐瞒他?”杜彦呵呵地冷笑两声:“他都自己亲口承认了,你还说他不知情不关他的事?”   时笑一愣,狐疑地看向杜彦。   有点不太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他亲口承认了?   杜彦板着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怒斥他们的手段卑鄙:“你俩处心积虑的骗我,把我当傻逼当猴儿一样的耍。还利用我混进我家公司和杜攀狼狈为奸,最后秦肆又帮你挑拨我爸和田强的关系,让他们反目成仇。真是无耻!“   “你胡说八道什么?!”时笑失控道。   身旁的母亲拉了拉她的手,不明所以她为何突然这么激动。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因为听那人说了几句话,不仅脸色变了,连手心都凉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杜彦一脸鄙薄和嘲弄:“他都亲口跟爷爷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说是他明知你的身份还故意将你留在身边,然后把你安排进田强的公司,又背后使手段让我爸和田强反目成仇,才让你拿到他们见面聊天证据的。怎么?你还要强行替他辩解,洗白他不是个铁石心肠冷漠无情东西?”   “不!”时笑满脸惊愕地看着杜彦,又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你胡说的,你肯定是胡说的。”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要是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怪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问过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杜彦却说.   想到杜彦刚才说过的话,她脑子里猛然闪过之前一些和秦肆有关的模糊画面,怔住。   ...其实从他当初发现杜攀送她回家开始,她就曾察觉过一些不对劲,只是不敢相信,所以那时候还在极力的隐瞒他。   她想起那次,秦肆并没有和往常闹矛盾一样冲她发火,而是冷静的逼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信。最后两人足足僵持了半个月,是因为后来她不断的求和示好,撒娇耍赖,他才重新回到了他们家里,再次信任她原谅她的。   还有之后的一些事情。   他给她安排工作,刻意带她在饭局上遇到田强。后来他又在爷爷那里被杜彦骂,被爷爷责怪,可仍然坚定的告诉她只是为了赚钱才投资,解释了好多才让她打消疑虑。还有,还有....   不行了,她想到这些,感觉自己脑子都快要疼炸了,眼神失焦地望着半空中的某个点,又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而此时一直旁听的冯娟,终于忍无可忍,冲出来替时笑对杜彦吼了回去:“就算他知道,是他帮时笑又怎么了?!”   杜彦黑着脸朝冯娟看过去。   冯娟为了更有气势,插腰仰头,继续大声申辩道:“他就算是真这么做了,那也是大义灭亲!”   杜彦表情彻底阴暗了。   “怎么?你觉得他这样是铁石心肠无情无义?”冯娟厉声道:“可你爸本来就是个罪恶滔天之人,八年前就该被枪毙了。所以秦肆这么做,不仅没有错,而且还是替□□道!他比你这个是非不分自私自利的玩意儿高尚的何止百倍?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你——”杜彦扬手,竟然想直接上手打人。   所有人一拥而上,将两人立刻拉开。   冯娟压根不怯场,还警告他:“这里是法院,你是不是想跟你爸一样进去蹲两天?”   这边突然闹成一团,而此刻的时笑,却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惊人意外,震惊到脸色发白,就连牙齿都在打着颤,甚至整个人都呆滞了,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因为什么事情在闹。   终于,稀里糊涂的母亲问了她一句:“笑笑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时笑这会儿脑子里全部都是过去的那些回忆,幻灯片一样在脑子里不断浮现,都是过去一些藏着秘密的细节画面,完全收不住了。   所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又是为什么没有拆穿她还暗暗帮了她这么多的?   她没听见妈妈在跟自己讲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出答案。   于是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可是眼前一片模糊,她用手背胡乱蹭了蹭,继续低头找他的电话号码,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可是——   电话那头却传来冰凉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她挂了又继续打,可传来的还是这句机械的回复。   两次,三次,五次....   “我要去找他。”她捏紧手机,骨节泛白。   她顾不了这么多了,这一刻,她迫切的想要去找到他,问清楚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即便是马上就要开庭审判杜孟辉和田强了,她也等不了了,转身就走。   安星见她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像受了刺激似的,没头没脑要离开,赶紧拉住她:“你要去哪儿找谁啊?”   她睁大眼睛,像丢了魂似的,望着前方坚定的说:“我要去找他。”   “找谁?”安星问。   时笑没有回答,甩开她的手,直接朝马路边冲了过去。   安星见她这会儿明显情绪不对劲,担心出事,还要赶上去将她追回来。   可是冯娟却上前拦住了她,跟她解释道:“安星姐没事的,你让她去吧。”   安星实在摸头不是脑,着急问:“可现在都这个时间了,笑笑还要去找谁啊?”   冯娟望向路边正挥手拦的士的时笑,然后回头对安星会心一笑,说:“一个特别的男人。” 第57章 我等你回来。   时笑打车一路狂奔斯尔科技办公大楼,放下几百块钱车费,还没等车子停稳她就推门下了车。   司机在后面喊着要找她车费,她也不管不顾,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公司大厅。   可是这次楼下换了值班的保安,再次将她拦在了门外。   时笑急切的跟他说明情况,要见他们的老板。   那保安很冷漠道:“我们老板岂是你随便想见就能见到的?”   不一样了。   没有了当初秦肆的庇护,她现在连大门都进不去。   时笑知道为难他也不是办法,只好掏出手机给小林秘书打了个电话。   结果电话还没拨出去,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她顾不得回头看热闹,依然低着头找号码。   可是一旁的保安却有些着急了,拉着她往旁边挪了挪:“你没提前预约就快离开,别挡路中间了。”   “....”时笑无语,但懒得跟他争论。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笑笑妹妹?”   时笑一愣,立刻回头。   大楼门口正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龚明一身西装革履,刚从车上下来。   他边扣西装外套的纽扣,边提步朝大厅门口而来。   时笑一喜,立刻朝他挥挥手。   而身后的保安,脸色瞬间都变了变。   看看她,然后又看看龚明。   难以置信,她和他们龚总真认识?   可看龚总对她的态度和对她说话的语气——   “你今天怎么跑这儿来了?”龚明意外地问她。   时笑收了手机,赶紧对他说:“正好你来,秦肆在公司没有?你快带我去见他。”   龚明表情微微一怔,不答反问:“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时笑茫然:“知道什么?”   龚明奇怪地皱了皱眉,斟酌着说:“他把公司转手给我了,一个星期前就办好了手续。”   “什么?”时笑微瞪起眼睛,浑身冰凉,好几秒才追问:“..他为什么要把公司转手?”   龚明说:“因为他被科学院聘用去干大事,没时间打理了。”   时笑再次一怔。   龚明见她好像是真的什么都还不知道,可是作为一老板,跟她站在门口讲话也不合适,便带着她上楼,一边走一边跟她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他以前不就是学这专业的么,我是听说,他被一科学院所看中了,之前别人就找过他几次,想让他去做点更有前途的事儿。也不知道他那时候是怎么想了,反正就不愿意,好像是说那个院长是他爷爷学生,可能觉得人家是看他爷爷面子上才来找他,所以始终没同意。但这次也不知道老爷子用了什么方法,反正就是终于把他说动了,然后他就把手里的公司都转了出去,跟人去搞技术科研去了。”   时笑是记得秦肆曾经跟她聊过一些关于大学时候的经历,因为比赛获得第一,人家觉得不公平,怀疑他是靠家里关系然后恶意举报了他,闹得十分难堪。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凭着一股傲气,怕被别人再次诬构他是靠家庭背景才获得的成就,再也没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哪怕是毕业以后也没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只是心中始终有个科学梦,所以自己创办了这家科技公司和山庄那个工作室,培养了一批新的有潜能的科技人才。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个科学院吗?”时笑问:“总得有个具体地方吧?”   龚明摇摇头:“真不知道。从一个星期前他跟我交接工作以后,电话就关机了。现在公司里的所有事情都是小林在帮我打理。”   时笑沉默了半会儿,然后想起另外一个地方。   既然他现在放弃了公司,专心去做科研这一行了,那个工作室肯定保留在。   为了尽快过去确认,时笑从沙发里站起身,跟龚明道别后,立刻转身就跑出了门。   跑到公司楼下,她拦了辆车,直奔山庄。   望着车窗外后退的街景,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路,希望老天一定要让她马上找到他。   然而令她没想到得是,当她站在那栋别墅门前时,却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大门紧闭着,她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应。   她又用力敲门,大声喊着他得名字,却没有人任何人回应她,最后倒招来了巡逻得保安。   时笑抓住一个人便问:“请问您,这里之前的工作室不在了吗?”   保安告诉她这里的工作室前几天刚搬走了,还开玩笑道:“几个小伙子去大地方发展了,老板还说要把这房子留着不出租,将来等他们成功了说不定能成个景点。”   “....”时笑又问:“那您知道他们去哪儿吗?”   保安大叔摇头,猜测:“可能时出国了吧。”   “出国?”时笑这下心都凉透了。   保安大叔又及时补充了句:“是我猜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找他们做什么?没有联系方式吗?”   要是能联系上,她又何至于这么着急。   可她没力气跟人解释了,黯然地摇了摇头,只能转身离开。   可走了两步,她又回头望了一眼。   目光所及之处,她很容易就想起了第一次他带她来这里的情景。   就是在二楼最右边的那个书房,他耐心地教她使用多功能办公桌,当时一切和谐美好。   后来他们还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茶,他躺在椅子里惬意地陪她聊着天,这一切仿佛还在昨天。   只是如今,虽然空气中仿佛还保留着当初的欢声笑语,但这里的人却都像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落寞空寂。   可是除了这里,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呢?   最后她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条唯一还能打听到他消息的地方。   既然他走得悄无声息,就连龚明都不知道,或许,只有去问问她的家人才知道了。   可是一想到姚瑜然.   和姚瑜然唯一两次的接触,虽然没有言辞激烈的碰撞,但都算不上愉快,甚至让人很压抑难受。   说实话,她有点害怕,也有些想逃避。   只是眼下除了去问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时笑望着前路,心里伤感到没有办法,可是却有些哭不出来了。   不管了,就算是被她家人拒之门外,恶言相对,她也要去试一试!   于是她又加快了脚步,一口气跑到山庄门口,再次找了辆车将她送去了秦肆父母住的地方。   车子不能进小区,时笑跟门卫说清楚情况,让人拨通了秦肆家里的座机,说有外客拜访。   结果姚瑜然一听说来拜访的人是她,二话不说便干脆拒绝:“我们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时笑不受待见,门卫也不敢贸然放她进去。   她没有办法,只好坐在门房处等着。   虽然姚瑜然不肯让她进去,那他们总是会出来的。她就守在这儿,肯定能等到他们。   烈日炎炎,她就坐在门卫室旁边的花坛边上,小小的一只,一会儿抬手抹抹眼睛,一会儿低头看看手机又拨一次那通电话,但仍然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一直等到近中午,她口渴的没办法,也没离开半步去买水,深怕错过了什么人。   她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多希望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他,哪怕是他的家人也好。   可是没一个眼熟的,也没一个人认识她。   到了下午两点,她饿的饥肠辘辘,正想着要不要去他爷爷那里问问?   可转念一想,他爷爷那里守卫更加森严,没有秦肆在,人家越发不会允许她进去。   这么一琢磨,心里逐渐绝望崩溃,酸涩再次上涌。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小姐姐?”   时笑盯着入口,并没意识到停在一旁的车子里的人是在喊她。   过了两秒,秦晗又唤了她一声:“笑笑小姐姐。”   时笑霎时一愣,这下听清楚了,猛地回头。   秦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车来的,坐在驾驶室里,降下车窗看着她:“笑笑姐姐,你怎么坐在我家门口啊?”   时笑赶紧站了起来,可是坐太久了,突然站起来头有些晕。   她身体晃了晃,抬手捂住额头闭眼缓了几秒,等那一阵眩晕感过去了以后,才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朝秦晗的车边走去:“你去哪儿啊秦小姐?”   秦晗告诉她:“我哥一会儿坐高铁去外地,我准备去送送他。”   时笑神经一炸:“他要去外地?”   “是的啊。”秦晗说:“他答应爷爷要去搞一个什么大信息项目,得去半年呢!”   半年?   时笑脑子里发懵,赶紧问:“你可以带我一起吗?”   “快上车吧。”秦晗催促她:“这会儿他们可能都到高铁站了,怪我刚刚睡午觉睡过了头。”   时笑立刻绕过车头,上了秦晗的副驾驶:“太谢谢你了秦小姐。”   “嗨呀,你别跟我客气。”秦晗道:“你叫我小晗就行了,之前你说要跟我献血,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时笑对她笑笑,心里感动的稀里糊涂。   没想到这种时候了,唯一还愿意帮她的人,会是只有过匆匆两面之缘的秦晗。   半路上,她问:“你哥怎么没从家里出发?”   秦晗说:“他本来就不怎么回家,之前一直住在工作室。后来工作室退掉以后,就带着他的队员们进科研院了。”   原来是这样。   秦晗想到什么,等红绿灯的时候,突然跟她说:“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是站你和我哥这边的。”   “.....”时笑再次意外地看向她。   秦晗冲她友好的一笑:“希望你不要怪他这次出门没提前跟你说,其实你们闹矛盾的这段期间,他每天都在盼着你来找他呢。”   时笑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太过意外:“真的吗?”   “嗯。”秦晗点头:“虽然他这人不爱跟谁交流,可我就是看出来了。有一次我妈喊他回家吃晚饭,他问我妈是不是私底下去找过你,然后发了好打一顿火。还让我妈别和姑姑一样,做个是非不分的人。”   “”提到这事,时笑又羞愧地垂了垂眼睫,黯黯地说:“对不起,我连累了他,也连累了你们和姑姑家的关系,发生了一些不必要的家庭矛盾。”   “你别说,我还真是不喜欢我姑姑那家人。”   前面的绿灯亮了,秦晗启动车,随着车流开过了马路才继续道:“也不是不喜欢他们,就觉得我姑那人不够聪明,找了我姑父那种人结婚。说起来,还是他们家先对不起你,该道歉,也该由我替我姑姑给你说对不起。”   时笑真是没料到,秦晗居然会这么恩怨分明。她感觉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所有的压抑心情,被秦晗的两句话瞬间治愈了不少。   “你和你哥哥一样,都是很好的人。”她说着,自责的情绪又蔓延了上来:“只是我当初不够信任了解他,所以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别这么说呀呀。”秦晗不仅和秦肆一样品性好,而且还都心软,见不得别人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哥哥不会怪你的,他这人其实很大度,而且你这情况又的确是迫不得已。要是他真怪你,当初也就不会帮你了是不是?”   时笑知道秦晗事好心安慰她,她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怪他,又怎么会突然要离开这么久,一点消息都不愿意透露给她呢?   “你也别怪哥哥。”秦晗又语重心长道:“他这次离开其实也是被我爷爷逼得。”   时笑茫茫然:“为什么?”   秦晗说:“这其实也算是巧合吧,所有事情都闹到了一块儿。”   老爷子原本就希望秦肆进科研院,只是这么多年秦肆都傲着脾气,介意那点裙带关系被人拿去说事。哪怕人家副院长都上门来找过他,亲口表明是从读大学那会儿就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当初只是碍于突然的意外情况,为了平息风波,所以才暂时没去找他。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副院长又在新闻上看到他带着团队去国外获了奖,又再次登门拜访,通过爷爷约他见了一面,想将他重新招进院所为社会效力。   奈何秦肆脾气太执拗,仍是对过去那件事心有介怀,不肯同意,宁愿带团队自己培养人才。   那位杨副院长实在是惜才,觉得他只默默无闻的成就别人,真的是大材小用了。所以后来又想了各种方法去给他做思想工作,甚至同意他带着团队一起进院所。   老实说,秦肆他还是很动心的。毕竟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就是能进这种国内顶流的科学院。现在又多次被杨副院长邀请,他怎么会一点都不懂要呢?   只是当年那件事实在是令他打击太大的了,他始终担心今后又被有心人拿来炒作杨副院长和自己爷爷是师生关系,污蔑他是走绿色通道才能进入那样高端的院所工作,于是才再三犹豫下不来决心。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杨副院长只好一个劲的去找老爷子,让老爷子想办法劝劝他,别这么死板。   就算是有关系那又能怎样,可他也确确实实是有实力的。如果他没那个能力胜任,杨副院长表示,即便秦肆是他亲儿子,他也不会给他特权进那么重要的岗位任职。   老爷子把这些话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秦肆,但秦肆一想之前拒绝了人家这么多次,突然同意的话,好像又拉不下来脸。   可老爷子是多精明的人,又多了解自己孙子啊,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于是老爷子就决定来当这个坏人,给他下命令:“你必须给我去,哪怕去了胜任不了被人家开除遣送回来,你这次也必须给我去试一试。”   秦肆原本还想反抗,可老爷子就把他这次亲手将自己姑父给送进监狱的事情拿了出来跟他较劲。   “你姑姑好歹也是我亲闺女,就你干得这事,老头子公平说一句,道义上是没错。但是,老头子也是一个父亲。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夹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你姑姑现在三天两头跑来跟我吵跟我哭,过不了几天,我都要被她把高血压给急冲了!你说说,是不是被你给害的?”   “.....”秦肆简直无语,但一想,老爷子又说的有几分道理,没敢反驳。   “所以在我死之前,你要是还想让我痛快几天,这次就必须听我,跟着小杨去做点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事。不然,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了眼。”   就这样,秦肆最终还是听了爷爷的话,带了几个工作室的骨干一道去了科研院。   只不过他们毕竟是半路出道,为了培养他们的专业能力,所以杨副院长给他们定了个计划,要进行为期半年的封闭式训练,完成某项科研考核。   而秦肆,是这次训练的大队长,也是主要负责人。   **   时笑听完了秦晗的讲诉,才恍然明白事情的经过。   只是,她有点不明白:“那他为什么要把公司都转手了?”   “我听爸爸妈妈在家里讨论,好像是交给别人打理了,但还留了一些股份吧。”秦晗耸耸肩:“反正哥哥自己主意多,爸爸妈妈也管不了。”   时笑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有点消化不过来。   脑子里有点胀疼,但更疼的是心跳那个位置。   半个多月没见,他的生活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大部分是由她而起,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里懊悔极了,可现在连他人都找不到了。   她只希望时间还来得及,一定要赶在他离开之前,留给她一个机会跟他解释。   不然半年以后.   今天要是错过,就得等半年以后。   好在一路通畅,两人聊天间很快就到了高铁站。   秦晗把车停好以后,两人火速跑到售票大厅,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时笑问她:“是几点的车啊。”   “好像是三点多。”   时笑低头看一眼手机,这会儿已经三点零几分了。   她急道:“会不会已经进候车厅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   秦晗摇头:“他之前手机号都没用了,说到了新地方换了号码再告诉我们的。”   时笑心里一沉。   不过马上秦晗又道:“我可以打电话问我爷爷,我爷爷肯定有他们副院长的号码,如果这次他会随队一同过去,肯定能找到他,你先不着急啊。”   时笑立刻点点头,一边留意周围的人群,一边焦急的等着秦晗带来的消息。   很快,秦晗就通过爷爷弄来了杨副院长的手机号,给拨通了过去。   时笑紧紧地盯着她,只听她道:“杨伯伯,你们是已经进去候车厅了吗?”   秦晗应对两句挂了电话,转身就和时笑往二楼跑。   嫌电梯慢,时笑让穿着高跟鞋的秦晗后面慢慢来,自己先两步并一步从步行梯那边冲了上去。   人潮汹涌的露天站台,时笑穿过人群跑到玻璃窗外往里面望了一眼。   候车厅里灯火通明,旅客们或坐或站,来来往往的人影交替不断,根本没办法分清谁是谁。   她回头朝旁边的检票口望了一眼,她知道自己没购票人家检票员不会通融,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跟别人说了几句好话。   结果就是别人将她礼貌劝返,并叫她不要耽误别的旅客检票时间。   时笑抱歉的点点头,只好退回去继续趴在玻璃窗边往里面看。   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双手拽成拳头,焦灼地轻垂着玻璃窗户。   在哪儿?   他到底在哪儿?   她拿手背抹了下模糊了视线的眼泪,当眼前再次便清晰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的视野。   就在她斜前方的一块候车区域里,秦肆一身藏蓝色的风衣,从一堆男人中间缓缓站了起来。   他个子很高,背脊又向来笔直,主要是他周身那抹气宇卓然的气质,本来就格外引人注意。   时间快要到了,他和那群人一起,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去排队,要开始检票上车了。   这一刻,时笑内心翻涌的情绪终于冲破了一切,隔着玻璃窗户大叫着他的名字:“秦肆!”   可是他在里面听不到,玻璃隔音,将他们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时笑急得没办法,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可他就是没有任何回应,随着队伍继续向前,眼看着离她越来越远。   她趴在玻璃窗上,急切地凝望着他,盼望他能回一下头。   可是他前面的人一个一个扫票走进了站台,马上就要轮到他了。   时笑急得锤玻璃,嘴唇颤抖。而嘴里踹出来的热气朦胧的遮住了玻璃,她慌忙用手擦干净,继续盯着那么身影,泪流满面。   直到眼睁睁看着站在他前面的那个人已经开始检票了,她绝望地咬起嘴唇。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一直在讲电话的杨副院长,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但是杨院长根本不认识时笑,也没第一时间马上发现她在哪里。   于是挂电话后,又回头拍了下秦肆的肩膀,好像跟他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秦肆便皱着眉头,马上转过了身,黑漆漆的目光朝窗边看过来,视线沿着窗户边搜索了一圈,最后终于定在她的身上。   时笑没料到在这么千钧一发之际,会迎来如此火速的反转。   她整个人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一下子整懵了,瞪圆了眼睛。   可是他就是突然回头朝她看来了,此刻,正定定地对着她的目光。   时笑还满脸泪痕地趴在玻璃窗外,双手捏成拳抵在上面,呆愣而无声地静望着他。   大厅里明亮的灯光照在秦肆清俊的脸庞上,他的表情沉静,隔着人海,同样远远地看着她。   下一秒,时笑激动到喜极而泣,立刻伸起胳膊朝他用力的挥手,哭笑着喊他的名字。   他迈开长腿挪到一旁,正准备提步朝她走来。   可是站在他身后的杨副院长却一把拉住了他,然后指指腕上的手表,提醒他马上到点了,别误了时间。   离列车进展出发已经不足十分钟,秦肆没办法,只好放弃出队,又回头往她这边看了眼。   时笑眨了下眼眶满盈的泪水,努力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秦肆站在原地,眸光深深地看着她,心里似乎也藏了很多的情绪,却不能像她一样,只能极力克制保持着平静。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对望着,直到他身旁的最后一个旅客也检票进了站台,广播里最后一次播放催促检票上车广告。   秦肆终于抬手指了她一下,然后用唇语对她说了两个字。   时笑一愣,没看懂他的口型,用力地摇了下头。   他却不肯再说了,最后对她露了个浅笑,然后转身拖着行李箱检票进去了。   时笑心里一慌,还趴在窗户上,微微张着嘴唇,望着他快速消失的身影。   而他走到半路,即将拐弯消失在廊道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时笑赶紧冲他招手,用口型对他说:“一路顺风,我等你回来。”   他却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懂,最后一转身终究还是从她的视线之中彻底消失了。 第58章 大结局(上)   后来,时笑的梦里反复会出现这个画面,每每都会急得满头是汗醒过来。   她心里始终存着一个疑惑。   那天秦肆走之前对她用唇语说得那两个字,她始终没看懂,到底是什么?   有天晚上她在图书馆趴在桌上睡着了,也做了个类似的梦。   但梦里不是在高铁站,而是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翻山公路上,公路旁边是一条火车轨道。   她顺着那条公路拼了命的往前跑,追赶身旁呼啸而过的火车,跑到肺都快要炸了,可是火车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她朝前方伸手,想喊火车上的人等等她,告诉她到底说了什么再走,可是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   正急得想哭,身后传来彭子琦的声音:“时笑,时笑我们要回去了。”   时笑惊醒,抬起头扭头看一眼彭子琦,他已经在收拾书本,马上要闭馆了。   两人抱着书下楼,一出门,热气难挡。   彭子琦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宵夜,时笑摇头,说想早点回宿舍休息。   彭子琦也没勉强,和她在路口分别,一个人出校了。   时笑转身往宿舍走,笔直又干净的林荫道,风吹着茂密的树叶哗啦啦的响,只是空气里还残留着白天烈日烤灼的闷热,她又出了一身细汗。   如今已经七月盛夏了,距离秦肆离开已经快两个月。   这两个月,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他的音讯。   秦晗说,他连家里都没有通电话,只是刚到基地的时候通过杨副院长和爷爷报了平安,之后他究竟在干什么,过得怎么样,大家都不知道。   时笑也不敢找秦晗要那位杨副院长的电话去打听秦肆的消息,人家都是日理万机的科研者,耽误一点时间对别人的影响,是无法衡量的。   再说,比起他们的责任和任务,她这点私人感情,微不足道。   所以即便是她再怎么想念他,也只能忍着,控制着。   不是说封闭培训半年么。   没关系,哪怕是一年,三年,五年她都可以等,半年一定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抱紧书,望一眼星河璀璨的天空。   不知道他那里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是不是也可以看到这么美丽的星光和月亮?   等她上楼走进宿舍的时候,曹馨正在收拾行李。   学校前两天就放假了,小叶和杜湮婷当天就已经回家。   曹馨因为没抢到动车票,所以明天才走。   “笑笑,你要是一个人在学校里太孤单就找我聊天哦。”   “好啊。”时笑放下书,帮她收拾衣服:“只是明天我上午还有家教课,不能去送你了。”   “嗨呀,我又不是小孩子!”曹馨笑呵呵道。   两个女孩子在宿舍里忙了一阵,又坐下来讲了会儿话。   毕竟暑假得分别两个月,还是有点小不舍得。   曹馨主要是担心时笑还没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虽然近段时间她看起来似乎振作了不少,但是大家也都感觉了出来,她比过去更加沉默寡言了。   平时她和郑湮婷还会想着法儿的跟她说话,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调节调节心情。   可是她这一回去,就只剩时笑一个人留在学校了,到时候一个人待着,只怕又回胡思乱想。   实际上,时笑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只是没表现出来。   虽然还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他是否已经原谅了她,可是那天在高铁站,他离开前的一回头,她心里便燃起了新的希望。   她知道,只要她再努力的去挽回争取求得他的原谅,一定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这些,她没办法跟任何人说,因为没人能和她感同身受,理解她的处境和心情,包括家人。   她还记得那天回去以后,妈妈和姐姐都奇怪她临时离开法院究竟去找什么人了。   时笑跟她们简单讲明了原因,结果妈妈的第一反应就是惊吓和紧张,要她以后都着点秦家和杜家人,怕被他们报复。   虽然时笑理解妈妈的担忧,可还是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他肯定不会允许他家人伤害我的。”   妈妈忧心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为了你得罪了全家人,他的爸爸妈妈肯定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肯定会恨你的呀。”   时笑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欠了他这么大一份恩情,怎么能把人当成仇人躲着?将来要是他们家里有需要,我也应该奋不顾身的去还这份情才是。”   妈妈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怕万一他们报复你。当然了,如果他们能够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件事,将来要是有机会,别说你了,哪怕是让我去还这份恩情,我也是会去的。”   时笑妈妈主要是被那天杜彦的态度给吓怕了,才有些紧张过度,担心女儿一个人在A城,没人保护,会受到伤害。   时笑让她放心,说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   而且她也真觉得,能教育出秦肆这种孩子的父母,人品也不会太差。   虽然他的妈妈姚瑜然是有些不太好相处,还高高在上,有些看不起她。   可是没关系,既然秦肆都可以包容她之前的隐瞒和欺骗,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她。   那她有什么不可以为了他,去包容他的母亲,试着努力让他父母接受她呢?   所以现在,她心里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失恋的阴影了,只是一心盼着他能早日回来,给她一个弥补亏欠的机会。   但是不知情况的曹馨还是很操心她,想方设法的劝道:“暑假这么长,要是忙完了以后就回家陪陪妈妈,和妈妈说说话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时笑点头,想要她别替自己担心,还没开口,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是刚才约他一起去外面吃宵夜的彭子琦师兄,这会儿打电话来说给她带了一份,让她下楼去拿。   时笑微愣,婉言拒绝说自己是真的不饿。   彭子琦笑道:“不饿就少吃点,我买都买了,总不能直接丢了浪费。”   时笑没办法,只好下楼去拿了上来。   结果再回来时,一进门,曹馨就对她挤眉弄眼的坏笑道:“有情况?”   时笑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你别瞎说!”   曹馨却不信,怪声怪气:“那人家怎么总是来找你,还经常给你送爱心晚餐啊?”   “.....”时笑力争道:“可能就是顺便,我真和他没什么。”   “哎呀,有什么也没关系呀。”曹馨认真的跟她讲:“人家都说新欢是走出失恋最好的方式,彭子琦师兄长得好看,而且学习也好,对你还这么体贴,三天两头的来找你,还给你买好吃的,你怎么就不能和他交往试试看呢?”   时笑不想跟她争论,把手里的外卖盒递给她:“我一点都不饿,你吃不吃?”   曹馨成功被她带偏了话题,闻了下饭盒里传出来的肉香,仰头巴巴问她:“你真不吃吗?”   “嗯。”时笑递到她手里,转身回自己床边去拿睡衣准备洗澡了。   曹馨啧啧两声,一边拆包装,一边替送饭的人叹息:“可怜的彭子琦师兄,既然你的心上人不饿,那我就只好替她代劳了。”   “...”时笑无语,进了洗手间。   只是关上门以后,她又理性的想了下,或许她是应该找个机会跟彭子琦说清楚。   从上个月开始,彭子琦就突然频繁的来找她,各种理由约她一起吃饭,又一起去图书馆。这次暑假他正好因为有个实习的工作,所以也留在了学校,还说假期要带她去哪里玩。   时笑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可又不敢随便乱下定义,怕显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万一人家就是那样一个热情的人,到时候她直接拒绝岂不是很尴尬?   这也是这么长时间,她始终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什么都没说的原因。   可是..   看着他一直这样花时间花精力的在她身上,也不是办法。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避免他误会,清晰得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   第二天一早,曹馨离开后,时笑就去学生家里做家教了。   中午顶着列列炎日,她撑着伞回到学校,热的身上跟水洗过一样。   她回宿舍后坐在桌前吹了一会儿电风扇,吹干了汗,又去冲了个澡,然后打算去图书馆蹭空调睡个午觉,下午才有精神学习。   结果她收拾好自己,抱着几本书书刚下楼,就接到杜攀给她打来的电话,说要和徐婉要请她吃个饭,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时笑猜到了可能是因为什么事,她记得之前徐婉跟她说过,好像是近期生日。   但时笑最后还是假装不清楚,以做兼职太忙为由给婉拒了。   “你这么辛苦自己做什么?”杜攀很大方道:“来我这里给你随便安排个工作,也比起早贪黑去做家教强。”   时笑笑了下,说不用了,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学生家长,她还是得履行责任,把暑假给人家补完。   但其实,时笑这只是一个借口。   她真正不想的,是不愿意跟他和徐婉还有什么牵扯。   毕竟他俩本来就是不属于正常的夫妻甚至是情侣的关系,当初要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让自己和徐婉成为朋友。   在这件事上,她或许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了他们。   但是话说回来,他们也并没有因此吃亏,杜攀可以说现在算是最大的赢家了。   自杜孟辉二审判刑以后,安坚公司里的所有动荡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虽然杜彦一直还在跟他明争暗斗,想争夺回主权,可公司里的那些董事们,却一边倒支持杜攀。   而且因为杜孟辉这一事,大家也都对杜彦的各个方面产生了怀疑,得不到支持,他本就寸步难行。再加上他的对手杜攀,业务能力过硬,之前就积攒了那么多的人脉。   所以最后的董事会投票,毫无悬念的杜攀胜出,接任了公司董事之职。   说起来,要是这个大腿时笑想抱的话,对她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经过这一件事,她也算是和杜攀有了坚固的合作交情,请他随便帮个忙,肯定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委婉拒绝,渐渐疏远了他们。   除了不愿意接受徐婉那种身份的朋友以外,或者更多的是,不想再想起和那件事有关的所有事情。   既然如今已经尘埃落定,大家该达到的目的也都达到了,那就好聚好散。   如果真和杜攀成为了朋友,将来要是秦肆回来了,再见到她和他有来往,必定又会想起这件不愉快的过往,她一定要尽可能的避免这种事情再发生。   **   之后又平平淡淡的过了一个月,时笑每天做兼职又还得复习上学期丢掉的学习进度,过得也还算充实。   而且她这人也不太喜欢玩,后来彭子琦的确是约过她几次去漂流,或者去看大瀑布。   时笑虽然不好直接问他为什么总是来找她,还经常给她送水果和冷饮,又锲而不舍的约她一起玩。   但她为了不让她产生某种错觉和误会,所以只能每次都婉转的拒绝了他。   她也不清楚彭子琦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刻意回避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只是他始终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放弃,还是依然一有空就会来找她,以同学的名义和她来往着。   时笑为这事也挺头痛的,她现在除了期待着秦晗偶尔约她一起出去逛个街吃个饭,真心不喜欢跟任何人有来往。   起码和秦晗待在一块儿,这样,她还能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秦肆得消息。   秦晗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可自己也很无奈,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消息带给她,因为秦肆根本上就没往家里打过电话。   唯一和爷爷联系过的那么一次,还是当初刚去基地的时候,报了一次平安。   时笑虽然没办法知晓原因,但想着,他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只是有时候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心,他去了那边,会不会遇到别的女孩子,喜欢上别人了?   她试图甩掉这种胡思乱想的猜测,可是没有用,谁叫他总是那么耀眼,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有这种担心。   所以她突然就有点理解当初的文悦榕,为什么会没头没脑的跑来学校威胁她了。   只有经历过相同的事情,才能对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一些了解。   虽然她不至于像文悦榕那样冲动撒泼,但要是她真的听闻他有了另外喜欢的人,肯定也会嫉妒的发疯。   而且现在每次一想到文悦榕,时笑总会暗暗感慨一番。   她后来反复的回忆和复盘过与秦肆从认识到如今的所有细节,她觉得,那时候要不是因为文悦榕冲动找到学校,和她发生撕扯出了事故,估计她和秦肆早就彻底断了。   其实当初,她也是犹豫过的,所以一开始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哪怕从他那里要到了电话号码,她也没有想过找借口刻意去他面前刷存在感。   甚至有天被龚明骗去酒店,无意间听到了他和文悦榕的通话内容,她还彻彻底底的打算过放弃。   可事情就总是这么阴差阳错,因为文悦榕来找她那么一闹,不仅让她再次跟他有了牵扯,还将他再次送来了她的身边。   那时所有人都觉得文悦榕是受害者,大家讨伐她,攻击他。   唯独他,深更半夜特地跑来警局找到了她,又亲自带着同样伤痕累累她去了医院做检查。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她心里说不清是有了一些底气,还是因为有了一些自私的想法,于是开始一点一点放纵了自己。   但那时放纵归放纵,可心底还是有一些底线保留在那里,没让自己彻底沦陷。   所以第一次因为他发现她和杜彦的关系闹矛盾分开,她心里虽然愧疚,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法自拔。当时也是真的铁了心想跟他断了就断了,因为担心他发现自己更多的图谋不轨,到最后更不好收场。   可是她万万没料到的是,最后先低头要复合的居然会是他。   哪怕她冷脸相待,给人一种受害者的姿态,他还是想尽办法的来哄她,以至于把正式她介绍给自己所有的朋友,公开承认她正牌女友的身份。   他为她做到了如此地步,她怎么可能不动摇呢?   人非草木,虽然她之前因为姐姐失败感情经历对男女之间的关系看得很漠然,可是,再不抵触感情的人,也抵抗不了一个男人对你这般宠溺这般特殊啊。   如果前面只是让她渐渐动心,那么后来这一次的和好,才是她真正沦陷的开始。   也正是因为越来越沦陷在和他的这段感情当中,所以她才越来越害怕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因而后来才绞尽脑汁的想办法隐瞒他,也不过是贪念多和他在一起的那点时光。   时笑再次想起这些过往的时候,正站在当初他们一起住过的那栋小区门口。   她有空的时候,时常会回来这里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房子他最后究竟卖了没有,但是留在回忆里的欢声笑语,始终不会褪色。   她站在小区对面的马路边,和过去每次一样,一杯奶茶喝完了,才转身离开回学校。   但今天走到半路,她突然想起来好像很久没有和秦晗联系了。。   上次和秦晗见面,还是她路过学校的时候,喊她出来一起吃了个饭。   就像当初秦肆第一次给她打电话一样,说是到学校给舅舅送点东西,所以例行公事的约她见个面,简单了解了一下她当时伤势的恢复情况如何。   现在回想,都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掏出手机,给秦晗发了条信息。   正好她今天刚领了兼职工资,可以请她去吃顿像样点的西餐。   然而秦晗接通后,却告诉了她一个糟糕的消息:“实在不好意思,我妈妈受伤住院了,晚上走不开。”   时笑微顿,关心道:“阿姨怎么了?”   秦晗叹了声气:“说出来可能你都不信,昨天我妈妈去参加一个世伯家女儿的婚礼,结果遇到了文悦榕,被文悦榕给报复给砸伤了。”   “...”这的确是让时笑吃了一大惊,意外了好几秒才追问:“文悦榕怎么还报复上阿姨了?”   “她不是之前确诊患上了抑郁吗?”秦晗说:“文家都说她已经康复了,谁知道昨天去参加闺蜜的婚礼可能受了什么刺激吧,然后就——我妈都快吓死了!”   时笑也是从所未闻这种事情,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她还是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看:“阿姨伤的严重吗?现在什么情况了?”   秦晗说就是有些严重,所以她现在才必须每天都守在医院里。   她说,当时文悦榕直接拿了个酒杯朝姚瑜然的头砸了下去,还没等姚瑜然反应过来,文悦榕又将她一推,直接把她推进了一旁的喷泉池里。   可想,姚瑜然那么爱美爱打扮的人,昨天去参加朋友女儿的婚礼,肯定穿的很时尚,高跟鞋是标配。   所以文悦榕这么一推,脚踝直接给摔骨裂了。   照这么说,还是真的有些严重,时笑想。   她记得自己的当初撞秦肆的车子腿摔断了,养了三个月才好。   挂了电话以后,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   也是奇怪,通过之前的打交道,明明是该讨厌姚瑜然这个人的。   可是时笑却觉得自己莫名对她恨不起来。   不为别的,就为她是秦肆的妈妈。   所谓爱屋及乌吧,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即便是她每次看到她,都一副不动声色的嫌弃表情。   就像她这次来医院看她一样,姚瑜然依然冷冷淡淡的,眼角眉梢都是排斥和不悦。   可时笑看她一眼,总是能从她的五官当中看到秦肆的影子,心里就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了。   随便吧,姚瑜然讨厌她也正常。   毕竟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和亲戚产生矛盾,闹得鸡飞狗跳不安宁的。   好在她这人忍耐心还算好,所以只要她自己想得开,不管别人对她态度怎么恶劣,她不会感觉难受就行了。   “小晗妹妹每天在医院照顾阿姨也挺辛苦的,我跟她商量着这两天和她轮流来医院照顾您。您要有什么吩咐可以直接跟我说。”   “不需要。”姚瑜然躺靠在床头,伤成这样了,还架着一副傲慢的气势,抱着双臂道:“我们家有钱请护工,不用你来献殷勤。”   时笑现在已经算是有些了解姚瑜然这个人的脾气了,任她怎么说也不生气,更不会和当初一样感觉到难堪,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反驳了她一句:“您要觉得我是献殷勤那就是献殷勤吧,反正我是出于替您儿子照顾您的想法自愿的。”   经过了这么些事,姚瑜然也懒得凹那些外在的形象了,卸下伪装,干脆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你凭什么替我儿子照顾我?这是我家未来儿媳妇儿的事情,你还没有资格。”   时笑没尴尬,反而还淡淡笑了下:“只怕您挑中的儿媳妇,将来未必会愿意和我一样心甘情愿的照顾您。”   “”姚瑜然垮着张脸斜眼看向她,拔高音量道:“你这是诅咒我?”   “那可没有。”时笑解释道:“我只是实事求是的跟您说这个道理。不然您仔细想想,这次您受伤,可不就是您和叔叔当初挑中的儿媳妇给伤害的?”   “.”姚瑜然结巴了两秒,一时间竟然没找到言语反驳。   时笑却依然淡定的跟她说道:“而且现在的名媛小姐,哪个不是矜贵娇养,将来就算您如愿娶了个出身名门的儿媳妇,到时候人家就是想孝顺您,顶多也是花钱请人照顾。可是人一旦生了病,不仅身体痛苦,心理也是最脆弱的时候,当然还是自己的亲人照顾最贴心,您说是吧?”   姚瑜然嗤笑一声,找不到语言反驳她,只好挑刺:“巧言令色!”   无论她怎么说,时笑还是不跟她计较,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抚了抚背后的裙子:“今天我就不打扰您了。明天晚上我过来换小晗妹妹。”   姚瑜然眉头一皱,正要发作,这时床头上得电话响了。   她顿了顿,回头瞄了眼,是个陌生得外地号码。   姚瑜然想都没想,直接就给挂断了,以为又是哪个品牌商打来的广告电话。   可是时笑盯着她手机上的那个归属地,整个人一怔。   在姚瑜然放下手机之前,她立刻提醒道:“会不会是秦肆啊?” 第59章 大结局(中)   “会不会是秦肆啊?”   听时笑这么一提醒,姚瑜然也霎时一怔,马上又低头看了眼电话号码。   没错,上面显示的那个地区正是秦肆去工作的那个省的一个地级市。   因为是座机号码,所以刚才她没有注意。   最关键的是,秦肆这一去都三个月了,从来没往家里打过电话。姚瑜然以为他还还在跟她生当初私底下去见时笑的气,或者因为姑姑的事跟他爸闹了不愉快,所以故意不理他们的。   所以她是真没往他身上猜测,这会儿听时笑这么一说,虽然还不太肯定,心里却已经开始激动了,立刻回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   当听筒里传来儿子久违的声音,姚瑜然高兴了一下子眼睛就酸了,一开口声音也有些堵:“儿子,真的是你啊。”   站在门口的时笑,观察着姚瑜然的神色和语言,确定这通电话的确来自于秦肆,脸上也忽然布满了既高兴又难过的复杂情绪。   她也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啊,所以脚下下意识的又朝病床边走近了几步。   可是姚瑜然这会儿沉浸在和儿子的短暂温情当中,根本没有顾及到她的存在:“你这小子,去这么久怎么都不往家里打个电话?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父母,就算我们做的不对,那不也是希望你好,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久也不跟我们联系。”   电话那边,秦肆低声:“好了,别再提这事。我听说您昨儿受伤了,怎么回事?”   儿子专门打电话过来关心,姚瑜然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抓住这么个机会,当然得赶紧诉苦:“那个文悦榕简直就是个疯子,我坐那儿跟X省长的夫人,就是去年过年介绍人家女儿跟你相过亲的那个阿姨,咱们正好好聊天呢,她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兜头就把酒杯砸向了我。你不知道,当时妈妈都快要给吓死了!”   秦肆听完,黯声猜测:“她可能是恨我,所以波及到了您。”   姚瑜然哼一声:“感情这种事它能勉强吗?之前我和你爸又不是没有撮合过你和她,是她自己没用,不能抓住你的心,现在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   一旁的时笑:“..”   电话里的秦肆也是无语了好一会儿,没接上话。   姚瑜然愤然说完,又忽然话音一转,委屈地问:“儿子,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还有,你怎么用的座机号给我打电话?”   问着问着,姚瑜然越发奇怪了起来:“对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秦肆淡淡地说:“我想知道家里的情况不是简单的很。”   姚瑜然追问:“谁告诉你的?”   “这您就别问了。”他虽然没跟家里联系,但是家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这个没必要跟他们细说。   所以他并不是不关心家里情况故意赌气不联系,而是自己的确需要清净,不想被打扰,需要一个调节的过程。   他们两母子的通话内容,一旁的时笑连猜带蒙也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内容。   可是她不敢打断他们的通话,也不敢多问,只能站在一旁,红着眼睛安静的等着。   姚瑜然又跟秦肆唠叨了几句,问他以后还会不会打电话回来。   秦肆说以后晚上有空会再用基地座机打给她,但是让家里最好不要打电话找他,那边不太方便。   姚瑜然连连答应他说好,又嘱咐他一个人在外面千万照顾好自己,别担心家里,她的伤也没多大的事,养养就好了。   秦肆那边忙,没太多时间跟她闲聊,确定她现在已经平安无事,随便讲了几句就要挂了。   姚瑜然又开始不舍的难过了起来。   而比她更难过的,是站在一旁,连他声音都没听清的时笑。   等姚瑜然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以后,时笑立刻撇头望向窗外眨了下眼睛里的水光,然后才回头问:“阿姨,秦肆他现在在外面怎么样啊?”   “他说很忙,还要我不要给他打电话。”姚瑜然忧伤懵懵地抱着手机说着,可是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时笑对话,下一秒,又立刻竖起了防备的围墙,抬头看向她,脸色一变,语气也冷硬了起来:“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被他爷爷逼去受苦,还不是你给害的,你还有脸问?”   时笑也不计较她的敌意,脑子里全部都想着刚才他俩通话内容里的一些片段信息,继续问她:“他是不是说以后晚上有空就会给您打电话啊?”   姚瑜然依然木着脸:“是又怎么样?我是他的妈妈,他关心我理所应当。”   “那好的。”时笑不仅没跟她恶劣的态度置气,甚至还愉悦地笑了下:“那我以后每天晚上过来陪您。”   “.....”姚瑜然都无语了,磕巴了两秒,气急道:“谁要你来陪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您知道就知道啊。”时笑说:“你们打电话我又没干扰到你们,我只是在旁边听一下,您难道要这么小气?”   “....”姚瑜然咬起了牙。   时笑不等她发作,便立刻改口跟她道别:“那您好好休息,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明天再来。”   姚瑜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时笑转身直接走了。   她望着她消失再门口得背影,发懵了好一会儿,才兀自翻了个白眼。   算了,她要来就来,反正只要自己不给她好脸色,料想这丫头肯定也坚持不了几天。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时笑的固执和坚持却超出了她的预期。   因为不管她怎么不理她,怎么跟她挑刺冷言冷语,这丫头她要么不出声,要么就和之前一样,清清冷冷的反驳她一句,根本就不跟她急头白脸,也没有她预想中的受不了气摔门而去。   只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每天晚上过来,帮她打打水,扶她上上洗手间,然后早上给她买好早餐就又去上学了。   姚瑜然其实每天晚上醒来,看到她躺在沙发上睡觉,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她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公司转了,还被家族里的人都当成白眼狼一样的指指点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气。   有一天秦肆晚上又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伤势恢复的如何。   当时时笑正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书写作业,听到她跟秦肆说话的语气,马上便放下了笔走来了床边。   姚瑜然瞥了她一眼,对秦肆依然只字未提她。她倒是也很懂事,并没有故意弄出什么动静来想引起秦肆的注意,而只是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听着。   等到挂了电话以后,姚瑜然又看她一眼。她也不吭声,又转身走回去了沙发上,继续低头写作业。   姚瑜然看她这个样子,突然就又很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在欺负这个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小丫头似的。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不就是想给自己儿子物色一个各方面都优秀又出挑的伴侣,有错吗?   而且自己儿子本身就很优秀,本来就应该配那种名门闺秀,难道她的想法有错吗?   所以第二天白天,等时笑去上学,秦晗来陪她的时候,她就跟自己闺女吐槽了一番:“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她来讨好我?你哥哥一时鬼迷心窍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要支持她,难道你想她将来做你的嫂嫂?”   秦晗认真的点头:“对啊,我觉得她挺合适的呀。”   “.....”姚瑜然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发脾气了:“她怎么合适了?要出身没出身,要品味为品味,和省长千金根本没法比,哪里配站在你哥哥身边了?”   可是秦晗却笑了下,反问姚瑜然:“那妈妈,您说这次您受伤,那位省长千金这么好,为什么不来探望您啊?”   姚瑜然顿时一愣,突然哑言。   秦晗继续道:“照您这么说,省长千金有出身有品味,各方面都比笑笑姐姐好,可是不实用啊。她不会关心人,更不会像笑笑姐姐这样不厌其烦的来陪您,人家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是得被人宠着供着得大小姐,以后哥哥还不得累死?”   “...”   “所以妈妈,这些虚无的东西它都没有用。”秦晗语重心长的开导着姚瑜然:“像笑笑姐姐这样,有样貌,有学历,而且还爱自己的家人的女孩子,哪里不好了?这样的人要是真心对一个人,那就是死心塌地的,就像她对哥哥。您看您之前都这么对人家了,她也没记仇,为了哥哥,忍气吞声跑来这里照顾您,您说说,一般人做得到吗?”   姚瑜然被女儿指责,不太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我这是实话实说,您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也明白我说的对不对。”   “但是——”姚瑜然还是不满:“她可是害了你哥哥的人!”   秦晗叹气:“哥哥之前不是解释了吗,笑笑姐姐本来几次想要离开他,不想拖累他的。是他自己发现了真相,选择了帮她,还将她留在身边故意不让他看穿得。”   姚瑜然一想这茬就恼火:“所以我说你哥哥鬼迷心窍!”   秦晗却道:“那是因为哥哥觉得她做的事情没有错。为了自己枉死的父亲,这么多年一个人瞒着家里搜集证据,吃这么多苦,足以说明她是一个特别有毅力,又很勇敢的女孩子。只是中间意外遇到了我哥哥,不小心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而已。”   姚瑜然冷着脸,看了秦晗一眼,没说话。   “而且姑父那人本就是罪有应得。要说哥哥也不是全然帮笑笑姐姐。”秦晗反问姚瑜然:“就算没有笑笑姐姐的出现,如果有一天,我们知道了姑父曾经做过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您说我们是应该包庇不说呢?还是应该主动举报?”   “...”姚瑜然彻底没了言语了。   **   时笑最近再学校医院和学生家里之间三头跑,忙得不可开交。   彭子琦几次晚上去宿舍找她见不到人,终于有天按捺不住了,晚上一路跟踪她到了医院门口,才大惊,她生病了?   可是当他跟她上了楼,从病房外瞧见病房里面躺着的是一位的年轻阿姨,他又恍然,原来生病的不是她,而是她妈妈。   搞了半天,这段时间她都不在宿舍住,是来医院陪她妈妈了。   他还以为,她又谈了新的男朋友,和上次一样,住在了校外。   为了不让时笑又拒绝他的好意,于是第二天他偷偷买了果篮和鲜花,晚上下班后专门来到了趟医院探望。   结果这一来,他才发现,自己这次的误会,错的更加离谱。   而比他觉得此事更加离谱的,则是时笑。   回想当时,他刚敲门进去的那会儿,她正热得一身汗,站在空调风口吹冷风。   好不容易吹舒服了一点,当她一回头看到进来的是彭子琦的时候,整个人又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姚瑜然躺在床上正玩手机,还以为这个陌生的男孩子是走错了房间。   直到见着时笑一脸惊慌地匆匆跑过去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彭子琦误会的很彻底,挂着一脸真诚地笑容,说:“我说你最近几天怎么都见不着人,阿姨生病了,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时笑震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了。   所以还没等她调整过来表情开口,彭子琦已经越过她往病床边走去,礼貌的跟姚瑜然打招呼道:“阿姨您好,我是时笑的朋友。不好意思,我也是刚知道您住院的事情,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时笑看向姚瑜然,尴尬的脸红如血。   姚瑜然则一脸懵逼的看看彭子琦,然后又看看时笑。   时笑恨不得此刻能够原地爆炸,赶紧过去拉了彭子琦一把:“你先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彭子琦还有些不明所以,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姚瑜然,抱歉道:“那个阿姨,我一会儿再进来。”   **   两人一出门,时笑就忍不住回头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彭子琦尴尬地挠了挠头,害怕她知道他跟踪她的事情会让她不高兴。可是不跟她说清楚,她肯定也会逼着问出一个结果。   最后吞吞吐吐的,他还是跟她说了实话:“我也是担心你跟上次一样受到伤害,所以才出此下策。”   时笑简直匪夷所思,半响没说出话来。   彭子琦又道:“要不是我跟着你过来,都不知道你妈妈生病住院了。你说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好歹咱们认识了这么久,也算是朋友,遇到事情理应互相帮助。”   时笑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很郑重的告诉他:“这不是我妈妈。”   彭子琦一愣:“不是你妈妈?”   时笑点头,说:“这是我男朋友的妈妈。”   “.....”彭子琦表情一僵,整个人瞬间石化在了当场。   时笑看着他,心里也挺窘迫和抱歉的。   可今天这事,她也的确是万万没料到。   之前她也寻思过以后等有个比较合适的机会,再跟他说清楚自己的想法,谁知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她到现在脑子也都还是懵的。   两人诡异的沉默了半响,最后还是时笑再次先开了口:“师兄你先回去吧,以后也别因为我的事费心费时了,我承受不起。”   她说完,撇开眼看向别处,有点不敢直视他,实在太尴尬了。   彭子琦也是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而已,做了这么难堪的事情,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是想了半会儿,他还是不可思议地问了她一句:“你不是早就和那个叫秦肆的分手了吗?”   “我们根本就没有分手,只是短暂的分开而已。”时笑再次看向他,认真给他解释:“你们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道听途说被人杜撰的版本。”   本来就是啊,他们何时正式说了分手?   虽然那天在江边,她是跟他坦白了所有的事情,想要逼他离开她。   可是,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要分手的话。   他们只是闹矛盾,而现在还在矛盾中。   所以即便是他真的不原谅她了,她也要等到他回来,当着他的面,亲口问一句,还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他坚决说了不字,那么,她会很识趣的放弃,不再给他带去打扰。   但如果,他还需要她,她就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继续留在他身边。   彭子琦已然无话可说,最终只是自嘲地笑了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原来一直只是我自作多情了而已。”   “..对不起。”   “不用。”彭子琦道:“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状况,一头栽,和你无关。”   时笑看他一眼,知道他这话里有赌气的成分。她想开导他几句,或者说几句感谢他的话,但想了想,觉得还是太奇怪了,干脆就没作声。   彭子琦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再说什么,也只能让自己更难看。   最后,他索性什么也不多说了,直接提步和她擦身而过,很快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   当时笑再次走进病房的时候,姚瑜然从手机上抬起眼睛打量她。   她沉默地看着时笑无精打采地走过来,然后转身去处理彭子琦带来的果篮和鲜花,低声解释:“不好意思,是我同学误会了。”   姚瑜然审视着她没什么情绪的侧脸,忽然问了句:“他在追你?”   时笑一顿,立刻抬头解释:“不是。只是同学。”   姚瑜然挑挑眉,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我又不瞎。”   “...”时笑是怕她误会了跟秦肆乱说,所以才着急澄清:“真的只是同学。”   姚瑜然眉头一皱,显然是不信:“只是同学他还跟踪你跟踪到了医院?”   时笑据理力争:”这我也不知道啊,刚才他进来我不是也吓了一跳。”   姚瑜然哼一声:“你是害怕被我看穿了你们的关系才紧张吧。”   时笑微微瞪大眼睛:“您这是冤枉人!“   姚瑜然也是个吵架小能手:“我冤没冤枉你,这不很明显了吗,人都献殷勤献到医院来了。”   “....”时笑咬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干脆放弃了挣扎:“清者自清,您要不相信,反正我说再多也没有用。”   “.....”这下换姚瑜然无语了。   这小丫头片子,把追求者带来了她这里不说,连个解释都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气得又板起了脸。   时笑就当没看到,抱着花放去了洗手间。   于是之后的两天,两人都保持着这副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微妙状态。   直到这期间,时笑的那位家教学生的家长给她打来一通电话,说过两天是家里小孩的生日,他们那天想让小孩放一天假,还邀请她一起出去吃饭,问她放不方便。   这情况,时笑当然是不能厚着脸皮去的,最后肯定婉拒了。   对方估计也只是个客套话,所以也没多强求。   只是挂了电话以后,时笑一抬眼,发现前两天刚因为彭子琦去医院的事情莫名其妙跟她争执了几句的姚瑜然,正定定地盯着她在看。   她微微一愣,小声问:“您看什么?”   姚瑜然没吭声,又盯着她看了两秒,才悠悠道:“你异性朋友还挺多啊。”   “....”时笑真是没料到姚瑜然居然还这么八卦,要不是担心她跟秦肆添油加醋,她都不想跟她解释了:“这是我家教学生的爸爸,雇佣关系而已。”   姚瑜然思想却相当发达,嘲弄道:“现在的老男人套路年轻的女孩子手段可有一大套了。特别是像你们这种条件便利的,比如说请你吃个饭感谢对自己孩子的教育啊,或者时间晚了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回家要开车送你啊,其实啊,他们哪里那么好心,就是想制造机会,达到自己猥琐的目的。”   时笑眼神狐疑地看她,一头问号。   姚瑜然却兀自嗤笑了一声,继续说着:“这种人我可见多了,特别是像你们这种耳根子软的小姑娘,最容易上当受骗,而且受了骗还帮别人数钱,简直蠢得让人叹为观止!”   时笑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姚瑜然她这不是说别人,而是拐着弯儿的在警告她。   可是想一想,又觉得有点好笑。   她拿着电话走到沙发边坐下,轻飘飘地说了句:“难道每个对我印象好的男性,都是别有居心?”   姚瑜然立马否认:“我可没这么说,人家是不是别有居心,只有你自己体会得出来。”   时笑压了压嘴角,故意道:“其实除了您不喜欢我,一般人都对我印象挺好的。只是印象好,并没有奇怪的心思。”   “什么叫除了我?”姚瑜然恼道:“要不是你先害我的儿子,我会这么针对你?”   时笑轻轻抿了抿唇角,不跟她争执了,顿了一瞬之后,干脆一言不发的认输,从书包里掏出书本,准备开始写作业。   姚瑜然见她不吭声,以为她是心虚不敢反驳,也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去继续玩手机看她的时装秀新闻了。   然而刚安静下来两分钟,因为秦肆的电话进来,又再次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知道姚瑜然住院,秦肆基本上都会隔天或者隔两天就打个电话给她,关心她的恢复情况。   但每次两人的通话时间都没超过五分钟,因为秦肆那边有很多限制,能申请给她通话,已经算是领导通融了。   秦肆这回问她什么时候能够出院,姚瑜然回答:“医生说明天再做个复查,没问题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时笑听在耳朵里,却有些难过。   当然,并不是她不希望姚瑜然康复,而是她知道,一旦姚瑜然出了院,她便再也没有理由待在姚瑜然身边,也不能再偶尔的听她和秦肆通电话了。   这几次虽然只是旁听,不能和他讲话。   但是,起码她能时刻知道他在那边的状况过得是好是坏,这样也挺满足的。   所以后天要是姚瑜然出院以后,她就连这点小机会都会失去。   这么一想,心情不禁就有了些怅然若失。   姚瑜然还在那边跟秦肆愉快的聊着天,这边时笑却黯然地垂下了头,用手指轻轻抠着书页的边角。   岂料下一秒,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通过手机扩音被放大,一贯的低沉带着淡淡的慵懒:“恢复还得几个月,平时您就在家待着别出门。”   声音响起得那一刻,时笑猛然一抬头朝姚瑜然看过去,鼻子必然有点酸。   是他,是他的声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那个声音。   上次听到他的声音,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姚渝然拿着手机,也没看她,好像就是突然想把手机开扩音,并没有其它什么目的,继续若无其事地跟秦肆问着:“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爸爸已经不怪你了,我们也都很想你。”   秦肆淡道:“事情做完自然就会来了。”   姚瑜然追问:“事情做完是什么时候?”   秦肆:“上次不是说过,起码得半年。”   姚瑜然又问:“你就一点都不想家?一点不想早点回来?”   “我是在工作,又不是搁外面玩。”秦肆懒洋洋道:“再说我回来你们不也看着我烦?”   姚瑜然赶紧道:“你爸已经不怪你了,前两天还自责当时不该对你说话那么狠。”   电话那头,秦肆没出声。   姚瑜然也静了一瞬,余光里瞥见坐在那边的时笑,脑子里忽然琢磨到了什么,或许也带了点故意打探的想法,于是又问了句:“而且,你之前叛逆成那样,不就是因为某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这回去这么久,是不是也铁了心想跟那小丫头片子给断了?”   “打住!”秦肆微微不耐烦起来:“我还有事儿,有空再给您打。”   “哎,我不就——”   姚瑜然一句话还没讲完,那头就给她把电话给挂了。   “”   “这小子!”姚瑜然不满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秒,然后一抬眼,对上时笑目光,两人都怔了怔。   隔了两秒,姚瑜然放下手机,瞪她一眼:“你傻了?”   时笑:“...” 第60章 大结局(下)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座城市的某个实验基地。   秦肆挂了座机电话,起身抄兜转身走出了通讯室。   山里的夜风有点凉,天然的空调,吹着很舒服。   就连夜色都比城市里的看着纯净,空气里透着树叶的清香。   秦肆沿着亮着路灯的水泥道往宿舍的方向走,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来,路上的光线朦朦胧胧。   他抬头望一眼星星点点的夜空,弯月悬挂高空,四周寂静无人,只有吵闹的虫鸣。   算一算,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天都没休息过,每天都处于一个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即便如此,这段时间里,他也并没有忘了远在A城的所有一人一物。   只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所以白天他总是克制了又克制,不让自己分神去想别的事情,专心在项目上。把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都留在了睡前短暂温习一遍。   但是今天..   因为母亲在电话里无意提了那么一句,这一路走回宿舍的路上,回忆突然就像翻涌了一样,静不下来。   彻底跟她断了?   呵,   他费了这么大心思,承受了那么多非议换来的结果,难道就是为了和她断了?   别说他不想断了,就算她想断,他都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   自从那次大吵之后,他就知道她迟早会知道真相。   所以他就静等着那么一天,等她主动来找他,想看看她会给她怎么样给反应。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出发来基地,都没见她主动过去去找他。   他这辈子,除了当年大学比赛被举报吃了一次亏,也就在她身上栽过这种跟头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眼看着队伍即将出发离开,并且一走就是半年,再不跟她把事情讲清楚,就得相隔两地,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怎样。   所以离开前的头一个晚上,他还是放下了那份倔强和不甘心,去了她的学校。   结果又正巧碰到她的姐姐和母亲来学校看她,所以他一直在车上等到她把她家人在酒店安顿好了,才下车一路跟着她走进了校园。   在去之前,他原本是想一次性跟她都讲清楚的。   可就是在等她的那段时间里,他又想了很多很多,于是临时改变了想法。   这段感情里,他已经算是对她十分纵容了。   虽然知道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他可以无条件的帮她,却不能无下限的惯着她,让她养成了肆无忌惮的习惯。   那天她怎么骂他来着?   说他脑子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都没忍住自嘲地笑了下。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自愿蒙蔽双眼当个傻子,谁都不敢这么说他。   可偏偏就有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那天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她是以为自己过去在他面前的伪装有多好,真的将他隐瞒欺骗了过去?   其实他很早就察觉出去不对劲,只是当时懒得去查,也是真觉得她没什么大野心。   直到后来发现了她和杜攀竟然私底下有了来往,这才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   想想那段时间他到底有多纠结,表面上跟她生气,可又没办法真的将她怎么样,所以内心的挣扎并不会比她少一分。   他不见她,不理她,只是想好好考虑考虑要如何来处理这段关系。   思来想去,到最后还是没抵过她几次三番的来示好求和,于是又于心不忍的选择的原谅。   要说不怪她,肯定心里也气。   若说怪她,自己当初不也是有着私心,对别人存了非分之想,才主动给了她机会接近?   只能说自作自受。   都他妈的是自作自受。   所以在来基地前的头一天晚上去找她,他突然又改变了想法。   他不能再这么迁就她了,即便是再怎么舍不得或者觉得遗憾,这次也应该忍着,让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必须得给他一个合理得交代,而不是每次就哄他几句好听得话,撒撒娇就能解决问题。   说到底,他们之间每次产生矛盾的最大根源,就是他们之间还没达到某种毫无顾虑的信任程度,所以才一波三折,分分合合不断。   于是那天晚上默默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看着她已经振作了起来,也就放了心。   后来在她差点发现自己的时候,他避免她一哭他又得心软,稀里糊涂没解决问题又被她给哄好了,干脆一狠心,转身大步离开了。   回到了车里,他透过车窗看着她在学校门口着急找他得模样,一颗心也是揪着的。   怪他狠心就狠心吧。   这一次,他必须等她自己搞清楚真相的来龙去脉后,真真正正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哪怕再见只能是半年以后,既然他都能等,她就不可以?   感情的作用是相互的。   虽然这样子处理,她会难受,但他所承受煎熬成都也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他唯一没料到的,是第二天他都已经和队伍到了高铁站,她却临时从法院跑来了找他。   他知道那天是她父亲案子的一审,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都想过,她会放下那么重要的事情跑了过来。   当秦晗打电话给杨副院长转告他,她们在候车厅外面的时候,他居然都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当他回头,一眼便发现了她趴在隔音玻璃窗上正对着他泪流满面的时候,抓着行李箱杆的手指下意识便收紧了一些。   只是当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要是还多十分钟,他肯定就冲了出来。   或许老天就是故意这么安排,想给他们彼此一些时间沉淀,所以才把时间都掐的这么准。   后来他到了基地,也不是没想过跟她联系。   起初几天,换了陌生的环境,他也特别的不习惯。   起码在A城的时候,哪怕不会见面,但也能随时随地了解她的情况。   可一旦来了这里,就相当于隔离一样,基本就和外界断了联系,除非特殊情况。   所以他这三个月以来,每天高强度的工作,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加快进度结束考核项目,早点离开这里。   但是时间过得太慢了,漫长到好像已经过了三年。   秦肆默默地想着,从兜里掏了根烟衔进嘴里,缓缓呼出一口烟雾,飘散在夏日的草木林间。   **   对于彼此思念又不能见面的人来说,日子缓慢而悠长。   可是对于放暑假的学生们来说,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   转眼间,两个月就过去了。   一开学,校园里又渐渐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再见面时,郑湮婷和曹馨都说时笑又瘦了一圈。   能不瘦吗?   这个暑假,她基本就没有闲下来过。   做了两份家教简直,白天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晚上还要泡在图书馆,赶自己上学期掉下来的学习进度。期间还去医院照顾了姚瑜然上十天。   不过她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开学前家教工作结束,拿了一笔可观的薪水。   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单也出来了,虽然还没能赶上之前的成绩排名,但是比起上半学期的期中考试,往前提了整整一百多名。   经过这次暑假的恶补,相信下次期中的时候,肯定会稳定上升。   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姚瑜然出院以后,有一次秦晗来找她,给了她一把钥匙,说是姚瑜然发的话,说学校宿舍没空调太热了,看在之前她去医院照顾她的份上,不忍眼睁睁看着她热到中暑。   于是交代秦晗过来带话,让她去之间秦肆买的那套房子里住一段时间,等暑假结束之后再搬回学校去。   时笑看着那串钥匙,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早就预料过,不管姚瑜然这人表面上表现的多么不近人情,哪怕说话还带着些尖酸刻薄。但是能培养出秦肆这种孩子的父母,本性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所以哪怕经过了前面两件事,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的讨厌过姚瑜然。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份好意。   所以又把要是还给了秦晗:“替我谢谢阿姨,其实我现在在学校住的也挺方便的,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她并不是刻意这么说,而是真的住学校要节省很多的时间。并且从学校去家教的学生家里,也比较近。   于是秦晗也没勉强她,只是为她妈妈又向她道了几次歉意。   时笑是真的没在乎这点事情,也觉得站在姚瑜然的角度,为秦肆考虑的这些问题并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她心里有那么点小自私,虽然知道,秦肆若是选择比她更优秀出身更好的女孩子作为未来的伴侣,肯定对他的前途会更有帮助,但还是贪心的,希望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   所以从他离开以后,她也振作精神,开始拼了命的补习学习,也是希望能够提升自己,和他之间缩小差距。   只要她多努力一点,将来不说能成为一个多么不得了的人物,起码也能是个正儿八经的白领律师。   那样,和他站在一块儿,她也能够更有自信。   只不过,期望虽然美好,但是能不能实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为了能有这么一天,每天都在努力。   但是他现在到底怎么样,她却一无所知。   自从姚瑜然出院以后,她连旁听他和家里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每次秦晗找她,她都会借机问一句:“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秦晗说:“自从妈妈出院以后,他打电话的频率就少了,问他什么,他好像也不愿意多说。”   时笑吸一口气,也就不再多问了。因为即便是多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反正没关系,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再等两个多月了。   她每天都会在书桌的小日历上做个记号,过去一天,她就把那个日期划掉。   于是在忙碌的工作和学习中,时间也渐渐过得快了起来。   开学以后,她没有再找家教的兼职,一心为了赶上学习进度而努力,依然是过得充实而忙碌的。   每天都来往于,教室,图书馆,食堂和宿舍之间。   不知不觉中,炎热的夏天也悄然过去,几场大雨之后,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国庆节的时候,曹馨约她一起出去买商场几套厚点的衣服。   时笑想着也行,她现在开始留起了长发,绑起来厚厚一把,披着也如瀑一般的顺滑,也是该买两套不同风格的衣服搭配才行。   最重要的是,万一哪天秦肆就回来了。   她得时刻保持着自己最好的模样,希望他再次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时候,能留给他更好的印象。   于是两个女孩子在商场边逛街边吃零食,两个小时后,满载而归。   曹馨还有点心疼自己的钱,时笑却很开心。   因为算算日子,秦肆应该就快回来了。到时候,她就可以穿着自己新买的裙子去见他。   岂料,两人从商场里出来去地铁站的路上,她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瞧见一辆黑色的奥迪从面前一晃而过。   时笑盯着那辆外形一模一样的同款轿车,整个人一愣,下意识的以为会不会是他回来了?   一旁的曹馨还在跟她碎碎念,不敢再找父母要钱,接下来的日子又得省吃俭用了。   时笑的心思却早就随着那辆车子跑了,压根没听到她在讲些什么。   并且下一秒,她直接丢下了曹馨,转身就跑到路边,追在那辆车的后头跑了一截。   只是当看到那辆车的车牌号和秦肆的并不一样,她的一颗心落下去的同时,脚步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不明所以的曹馨立刻跟在她身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问她:“我的妈呀,你咋突然跑了?”   时笑又盯着那辆车看了半会儿,才渐渐收回了视线。   曹馨一头懵,顺着她的目光往同一个方向瞄了眼,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又奇怪地问她:“怎么啦?”   时笑微微喘着气,说:“看错了。”   “看错什么?”曹馨追问。   时笑摇摇头,最后只道:“咱们回去吧。”   回到宿舍后,时笑又翻看了一下自己桌上的小日历。   还有半个月就距离他离开有整整半年了,是她太敏感,太盼望他回来了,所以刚才在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她想,他如果回来了,应该是会来找她的吧。   即便是他不来找他,秦晗他们应该也是会告诉她消息的。   这么想着,她又暗暗安慰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半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了。   **   紧接着又是忙忙碌碌的一个星期,虽然时笑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学习,可是一想到离某个日子越来越近,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淡定。   直到周末,许久未联系的龚明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说下个月他准备要结婚了,欢迎她去参加他的婚礼。   时笑意外:“你就要结婚啦?”   “怎么?我结婚很奇怪妈?”龚明哈哈一笑:“你难道不记得去年有一次晚上,我在医院正好撞见你陪同学去打针,那天我正好就是送我女朋友去上夜班呢。   时笑恍然,而后了然地一笑:“原来你女朋友是医生啊。”   “对的。”龚明笑着,又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秦肆眼睛挺毒,小姑娘的确是长得乖巧漂亮。   于是一想到这里,他又顺带说了句:“到时候记得和秦少一起来参加我婚礼哦。”   时笑蓦然一怔。   龚明还在说:“我的事儿办完,估计就得看你们的戏了吧?”   “...”时笑一时哑然,隔了两秒,才轻声说:“我和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当然是一起来啊。”龚明乐呵呵道:“前两天见到他,我跟他说要他带你一起来的时候,他还答应了。”   “什么?!”时笑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惊愕地望向前方。   电话那头,龚明也发现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迟疑了片刻,问她:“你怎么了?”   时笑脑子里发翁,不可思议地问:“你刚刚说前两天见过他?”   “...是啊。”龚明说:“他不是上个星期就回来了,难不成你还没见过他?”   没有。   他没有来找她。   甚至,她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怎么这次就连秦晗也都没告诉她呢?   和龚明通过这通电话以后,时笑一整个下午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甚至连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去吃。   晚上去图书馆的路上,差点儿撞到迎面而来的同学,好在对方及时发现避开了她。   她思想不断在开着小差,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忽然觉得自己更孤单了。   这半年以来,她心里因为怀揣着一个期待,所以不管走到哪里,她都觉得生活是带着温度的。哪怕是夜里一个人独自走在路上,或者生病时候一个人去医院里打针,她都没有被寂寞给侵蚀过。   可是今天,她却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空的,好像永远填不满了。   他回来了。   可是却没有告诉她。   他是不是故意在躲着她,不想见她?   半年,也能改变很多事情的。   更何况,当初本就是她辜负他的心意在先,他不想原谅她,也是有极大的可能的。   她也想过给秦晗打电话问一问,结果电话号码都翻出来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或许已经没必要问了。   秦肆回来了,他的家人必定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过去秦晗一直都是很热情的在帮她,只要有一点关于秦肆的消息,都会及时的告知她。   可是这一次,都一个星期了,秦晗也没有跟她联系过,很显而易见,肯定是由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   不能怪时笑往坏的方面想。   这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肯定不会有好的预感。   她机械地走在人群当中,渐渐的,走得越来越慢。   到了一个转弯处,忽然一阵风刮过,带着初秋的丝丝寒意,透过薄薄的针织衫,吹得她浑身冰凉。   而耳边的长发,也被风吹乱,几缕发丝飘到了她的脸前,稍稍遮挡住了视线。   她抬手去捋开,结果脚下踩到了自己小白鞋松开的绳带,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旁边路过的两个男同学,赶紧跑过来拎住她胳膊把她提了起来:“同学,你没事吧?”   时笑疼得两眼冒泪花,第一句话还是感谢他们的帮忙。   有个男生甚至蹲下来,体贴的帮她要系上。   时笑又感动又难过,赶紧阻止:“我自己来,谢谢你。”   “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务室啊?”   时笑摇头,泪花从眼眶飞出来:“没事,我宿舍里有药水。”   好心的男同学又说要送她回去,可是时笑只连连道谢,说就坐在花坛边休息一下,一会儿自己能走回去。   男生们见她执意如此,就先走了。临别时,还交代她以后走路小心一点。   天色已经很暗了。   学校里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在虚晃的白光里,时笑抱着几本书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全都是水光朦胧的世界。   她胡乱抹了把眼睛,可是好像永远都擦不干净,眼泪不断的往外涌。   不仅膝盖上的伤很痛,还有心脏那个位置,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块。   秋风肆虐的晚上,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不顾来往同学的注视,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最后被风吹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才撑着身体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回宿舍。   但是夜里躺在宿舍,她突然觉得这样不对。   回想当初他离开时,她赶去高铁站找他。   明明不是这样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搞清楚他最后用唇语对她说得那两个字究竟是什么,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种没有任何交代的结尾。   起码,她要亲自去找他问清楚,那天他对她说得是什么。   就算是最糟糕的结局,她也想要当面去跟他做个了结。   于是她擦干了自己眼角的眼泪,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不管他是为什么回来一个多星期了都没来找她。   明天,她也要去把事实弄个清楚。   **   于是第二天一早,宿舍里的三个女孩子都还没醒,她便轻手轻脚的起床梳洗好了自己,并且换上了之前和曹馨一起去商场买的新裙子。   只是化妆的时候,发现昨晚哭久了,眼睛有点点浮肿。   好在也不太眼睛,她又用毛巾冷热交替敷了十来分钟,才开始上妆。   下楼到了宿舍楼下,她才给龚明打电话。   早上七点,龚明都还没醒。   接电话的时候还有点不耐烦,估计都没看来电显示,接通后哑着嗓子抱怨:“谁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时笑赶紧给他道歉:“那你先休息,等睡好了给我回个电话行吗?”   龚明一听是她,缓冲了两秒,于是语气稍微克制了一些,问她:“我说谁呢,你怎么这么早就找我啊?”   “.我。”时笑想着既然已经叨扰到他了,干脆也就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其实我是想找你打听一下,知不知道秦肆回来以后都在干什么,住哪里?”   “这个我是真不清楚勒。”龚明顿了顿,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要不你去他爷爷家找找,听说老爷子前段时间身体不好刚出院,他可能在那边陪他爷爷。”   时笑跟他道了谢,转身便走出了校门。   时间还早,她查了路线,坐地铁过去的。   那地方是真的有些偏,毕竟是专门为了养老选的僻静地方。   所以下了地铁,还得转一道公交车。公交车到站后,还得步行三公里才能到大院门口。   她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钟了。   初秋的阳光,干净而清爽。路边树丛一半绿一半黄,光影透过树梢斑驳的落在林荫道上。   时笑走了一截路,昨晚摔伤的膝盖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这里又不可以打车,除了巡逻的警卫车,就是住在这里的私家座驾,她又不敢拦车让人家载她一段路。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只好找了个荫凉干净的地方,在路边坐着休息了一小会儿。   她掀起裙子的一角,看了眼膝盖。   肉色的丝袜上,浸湿了一小圈黑色的印记,是擦伤的地方又渗血了。   难怪会这么疼。   只是这会儿这里半天见不到个人影,她包里又没带消毒药品,没办法处理,只能拉下裙子盖上,等一会儿回学校了去医务室再看看。   然后就是在抬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一辆白色的奔驰从对面车道一晃而过。   车子驾驶室的车窗半开着,开车的那个年轻的男人,留着干净利索的短发。穿了一件橄榄绿的衬衫,衣领处的扣子被扯开了一颗。   虽然如今的这身打扮和他之前有着很大的区别,可时笑还是一眼便忍出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比半年前更加凌厉冷峻了。   时笑立刻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跑到路边,冲着越走越远的车子颤着嗓子大喊一声:“秦肆!”   可惜车速太快,将她的声音远远丢在了身后,车子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听见。   时笑慌不择路,急得直接跑去了路中央,疯狂追着车子边跑边喊他的名字,完全顾不上膝盖上传来的阵阵伤痛。   只有朦胧的水雾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模糊了一遍又一遍。   但是车子却越走越远了,直到渐渐消失在在道路的转弯尽头,她也终于跑不动了,站在路上央,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眼睛里的泪珠直接啪嗒掉在了地面上。   而她的身后,没过多久又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   时笑听见鸣笛,回头瞧了一眼,整个人瞬间一怔。   这辆车她太熟悉了,一年前,她曾经陪冯娟去沿江路的酒吧街蹲人,就是被秦肆开得这辆车子给撞到的。   只是如今——   她微微瞪大眼睛细看一眼驾驶座里的人,这次开这辆车的是它真正的主人,杜彦。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完全猝不及防。   时笑甚至都来得及做出反应,驾驶室里的杜彦,那双漆黑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吃了她一般,踩下油门,车子直直朝她撞了过来。   轰隆一声巨响!   时笑整个人被车头撞飞,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扭曲的弧度,最后重重摔在地上,连地面都隐隐震动了一下。   世界安静了。   时笑躺在冰凉的路面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望着湛蓝的天空,看着色彩一点点从眼前消失,直到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   一个星期后。   深夜,A城,医院。   电梯停在神经外科的楼层,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的,一身黑色衬衫。   夜间的住院部格外的静谧,男人走到了一间病房门口驻足了半响,才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推开了房门。   时笑还是和前几天一样躺在床上沉睡着,右手上挂着点滴,整个人一动不动。   一旁的安星正趴在病床边守着她,怕夜里万一有什么动静,医生交代了必须24小时有人观察着,怕出现临时状况。   秦肆走过去床边轻轻碰了碰安星得肩膀,安星立刻惊醒了过来,抬头看他一眼。   这几天晚上都是秦肆来这里替换她守护着时笑,白天他要回实验室工作,晚上开两个小时的车赶过来,尽管熬的满脸疲惫,可是谁劝他都没有用。   他走到床边,看着她白的像纸一样的小脸,就会蓦然想起车祸现场的情景——   那时候,他才刚把车子停在了爷爷家门口,然后就听见了警报声呜呜朝山下开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自己一路开车过来,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也没打算去凑热闹看情况。   谁知道他才刚走进屋里坐下,有警卫就过来敲响了家门,通知他们,杜彦在山下开车撞了人,让家里赶紧过去了解情况配合调查。   秦肆听闻消息后,不敢把事情告诉老爷子。   前段时间就是因为老爷子突然高血压不稳住院,杨副院长才特地给他提交申请,批准了他提前回来。   他担心爷爷知道杜彦又犯事后跟着着急,出门前还交代了管家得好好瞒着老爷子。   可是哪能料到,当他赶到现场,看到血泊里躺着得那个女孩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双眸不知是恐惧,悲伤抑或是绝望。   而还没等他从惊恐中走出来,救护车到了,一群医护人员立刻拨开人群走进了现场去抬她上担架。   秦肆红着眼睛,立刻冲了过去想去抱她,可是被医生给拦住了。   他只堪堪碰了一下她微凉的手指,她的指尖从他手心滑过,最终落灰了半空中,被医护人员推进了车里。   后来到了医院,她还没从抢救室出来,妈妈和姐姐被冯娟接了过来。   目前还尚未清楚里面抢救的情况,时笑的妈妈一听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整个人就瘫软了下去,靠在安星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秦肆颓丧地靠在墙边,垂着头,眼神失焦,手里还拿着沾着她血的包包。   从时笑进手术室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握紧了拳头,一阵又一阵地微微颤抖着。   这会儿听着时笑母亲凄惨的哭声,他才抬起头看了眼,想过去安慰,可是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力气,此刻似乎也非常需要别人给他一点安慰。   告诉他,她没事儿,一会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起码又过了半个钟头。   急救室的门突然被拉开。   秦肆眼神立刻聚焦,转身大步走过去。   医生问:“谁是患者家属?”   “我们是她姐姐和妈妈。”安星问:“医生,我妹妹情况怎么样?”   “脑部胸腔腹部都有严重损伤,虽然现在已经做了紧急抢救,但还是很难保证病人一定能够醒过来。”   秦肆一怔,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仿佛有些难以接受。   时笑的妈妈一听这情况,越发哭得绝望了:“医生啊,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她才二十岁。”   “我们一定会尽力,不过也得看病人自己的身体情况。”医生说:“如果她能够在十天左右醒过来,后面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这漫长的几天时间,秦肆觉得比他们分别的这半年时间还要煎熬难度。   起初三天,时笑一直被放在重症监护室,一天只有几分钟的探视时间。   安星和时笑妈妈在第二天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秦肆这个人的存在。   一个除了他们,唯一要进去探望时笑的陌生年轻男人。   “请问你是...?”安星红着眼睛狐疑地打量他。   秦肆说:“我是她男朋友。”   时笑妈妈在知道他身份之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了。   她听时笑之间提过这么一个人,也知道时笑他爸的案子一审那天时笑突然离开法院就是为了去找他,更从时笑那里知道,就是这个年轻人,帮了他们家大忙,才顺利让杜孟辉那两个罪犯伏法。   第一次见面,本应该是高兴而感激的场面。   可是如今,一想到时笑还躺在重症室里,大家什么客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心祈祷着时笑能赶快清醒过来。   直到过了前三天,医生通知他们可以将病人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秦肆第一时间给她安排了顶楼的VIP房间。   这样,时笑的妈妈和姐姐平时在这里照顾她,也能有陪护床可以休息休息。   但基本上,她们都没用着。   每天晚上,都是他从实验室那边开车赶过来,一守就是一整夜。   今天也是,他和前几天一样,坐在病床旁,给她捏了捏手指,然后又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而他自己的手背上,切实也还带着伤。   是那天在车祸现场,他揍杜彦的时候,被杜彦反击给擦伤的。   现在回想,当时要不是警察拦着,他脑子已经充了血,估计会把杜彦往死里打。   他一脚踹向杜彦心窝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杜彦都一脸懵逼。   可他愤怒之下已经难以自控,眼里透着要杀人的狠烈,冲过去揪住杜彦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提起来以后,一挥拳又在他脸上砸了下去。   杜彦也不甘示弱,像还手。但最后被秦肆给挡住了,只在他手背上抓出了几道指甲印。   警察过来将他们拉开,秦肆还挣扎了几下。   他盯着杜彦,眼红如血,恨得胸膛欺负,咬着牙又踹了他一脚。   此刻,他看着仍在昏迷中的时笑。   一半恨杜彦,一半也恨自己。   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的确是不知道她会独自一个人跑到爷爷这边来找他,当时他开车经过,隐隐听到好像有人叫了他一声。   可他完全没往她身上想,只以为是自己最近没有休息好,听错了。   而且他一直认为,她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因为是爷爷生病,上面特意通融让他提前回来,所以杨副院长也专门叮嘱了他回来后千万不要声张,怕被有心人知道了又和大学时一样故意作文章。   虽然对于像老爷子这种做过贡献的功臣前辈,在生病期间制度里是规定有这个特例的。   可是想着当初那件事情,杨副院长也心有余悸,害怕再次失去一个重要的人才,所以避免多一些麻烦,还是觉得慎重低调一些更妥当。   秦肆肯定得服从组织得安排,而前几天会见到龚明那小子,也是因为龚明得知了老爷子住院,去探病的时候正好和他碰上了,才聊了几句。   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从龚明那里知道了自己回来的消息,专门跑来找自己,还碰到了同样去探望爷爷得杜彦。   他其实回来的第二天就去学校找过她,可是那天他把车子停在图书馆楼下,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她。   真是很不巧,那天她大姨妈来身体不太舒服,在宿舍看了会儿书就早早的睡下了。   秦肆等到图书馆闭馆,想着既然没等到,那就再等两天吧。   爷爷那还时还在住院,实验室那边,也在给他安排正式入编的事情,每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即便是那天和她见了,之后也得再等上一个多星期才能再见面。   他想着,五个多月都熬过来了,又何必纠结于这几天的时间。   等着他把所有事情都处理清楚了,他还计划着找龚明给他出出歪点子,制造一个惊喜。   谁知道,他的惊喜正要准备开始筹备了,等着他们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   时笑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浑浑噩噩的,还浑身疼痛。   梦里的开端,就是从当初那场大雨中的车祸开始的。   梦里的结尾,同样是以一场车祸作为结束。   梦里出现了很多的人,不过都是匆匆而过。不过始终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张清晰又冷峻的脸庞,也出现在她梦里的次数最多。   可是到了梦里的后半段,他却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很久很久都没再来找过她。   只是在梦境结束之前,有过那么匆匆一瞥。   便是他开着一辆白色奔驰,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她惊慌地望着他英俊的侧脸,追在车后拼命喊他的名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里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她又急又慌,表情狰狞痛苦,憋得一头的冷汗。   梦里她有预感,知道接下来自己马上会遭遇一场车祸。   所以她不追赶上他,那么他们这辈子便会永别,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可是不行,她还是眼睁睁看着白色的车子走远,而她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还是追赶不不上。   于是她绝望地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眼见着身边所有的一景一物,哪怕只是一粒尘埃,也渐渐褪去了颜色。   **   病房里的设备拉起了呜呜的警报声,秦肆吓得脸色惨白。   他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在她耳边一遍一遍慌张地喊着她的名字。   最后医生和护士将他强行推了出去,他贴在病房外,双手拽着拳头砸在门上,只能透过玻璃窗盯着里面的情况,紧咬着牙,害怕的眼睛都红了。   而此刻正在被医护人员极力抢救的时笑,却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好像置身于一个未知的世界,耳边除了偶尔传来熟悉的声音,其它所有的场景都不太真实。   她刚才在混沌之中,短暂的睁了一下眼睛,好像看到了某张思念已久的面孔。   可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在她记忆力最后的印象中,他明明开着车已经越走越远,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车。   于是她的眼角,又滑下了一行清泪。   医护人员半个多小时的检查和紧急抢救,一群人转身推门出来的时候,秦肆用力抹了下脸,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吸了口气问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通知他:“病人的应激反应,这说明她的意识已经在开始渐渐苏醒,这两天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秦肆掉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旁的护士又交代他:“这两天可以多陪她说说话,会对她的苏醒有帮助。”   等医护人员离开后,秦肆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病床上双目紧闭,依然安静得像死掉了一样得小姑娘,想他一个从小到大都没红过眼眶得大男人,都忍不住眼睛酸涩。   听了护士的话,他后面直接跟领导请了两天的假。   医生说她这两天会醒过来,他希望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虽然这几天她不能说话,不能表达。   但是他心里很确定,她一定想见他,不然那天也不会一个人专门跑去爷爷那边找他。   所以那两天,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边。   并且按照医生的交代,时不时就陪她讲讲话。   他从当初在江边被她赶走的时候开始跟她说起,说起自己当时的心情,说起自己每天也都在等着她知道真相后去找他。   他解释自己从来都没有故意不想理她,只是自己也是个有傲气的人,过去还从来没为什么事情妥协过,哪怕是他的问题,都是别人来求他。   而那一次,又分明是她不知其中缘由还冲他发了老大的火,他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拉的下面子,继续放下身段去求她复合。   他还说起在基地里封闭训练时的一些日常生活,说那里的风景很美,只可惜不能带她一起去看看。   最后,他又跟她道歉,说是自己不该让她等这么久,当初回来后哪怕再忙,也应该第一时间来找她,不然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也只怪每个人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低头对着床头的一盏灯,细心地帮她剪着手上的指甲,看着她小巧白嫩的手指,忽然觉得要是戴钻戒一定很好看。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她的无名指围度,大概测了下她戴多大的圈合适,在心里默默记下。   “等你醒了咱们就把证领了你觉得如何?”他测量完,又继续给她剪完最后一根小拇指的指甲,然后把手给她放回被子里,又拿出另外一只手,接着慢悠悠地说:“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经过这些事,我们总是遗憾错过,所以赶紧把事定下来,以后就都不会害怕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这一会儿脑子里全都是想着等她醒来后要怎么跟她求婚的事儿:“当然了,也得你自己愿意。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不愿意。”   床上的小姑娘还在沉睡中,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他讲的这些话,反正还是低声跟她聊着:“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虽然小毛病一大堆,但是在责任感上,从来没有马虎过。所以跟我在一块儿,今后压根不用担心婚姻出现问题,哪怕别的方面可能做的不周到,但起码能一辈子安稳。”   他给她剪完指甲,又看了下她指甲盖的小月牙:“你现在天天睡着反正也没事,不如好好想想我的提议如何。”   他又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最后正想给她重新放回被窝里,去打点热水来给她擦擦身子。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细弱蚊蝇,极轻极哑的声音:“.真的吗?”   秦肆刚刚掀开了被子的一脚,一听这个声音,浑身一愣,立刻转眼看向她。   时笑并没有醒,还闭着眼睛在。   但是氧气罩下面惨白的嘴唇,却仿佛在轻轻地蠕动。   秦肆又是一愣,立刻倾身过去,低下头凑到她脸庞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了我说的话嗯?”   时笑没有反应,但是眼睫却微微颤动着。   秦肆知道她这反映肯定事听见了他说得话,又赶紧追问:“笑笑?你是不是醒了?”   时笑又动了动嘴唇,但眼睛还是闭着在。   秦肆盯着她的面容,看着她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又说了一个字。   一个“好”字。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喉咙里的堵塞,伸手摸摸她消瘦的脸安慰她:“别急,我都听见了。慢慢来,我会一直在这儿守着你听见没?”   氧气罩下,时笑艰难的呼吸了两下,然后又渐渐平息了下去。   **   第二天一早,时笑母亲和姐姐过来的时候,秦肆告诉了她们昨晚的情况。   她们一听时笑昨晚会开口说话了,一时间没忍住喜极而泣。   时笑妈妈看一眼秦肆,赶紧劝他:“你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在这里守着,有情况马上就通知你。”   “没事阿姨。”秦肆说:“我再去医生那边问问,看她这情况今天能不能醒过来。”   时笑妈妈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心里极为安心地笑了下。   好啊,希望这次时笑大难过后,老天能别让这孩子受苦了。   从小到大,因为家里那情况,她就对这孩子疏于照顾,所以总觉得她和同龄的孩子不太一样,仿佛心里藏着看不透的心事。   果然,后来这一桩桩的大事,揭开了这个谜底。   因为受了苦的孩子,总是比别人家的思想更加成熟,承担的更多,也活得更艰难。   如今又被人报复,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真希望命运真的能应验那句俗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希望她喜欢的这个年轻人,以后会像现在一样,一直好好对待她。   **   秦肆去医生办公室问过情况以后,医生告诉他这是很好的现象,一会再开个单子做个复查,今天不醒,明天肯定会清醒过来的。   他拿着证明单子和医生一起回到病房,准备推她过去做检查。   谁知道一进门,就听见时笑妈妈趴在床边正激动地跟她说着话。   人已经醒过来了。   秦肆几大步跨过去来到床边,时笑看上去虽然还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很是脆弱,但是比起昨晚,她不仅能开口说话,还睁开了眼睛。   这会儿听见他来到床边,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她便慢慢地把还有些混沌的眼珠子转了过来,最后停在他的脸上。   秦肆难掩惊喜,隐忍地笑了下,轻声问她:“你醒了?”   时笑盯着他看了两秒,看着他因为连续熬夜而憔悴的眉目,和蓄起的青胡茬,没说话。   可是下一瞬,却嘴巴一瘪,随机哭了出来,喉咙里溢出了一丝极为痛苦的呜咽声。   秦肆心口又酸又急,赶紧摸着她的头顶安慰:“不哭不哭,我们都在呢。”   可是她在看到他的这一瞬,心里的感受太复杂了。   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难过,抑或是高兴。   她虽然迷迷糊糊的,可是却还记得梦里听见他说过的那些话。   她不确定那是真的还是假的,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她明明记得,他开着车走远了,任她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头。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看见他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心里真是百转千回。   而一旁的医生怕她情绪太激动影响恢复,赶紧让秦肆先避开一下,让他等她稳定了一点了再跟她说话。   况且,她现在已经苏醒过来,只要后期恢复得好,以后多的是机会和她慢慢聊。   **   之后的一些天,时笑的情况一点一点的在好转。   自从她清醒过后,一开始只要一见到守在病床边的妈妈和姐姐都会流泪,自责让她们跟着担心了。   而看到秦肆的时候,眼泪尤其的充沛,却无从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是彼此沉默地看着对方,都不说话。   他每次都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给她擦干眼泪,然后坐在床边默默陪着她。   而她没有力气说话,就眼珠子随时跟着他转。   哪怕他去上个厕所,她都要盯着卫生间的方向,一直盯到他回来。   秦肆每次看到她这样,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在担心害怕什么。   然后就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告诉她:“不会走的,放心吧。”   她也不说话,一连半个月,说得最多的几个字就是“好”,“嗯”,或者摇头点头。   最主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昏睡的时候,听见他解释过和承诺过。   而她对他的思念,也早已不需要表达。   秦肆从她清醒后的第三天其实就回去上班了,但还是每天晚上会过来陪她。   他本来觉得她大病初愈,想一直守到她出院,连请假的申请都交上去了。   但是得知情况的姚瑜然跑来了医院,看一眼病床上的时笑,然后又看一眼自己一意孤行的儿子,最后下决定道:“从今天开始,我来医院替你照顾她,你马上回去工作。”   “...”秦肆简直无语,只叫他那位养尊处优的母亲别闹了。让她来照顾时笑,这不是开国际玩笑?   姚瑜然却坚决不走:“我照顾怎么啦?她要吃的我就给她买,要喝的我就给她喂,哪里不舒服我就给她按摩,照顾病人不就是这个样子?”   “您快回去吧,别在这影响人休息。”秦肆不仅不放心她,还觉得她这纯属是过来添乱。   姚瑜然一听不乐意了,板起个脸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去工作会有什么后果?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正儿八经的有了编制,关键时候要再出什么问题,你的未来还要不要了?”   秦肆微微有些不耐烦,跟姚瑜然讲道理说不要紧的,大不了今年不行明年再申请。   可姚瑜然脾气一倔,干脆把包包丢到了沙发上,抱着双臂坐了下来,强制下命令道:“反正我来这是不走了,你要不去工作,就等着我天天唠叨!”   秦肆真是服了他这位母亲大人了,他又跟她争论了几句,可是完全没有用。姚瑜然她今天就是铁了心的要留在医院替他照顾时笑,甚至还当着他的面给家里的阿姨打了个电话,替她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过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还是时笑拉着秦肆的手,然后又往门口指了指,说:“你去。”   秦肆叫她别瞎操心,说没那么严重。   可是时笑从被他拒绝以后,就不肯再喝他喂的水,甚至看都不再看他。只要他一来床边,就侧过脸闭上眼睛不理他。   秦肆最后气到反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他其实哪里是怕他妈妈照顾不好,本来就专门请了个护工帮忙,他过来陪她只不过是担心小丫头会想他,担心他会离开,所以才寸步不离的守着,希望她安心。   结果现在倒好,反而还招得她来赶他走了。   于是经过一番商量,秦肆最后还是决定了回去上班,和之前一样,晚上再过来看看她。   姚瑜然也终于满意了,并且跟他保证,一定会盯着护工照顾好时笑的。   “.....”他这位母亲也纯属没事找事。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姚瑜然倒还是挺说话算话,每天都像个监工似的,守着护理不准别人有任何差池。   白天她在,时笑母亲就晚上过来。   只是每次交接的时候,两人见面都挺尴尬的。   两个不同阶层的人,根本就没有话题可聊。   有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有一天,时笑母亲就跟姚瑜然说,让她回去休息,医院这里有她看着就行。   “那可不行。”姚瑜然一本正经道:“我走了到时候我儿子就得来,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机会可不能耽误。”   时笑妈妈说不要紧的:“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就算他要来,我也会劝他回去上班的。”   姚瑜然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我儿子现在可被你女儿把魂都勾走了,万一我说话不算话,他到时候又怪我。”   “”时笑和她妈妈直接闭了嘴。   不过好在时笑恢复的还算快,不到半个月就能慢慢下床走路了。   她这次车祸,主要是内脏冲击受到的损伤比较严重,胳膊腿倒是没有和上次一样严重骨折。   最开始能在房间里每天溜达两圈,再过了几天,护工还能推着轮椅把她带到楼下花园里走上十几分钟。   看着她一天一天的好转,大家的脸上也从一开始的阴云密布,渐渐有了笑容。   秦肆每天晚上来看她的时候,总会去粥店给她买各种口味的清淡小粥。   时笑其实已经可以自己拿筷子吃饭了,但他每次还是坚持要亲自喂她。   有天,连姚瑜然都看不下去了。   于是拿出手机拍了个抖音,边拍还边自言自语地说着:“瞧瞧,瞧瞧,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从来没有给我倒过一杯水,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他回来照顾我,看看他现在,跟别的姑娘殷勤献的可真带劲。”   秦肆回过头来瞪向屏幕,姚瑜然吓得赶紧按了暂停,然后抱着手机一扭头出去了。   “....”时笑赶紧拉了拉的手腕,想要他去哄哄姚瑜然。   她可不想再得罪脾气古怪的阿姨了。   秦肆说没事,他自己的母亲他自己了解。   要是姚瑜然真的生气,绝对不是这副模样,而是会用阴阳怪气的话讽刺别人,直接杀人于无形。   所以那时候他知道姚瑜然私底下去找过时笑以后,很少在家里发脾气的他,终于没忍住爆发了一次。   但是这一回,姚瑜然能亲自跑来医院,其实已经算是在为上次的事情道歉了。   他的这位母亲,跟个小孩儿性格一样的,别扭傲娇。想要她开口直接道歉,那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她能主动跟人示好,就说明是真正的开始接纳了别人,起码再不会从中作梗。   **   而与此同时,杜彦的判决结果也下来了。   那天,时笑正和姚瑜然在病房里看一趟综艺节目,两人乐得哈哈大笑。   谁知道突然敲门走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时尚优雅,可是脸上却挂着明显的疲惫和忧伤。   时笑和姚瑜然看到此人的时候,都同时怔了一怔。   而姚瑜然下意识地从沙发边走来了床边,警惕地看着来人。   时笑也见过这人,当初杜孟辉一审,在法院门口匆匆见了一面。   她就是杜彦的母亲,杜孟辉的妻子,秦肆的亲姑妈。   “小姑,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有监控的!”姚瑜然心里也紧张,更害怕小姑是来寻仇,到时候还会伤及到自己。   只是现在病房里除了她和时笑又没了别人,她要不挡在前面保护病床上的时笑,总不能袖手旁观自己躲起来。   但是杜彦的母亲看了看姚瑜然,没有说话。   然后又看向从病床上慢慢坐起来,一脸戒备的时笑,最后一声未吭,直接扑腾给她跪在了地上。   时笑吓得一下子挺直了要被,而一旁的姚瑜然也傻眼了,愣了几秒以后,立刻走上前来拉她:“小姑,你这是做什么啊?”   杜彦的母亲任姚瑜然怎么劝都没有用,跪下去的一瞬间,便开始凄惨地哭了起来:“你别管,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时笑无言,坐在床上皱眉看着她。   杜彦的母亲一边抹泪一边抬头看向她,哽咽地求着:“时小姐,你要我们怎么赔偿都可以,确实是我们杜家对不起你们。将来你就算是要我给你抵命我都可以,但是我求求你,能不能给我儿子杜彦一个机会,不要告他?”   “”时笑拽紧被角,一时哑言。   杜彦的母亲还在哭诉哀求:“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坐牢这辈子就完了。只要你愿意和解,我们愿意给你任何赔偿,只求求你能够宽宏大量,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   姚瑜然作为中间人简直尴尬极了。   一边是自己小姑子,一边又是自己儿子维护的受害人,她实在不知道该劝哪一边为好。   而坐在床上的时笑,也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本来自己身体就还没修养好,这一闹,她只觉得脑子一炸一炸的疼。   而杜彦的母亲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遍一遍的求着她。   好在这时候护士进来给时笑换药水,一见这场景也愣了愣。   时笑忽然间头疼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护士见状,赶紧阻止道:“病人现在需要安静休息,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要在病房里说,到时候出了问题谁负责人啊?”   姚瑜然这才立刻过去又拉了拉自己的小姑子,劝道:“小姑,你先别这样。咱们就算求人,也得等人病先好了再说是吧?万一她又有什么意外,到时候人没了,外甥就更不可能有机会被原谅了。”   杜彦的母亲今天本来是铁了心的过来要办成这件事的,谁知道这会儿一听这话,心里也稍稍慌了一下。   最后在姚瑜然和护士的双重劝说和驱赶之下,还是不得不先离开了病房。   时笑重新躺回床上,真的是被刚才这么一闹,刺激了神经,脑子疼得有些厉害。   护士问她要不要紧,她摇头,只说想安静的休息一会儿。   于是护士在出去之前,帮她关了电视,屋子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别受影响,闭目养神了半个钟头,才逐渐好了一点。   但是平复了以后,她又望向窗外发呆,想了好多的事情。   直到晚上母亲过来以后,她才和母亲讲了一下这件事,说自己现在无所谓,其它事全听母亲做主。   其实母亲听她这么一说,就大概猜到了她心里的决定。   这孩子还是想给别人一次机会的。   母亲也没给她点破,知道她这次受了这么大的罪,还是想忍气吞声的跟别人私了和解,全都是为了秦肆。   她这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大方,来达到息事宁人的效果,让秦肆也能得到他家族里不理解他的那些亲人的原谅。   母亲看着她病怏怏的模样,心里也是心疼的没得办法。   这要是换做别的情况,她知道,依照时笑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原谅别人的。而她作为她的挚亲亲人,肯定也不能原谅对方。   但是如今,时笑既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她也知道,或许只有这样做,将来时笑才能在他们秦氏那个大家族中更容易被接受,也更不容易被欺负。   所以最后母亲只说:“你觉得是对的事情,妈妈都支持你。而且妈妈也希望你今后遇到什么事和现在一样,跟妈妈和姐姐商量,别一个人抗。”   时笑了然的笑笑,然后和给了妈妈一个安慰的拥抱。   只是这边得到了家人的同意,那边秦肆知道情况以后,却进行了反对。   他过来看时笑的时候,听自己母亲跟他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很干脆跟时笑讲:“不要因为我顾虑太多,我无所谓他们怎么看我,以后我会小心保护你,所以别害怕,今后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时笑又岂会不知道他的两难。   虽然他表面上大公无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劝她别委屈自己。可是被自己亲人指责的滋味,谁能够好受?   更何况,她早就见到过他被杜彦和自己爷爷指责咒骂时的情景。   就算是他真的无所谓不在乎,可是她看在眼里却觉得难过,心疼和不舍。   所以这一次,她决定不听他的,不管他如何说,她心里的决定也不会再动摇再改变。   而且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发面发展,她不希望再发生什么大波折。   就好像那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就算不同意和解,毕竟她现在已经活了过来,杜彦被判了刑也迟早会出狱。   到时候若是加深了他的仇恨,和田强一样,觉得人生无望了,继续来报复,肯定会给她平静的生活再次带来一场灾难。   所以如果这场仇恨注定需要一个终结的话,那么就由她来承受这份痛苦。   她选择原谅一次,但也不代表每次都会原谅。   如果这次杜彦真的能够体会她的用心,各退一步真的达到和解的地步,那么也算是圆满。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时笑天天只是在病房里静养,打得吊针越来越少,精神却越来越好。   秦肆还专门请了个营养师,每日每餐都是在家里按照食谱做好了给她送到医院来。   时笑也很听话的配合,以前不太爱吃肉,现在为了尽快把病养好,只要是医生允许的,她都尝试着吃下去。   因此养了一段时间,不仅病情渐渐好了,脸蛋还胖了一小圈。   秦肆觉得她这样挺好的,以前太瘦了,抱怀里都还有点膈应人。   所以出院的这天,他抱着她下楼放进车里,只觉得怀里的小姑娘变得越发软乎乎了,却一点都不显得沉重。   从医院离开,先把时笑妈妈送回了酒店,他们才继续往前走,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   时笑透过车窗一看,才发现再次回到了他们当初居住的那所小区。   她有些意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她觉得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   到了单元楼下,秦肆推开车门下去又绕来了她这边,准备抱她上楼。   时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脆弱,轻轻推开他的手反握住,然后和他手牵手一起上了楼。   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他们走进大厅,上电梯,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最终到达二十七楼。   只是当电梯门敞开的一瞬间,时笑抬眼看见屋子里的摆设,整个人便愣了愣。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一满窗帘的LED星星灯串,照映的整个屋子温馨而浪漫。   周围的一切环境还是一如当初没有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只有玄关正对面如同空中阁楼般的宽阔阳台上的风景。   她记得当初那里是放置着几盆花草和一架吊兰座椅,可是今天....   她怔愣在原地,秦肆回头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继续往里走。   借着窗帘和阳台上装饰的彩灯的光晕,他们绕过沙发径直走到了阳台面前。   时笑愣愣地望着一满阳台的心型玫瑰花,以及玫瑰花团中间那枚被特意簇拥起来的钻戒,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散发着闪透的光泽,甚至都有些晃眼。   她不知道这一切他是怎么想到安排的,虽然别人说这一套很俗,可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正当置身其中,时笑还是为这份浪漫感动到微微湿润了眼眶。   秦肆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两人跨进玫瑰花团,站到了中间的心型空地上,弯腰拿起花束上的那枚钻戒,然后直接给她套上了无名指。   他低头看了看,尺寸很合适,戴在她手上也很漂亮,于是又抬眸看向她的眼睛,问:“喜欢吗?”   时笑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应声点了点头,说:“喜欢。”   秦肆又低低地问:“所以你在昏迷时我说的话,你听见了,也同意了是么?”   时笑顿了顿,从手指上收回目光,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泛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秦肆低头在她眼角啄了啄,将她拥进怀里:“我也害怕了,怕有一天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说什么都来不及做,然后遗憾错过,所以也想早点安定下来。”   时笑靠在他的肩上,伸手紧紧回搂住他的腰。   “这套房子我已经加了你的名字,只要咱们成了夫妻关系,我的一切都有你的一半。”   时笑再次一愣,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   秦肆低眸,笑了下:“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没人能赶得走你。等你毕业以后,咱们结婚时再置办一套新房。”   时笑看着他的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秦肆又说:“到时候想买哪里,怎么装修,都由你决定。如果你担心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孤单,也可以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时笑抿紧嘴唇,隐忍着内心的感动和兴奋,半响,只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从认识到现在,其实一直都是他付出的更多。   她只是无意识的遇见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他发展到现在。   而他却对她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和真诚,还顶着压力和议论纷纷,帮她完成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心愿。   她忽然觉得,这是老天见她可怜,所以专门派了这么个男人到人间来保护她,给予她最大的恩赐。   秦肆却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恰巧在自己想谈恋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一眼就让自己心动的姑娘,然后想方设法把她引诱到了自己的身边,让她死心塌地爱上了自己。   虽然这中间出现了不少的波折,几次差点分道扬镳。   但好在他们两人共同的珍惜和努力,还是走到了今天完美的结局。   这就够了。   “真觉得我好,下半辈子是不是就该好好回报我?”他只是这样回了一句。   时笑霎时潸然泪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半年之前她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他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藏这份感情。   所以最后,她什么都没回答。   只是轻轻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住了他的双唇。   他们在玫瑰花丛当中亲吻,在漫天星光之下相拥。   世间所有的浪漫,在这一刻好像都不过如此。   因为只要两个相爱的人,能够披荆斩棘,互相理解包容和信任,最后和他们一样,有个完美的结局,就是这一生最极致的浪漫。   结束了一个漫长而缠.绵的亲吻,时笑再次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心情激动到有些哽咽。   她望着窗外深夜的夜景,远处都是万家灯火。   今天,她感觉这座城市又重新有了温度。   因为这千千万万的灯火之中,终于有一盏也属于了自己。   而这盏灯,便是身边这个男人,为她亲手点亮。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终于完结了,这章应该算是六更合一了吧。   写完就发上来了,实在没时间修改,明天再回头捉虫。   关于番外,其实我有点不知道要写啥了。   结婚生小孩应该还得很久,毕竟女主现在还没毕业,以后还得参加工作稳定事业,不会这么快要小孩的哈哈哈哈。   如果有人想看,我就再写个两三章日常。没人想看,那我就不写拉【狗头】。   然后谢谢大家的陪伴,这章只要大家留言都会发个小红包表示感谢的(过两天统一一起发哈)。   另外,我看明天还是后天搞个JJ自带的抽奖活动,5000晋江币,均分给10个全定本文支持的小天使,应该是一人500点吧,没弄过,第一次玩。【PS:有两个从入V以后一直到现在每章都留言的小天使,以及投过地.雷的小天使,这本文写得过程真的很孤单,感谢你们的支持,是你们给了我动力,所以如果你们没有抽到,请留言我也会另外补给你们500点JJ币表示感谢的,么么啾】   最后的最后,矫情的话也不多说了,就给自己再做个广告。   下一本接档文《你最乖了》,希望宝宝能提前收藏一个呀,等我休息两天后就会开始准备的,点进专栏就能看到噢。   那篇文应该是比较轻松的,我决定存稿十万字再开,争取从入V以后,就一直双更,这样大家追文的时候也就不需要等的焦急。   谢谢你们么么啾~   哦对了,还有一篇。   在存稿期间,我还会缘更另外一片免费小短文《藏不住的心动》,这本文在连载期间不会入V的,完结了如果看的人比较多,可能会申请完结V。   这篇决定写个校园励志的故事,十万字左右吧。有兴趣的宝宝们收藏一个呀,到时候看看会不会合你们口味。这个月我也会把文案放上来的,现在还在想大纲。   我明天回头捉虫的时候,再看看大家的反馈,看要不要写番外【小声说,我希望没人想看,因为我有点懒,不想写了(微笑)】   那就废话到这里。   再次对陪伴支持的小天使们说声谢谢,下本我会更加努力,加油! 第61章   后来的半年时间里,时笑一直都在调养身体。   刘嫂重新被秦肆叫回来照顾她的一日三餐,另外,他现在工作时间比较稳定,不比之前经营公司东南西北四处奔波。   虽然实验室离家比较远,每天开车得一个小时左右才到家,但他基本上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每天都会回来,然后监督时笑坚持晨跑锻炼。   所以半年时间下来,她的身体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得到了好转。   体重比之前稍微重了一点,虽然还是有些瘦,但气色看着健康了许多。   有天休息日,秦肆说她自从出院以来都没带她出去好好玩过一次,现在她身体好了一些,想带她出去兜兜风,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说实话,时笑对玩这方面真是没多大的兴趣,只觉得每次跟他待在一块儿的时间不够多。   特别是之前异地思念半年之久,后来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两人差点阴阳相隔。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和他待在一块儿,真害怕突如其来的意外又会将他们分开。   可是秦肆如今的工作性质不同以往。   以前他自己做生意,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都可以自有安排。   现在不行。   现在的责任和义务别之前更大了,他不能随意请假,也不能有任何懈怠,而且周末还会经常加班。   时笑又向来懂事,虽然心里很渴望多一点时间让他陪自己,但也不能做个不明事理的人,耽误他的正事。   所以她觉得,只要是和他待在一块儿,去不去哪里玩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他在,哪怕和他在楼下公园里走一走,那里的风景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秦肆见她一时间说不出来,便道:“那我挑地儿。”   时笑点头,问他:“去哪儿啊。”   “寺庙怎么样?”秦肆说。   时笑微愣,完全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个地方:“你怎么想到去这里?”   两人正在吃饭,秦肆放下汤勺,随意说:“你这总是三天两头的出事儿,去庙里拜拜菩萨,保佑你健康平安转转运气。”   时笑原本是不信这些的,总觉得事在人为,也没有真正的神明存在。   但第二天,她还是听从了秦肆的安排,一大早两人就开车出发了。   早上八点多,因为要出市区,所以路上并不是很堵车,偶尔遇到红路,还算顺畅。   车里播放着音乐,是时笑发现,这个向来喜欢民谣和小众英文歌的人的歌单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插播了几首邓丽君的歌。   时笑心知肚明,回头看他。秦肆好像也在心虚什么,伴随着音响里流淌出来的轻柔又细腻甜美的歌声,等灯的间隙侧眸看她一眼,只见她眼睛亮晶晶地对他一笑,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点微妙的感觉却表达的淋漓尽致。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专注盯着前方开车。   时笑心里开心,也不戳穿,听着音乐,悠哉游哉地靠在座椅里看窗外的风景。   车子渐渐远离了失去,窗外的风景也在不断的变化。   房屋楼层越来越矮,树木山林越来越多,天空都好像变得越来越蓝了。   时笑欣赏着眼前壮阔又清新的景色,真是美得让人心旷神怡,脑子里也不知不觉生出了一些感慨。   她以前一直觉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只是给正在受苦难的人们一种心理安慰,就像她过去的那些年一样,一家人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灾难却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在他们身上,总感觉有熬不到尽头的苦痛等着他们。   从父亲的事故离世,到母亲的久病缠身,以至于后来,姐姐感情被骗受到重创抑郁。   那时候的她,总觉得命运对待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特别的不公平,就好像受到了什么诅咒一样,接二连三的打击,将他们原本还算简单平淡的生活搅乱的不堪一击。   所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要比别人家的小孩懂事,明白的更多。   也从现实给家庭带来的灾难里面,看穿了生活的本质,很早就对未来失去了幻想和激情。   她的生命里,除了报仇和温饱,就没有了别的期待了。   直到现在,二十岁的这一年.   很多年后,她每次回头看,都觉得这一年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不仅因为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还因为经历了一些特别的事情,让她的人生走向了一个更丰富的方向。   其实有一次聊天中,秦肆也问过她有没有后悔过,关于之前对他的隐瞒和欺骗。   时笑仔细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给了他一个答案,说:“没有。”   秦肆气得握住她的后颈,故意冷着脸质问她:“你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时笑现在也算是拿捏住他的性子了,每次只要他表现的很生气的时候,她就会扯着一张笑脸,笑眯眯地跟他说:“你先听我说完。”   然后她就耐着心跟他解释了一遍,有些事情就是注定要经历过那么多坎坎坷坷,一路颠沛流离,才能促成最后那个结局。   就好像如果她不是幼年丧父,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报仇未果,长期处于压抑绝望的巨大压力之下,后来也不可能跟冯娟铤而走险,想到用那种方法去接触凶手。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采用了这种危险的方法,也不会因此阴差阳错撞上了他的车,发生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所以现在不管是谁问她,她都会说不后悔。虽然中间她也经历了苦痛和挣扎,但仅仅因为遇见了他,不仅是收获,更是恩赐,足以让她原谅过去的一切不公平和磨难。   只不过,这中间连累他受了不少的苦。   她愧疚,也心疼。   哪怕别人说她自私,但她还是会说不后悔,她也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贪婪,就是想占有他的所有温柔。   特别是在复杂的精神压力之下,他依然还是会对她温柔。   遇见他,是一种意外的幸运。   试问,如果换作了任何一个人,谁会不贪恋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但是她虽贪婪,却并不是个只顾享受别人付出的人。   她知道,自己过去那些不得已的行为,给他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伤害已经没办法再回头改写。   但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今后还有很多的时间,用自己的余生一点一点的去慢慢弥补。   她会永远记得这份刻骨铭心的温暖,是他治愈了她过去二十年惨淡无光的人生,让她看到了生活里除了血亲之外,还有另一种美好又真挚感情的存在。   **   随着她短暂的回忆,车子也开到了终点。   秦肆下车后牵着她的手,沿着一条古道走进去。   路边排排古树遮天蔽日,阳光从树梢间洒落,星星点点落在小径路上。   周末这里的人还不少,香客熙来攘往,两人走在人山人海之中,闻着弥散在空气中的檀香,听着前方佛殿里隐隐传来的大悲咒。   时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却莫名被这气氛感染,心上虔诚了起来。   穿过古道,然后又走上一段青石板的台阶,便到了大殿门外。   院子中央,立着一座偌大的石香炉鼎,袅袅香火,香客们都跪在鼎前的蒲团上叩头。   时笑和秦肆接过站在院门口处的僧人递过来的三支香,随着人群走进去,点了香,将香柱插在炉鼎当中。   上完香,秦肆又带着她往里头走。   殿堂之内,是幽暗而空旷的,佛祖目光慈悲地俯视着众生,旁边有僧人在隐约的佛乐中念着经。   时笑站在门口瞻仰着佛像金身,思绪忽然仿佛置身了另外一个世界,心里莫名有点感动,眼眶也莫名有一点酸。   等她回过神,准备上前去叩拜之时,一回头,却不知道秦肆突然去了哪里。   她没去急着找他,而是径直上前,走到蒲团前缓缓跪下,双手合十,垂头闭眼许愿。   等她在大殿里上完香施完礼,出来寻找秦肆,熙攘人群中没有他的身影。   她心里微微一急,快步走下台阶,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终于找到了他,在旁边的一则偏殿里。   她转身走过去,偏殿门口有一颗高大的许愿树,树上挂满了红色的丝绦。丝绦上各种不同笔迹写着不同的祈福语。   而此时的秦肆,正坐在佛殿里的一个僧人桌前,手持毛笔写着什么。   时笑好奇,想过去看看。   可是等她刚走近的时候,秦肆已经放下了笔,把丝绦递给了僧人,准备拿去诵经开光再挂到许愿树上,听说这样会更加灵验。   其实秦肆也是不信太这些,可既然今天来这里了,还是得抱着一颗虔诚的心。   他没告诉时笑,他也是第一次来寺庙这地方。   可能是今年的确经历了太多,特别是最后亲眼目睹了她和死神的交战,差点让他们天人永隔。所以即便是再不封建迷信,他现在倒也真希望这世间有神明存在,能够看到他的祷告,护她一世平安健康。   时笑过来时没看到他的心愿,就问他:“你写了什么啊?”   秦肆故意道:“不告诉你。”   时笑淡淡斜他一眼,也故意说:“升官发财,妻妾成群?”   两人出了门,秦肆回头看她一眼,原想讽刺她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看她那股兴奋好奇的劲儿,最后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地反问她:“你刚才许了什么愿?学习进步,姻缘美满?”   “才不是!”时笑心虚地红了红脸。   秦肆幽幽地看她:“那是什么?”   时笑甩开他的手,大步朝前跑走:“我也不告诉你。”   秦肆跟随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她穿梭在人群当中,时不时回头确认一眼他有没有跟上。然后又继续活蹦乱跳的往前走,一头如瀑的长发在她肩膀上随着步伐轻轻悦动。树叶间光影闪烁,像金色的小星星在她身上跳跃,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他目光追随着她,望着她活泼轻盈的背影,微微弯了下嘴角。   她问他许了什么愿,他能有什么愿望?   只不过是希望他的女孩儿,一生平安健康,无病无灾。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不太会写番外,就只好写点这种日常了。   有人看我就还写一点,没人看,我就少些一点标完结【害羞】 第62章   一年后。   时笑蹲在阳台上给那些她精心培养的花花草草剪枝浇水,初秋的阳光清透而温和,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她柔软泛黄的发丝上,晕染出一层薄薄的暖色。   她现在已经彻底恢复到了健康的状态,而且经过这一年时间以来的调养,比之前的精神状态还要更好了。   可能是经过这一次的劫后重生,她心态也发生了一个巨大的转变。以前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要自己的家人平安健康就行。而如今,她学会了热爱生活,哪怕是身边一草一木,都觉得有它的可爱之处。   她细心小心地修建着花草,有很多是她从镇上老家挖回来的野花,也有一些是平时在外面逛街随意买的。   不过这些来自不同环境的小植物,都被她照顾的张扬又鲜活,阳台上高高低低的花架上都快要摆不下了。   它们的旺盛程度,就像如今的她一样。浑身都散发着阳光的朝气,积极向上   秦肆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球赛,偶尔回头瞧她一眼。   看着如今乐观开朗的女孩儿,他总是不由自主的会静思半会儿。   想一想,和她从相遇到认识一直走到现在,真是挺奇妙。   一开始因为被碰瓷,他其实是挺烦躁的,要不是因为是个女孩儿又伤得严重,他出于好心和道德底线,差点对她不管不顾,甚至想过找律师打官司。   所以后来也是找各种借口不去医院探望,全部都吩咐了秘书小林去处理。   直到调查了她的资料,得知她还是A大的学生,才开始产生了一点好奇。要说,能进A大,也算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怎么会想到做这种事情?   然后再看一眼资料上那张一寸的登记照,他微微眯了眯眼。   看那清秀懵懂的样貌,给他的第一眼印象,不像是个有心眼的女孩子,不过倒是真的挺漂亮。   毕竟不经过美颜和修图的登记照,都能照的如此秀气乖巧,想来本人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一个词语形容,就是长了一张初恋脸,看一眼便叫人如沐春风。   所以说啊,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到底,虽然当时他也还没将她太放到心上。   可是当她治疗出院的头一天,小林跟他报备,说那个小姑娘要求见他留他联系方式的时候,这要是换作了别人,他肯定想也不想就会拒绝。而当时,他也的确是下意识的想回绝,让秘书自己想办法应付。   但是在他话说出口的前一秒,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张小巧的登记照片,然后就犹豫了一下。   老实说,如果有人问他当初是不是因为看上了人家美貌,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破例,他肯定会大大方方的承认:是的。   这没有什么好回避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有,不也挺正常。   而且对于男人来说,有几个不好色的?除非性冷淡。   他也不过是正常男人中的其中一个,不过他和别人唯一不同的是,不滥情,不见一个爱一个。   虽然在遇见她之前,混迹社会这么多年,各色各样的美女肯定也见过不少。   但他能控制住自己,一方面的确是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上,没心思去谈情说爱。另一方也是因为自己是个极度有原则和底线的人,有些事情虽然只要他想,肯定前仆后继,但偏偏他就是个高度精神洁癖的性格。他严格要求自己,同样也严格要求对方。   除此之外,还有重要的一方面,是因为多年来文悦榕的死缠烂打,实在让他焦头烂额,又迫于家长的压力,让他烦不胜烦,索性对女人都产生了一些恐惧,不想自找麻烦跟任何女人接触。   所以想到文悦榕,原谅他心底的那点私欲。   比起那位刁钻任性的大小姐,他觉得时笑真的要可爱懂事太多了。   这或许也是他为什么后来会这么喜欢时笑的原因之一,她不仅满足了作为男人的所有幻想,更满足了他的一切占有欲。   所以即便是后来知道她挑衅了他的底线,他却并没有因此而真正的责怪她。   只是觉得,像来听话乖巧的小姑娘,原来也有狡黠忤逆的一面,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控制欲,所以再三翻脸,又再三纠缠,感情越翻天覆地却越变得稳固坚定了。   思及此,他把搭在茶几上的一双长腿,缓缓放下,起身朝阳台这边走了过来。   时笑这会儿站到了窗台前,还在专心研究着她的小植物,根本毫无察觉。   直到腰间猛地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秦肆从背后抱住她,温热的躯体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时笑被吓得低呼:“干嘛?”   秦肆低头,亲了亲她的太阳穴,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痒痒的感觉。   他也不说话,知道她最受不了什么,所以就这么亲昵无声地磨蹭了一会儿,时笑果然就低低地笑了起来,把所有心思从她的花草上,转移到了他身上,转过身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双眼凝视着彼此,他的眼睛永远那样漆黑深邃,像无边无际的大海,直视他的时候,总能让人心潮澎拜,越陷越深。   初秋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柔软地从窗外吹进来。   时笑一缕碎发挡在了脸庞,秦肆伸手给她拨开别到耳后,就吻了过来。   两人厮磨了一阵,这样的亲密触碰,难免让两人一时心猿意马,情意流转。   时笑每次都是被他撩拨的直接软在了他怀里,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秦肆将她抱了起来,双腿分开缠在他的腰上,以一种开放又暧昧的姿势抱进了客厅。   最开始时笑还挺害羞的,但是后来,她觉得这样被他抱着其实还是挺刺激奇妙。   像是被他控制,又好像控制住了他。   所以现在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平时周末刘嫂也放假回家休息了,属于两个人的私人空间,不怕被人打扰。   秦肆反手扯上了窗帘,往前走了两步,就是沙发。   ...   ...   一番折腾结束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两人已经从客厅转移到了浴室,头顶淋雨浠沥沥的声音淹没了其它声响,所以外面门铃响了好几遍他们都没听见。   直到秦肆擦着头发走到卧室,才看见自己手机十几通未接电话和信息,回头跟时笑说了声:“我妈来了。”   时笑从玻璃门后探出一颗沾满泡沫的脑袋,有点发慌:“那怎么办?”   秦肆反笑:“什么怎么办?洗好澡出来不就行了?”   “.....”时笑是觉得心虚,大白天被人撞见在家洗澡,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意味。   秦肆倒没觉得什么,丢下擦头发的毛巾,穿着浴袍就出去开门了。   姚瑜然提着一个纸袋,抬头一看儿子一副刚起床的样子,便端起了脸色训道:“这都几点了,就算是周末也不能这么睡啊!”   秦肆也懒得解释,直接问:“您过来做什么?”   姚瑜然摆摆手,直接挥手推开他,提着包包直接往屋里走:“知道你们肯定还没做饭,就带了几分阿姨做好的菜过来。这不昨天问笑笑说你下午得去加班,所以我来和你们一块儿吃了午饭,下午带她出去见见朋友。”   秦肆转身跟着进了客厅,还来不及讲话,就又听姚瑜然嘀咕道:“这大白天也不把窗户打开通通风,你们年轻人就是习惯不好,睡到快中午不说,刘嫂不在就不做卫生。”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收纳袋就走过去拉窗帘,又随口问:“小丫头呢?不会还没起吧?”   秦肆走到中岛台去给她拿了瓶水过来:“在洗澡。”   姚瑜然斜他一眼:“说你们年轻人不讲究吧,洗澡倒是挺勤快,有必要大白天的还洗澡吗?”   秦肆懒得搭理他这位爱瞎操心的母亲,正准备转身进去卧室换衣服。   下一秒,姚瑜然忽然就反映了过来,目光立刻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后表情就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秦肆被她看得不自在,微微皱起了眉头。   姚瑜然拿手背敲了下他的肩膀,要笑不笑地瞪他:“你小子!”   “.....”秦肆淡定着一张脸,也没说什么。   恰逢这时,时笑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了,头发还来不及吹,包着头巾,看见姚瑜然和秦肆站在客厅讲话,就打了声招呼。   姚瑜然转眼看过去,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突然造访打扰道了两人而尴尬,还若无其事地催促时笑:“快去把头发吹干了过来吃午饭。要知道你俩这么忙,我就晚点过来,一会儿菜都该凉了。”   时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走过去想给姚瑜然帮忙摆餐,被姚瑜然拒绝了:“你忙你的。”   她转眼看秦肆,简直尴尬的无所适从。   秦肆倒没所谓,拉着她就往卧室走,准备去换衣服。   时笑到底脸皮薄,没他这么心大,想着他妈妈看见了估计又得多想,干脆挣开他的手跑去共用浴室吹头发。   等他们两人收拾好自己再次回到餐厅,姚瑜然已经把三菜一汤摆放的整整齐齐。   两人走过去坐下,姚瑜然看一眼时笑,忽然开口对时笑道:“吃完饭你再去换那件我上次给你买的蓝色裙子,那条好看。”   时笑一顿,抬眼看她,然后又低头看看自己今天这身衣服:“这件不好看啊?”   姚瑜然笑眯眯的:“那件更惊艳。今天的下午茶,听说顾太太还邀请了汪省长的夫人和女儿,咱们可不能被比下去。”   “.....”时笑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咬着筷子愣了愣。   而一旁的秦肆自然也是明白这其中原因了,想当初,家里还强迫他过春节的时候,和人家汪省长的闺女相过亲。   其实当初会答应去,一来是因为顾及着人家的身份地位,不好轻易驳人面子。二来是因为父亲说,这位汪省长曾经和自己时大学同学,关系特别要好,看在老父亲的面子上,也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去应付应付。   这事他后来也跟时笑解释过,他记得向来表现的挺大度的小丫头,那天还故意扭扭捏捏地问他:“人家家世条件这么好,你怎么不试试呢?”   那会儿他也没解释,只问她:“吃醋了?”   时笑还挺倔强的,嘴硬道:“我才没有!”   说实话,她还真不是单纯吃醋。心里虽然是有点酸酸的,但更多的还是有点难过。   她想到那次好像是第一回 跟他闹了矛盾,好久都没有见过面。   后来陪徐婉去逛商场,碰巧遇到了文悦榕。当时文悦榕那一番话,只叫她现在想起来了都还很不是滋味。   而她也因此自卑过一段时间,想着和他悬殊太大,克制自己没再去找过他。   所以后来每次再回想起来,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忧伤。   但是现在,经由姚瑜然一个月前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和几位夫人发生的闹剧,莫名就将她的这抹忧伤转化为了难言的尴尬。   说起来,这场闹剧的起因,还都是因她而起。   或许姚瑜然也是嫌弃她没怎么见过世面吧,所以自从认定了自己儿子将来必定会选这么一位平凡又普通的女孩子作为未来的伴侣,姚瑜然也就放弃了给他挑选名门淑女的愿望了。   但是放弃了挑选名门淑女的愿望,却不代表她降低了对自己儿媳妇的要求。   虽然时笑出身贫寒,起步低了点,可她发现,这小丫头底子不差,还是有很大的潜质可以培养成为有品味有气质的秦家少夫人的。   所以她便将这份希望转而寄托在了时笑身上,开始重点培养她。   就像小时候培养秦肆一样,想让他将来能成为与众不同的人,就得想方设法将他往那方面培养,让他去接触那样的圈子。正好他自身又有不平凡的天赋,所以从小优秀到大,一直是她心头的骄傲。   于是从时笑身体好转了以后,每个周末她都会拉着时笑去参加各种聚会,而在这些聚会当中结识的人,不是豪门太太富家千家,也是在富商圈有点交集的社会人物。   除此之外,姚瑜然另外还给她报了一些瑜伽、书法,茶道等等一系列培养气质的成人兴趣班。   时笑感觉自己比以前给人边做家教边学习的时候更忙了。   作为一个特别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普通人,时笑虽然心里特别不情不愿,甚至觉得很别扭,可是好不容易获得了姚瑜然的认同,为了将来能跟秦肆走得更长远,她也只好劝自己忍了。   再说,一周也就周末半天时间去应付这种场面,比起秦肆之前为她的付出和迁就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找过借口推脱。   哪怕秦肆也隐隐察觉了她对这一套妇女之间的攀比应酬有些排斥,她也没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不情愿。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开口,秦肆必然会去跟她妈妈要求。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使得他们母子产生矛盾。这种只需要她稍微忍一忍,大家都皆大欢喜的事情,何必矫情,让所有人都围绕着她转呢?   包容和迁就都是相互的,姚瑜然既然能从一开始的强烈反对到后来慢慢接纳她,她也不是不能为了满足她的心愿稍微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改变。   最重要的是,姚瑜然每次带着她出门,虽然稀奇古怪的要求挺多,可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或者让她吃过亏。   就好比上次姚瑜然跟人吵架,也都是为了维护她。   回想那场闹剧的起因,是姚瑜然那天带着她去参加一场小型的慈善晚会,因为路上堵车晚到了二十分钟。   所以提前到场的几个太太已经坐在一块吃甜点聊得火热,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迟来的她们当时已经走到了她们身后。   那些人都是姚瑜然比较熟悉的老朋友了,所以姚瑜然一走近脸上便堆起了笑,准备跟大家打招呼。   时笑跟在她身边,脸上也挂起了虚伪的微笑,做好了应酬的准备。   结果下一刻,姚瑜然动了动嘴唇,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中间有人忽然来了句:“一说起你儿媳妇,我就想起了瑜然家的那位,真是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她那样挑剔的一个人,居然会接受那种女孩子进家门。”   话音还没落,姚瑜然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僵硬,定在了原地。   而比她表情更僵,更难看的,是跟在她身边的时笑。   那边几人因为聊得太投入,所以大家七嘴八舌的都开始说了起来:“我也和你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呢。听说那女孩儿特别普通,从小还是在乡下小镇上生活的土娃娃,你们说她儿子怎么就看上这样的姑娘了呢?”   但也有跟他们意见不同,眼界比较远的人:“其实倒也没有那么不好吧?虽然不比那些娇贵的大小姐们,可人家从小生活朴实,背景简单也省心。再说,能从乡下小镇靠自己努力走出来,也是个能吃苦的孩子。说不定将来瑜然比我们都享福,毕竟吃过苦的孩子更懂孝顺心疼人。”   也有人嗤之以鼻,正是那位汪夫人,去年过年和秦肆相过亲的女孩儿的母亲,怪声怪气:“环境很影响人的。再怎么善良朴实,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也摆脱不了周身的土里土气,就算是丑小鸭变天鹅,那也不能和凤凰比呀。”   时笑尴尬地涨红了脸,因为有姚瑜然在,她也不敢轻举妄动跟人较真起来。   她本来一直以来在秦肆跟前都觉得有些自卑,所以不断的在努力完善自己。可是她发现,不管她怎么努力,好像在一部分眼里,出身就注定了一切。   她扭头沉默地看一眼姚瑜然铁青的侧脸,心也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她不知道此刻姚瑜然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因此觉得自己给她丢了脸?   想当初,姚瑜然应该是和这些人一样看自己的,所以才会用那些话让她知难而退的离开。   现在大概也只不过是看在秦肆的份上,毕竟父母是不可能拗得过自己孩子的,所以才勉强的接受了她。   而姚瑜然给她报各种培训班,又带她见各种不同阶层的人,估计也是因为已经没办法改变这个不满意的结果,所以才希望她能有所改变,能更配得上做秦家儿媳妇,别给他们拖后腿。   时笑其实一直也有自知之明,虽然心里有股傲气在,不想对这些软势力低头,要不是看在秦肆的份上,真不会这么忍气吞声。   主要想着好不容易和他的家人走到了现在这个和谐的地步,秦家对她的态度也有所了改观,她也开始变得不那么胆怯了。然而今天这突然起来难堪的一幕,又仿佛将她打回了原型。   她不安地捏了捏手指,红着脸微微垂了垂头。   正不知所措之际,耳边传来姚瑜然一声冷笑:“我儿媳妇儿怎么样,轮得到你们来说三道四?”   正在八卦的一群太太们,吓得纷纷扭头看过来,表情各异。   而时笑也悠地抬起了头,同样惊讶地看向了姚瑜然。   气氛好像有一瞬间的安静和凝固,大家因为心虚都不敢再吭声接话。   唯独姚瑜然抱起双臂,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难堪,过了几秒,反而还十分气势十足地一弯唇,继续嘲讽道:“就算她是小城镇里出来的又怎么样?吃你们家大米了还是欠你家钱了,张口就诋毁人小姑娘,搞得自己素质好像有多高似的!”   声音所及之处,周围一片死寂。   姚瑜然也不顾大家的眼神意味,只管盯着刚才中伤时笑的那两人,一字一句道:“你们说人小姑娘这不行那不行,你们自己孩子又能有多大本事?人一小姑娘凭自己努力读书走到了今天,你们家孩子在她那种环境下做得到吗?”   “还有。”姚瑜然说着,反手拉住时笑的手腕将人往前带了带,故意问:“刚才是谁说我家闺女土的?”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虽然那两人都羞愤的红了脸,也想站起来跟她争执,但是碍于秦肆父亲的身份,只能隐忍得受着。   “你们是没长眼睛还是没有审美水平,就这闺女的长相和气质还叫土?”姚瑜然的语气缓慢却非常的盛气凌人:“纯天然的小美女在你们眼里叫土,那种整容脸,浑身穿得跟夜店舞女似的女孩子才叫时尚高端吗?不懂欣赏就不要随便对别人品头论足,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没文化又毫无欣赏能力。”   姚瑜然说完,目光又在众人面前扫了一遍。   没有人敢怼她,本来就是她们先挑起的是非,谁要敢跟她杠一个字,那都是自找没趣。   而时笑始终站在她身边,尴尬又忐忑,颇有些像受了欺负的孩子,找来家长替自己撑腰。   姚瑜然也没心情再在这里继续多留了,拎着包包一转身,半点表情都没给她们留,只对时笑叫了声:“走了。”   时笑也没看别人,下意识地就跟去了姚瑜然身后。   等走出了大门,姚瑜然才气呼呼地回头看向她。   “...”时笑猝不及防,差点撞到她身上,一脸茫然又慌张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两秒,姚瑜然突然对她愤然道:“我跟你讲,别人越是诋毁你,你就越是要争口气,优秀给他们看!”   时笑点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所以以后你给我有出息点,让他们为今天自己的言行无地自容。特别是那个爱嚼舌根的汪夫人,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儿子就是看不上她女儿怎么着?”她呵笑一声:“也幸好阿肆没有相中她家闺女,就这样的妈,以后要真是成了亲家,以后指不定在背后会怎么使坏挑拨小两口感情。”   “”时笑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人家明明都是挑剔她的不好,也不知道姚瑜然究竟气得什么劲。   不过也是经过了这件事以后,她对姚瑜然的那点介怀之心彻底消失殆尽了,甚至从她这里感受到了一点亲切。   虽然和自己母亲朴实的关切不一样,但那种被保护的感觉,是一样的熨帖。   那天回家后,她还把这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秦肆听。   秦肆倒没太大的意外,他了解自己母亲是个典型护犊子的性格。而母亲在这么多人面前维护时笑,只能说明母亲已经真真正正认定了时笑,认定了他的选择,开始把她当作自家人看待了。   而时笑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跟他讲诉过程的时候,全程脸上都带着笑容。   讲到最后,她忽然有感而发,扑过来依偎在他怀里对他说:“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不给你们丢脸的。”   “又在说什么胡话。”秦肆习惯性地抚摸着她后脑勺的头发,调侃道:“你连省长千金都能打败,还要努力什么?”   时笑一愣,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含义以后,揪起一旁的抱枕就朝他砸了过去:“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有个小天使说还能再看一百章,请问你是认真的吗【捂脸】。   照目前这个样子,一年一个章节,我感觉是还可以再干个六七十章,不过我只怕你们没有那个耐心看了。   所以番外我就写到结婚生子吧,嗯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明天继续更。 第63章   两人交往的第三年暑假,秦肆才正式和时笑一起回了趟她的老家,去看了看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去,主要是因为两人都挺忙,和一些其它的小原因。   时笑因为生病耽误了学习,后来一直在追赶进度,连她自己寒暑假都很少回去,实在想妈妈了,就会让姐姐把她送来A城玩一段时间。   而秦肆从一个商人转行为一个有编制的正式定岗人员以后,这几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周末时间太短,大老远的去拜访时间太仓促。而到了春节期间,秦家那个大家族的亲戚系统又庞大又复杂,秦肆不可能还像个不懂事得小孩子一样,忘了该有得传统礼节,不去给长辈们拜年。   不过每年春节前夕他也提出过要开车送时笑回家,结果被时笑找各种理由给拒绝了,说每年都是坐冯娟的车正好顺路,不用耽误他的时间。   秦肆被她拒绝的很有些不高兴,总感觉她有种故意逃避,不想带他回家见家长的错觉。   时笑每次和他说到这事,其实也额心冒汗。   她该怎么解释呢?   说没有故意逃避吧,其实她还是有点那种意思的。   当然,她并不是不想带他回去正式见家长,而是觉得,还不是时候。   其实当初出院的以后,秦肆跟她求过婚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过妈妈和姐姐。   后来两人也商量过,对于她现在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说,马上就走进婚姻的殿堂,肯定还是有些过早了。   虽然两边的家长都已经不反对两个人在一块儿了,但是他们两想要马上就结婚,时笑妈妈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   秦肆当然也理解这一点,想着她年纪还小,还没趁着年轻多享受享受单身生活,就给她的人生过早的贴上一些标签,多了一份责任,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也是有点不公平。   所以他对此事也没有异议,说可以答应等她毕业以后再说。   结果等她两年大学念完,又开始了考研。就连姚瑜然都私底下催促过秦肆好几次,说他也老大不小了,之前他怎么不着急都无所谓,但也不能这么老拖着。万一以后时笑还得读博读硕,总不能一直等吧。   而且就算他们结了婚,也并不影响时笑继续读书,所以要他找机会跟时笑商量商量,不管早晚,先定个时间也可以。   秦肆这回倒是跟母亲想到一块儿去了,所以有天周末晚上,两人吃完晚饭下楼散步,秦肆不好直接开口跟她说想结婚的事儿,就拐弯抹角地提了一句:“下周准备休年假,前两天你不是说你妈妈颈椎不好吗?我陪你回去带她去医院瞧瞧。”   “...”时笑惊讶地张了张口,忙摆手道:“没事,我姐说这周回去带她去医院了。”   秦肆脸上立刻就淡了淡,目光上下扫她一秒,静静反问:“你就不想回家看看你妈妈?”   时笑一愣,赶紧解释:“当然想,我这不是不想耽误你时间,怕给你添麻烦。”   秦肆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语气太难听:“你到底是怕我麻烦,还是不想让我去你家?”   “.....”时笑下意识否认:“当然不是!”   他不耐烦地开口:“那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时笑为难地摸了摸自己脖子,牵强解释道:“是真觉得你难得休个年假,应该好好放松放松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秦肆看她那个为难劲儿,心里清清楚楚。   他也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就抄兜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她。   两人莫名又僵持住了。   时笑沉默地看他一眼,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肯定也瞒不过他。   她犹豫了几秒,想着还是干脆直接跟他说明白算了,免得又像过去一样,产生一些猜忌,又闹得不愉快。   于是,正要伸手去拉他的手腕,打算跟他慢慢说明原因。   结果同时,秦肆直接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得,这大爷好像又生气了。   她想了想公园里也人多,干脆巴巴地跟去他身后,想着回家了再说也没事。   结果到了电梯房,又发生了一件火上浇油的事情。   两人不正闹着小脾气,所以一前一后进的电梯房。   而这会儿又正是晚上上下楼邻居乘坐电梯的高峰期,所以在他们进去的同时,后面也跟着进来同一栋楼的住户。   秦肆这人外表向来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样子,不喜欢跟陌生人主动打招呼,别人热情待他,他也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态度。所以在这里住了三年,和一个邻居都没混熟,甚至认都不认识。   但是时笑却不一样,她虽然也不是个很热情的性格,但比起秦肆还是要随和很多,所以在小区的人缘还算可以,起码邻里间还结识了几个熟悉的人。   就比如这会儿跟随他们后面走进电梯房,一见到时笑就走过来跟她打招呼的年轻男孩子,就是他们楼下的邻居。   有一次时笑在家里晒被子,空调被不小心被风刮走,掉挂在了他们家的阳台上,时笑下楼找他帮了个忙,因此熟悉了起来。   这位男孩子正好和秦肆是个完全相反的性格,待人十分热情。   所以一碰见时笑,就热情洋溢地问她:“这么巧,你也出去了啊?”   时笑看一眼秦肆冷飕飕的背影,不想让人看出他们在闹别扭,调整好表情就跟人闲聊了两句。   结果那小伙子忽然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起上次时笑为了感谢他给他送的甜点,随口问了句:“上次你送我的那个抹茶芝士真的好吃,是在咱们小区附近蛋糕房买的吗?”   “....”时笑脊背发麻,回答男孩子的同时,又瞧瞧瞄了前面秦肆冰冷的后脑勺一眼。   因为背对着,时笑没办法看到他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后背却莫名一阵发凉。   而一旁不知情的男孩子还在说:“下次我也要去买一点,是真好吃,谢谢你啊。”   “...嗯。”时笑硬着头皮接话,还故意说明了为什么会给他送甜点了原因:“是我该谢谢你,上次被子被风吹掉你阳台上,还砸坏了你一盆仙人掌。”   说完,她又用余光瞥了秦肆的背影一眼。   心里默默祈祷,他最好不要误会。   “多大点事儿,你还记得。”男生爽朗地笑着,还颇有兴致地问她:“我看你也挺喜欢养花草的,前两天我在阳台上看见你养的绿萝结了好长的藤。”   时笑干巴巴地笑了下,说:“我是随便养着玩的,也没多少时间照顾。”   正好这时电梯到了,时笑回头看一眼,秦肆一刻不停地进了电梯。   在他走进电梯转过身按楼层的一瞬间,时笑看见他冷的如冰山一样的眉目,头皮又是一阵发麻,然后赶紧跟着他走了进去。   那男生不知道他俩是情侣,之前也没在小区里遇见过秦肆,所以见到两人一起进去了,还吃了一惊。   时笑站进去以后,回头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冲他挥挥手。   而始终没有吭过一声的秦肆,这时候黑漆漆的目光才转过去看了那小年轻一眼,然后又透过电梯墙壁的倒影看了眼身后的时笑,眸色更沉,周身的冷气压更低了。   电梯门阖上,将那男生茫然又惊讶的表情隔绝在了门外。   时笑望着虚空,一脸生无可恋。   电梯开始上行,时笑抓紧时间,赶紧简单解释了一道:“是咱们楼下的邻居,上次被子掉人家阳台上,我请人帮忙麻烦了人家,所以送过一次甜点当谢礼。”   可她说完,秦肆不仅没有搭理她,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继续沉默又冷飕飕地站在那儿,仿佛没听见似的。   时笑其实也有心理准备,没指望他会马上开口。   毕竟,现在不像以前了,相处了这么久,他的性子怎样,她还是差不多都摸透了。   要说,这几年来两人还挺少闹矛盾的。毕竟聚少离多,平时本来能在一起相处的日子就很少,哪里舍得浪费时间冷战吵架。而秦肆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包容她,她不愿意或者不想做的事情,他都不会让她为难。   只是今天这一遭,在时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要去她家里。   而同样也在秦肆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他正儿八经的提出了要去她家里拜访,却被她再次拒绝了。   本来以前几次他说要送她回家,她也不知道是真怕他麻烦,还是觉得带他回家太早不合适,她找理由委婉拒绝他去,他也没说什么。   可是现在她都大学毕业了,带个男朋友回家不也挺正常,她还这么支支吾吾的好像不情愿似的,搞得他心里的确是很不得劲。   所以到了二十七楼,踏出电梯之后,便步伐飞快地一路黑着脸走回了卧室。   时笑也是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反正迟早会带他回去一趟的,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她现在犹豫,主要是有点担心,怕他去了以后会不习惯,到时候搞得比较难堪。   谁知道这祖宗两句不对头,就俏脾气了,搞得她也怪愧疚的。   他洗澡的时候,时笑就坐在卧室里等着。   没办法,谁叫她不占理。   这几年来,她好像几乎没有因为什么事惹过他不高兴,然后绞尽脑汁的去跟他的道歉哄他开心了。   但想想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闹别扭的情况,时笑心里也很清楚他吃哪一套。   所以等他洗完澡从浴室里一出来,她就狗腿子似的赶紧去给他倒了杯热水进来,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   时笑知道他有这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喝半杯温水。   所以还特意交代他:“很烫,冷一会儿再喝噢。”   秦肆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溜须拍马的小模样儿,也没吭声。   只是本来洗澡的时候还是有点不顺气,这会儿看着这杯水,阴霾又好像扫去了一大半。   时笑看他一眼,也不尴尬,若无其事的收拾起他换下来的浴袍,也转身进去浴室洗澡了。   半个小时后,等时笑磨磨蹭蹭收拾妥当进来睡觉时,他侧躺着装作已经熟睡,虽然气已经消了不少,但还是不想和她讲话。   平时他什么事都能妥协,但是今天这事,他必须等到她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为什么就不愿意带他回家?   是不想跟家乡熟悉的亲朋好友公开他的身份,还是这小丫头有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心思,憋着坏?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他多骄傲的一个人,以前结识过得一些女生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地巴结着他,怎么混到现在,还被人给嫌弃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所以这事儿没完。   这不是闹脾气,而是尊严问题!   时笑不知道在他心里,已经把事情恶化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只觉得自己的犹豫可能让他误会了什么,想着一会儿跟他说清楚了就行。   所以她悄悄钻进被窝,从身后抱住他,不知道他到底睡着了没有,便把脸贴在他的背上,环在他面前的小手还绕着他的胸口画圈圈,试探着撩拨。   本来夜晚就容易让人滋生冲动的欲.望,秦肆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破功,按住她不老实的手低怒:“别动!”   时笑见他沉默了一晚,这会儿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又上纲上线,双手开始慢慢下滑,往某个【手动打码】的地方试探着伸了过去,开始点火。   秦肆后背一僵,握住她的手腕,推到一旁。   时笑被他这么一抗拒,顿了半会儿,还就真乖乖的收回了手。   她突然不乱动了,秦肆反而开始后悔,但又拉不下面子转过身去。   心里正越加烦躁,又感应到背后的人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   怎么?   他睁开眼,却没有回头,但是余光和耳朵都警惕着身后的动向,绷紧了脊背。   然而下一秒,就瞧见小姑娘光着脚丫绕过大床,走到了他这边,笑嘻嘻地和他对上目光,然后掀开他面前的被子,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   秦肆下意识将她一搂,主要是怕这边空间太小,把她挤下了床。   时笑顺势抱紧了他,还把两条腿缠在了他身上,仰头冲着他傻笑。   秦肆斜她一眼,又要翻身背对她。结果这次小丫头学精了,死死挂他身上就是不松手,他一翻身,她便跟着也翻了过来,直接趴在了他身上,开始胡乱的在他脸上轻咬。像只小野猫一样,没敢用力,就是故意撩拨他,又一边主动去解他睡衣的纽扣。   秦肆终于忍无可忍,拖住她的臀,猛地将人翻身压进了柔软的床铺里,漆黑的眼睛染着无法自控的情.欲,对她放狠话道:“我看你是欠收拾!”   时笑一怔,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赶紧道:“等等。”   秦肆沉默地看着她,脸色不善,还生着气。   时笑抬手戳戳他的下巴,讨乖地说:“你就算要出气,总得听人先解释吧?”   秦肆盯着她静了半分钟,最后松开她又平躺了回去。   时笑赶紧追过去靠在他肩上,抱住他好声好气地说:“我知道你肯定是误会了,但是能不能不要生气,搞得别人怪害怕的。”   秦肆单手枕着后脑勺,斜眸睨她一眼。心道女人还真是不怎么讲道理,知道他误会了,还要他不准生气。   亏得是他这人肚量大,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时笑当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不然也不会这么死皮赖脸,红着脸跟他道歉解释:“我从来都没有不想带你去我家,只是现在,我和妈妈都还没做好准备。而且我们家里那环境,跟你从小生活的环境很不一样,万一你去了不习惯我妈妈也会很不知所措,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秦肆听到这里,才终于接了一句话:“有什么好压力的?”   时笑想到这里,脸上也有点火辣辣的困窘。   然后跟他说:“因为我们老家的房子是十几年前买的,现在已经很旧很破了,跟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完全没得比。后来爸爸出事补了一笔钱,因为妈妈心脏病,都花进去看病了,所以家里一直过得很拮据,也没有钱拿来重新翻新装修,这大热天的,家里连空调都没有装,你说你去了怎么办?”   “.....”秦肆愣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时笑又道:“去年过年回去我姐还跟我商量了,准备要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她出一部分钱,正好这两年我做兼职也攒了一点积蓄。再买新房肯定是办不到,但是重装一下,换换家具,妈妈在家里住着舒服,到时候邀请你和你父母去我家,也不至于看着太寒酸。”   秦肆安静的听她讲完,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心口的那点郁结,也渐渐转化为了微微的刺痛和心酸。   时笑缓吸了一口气,说到底心里还是因为之前被人抨击过她的出身,心里还是有些阴影。虽然她也并不是虚荣的人,可是基本的自尊心还是会有一点的,怕被人瞧不起。   秦肆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她的犹豫,不仅气全化了,还有些心疼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肩。   时笑仰头看他一眼,因为说出了这些难言之隐,脸上有点尴尬,小声问他:“所以我真不是不想带你回家,而是想着等过一段时间和姐姐把这事定下来,家里重新整理一番了,再邀请你和你爸爸妈妈去我家做客。”   秦肆低头看她,无所谓地说了句:“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不是!”时笑微微仰起头跟他强调:“我是真怕你会不习惯,而且我们那镇上,连像样的酒店都没有。你这人又有大洁癖,万一你在我家住不习惯,到时候可怎么办啊?而且我们家又很小,六十多平的小居室,还没咱们这房子的一半大。呆一天也就算了,住几天,我想都不用想,你肯定会不习惯的。”   秦肆停下想了想,又说:“我还没那么娇生惯养,环境无所谓,干净不就行了!”   时笑心想,屋子虽然陈旧,妈妈常年在家里,倒还收拾的挺干净整洁的。   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靠谱,真担心他现在说得好,到时候真去了,住的别扭,会闹出难堪的事情来。   秦肆也是看出了她的纠结,挠挠她的头道:“之前半年封闭训练,我还跟他们住的集体宿舍,十几平米的上下铺,一屋子六个人什么都是公用。你家总不至于比那里环境还差吧?”   “.....”时笑突然无言以对了。   秦肆又看她一眼:“我一大男人哪有那么矫情。下周休年假你也准备准备,这次我去定了!”   “.”时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   一周后,两人一大早上就按时出了门。   秦肆拎了几提礼品袋放进后备箱,里面还有几个箱子的水果和牛奶,都是昨天晚上两人去商场买了准备带回去的礼物。   幸好时笑当时在一旁阻止过别买太多,不然今天只怕这后备箱都装不下,还得扔后座上一部分。   两人上车后,迎着清晨的朝阳出发了。   兜兜转转离开了市区,然后上高速。   两个小时后,车子在导航的指引下,到了镇上的一条嘈杂街道上,到处看上去都灰蒙蒙的行人也寥寥无几。   路边的小超市,理发店和服装店,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全都是冒牌的虚假广告。垃圾也未分类连街道上随处可见被扯坏的方便袋和零食袋子。   小城镇设置的红路灯也少,小孩子们在马路边蹿来窜去嬉闹。   秦肆车速放的很缓慢,生怕碰到了他们。   最后又兜兜转转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到了时笑他们家的小区门口。   说起来,他们家小区已经算是镇上环境比较好的地段了,起码还设置了一个门卫房。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搬了把躺椅睡在门口树下的阴凉处,手里还拿了把扇子悠悠摇着。   看到有陌生的车辆过来,他问也不问,只管让人进去,安保其实形同虚设。   秦肆本来还问她有没有地下停车场,时笑尴尬地望他一眼,说:“我们这里车子都是乱停的,没人管。”   “..”秦肆只好入乡随俗,车子开进小区以后,直接找了个空位置停下。   这一路走来,出门前洗的干干净净的车子,都沾了不少的灰尘。   下车去拿礼物,一开后备箱,差点扑秦肆一脸灰。   时笑赶紧过去给他帮忙,秦肆已经拎起了最贵重的几个礼盒,其它的打算晚点再下来搬,让她别插手。   时笑也没和他争,反正是拗不过。   她拎着他上楼,这会儿已经临近午饭时分,楼道间飘来各家各户的阵阵饭菜香。   上楼时还遇到了熟悉的邻居,时笑跟人打招呼,人家也都热情的回应她,还免不了稀奇地看着她身边穿着一身气派矜贵的年轻男人:“放假回来看妈妈啦?”   时笑大方回应,跟人道别后继续往楼上走。   到了三楼,时笑压抑住心里的那点紧张和窘迫,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妈妈我回来了。”   前几天她就提前跟妈妈打电话说过秦肆要来家里的事情,所以妈妈在家里也做了准备。   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来是怕家具太陈旧给人观感不好,妈妈还特意去买了一套新的沙发套和茶几布。   知道他们今天要到家,桌上摆着新鲜的水果和插花,氛围布置的还是挺不错的。   妈妈原本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的食材,听见客厅的声响,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我还以为得有一会儿呢,怎么到这么早啊。”   秦肆之前见过时笑妈妈,所以并不陌生,很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打招呼:“阿姨好。”   毕竟是女婿第一次上门,时笑妈妈也还是挺局促拘谨的,赶紧邀请他进屋:“快坐快坐。”   又去给他道岔过来。   秦肆把礼物放在了茶几上,倒没有什么不自在得,和平常一样扭头四处看看,觉得还不错。   虽然空间是小了点,但看着还挺温馨得。   时笑从卧室里搬来了落地扇,屋子里没空调,她看见他额头上都出了汗。   秦肆解开衬衫得纽扣,问她:“你们家几间卧室,晚上咱俩睡哪个屋?”   时笑一顿,赶紧对他做了个“嘘声”得手势,然后低声跟他讲:“咱们这里有规矩,没结婚来女方家里是不可以睡一个屋的。”   秦肆不解地一皱眉:“这是哪门子规矩?”   时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就说:“晚上你睡我房间,我跟妈妈睡。”   秦肆虽然觉得晚上不能睡在一块有点遗憾,但也客随主便,没有异议,“嗯”了一声。   时笑安排他先看会儿电视,起身跑去厨房给妈妈帮忙了。   很快,一桌子丰盛的午餐就上了桌。   五菜一汤。   刚才在厨房的时候,时笑妈妈还担心秦肆会嫌弃她做的粗茶淡饭。   但是一顿饭下来,他似乎胃口特别好,比平时在家里还多添了一碗饭。特别是那盘红烧排骨和香菇焖鸡,基本上一大半都被他给吃掉了。   吃饱放下筷子的时候,他还来了句:“阿姨以后不用费心做这么多菜,有这两碗就够了。”   “”   午饭过后,时笑帮妈妈收拾好卫生,又安排秦肆回房间睡了个午觉。   睡觉前,秦肆觉得身上出了汗不得劲,先去洗了个澡。   时笑趁他洗澡期间铺好了床,特意放了凉席。   可是秦肆洗完澡回来躺在她的小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这床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是洗衣液浸泡后经过太阳暴晒后的清冽味道。   这股淡香萦绕在鼻尖,秦肆忍不住脑补时笑以前在家里时躺在床上的乖巧样子,然后思绪便又开始天马行空...   他轻咳了一声,赶紧打住,在心里一边讪骂自己,一边找别的事情转移思绪。   于是便睁着眼睛打量屋子里的格局。   小小的一间,放的两张一米二的小床,另外一张靠门,应该是她姐姐睡过的。而她的小床,靠着窗户在。这会儿窗帘被拉上这遮光,屋子里也不算暗。   屋子因为很长时间没住过人了,有一点淡淡的陈旧味道。两开的衣柜和书桌看着就有些年头了,墙上还挂着一张她和安星的合照。   秦肆翘着腿躺在床上,望着这一屋子简朴的陈设,又不由得在脑子里刻画了许多画面。   这房子的年代感,很容易就让他联想到了时笑的小时候。   他在想象中,看到小小的时笑住在这间屋子,躺床上吹着电风扇憨憨入睡,又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坐在书桌前认真低头写作业,还看到她穿着白色的小碎花裙站在衣柜前照镜子。   他想着想着,又有点感概。   他读初中读高中,被别的女生告白追求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未来的媳妇儿,那时候竟然生活在这间小旧房子里。   而那时候,时笑应该也才是个小不点,估计也没料到,将来有一天会带他来家里,还躺在她睡了十几年的小木床上联想着他们多年前的样子。   想想,缘分还真是很奇妙,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将他们两个原本有着千差万别的人牵扯到了一起。   他兀自勾了下唇角,静静躺着,扭头又看了眼她床头柜上放置的几本书。   反正睡不着,他干脆坐了起来,随手捡起来翻了翻,居然是本心理辅导书。   秦肆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发现这本心理书的前言介绍是辅助治疗焦虑症的。   她为什么会看这种书?   到底是她看过的,还是她姐姐看过的?   **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间卧室里,时笑同样躺在床上睡不着。   妈妈坐在床边和她讲话,问她秦肆这次来,是不是打算要提结婚的事情:“其实你现在还小,妈妈根本就不希望你这么早就结婚。而且他们家里条件好,人员又复杂,我真怕你将来会受欺负。”   其实从秦肆说要来他们家的时候,时笑也猜到了他的这点打算。   想一想,他比她大好几岁,她虽然是不太着急,正是好玩的年纪,可是他也的确是到了该稳定下来的年纪,他的父母肯定是催促过他的。   要说,她也并不抗拒现在就和他结婚。既然命中注定了最后那个人肯定会是他,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结婚以后,心里还会更踏实一点,所以他这次真要提出来的话,她也不会拒绝。   只是听到妈妈这么一说,又有点心酸和不舍:“您就放心吧,他的父母都是很明事理的人,不会心胸那么狭隘跟我计较小事情。再说,等我读完研究生以后,再找个合适的工作,有自己的经济能力,谁还能说我呀?”   时笑还把之前和姚瑜然相处的事情讲给了母亲听,讲到最后,又劝母亲宽心:“而且以后我们也不会跟父母住在一块,他很早事前就答应我了。所以您别担心,他肯定会很照顾我对我很好的。   母亲听到这里,才终于放心了点,然后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点开心的笑容。   母女俩又接着说了会儿话,直到听到门外传来秦肆接电话的声音。   是实验室的同事打来约他晚上出去打篮球的,秦肆说不在A城。   那边同事奇怪,问:“去哪儿潇洒了呢?”   秦肆说:“丈母娘家。”   “.....”同事被他这话给酸到了:“卧槽!挂了挂了!”   **   下午时笑要帮妈妈到超市买菜,秦肆也要跟着她去玩。   路上,两人经过一家卖电器的店铺,秦肆瞄了一眼回头对她说:“你先去买菜,我进去看看。”   时笑问他看什么?   秦肆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指指门口易拉宝上的广告:“人家不是卖空调吗?你们家那么热晚上怎么睡,趁这会儿还早,我让人去装两台。”   “....”   时笑之前和姐姐也跟母亲说过这事,但母亲拮据,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开销大,为了省钱,觉得空调费电,硬是没许装。   这下倒好,一下子还装了两台。   结果到了晚上,母亲还非要把买空调的钱给秦肆,说不能让他破费。   秦肆没见过这阵仗,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老人家却这么在意,他万万是不可能要的,只好让时笑去说服她妈妈,自己溜出去散步去了。   母亲长长叹气:“你们现在还在谈恋爱,这样花他的钱不好。”   时笑当然明白母亲的担忧,所以跟秦肆这几年一直同居的事情也都没跟她讲,怕长辈老一辈的思想保守,没办法理解他们现在的相对开放生活。   “您就别管这么多了,就算还也是我还。”   母亲忧心忡忡:“你一边读书一边做兼职这么辛苦,花你钱妈心疼。”   时笑苦口婆心道:“我现在兼职一个月都四五千,您就别瞎操心了。”   她说完,也赶紧出了门,怕秦肆一个人在外面走迷了路。   结果刚一下下楼,就看前他在车里等他。   时笑上车后跟他讲:“我家从小就穷,虽然日子过得苦,但我爸妈都是很有原则的人,你别介意。”   秦肆没有说话。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却突然问了句:“你小时候过得也挺苦吧?”   时笑被问住了,扭头看他。   秦肆是听了她刚才那句话,又想起房间那本书。   他猜测可能是因为她爸爸出事故以后给她造成的打击,对她心理产生了影响。   可想而知,从小就缺失了一部分的爱,日子一定过得不好。   至于不好到什么程度,她的过去他没有参与,但是很想了解了解。   可是时笑却轻松一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都习惯了。再说现在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好不就行了。”   秦肆安静看她两秒,也没再继续追问,心里却隐隐有点刺痛。   气氛忽然间有一点点沉寂,时笑又马上话题一转,说:“我带你去外面乘乘凉吧,这里有个地方晚上特别漂亮,要不要去?”   秦肆点头。   时笑说得是这里的一个森林公园景区,对外开放的,不需要门票,算是他们这个镇上标志性地方。   他们一路开车绕着盘山公路到底了山顶,晚上这里还有不少人。   有情侣,也有带小孩的家长。   两人下车后,走到山顶一块空旷的平地上,找了个人少的石块坐下。   夜色沉沉,这里可以一眼尽览整个镇子的风景。   这会儿万家灯火都亮了起来,像一片星河洒在落人间。   晚风轻轻拂过,时笑拉着秦肆的手,指着灯河里的某一个点跟他说:“那里是我读小学的地方;那里是咱们镇子的高中,当年我可是以全校前三考进A大的噢;还有那里,是咱们这里唯一的电影院。然后还有那儿,是车站....”   她嘀嘀咕咕跟他介绍了很多,秦肆安静的听完,只说了一句:“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   就是感觉卫生和交通秩序有点不合格,其它的也算是应有尽有。   特别是刚才一路过来,他觉得远离市区的风景是真不错。   大片大片的树林山脉,夕阳时分,橘红色的阳光映红了半边天际,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时笑大概是从小住在这里都看腻了,自从去了A城以后,见过了更高科技的现代技术,所以还是觉得大城市更方便更繁华热闹一些。不过这里也是养她长大的地方,虽然她嫌弃它有点落后,但也没有影响她对自己故乡的喜欢。   “因为这里是景区,风景当然会比别镇上其它地方要好一些。”   秦肆说:“这里适合养老。”   时笑附和着点点头。   秦肆:“以后咱们老了,就来这里买块地建个小别墅,颐养天年。然后屋前屋后种花种草种水果树。”   时笑觉得他这人和她相反的,住腻了大城市所以才想着过这种田园生活,殊不知,真要让他来种上两年的地,只怕吃不了那个苦。   但她还是很配合地啄啄脑袋,说:“好啊,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如果将来他真的说到做到,要来这里建房子种地,她也是愿意的。   因为不管在哪里,只要他在,那个地方才算有温度。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到秦肆问了一句:“所以,我们是不是从现在就得开始计划了?”   时笑一愣,起初没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仰头看他:“你现在就要计划买地建房子了?”   “那倒没有。”秦肆还是望着前方,继续道:“老了来这里养老咱么不得先建立一个家?”   时笑再次一怔,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了。   秦肆这才转头看她,和她四目相对。   时笑突然一笑,拧了下他的胳膊:“想和我结婚就直说,拐弯抹角绕半天。”   “”秦肆看她半刻,表情些微安静:“那你答应是不答应?”   时笑脸有点红,控诉道:“有你这么求婚的?”   秦肆悠悠地说:“三年前不就求过了。”   时笑斜他一眼,扑哧一笑。   秦肆啧了声:“笑什么?”   时笑故意叹了声气:“我是笑你的确该结婚了,毕竟.不年轻了嘛。”   “..”秦肆斥道:“谁不年轻了?”   “你啊。”时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可才二十三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可是你都三十啦。”   秦肆目光一凛,冷笑了声。   时笑都不用揣摩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一点都不害怕。   反而一把扑过去抱着他的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神采奕奕地望着他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这个帅气的小大叔吧。”   小大叔?   秦肆:“...”   他伸手一把掐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挑衅他的小丫头的脖子,故意吓唬她:“你再敢胡说八道试试?”   时笑开怀一笑。   头顶星河漫天,月光清透。   两个人嬉闹在一块儿,清脆爽朗的笑声在半空中袅袅盘旋。   明天又会是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赶榜到现在,终于写完了。   因为要在十二点前更新,所以没时间修改,明天再纠正错别字。   番外大概还有两章,一章结婚,一章生子。也有可能还有第三章白头到老。   到时候视情况而定,一个星期内搞定,全部完结。 第64章   时笑和秦肆实际上结婚是在第五年的时候。   第三年年底,秦肆的父母就正是上门拜访,去过时笑老家一次,两家父母商量过后,把事情定了下来。   只是很不巧的是,第二年正好是时笑本命年,二十四岁。   时笑妈妈说,坊间都传说本命年结婚容易犯太岁,诸事不宜。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点封建迷信,但是为人父母哪个不希望自己子女过得好,哪怕是有一丁点风险的事情都不敢让他们去冒险。   姚瑜然一听也跟时笑的妈妈不谋而合,觉得能避免还是则避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就又推迟了一年。   时笑对此事没异议,而秦肆不敢有异议   而且时笑正好利用这两年的时间,把研究生也念完了,还自己找了份合适的工作,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法律顾问,从此也和秦肆一样,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虽然目前还在实习期,但是她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有时候忙得连秦肆都产生了一些不满。   因为两人的工作情况,本来就聚少离多,秦肆单位实验室离家也远,来回得两个小时得车程,所以大多数工作日他都留在基地里住着。   如今时笑一参加工作,为了顺利通过实习期,所以特别紧张和忙碌,有时候甚至周末都还在公司加班到半夜。   好在小情绪虽然有,但是两人得感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反而因为黏在一起的时间少,单独相处的时光才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毕竟感情只要互相理解包容,处理得当,就不会发生大问题。   后来她加班,秦肆大晚上的开车去接她,一等也是几个小时,跟她的一些同事都快混熟悉了。   而且他每次去都会买一些水果和零食,时笑部门的同事对他印象都特别好。   再加上他这人长得又精致,虽然不大爱跟人交流,也不怎么热情,可人家就喜欢他的这点冷酷。   特别是在女同事的眼里,都私底下暗暗羡慕着时笑,说她真是会找,居然能交到这么优质又帅气的男朋友。关键是还体贴人,休息的时候不仅天天晚上去等她下班,而且为了让大家对时笑多多关照,每次出手都那么大方,带的小零食都是进口货,少说都是小几百,不便宜呢。   不过再好的人,有人喜欢,也会有人不喜欢。   就比如时笑同部门那个年轻的男同事,长相不耐,也勉强可以用英俊来形容,还是正儿八经的高学历海归,所以原本也是个比较轻傲的人。   他每次听到大家在茶水间讨论时笑那个魅力十足的男友时,总会带点拈酸的意味,暗讽秦肆不过是一个有家庭背景的纨绔富二代,所以才会那么懂怎么讨小女孩欢心。   大家每每也就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多作声。毕竟都心知肚明,他从时笑刚到公司的时候,就对人家有点那个意思,曾经还试图追过几天。   结果后来知道别人名花有主了,而且拥有这朵花儿的人各方面还挺出挑,也就知难而退把这份心思隐藏进了心底。   如今看到人家感情关系好,心里难免有点扭曲也实属正常现象。   不过嫉妒虽然能理解,但是明知人家有男朋友,有时候还刻意去接近,就有点触犯道德底线了。   就比如平时,经常找理由请时笑喝咖啡,中午还总是约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其实时笑很不情愿和男同事一块相处,但奈何别人太热情,她作为一个还没转正的员工就对公司前辈态度冷淡,总怕别人多说些话,对自己的影响不太好。   职场上的那些小规则,秦肆在她准备就业以前,都给她科普过一些。   所以每次面对别人的邀请,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   可是后来这人越来越过分,就连时笑也察觉到了,人家这是在追她呢。   就连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一个有了男朋友的人还会这么抢手。   最过分的是,有天晚上,这男同事非要送她回家。   因为秦肆工作日不能经常回来,她有时候加班很晚,就只能自己打车回去。   结果有天晚上,她发现了这位男同事好像也故意留在公司加班,晚上还给她点了宵夜。   她预感到大势不妙啊,她可是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坚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把工作做完以后,又故意拖了半个小时,还假装给冯娟打电话,让她来自己,这才解决了这个麻烦。   于是她看着人都走了,那男同事也撤了十几分钟,她才拎起包包披上大衣下楼。   谁知道,她正心情轻松来到公司门口准备打车,目光不经意地一瞥,才发现那位男同事一直等在马路对面,坐在一辆白色宝马车里面对她招手。   时笑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叫你朋友别来了,我送你。”   时笑深吸一口气,隔着马路,冲他摇头道:“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   最后那男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温柔热情地叮嘱她:“以后大晚上的别叫你朋友了,反正我这也顺路,到时候送你。”   时笑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一笑,没答应也不好怎么拒绝,直接挥手跟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于是第二天,她就给秦肆打了通电话,将这个无奈的苦恼跟他倾诉了好几分钟。   秦肆听完也是觉得不省心,只怪自家女孩越来越有魅力了,如今褪去了几分几年前的少女天真,又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优雅柔美,所以才被外面各种野狼明目张胆地觊觎。   这情况他肯定得先安抚时笑,叫她不要怕,剩下得他会想办法来解决。   时笑问他能有什么办法?   秦肆哼笑一声:“你以为你男朋友在社会上混了上十年,想去教训一个人的人脉和能力都没有?”   “....”时笑一听他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明白的差不多了,反而又有点担心他把人家“教训”的太过,到时候直接闹翻了脸也不好,于是提醒道:“让他别这么热情就好,你也不要欺负别人。”   秦肆呵一声:“他觊觎我女人,我就欺负他怎么了?”   “.....”时笑不说话了,怕再多说又得罪了这大爷。   然后等到她第二天再去上班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了那位男同事对她态度有所了改观。   时笑还真是挺佩服秦肆的,办事效率是又快又高,也不知道他昨天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对付了她的这位男同事,人家今天见到她就躲,别说跟她打招呼了,很明显的就是在躲避着她,中午在食堂吃午餐一见到她掉头就走。   她晚上给秦肆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   秦肆也就轻描淡写道:“就找了个哥们随便打听了一下,让你们公司行政部副总找他谈了谈话。”   时笑追问:“谈什么?”   秦肆:“问他一天到晚盯着别人家女朋友到底还想不想在公司好好干了。”   “....”时笑担忧道:“他该不会以为是我告状以后报复我吧?”   “你是不是傻?”秦肆恼道:“我能这么没脑子,给你找麻烦?”   好吧。   时笑继续问:“那你怎么说的啊?”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副总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上赶着要认你这个假表妹。”秦肆嗤笑道:“以后你在那儿上班估计也不敢有人再欺负你,多了个保护神。”   时笑心想这下倒好,当初自己找这份工作的时候,就是想好好努力,凭借自己的实力在A城扎根留下。   所以当初秦肆要找关系给她安排更好的工作时,她便严词拒绝了他的提议。   结果现在这么一来,只怕以后公司的同事知道了这事,还是会把她归类到关系户里面。   但是也没办法,要怪也只能怪这个烦人的男同事。要不是他明知她自身情况还刻意纠缠,她也不会让秦肆想办法帮她摆平。   因此她还郁闷了几天,直到秦肆周末休息回家,她才委委屈屈的跟他控诉,她可能要经历和他大学时一样的遭遇了。   以后她要是真的从实习期转正,指不定别人也会怀疑她是靠裙带关系。   可是她分明很努力啊,而且自认工作能力也不差。   秦肆劝她:“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忧。”   时笑叹一声气:“我不是担忧,我只是有点小生气,生气无端被连累了!”   秦肆痞痞地勾起唇角,用手指勾了下她的下巴,故意调戏:“小美女的烦恼,都怪我这些年把你□□的太完美,人越来越有魅力了,走出去才容易被各种色狼惦记。”   时笑脸一红,揪起一旁的抱枕就朝他砸过去:“不要脸!”   秦肆侃侃接住,脸上还在坏笑着,然后一把就将人拉了过来,继续不正经道:“我□□的女人当然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们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连看你一眼都不配。”   他说着,整个人就欺身将时笑压进了沙发里。   时笑也是无语,在一起这么多年来,是越发发现这个男人有时候是真的很厚颜无耻了。   “我现在变得越来越好是靠我自己好吧。”时笑揪着他耳朵控诉道。   “胡扯!”秦肆一边剥她衣服,一边跟她较劲:“难道不是爱情的滋润?”   话音一落,便开始了天翻地覆。   ....   ....   大概就是因为这一次吧,导致他们两人在结婚的头两天,去医院检查出时笑已经怀孕两周。   当时本来定的婚期就是元旦期间,是老爷子定的。   老爷子现在已经是九十多的高龄,越老反而越喜欢热闹了。他说正好赶着元旦热闹办婚姻,亲朋好友也都休长假可都以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家里的人也一致认为这个提议很好,于是就定在了元月2号。   为了忙碌婚礼的各项事宜和前期准备工作,秦肆和时笑都提前跟单位申请休了婚假。   原本应该是特别激动兴奋的事情,可是自从休假以后,那两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时笑整个人就感觉浑身倦怠,像没休息好似的,还偶尔犯头晕。   那会儿秦肆以为她是被累着了,就不让她再跟着奔波。   时笑也的确是觉得自己身体好像哪里不对劲,有天直接在家里睡了一整天,但是完全没往怀孕这事方面想。   以前她就不怎么记自己大姨妈日子,而且又因为每天工作焦头烂额,当真是完全把这点忽略了。   可是眼看着婚期在即,时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到时候应酬宾客,总不能因为她而扫了大家的兴。   再说秦氏这个大家族旁支亲戚又多,老爷子又特别注重礼节这一方面,她怎么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她一辈子最重要的日子,绝对不能拖着个病躯度过。   所以她抽空去了趟医院,实在不行,就是打两瓶葡萄糖提提精神也行。   谁知道这一趟去医院检查,就检查出自己肚子里有了个小东西。   当医生告诉可能是怀孕,开了单子让她去做检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实在是难以置信。   她担心是医生怀疑错了,没敢打电话告诉秦肆。直到她拿了化验单,医生告诉她,确定已经怀孕两周,她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   当她打电话告诉秦肆的时候,这男人正和他一群请来当伴郎的兄弟伙儿吃午饭商量婚礼当天给时笑准备的意外惊喜。   结果电话一接通,他人一下子就惊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缓了两秒,才克制着自己的表情,难掩兴奋地跟时笑交代:“你就在医院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兄弟们一听医院两个字,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问他怎么了?   秦肆把手机装回兜里,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群未婚的小爷们,微挑着下巴不无得意道:“哥们媳妇儿怀孕了,双喜临门你们准备双份份子钱吧。”   纵小爷们异口同声:“我去!”   然后又是一阵起哄打趣。   包间里一阵笑闹,进来上菜的服务员一脸懵逼但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肆想着时笑还在医院,不能再陪他们吃饭,就抱歉着提前离了场。   离开前还跟大家说想吃什么尽情的点,又给服务员递了几百块的小费,让把他这些兄弟招待好。   从饭店离开后,他开车一路狂奔到医院。   见到时笑后,那丫头比他还高兴,前两天本来还疲惫的精神状态,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活蹦乱跳的冲他跑了过来。   秦肆真怕她被路人撞到,老远就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做出了要接住她的手势,还轻斥她:“小心着点。”   时笑故意轻哼一声:“是怕我把你儿子给摔倒了吗?”   “.....”秦肆微瞪她:“又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   “你怎么确定就是儿子,医生给你说了?”   “不是啊,只是我希望是儿子。”   两人上了车,秦肆嘲笑道:“你居然还重男轻女。”   “才没有!”时笑白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儿子能稍微省心一点,长大了不用像女孩儿一样,担心被社会上的坏男人欺负。”   秦肆嗤笑一声:“欺负?老子的闺女,将来哪个小兔崽子敢欺负她,我不往死里整死他!”   “”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章,周三前更新完,到时候就真正的完结啦。   另外,还不知道投过地雷的小天使有没有抽到奖,如果你们还在看,就吭个声,没抽到我会补个红包给你们的,感谢支持。   也感谢一路追到现在的小天使,下一章全部完结时,再批量发一批红包哈~   谢谢“姜姜姜”小天使前两天投的地雷,   还有“伊莎贝拉”,“CHENQIY”“大哥哥”,“霖惜”,“Emotiona°夜未央”,“Bomi”灌溉的营养液   我有时候急着更新就忘了统计,但我后台看得见都记着呢,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65章   如时笑所愿,后来,他们拥有了一个可爱的男宝宝。   秦肆爷爷给孩子取了个乳名,叫小冠。   从名字上就不难看出,老爷子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   而这位从还没出身就被他太爷爷,爷爷和爸爸寄予厚望的秦家小重孙小冠宝,好像也早就预感到了自己将来必定身负重任,所以一周岁抓周那天也就暴露出了自己的“野心”,第一样抓的就是个印章,还有计算器和钢笔。   当时围观的亲朋好友都哄堂大笑,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做大官的,真是会挑!   可时笑后来跟秦肆讲,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背负太多,因为越是成功的活得就越会有压力。她只希望小冠宝将来能安稳快乐度过一生就行,至于前程,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行,不一定非得当官当老板。   秦肆在这一点上却和她发生了分歧,男人嘛,本来事业心就重,和女人的观点不一样也正常。   所以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秦肆就一本正经地说:“身为男儿怎么能够没有志向甘于平庸的过一生?就算他没有那个能力成为人上人,将来也必须得干出一番大作为!”   “...”时笑略表心疼地看向坐在婴儿床里正抱着奶瓶喝奶的小冠宝,无言默哀了几秒钟。   不过这都是以后才需要操心的事情,时笑觉得自己只需要做好一个当母亲的责任,将他健健康康抚养长大就行。   不管他那位严厉的父亲将来怎么要求他,反正她以后不会给他施加任何压力,只希望他开心就好。   然而小冠宝一天一天的长大,如今一转眼都已经上幼儿园了。   小冠宝完全吸取了两人长相和身材上的优点,如今四岁,个头已经比幼儿园其她小朋友都要高一截了。   最主要的是,长相和性格上,都有一些秦肆年轻时候那点冷酷劲。   不过笑起来的时候,又是挺温暖的一小男孩,这一点倒是遗传了他妈妈的特点。   所以才这么一小不点,在幼儿园就特别招小宝宝们的喜欢,还有个小女孩儿每天给他带苹果吃。   只可惜这小子总是辜负别人一番好意,那个爱黏着他找他玩的小女孩儿他总是对人家不冷不热的,可是对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对面单元楼里的另一个小女孩,却热情的很。   其实要说热情呢,也没有多热情,毕竟这小家伙本来就跟他父亲一个样儿,天生带着股傲慢劲。所谓的热情,就是经常在小区楼下院子里散步,碰见了人家小姑娘,就牵着人家肉嘟嘟的小手,非要带别人回家看爷爷和奶奶送给他的小机器人,玩得很开心。   而且小冠宝小小年纪,就懂得照顾女生,还把妈妈送进去的水果,先递给小女孩吃。   时笑站在门边看着两个小宝宝在书房里玩小机器人,思虑半会儿,回到客厅后跟秦肆讲:“老公,我觉得咱们儿子将来肯定结婚比你要早很多。”   秦肆一如既往的摊在沙发里看他的球赛,闻言目光都没转,直接道:“早点结婚也好,先成家后立业。而且这小女孩儿家里我们也算知根知底,将来要真会在一块儿,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会更坚固。”   “.”时笑无语,小冠宝现在才四岁,作为孩子的父亲,这么早就打别人家闺女的主意真的好么?   “小心人家爸爸妈妈听见了骂你!”时笑故意啐他。   秦肆挑眉:“我只是说如果有可能。再说,傅少衍要知道我有跟他结亲家的意向,指不定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时笑问他:“这怎么见得?”   秦肆这才转过来看了时笑一眼,跟她简略分析道:“首先,门当户对吧?其次,咱们儿子只要正常发展将来必定各方面也不会太差,我们家不会亏待了他家女儿。最后,孩子们自己喜欢,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时笑露出了一抹隐隐的笑意。   人家说的果然没错,每个父母看自己的孩子都带了一层滤镜,居然如此大言不惭地夸自己的儿子,也是没谁了。   “我看这事现在你最好一个字都别跟人家提。”时笑顾虑道:“你可别忘了我现在还在傅总公司上班,孩子们还这么小,要是人家万一觉得咱们欺负了他家闺女,到时候一个不高兴把我开除了可就糟糕了。”   秦肆拍一下她额头,继续去看他的球赛了:“瞧你那个不自信的样儿!”   就在这时,客厅门铃响了。   刘嫂过去看门一看,原来是被小冠宝领回家里的小女孩儿父母,听说保姆带着孩子来他们家玩,这会找了过来。   其实大家也都是老熟人了,虽然秦肆这人从来不爱跟左邻右舍的热络,但是自从有了孩子以后,他周末经常和时笑一起推着小冠宝去楼下遛弯,时常会碰到同样身为奶爸的傅少衍也抱着自家小闺女在院子里玩耍,这样时间一长,自然而然的也就熟悉了。   最关键的是,秦肆每次在楼下碰见人家抱着小闺女的男人,总会投去一抹不加掩饰的羡慕目光,时笑都发现了好几次。   真是没料到,这大老爷们居然是个女儿控。虽然当初怀孕的时候他口口声称儿子女儿都喜欢,可看看他这下意识的反应,分明就是更想要个女儿。   反正时笑发现了也不说,生孩子多辛苦啊,她觉得有小冠宝一个就够了。   但是呢,从生第一胎以来秦肆对她无微不至照顾的态度来看,万一今后他实在是渴望一个女儿,她也会酌情考虑考虑再要个二胎的。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刘嫂领着傅少衍从玄关走进来,时笑赶紧起身去迎接,毕竟人家除了邻居的身份,现在还是她的老板。   说起来,时笑现在拥有的这份稳定的工作,也是因为当初在家带孩子阶段,无意间结识了这么一位邻居,在聊天中互相了解后,时笑也是顺理成章的被傅少衍聘请过去到公司法务部任职。   毕竟她的学历和工作经历都在那里,之前她从原来的公司辞职,也是因为突然怀了小冠宝,在家里养了段时间的胎,又照顾了一年的宝宝。   所以那时候正是个好机遇,就这样,她去傅少衍的公司一做就是三年,如今已经升职成小组长了。   傅少衍很看重她的工作态度和能力,有几次也跟她透露,要是她没别的创业计划,愿意在他公司给他继续帮忙,将来法务部总监一职,他也会考虑让她接手。   时笑有时候心想,这还真是小冠宝带给她的好运。   原本因为怀孕丢了第一份工作她还有点小忧伤,不管秦肆怎么安慰都没有用。大概也是因为孕期心情导致,生小冠宝的时候吃了好大的苦头,产后甚至还患上了轻度抑郁。   但好在在秦肆和家人的陪伴下,她又渐渐坚强开朗了起来,之后直到遇到傅少衍他们一家,好像所有的事都在一点一点变好。   这天晚上,时笑和秦肆留傅少衍在家里一起用晚餐,还把他那位小明星太太也一起请了过来。   其实,他们平时很少见到傅少衍那位小太太。   时笑后来还是听公司里的同事们说的,说傅总的那位年轻貌美的太太是个小明星。   时笑也才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经常遇见的都是老板抱小闺女出来遛弯,而很少见到小姑娘妈妈的原因,大概是不想太招摇,也害怕被狗仔拍到暴露小孩能避则避吧。   不过后来熟悉了以后,大家都渐渐成了朋友,也会经常去彼此家里做客,你来我往的就没有了那么多避讳。   而且看目前那两个小宝贝两小无猜天天要腻在一起玩的趋势,如秦肆所言,将来很有可能还会发展成亲家呢。   所以晚上时笑还特意嘱咐刘嫂多准备了几道菜,万一将来有这么一天,她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替儿子做好打算。   毕竟人家的小闺女长得那么水灵漂亮,长大了肯定像她爸爸妈妈一样,也是个不得了的大美人。到时候自家小子竞争对手多了,她得从现在开始就替他打下厚实的基础!   秦肆听到她跟刘嫂交代,也隐隐察觉出了某种意味出来,然后带着点不满道:“倒也不必如此,咱们儿子长得这么好看,将来还怕找不到媳妇儿?”   “.....”   **   晚上等送走了傅少衍和他的太太以后,小冠宝从电梯门口一回头,就拉着妈妈的手问道:“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一个像啾啾一样可爱的妹妹?”   啾啾是傅少衍闺女的乳名。   时笑然后捏捏他的小脸蛋:“你不是已经有啾啾妹妹了吗?怎么还想要妹妹?”   小冠宝一脸天真的摇头:“啾啾不是妹妹,啾啾是我的小朋友,跟你和爸爸一样的好朋友。”   “.....”时笑和秦肆不约而同的一顿,然后又对视一眼。   没料到小不点居然还能把这层关系区分的这么明白,于是时笑又轻笑着拍拍他的头顶:“你也可以把她当成妹妹的去照顾啊。”   小冠宝还是摇头,直接抱着妈妈的腿蹦蹦哒哒地跳了起来:“我要你和爸爸生的小妹妹,你和爸爸答应我好不好?”   一旁的秦肆倒是挺会见缝插针:“爸爸可以答应你。”   小冠宝一听,圆溜溜的眼睛立刻眨巴了两下,又缠着妈妈问:“妈妈也答应我好不好?”   “.....”果然是亲父子!   不过时笑只当秦肆是在开玩笑,毕竟这么些年,自从有了小冠宝以后,也没听秦肆跟他提过要生二胎的话。   虽然每次出去他总是盯着人家的小闺女看,却自始至终没有跟她开过口。   但是夜里躺在床上,时笑思来想去,还是试探着问了他一句:“你真的也还想要一个女儿吗?”   秦肆侧身搂着她,呼吸轻浅。   隔了好几秒,他才“嗯”了声,然后又说:“不要也没事。”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想得没办法。   可是又一想到时笑生小冠宝时候遭的那场罪,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时笑多了解他的口是心非,翻了个身回搂住他,静静依偎在他怀中,仰头对他说:“那咱们就再要一个吧。”   静了一秒。   秦肆立刻睁开了眼睛,低头问她:“真的?”   时笑笑着闭了下眼睛:“但是二胎是女儿还是儿子我可说不准,到时候万一又是儿子,我是绝对不可能再要第三个了!”   如今她能主动跟他提起这事儿,秦肆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了,哪里还会要求那么多。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重重地落下一吻:“辛苦宝贝了。”   秦肆鲜少说这种肉麻的称呼,时笑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越来越嘴坏了。”   秦肆搂着她,也不狡辩。   夜深人静,窗外一缕月光洒进来,清浅如水,仿佛正在编织着一个美好的梦。   两人沉浸在这场充满美好的梦境里,低声聊着天。   “将来两个孩子也有伴,可以互相照顾。”秦肆说:“等我们退了休,就去你老家那里买块地,我来设计,咱们自己盖个四合院养老。”   时笑也畅想着这样的未来,想着和他老了以后,手牵着手,在乡间的石子路上散步,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周围都是虫鸣鸟叫的声音和树木的清香。   “你害怕狗,咱们就多养两只猫,还弄个池塘,池塘里种荷花,你一定会很喜欢。”   时笑点点头,也加入到他的未来计划中:“院子里还要种上一颗桂花树,夏天的傍晚,我们就在树下乘凉吃西瓜。”   秦肆拍了下她的小翘臀:“就知道吃。”   时笑在被子里踢他的小腿,两个人又嬉闹了起来。   两人边聊边闹,不知道唠了多久,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已是深夜,两人互相依偎着渐渐进入了睡眠。   月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笼罩着他们的梦。   梦里,他们仿佛跨越了时空,到了五十年后。   那时候,时笑成了一个八十岁的小老太太,而秦肆,变成了一个帅气的老头。   暮色沉沉,夕阳已经慢慢隐入了山后。   两个人刚吃完了晚饭,牵着走,在门前的马路上散步消食,旁边还跟着两只胖胖的猫咪。   一眼望去,路边大片大片的稻田已经开始泛黄,不知名的小昆虫在树梢上或者田埂间,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菜园子边的小溪,水流静静地流淌。   晚风吹拂过来,树叶簌簌下落,带着一丝秋衣的凉。   秦肆停下蹒跚脚步,将身上的针织背心脱下来,给时笑披在了肩上。   然后牵着她,继续一步一步地走完了这条长路,直到天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夜未央”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呃,这回事真的完结啦,后面都没有了噢。   在标完结前,留言都发个小红包,一起庆祝庆祝啊哈哈哈   然后这次就不告别了,希望我们下本还能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