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 　　作者: 时星草 　　简介: 　　阮萤因意外短暂“失明”，住进医院。进医院后，她听到最多的，是病人们对陆遇安医生的垂涎。 　　温柔细致，斯文禁欲。每一个点都让人心生向往，想一睹他的风采。 　　阮萤也一样，对他充满好奇。 　　一日，陆遇安替同事给她检查，他手指温热，半遮她的眼睛，弯腰低语：“放轻松，缓缓睁开眼。” 　　“能看到吗？看我的眼睛。” 　　阮萤耳朵微动，坠入他清沉柔和的玉石之声。 　　她眼睫微动，视线变得清晰。为什么没有人和她说，这位声音好听的陆医生，外形竟也堪比大明星。 　　陆遇安是第一院眼科部的医生，因外形出众，引病人流连。但他醉心工作，和女人保持一定距离。 　　一次聚餐，同事们搭上陆遇安的车。为缓和车内氛围，同事顺手点开车载音响。 　　还没来得及选台，里面忽而传出低回轻柔女声。 　　“陆医生今天什么时候回家？” 　　“今天有没有像昨天一样想我呢，有的话请call1，没有的话今晚睡书房。” 　　同事们：“！！！” 　　陆医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会自我攻略医生x钓而不自知电台主播】 　　你来我往，两情相悦！声控文，成年人爱情故事。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萤、陆遇安 ┃ 配角：接档文《冬日恋爱指南》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自我攻略x钓不自知 　　立意：积极向上。 第一章 　　晚上十点，夜色如绸。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隔壁床病人的轻微鼾声交错起伏，让阮萤辗转难眠。 　　她挣扎许久，摸着黑从床上爬起，拿过床头柜手机，抓住床边的“盲人杖”走出病房，走到护士站。 　　“阮小姐。”看到她出现，值班护士于惜玉见怪不怪的，“又睡不着？” 　　阮萤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常常会被一些细微声响困扰到难以入眠。 　　“你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吧？”于惜玉走到她身侧，扶着她手臂往前走，语气温和，“老规矩？” 　　阮萤唇角微弯，声线悦耳，“老规矩。” 　　话落，她把手机递给于惜玉。 　　她们说的“老规矩”指的是帮阮萤点开手机里的某个APP软件，搜出她要听的电视台广播。 　　于惜玉熟练帮她找出，“有声音了吗？” 　　阮萤戴上耳机，听到耳麦里传出的电流声，“有了。” 　　她低垂着脑袋，唇角上扬，被纱布遮住的眉眼舒展。 　　于惜玉看她笑起来时候的小半张脸，肤色白皙，唇不点而红，下颔线线条紧致流畅。她盯着看了会，没忍住说，“阮小姐，你长得真好看。”她蹲在阮萤身侧，从下往上看她，“眼睛肯定也很漂亮。” 　　阮萤眼睛前不久因意外受了点伤，现在蒙着纱布，暂时无法窥探到外面明亮的世界。同样的，旁人也没办法看到她的那双清亮又干净的眼瞳。 　　听到于惜玉这话，阮萤笑了下，她摘下耳机：“我明天是不是可以拆纱布了？” 　　于惜玉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今天眼睛旁边的伤口还痛吗？” 　　“一点点。”阮萤轻声，“比前两天好多了。” 　　于惜玉点点头：“那就好。” 　　说到这，她打探道，“阮小姐，你眼睛是怎么受伤的？” 　　虽说在医院上班，什么样的伤势都见过。但阮萤这种两边眼角都有伤的成年人，还是少有。 　　“……”阮萤一顿，抿了抿唇，“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刮伤的。” 　　“这样——”于惜玉痛心，又安慰她，“有点倒霉，但还好碎片没进眼球。” 　　阮萤笑笑，“我还蛮幸运。” 　　怕她担心，于惜玉多说了几句让她放心的话，“我听他们说你手术非常成功，绝对不会留疤。我们毕医生的缝合技术特别厉害。虽然我们总调侃他专业能力差陆医生一点，但他也是我们科室很强的王牌医生。” 　　听到“陆医生”这个熟悉的称呼，阮萤不禁对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位大家夸，人人崇拜的陆医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从阮萤结束手术住进病房那天起，她就时不时能听见病友，以及医生护士说起他。说他专业知识过硬，是住院部年轻团队里最厉害的，更重要的是他还很细致很温柔。 　　阮萤住的病房是三人间，隔壁床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每回打针吃药，她都会蹦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拖延逃避。 　　前两天一位护士给她打针，她哭闹着。不得已时候，那位护士搬出陆医生，小女孩一秒安静，乖乖打了针。这足以表明这位陆医生在大家心目中的分量。 　　思及此，阮萤对大家口中的陆医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这位陆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住进医院第一天就知道，这位大家口中的陆医生去外省做学术研讨交流了，不在医院。 　　听她这么问，于惜玉算了算时间，“交流会好像是明天结束，按照陆医生工作狂的个性，回来了应该也不会休假，可能明天就会来医院。” 　　阮萤明天拆纱布，拆完纱布重新做个检查，确保没问题后就可以出院。她想了想，自己运气好的话，或许能一睹这位陆医生风采。 　　俩人聊了几句，于惜玉去洗手间，阮萤重新戴上耳机。她要听的广播已经进行到最后一阶段的歌曲推送。歌曲选的是一首吟唱缠绵的，勾人千绪的。 　　歌曲结束，阮萤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听完剩余的几分钟广播，阮萤拜托于惜玉给自己拨个电话。 　　于惜玉接过她手机，“要给谁打？” 　　阮萤：“通讯录第一个号码。” 　　于惜玉知道她手机密码，解锁点开，“AAAA谭雪儿？” 　　阮萤点头。 　　于惜玉帮忙拨通，“去走廊还是楼道？” 　　这个点其他病人都在休息，打电话的剩余地点，只有走廊和楼道。 　　阮萤：“这会雨应该停了，去走廊吧。” 　　住院部充斥着各种让她不舒服的味道，她想出去吹吹风透透气。 　　于惜玉扶着她到病房外的走廊，交代她打完喊自己，自己带她回病房，才折返回护士站。 　　阮萤笑着答应，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萤萤姐，今晚又没睡着？”谭雪儿了然于胸地说。 　　阮萤：“下班了吗？” 　　“还没，刚开完会，我在准备明天的稿子。”说着，谭雪儿有点儿委屈：“萤萤姐，你快要出院了吧，你再不来台里我真的要疯掉了。” 　　阮萤是个电台主播，她刚刚听得深夜电台，便是自己负责的频道。电台频道每晚十点准时播出，时长一般控制在四十分钟内。这几天因为她住院的缘故，工作暂时交给其他同事负责。 　　而谭雪儿是阮萤的助理。 　　阮萤哑然，“最近几天任务很重？” 　　“不重。”谭雪儿和她抱怨，“但你不在他们就欺负我，明明是他们抢着要来帮你代班的，结果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丢给我，还说只有我最熟悉。” 　　阮萤负责的电台频道虽是深夜档，但从她接手那天开始，收听率就在逐渐升高。 　　到现在，甚至超过了黄金时间栏目。 　　为此，不少人对阮萤这个频道蠢蠢欲动。 　　闻声，阮萤无奈一笑，“抱歉，我的错。我很快就回来，你要是真熬不住，要不要休息两天？” 　　“什么你的错，要不是……”话说一半，谭雪儿停住，生硬地转开话题，“我不休息，我要盯紧他们，免得他们觊觎你的位置。” 　　阮萤失笑，“好，那就再坚持一下。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谭雪儿：“我要吃大餐。” 　　“没问题。”阮萤和她闲聊了会，把话题拉回至正事上，“晚上推送的歌曲，是谁选的？” 　　“……”谭雪儿张望看了一圈，确保办公室没人在后才捂着嘴说，“还能是谁，就千凝姐呀，她最近喜欢那个歌手的歌。” 　　谭雪儿口中的千凝姐，是早阮萤一年进公司的同事。她和阮萤一直都是竞争关系。 　　闻声，阮萤头疼，“她不知道你们今天的主题内容是亲情？” 　　谭雪儿：“她坚持要推这首爱情歌，我们根本拦不住。” 　　阮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沉默片刻，无奈道：“行，我知道了。我晚点重新听一遍广播，找找问题。” 　　今晚电台的收听率下降不少，刚刚谭雪儿也说听众反馈的评论不太好。所以阮萤需要多听几遍广播，找出收听率下降的原因，然后进行改善。 　　挂了电话，阮萤趴在栏杆吹了会风，准备回护士站。扶着栏杆往前走了几步，她有点不敢往前走了。她的“盲人杖”忘了拿，这会于惜玉没过来，也不好在深夜大喊。 　　站在原地思考几秒，阮萤凭借记忆试探性地往前伸手触碰，迈出步伐。 　　手伸出去刹那，阮萤摸到的不是冰冷的安全门，而是柔软的衣服料子。 　　同一时间，她耳朵里钻进清晰的脚步声。 　　“于护士？”阮萤犹疑，“是你吗？” 　　“……” 　　陆遇安刚从电梯走出，一眼便看到背对着自己的清瘦孑然身影。 　　她站在夜色下，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稍显明显。 　　阮萤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回答。 　　她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将自己伸出的手缩回。忽地，一道挟裹着风声的清沉柔和的，带着丝丝沙哑磁性的声音直冲她耳底。声音挟裹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让风声多了丝温度。 　　“你是哪间房病人？”他问。 　　阮萤呆住，耳朵微动，大脑仿佛停止转动。 　　这个声音，是男人的，是好听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紧张，面前的人再次开口，“我是陆遇安，住院部医师。” 　　简简单单的一句自我介绍，没有任何形容词的修饰，甚至有些干巴巴。却让阮萤在顷刻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周身的温度，在逐渐回升。她仿若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房间，而非冰冰冷冷的医院。 　　医院的消毒水味难闻，阮萤从住进医院的第一天起就闻不习惯，觉得难受。可此刻，她却觉得鼻间那股消毒水味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在鼻腔萦绕的，是喜欢的清甜花香。 　　更重要的是，这道声音让她觉得熟悉。 　　熟悉到能抚平她内心的慌乱不安。恍惚间，她听见自己轰然跳动的心跳声。 　　阮萤一直都知道，有些人的声音自带治愈功能。但这么多年，她也就偶然间听到过一次。 　　今夜，是第二次。第二次有声音，让她一听到，脑海里便有美好世界。 　　阮萤怔神半晌，嘴唇翕动，“你……陆医生？” 　　“是我。”陆遇安垂睫，借着廊道的光将视线落在她白皙手腕的住院手环上，隐约能看到上头写的稍显潦草的几个字，“毕医生的病人？” 　　阮萤：“嗯。” 　　陆遇安往里看了眼，没看到人。他微蹙了下眉头，“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我出来打电话。” 　　陆遇安点点头，声线清冽，“现在打完了？” 　　阮萤再次被他的声音击中，精神变得亢奋，“打完了。” 　　陆遇安又问了她一个问题，谁把她带出来的。 　　阮萤实话实说，“我拜托于护士带我过来的。” 　　在医生面前，即便是自诩成熟的阮萤，都觉得自己像刚踏进校园想好好表现的学生。 　　老师问什么，她答什么。 　　看她为于惜玉说话的紧张模样，陆遇安笑了下，口吻温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问，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把你带回病房？” 　　“我电话时间有点长，她应该是去忙了。”阮萤按捺住自己想揉耳朵的冲动，冷静的看向他，“陆医生你可以帮我拿一下盲人杖吗？” 　　盲人杖是住院部提供的，方便眼睛暂时看不见的病人使用。 　　陆遇安：“在哪？” 　　阮萤：“应该在护士站。” 　　她记得自己走出房间时拿了出来。 　　陆遇安抬脚往里走。 　　人走远，阮萤轻轻呼出一口绷了许久的气，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下。她回忆着刚刚陆遇安说话的声线，试图想抓住点什么。 　　还没来得及，陆遇安便回来了。 　　“护士站其它人在休息。”他没因为这点小事把值班同事吵醒，把盲人杖递给阮萤，陆遇安问，“能自己回去吗？” 　　阮萤本想说可以，可话到嘴边说出时，变成了，“可能有点儿困难。” 　　她缓慢地抬起脑袋，“陆医生，能麻烦你给我带带路吗？” 第二章 　　阮萤住十二号病房的619床位。 　　从走廊去十二号病房需要穿过护士站，它在护士站左侧后方的位置。 　　阮萤眼睛看不见，手里握着陆遇安递给她的盲人杖。 　　“陆医生。”盲人杖撑地，阮萤往前迈了一步，“我直走就可以吗？” 　　陆遇安低眸，灯光在他眼睑覆下一小片扇形阴影。他看了眼阮萤面对的方向，门内有影影绰绰的光亮倾泻，“先往前走几步。” 　　阮萤刨根究底，“几步是三步还是四步，或者更多？” 　　听到这话，陆遇安挑了下眉，“三步。” 　　“哦。”阮萤嘴里数着往前迈了三步，然后停下侧头等待下一步指令。 　　“抬脚。”陆遇安看她脱离地面悬空的那只脚，身形慵懒地站在一侧，单手插兜，“迈过门槛。” 　　阮萤照做。 　　走入安全门内，穿过一小段室内走廊，他们往护士站靠近。 　　阮萤不知道护士站有没有人在，她正想问，先听到于惜玉惊讶的声音，“陆……陆医生？”她瞪大眼睛看着一同出现的两人，“你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还是交流会结束了？” 　　听到她丢出的几个问题，陆遇安朝她颔首，回答她最后的问题，“结束了。” 　　于惜玉点点头，忽然注意到旁边的阮萤，她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阮小姐，你和陆医生……” 　　她话还没说完，阮萤便道：“我们在走廊遇到的。” 　　闻声，于惜玉懊悔拍了下脑袋，“哎呀都怪我，我都忘了你还在外面。” 　　阮萤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于惜玉忙着忙着，就忘了她还没回房这事。 　　她连忙起身走到阮萤身侧，扶着她的手，“那我现在带你回房间休息吧。” 　　阮萤：“好。” 　　她往前迈了一步，忽而停下。 　　陆遇安还站在原地没走，阮萤侧身，半张脸对着他，唇色红润，“陆医生。”女人音色萦萦，犹如清冷明月，“谢谢你送我回来。” 　　“……” 　　陆遇安嗯了声，和听到动静醒来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又问了问把阮萤送回病房，回到护士站的于惜玉几个问题，才走进大办公室。 　　他这么晚来医院，是想亲自确认出差前做过手术的病人情况。 　　大雨结束，温度回暖。 　　雨后的玻璃窗被洗涤过，变得明亮。朝阳初升，越过玻璃窗落在电脑桌面，电脑被“唤醒”。 　　陆遇安一早抵达办公室，他神色倦怠，抬手捏了捏眉心。 　　“没休息好？”一侧的毕凯旋看他这样，笑道，“昨晚几点回去的？” 　　他早上刚到医院就听护士们说了，陆遇安昨晚回北城后直接来了医院，很晚才走。 　　陆遇安瞥他一眼，“没注意。” 　　毕凯旋无语：“……你就不能休息一天？” 　　陆遇安冷漠，“暂时不能。” 　　毕凯旋嘁他一声，正想问为什么不能。 　　一侧跟着陆遇安实习的医生插嘴，“陆医生答应了琪琪等她吃完他给的糖就回来看她。” 　　这个约定，毕凯旋代替陆遇安给琪琪做检查时也听说过。 　　不过他有些疑惑，“你给了她几颗糖？” 　　正常来说，陆遇安给的糖应该是到明天的，他不是个会在计算问题上出错的人。 　　陆遇安：“七颗。” 　　“今天不是才第六天？” 　　陆遇安：“嗯。” 　　毕凯旋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她有两天吃多了？” 　　实习医忍俊不禁，“对，护士说她放糖的罐子空了。可能是哪天打针吃药的时候多吃了。” 　　毕凯旋：“……” 　　他叹了口气，揶揄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大小小的女病人都喜欢你了。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你。” 　　陆遇安一噎，没理会他的调侃。 　　毕凯旋自顾自嘀咕几句，拍了下他肩膀，“帮我个事。” 　　陆遇安：“说。” 　　毕凯旋：“……” 　　阮萤后半夜睡得很沉很舒服。她刚睡醒，谭雪儿就到了。 　　她住院这几天，谭雪儿每天早上都会过来给她送早餐。 　　吃过早餐，两人聊了会工作。 　　聊完，谭雪儿准备回电视台上班，不经意间，她注意到阮萤床头柜子上放了个精美的小物件。 　　她凑近时，闻到清新淡雅的香味，有点像桂花，又有点儿像她上回和阮萤去出差见过的合欢花味。 　　“萤萤姐，这个是什么？”谭雪儿前天来医院都还没有。 　　阮萤：“哪个？” 　　谭雪儿：“你床头放的小瓷罐，有点儿像香盒，味道很好闻。” 　　阮萤侧头，“是昨晚于护士送过来的，安神助眠的香薰。” 　　“效果好吗？”谭雪儿知道阮萤睡眠一直不好。 　　“特别好。”阮萤昨晚打完电话回到病房时，房内的轻鼾没有减弱。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和前几天晚上一样，辗转到三四点才能睡着。 　　没想到在于惜玉把香薰送过来后不久，她就沉沉地睡着了。甚至一夜无梦。 　　谭雪儿意外，“对你效果都这么好？” 　　阮萤嗯声，她也很惊讶。 　　谭雪儿：“那可以问问于护士这个东西在哪买的。” 　　阮萤：“有这个打算，我等出院的时候问问她。” 　　“嗯嗯。” 　　谭雪儿应着，和阮萤又聊了会，看时间差不多，叮嘱了阮萤几句，起身离开。 　　人走后，阮萤伸手摸了摸床头的小瓷罐。罐身冰冰凉凉的，靠近时能嗅到里头飘出的丝丝缕缕香味。 　　吃过早餐缓了缓，阮萤下床拿着盲人杖去病房里的阳台透了透气。 　　折返回床上躺下后，她就听到隔壁小女孩雀跃的声音，“陆哥哥真的回来啦？那他今天会来看我吗？” 　　护士蹲在她身侧，摸着她脑袋哄着，“今天的话姐姐也不确定，但姐姐可以跟你保证，陆医生明天一定会来看你。” 　　“真的？” 　　护士笑了笑，“当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女孩咯咯笑了起来，奶声奶气道：“希望陆哥哥今天就能来，我有点想他了。” 　　后面这一句的语调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听着两人对话，阮萤耳畔回想着昨晚那道让她心跳有所起伏的声音，莫名的和小女孩有一样的想法—— 　　她也希望陆遇安今天能来病房。 　　她想再听一听他的声音。 　　没过多久，阮萤听到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她耳朵微动，听见护士喊，“陆医生。” 　　紧跟着，是小女孩激昂的声音，“陆哥哥！” 　　“是我。”陆遇安的声音比昨夜更温柔，“琪琪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听话？” 　　小女孩叫琪琪。 　　“有。”琪琪仰起脑袋，“陆哥哥，我这几天都有乖乖打针吃药。” 　　一侧护士笑着附和，“对，我们琪琪这几天超级乖，姐姐给你作证。” 　　陆遇安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神色温柔，夸道：“琪琪真听话。” 　　琪琪开心地笑了起来。 　　陆遇安勾唇，宠溺地摸了摸她脑袋，询问她这几天的感受。 　　一大一小交流着，跟在陆遇安后边的实习医生把琪琪说的问题全部记下，朝陆遇安点了点头。 　　陆遇安了然，给琪琪拆下纱布重新检查一番。 　　检查完，琪琪问：“陆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呀。” 　　陆遇安：“待会走，哥哥还要工作，忙完就来看你。” 　　琪琪不舍，“……那陆哥哥你要记得，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 　　陆遇安：“好。”他看着琪琪，“伸手。” 　　琪琪连忙把手递给他。 　　陆遇安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硬糖放入她掌心，“一天一颗，吃完哥哥就来了。” 　　琪琪耷拉着的嘴角上扬，满心欢喜：“谢谢陆哥哥。” 　　“……” 　　阮萤听两人对话听的入迷，耳朵麻了半边。 　　恍惚间，她觉得陆遇安在朝自己走近。 　　“阮萤。” 　　阮萤感觉没有错，陆遇安走到她床侧，然后念出她的名字。 　　很没什么特色的两个字。从陆遇安嘴里喊出的那一刻，阮萤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听，很特别。 　　他念这两个字时，抑扬顿挫，声线缱绻，迷人的让她情绪变得高昂。 　　阮萤征神间隙，听到陆遇安说，“毕医生临时有点事请假了，今天我替你检查。” 　　阮萤呼吸稍滞，轻声说，“好。” 　　陆遇安侧头，交代护士把窗帘拉上，把病房内灯光熄灭，只留一指缝的空隙让光进入。 　　阮萤要拆纱布，眼睛对光的适应需要循序渐进。 　　明亮的阳光隔绝在外，室内变得昏暗，他们的呼吸声变得明显。似缕缕强势进入的亮光，和空中飘浮的尘埃纠缠。 　　阮萤半躺，在陆遇安俯身为自己拆纱布时，她闻到了微涩的雨后青柏味道。 　　她身体变得僵硬，触觉变得灵敏。纱布一层层被解开，最后一层缠绕在眼睛的纱布褪下时，她眼皮上方有温热的呼吸声擦过。 　　阮萤眼睫微动。 　　忽然间，她感受到一只温热的掌心半遮在她眼睛上方。 　　“放轻松。”察觉到她的紧张，陆遇安低语，声线比几分钟前更温柔，“慢慢的，试着动一动眼瞳。” 　　阮萤心跳一滞，提着呼吸，眼睫轻颤，照着陆遇安的提示去做。 　　眼睛上方的手跟着挪开，阮萤睁开眼眸，又不适地闭上。 　　缓了几秒，她才再次睁开—— 　　“能看到吗？”陆遇安弯腰凝视她，神情专注，“看我的眼睛。” 　　阮萤再次坠入他清沉悦耳的玉石之声，大脑被他牵引，眼睫上抬，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那一瞬，她撞上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瞳。 　　“看得见吗？”她听到陆遇安重复问。 　　阮萤缓慢地眨了下眼，胸口的山脉叠嶂层峦起伏着。她目光越过他眼瞳前的透明镜片，循着他的眼睛往下，落在他自带唇色的嘴唇，“……我看见你了，陆医生。” 第三章 　　朦胧的视野变得清晰，窥窗而来的光穿过浮动尘埃，停在他们身上。 　　睁开眼那一刹那，陆遇安这个人在阮萤这里逐渐具体化。 　　他肤色偏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瞳深邃，眉骨鼻骨优越，轮廓立体分明。 　　听见阮萤这话，陆遇安那双藏在镜片后的桃花眼有轻微波动，他垂睫看着阮萤，嗓音一如刚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遇安说话的时候离她很近，就在她左耳边上。 　　那一刻，阮萤觉得耳朵有点痒。 　　她稳了稳心神，皱了下眉，“左边眼角有点不舒服，右边没什么感觉。” 　　阮萤左眼角受伤比较严重，手术缝合的位置相对较长。右边虽然也有，但因为距离短的缘故，她的不适没有那么明显。 　　陆遇安了然，说道：“闭眼。” 　　阮萤没反应过来，“啊？” 　　“闭眼。”陆遇安有耐心的重复，“我看看伤口恢复情况。” 　　闻声，阮萤眼睫颤了颤，照着陆遇安的话去做。 　　闭上眼，感知和之前蒙上纱布很像，却又不太一样。 　　那会她的眼睛，包括眼睛周围都被覆盖，她想睁眼也无可奈何。可这会眼睛上方没有遮挡物，她的感知比几分钟前更为明显。她能感受到陆遇安为她检查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薄薄的眼皮，落在她脸颊。 　　她也能更清楚的嗅到他身上微涩的青柏木香，干净纯粹。 　　紧张在发酵。 　　陆遇安眼尾低垂，仔细的给阮萤检查一番，“恢复的还不错，缝合位置目前看还有些明显，状态好的话半个月后痕迹会消失。” 　　他直起身，翻开阮萤的病历本查看，告诉她，“出院后忌口一段时间，注意眼部卫生，不要用眼过度。一个月后复查。” 　　话音坠地几秒，陆遇安撩起眼皮看着面前没有任何反应的人，微微顿了顿，“阮萤。” 　　阮萤一惊，“什么——” 　　对上陆遇安藏在镜片后的眼眸，阮萤努力回忆着他刚刚说出口的内容，“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陆遇安合上病历本，“吊完水你就可以出院。”他强调，“其他详细注意事项晚上护士会和你说。” 　　阮萤点头。在看到陆遇安准备离开时，她没忍住喊住他，“陆医生。” 　　陆遇安侧眸。 　　顶着他带来的压迫感，阮萤抿了抿唇问，“你有带镜子吗？” 　　阮萤手背扎了针在吊水，不是很方便起身去洗手间照镜子看伤口。 　　“……” 　　听到这话，站在阮萤病床正对面，和陆遇安一样穿着白大褂的几位医护人员没忍住笑了起来。 　　阮萤微窘。 　　但此刻的她除了对陆遇安的声音感兴趣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眼睛恢复情况。不在第一时间照照镜子看看，她不放心。 　　陆遇安倒不意外，他瞥了眼在笑的众人，回答她，“没有。” 　　“……好吧。”阮萤嘴角耷拉下来。 　　陆遇安顿了下，喊道：“薛景胜。” 　　正笑着的薛景胜猝不及防被点名，忙不迭站直看向陆遇安。 　　陆遇安吩咐：“护士站应该有镜子，去拿一面过来给阮小姐。” 　　薛景胜：“我这就去。” 　　说完，他转身出了病房。 　　镜子要到，阮萤暂时没有能留住陆遇安继续说话的理由。 　　看他们一行人离开病房，阮萤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她在出院前，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一听陆遇安的声音。 　　病房内安静下来，阮萤单手举着镜子查看伤口情况。 　　眼角还有一点点红肿，看上去特别不好看。 　　她正看着，旁边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姐姐。” 　　阮萤的眼睛还需要适应，房间内的窗帘还未完全拉开，室内光线依旧不明。借着稀薄的光线，她侧头看向旁边瘦瘦小小的小女孩，“琪琪，怎么了？” 　　琪琪“望”着阮萤这边，小声问：“你今天是不是就要走了？” 　　阮萤忽而想起之前听护士们提起的，和琪琪有关的事。 　　她是先天性眼睛有问题，因为没有及时治疗的原因，一岁多眼睛就彻底看不见了。 　　再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系统性治疗恢复。直至一个多月前，她被去门诊看病的陆遇安碰见，才开始住院治疗。 　　思及此，阮萤轻嗯，“琪琪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她轻声道，“姐姐请你吃好不好？” 　　琪琪闷闷地摇头，“不用。” 　　阮萤一愣，有些意外。她忽然想到琪琪和陆遇安的对话，“那姐姐请你吃糖？” 　　琪琪还是摇头。 　　阮萤诧异，正疑惑她拒绝自己的原因，过来查看药水情况的护士朝她摇了摇头。 　　少顷，给琪琪换完药水的护士走到阮萤旁边，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给她看。上面写字——之前有几位和琪琪住过一间病房的阿姨姐姐也说出院后给她买东西来看她，但一个也没来过。 　　刚开始，琪琪总是期盼着她们到来。 　　可时间久了，她也明白，她们不会再来。有可能是忘了自己随意说出口的话，也可能是忙。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这对一个充满期待的小女孩来说，都是致命打击。 　　阮萤盯着那行字，明白的朝护士点了点头。 　　护士无奈一笑，转头问：“琪琪要不要上厕所？” 　　琪琪：“要。” 　　带着琪琪上完厕所，护士才离开。 　　阮萤看着琪琪安安静静躺回病床，走了会神，然后拿过手机给好友司念发了两条消息。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放心了。 　　蓦地，琪琪再次喊她，“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呀？” 　　阮萤轻笑，温柔注视着她，“当然可以，你想问姐姐什么问题？” 　　琪琪从床上坐起，正对着她这边，有点儿不好意思说，“陆哥哥是不是长得超级超级帅？” 　　她用了两个超级。 　　阮萤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悲凉。 　　她应该比昨晚听到陆遇安声音后的自己，更渴望看见他。 　　“是。”想到陆遇安那张堪比男明星的脸，阮萤告诉她，“你陆哥哥长得超级超级超级帅。” 　　闻声，琪琪忍俊不禁，“之前护士姐姐她们也跟我说过陆哥哥好帅，她们还和我说只要我乖乖治疗，就有机会看见陆哥哥。”说到这，她有些难过，耷拉着眼角，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可是我都在这里住好久好久了。” 　　琪琪还不到六岁，却已经明白了很多道理。 　　偶尔说出口的话，也常常让阮萤觉得她是个小大人。就譬如现在。 　　看她难过的模样，阮萤很是于心不忍。 　　她忖度片刻，轻声道：“琪琪，你很喜欢你陆哥哥是不是？” 　　琪琪嗯声，“对呀。他是我最喜欢的医生哥哥。” 　　阮萤并不意外，“那你陆哥哥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只要乖乖治疗，眼睛就会好？” 　　琪琪：“有的。” 　　“那就对了。”阮萤安慰她，“你的陆哥哥肯定不会骗你对不对？他说琪琪的眼睛会好，就一定会好的。琪琪要相信你陆哥哥。” 　　琪琪愣了愣，好像懂了。 　　“嗯嗯。”她兴奋道：“姐姐我知道啦，我会听话的。” 　　阮萤舒心一笑，“琪琪真乖。” 　　吊完水，阮萤早上抽血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她术后各方面反应都还不错，是可以出院的身体状态。 　　她正要去办出院手续，司念到了。 　　司念是阮萤的高中同学，大学虽不在一个学校，但关系依旧很好。 　　毕业后，阮萤进电台做主播，司念工作一段时间后，辞职开了间咖啡馆。 　　两人在护士站碰面，司念还没来得及询问阮萤情况，阮萤便朝她伸手，“蛋糕给我。” 　　司念觑她一眼，把手里拎着的蛋糕递给她，“给病房小女孩的？” 　　阮萤点头。 　　司念跟着她往病房走，“她今天生日？” 　　“不是。”阮萤说，“前两天和她聊天的时候她说她喜欢吃甜食。” 　　糖有陆遇安每天送，阮萤再送就有些重复。 　　两人折返回病房，把蛋糕送给琪琪，阮萤给她留了自己的号码，又和她做了个下周会来看她的约定才离开。 　　…… 　　上午查完房，陆遇安就进了手术室。 　　他外出交流的时间有点久，事情堆积不少。 　　忙忙碌碌一天，最后一台手术做完，已经是晚上八点。 　　夜色朦胧，树影婆娑。 　　陆遇安换下手术服回住院部办公室。 　　路过护士站时，他被值夜晚的于惜玉喊住，“陆医生。” 　　陆遇安偏头。 　　于惜玉：“你准备下班了？” 　　“还没有。”陆遇安言简意赅，“有事？” 　　于惜玉往侧边病房，“琪琪在等你。” 　　陆遇安当即蹙眉，“不舒服？” 　　“不是。”怕他担心，于惜玉边和他并肩往琪琪所在的病房走边说，“今天阮小姐出院的时候给琪琪送了个小蛋糕，琪琪说想和你一起吃，所以一直在等你。” 　　陆遇安脚步一顿，神色微诧。 　　看他这样，白天不在医院的于惜玉以为他忘了阮小姐是谁，提醒道：“就是昨晚你看见的阮小姐，毕医生病人。” 　　陆遇安眼前浮现一张明艳大气的脸，“我知道。” 　　他随口问：“琪琪很喜欢她？” 　　“……应该是。”于惜玉对琪琪还算了解，她很少收除了陆遇安之外病友或医生护士给的礼物。她会收阮萤的，除了喜欢她，确实也不太会有别的理由。 　　想着，于惜玉补充道：“阮小姐温温柔柔的，跟陆医生你和琪琪相处时特别像。” 　　听到“温温柔柔”这几个字，陆遇安挑了下眉。 　　他走进病房，一眼看到琪琪床头柜子上搁置的蛋糕。蛋糕是城堡造型，色彩很丰富，给人一种童话世界的感觉。 　　陆遇安盯着那个蛋糕看了几秒，才将目光挪至隔壁病床。 　　隔壁病床已经住进了新的病人，这会正戴着耳机在休憩。 　　“陆哥哥。”琪琪耳朵敏感，稍加感应便知道是谁来了。 　　陆遇安：“是我。” 　　他走至床侧，“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我想吃蛋糕。”琪琪底气不太足地说，“这是姐姐送给我的，我想和你一起吃。” 　　说完，她又忐忑地问：“好不好？” 　　陆遇安心口一涩，温声道：“好，但蛋糕一天只能吃一块，不能多吃。” 　　“啊——”琪琪瘪嘴，“可是姐姐说这个蛋糕不会很甜，多吃一点点也没关系的。” 　　“太晚了。”陆遇安耐心和她解释，“今天吃一块，其他的哥哥给你放冰箱，明天再吃。” 　　听着陆遇安略显严肃的语调，琪琪只能点头。 　　阮萤给琪琪送的蛋糕，虽不是生日蛋糕，却也细心准备了蜡烛。 　　陆遇安插上蜡烛，让琪琪许了个愿吹灭，才给她切了一小块。 　　吃完蛋糕，陆遇安亲自带她去洗手间刷牙。 　　刷完牙，他正要叮嘱她睡觉，琪琪忽然拉着他的袖子，“陆哥哥。” 　　陆遇安：“想要哥哥做什么？” 　　琪琪眨了眨眼，讷讷道：“我想跟姐姐说一声她送的蛋糕很好吃，可以吗？” 　　陆遇安诧然，“她让你给她打电话？” 　　“嗯嗯。”琪琪开心地和他分享，她从枕头下掏出阮萤留给她的小本子，“姐姐说这个本子上有她的号码，她让我想她了，就找护士姐姐帮忙给她打电话。” 　　陆遇安接过本子翻开，看到横条纹内页上留下的名字和号码。 　　女生字迹娟秀淡雅。 　　很突然的，陆遇安想到于惜玉对她的形容——温柔。 　　手机铃声响起时，阮萤刚洗完澡。 　　浴室的氤氲雾气散开，房间内浮起淡淡花香。 　　阮萤瞟了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她拿起接通，贴近耳朵。 　　“阮小姐。” 　　熟悉的清冷声音传到她耳边，让她顿在原地。阮萤按捺住自己那颗一听到这道声音就活跃的心脏，轻眨了下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屏幕上的号码。 　　陆遇安拨通，没听到对面的回应。他眉头微蹙，嗓音微沉，“我是——” 　　“陆遇安。”阮萤开口，嗓音低回轻柔，语气笃定，“陆医生，对吧。” 第四章 　　时间尚早，病房内留有嘈杂声响，不算闹，不会影响任何人交流。 　　陆遇安的话被打断，听到那边传来的清晰声音，他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有一秒讶然，“是我。” 　　他言简意赅，“琪琪有话跟你说。” 　　阮萤：“……” 　　她正要说好，耳边钻进琪琪雀跃激动的语调，“姐姐，我是琪琪，我让陆哥哥帮忙给你打的电话，没有打扰你吧？” 　　琪琪年龄不大，但很懂事，也很有礼貌。 　　阮萤听着，一方面欣慰，一方面又觉得有点儿心酸。 　　她走到窗边椅子坐下，轻声道：“当然没有，姐姐说过琪琪想什么时候找姐姐都行。” 　　琪琪粲然一笑，“我知道的。” 　　她告诉阮萤，“姐姐我刚刚跟陆哥哥一起吃了你送给我的蛋糕，特别好吃，谢谢姐姐。” 　　阮萤有些意外，“陆医生也吃了？” 　　听到这话，琪琪老老实实回答，“吃了呀，陆哥哥还说好吃。” 　　话落，她还特意找陆遇安确认，“陆哥哥，蛋糕是不是很好吃？” 　　“……”陆遇安掀起眼皮看向琪琪捧着的那只手机，脑海不受控制的再次浮现早上看到的那双眼，那张脸。他缄默数秒才应，“嗯，好吃。” 　　听到陆遇安的声音，阮萤无声翘了翘唇，故意说，“陆医生喜欢就好。” 　　陆遇安：“……” 　　他看着通话的手机，音调微冷，“琪琪喜欢。” 　　阮萤扬了扬眉，听出了陆遇安的话外之音。 　　他会说好吃，是因为琪琪喜欢，而不是因为蛋糕是自己送的。这个逻辑关系，她得明白。 　　不过阮萤并不介意这些，她不是陆遇安的追求者，不会被这样的语言打击到。她之所以那样说，仅仅是为了多听一听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比他这个人更让她有兴趣。 　　阮萤想着，琪琪的声音再次传开，“姐姐，我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我要睡觉啦，等我想你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姐姐晚安。” 　　阮萤轻笑，温声哄着，“好，琪琪晚安——”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个点，陆医生应该还不休息，就不和陆医生说晚安了。” 　　陆遇安倾身去拿手机的姿态顿住，忽而听到那边说，“陆医生辛苦啦。” 　　“……”陆遇安敛睫，盯着还未挂断的电话少顷，嗓音微沉，客套道：“多谢阮小姐记挂，再见。” 　　说完，他挂断电话。 　　看着对话结束的屏幕，阮萤唇角上挑，目光上移，停在那串很好背的数字上。 　　看了一会，她动了动手指，把号码储存。 　　翌日天气晴朗，金灿灿的阳光悬于蓝天，明亮又温暖。 　　可能是短暂性“失明”过的缘故，阮萤现在对强光还有点畏惧。拉开窗帘时不过数秒，她又合上，只留下一小截的缝让光渗进房间。 　　上午，司念带着午饭过来找阮萤。 　　进屋后，她把大包小包东西搁在桌上，抓着阮萤的肩膀，认真端详她的伤口，“额……” 　　她沉吟着，皱着眉头，给人一种紧张氛围。 　　阮萤等了会，没等到她的评价。她抬起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司老板，怎么说？” 　　司念放开她，转身往沙发走，费解道：“你怎么眼角缝线了眼睛还这么好看？”她遗憾，“我本来还想多拍几张你伤口没恢复之前照片的，这样看我就算拍了，也是自取其辱。” 　　虽说司念一直都知道，也认为阮萤是她目前接触过的人里，长得最漂亮，气质最特别的一个。 　　但眼角缝针后，素着一张脸还这么漂亮，她是真有点儿羡慕。 　　阮萤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明艳又精致，却不具备强烈的攻击性。她的眼睛更是圆而亮，大而长，是她见过最漂亮又灵动的眼睛。 　　五官的协调，让阮萤看上去非常大气，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 　　阮萤无言，觑她一眼，“也就你能对着我红肿的眼皮说这个话。” 　　“那不是。”司念笑了下，说：“你小助理肯定也可以。” 　　谭雪儿把阮萤当成偶像，即便是阮萤灰头土脸狼狈时，她也会说“萤萤姐你今天真好看”这种话。 　　提起她，阮萤忍俊不禁，“也是。” 　　司念嘁她一声，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还有一周假。”阮萤说，“休完再回去。” 　　司念微怔，一脸惊讶看她，“真的假的？” 　　阮萤垂睫，接过她手里剥一半皮的橘子，轻轻点了点头。 　　“……” 　　司念眨眨眼，抢过她要送进嘴里的一瓣塞自己嘴里，含糊不清，“你确定？” 　　阮萤抬起眼看她，没搭腔。但司念从她眼神里看出了她意思——她很确定。 　　不怪司念意外，实在是阮萤之前对她目前的工作过于看重。一周七天，她能有六天半的注意力都在她这个节目上。 　　即使休假，她满脑子也是她的工作。 　　两人坐在沙发上吃着橘子，好一会司念点点头，“也行，那你休息这几天要不帮忙兼个职？” 　　“……”阮萤问，“想压榨我什么？” 　　司念嘿嘿一笑，“说什么压榨，我前几天收到个广播剧剧本，里面有个角色和你的声音很贴，你有空的话帮忙试个音？” 　　司念和阮萤一样是个声控，两人大学时还凑一起做过CV。 　　只是后来工作忙，这个爱好就搁置了。但司念辞职开咖啡馆后，又再次捡起自己丢掉的爱好。她现在是小有名气配音社团的半个导演。 　　阮萤：“台词多吗？” 　　“不多。”司念道，“不过还有另一个事要你帮忙？” 　　阮萤猜测，“选人？” 　　“对。”司念道，“你对声音比较敏感，这部广播剧男主配音，我选了三位配音演员试音，你听听看谁最适合。” 　　阮萤一点不意外，“我看看剧本，看完你把试音发我。” 　　司念当即掏出手机，把她要的都发给她。 　　“……” 　　看完，听完，阮萤告诉她，“我觉得都不贴。” 　　司念：“……那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我没——”话说一半，阮萤想起陆遇安。 　　司念给她的这个剧本男主，是一位骄矜清冷的教授设定，声线不能过于霸道，得相对清沉悦耳一些。 　　陆遇安的声线特别合适。 　　“你这个停顿……”司念眼睛一亮，“是想到合适的人了？” 　　阮萤：“我昨天出院的时候和你提过，我在医院碰到了个声音很好听的医生。你有印象吗？” 　　司念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两人昨天回来时，阮萤不止一次提了这事。要不是那会在高架上，司念都想调头回医院去听一听，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能让阮萤这么“魂牵梦萦”。 　　司念眨眨眼：“所以你是觉得那位医生的声音合适？” 　　阮萤点头。 　　司念缄默须臾，好奇：“眼科医生工资怎么样？那位医生缺钱吗？” 　　“……”阮萤哑然，想到陆遇安给自己检查时戴的那块手表，她没看清楚牌子，只依稀记得表盘是冷感的黑，看上去很精致，“工资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不缺钱。” 　　司念叹息，“那就只能另找了。”话落，她又双眸发亮地看向阮萤，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你下周不是还要去医院看琪琪？要是碰到那位陆医生的话，你帮忙问问？万一他对这个感兴趣呢？” 　　阮萤：“我觉得不太可能。” 　　司念：“万一呢，你问的话希望应该比较大。” 　　“不会。”阮萤想到自己和陆遇安打交道时，他的冷淡态度，“这位陆医生，一点都不肤浅。” 　　司念：“……” 　　周六大雨，天色暗沉，雷声不断。 　　第一院有三个分部，陆遇安在附一上班。附一医院建院的时间最久，墙体老旧，路面排水也不太好。 　　前段时间离住院部最近的那条门刚动工修缮，大雨便倾盆而下，积水全堆在一处。 　　周六医院除急诊和住院部外，其他科院基本没人。因此，入口的一大滩水，也没人处理。 　　陆遇安今天休息，在家没什么事，他索性过来医院看看。 　　车子开至入口，他无意瞟到站在路旁的人。 　　阮萤答应琪琪周六过来看她。 　　原本，她想雨小一点再来医院。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被她掐灭。 　　只不过她没想到，医院门口会有一大滩覆盖面极广，让人无法行走的雨水。 　　阮萤瞅着那滩水思考，她是去附近找家鞋店买双雨鞋呢，还是辛苦一点，绕到北门那边进入。 　　她正想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 　　阮萤下意识抬眼，副驾车窗降下来，陆遇安的脸钻进她眼睛。 　　两人隔着墨镜对上视线。 　　阮萤眉梢稍扬，“陆医生。” 　　陆遇安垂睫，停在她手里拎着的有彩色字眼的纸袋上，“去住院部？” 　　阮萤怀疑他在明知故问，却还是坦然相告，“我和琪琪约好了今天来看她。” 　　至于为什么站在医院门口，她想陆遇安很清楚。 　　陆遇安确实清楚。他掀起眼皮，把视线挪至阮萤脸庞，“上车。” 　　车门锁打开，阮萤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甚至扣上了安全带。 　　陆遇安扫了眼，将视线挪至前方。 　　车内安静又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物。 　　阮萤侧眸，打量着旁边的人。 　　不是正常工作日的原因，陆遇安没戴眼镜，穿的也比较休闲，一件不规则的浅色衬衫，袖子半折，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看上去干净又温润。 　　她正看着，耳畔传来让她情绪高亢的声线，“到了。” 　　“……” 　　两人下车。 　　外边还在下雨，噼里啪啦的雨声砸在伞面，仿若珍珠从贝壳脱落坠地，洋洋盈耳。 　　阮萤很喜欢雨声，雨声让她觉得放松，心情愉悦。 　　当然，如果这会旁边的人可以说两句话，她今日份心情应该能有满分。遗憾的是，陆遇安下车后就没吭过声。 　　走进电梯，阮萤忍了忍，没忍住，“陆医生。” 　　陆遇安偏头看她，伤口问题，她戴着墨镜，穿着柔软的浅色毛衣，露出巴掌大的半张脸，嘴唇红润。 　　电梯门关上前，吹进一阵冷风，刹那间，他鼻间钻进淡淡清香。 　　与此同时，陆遇安开口，“阮小姐。” 　　对上他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阮萤无形感受到了他带来的压迫感。 　　陆遇安只是喊她一句，别的什么也没干，可阮萤就是紧张。她怕自己觊觎他声音的小心思被他看破。 　　想着，她抿了下唇，佯装淡定，“陆医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叫我阮萤就行。” 　　闻声，陆遇安没搭腔。 　　阮萤微窘，抬手刮了刮发痒的鼻尖，转开目光，看着电梯门上的倒影，她给自己找台阶下，“你习惯喊阮小姐的话，那阮小姐也行吧。” 　　“……”听上去有些勉强，陆遇安垂下眼睑，嗓音清悦有磁性，灼灼动人，“有事问我？” 　　耳朵有点痒，阮萤按捺住想去摸耳朵的手，紧张在蔓延。 　　她点点头，本想跟陆遇安了解一下琪琪的具体情况，可一张嘴问出的是，“你做兼职吗？” 　　“……” 第五章 　　话音坠地刹那，仅有他们二人的电梯陷入诡异的静谧。 　　做主播后，阮萤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她以前是常出现嘴比脑子快的“事故”，但近两年，在陆遇安这儿是头一回。 　　“……” 　　无声半晌，阮萤正试图说点什么挽救形象，电梯“叮”的一声，他们到六楼了。 　　陆遇安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率先走出。 　　阮萤连忙跟上，“陆医生，我——” 　　“什么兼职？”陆遇安忽而偏头看她。 　　阮萤抬眸，对上他明亮清澈的眼睛，陆遇安瞳孔颜色偏浅，是琥珀色。他眼尾下垂望着阮萤，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穿堂风吹来，阮萤清醒，“我说了你会考虑？” 　　陆遇安抬脚往前走，意味深长瞥她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觉得呢？ 　　阮萤噎住。她笃定陆遇安不会考虑，可还是抱着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给他讲了讲兼职内容。 　　说完，她自顾自道：“其实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你们医生工作应该很忙。” 　　陆遇安听着她笃定的语气，难得幼稚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阮萤一愣，抬手下拉墨镜，露出一双晶亮眼眸，“陆医生，你这意思是你答应了？” 　　“……”陆遇安反应过来，神色一顿，“没有。” 　　阮萤一哽，小声嘀咕，“我就知道。” 　　陆遇安无言，敛了敛神，“抱歉，没接触过，也没时间。” 　　阮萤微怔，有些意外他会和自己解释。 　　明明这个事怎么看都是自己“无理取闹”提起来的。 　　他言简意赅的这个拒绝理由，反倒让阮萤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正组织语言，于惜玉注意到两人到来。 　　“陆医生，阮小姐。”她瞪圆眼看着两人，脱口而出，“你们又在走廊碰到了？” 　　于惜玉今天值班，早上去病房查房时就听琪琪提了阮萤今天会来看她这事，所以看到她出现她不意外。至于陆遇安在没排班的情况下来医院，医生护士们更是习以为常。 　　于惜玉比较惊讶的是，他们俩是不是太有缘分了。 　　听到于惜玉这话，阮萤莫名有点心虚。可转念一想，她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心虚。 　　她和陆遇安确确实实是碰巧遇上的。 　　“不是。”阮萤回答于惜玉，“我们今天是在医院门口碰到的。” 　　陆遇安：“……” 　　于惜玉没想到阮萤这么实诚，尴尬一笑，“那还挺巧。” 　　阮萤附和的点点头，旁边的人出声，“琪琪今天情况怎么样？” 　　于惜玉：“还挺好的，知道阮小姐来看她，早上打针特别乖。” 　　闻声，陆遇安叮嘱，“我今天在办公室，有问题随时找我。” 　　他顿了顿，视线往一侧偏移，停在阮萤墨镜上，“阮小姐。” 　　阮萤抬头，想起自己要找他问的事，“陆医生，我看完琪琪后想找你聊点事。” 　　陆遇安知道她想聊什么，淡声道，“办公室在那边，晚点你让于护士带你过来。” 　　阮萤：“好。” 　　陆遇安走远，于惜玉和阮萤一起去琪琪病房。 　　两人边走边聊。 　　阮萤住院的那几天，于惜玉基本在值夜班，相较于其他几位接触过的护士而言，阮萤和她更熟一些。 　　护士站离病房很近，两人刚聊没几句就到了。 　　可能是因为周六，病房里比寻常时候更热闹一些。除了琪琪病床旁没有人之外，另外两床病人都有人探望。 　　听到动静，几人转头看向阮萤。 　　阮萤微微一笑，算是跟大家打了招呼。她偏头，看向坐在病床上，低垂着脑袋抱着玩偶左捏捏右捏捏的小女孩，眼睛微涩。 　　“阮小姐。”察觉到阮萤的情绪波动，于惜玉小声，“琪琪一直在等你，你过去吧。” 　　阮萤侧头，“你回护士站？” 　　于惜玉：“对，你有需要喊我。” 　　阮萤应声，深吸一口气，才抬脚往病房里走。 　　失明的人，听觉会比其他人更敏锐一些。 　　阮萤才刚往前走了几步，琪琪抬起了脑袋朝她这边望，“阮姐姐？”她的脸直直对着她这边，小心翼翼问，“是你来了吗？” 　　听到这话，阮萤感觉自己喉间被灌下一颗捏爆的酸柠檬，如鲠在喉，酸涩到她短暂性忘了怎么说话。 　　她缓了缓，才应，“是我。” 　　她抬手摸了摸她脑袋，柔声告知，“琪琪，姐姐来看你啦。”阮萤拉开一侧的椅子坐下，“琪琪刚刚在做什么呢？” 　　琪琪满脸笑意的告诉她：“我在等你呀。” 　　小孩就是这样，坦诚又直接。即使她曾经被“爽约”伤害过很多次，她也会在你和她约定后，期盼着，等待着你的到来。 　　阮萤被她的话击中，脑海里浮现她在自己到来之前，孤零零坐在床上等待，侧耳倾听脚步声的画面。 　　想到这些，阮萤开始后悔，她应该更早一点过来的。 　　“阮姐姐。”察觉到阮萤的安静，琪琪伸手想碰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阮萤抬手握住她小小的手，轻声道：“姐姐在想，几天不见，琪琪又变漂亮了。” 　　琪琪年龄虽小，却也爱美。 　　听阮萤这么说，她开心的直乐。 　　乐了会，琪琪忽然问，“阮姐姐，我长什么样呀？” 　　阮萤愕然。 　　…… 　　陆遇安走到病房外时，听到里面传出的悦耳轻柔声音。 　　雨还在下，灰沉沉的云雾却在渐渐消散。外边的光照进病房，病房内变得亮堂。他一抬眼，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身形，和对着阮萤的琪琪。 　　琪琪手里拿着一面精美的小镜子照着自己，阮萤的手握着她，不紧不慢地告诉她—— 　　“琪琪的眼睛清清亮亮的，跟葡萄一样，又大又圆。”说到这，阮萤温声询问，“琪琪喜欢吃葡萄吗？” 　　琪琪点头，“喜欢，陆哥哥给我买过。” 　　阮萤一笑，“今天想吃吗？” 　　琪琪歪着头想了想，“姐姐你下次来看我的时候再给我买好不好，今天有礼物啦。” 　　阮萤默然，“好，那姐姐下回给你买。” 　　她继续没说完的，“琪琪的鼻子小小的，看起来特别秀气。” 　　“秀气是什么？”琪琪还不明白。 　　阮萤一笑，握着她的手去碰她的鼻子，又带着她的手摸自己的做对比，“秀气就是精致，小巧。琪琪摸摸看，姐姐的鼻子是不是比你的大一点？” 　　琪琪认真摸了摸，思考着回答，“好像是。”她童言无忌，“阮姐姐，你的脸好软。” 　　她刚刚碰到了。 　　阮萤被她逗笑，伸手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琪琪的脸也很软，琪琪脸型是圆的，就像这样——” 　　她拉着琪琪的手，在她掌心画圆，用笨拙的语言来形容。 　　从小到大，阮萤从未觉得自己语言如此匮乏。 　　可在琪琪面前，她常常张不开嘴。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几乎没有看过这个世界，记忆里没有色彩的小孩去形容，那些有颜色的东西。 　　病房里的描述断断续续，对话也没有太多倾听的价值。 　　可莫名其妙的，陆遇安在原地站了许久。 　　阮萤陪了琪琪小半天，哄着她睡下后，才起身离开。 　　她走出病房，走到护士站时，于惜玉也还在。 　　看到她，于惜玉道：“阮小姐，辛苦了。” 　　阮萤摇摇头，往旁边指，“陆医生还在办公室吗？” 　　于惜玉：“我正要跟你说这事。” 　　她告诉阮萤，急诊那边来了个打架弄伤眼睛的病人，陆遇安去手术室了。 　　闻言，阮萤了然，“他进去多久了？” 　　于惜玉：“快两小时了。”她说，“情况不严重的话，应该也快出来了。” 　　阮萤想了想，“那我在这等一会，会耽误你们工作吗？” 　　于惜玉失笑，浅声道，“当然不会，你坐。” 　　阮萤坐下，于惜玉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 　　“谢谢于护士。”阮萤弯唇，“太客气了。” 　　于惜玉看她，“是你太客气了。”她实话实说，“琪琪今天这么高兴，全是你的功劳。” 　　阮萤捧着杯子，有些伤感，“我其实没做什么。” 　　于惜玉明白她意思，跟着叹气。 　　在医院上班，常常会碰到一些无可奈何的事。 　　两人安静坐了会，于惜玉回工作岗位。 　　阮萤仰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慢吞吞把杯中的水喝完，然后离开。 　　接到陆遇安电话时，阮萤刚走到医院门口。 　　雨已经停了，但那滩水没比上午进来时堆积的少。 　　可能是在手术室几小时没喝水的原因，陆遇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磁性更为明显。 　　“阮萤。”他喊她名字，“于护士说你刚走。” 　　阮萤耳膜一痒，有些难耐，“刚到医院门口，你下手术台了？” 　　陆遇安嗯声：“下午有别的安排？” 　　“嗯？”阮萤眉梢稍扬，隐约知道他想做什么。 　　下午和于惜玉聊天时，她就提过，陆遇安是那种做事面面俱到的人。阮萤下午在医院等了他那么长时间，他一定会做出弥补。 　　想着，阮萤说，“有啊。” 　　陆遇安：“抱——”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阮萤打断。她诚恳告知，“我等人聊事呢。” 　　“……” 　　陆遇安反应过来，出其不意地问：“门口积水流的怎么样？” 　　“不太好。”阮萤瞥了眼，“不过现在雨停了，半小时应该就能过路了。” 　　陆遇安听出她话里意思，“我十分钟内到。” 　　六分钟后，陆遇安出现在阮萤视野范围。 　　下午医院比上午更寂静，阮萤抬眼望着那道修长挺括，朝自己走的身影，产生了一种身后光影，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是他的陪衬感觉。 　　“久等。”陆遇安嗓音依旧沙哑，“临时有个手术。” 　　“我知道。”阮萤把目光转到积水上，示意他看，“积水还没流走，路还不能走。” 　　陆遇安还真敛下眼睑往那处去看，无奈道：“下次开会我反映反映。” 　　阮萤莞尔笑笑，“我支持你。” 　　陆遇安思量几秒，忽而偏过头问她，“医院附近有家豆浆店还不错，喝豆浆吗？” 　　“？” 　　阮萤懵神，惊诧不已，“陆医生，你们医生都这么养生，连咖啡都不喝的吗？” 　　她还是头一回听到异性在下午三点问自己，喝不喝豆浆。 　　陆遇安垂下眼睫，“你想喝咖啡？” 　　“……也没有。”阮萤睡眠质量不好，下午喝咖啡晚上容易睡不着，“我就是有点儿惊讶你这个提议。” 　　陆遇安没多解释，用一双深情眼漫不经心看着她，“喝吗？” 第六章 　　陆遇安去取车，两人再次越过那滩积水。 　　豆浆店离医院不远，却也不近。开了大约十来分钟，陆遇安把车停路边。 　　阮萤解开安全带，观察周围环境。 　　不远是一条不宽敞甚至有些拥挤的小巷，店铺门口杂乱无章的停着轿车，电动车，单车。豆浆店就在车子的斜对角的中间位置，有一块不起眼的招牌——王家现磨豆浆。 　　阮萤和陆遇安下车，穿过小巷往店里走。 　　豆浆店店面不大，这个点也没客人。他们进去时，老板正在教孩子写作业。 　　听到动静，一大一小转头看向他们。 　　“陆哥哥。”小男孩惊喜地望着陆遇安，眼睛亮晶晶的，语气熟稔。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阮萤有点儿意外。 　　陆遇安伸手，摸了摸走到他身侧的小男孩脑袋，问：“在写作业？” 　　老板笑了下，“没客人我就教教他。” 　　他看着阮萤，有些许惊讶，“这位是同事？” 　　“不是。”阮萤想了想，“我算陆医生的半个病人。” 　　老板一笑，“你们随意坐，要吃点什么？” 　　陆遇安看向阮萤，示意她先。 　　阮萤抬头看墙上的菜单，现磨豆浆店除了有招牌外，还有粥，有包子之类的早餐品目，“我喝杯豆浆就好。” 　　陆遇安接话，“一样。” 　　老板欸声，“好嘞，你们坐会，马上就好。” 　　阮萤坐的位置，恰好和小男孩正对着。 　　小男孩目光灼灼的盯着陆遇安，瞳眸里有期盼，有喜欢。 　　她忖度几秒，“陆医生。” 　　陆遇安擦了一圈桌子，抬睫看她，“嗯？” 　　阮萤耳朵微动，抬起下巴示意，“你要不要陪小男孩说会话？他在看你。” 　　陆遇安回头看了眼，把视线转到阮萤这边，“你不介意？” 　　“……”阮萤一愣，不太明白地问，“我介意什么？” 　　陆遇安沉吟几秒，“你坐会，我跟他说两句话。” 　　说完，他起身朝小男孩走。 　　阮萤抬眸看着一动一静两人，不难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熟”这个字。 　　陆遇安神情变化虽不大，但连阮萤都能感受到他和小男孩说话时的温柔。这个人，即便是在简陋的小店，也在散发他特有的魅力。 　　她正看着，手机屏幕亮起。 　　阮萤点开，是司念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到。她和司念约好了，下午去她店里转转。 　　阮萤：「待会就来，一小时内肯定到。」 　　司念：「琪琪怎么样？」 　　阮萤：「还不错，具体的见面跟你说。」 　　两人刚聊两句，陆遇安便回来了。 　　恰好，他们要的豆浆正好送上。 　　阮萤接过，道了声谢。 　　老板笑呵呵模样，“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阮萤很给面子的尝了口，眉眼微弯，“味道醇厚，甜度刚好，我很喜欢。” 　　老板笑笑，“陆医生也很喜欢。” 　　他没在两人身侧多留，说了这么一句让他们有需要喊自己后，回小男孩身侧继续教他。 　　阮萤收回落在他瘦弱佝偻背影的目光时，和陆遇安四目相对。 　　她嘴唇微动，正想问点什么陆遇安开口，“小孩以前是我的病人。” 　　阮萤实话实说，“我猜到了。” 　　如果不是因为以前曾百分百信赖过陆遇安，小男孩不会一看到他就这么高兴。再者，老板对陆遇安的态度，也不会这么特别。 　　听到阮萤这话，陆遇安挑了下眉，“还猜到了什么？” 　　“……”阮萤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哽了下，“我不是算命的。” 　　陆遇安很轻地笑了下。 　　很轻很轻，却再次不可避免的让阮萤耳朵一酥。 　　阮萤知道自己是声控，是在高中听到的一道声音。 　　从那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对好听的声音有偏好。也是那会她才发现，自己对声音的敏锐度很高。 　　遗憾的是，让她知道自己癖好的那道声音，她只听过一次，之后就再没遇到。 　　到上周听见陆遇安说话，阮萤忽而有种久违的，情绪被他的声音牵引，像琴弦一样，上下起伏。 　　原本抽象的声音，也在见到他这个人之后，变得具体。 　　注意到阮萤耳廓的细微变化，陆遇安挪开眼。 　　他敛眸，呷了口豆浆，“琪琪今天很开心。” 　　阮萤趁他不注意摸了下耳朵，稳了稳思绪，“她的眼睛，有治疗方案吗？” 　　陆遇安：“得慢慢来。” 　　琪琪眼睛看不见，是天生的。 　　再加上她拖延的时间太久，想要让她完全复明，得花上一些功夫。 　　阮萤低头抿了口豆浆，想起来问，“我可以问问她的具体情况吗？” 　　陆遇安：“没有经过病人同意，我不能告诉你。” 　　法律规定，医务人员需要对患者的病情和信息进行保密。他们如果真泄露出去，病人是可以起诉他们的。 　　“……” 　　阮萤：“抱歉。” 　　她忘了还有这项规定。 　　陆遇安缄默几秒，忽然开口，“你很喜欢琪琪？” 　　阮萤本想说是，可细细一品，又觉得陆遇安问这个话，很明知故问，让她无端揣摩出了点别的意思。 　　她抬起眼，和他对上目光，捕捉到了陆遇安朝她发出的，一丝不那么友善的情绪。 　　狭窄的豆浆店，一张不算宽的桌子横在两人中间，他们的视线越过桌面与对方交汇。 　　阮萤和陆遇安一样，长了一双桃花眼。不同的是，陆遇安的桃花眼眼尾下垂，是深邃的深情眼，而阮萤的澄亮细长，给人明艳的感觉。 　　僵持少顷，陆遇安偏开视线，浅声道，“你进医院前半个月，有位和你年龄差不多的病人也很喜欢她。” 　　陆遇安的声音很轻，也很淡，和阮萤说话是语速比较慢，话调给人娓娓动听的感觉。可听着听着，阮萤的重点偏移，落在“故事”本身。 　　琪琪从被陆遇安收进住院部后，因为长得乖巧，人可爱听话。医护人员都很喜欢，和她住一间病房，甚至隔壁病房的病人知道她的存在，也对她非常不错。 　　对她最好的，是那位和阮萤年龄差不多的女病人。她会给琪琪买糖，买巧克力，甚至买裙子。 　　琪琪喊她姐姐，和她很快熟悉起来，亲昵起来。两人相处很融洽。 　　直至女病人出院的前一天，琪琪捧着陆遇安送她的糖去找她。她想把陆遇安送给她的糖和她分享。 　　却没想到，他们会在安全通道听到她和朋友的通话。 　　她说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琪琪，对琪琪好，是因为她是眼科部的宠儿，她对她好，医生护士就会对她态度好。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还有个看上的医生，她和琪琪套近乎，说不定能引起那位医生的注意。 　　…… 　　说到这，陆遇安告诉阮萤，“琪琪是个比较缺爱的小孩，年龄小，思想比较简单，我不希望她再难过一次。” 　　陆遇安不希望，旁人对琪琪的喜爱，都是带着目的的馈赠。 　　听完，阮萤陷入了沉默。 　　陆遇安虽没直接和她说，我希望你对琪琪的喜欢是真挚纯粹的，但她明白他的意思。 　　店内变得安静，耳畔只有老板和儿子交谈的细弱声音。 　　许久，阮萤再次抬起眼看向陆遇安，“我知道了。” 　　陆遇安一顿。 　　阮萤捧着豆浆喝完，才不紧不慢地说，“这儿的豆浆味道很好，离医院也比较近，我以后可以常来吗？” 　　陆遇安反应过来她表露的意思，眉梢微挑，“可以，报我名字打折。” 　　阮萤无言，“陆医生，你工资应该还不错吧，怎么来这种小店都让人打折？” 　　陆遇安心情还不错的笑了下，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无奈，“盛情难却。” 　　阮萤怔了下，突然懂了。 　　陆遇安给老板的儿子做过手术，让一位失明的孩子重见五彩斑斓的世界。他来这儿吃早餐喝豆浆，老板应该都不会愿意收陆遇安的钱。 　　可不收，陆遇安来几次就不会再愿意来。 　　所以微薄的折扣，是他能给，陆遇安也能接受的感谢。 　　阮萤点点头，正要再说点什么，陆遇安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接听对方就挂了。 　　紧跟着，微信收到好几条消息。陆遇安没辙，只能点开。 　　消息是他妈陈女士发来的，几张饭桌上的照片。照片里，餐桌上两菜一汤，一个碗一双筷子。 　　陆遇安失语，回复她：「妈，我今晚回家吃饭。」 　　陈女士：「你有空？」 　　陆遇安：「五点到家。」 　　陈女士：「勉强再信你一回。」 　　回完，陆遇安收起手机。他抬眼间隙，撞上阮萤闪烁着亮光的眼瞳。 　　顿了顿，陆遇安掩唇咳了声。 　　阮萤回神，瞅着陆遇安，欲言又止，“陆医生。”她没忍住，“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陆遇安：“什么？” 　　阮萤把眼睛转到他刚刚随意搁在桌面的手机上，好奇道：“你们医生上班这么忙，回微信也打字吗？” 　　“？” 　　这个问题，让陆遇安哑口，“看情况。”他回答阮萤，“分人。” 　　阮萤眼睛一亮，“怎么分？” 　　陆遇安：“……” 　　看陆遇安表情不太对，阮萤意识到自己目的暴露的太明显，随口扯了个拙劣的理由，“我之前做节目问答时，收到过听众发来的，老板回消息总是发一分钟长语音的困惑问题。” 　　说着，阮萤心虚不已，“所以我以为像老板，还有你们工作比较忙的医生，回消息都是发语音。” 　　阮萤的解释，陆遇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所以然。 　　他只能简单说明，“回复病人和家属打字，家人朋友忙的时候是语音。” 　　阮萤啊了声，语气略显遗憾，“忙的时候才语音啊。” 　　陆遇安：“……怎么？” 　　“没。”阮萤淡定的摇了摇头。 　　她可不能暴露自己的小心思。 　　安静了会，陆遇安问，“还喝吗？” 　　“不喝了。”阮萤说。 　　陆遇安去买单，两人往停车位置走。 　　陈女士还在给陆遇安发轰炸消息，问他想吃什么，是不是确定五点到家，顺便让他带点东西。 　　手机一直震动，陆遇安只能边走边给陈女士回复。 　　回复间隙，他用余光扫到走在内侧的阮萤换了个位置，走到他另一边。 　　倏地，不远有辆电动车速度极快的从两人身旁驶过，阮萤专注走路，头也没抬，手却出乎他意料的抬起，横在外边，阻挡住有可能和他们身体擦碰的车辆。 　　同时，也把陆遇安挡在了安全区域。 　　小巷来来往往的电瓶车和自行车，交谈声喇叭声交错，不绝于耳。 　　电瓶车越过两人那瞬，阮萤的手自然垂下。 　　陆遇安看着这一幕怔神。 　　恰好走到车旁，阮萤无意瞟到他眼神，表情茫然，“我脸上有东西？” 　　她刚没吃东西，今天也没化妆，应该不可能沾到东西了吧。 　　陆遇安的视线从她脸庞挪至车窗，拉回思绪，“要去哪？” 　　阮萤有点意外他会问，实话实说，“我去朋友店里，就不劳烦陆医生送了。” 　　陆遇安：“地址？” 　　阮萤：“你要送我？” 　　陆遇安看她，意思很明显。 　　阮萤不是个扭捏的人，陆遇安都不嫌麻烦，那她也不再和他客气。 　　坐他的车过去，她还能多听听他的声音。 　　不过让阮萤痛惜的是，她一上车她就接到谭雪儿的求救电话。 　　到咖啡店门口，两人电话才打完。 　　阮萤和陆遇安道别，不舍的下车。 　　往前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向还没离开的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回车旁。 　　她还没来得及敲车窗，车窗降下，陆遇安偏头看她，眼尾低垂，“还有话说？” 　　阮萤轻眨了下眼，直白问：“陆医生，我应该不算你的病人吧？” 　　陆遇安眼睫微抬，“你不是我的半个病人？” 　　阮萤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自己说的话给她还了回来。 　　她噎了噎，小声咕哝，“你就帮我拆了个纱布检查了一下，我觉得我连你的半个病人也算不上的。” 　　陆遇安：“……” 　　阮萤求知若渴，追根究底，“不算对吧？” 　　陆遇安凝视着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正当阮萤反思自己意图是不是暴露太明显时，她听见陆遇安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说了算。” 第七章 　　“你说了算。”阮萤双手托腮坐窗边，嘴里念念叨叨，“你说他这话的意思是，我说不是就不是，还是在回答我之前说的，我说我是他半个病人那就是半个病人。说出的话等于泼出的水，覆水难收。” 　　有些时候，阮萤不得不为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语言艺术而表示佩服。 　　“……” 　　坐在她对面的司念听着她从进咖啡馆后，就一直在重复的这两句话，淡定的抿了口咖啡进行点评，“这位陆医生说话有点意思。” 　　阮萤瞥她一眼，认可的点头。 　　虽然陆遇安话不多，但她能感觉出来，这人也蛮有意思的。 　　司念看她苦恼的模样，笑了下，“你要真想知道，打个电话问问他就行了？你不是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算了。”阮萤想了想，“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司念瞅着她，“还是说他有女朋友，不能接半个病人的电话？” 　　阮萤听着她话语里的调侃，没忍住笑，“女朋友应该是没有，但我打电话去追问，陆遇安难道不会怀疑我的心思？” 　　闻声，司念琢磨了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她沉吟，注意力偏移，“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女朋友，我记得你出院那天跟我提过，这位陆医生不单声音好听，人长得也很帅。” 　　阮萤解释，“我之前听到过病人家属打探他的情况。” 　　那是晚上，阮萤睡不着到外面吹风散心。恰好碰到有家属询问护士，旁敲侧击问陆遇安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说自己有个侄女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和陆遇安很般配。 　　护士说不清楚陆遇安喜欢什么样的，但他没说过他有女朋友，假期时间也大多在医院。 　　听阮萤这么一说，司念道：“那不是应该没有，是肯定没有。” 　　阮萤洗耳恭听，“怎么说？” 　　司念分析，“假期时间都在医院，医生平时工作就很忙。要是放假他有女朋友也不陪，人就算是长得再帅声音再好听，女朋友也早跑了吧？” 　　谁会愿意找个忙得要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的人谈恋爱。 　　阮萤一噎，本想认可她这段话。面前却很突然的浮现陆遇安那张五官都尤为优越的脸。细细来说，陆遇安的长相，其实不单单只能用帅来形容。他长得，比靠脸吃饭的大明星还能“吃得多”。 　　思及此，她反驳，“那也不一定，万一有的人就喜欢呢？” 　　司念默了默，眨眨眼说，“那我只能说，对方可能就喜欢长得帅还不回家的男人。” 　　阮萤：“……” 　　之后几天，阮萤窝在家里给司念新接的广播剧配音。 　　配好发给司念，阮萤收到她妈李女士发来的消息，问她忙不忙。 　　阮萤点开日历看了眼，今天又是周六，李女士不用上课。 　　她没多犹豫，给李女士拨了个电话。 　　“喂——”耳边响起李女士精气十足的声音，“萤萤。” 　　阮萤弯唇，拖着腔调，“妈，没在备课吧？” 　　李女士傲娇，“我在备课的话，可不会接你电话，我很专注的。” 　　阮萤失笑，“是是是，我们李女士是敬业又专注的人民教师，今年优秀老师评选应该又是您吧？” 　　阮萤妈妈是高中历史老师，日常比较空闲的缘故，她最近几年还兼当班主任。 　　“又来。”李女士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声线里挟裹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母女俩唠嗑着，李女士关心阮萤的生活，知道她万事以工作为先，叮嘱她忙也要适量，把生活放在首位。 　　她从不需要阮萤有多大出息，开开心心就好。 　　阮萤一一答应下来，“知道啦妈妈。”她跟李女士撒娇，“你呢，最近班里有没有调皮的学生，有的话你记下名字，等我回家了我替你好好教育教育。” 　　李女士嘁她，“胡说八道什么，我学生都很乖的。” 　　阮萤笑笑，“那就好，他们要是调皮惹你生气，你就告诉他们，你女儿超凶，回家了会找他们算账。” 　　“知道了知道了。”李女士被她说的忍俊不禁，“今天在做什么呢？没有跟朋友出去玩？” 　　阮萤嗯声，“好不容易放次假，想在家多待会。” 　　察觉出李女士的欲言又止，阮萤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李女士叹了口气，“我刚刚想起来，今天是你崔叔叔生日。”她顿了顿，“你有时间的话，去看看你崔叔叔？” 　　阮萤微怔，缄默片刻才出声，“知道了，我晚点跟崔叔叔联系。” 　　李女士：“行，他工作忙，吃饭都是对付着来，你有空就陪他吃个饭。” 　　“会的。”阮萤答应她。 　　母女俩唠嗑几句，挂断电话。 　　阮萤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须臾，才再次点开，给崔治发消息。 　　崔叔叔全名崔治，是阮萤爸爸生前并肩作战的同事。 　　几年前，阮萤爸爸去世后，阮萤和李女士多亏他照拂。 　　阮萤不是北城人本地人，但在这边待过很多年。后来父亲去世，她才和李女士回了江城。 　　上大学她才又来了这边。之后几年，崔治对她照顾颇多。 　　父亲去世后，崔治在阮萤这儿，算得上她的半个亲人。 　　直到几个月前，两人因为崔治女儿的事吵了一架。之后，他们就没再怎么联系。 　　确定崔治今天也在上班后，阮萤换了身衣服，收拾收拾出门。 　　她眼睛好的差不多了，周一复查过后就准备上班。现在不戴墨镜出门，眼角的痕迹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出门后，阮萤先去熟悉的店订了个蛋糕，转而去商场挑礼物，才掐着时间点去警局。 　　崔治是名人民警察，还没退居二线，一直都还在警局上班。 　　夜色蒙蒙，深秋一到，晚上就比寻常时候要冷一些了。 　　陆遇安刚从医院离开，就接到表弟陈净扬的求助电话，让他去警局签字保他。 　　陆遇安见怪不怪，“没空。” 　　陈净扬：“哥！你是我亲哥，今天是周末你肯定有空。” 　　他委屈巴巴道，“这回真不是我主动惹的事，是那帮人欺人太甚，几个大男人在酒吧为难两个女孩子，我看不下去才插了一嘴。” 　　陆遇安帮他说完，声线偏冷，“然后就被警察抓了？” 　　“……”陈净扬摸了摸鼻尖，心虚不已，“这谁能想到他们还动手呢，那我总不能站着挨打，得还击对吧，不然会很丢我们陈家人的脸的。” 　　陆遇安：“……” 　　知道他要拒绝，陈净扬连忙说，“哥，姑姑昨天给我打电话，喊我去家里吃饭。” 　　陈女士是陈净扬对付陆遇安的杀手锏。 　　陈女士对陈净扬这个侄子，宠爱有加。再加上陈净扬在长辈面前嘴甜，确确实实很招人喜欢。 　　前不久，陆遇安因为没搭理陈净扬，被陈净扬在陈女士耳边洗脑，给他安排了好几个相亲对象。 　　察觉到陆遇安有所松动，陈净扬加了把火，“哥你要不能来的话，我就只能找姑姑来警局保我了。” 　　陆遇安正要说话，听到陈净扬那边传来的声音，“陈净扬，电话还没打完？过来再做次笔录。” 　　陈净扬转头，边应边嘀咕，“我靠，警局什么时候有这种美女。”话落，他着急问，“哥，你到底能不能来，警察催我挂电话了！” 　　陆遇安眉峰微蹙，“地址。” 　　“……” 　　周六算不上是警局最忙的时候，但要处理的事故，确确实实也比较多。 　　阮萤到警局的时候，崔治恰好带着徒弟和其他警员出任务去了，不确定几点能回来。 　　警局的人都认识阮萤，也知道她。不是陌生环境，正好也没什么事，阮萤索性坐警局等着。 　　不过她没想到，她会在警局看到陆遇安。 　　树影斑驳，院子里明亮的灯光照着，地上有倒影。 　　冷风刮过，枝叶摩擦沙沙作响。 　　警局里面闹哄哄的，阮萤在里面待了会，走到院子里透气。 　　她坐在树下，仰头望着郁郁葱葱的枝叶，听着沙沙声在想，这棵树是什么时候种的，种的时候她好像在现场。 　　还没想出来，她先听到传到耳朵的脚步声。 　　阮萤偏头去看，看到从夜色下走进的人。 　　那一瞬间，她觉得陆遇安是携绻着月光来的。院子里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衬得清冷落拓，皎洁似明月。 　　两人目光遥遥交汇。 　　阮萤还没来得及出声，陆遇安皱了下眉头，“怎么在这？” 　　他嗓音沉而哑，带着短促喘息。 　　阮萤很明显的，被他这道声音抽走了两分思绪。缓过神，她才开口，“来看个人。” 　　闻言，陆遇安颔首了然。 　　“你呢？”阮萤看他，眼睛清亮，“是有什么事吗？” 　　陆遇安低眸，目光放在她身上，“来接个人。” 　　一分钟后，阮萤破案了。 　　她完全没料到，那个在警局咋咋呼呼跟人吵架的男孩子，是陆遇安的弟弟。 　　这俩人性格反差有点大。 　　处理好签完名，陆遇安瞥了眼旁边的陈净扬，和阮萤说了句，“先走了。” 　　阮萤应声。 　　一侧的陈净扬忽而嗅到八卦的模样，眼睛亮亮的看着阮萤，“哥，你认识这位美女姐姐？” 　　陆遇安没理他。 　　陈净扬笑嘻嘻问，“姐姐，你和我哥什么关系呀？是朋友还是——” 　　阮萤本想说自己是陆遇安的病人，可一想到他上周说的那句“你说了算”自己还没破案后，她把“皮球”给踢了回去，“你问你哥。” 　　陆遇安意外看了阮萤一眼。 　　听到这话，陈净扬瞪大了眼睛，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心领神会道：“我知道了。” 　　阮萤茫然，他知道什么了。陆遇安不是一句话也没说吗。 　　正想着，陈净扬朝她伸出手，很是自来熟，“姐姐既然是我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 　　“我知道。”阮萤和他握了下手，“陈净扬。” 　　陈净扬欸声，坦荡自然，“对，我叫陈净扬，陆遇安的表弟。” 　　阮萤笑笑，告诉他自己名字。 　　“姐姐你是这儿的警察？”陈净扬从进警局就注意到她在了。 　　阮萤：“不是。” 　　陈净扬哦了声，还想再问，忽然听到陆遇安冷冰冰的声音，“陈净扬，你还想不想走？” 　　下意识的，陈净扬住了嘴。 　　陆遇安扫了眼安静下来的人，把视线转到阮萤身上，“不用理他。” 　　他顿了顿，想起来问，“周一复查？” 　　阮萤意外他记得，她点点头，随口道，“你那天上班吗？” 　　陆遇安垂眼，定定看她一会，“上的。” 第八章 　　听着两人对话，陈净扬敏锐地察觉到些许猫腻。 　　他左看看右看看，提议道，“姐姐，我看你在这等很久了，是有什么着急的事？不着急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 　　他摸着小腹，“我到酒吧喝了杯酒就来这儿了，晚上也没吃，要饿死了。” 　　担心阮萤拒绝，陈净扬还指着旁边的陆遇安，“我哥请客，不吃白不吃。” 　　陆遇安：“……” 　　他看向阮萤，嗓音清沉，“去吗？” 　　阮萤其实也没吃。 　　她六点多到的警局，一直等到现在。 　　只不过，她还是想再等等崔治。她毕竟是来陪崔治过生日的。 　　“下——”回这个字还没说出口，阮萤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一声。 　　“……” 　　尴尬几秒，阮萤淡定地说，“你们等我一会。”她往一侧指，“我跟值班警员打声招呼。” 　　陆遇安：“不急。” 　　阮萤和熟悉的警察说了声，把蛋糕和礼物放去崔治办公室，又给他留了句生日祝福卡片，才离开警局。 　　与此同时，陆遇安和陈净扬在警局外等着。 　　两人站在干秃秃树干下，地上是他们的倒影。晚上风很大，汽车经过的喇叭声不断。 　　阮萤还没来，陈净扬光明正大的跟陆遇安八卦，“哥，刚刚那位美女姐姐跟你什么关系？” 　　陆遇安睨他一眼，没出声。 　　接收到他嫌弃的眼神，陈净扬一点也不伤心难过，“美女姐姐说问你，你要不说，那我可就瞎猜了啊。” 　　他边说边观察陆遇安神情变化，可惜的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陈净扬轻啧，正打算再开口，陆遇安忽而出声，“陈净扬。” 　　听到自己名字，陈净扬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用什么拿捏他这个表哥，同样的，陆遇安也知道怎么拿捏他。 　　他们俩属于，一山更比一山高。 　　很久很久以前陈净扬就知道，陆遇安拒绝自己，对自己冷笑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面无表情喊自己名字时候。 　　一旦到这一步，陈净扬未来一段时间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哥。”陈净扬灌进肚子里的烈酒被风吹散，他一秒正色，竖起两根手指发誓，“我保证我待会只吃饭不说话。” 　　话音刚落，阮萤出现在拐角处。 　　陈净扬忙往前走了两步接她，很殷勤地给她开车门。 　　阮萤受宠若惊，“谢谢。” 　　陈净扬：“姐姐客气，你是我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着陈净扬的胡扯，陆遇安和阮萤说，“他没别的特长，就喜欢当保镖，你不用跟他客气。” 　　阮萤看陆遇安一本正经的神色，一下不确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茫然的眨眨眼，去看旁边的陈净扬，夸道，“你爱好还挺特别。” 　　陈净扬：“……” 　　他怀疑陆遇安在嘲讽他！ 　　警局附近不算冷清，却也称不上热闹。 　　上车后，陆遇安借着后视镜看阮萤，“想吃什么？” 　　阮萤：“我都可以。” 　　她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陈净扬：“那吃烧烤吧，我想吃烧烤。” 　　陆遇安没理他，“能吃吗？” 　　阮萤一愣，诧异抬头。 　　捕捉到她目光，陆遇安眉眼微抬，“怎么？” 　　“没。”阮萤舔了下唇，“能吃的。” 　　她只是意外陆遇安会这样问，他这个人的细心超出她过往对除了她爸之外的异性认知。 　　阮萤不是歌手，也不像歌手有那么多忌口，但因为职业关系，有些对嗓子刺激性比较大的食物，也是不吃的。 　　不是不能吃，是尽量不吃。 　　十分钟后，三人抵达烟火气息浓郁的夜宵街。 　　天还算不上特别冷，周末夜宵街比工作日人多了不少。路道两侧停满了车，熙熙攘攘。 　　一下车，阮萤就闻到巷子里飘出的香味。 　　陈净扬带路，从巷口往里走，行人电动车各种车都不少。 　　躲过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他正想回头叮嘱两人靠边注意着走，意外看到自发走到外侧的陆遇安。他侧着身子，仿若把阮萤拥在怀中。 　　那一瞬间，旁观者陈净扬觉得，外界的纷扰，磕碰没有陆遇安的允许，是进入不到阮萤这儿的。 　　他无形的，为阮萤画下一个安全圈。 　　思及此，他扬扬眉，自知自个儿是白担心了。 　　他表哥对他不怎么样，但对别人是足够绅士细心的。 　　陈净扬找的烧烤店，人满为患。好在陈净扬和老板熟，在过来前，他就给老板打了电话，留了个位置给他们。 　　到位置坐下，陈净扬把菜单递给阮萤，吊儿郎当模样，“女士优先。” 　　阮萤没和他客气，接过菜单，抬头盯着陆遇安，“我可以吃海鲜吗？” 　　“……”陆遇安垂睫，凝视她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半晌，转开道，“手术一个月后再吃。” 　　阮萤哦了声，只能放弃想吃的海鲜粥，点了份瘦肉青菜粥。 　　挑好，她递给去洗手间回来的陈净扬。 　　没一会，他们点的东西便送了上来。 　　阮萤有些饿了，没矜持的往肚子里送了一大碗粥，才稍稍缓过劲来。 　　陈净扬也一样，狼吞虎咽吃了会，小心翼翼道：“哥，我想喝罐啤酒。” 　　烧烤和啤酒绝配，刚刚点的时候陈净扬怕陆遇安生气，没敢拿。 　　说完，陈净扬问阮萤，“姐姐你能喝酒吗？要不要也来一罐？” 　　阮萤一笑，温声道，“能喝，但我最近得忌口，下回有机会喝。” 　　“行啊。”陈净扬很是爽快，“我知道南边有家不错的酒吧，姐姐你哪天想去跟我说，我请你喝酒。” 　　阮萤说好，“你不用一直喊我姐姐，叫我阮萤就行。” 　　陈净扬从善如流，“那我喊你阮萤姐？” 　　阮萤看着他这张偏清秀，阳光大男孩的脸，说不出拒绝的话，“好呀。” 　　两人聊着天，陆遇安没怎么参与。 　　阮萤不经意去看，他没怎么动面前的东西，低敛着眼睑看手机。手机屏幕的光反射，衬出他浓密的眼睫毛，又长又翘。 　　阮萤猜，陆遇安口味应该偏淡，烧烤这种重口味的食物，不太适合他。 　　吃得差不多，陆遇安起身去买单。店里人多，买单需要排队。 　　等陆遇安买好回到桌旁时，只有陈净扬在，他专注地摆弄着手机。 　　陆遇安环顾一圈，正准备问阮萤去向，她忽而从另一侧闯进他余光。 　　注意到他的存在，阮萤站在斜对角朝他笑了下。 　　陆遇安脚步微顿，朝她走近。 　　“又让陆医生破费了。”他刚到，阮萤便出了声，“哪天有空，我请陆医生吃个饭吧。” 　　陆遇安低眸看她，没说好，也没拒绝。 　　两人目光伴随着头顶亮光有一下没一下交汇。 　　阮萤有点受不了这个气氛，她思忖几秒，看向旁边的人，“陆医生。” 　　陆遇安：“嗯？” 　　店内嘈杂声不绝于耳。 　　两人站得很近，他低低哑哑答应阮萤的这一声清晰的钻入她耳朵。明明不是刻意压低的尾音，却比他以往和阮萤说话时的杀伤力更强。 　　有一刹那，阮萤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陆遇安说出口的这个字。 　　看她没反应，陆遇安撩起眼皮看她，嘴唇微动，“阮萤。” 　　他又一次喊她名字，“你要说什么？” 　　“……” 　　阮萤呼吸一滞，缓了缓，目光灼灼直视他，有些勾人，“我想问你，这样能看出我伤口的恢复情况吗？” 　　虽说周一去医院复查就能知道结果，可作为一个“病患”，越早从医生这儿得到自己恢复良好的反馈，会越安心。 　　听清楚她说的话，陆遇安视线偏移，停在她眼角位置。 　　店外光线还不错，清楚的照亮着他们这一角。 　　阮萤眼角的红肿已经散的差不多，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她做过缝合手术。 　　现在医学先进，很多人做过手术缝线后，几乎都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陆遇安定定看了会，视线往旁，往下挪动。 　　阮萤的眼睛长得很好，双眼皮是扇形状，瞳孔大而明亮，似藏着灼灼皎月。她目不转睛盯着你的时候，会让你不受控制的产生错觉。 　　意识到这一点，陆遇安抽回思绪，转开眼，“还不错。” 　　他嗓音微沉，低声说，“目前来看，不出半个月，就看不出手术的痕迹了。” 　　听他这么一说，阮萤眼睛亮了起来，惊喜道：“真的？” 　　陆遇安颔首。 　　阮萤唇角微弯，“看来于护士说的没错。” 　　陆遇安：“什么？” 　　阮萤看他好奇，诚恳相告，“她说毕医生的缝合技术在你们医院是数一数二的。” 　　闻言，陆遇安挑了下眉。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插入陈净扬的抱怨，“哥，你们好了怎么也不喊我？” 　　亏他一直在椅子上等。 　　折腾一晚，陈净扬也有点累了。 　　他打了个哈欠问两人，“走吗？” 　　阮萤点头。 　　坐上车，陆遇安问她地址。 　　等她说完，恢复了点精神气的陈净扬和阮萤聊天。 　　他是个会聊天的人，聊天的内容不会让阮萤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有趣。 　　没多久，车停在阮萤小区门口。 　　她正要推门下车，陆遇安率先从驾驶座绕过车头走到她这边。 　　车门打开，阮萤怔了怔，和他对视。 　　陆遇安神色自若，“记得周一复查。” 　　阮萤嗯声，回过神来，和两人道谢再见。 　　看阮萤背影消失在夜色下，陆遇安驱车离开。 　　他扫了眼旁边的人，语调微冷，“你回哪？” 　　陈净扬前不久刚回国，目前“居无定所”。他偶尔回一次家，其他时间不是在酒店就是在外面浪荡到天亮。 　　想了会，陈净扬告诉陆遇安，“我今晚住你那？” 　　他今天不是很想回酒店。 　　陆遇安扯了下唇，打算把他送回他父母那边，先听到他手机微信消息的响动。 　　紧跟着，点开消息的陈净扬告诉他，“阮萤姐进屋了。” 　　“……” 　　陆遇安：“……你什么时候加了她微信？” 　　陈净扬：“你去买单的时候。” 　　说着，他点开阮萤头像进入她朋友圈，好奇问，“阮萤姐平时发朋友圈多吗？” 　　陆遇安没说话。 　　没得到回应，陈净扬也不是很意外。 　　他刷着阮萤朋友圈，边看边点评，“阮萤姐这就有点招人嫉妒了，发照片不修图还那么漂亮。” 　　他嘀嘀咕咕的，翻到一张阮萤穿着一字肩礼服参加活动的照片，忍不住夸赞，“今天没看出来，阮萤姐身材竟然这么好。” 　　话音落下，车子猛刹。 　　陈净扬猝不及防，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脚垫。 　　他稳了稳，正想弯腰捡手机，先听到旁边冷冰冰的声音，“陈净扬。” 　　陈净扬啊声，有些许茫然看着他。 　　陆遇安神情凛然扫他一眼，说，“安静点。” 第九章 　　车厢内霎时间静了下来，意识到陆遇安心情非常一般，陈净扬不敢造次。 　　但他想了想，自己除了让他去警局给自己签字之外，也没干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吧。他不是第一次去警局接自己，不可能是因为这个事而心情不好。 　　琢磨半晌，陈净扬想到了原因。 　　“哥。”他扭头瞅着陆遇安，“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光线由昏暗到明亮过度。 　　听到陈净扬的话，陆遇安脸上没一丝变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陈净扬看他声色不动的模样，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丁点怀疑。 　　他猜错了？ 　　不应该啊，他这方面的直觉很少出错。 　　车停好，陆遇安才掀起眼皮看他，“下车。” 　　陈净扬：“……哦。” 　　跟着陆遇安进了屋，陈净扬按捺不住，继续刚刚的话题，“你不是吃醋的话，你干吗让我闭嘴？” 　　陆遇安没理他，转身进了厨房。 　　陈净扬跟进去，嘴巴不停，“还是说你讨厌阮萤姐？”没等陆遇安吭声，他又自言自语，“这更不应该，你要是讨厌一个人，你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人家，怎么可能还和她一起吃宵夜。” 　　这么多年，陈净扬自认还算了解他这个表哥。 　　他比陆遇安小九岁，因为父母生意忙的缘故，小学初中大多时间，都住陆遇安家里。 　　陆遇安高中以前受不受女孩子欢迎，陈净扬不清楚，他那会太小。但陆遇安上高中之后，他常常能在小区，陆遇安学校碰见向他表白，送礼物，请吃饭的女孩。 　　在他记忆中，陆遇安好像从来都是拒绝。 　　他皮相虽好，却和异性绝缘。 　　为此，陈净扬的姑姑头疼过很多回。她常常和陈净扬念叨，担心陆遇安这辈子都没人要。 　　陈净扬想着，注意到陆遇安在倒水。 　　他口干舌燥，眼疾手快把他倒好的水抢走，咕噜咕噜喝下。 　　“……” 　　陆遇安没和他计较，重新拿了个杯子。 　　这回，陈净扬没敢再抢。 　　等陆遇安喝完水，他才再次出声，“哥，你说句话呗。” 　　“说什么？”陆遇安明知故问。 　　陈净扬无语，“你刚刚为什么让我安静点。” 　　“你太吵。”陆遇安实话实说。 　　这个回答，让陈净扬无力反驳。 　　他默了默，“除了这个原因，就没别的了？” 　　陆遇安瞥他，“你还想要什么别的？” 　　“你是不是——”话说一半，陈净扬顿住，他觉得自己要是问陆遇安是不是对阮萤有意思，他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甚至不会搭理他。思及此，他换了个问话，“阮萤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晚上在烧烤摊他虽没感觉出两人对对方有太明显的意思，但一起聊天的时候，他觉得他们的气场过分契合。 　　让他不得不多想。 　　听到陈净扬这话，陆遇安静默一会，“陈净扬。” 　　陈净扬激情应声，期待他的回答。 　　陆遇安抬脚往外走，走到书房门口，他偏头他，“再吵，今晚回你自己家睡。” 　　“？” 　　陈净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陆遇安把门甩上，把他隔绝在外。 　　对着禁闭的门好一会，陈净扬在要个答案和被赶出门之间衡量须臾，选择了后者。 　　他很清楚的知道，陆遇安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另一边，阮萤到家后不久，接到了崔治电话。 　　他刚出完任务回局里，看到阮萤留给自己的蛋糕和字条。要不是阮萤带蛋糕过去，他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 　　阮萤沉默了会，轻声道：“崔叔叔，生日快乐，您多注意身体。” 　　崔治笑笑，“好，今天太忙了。等崔叔叔过几天休息，你也有空，崔叔叔请你吃饭。” 　　阮萤说好。 　　崔治又叮嘱她几句，让她也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到警局找他都行。 　　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局里。 　　挂了电话，阮萤在沙发上呆坐许久，才慢吞吞起身去浴室洗漱。 　　不确定是不是崔治那通电话的缘故，这一晚的阮萤做了很多个梦。乱七八糟的，让她一夜没睡好。 　　周一上午，阮萤早早出现在医院。 　　和她预想的差不太多，星期一的医院，比其他几天工作日人多很多。 　　检查结束后，阮萤去医院门口逛了一圈，买了点东西，才折返去住院部看琪琪。 　　她明天就回电台上班，想趁着最后一天假期，多陪陪她。 　　和门诊那边差不多，工作日的住院部，也很忙很忙。 　　看到她出现，熟悉的几位护士和她打了声招呼，告诉她琪琪在房间，便火急火燎忙去了。 　　阮萤到的时候，琪琪在吊水。 　　她还没出声，她就惊喜地抬起头，准确无误地对准她站的位置，“阮姐姐，是你来了吗？” 　　阮萤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今天过来，没有提前跟琪琪说。 　　琪琪粲然一笑，等她坐下后才说，“你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我分得出。” 　　阮萤忍俊不禁，“我们琪琪的鼻子怎么这么灵。” 　　被她一夸，琪琪还有点小骄傲，“陆哥哥也说我鼻子灵，他每次一进病房，我就知道是他。” 　　阮萤扬了扬眉，“那你能不能跟姐姐说说，我们俩身上味道的区别。” 　　琪琪点头，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陆哥哥身上是糖果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阮萤被她的形容逗笑，大概懂了她形容她和陆遇安身上味道的依据在哪。 　　“那姐姐呢？”她追问。 　　琪琪沉默许久，脸朝着阮萤这边说，“是温暖，有点像以前妈妈身上的味道。” 　　阮萤愣住。 　　她原本以为，琪琪会像形容陆遇安一样，用她买过的蛋糕，亦或者是她上次过来送给她的巧克力来形容她。 　　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把温暖这个带着爱意的词，送给自己。 　　察觉到阮萤的默然，琪琪有点着急，“阮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琪琪说错了？” 　　“……不是。”阮萤回神，握着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姐姐就是有点意外，琪琪形容我们形容的太好了，这几天是不是有好好听书？” 　　她上回来就知道，陆遇安送了一个听书机给她，里面有很多适合她这个年龄小孩听的书，很有趣。 　　琪琪点头，“有的，前天陆哥哥还给我念了故事书。” 　　闻声，阮萤脑海里浮现出画面。 　　陆遇安穿着白大褂，英姿笔挺坐在病床旁，捧着一本色彩丰富的故事书给琪琪讲的画面。 　　他平时说话声线音调就很好听，讲起故事，有情感代入，应该会更特别，更有味道。 　　一时间，阮萤有些羡慕琪琪。 　　她也想听陆遇安讲故事，想听他的声音。不知道他下回给琪琪讲故事的时候，她能不能来“蹭堂课”。 　　陪琪琪聊了会天，阮萤也依葫芦画瓢，翻开陆遇安念过的故事书，给她念了另一篇童话故事。 　　在医院待了好几个小时，阮萤也没见着陆遇安。 　　她估摸着陆遇安应该是在手术室。 　　正打算走，阮萤碰到能喘口气休息的于惜玉，“于护士。” 　　于惜玉看她，笑盈盈模样：“阮小姐，要走了吗？” 　　阮萤点头，忽然想起来，“于护士，我想问你个事。” 　　于惜玉：“你说。” 　　阮萤出院的时候，于惜玉不在上班时间。她把香薰给其他护士，让对方帮忙还给她后，就一直忘了问她香薰在哪买的。 　　今天碰巧合适，阮萤便直接问了，“上次我失眠，你借给我安神助眠的香薰在哪买的？方便给我个链接或地址吗？” 　　于惜玉一愣，“什么香薰？” 　　阮萤眨眼，“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小瓷罐，我出院前一天晚上你给我的。” 　　于惜玉回忆，“陆医生回来的那天？” 　　阮萤：“对。” 　　“那不是我的。”于惜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跟阮萤解释，“那个东西是陆医生的。” 　　她告诉阮萤，那天送她回病房后，陆遇安就向于惜玉了解了阮萤情况。 　　知道她一直失眠后，就从办公室拿了那罐香薰出来，让她放阮萤床头帮助她安神入眠。 　　说完，于惜玉看她，“你需要的话，可以问问陆医生。” 　　阮萤缓慢眨了下眼，朝她确认，“那罐香薰，是陆医生让你给我的？” 　　于惜玉：“对呀。” 　　阮萤怔了怔，朝目露疑惑的于惜玉弯了下唇，“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于护士。” 　　于惜玉莞尔，“阮小姐客气啦。” 　　和于惜玉聊了两句，阮萤离开医院。 　　周一手术排的比较多，有一台比较复杂。 　　等陆遇安忙完有空对付一下胃时，毕凯旋凑了过来。 　　“陆医生。” 　　陆遇安看他，“今晚替你值班？” 　　“不是。”毕凯旋一哽，“我是这种人？” 　　陆遇安挑了下眉，看破不说破。 　　毕凯旋讪讪，自觉道：“短时间内，我应该是不需要你帮我值班了。” 　　这话过于熟悉，陆遇安淡然道，“又失恋了？” 　　又这个字的微妙之处，就在于，它是“又”。 　　毕凯旋是眼科部的恋爱达人，谈的女朋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惜的是，每一个都好景不长。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失恋过于频繁而气馁，在恋爱这条路上，毕凯旋抱着和他名字一样的信念，期待“凯旋而归”。 　　安静了会，毕凯旋嘀咕，“你说女人心，海底针是不是？我不过就是在她夸那家人均三千的餐厅厨师刀工好时，人均价值的时候说了句我刀工比那厨师更好，她就骂我恶心，说我吃饭聊让她反胃的事。” 　　他很是不明白，“我刀工好，怎么就是一件让她反胃的事了？” 　　陆遇安：“……” 　　毕凯旋觑着他，“你怎么不说话？” 　　陆遇安：“无话可说。” 　　毕凯旋睇他一眼，“算了，反正我就是告诉你我又失恋了，你最近有值班可以交给我。” 　　少顷，陆遇安吃的差不多，“你今天是不是有病人复查？” 　　“有啊。”毕凯旋说，“怎么？” 　　陆遇安：“她恢复的怎么样？” 　　毕凯旋正想回答，忽而眼珠子一转，故意问：“谁恢复的怎么样？我今天有好几个病人来复查。” 　　陆遇安抬眼，神色自若，“我问阮萤。” 　　他这么坦荡，毕凯旋反倒不知道说点什么了。他哽了哽，把阮萤情况托盘而出，“挺好的，手术后还有点痕迹，我让她去拿支药膏，涂完痕迹应该能消的差不多。” 　　说话间，他灼灼注视陆遇安，“你和她什么关系？” 　　陆遇安吃完饭，淡淡扫他一眼，“没什么关系。” 　　毕凯旋：“……没什么关系你特意问我。”他吐槽，“我才不信。” 　　陆遇安起身准备回办公室，语气寡淡，“不信还问。” 　　毕凯旋：“？？？” 　　回到办公室，陆遇安准备休息会，毕凯旋对着他桌上凭空出来的果篮惊讶，“这谁送给你的，不怕你被医院抓典型？” 　　陆遇安抬眸去看，还没来得及开口，毕凯旋拿起果篮里附上的一张卡片打开，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阮萤？”他诧异，“阮萤为什么给你送果篮？” 　　毕凯旋茫然，“她是不是送错人了，我是她的主刀医生，这果篮应该送给我的才对。” 　　于惜玉恰好进来有事，闻声说，“没送错，阮小姐说送给陆医生。” 　　毕凯旋噎了噎，耍赖道，“那我不管，我要一起吃。” 　　“可以。”陆遇安把卡片从他手中抽走，低眼去看，字是阮萤自己写的，依旧娟秀有力，温柔淡雅。 　　看了会，陆遇安从手机翻出半个月前拨出的那个号码，再次拨通。 第十章 　　陆遇安电话来的时候，阮萤正在司念咖啡店发呆。 　　星期一下午咖啡店人不多，大家都像树懒一般，懒洋洋坐在椅子上放空。窗外热烈而显目的阳光倾斜，更让人昏昏欲睡。 　　手机铃声响起，拉回阮萤思绪。 　　看到来电显示，她眼眸微微一亮。 　　“喂——”阮萤没多犹豫接听，“陆医生。” 　　陆遇安走出办公室，走进楼梯间。 　　这边来往的人少，也相对安静。 　　阮萤轻柔的声音清晰地落入他耳畔，陆遇安喉结微滚，低低回应，“是我。” 　　“我知道。”阮萤并不介意让陆遇安知道自己存了他号码，她顺嘴问，“你忙完了？” 　　陆遇安嗯声，浅浅淡淡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到阮萤这边，耳朵开始发痒。 　　人不在面前，阮萤放肆地揉了揉耳朵，轻呼一口气。 　　忽地，她听到陆遇安问她，“怎么了？” 　　阮萤一懵，“什么？” 　　她没怎么呀。 　　陆遇安听着耳边那道变得均匀的呼吸声，眉眼微抬，“怎么突然给我送果篮？” 　　他话题转变的太快，阮萤轻眨了眨眼，才跟上他节奏，“突然吗？”她自问自答，“我那是礼尚往来。” 　　陆遇安稍怔，嗓音微沉，明知故问，“什么礼尚往来？” 　　阮萤本想说是豆浆和烧烤的，话到嘴边，她转了个弯，“陆医生觉得呢？” 　　听到这话，陆遇安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不知道。” 　　阮萤：“……” 　　她没想到陆遇安会这么说。 　　安静片刻，阮萤告诉他，“我今天去看了琪琪。” 　　陆遇安：“猜到了。” 　　他虽还没来得及去琪琪病房，但阮萤今天复查，她肯定会抽空去看看琪琪。 　　“还跟于护士聊了两句。”阮萤不再卖关子，直入主题，“我问她我出院前一晚她拿给我安神助眠的香薰在哪买的，她说是你让她拿给我的。” 　　说到这，阮萤小心翼翼，“陆医生，我要是找你要香薰购买地址，你应该会告诉我吧？” 　　陆遇安：“……” 　　他眉心微微蹙着，明白阮萤这一出的用意在哪后，有片刻沉默。 　　忽地，阮萤听到他问：“失眠很严重？” 　　她愣了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家不算严重。” 　　在熟悉的地方，阮萤失眠情况还好。大多时候，她都能睡够六小时。 　　陆遇安想，那就是经常性的事件。 　　他了然于心，“喜欢什么味道？” 　　“嗯？”阮萤困惑，“什么？” 　　陆遇安有耐心地重复，言简意赅，“香薰味道。” 　　阮萤醒觉，“那罐香薰不是买的？ ” 　　“嗯。”陆遇安刚应完，安全通道门被人推开，是护士找他，“陆医生，主任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陆遇安颔首，正准备和阮萤说一声，那端的人先出了声，“你先忙，香薰不急。”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陆遇安敛了敛神，阔步往外走。 　　挂了电话，阮萤趴在桌上和对面的人对视。 　　无声半晌。 　　司念目光灼灼地靠近她，“你和这位陆医生，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阮萤眨眨眼，“有很熟吗？” 　　她觉得还好。 　　司念睇她一眼，“在你这儿，能通电话就已经很熟了。” 　　“哦——”阮萤想了想，心虚道，“那是因为我馋他声音。” 　　很奇怪，陆遇安的声音之余她，有安神的作用。 　　虽说效果没有那晚的香薰那么好，但也真的不差。他的声音，于阮萤而言，就像帆船出海航行历经大雨滂沱，波涛骇浪过后，偶遇到的绵绵细雨。让船只变得平稳，柔和。也让船内的人，不再焦灼，忧虑。 　　“只是声音？”司念瞥她，“就没别的了？” 　　阮萤看她，随口反问，“还能有什么别的？” 　　司念看她是真没往深处想，不再往下聊，“没什么。” 　　她话锋一转，“明天回电台上班？” 　　阮萤捧着桌上杯子暖手，点了点头，“怎么？” 　　“没。”司念歪着头盯着她，“我在想，为了祝贺你回工作岗位，是不是该给你庆祝庆祝。” 　　阮萤一噎，“大可不必。” 　　司念：“怎么不必了？” 　　阮萤越是拒绝，她越有这个想法，“要不就明晚吧，我今晚有点事，明晚你下班后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司念喜欢喝酒，也馋了很久。 　　因为阮萤住院，她们俩很长一段时间没去酒吧。 　　阮萤：“明天可能不行，要不周五吧？” 　　她这么久没回去上班，事情应该堆了不少。阮萤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明天能在十二点前到家。 　　“也行。”司念不挑，“那就周五晚上，我挑地方。” 　　在咖啡店待到晚上，阮萤才回家。 　　隔天要上班，她早早的吃了点安神药入睡。 　　晚上十点，陆遇安刚结束一场手术。 　　下午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后，他便上了手术台。 　　回到办公室时，毕凯旋还没走。 　　他今天值班。 　　看陆遇安疲惫的模样，他起身给他接了杯水，“几小时没喝水，润润嗓。” 　　陆遇安没和他客气，拿起喝了大半杯，才出声，“谢了。” 　　毕凯旋嗯哼，等他喝完，变戏法似的把另一侧的一盘水果推到他面前，“先垫垫补补。” 　　陆遇安垂睫，看着盘子里的水果，侧头看向毕凯旋。 　　接收到他眼神注视，毕凯旋拿了串葡萄，“我把阮萤送来的果篮分了，这是给你留的，葡萄洗过了，不用谢。” 　　陆遇安：“……” 　　他盯着面前的水晶葡萄看了会，掏出手机点开——屏幕提示有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但都不是阮萤的。 　　想到下午的电话内容，陆遇安忖思了会，拨通陈女士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传来低沉的男声，“大晚上找你妈什么事？” 　　陆遇安：“……爸。” 　　陆鸿光应声，“你妈在楼下看剧，你找她有急事？” 　　陈女士看剧的时候专注，只要不是着急电话，都不爱接。 　　陆遇安：“嗯。” 　　陆鸿光：“那你等等，我把手机给她。” 　　半分钟后，陆遇安听见陈女士声音，“陆医生，找我什么急事？” 　　听出她话语里的揶揄，陆遇安无奈一笑，“妈，您上回给我配的安神入眠香薰，能不能再配一份？” 　　陈女士是中医医生，对药材了解，研究比陆遇安多。 　　闻言，陈女士诧异，“你失眠？” 　　她记得陆遇安不失眠，上回把那罐自己折腾出来的安神香薰给他时，他还不太想要。 　　“不是。”陆遇安说，“一个朋友。” 　　“朋友？”陈女士扬眉和陆鸿光对视一眼，本想问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又觉得过于直白。她琢磨了下，老谋深算道，“行啊，那你这位朋友对味道有什么要求没？我这药材香薰，也可以有味道挑选的。” 　　陆遇安：“您这是答应了？” 　　陈女士：“我还能拒绝你？你难得有事找我帮忙。” 　　陆遇安哑然，“谢谢妈，味道我明天问她了跟您说。” 　　“行。”陈女士答应下来，“还有别的事吗？” 　　她提醒陆遇安，“没事挂了，别打扰我看剧。” 　　陆遇安：“……没事，您和爸早点休息。” 　　结束通话，陆遇安扫了眼时间，给阮萤发了条短信。 　　问她喜欢的香薰味道。 　　不过这条短信，陆遇安到第二天晚上，也没收到回复。 　　一段时间没上班，阮萤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从上午到电台开始，她需要处理的事就没间断过。甚至连午间休息时间，她也在看稿子，修稿子。 　　忙忙碌碌到晚上，要开播了，阮萤久违的有点儿紧张。 　　她想喝水缓解，又担心中途想去洗手间，克制的只喝了一小口。 　　直到她坐在熟悉的位置，观着熟悉的设备，闻着熟悉的味道，阮萤才平静下来，和听众打招呼。 　　阮萤的音色偏柔，温情又悦耳。她的声音，能抚平烦躁的心绪，让人的心神平和，温静。 　　阮萤这档节目直播的时长四十分钟。 　　每一期有个不同的主题，大多都是情感类的。爱情，亲情，友情都有。除了情感讨论外，她还会抽取部分听众留言和大家分享，会给大家推送合适的歌曲。 　　四十分钟直播结束，谭雪儿激动地从外推门进来，“萤萤姐，我们今晚的收听率比昨晚高了好多！” 　　她高兴不已，“听众知道你今天回来，给我们留了好多评论。” 　　阮萤接过她递来的平板，垂眸看了眼，弯了弯唇，“辛苦了。” 　　谭雪儿眼睛晶亮，“我们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阮萤好笑看她，“是。” 　　谭雪儿感慨，“太好了，从你休息那天起，我就没正常时间下过班。” 　　阮萤失笑，捏了捏她脸，“我的错。走吧，我送你。” 　　从电台离开，阮萤先把谭雪儿送回家，才驱车往自己家走。 　　夜色浓厚，深夜温度骤降，比白日要冷上不少。 　　等红灯时，阮萤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她分神看了眼，是陈净扬发来的，问她在忙吗。 　　前几天两人在烧烤摊加上微信聊了两句后，就没再联系。 　　阮萤正想回复，绿灯亮了。 　　她估摸着陈净扬找自己也不是什么急事，索性到家再回。 　　另一边，陈净扬捧着手机聚精会神两分钟，抬头看向斜对面的人，“阮萤姐还没回我，应该是在忙。” 　　陆遇安没吭声。 　　陈净扬瞅着他，“哥，你干吗不自己问她？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这几天，陈净扬都住陆遇安这儿。虽说陆遇安并没有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但他脸皮厚，他只要不赶自己走，他就赖这儿。 　　让陈净扬惊讶的是，一小时前，陆遇安到家洗漱后，忽然问他今天有没有和阮萤联系。 　　陈净扬还没来得及回答，陆遇安又说，“你给她发条消息，问她忙不忙。” 　　陈净扬满腹疑惑，可在对上陆遇安眼神时，又把疑惑给吞了回去，按照他指令照做。 　　陆遇安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没搭腔。 　　陈净扬嘁他，小声嘀咕，“你要是想追她，你就不能这么闷骚，你得主动。” 　　他这话说的很轻，陆遇安没听清。他抬眼看向陈净扬，正要问他在说什么，医院电话先来了。 　　陆遇安接通说了两句，匆匆忙忙出门去医院。 　　被丢下在家的陈净扬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阮萤的回复。 　　翌日清晨，雾茫茫的。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路面湿了大半，地上的枯黄落叶，也比寻常多了不少。 　　陆遇安在医院过了一夜，醒来时还不到六点。 　　他起身回了趟家，洗漱过后才再次折返，他今天正常上班。 　　去医院之前，陆遇安先去了趟豆浆店。 　　只要有空，他大多时候都在这儿解决早餐。 　　七点不到，早餐店人很多，吵吵闹闹的。 　　耳边声音嘈杂，陆遇安不经意抬眼时，看到了朝自己笑的人。 　　雾还没完全散开，一夜没睡好的视野也不那么清明。可奇怪的是，阮萤那张脸还是清清楚楚的印在他脑海。 　　两人遥遥相望，陆遇安朝她那桌走近。 　　“这么早。”他说。 　　阮萤看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 　　陆遇安低眼，目光停在她脸庞，正儿八经模样，“怎么在这？” 　　“……”阮萤微哽，“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陆遇安：“不信。” 　　“哦。”阮萤没什么挣扎地说，“我在这儿等你。” 　　上回他们俩来这的时候，阮萤就问过他，是不是常来这儿。 　　陆遇安说去医院上班前会来买早餐。 　　阮萤这个回答，让陆遇安意外，他看她坦坦荡荡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反倒是阮萤，看他安静的模样，有些疑惑，“你怎么不继续问，我为什么等你？” 　　陆遇安眉峰微扬，笑了下，配合她，“为什么？” 　　阮萤一噎，对陆遇安这配合的态度并不是很满意。她点开手机，找出微信二维码，然后把手机推到他面前，“等你加个微信。” 第十一章 　　店内光线不太好，豆浆店墙体陈旧，白墙上有留存下来的斑驳，还有几盏散发着光亮的壁灯。 　　灯小小的，旧旧的，有种复古的年代感。灯泡里的灯丝好像燃了许久，一眼看过去，像生了绣一般，亮度很弱。 　　陆遇安垂眸，扫了眼二维码，又把目光转回阮萤脸庞。 　　可能是起得早的缘故，她没有化妆，即便在昏暗的环境下，看上去也白净透亮，犹如出水芙蓉。 　　他看她，她也看他。 　　好一会，阮萤眼睛有些受不了地眨了眨，“陆医生。” 　　她身体往前，往陆遇安这边倾身靠近，一双大眼睛隔着不宽不窄的桌面直勾勾望着他，有些困惑，“你不愿意？” 　　“……” 　　陆遇安别开眼，声线低沉，“没有。” 　　他拿出手机扫描，添加，动作一气呵成。 　　阮萤听到震动才把手机给抽回。 　　“我昨晚才看到你的短信。”没等陆遇安问，阮萤直接提起她来这儿等他，加他微信的原因。 　　因为常常收到乱七八糟的短信，久而久之，阮萤在看到短信提醒时，会直接忽略。 　　也正是这样，她才没看到陆遇安发给自己的短信。 　　昨晚陈净扬发微信问她忙不忙，阮萤回到家后回复他。 　　消息发出去不出半刻，陈净扬就告诉阮萤，不是他找他，是陆遇安找他。 　　至于为什么找她，陆遇安没说。只是让他发个消息给阮萤，等阮萤回复了跟他说一声就行。 　　看着陈净扬说的那些话，阮萤有些茫然。 　　她本想直接给陆遇安打电话问问情况，又被陈净扬告知他接到电话回医院了。 　　直至睡前，阮萤鬼使神差点开短信，才看到陆遇安前天晚上给她发的消息，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味道。 　　…… 　　说完，阮萤看向陆遇安，“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碰上合适时间。”陆遇安坦言。 　　前几天吃烧烤的时候，阮萤无意提过，说她上班时间和大多数人不一样。节目直播在晚上，不忙的时候，她中午到电台就行。她的忙碌一般在晚上。 　　陆遇安工作日的白天比想象的还要忙，到晚上才比较有空。 　　阮萤一愣，算了算，“也是。” 　　她说，“我这两天比较忙，你就算给我打了，我也不一定能接到。” 　　陆遇安抬了下眼，“怎么不让陈净扬推给你。” 　　他指的是微信。 　　阮萤眨眨眼，喜笑盈腮，“亲自过来加你，会显得我比较有诚意。”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主动提要加对方，阮萤想，她考虑的和陆遇安考虑的，应该差不多。 　　两人之前的联系纽带，甚至对话的源头内容，只有琪琪。 　　但现在，阮萤觉得，即便是不聊琪琪的事，他们也能聊别的。 　　他们的关系，比之前的医生和半个病人，应该有更熟络一些。至于能不能称得上是朋友，她打算晚点再问问陆遇安，拿到朋友卡的通行证。 　　看她认真的模样，陆遇安眼里闪过一抹笑，“几点到的？” 　　阮萤接过老板娘送过来的早餐，喝了口热乎乎的豆浆才说，“比你早十分钟。” 　　吃完早餐，雨还没停，街上随处可见打着伞的人。 　　两人走到店门口，陆遇安侧头，“车停哪？” 　　阮萤：“我打车来的。” 　　时间太早，她没太睡好，所以没开车。 　　陆遇安一怔，低头去看腕表时间，“走吧。” 　　阮萤愣了下，“去哪？” 　　陆遇安：“送你回家。” 　　“啊？”阮萤摁亮屏幕看了眼，连忙拒绝，“不用了，你上班会来不及，我打个车就行。” 　　陆遇安看她。 　　阮萤抬眸和他对视，眼神坚定，“真不用送。”她想了想，抿了抿唇，委婉道，“你要是不放心，那你看我上车后再去医院？” 　　她知道陆遇安坚持送自己的原因。 　　僵持半晌，陆遇安妥协，“去路口，巷子里不好打车。” 　　阮萤一笑，撑着伞和他并肩走着。 　　雨打在伞面，发出清脆声响。两人走在伞下，雨雾像线一般，在伞外将他们包围。 　　七点多的出租车，还算好拦。 　　两人刚站在路口不过两分钟，就有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陆遇安先阮萤一步拉开后座车门，看向她。 　　阮萤眼眸微闪，弯腰坐进去。 　　车门关上，她降下车窗和车外的人对上视线，“陆医生。” 　　陆遇安低头。 　　阮萤想了想，扬起手里的手机，“我们现在应该算朋友了吧？” 　　陆遇安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正要回答，阮萤连忙提醒他，“不可以再说我说了算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她嘀咕，“太难猜了。” 　　“……” 　　闻言，陆遇安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下。他笑的时候，英俊的五官柔和，眼尾上扬，眼眸深邃又温柔，让阮萤不受控制的走了神。 　　回过神来，她听见陆遇安说，“阮萤，晚点记得把喜欢的味道发我。” 　　阮萤微怔，懂了。 　　他们是朋友。 　　“哦。”她唇角往上翘了翘，眉眼一弯，“那再见。” 　　陆遇安：“到家说。” 　　“知道了。”阮萤转头，和司机报上地址离开。 　　车驶出，陆遇安扫了眼车牌记下。直至车尾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才折返回自己车上，回医院上班。 　　阮萤到家和陆遇安说了声，又把自己喜欢的味道告诉他。 　　他回复说好了和她说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 　　周五这天，阮萤下了班就带着谭雪儿去酒吧。 　　她之前就和司念约好了，周五晚到酒吧庆祝她回归工作岗位。 　　谭雪儿和司念见过很多次，正好她周末也没什么事，问过两边意见后，阮萤就带她一起去了。 　　酒吧是司念挑的，地理位置很特别，在一条看上去很蓬勃，很郁郁葱葱的小巷深处。你走到巷口，根本想象不出来里面会有一间酒吧。 　　阮萤停好车找店门时就找了许久，最后还是谭雪儿看着导航找到的。 　　酒吧门口有一小片空地，停了几辆豪车。 　　酒吧是个独栋小三楼，青砖绿瓦，古色古香。门墙两侧，挂了两盏金鱼形状的灯笼，复古又特别。 　　“萤萤姐。”谭雪儿看一次见这样的酒吧设计，惊讶不已，“这家酒吧好特别啊。” 　　阮萤也是第一次来，“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往里走。 　　和阮萤之前去过的噪音不断酒吧不同，司念这回挑的，非常有品味。 　　入口旁是酒吧驻唱，驻唱身后贴了几幅画，有点像海报。 　　再往里是吧台，酒桌。吧台后是一整排的酒，各式各样的。临近台面，还有一排倒挂的户酒杯，灯光晕染下，墙上有它们影影绰绰的倒影。 　　那片影子像驻唱哼唱的歌曲一样，看上去有些暧昧。 　　阮萤环顾一圈，才看到司念。 　　“这儿。”司念朝阮萤两人扬手，“怎么这么晚？” 　　阮萤：“这儿太隐蔽了。” 　　谭雪儿附和，好奇问，“念念姐，我刚刚过来发现这一片很像旧式住宅区，酒吧开在这里，不会被邻居投诉吗？” 　　司念扑哧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谭雪儿：“什么？” 　　司念告诉两人，“这两条巷子都是酒吧老板的，投诉这种事不会发生。” 　　谭雪儿：“……” 　　阮萤挑眉，瞥向司念，“你朋友开的？” 　　司念摇头，“林景和我说的。” 　　林景是司念发小，出了名的纨绔大少爷。阮萤和他见过几次，但不是很熟。 　　阮萤点点头，表示了然。 　　“喝点什么？”司念把酒单递给两人。 　　阮萤看了一圈，正准备点，忽然想起点什么，“我先问问。” 　　司念和谭雪儿默契看她，“问什么？” 　　阮萤：“我手术还没一个月，我得问问我能不能喝酒。” 　　司念一哽，估算道，“一般半个月就差不多了吧？” 　　“不知道。”阮萤还真没具体了解过。 　　说话间，她戳开陆遇安微信头像，给他发消息：「陆医生，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想问你。」 　　原本，阮萤以为陆遇安消息回复不会那么快。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消息刚发过去不过半分钟，陆遇安就给了她回复：「什么问题。」 　　阮萤：「海鲜要一个月后才能吃，那酒呢，我可以喝了吗？」 　　陆遇安：「能不喝就不喝，实在想喝也可以喝一点。」 　　酒是刺激性食物，阮萤手术后差几天就一个月了，她要喝自然能喝。但陆遇安不建议。 　　阮萤：「好吧，那我再忍忍。」 　　陆遇安：「怎么突然想喝酒？」 　　阮萤没多想的告诉他：「也不是突然，就是和朋友在酒吧感觉不喝酒有点奇怪。」 　　看着阮萤这条消息，陆遇安看了眼时间。 　　正准备回复，陆遇安收到陈净扬发来的视频聊天。 　　陆遇安挂断。 　　陈净扬立即给他发了条消息：「哥，你不接会后悔的。」 　　陆遇安还没回，陈净扬又打来了。 　　这回，陆遇安接了。 　　他掀了掀眼皮，刚要开口，注意到出现在屏幕里的人。 　　昏黄的灯光氛围下，人影幢幢，阮萤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偏头和旁边人说话。 　　镜头有些晃，有些远。 　　她穿着圆领针织衫，脸上的挂着浅浅淡淡的笑，眉眼微弯，看上去柔和又清冷。 　　忽地，镜头一转，对准陈净扬的脸。 　　“怎么样哥。”陈净扬得意地朝他挑眉，“我让你接视频不是坏事吧？” 　　陆遇安冷冷淡淡看他，“你在哪间酒吧？” 　　“我在庭昀哥酒吧啊。”他狐疑，“你刚没看出来？” 　　陈净扬说的人全名郁庭昀，是陆遇安朋友。 　　这家酒吧开业时陆遇安还来过，后来工作忙，就没再怎么过来了。 　　“没仔细看。”陆遇安警告他，“少喝点酒。” 　　陈净扬：“……” 　　他心有不甘轻哼，“知道了。” 　　话落，他看着陆遇安四平八稳的模样，很是困惑，“哥，你不来这玩玩？” 　　陆遇安低低睨他一眼，嗯了声，表情淡漠。 　　陈净扬：“……” 　　他噎了噎，正想说他两句，陆遇安沉吟片刻，喊他，“看着她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陈净扬：“知道了。” 　　陆遇安挂了视频。 　　片刻，阮萤微信收到陆遇安的回复：「要遵医嘱。」 第十二章 　　“笑什么？”司念和旁边桌的人聊了两句，一转头就看到阮萤脸上明艳的笑。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明眸善睐，格外引人注目。 　　从阮萤进入酒吧那一刻开始，不少人便蠢蠢欲动。 　　听到司念问话，阮萤压了压唇角的笑，给陆遇安回了个“遵命”的可爱表情包，才回答她，“没什么。” 　　司念挑眉，“没什么你这么开心。” 　　阮萤收起手机，端着桌上的柠檬水抿了口，“好久没来酒吧，心情好。” 　　司念：“……” 　　她正要说话，她们桌旁忽而来了人。 　　三人动作一致地抬头，对方紧盯着阮萤，口吻绅士，“小姐，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吗？” 　　酒吧里约着喝一杯的搭讪并不少见，阮萤以前遇到过很多次。 　　她笑笑，从容婉拒，“不了。” 　　看她没兴趣，对方也不为难。 　　但朝阮萤发出邀请的人越来越多，说络绎不绝也不过分。有绅士风度的，也有死缠烂打的。 　　譬如此刻。 　　阮萤已经拒绝，说自己不能喝酒，对方还坚持，“你不能喝酒来酒吧做什么？钓凯子呢？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够有钱，不想给我面子？” 　　听到这话，阮萤抬眼看着面前身形微胖，打扮潮流，脖子上挂着亮闪闪项链，喋喋不休的男人，眉头微蹙。 　　两边僵持不下，阮萤正准备喊保安，一侧传来清朗的男声，“阮萤。” 　　下意识的，几人侧眸看向来人。 　　“赵总？”阮萤还没出声，刚刚为难阮萤的男人便皱了下眉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你认识？” 　　赵总，也就是赵经纬朝阮萤颔首示意，这才把视线落在胖胖的男人身上，“是，我朋友。” 　　他抬手拿过男人手里那杯要请阮萤喝的酒，神情温润，“谭浩，今天给我个面子？” 　　话音落下，他把杯中的酒饮下。 　　看他这样，胖胖男人谭浩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了之前为难阮萤时的横眉怒目。 　　他顿了顿，脸色阴沉道，“行，今天就给赵总个面子。” 　　赵经纬：“谢了。” 　　人走后，赵经咿嘩纬看向一直没出声的阮萤，兀自笑笑，“阮小姐，不认识我了？” 　　阮萤抬眸，开口喊，“赵总，谢谢。” 　　阮萤没想到，赵经纬会在这儿，更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解围。 　　她和赵经纬，其实算不上朋友。 　　两人是两个月前在饭局上见面认识的，当时台里有一档节目找赞助，而赵经纬他们公司，是节目的赞助商。 　　合作谈成后，大家坐一起吃了顿饭庆祝。 　　本身，这事和阮萤无关，这档节目也不是她的。但那天她上头的领导临时有事，阮萤便出面代她去吃了这顿饭。 　　那顿饭之后，阮萤和赵经纬就没再见过。 　　赵经纬看她，唇角微勾，“这就完了？” 　　阮萤停了停，想了想说，“等我能喝酒了，我请你喝酒？” 　　闻言，赵经纬扬扬眉，爽快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阮萤点头。 　　两人聊好，赵经纬知趣的没在她们这桌多有停留。 　　但走之前，阮萤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人一走，阮萤就对上两双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瞳，“算不上朋友，电台赞助商的负责人，见过一次，吃过一次饭。” 　　没等她们问，阮萤如实告知。 　　谭雪儿知道这个事，但记忆不算深，“是你替总监去的那次？” 　　阮萤：“嗯。” 　　司念在旁边听着，用手肘碰了下阮萤，“我怎么不知道你那次吃饭见的负责人这么帅。” 　　“帅吗？”阮萤狐疑。 　　司念：“还不错了。” 　　谭雪儿：“我觉得已经很帅了。” 　　阮萤：“……” 　　看阮萤沉默的模样，谭雪儿追问，“萤萤姐，你一点都不觉得他帅吗？” 　　“还好。”阮萤实话实说，“比一般人是要长得端正一些，可在我这儿还算不上帅。” 　　赵经纬五官比例其实还不错，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正气凌然。 　　但阮萤觉得，他在她见过的异性里，无法排在前排。 　　司念倒不意外阮萤会这样觉得，毕竟阮萤被比赵经纬帅多了的人追过。她看男人的眼光，很高很高。 　　不过，司念很好奇一件事。 　　“那我问你，他和你之前跟我说的陆医生相比，谁更帅一点？” 　　阮萤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当然是——” 　　“陆医生”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陈净扬不知道从哪蹦出来，冲到她面前，“阮萤姐。” 　　“……” 　　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阮萤瞪圆眼看他，“你怎么在这？” 　　陈净扬：“……我一直在这，之前就看到你了。但怕打扰你所以没过来跟你打招呼。” 　　提起这个，陈净扬就懊悔。 　　他和陆遇安的视频通话结束后，秉承着不打扰阮萤和朋友聚会，只远远照看就好的原则喝了几杯。 　　喝着喝着，他碰到好久不见的酒友，然后去了楼上包厢。 　　刚从包厢出来，他就听说阮萤被人搭讪为难，还被赵经纬英雄救美的事。　　为此，陈净扬还不知道这事被陆遇安知道了，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家门。 　　“怎么会打扰。”阮萤往旁边指了指，笑盈盈模样，“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司念，这位是谭雪儿。” 　　陈净扬一一跟两人打招呼，笑容灿烂，“司念姐雪儿姐，我陈净扬，你们喊我小陈小净小扬或者全名都行。” 　　“你——”从陈净扬出现的那一刻起，司念眼睛就亮了。她上下打量着陈净扬，朝他笑了笑，扭头问阮萤，“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帅的弟弟？” 　　阮萤觑她一眼，压低声音，“陆医生的表弟，前几天认识的。” 　　司念：“……” 　　她瞅着阮萤，满腹疑问。 　　她本想多问两句，碍于陈净扬还在旁边，这样不太礼貌而克制。 　　等两人说完悄悄话，陈净扬才问，“阮萤姐，你是第一次来这间酒吧吗？” 　　阮萤应声。 　　陈净扬积极又热情，“那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儿的招牌？” 　　司念：“行啊。” 　　很快的，阮萤她们这桌热闹热闹起来。 　　陈净扬会说话，会玩的也多。 　　四人玩起游戏。 　　酒吧驻唱不知何时换了首民谣歌曲，听起来缠绵又暧昧。 　　阮萤边玩游戏边想，下回节目讨论和爱情相关的主题，可以推送这首歌。 　　玩到凌晨，陈净扬和谭雪儿都有了醉意。 　　时间也不早了，四人结束游戏。 　　“陈净扬。”阮萤让酒量好的司念顾着点谭雪儿，抬手戳了戳趴在桌上的人，“你住哪？我送你？” 　　“啊？”陈净扬晚上喝了不少，脑子转的很慢，他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才告诉阮萤，“我住我哥那。” 　　“……” 　　把喝了酒的三人都弄上车，阮萤裹着外套站车旁，试探性的给陆遇安发了条微信消息：「陆医生，你睡了吗？」 　　这个点，她担心陆遇安睡下了。要直接打电话去扰人清梦，有点不太道德。 　　消息发出，阮萤等了几秒，收到回复：「还没回家？」 　　阮萤眼睛一亮，忙不迭拨通他电话。 　　那端很快接通，传来低低沉沉的声音，“怎么了？” 　　凌晨一点，马路上的䒾㟆车辆减少，夜色寂静。风刮过，陆遇安声音钻进她耳朵，阮萤呼吸稍滞，抿了抿唇才说，“陈净扬喝醉了。” 　　陆遇安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出门，“还在酒吧？” 　　阮萤：“刚出来，他说他现在住你家——”说到这，阮萤缓了缓，小声问，“陆医生，你家在哪？” 　　闻声，陆遇安顿然，语调惊讶，“你要送他过来？” 　　阮萤一愣，揣摩着他语气，忖度道，“你不方便的话，我给他叫个车也行。” 　　“……”陆遇安无言，低声道，“阮萤，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扫了眼墙上时钟，“你不困？” 　　“嗯？”阮萤怔了怔，反应过来他是担心自己疲惫不好开车，“我精神还行。” 　　陆遇安嗯声，估算自己去接陈净扬，阮萤还得在酒吧多等几十分钟的可能性，叮嘱道，“开慢点，我把地址发你。” 　　酒吧离陆遇安住的地方有十几公里距离，好在深夜路上车少，阮萤一路畅通无阻到小区门口时，只花了二十分钟。 　　她刚把车停稳，便看到车窗外的人。 　　小区门口的路灯明亮皎洁，陆遇安穿着长款外套，身形颀长的站在旁边。他应该是准备睡了，也或许是站久了，利落短发比平时更柔顺蓬松。 　　听到动静，他阔步朝这边走来。 　　“陆医生。”阮萤下车时，陆遇安已经走到车旁，“陈净扬好像睡着了。” 　　陆遇安顺着她指的副驾驶去看，陈净扬正歪着头在呼呼大睡。 　　他只扫了眼，便将视线转移，落在阮萤身上。 　　光影绰绰，两人面对面站着，影子重叠。 　　陆遇安站在风口，敛睫看着面前的人。站的近，他甚至嗅到她身上沾染的薄淡酒味。意外的，还有些清甜。 　　两人目光交汇。 　　阮萤仰起脑袋问，“要不要喊醒他？” 　　一阵风吹来，陆遇安敛神，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打开车门准备拉陈净扬下车。猝不及防，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他皱了下眉头，“他喝了多少？” 　　阮萤沉默了会，诚恳道，“……我没数。” 　　看她懵懵的模样，陆遇安喉结轻滚，哑然想笑，“回车里坐着。”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我把他放保安室再过来。” 　　阮萤啊了声，没懂陆遇安意思。她还没来得及问，陆遇安已经拽着陈净扬往保安室走了。 　　不过两分钟，他再次折返到她面前。 　　“怎么没上车？”陆遇安看她冻红的鼻尖，嗓音微沉。 　　深夜，阮萤脑子也转得慢，她眨了眨眼，“也没有很冷。” 　　陆遇安看她，扫了眼后座还睡着的两人，“要把她们送回家？” 　　阮萤：“不用，她们今晚住我家。” 　　三人都是独居，司念和谭雪儿虽没醉的意识不清醒，但她也不放心她们各回各家睡觉。 　　陆遇安了然。 　　他垂眸打量着阮萤，朝她伸手，“车钥匙给我。” 第十三章 　　看着面前掌心宽大，手指修长的手，阮萤愣了好一会。 　　她懵神地望着陆遇安，有点没明白他意思。 　　“啊？”阮萤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重复了一遍，“车钥匙？” 　　陆遇安看她这样，眉峰上扬，玩笑道：“不愿意？” 　　“不是。”阮萤看他淡然的神色，用反应迟缓的脑子捋了捋，才明白过来陆遇安意思。 　　——他要送她回家。 　　“不用了。”阮萤看了眼时间，“我还有开回家的精神。” 　　虽然她是有点儿累有点困了，但也不差这十几分钟。她不想过分麻烦陆遇安。 　　“阮萤。”陆遇安忽然唤她，“记不记得我晚上跟你说的话？” 　　很莫名的，阮萤第一时间猜到陆遇安要说什么，她眼眸微闪，一脸乖巧：“……记得，我没喝酒。” 　　“你的眼睛不适合这么频繁的使用。”陆遇安用他的专业说服阮萤，“你之前就有用眼过度情况，手术和这个无关，但也注意眼睛使用。” 　　他看过阮萤的检查报告，她眼角缝合和用眼过度没有关联，但拍片的时候，是能看出眼睛状态的。 　　“……” 　　“哦——”阮萤看他坚定的模样，自知是无法拒绝。 　　她抬手，把车钥匙放他掌心，“那就麻烦陆医生了。” 　　陆遇安：“这话该我说。” 　　上了车，阮萤后知后觉想起一个事，“你把陈净扬放保安室，合适吗？” 　　提起他，陆遇安语气都要冷上几分，“没把他丢外面，已经很合适了。” 　　阮萤讪讪，有点同情陈净扬。 　　陆遇安瞥到她心虚的神情，无声勾了勾唇。 　　阮萤住的地方和陆遇安住的不远，满打满算不过十公里。 　　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 　　车停好时，司念和谭雪儿都醒了。两人睡眼惺忪醉醺醺的人，下了车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往电梯口走。 　　阮萤愕然几秒，看向陆遇安，“陆医生，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遇安颔首，“早点睡。” 　　阮萤嗯声，忽而想起点什么，“陆医生。” 　　陆遇安回头。 　　阮萤朝他走近，把他刚还给自己的钥匙递给他，“这么晚应该不好打车，你开我的车回去吧。我有空再去取。” 　　明后天是周末，阮萤不用上班，也不需要用车。 　　陆遇安扫过晃荡的车钥匙，目光往上，停在阮萤脸庞，声线微沉，“我明天送过来。” 　　阮萤：“不急。” 　　夜雾浓浓，寒风瑟瑟。 　　阮萤扶着两个醉鬼到家，强撑着精神去厨房给两人弄醒酒茶。 　　蓦地，肩膀一重，一颗脑袋冒出来。 　　猝不及防，阮萤被司念吓到，“酒醒了？” 　　司念没出声，把脑袋搭在她肩上，直勾勾盯着她。 　　阮萤刚开始，还能正常且自然的煮茶。但司念眼神的压迫感太强，渐渐的她也没法淡定。 　　片刻，阮萤认输看她，“想说什么？” 　　司念抬手，轻戳了戳她脸颊，“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愿意那么勤快跑医院了。” 　　阮萤：“……什么？” 　　司念换了个姿势，靠在墙边，揶揄她，“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 　　阮萤瞥她一眼，敛神瞅着锅，“说什么呢？” 　　“说陆医生。”司念凑近，观察着她表情变化，“你之前怎么没说，陆医生长这么帅？” 　　司念是在陆遇安上车时候醒的，还没来得及睁眼，她先听到阮萤和陆遇安的对话声。 　　怕打扰到两人，她一直没有出声，甚至没光明正大睁眼，只半睁着注意他们。到刚刚下车，司念借机认真地看了看。 　　“我说过吧？”阮萤偏头看她，“我记得我和你提过陆医生长得帅。” 　　“但你没说这么帅！”司念重点强调。 　　阮萤：“……” 　　看司念要计较的模样，阮萤抿唇，“那可能就是没有特别强调，毕竟对我来说——”她诚恳道，“陆医生的声音才是最特别的。” 　　阮萤内心承认，陆遇安是难得一遇的那种大帅哥，且是温柔成熟的，气质独特有魅力的。 　　她是有点颜控，可相比较声控来说，还没有那么严重。 　　更重要的是，她要是想看帅哥，退而求其次看看男明星就行。而能戳中她的声音，可没有那么好找。 　　阮萤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司念无法反驳。 　　她沉默了会，戳着阮萤手臂道，“话是这么说，但我得提醒你一句。” 　　阮萤：“你说。” 　　司念摸着下巴，脑海里浮现她半躺在后座，偷看两人的那几眼，“你克制一点。” 　　“？” 　　阮萤一愣，满脸费解，“什么意思？” 　　司念卖着关子，拍了拍她脑袋，“慢慢想。”丢下这么一句，司念往外走，“我先去洗澡，出来再喝醒酒茶。” 　　“……” 　　阮萤看她路走的歪歪扭扭的，无奈摇摇头，“你小心点，别在浴室摔了。” 　　“放心，我没醉。” 　　翌日早上，陈净扬被刺眼的阳光弄醒。 　　他挣扎着看了眼才发现，睡前忘了拉窗帘。 　　睡前？ 　　想到这两个字，陈净扬脑袋短路几秒，忽而被涌入的记忆填满。 　　他喝醉酒，阮萤送他回来。 　　然后陆遇安把他拽去保安室，让他在保安室孤零零坐了半小时，才领回家。 　　虽说陈净扬早就知道陆遇安对他没有同情心，可他喝醉了还把他丢保安室那么久，这是有血缘关系兄弟能干出来的事？ 　　思及此，陈净扬气鼓鼓拉开房门，“哥，你——” 　　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陈净扬顿住。他扫了眼墙上时钟，八点了，他哥不可能没起床。 　　赖这儿这么多天，陈净扬大概知道陆遇安的作息。 　　不在医院值夜班的时候，他早上六点起床，然后去小区跑步。跑四五十分钟，回家洗澡洗漱，七点半之前会出门去医院。 　　陆遇安家离医院很近，不堵车十分钟就能到。 　　思及此，陈净扬走书房看了看，也没人。 　　他轻啧了声，倒也习以为常。他估计陆遇安是去医院了。 　　与此同时，陈书慧看着大早上回来的人，眼睛都瞪大了。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没等陆遇安回答，陈书慧忽然想到昨晚睡前给陆遇安发的消息，“你别告诉我，你是回来拿香薰的。” 　　陆遇安：“……” 　　他看了眼直觉敏锐的陈女士，掩唇咳了声，“算是。” 　　陈书慧一噎，没好气觑着他，“陆遇安，你妈有时候，也并不需要那么诚实的儿子。” 　　她嗔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骗骗你妈？” 　　陆遇安哑言，唇角含笑，态度谦和，“我的错。” 　　陈书慧傲娇轻哼，“本来就是你的错。”说着，她往厨房示意，“你刘姨今天休息，你爸在弄早餐，你去帮忙。早餐让我满意了，我才把香薰给你。” 　　陆遇安笑了下，附和道，“行。”他抬脚往厨房走，“陈女士您想吃什么？” 　　陈女士：“随便。” 　　“……” 　　随便二字最难猜，好在陆遇安还有陆鸿光这个帮手。 　　二十分钟后，早餐上桌。 　　陈书慧扫视一圈，勉强满意。 　　吃过早餐，没等陆遇安催促，陈书慧便上楼给陆遇安拿了自己配制的瓷罐香薰。 　　和上回她给陆遇安的差不多，但因为陆遇安说需要香薰的人失眠比较严重，她稍微的把效果明显的中药多加了点量。 　　陈书慧把瓷罐给他，“这个只对精神压力稍大，睡眠质量不好有效果。如果是别的原因导致的失眠，效果可能不明显。” 　　陆遇安接过，“一个月左右的功效？” 　　陈书慧：“嗯，一个月后你问问她，睡眠质量有没有好转，实在不行你把人带来给我检查看看。” 　　陆遇安一笑，“谢谢妈。” 　　陈书慧觑他一眼，“不客气。这回免费，下回收钱。” 　　陆遇安：“……” 　　在父母家吃过午饭，陆遇安才离开回自己那边。 　　阮萤看到陆遇安的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时，是半小时后。上午醒来后，她就来了司念咖啡馆帮忙。 　　周末人比较多，阮萤一般没什么事都会在这边。 　　看着陆遇安问她在不在家的消息内容，阮萤眨了眨眼。 　　她和司念说了声，拿着手机去店外打电话。 　　电话拨出，那边很快接通。 　　“陆医生。”没等陆遇安说话，阮萤率先开口，“我刚看到你的信息。” 　　说起这个，阮萤底气不太足。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没及时回陆遇安消息了。 　　听着她说话声音，陆遇安大概能想象她此刻神情。他挑了下唇，嗓音低低，“不在家？” 　　阮萤：“我在朋友店里，就上回你送我过来的那家咖啡馆。” 　　陆遇安嗯声，“我把车送去咖啡馆？” 　　阮萤正想答应，忽然想到医院传闻。陆遇安是事业型医生，周末也很少休息，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 　　“你今天不忙？忙的话我晚点过去取，或者你叫个代驾给我开过来就行。” 　　闻声，陆遇安停了停，嗓音微沉，“不忙。” 　　阮萤有点儿意外地扬了扬眉，“行，那你帮我把车送过来吧。” 　　十几分钟后，陆遇安抵达咖啡馆。 　　他进店的时候，阮萤也不在。他穿着黑色风衣，身形颀长挺括，一出现便吸引大多数人目光。 　　听到客人动静，司念也扭头往焦点处看了眼。她盯着陆遇安那张脸看了须臾，迟疑道：“陆医生？” 　　陆遇安侧眸，朝她微微颔首。 　　司念微微一笑，“我是阮萤朋友，也是这家店老板，我叫司念。” 　　她告诉陆遇安，“阮萤在楼上，很快下来。你随便找位置坐。” 　　陆遇安刚坐下，阮萤就从楼上下来了。来咖啡馆帮忙的缘故，她今天打扮的特别的“职业”。 　　一件很普通的黑色衬衫，脖子上挂着一条同色系围裙，头发随意扎成低马尾，脸上戴着挡了大半张脸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明媚的桃花眼。 　　两人目光一高一低交汇。 　　咖啡馆的灯光都是司念花了小心思设计的，虽没有酒吧灯影幢幢的暧昧感，可丝丝缕缕昏黄的光线下，他们碰撞的眼神仿佛有温度。 　　阮萤眼睛明亮，眉眼微弯望着陆遇安，“陆医生。” 　　陆遇安定定瞧着她少顷，把车钥匙交出，“车在路边停车位。” 　　阮萤接过，瞥了眼墙上时钟，又把目光转回到陆遇安身上，话锋一转，“今天要养生吗？” 　　问题过于突兀，陆遇安迟钝数秒，抬眸问，“哪款是招牌？” 　　阮萤眉梢上挑，大言不惭，“我做的是招牌，要不要试试？” 　　陆遇安看她，“我有拒绝的权利？” 　　“你有。”阮萤回答他，坦然相告，“但我这个人比较记仇。” 　　闻声，陆遇安勾了勾唇，像个被恶势力欺压，不得不妥协的良民，“好吧，那我试试。” 　　阮萤歪着头，回视他，明知故问，“试什么？” 　　陆遇安垂睫瞧着她，清沉悦耳的声线里挟裹着淡淡的笑意，有些撩人，“试试阮小姐的招牌。” 第十四章 　　陆遇安的声音于阮萤而言，杀伤力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特别是他情绪放轻松时，语调会随着心情波动而产生变化。这种时刻他说出的话，音色会比寻常更勾人。 　　在听到他说出口那句话时，阮萤觉得“阮小姐”这三个字，都变得好听了一些。 　　她耳膜痒痒的，仿佛有股滋滋的电流穿过。 　　为避免陆遇安看出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佯装淡定的去看他，“那你——” 　　一抬眼，阮萤撞上陆遇安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除了在医院，陆遇安其他时间地点戴眼镜的次数并不多。所以此刻，他那双深情的眼瞳，不再有任何镜片的遮挡，锐化，传递到了阮萤这边。 　　他眼神清明，攻击性并不强，甚至有种温润感。 　　可即便如此，阮萤还是不可避免的，恍了会神。 　　“我什么？”陆遇安的声音将她拉回。 　　阮萤眼睫微动，自然地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到那边等一会。” 　　陆遇安没搭腔，目光一寸寸的，从她颤动的眼睫，往一侧偏移，停在阮萤泛起红晕的耳廓。 　　他停了停，才转身回座位。 　　人一走，阮萤像经历过窒息的人一样，拿开口罩深吸一口气，才提神给陆遇安做咖啡。 　　陆遇安喜欢什么口味阮萤不清楚，她只记得琪琪提过一句，他不喜欢吃甜的。 　　阮萤做咖啡的水平非常一般。 　　她在做入口东西这方面的天赋，基本是没有。来司念咖啡店帮忙，做的也都是点单送单收拾的工作。她不会给客人做吃喝。 　　陆遇安不经意侧眸时，看到的是阮萤眉头微蹙的模样。 　　她低垂着眼，眼睫毛长而翘，露出的小半张脸透露着沉静，温婉。和她平日给人的感觉差不多，明明是明艳张扬的长相，却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很突然的，陆遇安想到她上次在病房，和琪琪聊天时好像也是这样。 　　在她这儿，没有事物大小之差，更没有身份差别。她对每个人，每件事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专注认真，诚挚坦然，温柔婉约。 　　蓦地，似有所察觉般的，阮萤抬起头，往陆遇安这边眺望。 　　两人遥遥对望。 　　眼瞳里的情绪看不清，阮萤怕陆遇安等着急，特意摘下口罩，嘴唇动了动朝他无声说，“再等我两分钟。” 　　陆遇安挑眉，忽而起身再次朝她走近。他看着阮萤动作，声线柔和，“不急。” 　　咖啡馆开着灯，他走近时，影子覆下，投落在她身上。 　　阮萤瞥他一眼，准备做最后的拉花工作。 　　“陆医生。”人过来了，那她就问一问，“你想要个什么图案？” 　　陆遇安看着她面前那杯完成度百分之八十的咖啡，“你拿手的是什么图案？” 　　“……” 　　阮萤沉默了会，委婉表达，“比较常见的。” 　　“常见的？”陆遇安挑了下眉，“哪些图案是常见的？” 　　司念路过，不小心偷听到两人对话，轻飘飘丢下一句，“她只会一款爱心。” 　　陆遇安：“……” 　　阮萤：“……” 　　窘迫一霎，阮萤也不再挣扎，她看向陆遇安，神色自然坦荡，“爱心可以吗？” 　　陆遇安稍顿，声音很轻，“可以。” 　　说是爱心，但其实阮萤弄出来时，也不太像。 　　浮在咖啡上的爱心拉的太大，塌塌的，看上去不太精致。 　　“没弄好。”阮萤把咖啡放在陆遇安面前，有点儿不好意思，“你将就试试。” 　　陆遇安低眸，盯着那颗爱心须臾，把目光转至阮萤脸上，“挺好的。” 　　听到这话，阮萤扶额，“陆医生，不用违心说这种话。” 　　她实话实说，“我是入门级选手。” 　　陆遇安勾唇，“不算违心。” 　　“……这还不违心？”阮萤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都糊了。” 　　“这不叫糊。”陆遇安说。 　　阮萤一愣，“那叫什么？” 　　陆遇安：“软。” 　　阮萤画的，是一颗柔软的心。 　　阮萤怔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定定看着陆遇安一会，视线往下，停在她操作不熟练，导致看起来像塌了的大白心上面。她从来不知道，这样的一颗大白心，可以被人形容的这么美好。 　　安静一瞬，阮萤再次抬头，“陆医生。” 　　陆遇安：“嗯？” 　　阮萤想了想，“你哪天不做医生了，我觉得你可以去当幼儿园老师。” 　　这种安慰人鼓励人的方式，阮萤只在幼儿园时期碰到过。 　　“……” 　　陆遇安瞥她一眼，端起咖啡抿了口。 　　阮萤目光灼灼看着，期待他点评，“如何？” 　　“还不错。”陆遇安言简意赅告诉她。 　　阮萤：“……就没了？” 　　陆遇安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压了压唇角的笑，“没了。” 　　阮萤无言了会，本想再挣扎一下。 　　转念想了想，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司念曾说过，她宁愿自己动手，都不愿意喝阮萤做的咖啡。 　　思及此，阮萤看陆遇安喝咖啡的表情，带着一丝同情。 　　喝完咖啡，陆遇安得走了。 　　阮萤送他到门口，“陆医生再见。” 　　陆遇安嗯声，偏头看她，“阮萤。” 　　“嗯？”阮萤抬眼。 　　陆遇安凝着她，出乎意料的提起，“咖啡味道很好。” 　　阮萤微怔，莞尔笑笑，“你不用刻意安慰我，我知道我在这方面的能力。” 　　陆遇安：“不是安慰，我说的是实话。” 　　阮萤嘴唇微动，正要开口，先注意到陆遇安很轻地笑了下。与此同时，耳朵里钻进他的声音，“今天的咖啡我很喜欢，谢谢。” 　　没等阮萤反应过来，陆遇安落下一句，“先走了，再见”，便离开了。 　　看他走远的背影，阮萤缓慢地眨了下眼，唇角往上扬了扬，回应道，“再见。” 　　折返回店里，阮萤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司念便凑了过来。 　　“阮小姐。”她语调轻快，似是揶揄，“把陆医生这就送走了？怎么不留他吃个晚饭。” 　　阮萤听着她这莫名其妙的话，睇她一眼，“司老板，有话直说。” 　　司念嘁她一声，哼哼唧唧道，“我也想试试你的招牌。” 　　“哦——”阮萤慢悠悠抿了口水，想到她以前对自己做咖啡技术的点评，眉梢微扬，很是傲娇：“我的招牌是限量的，你想试得提前预约。” 　　司念：“……” 　　她没忍住，抬手拍了她一下，“别嘚瑟。” 　　阮萤笑笑，到椅子上坐下，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回去睡会？”司念提议。 　　阮萤环顾一圈，要四点了，咖啡店的人还很多。 　　“不了。”她托腮，强打着精神，“我怕这会睡了晚上更睡不着。” 　　在店里忙到晚上八点，阮萤和司念才去附近店里吃饭。 　　吃过饭，司念回店，阮萤回家。 　　走到车旁，阮萤打开车门进去。 　　不确定是不是陆遇安开了两次的缘故，阮萤关上车门时，闻到了车内萦绕的浅浅淡淡青柏味。 　　忽地，她注意到副驾驶放了一个白色纸袋。 　　阮萤盯着看了片刻，确定这东西不是自己的后，她点开陆遇安微信：「陆医生，你是不是有东西落我车里了？」 　　内容发出，她还给陆遇安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坐车里等了会，阮萤没等到陆遇安的回复。 　　她估摸着他可能在医院忙，决定先回家。陆遇安不急的话，她有空再给他送过去，或者寄过去。 　　另一边，陆遇安确实在忙，但不是在医院忙。 　　下午从咖啡店离开，他便回了家。 　　到家没多久，毕凯旋就拎着一袋子啤酒来了。 　　他们俩住同一小区，这边离医院近一些。 　　陆遇安扫了眼那袋啤酒，正想关门，毕凯旋先控诉他一番，“我刚失恋，你要是不接待我，我明天就去医院说你的秘密。” 　　闻言，陆遇安抬了下眼，表示好奇，“什么秘密？”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秘密。 　　被他这么一问，毕凯旋无言几秒，“你不让我进去，那你明天就会知道。” 　　陆遇安：“……” 　　看他不为所动的模样，毕凯旋哭丧着一张脸，“我就是想找个人喝酒，你不喝那你就在旁边看着我喝，我不勉强。” 　　“……”陆遇安默了默，侧身让他进屋。 　　到地毯上坐下，毕凯旋自顾自开了灌啤酒闷喝。 　　陆遇安在一侧沙发坐着，低敛着神色看书，他过段时间有考试。 　　喝了两罐，毕凯旋扫了眼他看的书，正准备说话，大门被人推开。 　　陈净扬有点惊讶陆遇安在家，“哥，凯旋哥，你们俩在干吗？” 　　陆遇安还没说话，毕凯旋幽幽看着他，心酸道：“喝酒啊。” 　　陈净扬：“……” 　　五分钟后，陈净扬听完毕凯旋吐槽，对他表示同情。 　　为安慰毕凯旋，他提议去酒吧喝酒，陆遇安请客。 　　陆遇安本不太愿意搭理两人，但郁庭昀正好有事找他，他勉为其难的，跟两人一起到了酒吧。 　　和郁庭昀在包厢谈完事，他才看到阮萤发来的消息。 　　陆遇安盯着照片看了一会，敛眸回：「没有。」 　　消息刚发出，阮萤就给他回了个问号：「这个袋子不是你的？」 　　回完，阮萤偏头看向搁在茶几上的袋子，有些茫然，白色袋子不是陆遇安的是谁的？她确定昨天把车借给陆遇安之前，车里是没有这个袋子的。 　　蓦地，她手机一震。 　　是陆遇安的消息：「现在是你的。」 第十五章 　　没等阮萤回, 陆遇安给她发了条语音，告诉她，“袋子里是香薰, 你拆开看看味道合不合适。” 　　看到陆遇安语音消息时, 阮萤懵了懵。 　　她没想到，陆遇安的语音来得这么容易。 　　抱着虔诚的心情, 阮萤趴在沙发上, 双手捧着手机, 小心翼翼点开。 　　陆遇安说话的音调, 是清沉的。透过听筒传到阮萤这边时, 会比面对面听见时, 更低，更冷，更磁性一些。 　　听完他说的话, 阮萤心脏猛地一跳，像指尖拂过钢琴琴键一般起伏, 停下。 　　她扭头, 眼睛明亮地看向那个普普通通的纸袋。 　　对面安静下来, 陆遇安扫了眼时间, 手指轻敲着桌面。 　　一侧郁庭昀注意到，眉梢一挑，语调沉沉, “在等女人消息？” 　　“……”陆遇安瞥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云初今天怎么没来？” 　　云初是郁庭昀女朋友, 当然女朋友这个身份云初认不认, 陆遇安不知道, 也不是很感兴趣。但他知道，“云初”这两个字，就是对郁庭昀最好的反击。 　　听到这话，郁庭昀脸一黑。 　　他睨着陆遇安，有点想赶人。 　　陆遇安不怕他发怒，他抬了抬眼，悠悠道，“怎么，又吵架了？” 　　郁庭昀：“陆遇安。”他下起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陆遇安挑唇，嘴角噙着笑，“喊我过来谈事，郁总不请我喝一杯就赶人？” 　　郁庭昀睨他一眼，不想和他说话。 　　蓦地，陆遇安手机一震。他低眸去看，是阮萤的消息回复。 　　阮萤：「谢谢。」 　　阮萤：「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陆遇安：「嗯。」 　　另一边，阮萤捧着瓷罐嗅了嗅，嗅到了不知名的中药药材味道，和絮絮的桂花香，浅淡的合欢花味。以及她告诉陆遇安的，自己喜欢的辛夷、青柏。 　　阮萤偏爱花香和木香，而辛夷的花香和青柏木质调的清冽，是她最喜欢的两款。 　　手中的瓷罐不算大，模样看上去很是精美。跟上回陆遇安借给她使用的那一个小瓷罐很像，但不是一模一样的。 　　陆遇安那个是深绿色，她手里这款，看上去像月白青釉。 　　阮萤盯着看了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两人聊天对话上。 　　她在思考，要不要问陆遇安香薰多少钱。 　　不问自己拿着，好像有点过于理所当然。 　　可问了，她又怕陆遇安认为自己把他想得太市侩。 　　想了半天，阮萤也没想好要怎么问。 　　她只能不断输入，删除，再输入，再删除…… 　　反复好几次，手机再次一震。 　　陆遇安：「想说什么？」 　　阮萤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我要是问你香薰价格，你会不会告诉我这是无价之宝。」 　　陆遇安：「不会。」 　　阮萤：「真的，那我把钱给你？」 　　陆遇安：「一杯咖啡钱。」 　　阮萤：「？」 　　她才不信这个安神香薰只要一杯咖啡钱。 　　问号丢出去等了会，陆遇安又给她回了条语音：“阮萤。”他稍稍停了停，低沉有磁性的音调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告诉她，“礼尚往来，香薰的功效大概一个月，你先试试看效果，好或者不好，都可以跟我说。” 　　反复听了两遍陆遇安的这条语音，阮萤铺捉到一个重点。 　　她好像听到陈净扬问陆遇安喝什么酒之类的问话。 　　想了想，阮萤回：「现在我相信你下午说的话了。」 　　她指的是陆遇安说的，她做的咖啡味道很好的话。她相信，陆遇安知道她的暗指。 　　果不其然。 　　陆遇安回她：「现在才信？」 　　阮萤换了个姿势躺沙发上，眉梢微扬，捧着手机问：「晚了吗？」 　　看到阮萤回复，陆遇安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他正打算回，阮萤忽然问他：「怎么还没休息？」 　　陆遇安抬了下眼，扫了眼屏幕右上方时间：「我今天不养生。」 　　阮萤：「。」 　　她好像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过了会，阮萤收到新消息。 　　陆遇安：「昨天在酒吧喝的什么？」 　　阮萤装傻：「忘了。」 　　她手机里看到一张拍的很有意境的照片。是陆遇安发给她的。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几个别致的杯子摆在一处，每个杯子里装的酒颜色不同，五颜六色，看上去格外的有氛围。 　　陆遇安：「在这其中吗？」 　　阮萤：「没有，我昨晚好像喝的是椰子水。」 　　发出这条，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在酒吧？」 　　陆遇安：「嗯，这杯不错，你下次来可以试试。」 　　他在发给阮萤的照片里圈出了其中一杯。 　　阮萤定睛看，那杯色调是透明的，普通玻璃杯装着。从照片拍摄的角度看，上边洒了些细碎的，她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杯口缀了一颗奶白色荔枝。 　　阮萤回忆了下，昨晚陈净扬给她们推荐的招牌酒中，没有这一款。 　　阮萤：「招牌吗？叫什么？」 　　陆遇安：「没名字。」 　　阮萤：「……那我直接把照片给酒保，他会给我调？」 　　陆遇安：「嗯。」 　　两人聊了好一会，阮萤秉承着不扰人放松兴致的念头，结束和陆遇安对话。 　　这一晚，可能是有安神香薰的缘故，阮萤久违的一夜好眠。 　　翌日上午，陆遇安去了趟医院。 　　他昨晚在酒吧没喝多少，和阮萤聊完坐了会，便提前回了家。 　　昨晚郁庭昀找他，是为了云初奶奶眼睛的事。 　　云初奶奶眼睛出了点问题，交给其他人郁庭昀不放心，只能找陆遇安。 　　看完郁庭昀给的过完检查资料，陆遇安给郁庭昀打了个电话。 　　“情况如何？”郁庭昀接的很快。 　　陆遇安：“不算严重，但必须手术。” 　　他低声，“是比较常见的息肉，会随着时间增长而增大，不做手术切除的话，未来息肉很可能会把眼球覆盖，导致失明。” 　　郁庭昀嗯声，沉默片刻道，“风险大吗？” 　　“不大。”陆遇安笑了下，“我知道她对云初的重要性，你和云初提一提，她不放心的话给我打电话，来医院聊也行。” 　　郁庭昀：“知道，谢了。” 　　陆遇安：“没事挂了。” 　　“……” 　　挂了电话，陆遇安去病房看琪琪。 　　他今天没有手术，过来也只是为了更方便查一些资料。 　　陪琪琪坐了会，陆遇安才离开医院。 　　周末总比工作日过得要快一些。 　　周一上班，大家都没什么精神。阮萤除外。 　　周六拿到陆遇安放在她车里的安神香薰后，阮萤这两晚睡得都很好很好。 　　自然而然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刚到办公室，谭雪儿便凑了过来，端详着她。 　　“萤萤姐。” 　　阮萤瞥她，“怎么了？” 　　谭雪儿目光直直盯着她，实话实说，“你今天好漂亮呀。” 　　“……”阮萤一笑，故意逗她，“意思是我前几天不漂亮？” 　　谭雪儿：“……不是。” 　　她哭笑不得，“我萤萤姐每一天都漂亮，就是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哪儿不太一样。” 　　阮萤扬眉，边开电脑边问，“那你说说，我哪儿不太一样。” 　　谭雪儿正冥思苦想着，她们这端来了位不速之客。 　　“阮萤。”赵千凝端着咖啡站在阮萤办公桌旁，居高临下看着她，“总监找你。” 　　赵千凝说的总监，是阮萤和她的上级领导，全名林瑜英。 　　阮萤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她拿起笔记本和笔，起身往林瑜英独立的办公室走。 　　敲门进去，阮萤看向坐办公椅忙碌的人。 　　“瑜姐，您找我。” 　　林瑜英抬头看她一眼，把手边一份文件递给她，“先看看这个。” 　　阮萤接过，翻开。 　　林瑜英递给她的，是一份不那么详细的节目策划案。 　　可能是整理的人比较着急的缘故，内容看上去有点乱。但有些点的内容，还不错。 　　看完，阮萤对上林瑜英灼灼目光。 　　“电台要开新节目？”她直接问。 　　林瑜英点了点她手里那份策划案，“你觉得如何？” 　　“……” 　　阮萤沉吟了会，说道，“有些点子还不错，挺有意思的。不过目前的内容做的杂乱无章，没有重点。” 　　“嗯。”林瑜英认可地点了点头，看着她，“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闻言，阮萤挑了挑眉，盯着林瑜英看了会，又低垂着眼去看那份策划案，“我的想法？” 　　林瑜英瞥她一眼，意思很明显，“新节目还没定人，你不想去试试？” 　　没等阮萤回答，她又提起，“你现在情感节目是做的还不错，但你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想往上走，我希望你去其他节目历练历练。” 　　林瑜英是个有格局，也有眼光的领导，她知道阮萤的才华不至于此。 　　阮萤在电台实习时，就是林瑜英的下属。 　　为了让她迅速成长，林瑜英安排她去过不少部门实习了解，最后才回到她部门。 　　事实证明，林瑜英看人的眼光没有出错。阮萤回来后，挑起重任做的几档节目，收听率都非常高。 　　即便是深夜档的情感节目，也不负众望。 　　看阮萤低垂着眼睫思考的模样，林瑜英也不催促，“这事你先回去想想，周三给我答复。” 　　阮萤应声。 　　“对了。”在阮萤出去之前，林瑜英看她，“明天中午有个饭局，你和我一起去。” 　　阮萤：“好。” 　　回到工位，谭雪儿第一时间给她发消息：「萤萤姐，林总找你什么事，不会是要把我们的节目给千凝姐她们吧？」 　　赵千凝想做阮萤目前负责的这档节目很久了。 　　之前阮萤住院时，她就强势做了一段时间。要不是收听率一直下滑，阮萤就算是回来上班了，也不一定能拿回这档节目。 　　阮萤：「不是，别担心，中午吃饭的时候跟你说。」 　　谭雪儿：「嗯嗯。」 　　阮萤：「先工作。」 　　周一大多工作时间在开会讨论中度过。 　　等阮萤忙完，直播完下节目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脖颈，才慢悠悠离开电台。 　　到家后，阮萤收到司念发来的一段音频，和几条叮嘱她听完记得给反馈的消息。 　　阮萤钻进浴室洗漱，洗完澡，护完肤，她才躺在床上点开音频。 　　是上次的那部广播剧，目前集齐了配音师提前代入角色试音。 　　阮萤认真听完，给司念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司念着急追问。 　　阮萤沉默了会，“勉强可以吧。” 　　司念：“……你指的是男主的配音勉强是吗？” 　　阮萤：“嗯。” 　　司念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这个男声配的太刻意了，但这已经是我目前能约到的，声音合适度最高的了。” 　　说到这，她小声嘀咕，“陆医生为什么不兼职啊？他就真的不缺钱吗？对金钱没有原始的欲望吗？” 　　“……” 　　她一提，阮萤就想到了陆遇安的声线。 　　是真的适合，也是真的勾人。 　　思及此，阮萤抬手摸了下耳朵，惋惜不已，“我也想他兼职。” 　　这样的话，她就有两大安神入眠神器。 　　“要不——”司念想到周六那天，两人在咖啡厅的氛围，“你再问问他？” 　　“不太好。” 　　“怎么不好。”司念困惑，“你们俩现在应该比之前熟了，你再帮我问问嘛，万一陆医生就答应了呢？” 　　阮萤无言，思忖了会，“我觉得他不会答应，我也不想为难他。” 　　借用朋友的关系去为难朋友，不是阮萤会做的事。 　　司念没辙，又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你一说勉强，我就无法说服自己用这位配音老师。我去哪找合适的啊？” 　　阮萤沉默。 　　她也不知道。 　　两人无声半晌，司念忽然想到个办法。 　　“萤萤，你能不能找陆医生给我念两句台词录下来啊？” 　　阮萤微怔，“你是想根据他的声音，去挑合适的配音师？” 　　“你果然懂我。”司念解释，“我那天没和陆医生说两句话，对声音也没你敏感。我是觉得他声音好听，也觉得适合这部广播剧男主，但要我空口白话去和策划聊要这样的声线，感觉他们也没办法第一时间领悟到。所以有录音最好。”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阮萤忖度着，“我先问问他。” 　　“那你快去。”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阮萤有片刻的无语，她找出陆遇安微信。 　　阮萤：「陆医生，你休息了吗？」 　　陆遇安正准备睡，就看到阮萤消息：「没有。」 　　阮萤眼睛一亮，忙不迭追问：「那你现在有空吗？」 　　陆遇安：「嗯。」 　　他消息刚发出，阮萤电话来了。 　　“喂。”陆遇安接通，嗓音微哑，比前天听起来更低沉。 　　阮萤听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事，先听到陆遇安问，“睡不着？” 　　他以为她这么晚找他，是失眠。 第十六章 　　听见陆遇安这话, 阮萤愣了下。她抿了抿唇，抬眸望着窗外漆黑夜空，“……不是。” 　　阮萤温声, “我找你是有点别的事。” 　　借着听筒, 陆遇安听出她音调的波动变化。 　　他嗯声，“你说。” 　　陆遇安这个脾气和态度, 让阮萤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提那个无理请求。 　　她思量了会, 问他, “你明天忙吗？” 　　陆遇安抬眼, “暂时还不清楚。” 　　医生的工作就是这样, 在一天没过完之前, 你无法确定，你今天忙还是不忙。 　　阮萤：“……” 　　她反应过来，讪讪摸了摸鼻子, “不忙的话，能不能让我请你吃个饭？” 　　她觉得请人帮忙这种事, 还是面对面说比较有诚意。 　　听着这话, 陆遇安若有所思, “你晚上几点下班？” 　　根据他这段时间对阮萤的了解, 她并不是一个这么张不开嘴的人。他猜测，她这回要找自己说的事，应该比较特别。 　　阮萤一怔, “我下班很晚，通常是十一点左右走。” 　　她节目安排在晚间，上班时间和大多数人有很大差别。如果不是在忙碌期, 也没特殊情况的话, 阮萤可以下午两点再到电台。 　　陆遇安嗯声, 本想问阮萤中午如何。可他又担心明天医院会忙，他忙起来时候，是三餐不定的。 　　沉吟片刻，陆遇安说，“我明天晚上在医院值班。” 　　阮萤眨眨眼，心领神会，“那我下班后去医院找你。” 　　听出她话音里的急迫，陆遇安应声，“不累就来。” 　　阮萤唇角一扬，心情愉悦，语调轻柔，“嗯，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啦，陆医生晚安。” 　　“……”陆遇安：“晚安。” 　　翌日中午，阮萤直接从家里出发去饭局。 　　考虑到饭局比较正规，她化了个比平时更精致一些的妆。饭局在电台附近一家口碑很好，环境非常不错的别院餐厅，餐厅名取的很特别，叫“荔枝”。 　　独门独栋，青砖绿瓦，和上回去的酒吧风格有点儿相似。 　　入口处是郁郁葱葱的植被，门墙栏上挂着开得烂漫的藤本月季，阳光洒下，繁花似锦。 　　阮萤到的时候，林瑜英他们还没来。她停好车，走进大堂等人。 　　等待间隙，阮萤翻出手机准备找司念闲聊两句。 　　消息还没发出，旁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阮小姐。” 　　阮萤抬头，看向不远处西装革履，双手插兜的人。她视线稍有停滞，在看到赵经纬身后两人时，颔首示意，“赵总。” 　　赵经纬淡淡一笑，问她，“怎么不进去等？” 　　“……”阮萤反应过来，林瑜英喊她过来参加的饭局，是和赵经纬他们公司的，“我刚到，在这透透气。” 　　她侧身，笑着道：“赵总这边请。” 　　饭局安排在一个很江南风格的包厢，包厢名貌似是根据二十四节气取的，他们订的那间叫“小雪惜”。 　　阮萤陪赵经纬他们进入，入目的是一张大圆桌。人还没到，桌上只摆了些装饰的鲜花，花像刚采摘下来的，走近时能闻到淡淡花香。 　　赵经纬环视看了一圈，说道：“环境不错。” 　　阮萤微微一笑，“赵总您坐。” 　　闻声，赵经纬侧头看她，“阮萤。” 　　阮萤垂眸。 　　赵经纬挑了下眉头，说道：“我没比你大多少，不需要用尊称。” 　　阮萤了然：“好。” 　　一行人坐下片刻，林瑜英他们就到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赵经纬几人会提前抵达，表达完歉意寒暄过后，大家入座用餐。 　　饭桌上，大家意思意思吃了会，聊起正事。 　　来之前，林瑜英并没有和阮萤说太多饭局要谈的事。阮萤不太喜欢参加饭局，奈何林瑜英想带她出来多认识几个人，她也不好拒绝。至于其他的，她能提前知道的，林瑜英会告诉她，她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听和林瑜英一起过来的副台跟赵经纬他们聊了几句，阮萤听出了这场饭局的重点。 　　赵经纬他们公司对电台节目的赞助，之前只投资了其中很火的那一档。而现在，电台想他们这边筹备的新节目，也想让赵经纬他们赞助。 　　阮萤边听边想，就目前形式而言，电台不答应一些不平等条约，赵经纬他们公司做慈善，才会愿意投资一档不确定能做多久，甚至策划案都没完全弄好的节目。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阮小姐”三个字。 　　阮萤抬起头，对上一桌子注视目光，“赵总。” 　　赵经纬打断说话的副台，看着她问，“松鼠桂鱼味道如何？” 　　“……” 　　众人视线一挪，落在阮萤面前吃了不少的松鼠桂鱼上。 　　阮萤稍顿，转动大圆桌转盘，把松鼠桂鱼这道菜转至赵经纬面前，谈笑自若道：“不介意的话，赵总试试。” 　　赵经纬定定看她少顷，拿起筷子夹了块品尝。 　　“酸甜口，味道不错，难怪阮小姐喜欢。”说完，他又尝了尝其他菜品。 　　阮萤嗯声，偏头看向林瑜英，“瑜姐试试？” 　　林瑜英赞许地看着阮萤，明白过来赵经纬意思。他不想再继续谈论刚刚的话题。 　　“我尝尝。”林瑜英抬头招呼其他人，“大家先吃，其他的我们吃完再聊。” 　　吃的差不多，赵经纬放下筷子，偏头和旁边的副台聊回刚刚的话题。 　　阮萤手机震了震，是林瑜英给她发的消息，让她出去一下。 　　走出包厢，林瑜英瞥她，“陪我去趟洗手间。” 　　阮萤哑然，“瑜姐，有话您说。” 　　林瑜英觑她一眼，“你让我酝酿酝酿。” 　　“……”阮萤无语，“我和赵总不熟，周五那天跟朋友去酒吧碰巧遇见，然后打了声招呼。” 　　林瑜英：“就这样？” 　　阮萤：“就这样。” 　　林瑜英盯着阮萤半晌，她知道阮萤在这种事情上不会骗自己。但就刚刚赵经纬谁也不搭理，特意点阮萤这个举动，会让副台把赵经纬这块石头，交给阮萤去搞定。 　　她沉吟少顷，拍了拍她肩膀，“行，这事我心里有数了。” 　　从洗手间出来，两人折返回包厢。 　　事情谈得差不多，一行人收拾着准备离场。 　　副台喊她名字。 　　“阮萤。” 　　阮萤抬眸。 　　副台指着一侧的赵经纬，“赵总说想去买杯咖啡，你陪赵总一起过去吧。” 　　“……” 　　阮萤哑然，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赵经纬带了助理，买咖啡这种事还需要他亲自去吗？奈何领导的命令最大，阮萤无法拒绝。 　　“赵总，你有特别偏爱的吗？”阮萤微微笑，“我去那边给你买。” 　　这家餐厅本身离电台比较近，附近的咖啡厅阮萤都去过。 　　赵经纬：“刚吃饱走走，一起过去吧。” 　　他问阮萤，“你有没有常去的店介绍？” 　　阮萤一怔，本想直接说没有，又觉得不太合适。 　　她想了想，浅声道，“路边有家还不错，不少同事都挺喜欢的。” 　　“那就去那家吧。” 　　副台和林瑜英他们一行人先回电台，赵经纬助理也被邀请过去，他们下午还去台里开会，提前过去也无可厚非。 　　瞬间，去咖啡馆的只有阮萤和赵经纬。 　　这种生硬的安排，阮萤有嘴难言。 　　好在，买完咖啡后，赵经纬没再提到周围转转。 　　阮萤和他一起，提前去了电台。 　　回到电台，阮萤专注忙手里工作，没再去管赵经纬一行人的“视察”。 　　忙忙碌碌一下午，等阮萤回过神来时，办公室里已经开始有八卦流通了。 　　她去茶水间接水，正好听到大家在聊赵经纬。 　　她们在说，没想到赵总长这么帅，看着年龄也不大，事业有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阮萤听了一耳朵，看着杯中水装满，准备离开。 　　忽地，同事喊她，“阮萤，上次总监有事没去饭局，是你代她去的吧。”同事看她，不满嘟囔，“你回来怎么也不和大家说说。” 　　阮萤抬眸，神色淡然，“说什么？” 　　同事一顿，“就聊聊赵总呀，他有没有女朋友？” 　　“……” 　　阮萤无言，笑了下说，“不清楚。” 　　说完，阮萤抬脚走出茶水间。 　　看她走远背影，同事嘀咕，“装什么装，我就不信她没点心思。” 　　说实话，阮萤对赵经纬，还真没一点心思。 　　赵经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对他的想法，只有周末帮忙的感激。 　　到位置上坐下，谭雪儿滑着椅子过来，“萤萤姐。” 　　她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阮萤抬手，把她推回工位，“手里的事忙完了？” 　　谭雪儿：“……” 　　她瞅着阮萤专注的神情，不敢再偷懒，“还没，我马上。” 　　阮萤嗯声，“弄完我看看。” 　　手里的工作忙完一段，阮萤偏头看向窗外。 　　她工位靠窗，视野很好。 　　临近傍晚，橙红色夕阳染红天空，云层都变得漂亮许多。 　　正看着，阮萤手机铃声响起。 　　她低眸去看，是崔治打来的。 　　阮萤接通，那端传来崔治沙哑的声音。 　　他周六排班休息，提前约阮萤吃饭。 　　阮萤听着他说话时的声调，没忍住问，“崔叔叔，你是不是感冒了？” 　　崔治：“没事，前几天着了凉，很快就好。” 　　阮萤皱眉，“没吃药吗？” 　　崔治呵呵一笑，“真没事，药吃了，这两天就能好。” 　　阮萤知道他脾性，无可奈何。 　　确定好时间，崔治还有事要忙，先挂了电话。 　　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须臾，阮萤纠结一会，决定晚上问问陆遇安有没有感冒药推荐。 　　晚上直播出现了点小状况，阮萤下班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看着这个时间，她不确定陆遇安在不在忙，有没有休息。 　　犹豫了会，阮萤提前给陆遇安发了条消息：「陆医生，我现在过来方便吗？」 　　消息刚发出，陆遇安就回了她：「刚下班？」 　　阮萤：「嗯。」 　　消息回过去，陆遇安电话来了。 　　阮萤接通，“喂。” 　　陆遇安低沉有磁性的声音钻入她耳朵，“还不困？” 　　阮萤眼睫轻颤，知道他意思，“我一般，两点睡觉。” 　　“……”陆遇安知道她这是工作使然，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微沉，“方便。” 　　阮萤眼睛一亮，“那你等我会。” 　　陆遇安：“不急。” 　　不过十分钟，阮萤的车就到了医院门口。 　　她还没开进去，先看到门口处清俊落拓的身影。陆遇安穿着长款风衣站在夜色下等她。 　　阮萤没想到，他会到门口接她。 　　她怔了怔，拉回思绪把车停好，下车朝他走近。 　　“陆医生。”阮萤喊他，“你怎么下来了？” 　　陆遇安敛睫看她，“出来透透气。”他随口道，“饿吗？” 　　阮萤：“……有点。” 　　她下午没吃多少东西，中午那顿饭，吃的也不那么畅快。 　　陆遇安不提阮萤还不觉得，他一提，她就感觉自己肚子在抗议。 　　陆遇安勾唇，“想吃什么？” 　　阮萤想了想，“你有什么推荐吗？” 　　这个点，大多数餐厅都关门了，只剩一些夜宵店还在营业。 　　陆遇安扫了一圈，问阮萤，“粥？” 　　“……”阮萤眨了下眼，“我今晚想喝汤。” 　　她不想每次和陆遇安吃饭都喝粥。 　　陆遇安很轻地笑了下，“走吧。” 　　他知道附近有家餐馆的汤还不错。 　　夜色皎洁，灯影绰绰，树影婆娑。两人穿过斑马线，走到医院对面的一条马路。 　　马路两边有不少小店还在营业，店内有盈盈流光淌出，照亮这一片。 　　陆遇安熟门熟路，带阮萤拐进一家小店。 　　店老板正在看电视，听到动静抬起头望着两人，“要点什么？” 　　陆遇安去看阮萤。 　　阮萤仰头看墙上菜单。这个点店里还剩的品类不多，阮萤没多犹豫，要了一份鸡汤一份饺子。 　　到位置上坐下，两人目光不经意撞上。 　　阮萤被陆遇安目光注视着，有点紧张地抿了抿唇，“你今晚不忙？” 　　陆遇安应声，拿起一侧的热水壶给她倒水。 　　他没想到的是，热水壶里装的是漂浮着茶叶的茶水。 　　阮萤下意识去接，还没碰到杯子边缘，陆遇安便收回了。 　　她一愣，不解看他。 　　“这么晚喝茶，不准备睡了？”他说阮萤。 　　语气听起来好似严厉，却不会让阮萤觉得不舒服。 　　甚至，她意外的觉得，陆遇安连“凶人”的声线，都是好听的。 　　阮萤想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陆遇安便起身，端着杯子去里边放置的饮水机接水去了。 　　他折返回来时，阮萤收到了一杯温热的白水。 　　“谢谢。”阮萤捧着水暖了暖水，慢吞吞喝下。 　　喝完，她正准备和陆遇安提配音的事，她点的东西送了过来。 　　陆遇安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眼里掠过一抹笑意，“先吃。” 　　阮萤是真的饿了，也不再和陆遇安矜持客气。 　　两人安静喝着汤，吃了几个饺子垫了垫肚，阮萤才提起司念拜托自己的事。 　　听她说完，陆遇安沉默了会，嘴唇微动，“你上回问我兼不兼职说的那个剧本？” 　　阮萤：“……嗯。” 　　她抬眼，诚恳道，“我知道你肯定没时间兼职，也不是专业的。就是我和司念都觉得你声音比较合适，想根据你的声线去找配音师更迅速准确一点。” 　　说完，阮萤略微忐忑的看着陆遇安。 　　她没有把握陆遇安能答应。 　　阮萤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陆遇安问，“你在做这个兼职？” 　　“？” 　　阮萤懵了下，点了点头，“偶尔有需要我音色的角色，我会帮忙配音。” 　　“音色？”陆遇安重点说了这两个字，似乎有所疑惑。 　　阮萤看他好像不是很懂的样子，用相对简洁的语言，给陆遇安稍加科普，“就是每个人音色不同，有的人天生正太音，有的则是少年音……” 　　阮萤说了一通，看陆遇安沉思的模样，小声道，“这样说能明白吗？” 　　陆遇安抬眼，隔着不那么宽敞桌面的距离盯着她，出其不意问，“我是什么音？” 　　阮萤眨眨眼，“笼统来说，是青年音。” 　　只不过青年音也分很多类型，有厚度区分，有高低，磁性区分等。 　　陆遇安点点头，表示了然。 　　阮萤看他这样，估摸着问题不大。思及此，她提议，“你要不要先听听看我们的音频？” 　　陆遇安看她亮晶晶的眼眸，知道那是说起喜欢东西时才会出现的。 　　他顿了顿，“好。” 　　“你戴耳机了吗？”阮萤准备把昨晚司念给自己的音频发他。 　　陆遇安：“没有。” 　　阮萤：“那……就这样听一听。” 　　她点开微信里存下的音频，把手机递给陆遇安。 　　陆遇安接过，拿起听筒贴近耳朵。 　　几道陌生的声音掠过后，他听见坐在自己对面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带着一丝娇憨。 　　——“顾行知，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呀？” 第十七章 　　因阮萤日常工作较忙的缘故, 她给广播剧配音，很少配女主音。女主台词较多，她没那么多时间。 　　除非司念她的音色很合适, 司念又找不到更好的, 她才会担起这个重任。 　　而司念目前策划的这个广播剧，女主活力青春的少女设定, 她声调偏柔, 偏吴侬软语。 　　自然而然, 她在这部广播剧里配的不是女主音。 　　阮萤配的是剧本中出场不多, 台词也不算多的女三号角色。 　　她是女主的姐姐, 个性温婉柔和, 姐妹俩个性反差极大。 　　在剧本里，阮萤这个角色是有官配cp的，这个官配名字就叫顾行知。 　　他们俩在广播剧里最初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联姻夫妻, 到后期，才日久生情, 爱上对方。 　　刚刚陆遇安听到的台词, 便是剧本里, 她所扮演角色在察觉到一些变化后, 忍不住问出口的话。 　　手机音量开的不算大，小餐馆隐于静谧的夜色下，安安静静的。 　　再加上两人间隔的距离不远, 阮萤自然而然也听见了自己和日常说话有些不太一样的语调。 　　听完那句台词，阮萤有瞬间后悔，她不该直接把司念发给自己其中一大段给陆遇安听的。 　　不过, 她看陆遇安神色自若的模样, 一下子有些不确定, 他听没听出来，刚刚那是自己的声音。 　　毕竟根据角色配的音，和平时的说话声音，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阮萤垂着脑袋想着，没注意到陆遇安在那一瞬把目光转向了她。 　　音频是一段一段的。 　　听了一小段，陆遇安把手机还给阮萤。 　　阮萤打起精神，正襟危坐，明眸善睐望着他，“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陆遇安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缓了缓开口，“什么时候要？” 　　闻言，阮萤眼睛一亮，喜笑盈腮，“看你方便，也没有很急。” 　　陆遇安看她这样，别开眼勾了勾唇，“需要去专业录音室吗？” 　　“不用。”阮萤道，“你就手机录好发给我就行。” 　　说着，她想起来叮嘱，“不过可能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录，这样听得会清楚一些。” 　　陆遇安了然，“明晚给你。” 　　“好呀。”阮萤唇角一弯，忙不迭道，“那我就先谢过陆医生了。” 　　陆遇安瞧着她，出乎阮萤意料之外地问，“怎么谢？” 　　“……”阮萤脸上的笑一僵，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以为，陆遇安会直接回答自己，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细细想着，他百忙之中要帮自己去做不熟练的事，贡献自己好听的声音，找她要个谢，合情又合理。 　　阮萤想了想，狐疑道，“请你吃饭？” 　　陆遇安哑然，“阮萤。” 　　他撩起眼皮盯着她，目光深邃，在莹莹灯光下，眼神似藏着灼灼温度。 　　阮萤后知后觉，轻眨了眨眼，“你不想吃饭？” 　　陆遇安没吭声。 　　阮萤安静思考了会，想到两人上周一前一后去酒吧的事，“那要不我请你喝酒吧？” 　　她这段时间滴酒未沾，还有点馋，“到这周末，我手术就有一个月了。” 　　说这话时，阮萤看着陆遇安，暗示极强——她可以喝酒了吧。 　　陆遇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有点儿想笑。 　　“很喜欢喝酒？”他问。 　　阮萤：“一点点喜欢。” 　　她酒量其实不好，但睡前喝点酒，阮萤能睡得很好。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没事喝一杯的习惯。 　　“行吗陆医生。”阮萤重复了一遍，“下周请你喝酒，我想尝尝你推荐的那款。” 　　陆遇安垂眸，“下周吧。” 　　阮萤愣了下，反应过来陆遇安这周末可能有事，爽快道，“行啊，那就下周。” 　　喝完汤吃完饺子，两人没在店里多待，起身离开。 　　说好阮萤请客，买单的却是陆遇安。 　　夜色浓浓，路道驶过的车辆，比进店时更少。路两侧还亮着灯的小店，也仅存不过几家。 　　凌晨风有点儿大，阮萤头发被风吹乱，她抬手将头发别于耳后。 　　陆遇安不动声色走在外侧，和她并肩往前。朦朦胧胧灯光下，他们的影子像在拥抱。 　　两人安静走回医院，走到阮萤车旁。 　　住院部楼层的灯光大多也都暗下，只留有几盏昏黄暖调照亮着。 　　阮萤打开车门，借着月色看向旁边的人，“陆医生。” 　　她想起买单的事，“就不和你说谢谢啦，下周喝酒别跟我抢着买单了行吗？” 　　陆遇安垂睫，定定看她少顷，锋利的喉结滚动了下。 　　紧跟着，阮萤听到他说好。 　　阮萤倏地一笑，“那我先回家了，你也注意休息。” 　　陆遇安敛眸，“到家说。” 　　看阮萤车尾消失在视野里，陆遇安在原地吹了会冷风，才抬脚往住院部走。 　　风拂过，鼻间好似还残留着一股清甜淡雅的香味。 　　很熟悉也很好闻。 　　翌日上午，阮萤睡到十一点才醒。 　　她醒来时，司念已经给她发了四五条信息了。问她中午想吃什么，是不是吃了饭再去电台。 　　阮萤睡眼惺忪地给她回了个电话。 　　“喂——”司念轻快的声音响起，“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晚？昨晚又失眠了？” 　　刚睡醒，阮萤嗓子还有点哑，“临时有点事，我三点才睡的。” 　　司念扬扬眉，“加班？” 　　“不是。”阮萤说，“到你家跟你说，我中午想吃鱼，买了吗？” 　　阮萤和司念不住一起，但两人住同一小区。 　　所以一般情况下，阮萤这个做饭不好吃，也懒得做饭的人，会去司念那边蹭饭。 　　司念：“……买了，想吃红烧的还是清蒸的？” 　　阮萤提了个过分的，“想吃水煮的。” 　　“……” 　　司念无语，“赶紧洗漱过来。” 　　阮萤眉眼一弯，又清醒了几秒，“知道，马上来。” 　　懒洋洋赖了会床，阮萤掀开被子钻进浴室。 　　中午时候阳光明亮，有些许刺眼。 　　洗漱完，阮萤随手换了身衣服，连妆都没化出了门。 　　她准备吃完再回家化妆去上班。 　　阮萤进屋时，司念正在厨房忙碌。 　　她嗅着味道，慢悠悠踱步过去。 　　“阮主播。”司念瞥她，“看得还满意吗？” 　　阮萤配合她，扫视一圈，“卖相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她说着，去拿筷子，“我提前尝尝，给你反馈。” 　　她说辞过于冠冕堂皇，司念白她一眼。 　　“尝好了就往外端菜。” 　　阮萤把嘴巴里的肉吞下，哦了声。 　　两人饭量不大，司念简单做了三菜一汤。 　　喝了碗汤，阮萤觉得自己舒服了不少。 　　司念看她这样，提醒她，“说说，昨晚干什么坏事去了。” 　　“没干坏事。”阮萤边吃边说，“你还记得我们那天在酒吧碰到的陈净扬吧？” 　　司念：“陆医生的弟弟，又可爱又帅的那个？” 　　“是他。” 　　阮萤昨晚和陆遇安分开，回家洗漱后便准备睡觉。 　　睡前，她习惯性地看一圈朋友圈。 　　刚点开，她就看到陈净扬在朋友圈找翻译。 　　好巧不巧，他发出的那段需要翻译的内容，是阮萤学过的丹麦语。 　　所以阮萤就自荐，给陈净扬当了几小时翻译。 　　听她说完，司念缄默片刻，好奇道，“什么内容，需要你这个语言天才翻译两小时。” 　　阮萤：“一篇论文，专业术语比较多，查了蛮久的资料。” 　　提起这个，司念上回忘了问，“陈净扬多大啊？” 　　“二十吧。”阮萤也没问过，但上回吃烧烤时他提过一句，他比陆遇安小九岁，陆遇安今年二十九。 　　司念哦了声，略表遗憾，“那确实是个弟弟。” 　　她们俩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五了。 　　阮萤听着，觑她一眼，“不是弟弟他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那可说不好。”司念玩笑道，“他又帅又有趣，很少有人能不喜欢吧。” 　　阮萤一噎，竟然没办法反驳。 　　司念自顾自乐了会，“逗你玩的，不过陈净扬这个年龄，不应该还在上学吗？” 　　阮萤嗯哼，“之前在国外留学，前几个月才回来的。” 　　至于为什么没念完书就回来，阮萤不知道，也没问。 　　就这些信息，还是陈净扬和她聊天时，不经意说出口的。 　　两人聊了两句陈净扬，话题转移到新节目策划上。 　　吃完饭，阮萤负责收拾，然后回家化妆上班。 　　与此同时，陆遇安刚到家。 　　本来，他早上八点就能走。奈何有个手术后的病人出了点状况，等一切处理完，确保情况稳定下来后，已经十二点多了。 　　熬了一夜，陆遇安没什么胃口，直接回了家。 　　让他意外的是，一般睡到下午两点才起的人，这会正坐在客厅捧着电脑学习。 　　听到动静，陈净扬抬头看他，“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 　　陆遇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有事？” 　　“……” 　　陈净扬一哽，很是无辜，“没事不能关心一下你？” 　　陆遇安轻哂，意思很明显。陈净扬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找他有事，也不会关心他几点下班。 　　小心思被看穿，陈净扬也不心虚，他把笔记本搁陆遇安面前，“你帮我看看，这篇翻译的论文还有没有问题？” 　　他告诉陆遇安，“这是昨晚阮萤姐帮我翻的，但她说这里很多专业术语她怕自己表达有误……” 　　陈净扬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先听到陆遇安抓住的重点，“阮萤？” 　　陆遇安掀起眼皮看向陈净扬，“她帮你翻译的？” 　　陈净扬看他凛然神色，莫名不安，“对……对啊，怎么了？” 　　陆遇安：“她什么时候帮你翻的？” 　　“昨晚一点多的时候。”陈净扬说完，注意到陆遇安脸色尤为的不好看。 　　他吞咽着口水，怂怂道，“不是我主动找阮萤姐的，是她看到我朋友圈，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陆遇安好一会没说话。 　　他扫了眼面前资料，停了停，“她给你翻译到几点？” 　　“好像是三点。”陈净扬回忆着，老老实实交代。 　　陆遇安再次沉默。 　　陈净扬瞟着他神色，不敢说话。 　　半晌，陆遇安看完，给他挑了两个专业术语出来改正，把电脑丢给他，起身回房。 　　看着关上的房门，陈净扬苦恼的薅了薅头发，他哥这是因为他不学无术而心情不好，还是因为阮萤帮他？ 　　思来想去，陈净扬觉得是后者。 　　毕竟他不学无术这事，陆遇安早就知道。 　　不过阮萤帮他，他哥为什么要心情不好？这一点，陈净扬想不明白。 　　他瞅着紧闭的房门，好奇心很重。 　　然而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他不敢去问。 　　阮萤并不知道举手之劳给陈净扬翻译一篇论文，能让陈净扬发散性思维想那么多。 　　更不知道帮忙检查的是陆遇安。 　　下午到电台后，阮萤就一直在忙手里工作。 　　到傍晚，其他同事正常下班时间，她被林瑜英喊去办公室听了会她的长篇大论。 　　大概意思是，希望她去竞争新节目。 　　阮萤听了十几分钟，回答林瑜英：“瑜姐，我再考虑一天行吗？” 　　林瑜英知道她脾气，无可奈何地朝她摆摆手，“行，你去忙吧。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阮萤笑笑，“好，谢谢瑜姐。” 　　回到工位，阮萤正准备去直播办公室试音，手机忽地一震。 　　她点开看，是赵经伟给她发的消息，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他在电台附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上回在酒吧，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但加上后，谁也没和谁打招呼。 　　阮萤不太确定，他今天找自己是想做什么。 　　忖度片刻，阮萤回复：「赵总，我今天比较忙。」 　　这条消息发出，阮萤想起他给帮自己那事，补充道：「你周末有空吗？有空的话，我请你喝酒。」 　　早点把欠的还了，她心理负担能小点。 　　等了会，阮萤收到赵经伟回复：「行，周五？」 　　阮萤：「好的。」 　　赵经伟：「上回那间酒吧。」 　　阮萤：「没问题。」 　　回复过去，阮萤摁灭屏幕，专心忙手里的事。 　　等她再拿起手机时，看到了陆遇安发来的音频。 　　瞬间，阮萤心情转好。 　　她忙不迭找出耳机，紧张而又激动地戴上。 　　戴好，阮萤提着一口气，把音频下载，播放。 　　耳朵里钻入一霎杂音，紧跟着，是她熟悉的，又和过往听见的，不太一样的低沉声线。 　　“……” 　　听完，阮萤呆滞半晌，给陆遇安回了个问号。 　　问他：「你怎么……」 　　陆遇安：「嗯？」 　　阮萤深呼吸，忽而觉得身体有点热，脸也有烫。 　　她抿着唇角，重复听了一遍陆遇安发来的音频，又找出剧本对了对，确定自己没出现幻听，也没给他发错剧本后，狐疑道：「你录的好像是顾行知的台词。」 第十八章 　　对话框里一阵沉默。 　　阮萤目不转睛盯着上边“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 莫名有点儿紧张。 　　蓦地，手机一震。 　　陆遇安似乎没太明白她的意思，问她：「不能用？」 　　阮萤微顿, 有点不知道怎么回。 　　她和司念只是想根据陆遇安的声线去寻找贴合的声音, 所以他念谁的台词，影响并不大。 　　他发给自己的音频, 自然也是能用的。 　　只是, 阮萤有些不确定, 是自己没有和陆遇安说清楚, 顾行知这个角色不是她想找他录的男主角色, 抑或他只是在她发给他的一段剧本对话里, 随便挑了两句。 　　阮萤正犹豫着，陆遇安电话来了。 　　看到来电显示，她呼吸稍滞, 连忙接通，“喂——” 　　“阮萤。”她听见陆遇安清润的声音, 和音频里的很像, “还没想好？” 　　阮萤愣了下, “什么？” 　　她还沉浸在刚刚的音频台词里, 没及时反应过来。 　　陆遇安无言，低低笑了下，重复了一遍微信对话内容, “音频不能用？” 　　他笑声低低沉沉的，磁性而性感。 　　阮萤有点难抵，抿着唇缓了缓, 低垂着脑袋咕哝, “也不是不能用, 就是——” 　　“什么？”陆遇安接话。 　　阮萤沉默了会，“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这个广播剧男主不是顾行知？” 　　“嗯？”陆遇安挑眉，嗓音低沉，“那我重录一版给你？” 　　阮萤一怔，有点意外陆遇安会主动提出重录这事。 　　她眨眨眼，扫了眼桌上时钟，“你今天不忙？” 　　陆遇安：“……” 　　他停了停，提醒她，“我昨晚夜班。” 　　阮萤：“……哦。” 　　她摸了摸鼻尖，讪讪道：“你有空的话，就重录一版给我？” 　　话落，她重点提了提广播剧男主名字。 　　陆遇安应声，“待会发你。” 　　阮萤眉眼一弯，语调轻快，“好呀。”答应完，她想起昨晚忘了问的事，“陆医生。” 　　陆遇安：“什么？” 　　阮萤想到崔治生病的事，“感冒吃什么药能好得快一点？” 　　崔治是个很倔强的人。 　　阮萤在电话里叮嘱他看病吃药，他根本不会去做。他工作太忙，也常常会注意不到。 　　陆遇安一顿，听她说话的声音正常，“严重吗？” 　　阮萤：“嗓子有点儿哑。”她回忆着，“也咳嗽，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陆遇安了然，“家里长辈？” 　　阮萤嗯声。 　　陆遇安默了会，“我晚点去医院看看。” 　　阮萤诧异，“你今晚也值班？” 　　陆遇安：“嗯。” 　　阮萤明了，“那你看了告诉我？” 　　陆遇安：“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阮萤看向还停留在两人聊天对话的界面。 　　她盯着陆遇安发给自己的音频，思索要不要先给司念听一听。 　　还没想出来，谭雪儿猛地凑了过来，小声道：“萤萤姐，刚刚谁给你打电话呀？” 　　她好奇，“我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了。” 　　“……” 　　阮萤扭头，看她一脸八卦模样，有点儿想笑，“就听到这个？” 　　谭雪儿乖巧地点点头，“嗯。” 　　阮萤眉梢微挑，抬手戳了下她圆嘟嘟的脸，“那就好。” 　　“？？？” 　　谭雪儿瞪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萤萤姐。”她懵神，“这话什么意思？” 　　阮萤忍笑，逗她，“你猜猜。” 　　谭雪儿：“……” 　　她不想猜。 　　看谭雪儿委屈的神情，阮萤随口道，“朋友的，先工作。” 　　谭雪儿自知她不太愿意深聊的人和事，自己就算是再怎么问，她也不会说。她哦了声，不再追问。 　　两人对话间隙，陆遇安已经把重新录好的音频发给她。 　　阮萤讶异他的速度，再次戴上耳机收听。 　　和第一版的差不多，他声线沉而有磁性，听起来格外舒服，是阮萤认为的，最符合剧本描写的男主声音。 　　她反复听了两遍，而后点开陆遇安发给自己的第一版做比较。 　　很神奇的一点，明明声线差别不大，也都是一个人的声音。 　　可阮萤就是觉得，她更喜欢陆遇安第一版的音频。可能是她过于代入剧本角色，她竟真有种“顾行知”在和自己对话的感觉。 　　剧本里的她，很难不对顾行知心动。 　　和陆遇安道过谢，阮萤在两版音频徘徊许久，选定男主版发给司念。 　　发过去不过几分钟，不意外收到了司念的尖叫信息。 　　阮萤低眸笑笑，回她：「冷静点。」 　　司念：「我这就去找最贴陆医生声音的配音，找到第一时间告诉你。」 　　阮萤：「嗯，我忙了，晚点聊。」 　　…… 　　阮萤再接到陆遇安电话，是一小时后。 　　她刚忙完手里一部分工作，准备喝点水润润嗓休息一会，手机屏幕先亮了。 　　阮萤迅速接通，“陆医生。” 　　这回，她连“喂”这个字都省了。 　　陆遇安：“在忙？” 　　阮萤拿着手机往办公室外走，轻声道，“刚忙完一段，准备休息会。” 　　她问，“你到医院了？” 　　陆遇安：“到了，下楼。” 　　“……”阮萤出神，“什么？” 　　陆遇安嗓音清润，不急不缓告诉她，“我在电台门口。” 　　阮萤脚步一顿，“我马上下来，你等我一会。” 　　陆遇安：“不急。” 　　“……” 　　阮萤等了会电梯，急匆匆赶到电台门口时，一眼便看到站在大厅门外的人。 　　陆遇安今天穿了件浅色的风衣，身形修长挺括。他是宽肩窄腰的身材，什么衣服都能驾驭。特别是长款外套，穿在他身上，比模特还亮眼。 　　隔着玻璃门，阮萤边看边想。 　　陆遇安这个外形，不当明星真的有点儿可惜。 　　她正思索着，余光瞟到一位身材姣好，打扮漂亮的女生先自己一步朝他走近。 　　阮萤脚步一顿，看女人上去和陆遇安说话，没再往前。 　　她正旁观得起劲，阮萤眼见陆遇安有所察觉般的，朝她这边看过来。 　　猝不及防，两人目光隔着大厅自动闭合玻璃门对上。 　　临近冬日，晚上天黑的早。 　　大厅亮着灯，入口处也有明晃晃的灯光照着。 　　陆遇安戴着金丝眼镜，和在医院看到的有点不太一样。阮萤觉得今天的他，明明穿着暖色系外套，却给她一种冷峻斯文败类感。 　　对视片刻，阮萤注意到陆遇安嘴唇微动，说了两个字——过来。 　　阮萤眼珠子转了转，明白他意思后，她慢吞吞踱步过去。 　　刚走近，她听到陆遇安和面前的陌生女人说，“不太方便，我在等人。” 　　女人脸色微僵，把视线转向阮萤。 　　她明白陆遇安意思，尴尬道，“抱歉，打扰了。” 　　看女人走远的背影，阮萤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陆医生，什么不太方便？” 　　“……”陆遇安瞥她一眼，嗓音沉沉，“想知道？” 　　阮萤怀疑他在明知故问，她要是不想知道就不会多嘴。 　　思及此，她非常诚实的点头。 　　陆遇安：“……” 　　他微微一哽，看阮萤亮晶晶的眼瞳，睨她一眼，“把手里袋子递给她，病情不清楚，如果是轻微的感冒，这两种药吃两天，一天三次。” 　　阮萤接过，正要道谢，陆遇安先开了口，“没好转的话，最好到医院看看。换季流感会麻烦点。” 　　阮萤点点头，“知道，我会跟他说的。” 　　话音落下，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再出声，陆遇安手机铃声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是毕凯旋的，“你不在医院？有个手术后的病人出了点情况，我这边忙不过来……” 　　听到这，陆遇安沉声，“十分钟左右到。” 　　说着，他看向阮萤，“先走了。” 　　阮萤应声，“开车慢点。” 　　电台离医院很近，不到四公里距离。 　　看陆遇安阔步走远的背影，阮萤垂眸看着手里的药，吹着冷风，静静在原地站了许久。 　　回到办公室，阮萤叫了个同城快递，把陆遇安给自己的药寄到警局。 　　之后两天，阮萤忙忙碌碌的，也没和谁有过多联系。 　　到周五晚上，阮萤一下播，就看到赵经纬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到酒吧了。 　　阮萤收拾着东西下班，直奔酒吧。 　　把车停在停车场，阮萤循着记忆往酒吧走。 　　走了好一会，她认输地给司念打了个视频电话。 　　她忘了这家酒吧位置不好找，更忘了自己是个重度路痴这回事。 　　好在司念电话接的很快，阮萤举着手机，按照她的指挥走。 　　转了小半圈，她终于看见酒吧大门。 　　和上回来时的氛围差不太多，入口依旧是酒吧驻场。 　　不过，歌曲换了。 　　阮萤进去时，驻场歌手唱的是一首活跃气氛，让人情绪亢奋的摇滚歌曲。 　　她听了一耳朵，一抬头便看到不远的赵经纬。 　　阮萤微笑朝他走近，“赵总，久等。” 　　赵经纬看她，铅笔裙，米色衬衫，外搭一件浅色风衣，很知性也很优雅，是大多数上班女性的穿衣风格。 　　他视线往上，停在阮萤那张精致明艳的脸庞。 　　“是我来早了。”赵经纬示意，“坐。” 　　他看着阮萤，把菜单递到她面前，“喝点什么？” 　　阮萤接过翻看，酒单上有很多拍的很漂亮的照片，以及详细介绍。 　　她翻看一圈，脑海里蹦出陆遇安发给自己的那张照片。 　　阮萤正犹豫要不要直接给酒保看照片点单，又觉得不太合适。 　　想着，她随便点了一杯。 　　点完单，阮萤不经意抬眼，瞧见赵经纬看自己的眼神。 　　她稍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偏头看向别处。 　　注意到她这点细微变化，赵经纬挑了下眉，“今天确定能喝酒？” 　　阮萤：“能。” 　　赵经纬：“……” 　　他缄默片刻，笑着挑起话题，“之前常来这间酒吧吗？” 　　阮萤摇头。 　　两人一问一答，对话极其刻板，毫无生趣。 　　正当阮萤苦恼之际，服务员把酒水送上了。 　　阮萤连忙低头品尝。 　　“味道如何？”赵经纬问。 　　阮萤误打误撞点的这杯酒，口味很清爽，入口绵柔，她很喜欢，“还不错。” 　　看她脸上浮现的笑，赵经纬挑了挑眉，玩笑道，“你评价这么高，看来我也得试试。” 　　“……” 　　阮萤莞尔笑笑，“好啊，赵总别跟我客气，想喝什么尽管点。” 　　赵经纬听懂她意思，笑而不语，“阮萤。” 　　阮萤敛神，一脸正色。 　　赵经纬：“现在是下班时间，你不用一口一口一个赵总，直接喊名字。” 　　“不太合适。”阮萤微微笑着，说出口的话却坚定且有说服力，“你和我们电台目前是合作关系，我要是直呼你姓名，我会被我领导骂的。” 　　听着这话，赵经纬噎了半晌。 　　两人坐在大厅卡座，偶尔交流一两句，不是很熟的样子。 　　可是能一起来酒吧的男女，即便看起来不是很熟，也会被误会。 　　陈净扬完全没想到，自己从包厢走出，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的阮萤和赵经纬。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唯恐自己出现了幻觉。 　　“庭昀哥。”他喊旁边的郁庭昀，“那边是不是坐了个很漂亮的女人？” 　　郁庭昀撩起眼皮朝他指的方向去看，淡淡道，“一般。” 　　“……” 　　陈净扬一噎，正想质问他阮萤的长相都一般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好看的吗，忽而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在郁庭昀这里，除云初外，他对其他二三十岁的女长相评价都一样，一般。 　　无言一霎，陈净扬嘀咕，“没让你点评她好不好看。” 　　郁庭昀眉梢一挑。 　　陈净扬小声：“那个就是上周我哥在酒吧等消息的人。” 　　听到这话，郁庭昀有了点兴趣。 　　他隔着昏黄的灯光看过去，慢条斯理地勾了勾唇角，看好戏的神态，“你哥这是被人撬了墙角？” 　　陈净扬：“应该不是吧。” 　　他观察着阮萤那一桌，感觉不太像撬墙角的样子。因为他没在阮萤脸上看到放轻松的笑，她一直正襟危坐，跟上级领导吃饭似的。 　　琢磨了会，陈净扬掏出手机给阮萤发消息：「阮萤姐。」 　　微信消息弹出来时，阮萤眼睛一亮。 　　她和赵经纬说了声，连忙点开。 　　看到是陈净扬的信息，阮萤回复：「怎么了，要翻译？」 　　陈净扬：「……不是，我就是想和你说，我好像在酒吧看到你了。」 　　阮萤盯着这句话，下意识抬起头张望。 　　酒吧都是氛围感极强的暖色调灯光，影影绰绰，找人很难。 　　阮萤正找着，手机再次一震。 　　陈净扬：「我在二楼。」 　　阮萤抬眸，看到二楼走廊，朝自己扬手打招呼的陈净扬。 　　她没忍住，无声翘了下唇。 　　注意到她视线，赵经纬偏头去看时，陈净扬和郁庭昀正穿过走廊准备下楼。他没看到两人正脸，问道，“你朋友？” 　　阮萤应声，“对。” 　　朋友的弟弟，也是朋友。 　　赵经纬扬眉，“要不要喊他过来，人多热闹。” 　　阮萤还没来得及回答，陈净扬已经走到他们桌边，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个阮萤不认识的，模样出众的男人。 　　“郁总。”赵经纬完全没料到，阮萤的朋友会是郁庭昀，他看了看郁庭昀两人，又看向阮萤，语气惊讶，“你认识郁总？” 　　阮萤看向陈净扬旁边那位气场强大的陌生男人，正想摇头，陈净扬先出了声。他笑嘻嘻地问阮萤，“阮萤姐，这位是？” 　　闻声，阮萤给他们介绍，“我们电台的赞助商，赵总，赵经纬。” 　　陈净扬恍然，“赵总好。” 　　赵经纬看他，隐约觉得他有点儿眼熟，“这位是？” 　　“陈净扬。”他道，“我是阮萤姐的弟弟。” 　　名字也很熟悉，奈何赵经纬一下没想起来他是哪家小少爷。 　　可无论是哪家，能和郁庭昀站在一起，就足以证明身份的不同。 　　而阮萤，竟然和两人认识。 　　思及此，赵经纬看阮萤的眼神多了丝深意。 　　互相认识后，陈净扬自来熟地问：“赵总，不介意多两个人吧。” 　　赵经纬公司正好有项目想跟郁庭昀合作，正愁接触不到他，又怎么会拒绝天降馅饼。 　　“当然不介意。”赵经纬笑笑，“郁总坐。” 　　郁庭昀颔首，姿态闲散坐下。 　　明明这一桌是赵经纬的“地盘”，可郁庭昀一来，赵经纬仿佛成了他的陪衬。 　　阮萤不认识郁庭昀，她和陈净扬坐一起。 　　扫了眼对面两人，她低头给陈净扬发消息：「这位郁总是你朋友？」 　　陈净扬：「我哥的兄弟，也是我哥。」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陈净扬最小，嘴最甜，见谁都喊哥喊姐。大家也乐意当他的哥哥姐姐。 　　提到陆遇安，阮萤随口关切地问了句，“你还住你哥家？” 　　陈净扬呆了呆，似乎在惊叹些什么，顺嘴接，“这就要我搬出去了？” 　　“……” 第十九章 　　阮萤一懵, 没太懂他这话意思，“你哥不让你住他家？” 　　陈净扬眨眨眼，意识到两人还没到那一步。 　　他在心底瞧不起陆遇安两秒, 和阮萤告状, “暂时没说，但每天都在嫌弃我, 想让我知趣的滚。” 　　阮萤忍俊不禁, “嫌弃你什么？” 　　“嫌弃我熬夜喝酒浪费人生。”陈净扬很委屈, “年轻人不都这样吗？像我哥那样的生活谁熬得住啊, 周末休息不是去医院加班就去福利院养老院帮忙。” 　　说到这, 他想起来问, “阮萤姐，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去福利院吗？” 　　阮萤愣了下，一脸惊讶, “你们明天去福利院？” 　　陈净扬侧头，“对啊, 你不知道？” 　　阮萤自然不知道, 她这两天和陆遇安都没联系。 　　前几天她问陆遇安周六请他喝酒, 他说下周再喝时也没说他周六要去福利院。她还以为, 他有别的日常安排。 　　两人安静片刻。 　　陈净扬嘀咕，“我还以为他会喊你也一起去。” 　　这都不邀请人一起，难怪他阮萤姐会和别的男人一起来酒吧。 　　阮萤并不知道陈净扬的所思所想, 她沉默了会，好奇问，“他平时都一个人去吗？” 　　陈净扬：“大多数时候是, 偶尔会有医院同事一起。这周我正好也没事, 就和他一起去。” 　　说着, 陈净扬朝阮萤发出邀请，“阮萤姐你明天有空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阮萤本想答应，可又忽然想到她要和崔治一起吃饭的事。 　　“有点不巧，我明天有个饭局。” 　　陈净扬眼睛瞪大，往另一边示意，“是和这位赵总？” 　　“不是。”阮萤失笑，实话实说，“长辈，之前约好的。” 　　闻声，陈净扬稍微放心了些。 　　两人嘀嘀咕咕聊了会，知道阮萤能喝酒了，陈净扬给她介绍了好几款店里的招牌。 　　阮萤酒量不好不坏，过了几杯酒瘾，知道自己差不多了，她就停了下来。 　　喝得差不多，赵经纬和郁庭昀也谈得差不多。 　　阮萤去上洗手间，出来时，她提前去把单买了。她不想欠人人情，特别是赵经纬这种合作关系的。 　　买完单，阮萤一转头便碰上赵经纬。 　　“还是被你抢先了。”赵经纬望着她，叹了口气。 　　阮萤浅浅一笑，“这是说好的。” 　　赵经纬没辙，“走吧，我司机到了，我送你？” 　　“……不用。”阮萤看他，“我朋友会来接我。” 　　刚去洗手间时，她顺便给司念发了信息。 　　赵经纬被她直白拒绝，也不生气。 　　他微微颔首，态度尤为的好，“行，那有空再一起喝酒。” 　　阮萤应声。 　　和赵经纬道完别，阮萤旁边冒出个人。 　　“阮萤姐。”陈净扬问她，“司念姐来接你？” 　　阮萤点头，“你呢，还不回去？” 　　陈净扬：“回，我晚点回。” 　　他看着阮萤，“要不再去坐会？” 　　阮萤回头望着，凌晨这个点，酒吧正好是热闹的时候。 　　她喝了酒脑袋有点晕，耳朵有点受不住震耳欲聋的音乐。 　　“我想去门口等。” 　　酒吧门口正好有一处能坐下来休息的地方。 　　阮萤和陈净扬走过去坐下，吹着一阵阵的冷风。 　　风有点凉，但对喝了酒的两人来说，还挺舒服。 　　吹了会，阮萤拢了拢外套。 　　有点冷了。 　　她朝入口处张望，司念还没到。 　　忽地，阮萤视野里钻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轻轻的，缓慢的眨了眨眼，看着陆遇安朝他们靠近。 　　鼻间钻入微涩的青柏，干净而清冽。 　　莫名其妙的，阮萤觉得微微有点不那么舒服的胃，在闻到这个味道时，舒服了很多。 　　“陆医生。”她出声喊他。 　　陆遇安垂眸，扫了眼旁边的陈净扬，把目光定在她泛起红晕的脸庞。 　　“喝醉了？” 　　可能是夜深的缘故，阮萤觉得陆遇安的声音，较之白日更低沉，更有磁性。她仰头盯着他，迟缓地摇了摇头，“没有。” 　　阮萤确实没醉，就是有点点口渴。 　　她抿了抿唇，看着陆遇安，欲言又止。 　　陆遇安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似有些无奈，“想说什么？” 　　阮萤：“……想喝水。” 　　陆遇安看她，抽空瞥了眼旁边的陈净扬，“我去拿水，看好她。” 　　“……”一直在旁边安静如鸡的陈净扬哦了声，弱弱道，“哥，我也要喝水。” 　　陆遇安睇他一眼，抬脚走进酒吧。 　　他折返回来时，手里拿了两瓶矿泉水。 　　阮萤看他把其中一瓶丢给陈净扬，隐约觉得陆遇安此刻心情不太好。 　　为防止他丢给自己时砸中自己的脸，她伸出双手准备去接。 　　瞧见她举动，陆遇安扯了下嘴角。 　　他知道阮萤没醉，意识也是清醒，甚至正常的。可她现在这样，和醉了也差不了太多。 　　陆遇安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她，“有点凉，少喝点。” 　　一侧灌下大半瓶水，被冻了牙齿的陈净扬听到这话，忍不住抱怨，“哥，你怎么不早说？” 　　陆遇安冷眼看他。 　　陈净扬讪讪，怂怂道：“不过说了我也会喝，渴死我了。” 　　“……” 　　阮萤有时候，还挺佩服陈净扬在陆遇安面前的能屈能伸。 　　她喝了几口润了润嗓，感觉肚子也舒服了些。 　　缓了缓，阮萤看着陆遇安手里拿着的瓶盖，朝他伸手。 　　正好，司念到了。 　　“萤萤。”司念瞅着三人，有些意外，“陆医生你也在。” 　　陆遇安颔首回应。 　　时间不早。 　　阮萤起身和陆遇安他们道别，“陆医生，我们先回去了。” 　　陆遇安敛眸，“到家说，睡前喝杯醒酒茶。” 　　前一句是对阮萤说的，后一句是叮嘱司念的。 　　两人动作一致点头。 　　看两人走远，陆遇安扫了眼还赖在椅子上的人，“陈净扬。” 　　陈净扬立马站了起来，“哥，我知道错了。我下回绝对不会喊你来接我。” 　　陆遇安是陈净扬喊来的。 　　他骗他说自己喝醉了，走不了。至于陆遇安是刚刚到了，看到阮萤才知道她今晚也在，还是之前就知道，陈净扬就不得而知了。 　　他想问，却不敢。 　　陆遇安冷冷地睨他一眼，语气冷淡，“走了。” 　　陈净扬：“……哦。” 　　夜风习习，坐上车，阮萤慢吞吞扣上安全带。 　　她喝酒后反应会慢几拍，司念一直都知道。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觉得她这样好笑是另一回事。 　　司念自顾自乐了会，才驱车和她一起回家。 　　回家路上，她瞟了眼旁边闭眼休憩的人，“陆医生怎么也在？他知道你们今晚在酒吧？” 　　阮萤：“不知道。” 　　司念：“那他是去接陈净扬的？” 　　“不是。”阮萤强撑着精神解释，“我说的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司念捋了捋这段绕口令，明白她意思。 　　“跟赵经纬喝的怎么样？” 　　阮萤：“尴尬。” 　　司念扑哧一笑，“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阮萤：“不知道。” 　　赵经纬没说，她就装不知道。 　　只不过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即便对方不说，表露明显时，也能察觉出来。 　　阮萤对赵经纬没想法，她今晚出来喝这顿酒，只是为了还人情。她觉得，赵经纬应该也清楚。 　　司念知道她在处理感情方面的态度，“你心里有数就行。” 　　阮萤嗯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眯会。” 　　司念：“到家喊你。” 　　到家洗完澡，喝了司念煮的醒酒茶，阮萤爬上床睡觉。 　　蓦地，手机一震。 　　阮萤点开看到陆遇安消息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和他说到家了。 　　她揉了揉脸，迷迷瞪瞪回复：「到了，我忘了跟你说。」 　　陆遇安：「早点休息。」 　　不知为何，隔着屏幕看着他发来的这四个字，阮萤觉得陆遇安此刻心情不太好。 　　她思忖了会，喊他：「陆医生。」 　　阮萤：「你明天几点去福利院？」 　　陆遇安不意外阮萤会知道，他抬了下眼，回复：「怎么？」 　　阮萤看他发来的文字，不知是仗着自己喝了点酒，还是觉得和陆遇安已经很熟了，开始胆大妄为。 　　她按下语音键，给他发语音：“我想让你再帮我两个忙。” 　　陆遇安刚洗漱完，拉上窗帘准备睡觉。 　　房间里只留着一盏昏黄灯光照亮，他点开阮萤发来的语音。 　　可能是阮萤喝了酒的缘故，亦或者是手机听筒，电流的因素。她今夜说话的音调，和前几日听见的略有不同。 　　更低喃，更轻柔。 　　片刻，阮萤收到陆遇安回复的语音：“什么忙？” 　　简单的几个字，配合他低沉沉的声线，让阮萤压抑许久的渴望情绪发酵。 　　她拨通陆遇安电话。 　　等对面接通，她含含糊糊地说，“你可以给我唱首歌吗？” 　　陆遇安：“……” 　　察觉到对面的沉默，阮萤眼皮动了动，换了个姿势躺着，勉为其难地说，“唱歌好像是有点儿为难你，那说故事可以吗？” 　　说完，那端还是沉默。 　　阮萤有点儿委屈，“琪琪跟我说你都会给她说故事的。” 　　她也想听，想听很久了。 　　陆遇安眼睫微动，眸色微沉，“什么故事？” 　　“都可以。”阮萤想了想，“最好是安徒生写的。” 　　要求还挺高。 　　陆遇安不想和醉鬼计较。 　　他打开电脑，搜索《安徒生童话故事》，弹出的第一个是“丑小鸭”。 　　陆遇安抬眼，“丑小鸭？” 　　“……不要。”阮萤皱着眉头拒绝，强调，“我从小到大都很漂亮，不是丑小鸭。” 　　陆遇安没忍住，勾唇笑了下。 　　忽地，他听到阮萤咕哝，“算了，想不起来。” 　　陆遇安无言揉眼，“第二个忙是什么？” 　　阮萤想了会，“晚安。” 　　陆遇安：“嗯？” 　　“跟我说晚安。”阮萤重复。 　　陆遇安反应过来，他拿着手机贴近唇角，纵容着喝醉酒的人，“晚安。” 第二十章 　　翌日清晨, 阮萤被窗外的阳光弄醒。深秋耀眼的太阳像被打翻的橙汁，明亮而温暖。 　　她睡眼惺忪，半睁着眼睛瞅了眼窗户, 又连忙闭上。 　　好刺眼。 　　阮萤换了个姿势, 把自己严严实实裹进被子，不让光有机可乘。 　　她闭着眼, 头有点疼, 有点晕。 　　昨晚有杯酒后劲好像有点大, 刚喝下时她没什么感觉, 到家后, 酒劲就上来了。 　　阮萤在被子里回忆, 到底是哪杯酒后劲这么烈。 　　忽地，她猛然睁开眼，掀开被子, 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偏头，瞪大眼睛看向床头柜安安静静躺着的手机, 神情呆滞。 　　她昨晚, 好像给陆遇安打了电话。 　　阮萤直勾勾盯着手机回忆着, 可想不起来自己给陆遇安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又说了什么？ 　　她喝醉酒后容易断片。 　　所以大多时候，阮萤都非常的克制。 　　昨晚和陈净扬聊着聊着，又因为太久没喝酒馋得慌, 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 　　阮萤正想着，手机屏幕亮起，有人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她停了停, 拿起手机点开。 　　消息是陈净扬发来的, 问她还好吗？ 　　阮萤还没来得及回, 陈净扬又给她发来一条。 　　她定睛一看，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喝醉断片了。 　　昨晚两人坐一起喝酒时，陈净扬根据她喜好给她推荐了两款。 　　当时他已经喝了不少，自然而然忽视了其中一杯度数算不上太高，却后劲十足的酒。 　　正是这样，阮萤才会有到家后醉意上头的反应。 　　陈净扬：「阮萤姐，抱歉啊，我是真忘了。」 　　阮萤自知他肯定不是故意的，更何况自己也没什么事。 　　阮萤：「没事，我还好。」 　　陈净扬：「头不疼吧？」 　　阮萤：「一点点。」 　　坐在车里，陈净扬看着阮萤发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跟旁边的“司机”汇报，“哥，我跟阮萤姐道歉了。”他虚虚道，“阮萤姐说她还好，就是头有一点点疼。” 　　陆遇安漠然地扫他一眼，沉声，“提醒她喝杯蜂蜜水。” 　　陈净扬：“好的。” 　　他按照陆遇安说的，叮嘱阮萤。 　　阮萤：「知道，你还好吗？」 　　陈净扬：「我还行，我哥丢了药给我吃。」 　　“我哥”这两个字出现，阮萤脑海里浮现陆遇安出现在酒吧门口的一帧帧画面。 　　他站在面前，挡住风口位置大半朝她迎面袭来的风，给她拧瓶盖，叮嘱她水凉。 　　阮萤一直都知道陆遇安细致。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常常被他的细致所吸引。 　　想到他，阮萤心虚地点开通话记录。 　　翻出自己和陆遇安深夜通话的时长，阮萤心虚到心跳稍滞，她抿了抿唇，再次点开微信，试探性地问陈净扬：「你哥今天心情好吗？」 　　陈净扬回复很快：「不太好。」 　　阮萤：「……有多不好？」 　　陈净扬趁机跟阮萤告状：「我早上和他说话他都不怎么愿意搭理我，偶尔还用那种我做了无恶不赦坏事的眼神冷冷睨着我。」 　　要不是他脸皮厚，陈净扬觉得自己早被陆遇安给冻僵了。 　　房间里，阮萤根据陈净扬说的，想象着陆遇安冷脸的样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她觉得陆遇安心情不好，很可能是自己那通骚扰电话导致的。 　　阮萤听司念说过很多次，她喝醉酒闹腾不明显，但话多，对身边人提出的要求也很离谱。 　　有一回她喝醉，司念送她回家。 　　她坚持不坐车，拉着司念絮絮叨叨走了三四公里路不说。途中经过街边艺人弹唱，她赖在原地不走，坚持要司念上去唱首歌给她听。 　　司念拗不过她，抛开脸皮给她唱了首她指定的歌曲，阮萤才被她拖走。 　　次日醒来，司念站在窗边控诉她近一小时。 　　最后的最后，阮萤请司念吃了顿昂贵大餐赔罪。 　　…… 　　想到过往醉酒后让身边人干的事，阮萤不敢去问陆遇安，自己昨晚给他打电话都说了什么，有没有提什么过分要求。 　　她怂。 　　安静片刻，阮萤安慰陈净扬：「他可能不是因为做了无恶不赦的事对你冷脸。」 　　陈净扬：「……阮萤姐。」 　　阮萤：「啊？」 　　陈净扬委屈：「我本来也没做无恶不赦的坏事啊。」 　　阮萤：「对不起。」 　　她脑袋钝钝，说错了。 　　陈净扬：「没事，阮萤姐你好好休息吧，吃清淡点，我们快到福利院了。」 　　阮萤惊讶：「这么早？」 　　陈净扬：「嗯，本来这儿离市区也不是很远。」 　　阮萤看了眼时间，思忖问道：「你哥一般在福利院待多久呀？」 　　陈净扬：「一般会晚上才回家。」 　　阮萤眼睛一亮：「那你方不方便给我个福利院地址？我有空也去看看。」 　　陈净扬：「当然方便，我待会到了发你。」 　　阮萤：「好。」 　　结束对话，阮萤清醒了许多。 　　她起床洗漱，喝了杯温热的蜂蜜水，让肚子舒服些。 　　没多久，她收到陈净扬发来的福利院位置分享。 　　阮萤点开看了看，福利院距离自己三十多公里。算不上远，但也确实不近。 　　在家磨蹭了会，阮萤化妆出门。 　　她和崔治约的是午饭，这会还早，她准备去商场逛逛，买点东西。 　　到商场逛了一圈，阮萤买了些吃的和小礼物放后备箱。 　　看时间差不多，她驱车去餐厅。 　　崔治常年三餐不定，饮食不规律，胃不太好。 　　所以阮萤特意选了一家清淡养胃的粤式餐厅。 　　阮萤到店时，崔治还没到。 　　她点开手机，给司念发了两条消息，她没回。 　　百无聊赖，阮萤戳开陆遇安头像。 　　把昨晚自己发给陆遇安和陆遇安回复给自己的语音又听了一遍，还是没想到起来，她后来给陆遇安打电话，让他帮自己的两个忙到底是什么。 　　阮萤是真的，一点印象没有。 　　发着呆，她手指不小心碰到屏幕键盘。阮萤没注意，不小心给陆遇安发了个字母。 　　她一惊，正想撤回，对面发来一个问号。 　　“……” 　　阮萤和问号面面相觑数秒，鼓起勇气回复：「如果我说我是想问你吃饭没有，你信吗？」 　　陆遇安：「没有。」 　　阮萤：「还没吃？」 　　陆遇安直接给阮萤回了语音：“待会吃。”他顿了顿，问她，“头疼好些了？” 　　可能是在外面的缘故，阮萤听到陆遇安那边传来的呼啸风声，和他低低哑哑的声音。声线和他昨晚给自己发的语音，很像很像，沙沙哑哑，格外有磁性。 　　阮萤拿着手机贴近耳朵听完，呼吸稍稍有所停滞。 　　她抿着唇角，认真回复：「已经没事了。」 　　陆遇安：「今天饮食清淡些。」 　　阮萤：「知道。」 　　简单聊了两句，崔治到了。 　　“萤萤。”崔治笑容满面地望着她，目光温和，“等很久了？” 　　阮萤抬头，“崔叔叔。” 　　崔治应道，“叔叔来晚了。” 　　“没。”阮萤轻声，“我也刚坐下。” 　　说话间，她把菜单递给崔治。 　　点好菜，崔治和她聊天，问了问她的近况。 　　末了他想起来问，“你妈妈最近怎么样？身体都还好吧？” 　　阮萤点头，“挺好的。” 　　她望着崔治，笑了笑，“崔叔叔，最应该注意身体的是您。”说到这，她关心道，“您感冒好些了吗？” 　　“好多了。”崔治乐呵呵的模样，“你寄来的药很有效，我吃了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阮萤弯了下唇，“那就好。” 　　没过一会，服务员过来上菜。 　　两人默契的不去聊那些让他们都敏感的话题，和往常一样，简简单单唠着日常。 　　吃得差不多，阮萤去了趟洗手间。 　　她本想提前买单，被服务员告知已经有人买过了。 　　阮萤侧眸，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人。 　　她后知后觉发现，崔治好像老了许多。头上白发比上回她见到他时，多了很多，身体不再那般健壮硬朗。 　　阮萤怔怔看了会，轻呼一口气朝他走近。 　　“崔叔叔。”阮萤回到位置坐下，忍不住提起两人上回吵架的源头，“崔彤最近怎么样？” 　　崔治看她神色自若的模样，欣慰一笑，“挺好的，最近一直都在学校上课。” 　　他告诉阮萤，“她和我说，元旦想和同学去旅游。” 　　阮萤微顿，“去哪？” 　　她算了算时间，再一个月的样子，就元旦了。 　　“她说去东北。”崔治问阮萤，“萤萤，你待会有没有时间，能陪崔叔叔去给彤彤挑两件衣服吗？” 　　他想给女儿买两件衣服，方便她去旅游穿。 　　阮萤说好。 　　她没有拒绝崔治的理由。 　　即便她对时不时惹事的崔彤很有意见。可又不得不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崔彤，从小父母离异，父亲带着她，却常常因为工作忙碌，对她忽视颇多，她可能也会有那么叛逆，那么不听话。 　　大半小时后，阮萤帮忙给崔彤选好衣服，崔治接了个警局电话，忙着回警局。 　　等崔治的车尾消失在视野，阮萤才转头往自己的车走去。 　　坐回车里，阮萤盯着陈净扬发给自己的福利院地址，琢磨要不要先跟陆遇安说一声。 　　他没有邀请自己，自己就不请自来，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 　　正犹豫之际，她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阮萤点开，是陆遇安发给她的一张照片。一张，福利院小朋友们吃饭的照片。 　　阮萤眼睛一亮，不再犹豫，拨通陆遇安电话。 　　对面接的很快，阮萤没等他开口，便直入主题，“陆医生，福利院还需要人帮忙吗？” 　　“……” 　　陆遇安走出闹哄哄的小食堂，抬眸看向窗外热烈的阳光，低低问，“饭局结束了？” 　　阮萤愣了下，倒也不是很意外他会知道。 　　她嗯声，“结束了。” 　　陆遇安明了，低声道，“过来开车慢点，方便的话，换身休闲点的衣服。” 　　阮萤听着，眉眼一弯，“知道了，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陆遇安眉梢微挑，兀自笑笑。 　　他转身去了趟院长办公室，和院长谈琪琪的情况。 　　琪琪是福利院收养的小孩。 　　陆遇安今天过来，除了看其他小朋友外，更重要的是和院长商量琪琪手术的事。过段时间，她眼睛就可以进行第一次手术了，有些细节问题，还得再聊聊。 　　阮萤到福利院附近时，一眼便看到站在树下的陆遇安。 　　他今天打扮偏年轻。虽然本身年龄也不大，但他今天的穿着，和阮萤之前见到的稍稍有点儿不同。 　　陆遇安今天穿了件清爽又少年气的卫衣，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落下，他周身似镀上一层淡淡光圈，耀眼又瞩目。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只孑然干净的站在那儿，就让旁人，包括阮萤，无法忽视。 　　听见车声，陆遇安侧眸看向阮萤。 　　两人目光隔着车窗交汇。 　　阮萤降下车窗，还没来得及再往前开，陆遇安阔步朝她走来。 　　“陆医生。”阮萤先开口，“车停哪？” 　　陆遇安敛眸看她，淡声：“停这就行。” 　　阮萤哦了声，停好车下去，“你怎么站门口？不冷吗？” 　　现下虽有太阳，但外边风大，温度也不高，站久了其实很冷。 　　闻声，陆遇安侧头看向阮萤，说，“等人。” 　　“……”阮萤扬眉，本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能到”。话到嘴边，她眼珠子转了转，明知故问，“等谁呀？” 　　陆遇安没漏掉她瞳眸里闪过的狡黠，转身往里走。 　　阮萤愕然，忙不迭跟上他，“陆医生。”她小声嘟囔，不依不饶，“你还没说你等谁。” 　　“阮萤。” 　　阮萤下意识应，“什么？” 　　“……”陆遇安无言，侧眸瞧她，语气裹挟着无奈，“我说，我等阮萤。” 第二十一章 　　阮萤一直都知道, 也深深认为，陆遇安声音好听。 　　认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对他声音, 已经不再像刚开始听到那般兴奋, 甚至心动。 　　他每回字正腔圆喊她名字时，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吸引。 　　明明这两个字甚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从陆遇安嘴里说出, 阮萤总觉得有种缱绻勾人的感觉。 　　她深呼吸, 控制着不让自己跟没听过他声音似的激动反应。 　　缓了缓, 阮萤挪开眼, 胡扯道, “那阮萤面子还挺大。” 　　陆遇安挑眉，认可道，“是挺大的。” 　　“……”阮萤一噎, 喊道，“陆医生。” 　　陆遇安看她, 瞳仁里有浅浅的笑。 　　阮萤往后指, “先别走, 我给小朋友买了一点东西, 帮忙拿一下？” 　　后备箱打开，陆遇安瞧着满满当当的袋子，望向阮萤, 意思很明显——这叫一点？ 　　阮萤弯唇，“第一回 来，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觉得合适的买了点。” 　　陆遇安垂眼, “都是他们喜欢的。” 　　阮萤：“真的？” 　　陆遇安把东西搬下车, “真的。” 　　对福利院的孩子来说，只要是礼物，他们就都会喜欢。 　　东西太多，陆遇安给陈净扬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搬。 　　至于阮萤，陆遇安给她安排了守好后备箱的任务。 　　“……” 　　搬完，陆遇安给午睡醒来的孩子们介绍阮萤。 　　阮萤长相明艳，身上却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她嗓音轻柔，是福利院小朋友喜欢的温柔姐姐。 　　片刻功夫，小朋友们就已经一口一个阮萤姐姐。 　　陆遇安毫不意外阮萤会这么受欢迎。他知道阮萤很招人喜欢。 　　陪小朋友们玩了会，阮萤注意到陈净扬在弄东西，像要出门。 　　“下午要出去？” 　　陈净扬意外，“我哥没和你说？” 　　阮萤眨眼，“没。” 　　“那他可能忘了。”陈净扬道，“我们下午去果园摘橘子。” 　　阮萤眼睛晶亮，“这附近有果园？” 　　“有的。”陈净扬告诉她，“好像就在附近。” 　　具体地址，陈净扬不是很清楚。 　　但他上午听院长和陆遇安提过。附近果园的橘子熟了，他们每年都会组织小朋友们去果园摘橘子玩一玩，趁着陆遇安和陈净扬在，索性定下今天过去的行程。 　　和陈净扬说的差不多，果园离福利院是真的不远。 　　阮萤和陆遇安一行人出发，不过二十分钟，便到了果园入口。 　　阮萤下车，入眼是翠绿的枝叶，橙黄的橘子。 　　迎面吹来一阵风，阮萤好似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组织小朋友们进入果园，阮萤陆遇安陈净扬三人，和福利院的院长老师们各自带几位小朋友去摘橘子，照看好他们。 　　果园很大，除了有橘子外，还有柿子草莓等水果。不过草莓成熟的不多，暂时不能采摘。 　　阮萤拎着果篮，带着几位小朋友踏进橘子树下。 　　橘树枝干像鲜花一样散开，沉甸甸的橘子往下坠，即便不用上树，也能摘到不少。 　　“阮萤姐姐，我摘到了。”有小朋友喊她。 　　阮萤低眸，唇角上扬，“真棒。” 　　“阮萤姐姐，我也摘了一个。” 　　“我也有。” 　　“……” 　　一下子，小朋友们都兴奋起来。 　　他们开始比赛，看谁摘到的橘子最多。 　　阮萤瞅着面前这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心情愉悦。 　　可在愉悦之余，她又觉得酸涩。 　　蓦地，鼻间钻入熟悉而冷冽的香味。 　　阮萤侧头，“陆医生，你怎么过来了？” 　　她刚刚明明注意到陆遇安带着几个小朋友去另一边了。 　　陆遇安抬了下眼，还没来得及说话，看见他出现的一群小朋友围过来，“陆哥哥，我想要那个大橘子，你帮我摘一下好不好？” 　　“陆哥哥我也要我要这个超级大的。” 　　“……我想要最上面的那个。” 　　阮萤懵神，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挤走了。 　　她看着被一众小孩包围的陆遇安，有点儿想笑。 　　陆遇安没辙，只能帮忙把他们指定的橘子摘下，递给他们。 　　阮萤在旁边，注意力从橘子转移到陆遇安身上。陆遇安很高，阮萤目测有一米八五以上。他手臂很长，小朋友们要的橘子，他稍微抬抬手就能摘下。 　　灼灼阳光下，他身上偶尔出现的冷峻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润。 　　陆遇安仰头时，阮萤把目光定在他锋利的喉结上。她发现，陆遇安的喉结有点性感。 　　正想着，阮萤撞上陆遇安目光。 　　他身边围着的小朋友们拿到自己想要的橘子就跑了。瞬间，这边只剩他们俩。 　　被他这么一看，阮萤有点儿心虚。 　　她佯装淡定的收回视线，陆遇安突然出声，“要哪个？” 　　“……” 　　阮萤愣了下，目光顺着他眼神指引的方向去看——他是问阮萤要哪颗橘子。 　　他把她当小朋友在照顾。 　　阮萤眨眨眼，指着陆遇安右手边一颗，“那个，看起来还不错。” 　　陆遇安抬手，把她要的摘下。 　　阮萤伸手去接，听到陆遇安问，“现在吃？” 　　“……嗯。”阮萤点了下头，下意识说，“我尝尝看酸不酸。” 　　话音落下，阮萤看见陆遇安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橙黄橘子皮形成鲜明对比。 　　他慢条斯理地，把橘子皮剥下。 　　片刻功夫，阮萤手里被塞了一颗大半橘子皮，甚至连橘络都剥下的橘子。 　　“尝吧。”陆遇安给她。 　　阮萤眼睫一颤，掌心有温热的触感拂过。 　　陆遇安把橘子放下时，手指不经意擦到她掌心肌肤。 　　阮萤晃了下神，低头看手中橘子，轻轻嗯了声，“我试试。” 　　她掰开一瓣塞嘴里，牙齿轻咬，饱满的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 　　阮萤眼睛一亮，惊喜地看向陆遇安，和他分享，“不酸。” 　　她望着他，眉眼弯弯，喜笑盈腮，看起来格外明艳，“陆医生，试试吗？” 　　陆遇安别开眼，喉结微滚，“嗯。” 　　话落，他随口问，“不喜欢酸的？” 　　阮萤分陆遇安一半，点了点头，“不是很喜欢。” 　　一点点酸阮萤可以接受，但多了不行。她不是个能吃酸的人。 　　两人站在橘子树下，阮萤四处张望着，指向不远处的草莓园，“陆医生，那边的草莓什么时候可以摘？” 　　陆遇安瞥她，“想吃草莓？” 　　“一点点。”阮萤很诚实。 　　她其实更想摘草莓。 　　陆遇安挑了挑眉，“现在的草莓还没熟透，很酸。” 　　闻声，阮萤哦了声，“那算了，下回吧。” 　　说到这，她没忍住打探，“你一般多久来一次福利院？” 　　“看情况。”陆遇安又摘了几颗熟透的橘子丢进阮萤脚边的果篮里，“不忙一两月会来一次。” 　　阮萤边听边算，“那你下次来，草莓应该能摘了吧？” 　　陆遇安偏头，“应该可以，怎么？” 　　阮萤觉得陆遇安在明知故问，她默了默，实话实说：“要到时候我没空再来，你能不——”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陆遇安手机铃声响起。 　　陆遇安拿出来看，是毕凯旋打来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 　　阮萤收声，“你去吧。” 　　刚刚跑走的小朋友们折返，正叽叽喳喳的在说话。 　　陆遇安接通电话，抬脚往安静点的区域走。 　　望着陆遇安走远的背影，阮萤收回视线，继续带小朋友们摘橘子。 　　在果园待了几小时，傍晚时分，阮萤几人回到福利院。 　　时候不早，他们得走了。 　　和小朋友道过别，阮萤去了趟洗手间。 　　她再出来时，福利院门口只剩陆遇安一个人。他的车也消失不见了。 　　阮萤环顾一圈，没见到陈净扬，“陈净扬呢？” 　　陆遇安：“走了。” 　　阮萤一愣，反应过来，“他开你的车走了？” 　　“嗯。”陆遇安坦然，“他要去机场接人。” 　　阮萤对这个突发情况有些懵，不过也没多问。 　　她站在陆遇安身侧，默了三秒，转头问，“你开还是我开？” 　　陆遇安朝她伸手。 　　阮萤唇角一扬，高高兴兴地把车钥匙给他。 　　奔波一天她有点儿累了。 　　…… 　　车内萦绕着淡淡的清甜香味。 　　两人上车，阮萤拿起数据线充电，手机连着中控，她点开导航，顺手给司念回了两条消息。 　　车内静悄悄的。 　　陆遇安不说话，阮萤一下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阮萤正思索着找个话题，铃声打破车厢静谧。 　　看着屏幕显示的未知号码，阮萤接通，“喂？” 　　片刻，阮萤听到车内环绕着有点熟悉的声音。 　　“阮萤。”是赵经纬。 　　阮萤懵了一瞬才想起，她手机自动连接中控，在车里接电话听语音，声音会在车厢循环。 　　想到这一点，阮萤眉心重重一跳。 　　鬼使神差的，她瞟向旁边，去看陆遇安神色。 　　似察觉到她目光，陆遇安侧眸和她对视。 　　阮萤还没组织好语言，赵经纬的声音再次传来，“白天太忙，忘了问问你。昨晚看你喝了不少，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 　　听到喝多这两个字，阮萤脑海被强行灌入自己刻意忽视的记忆。 　　她哽了下，忙不迭道：“还好，我没事。” 　　赵经纬诧异，笑了笑说，“你还挺能喝。” 　　阮萤：“……赵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情况。”赵经纬语气熟稔，“明天有空吗，我听说你喜欢看电影，最近正好有新电影上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听到这话，阮萤稍顿。 　　她本想直接拒绝，又考虑到赵经纬是电台的赞助商，稍稍委婉了点，“有点不巧。”她轻声，“我明天已经约了朋友看电影。” 　　话音落下，赵经纬那边静了几秒，“这样。那行，那下次我早点约你。” 　　阮萤笑笑，为防止他继续说下去，出声提醒，“赵总，我在开车。” 　　赵经纬听出她话外之音，淡声道，“那你注意安全，挂了。” 　　电话挂断，车内比好像比之前更安静了。 　　阮萤莫名忐忑，她抿着唇角，小心翼翼偷瞄开车的人。 　　陆遇安侧脸轮廓精致，他鼻子很挺，山根很高，衬得五官尤为立体。 　　盯着看了数秒，阮萤底气不足开口，“陆医生，你明天上班吗？不上班的话，能不能借我几个小时。” 　　晚间高架有些拥堵。 　　陆遇安踩下刹车，慢条斯理瞧她一眼，语气平静，“想做什么？” 　　对上他深邃眼瞳，阮萤觉得车窗外影影绰绰的光亮泛起了涟漪，“看电影呀。” 　　“……”陆遇安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继续驱车往前，情绪不冷不淡，“不是约了朋友？” 　　阮萤眨眨眼，直勾勾盯着他，浅笑盈盈说，“你不就是？” 第二十二章 　　阮萤这句话, 是疑问句，也是选择题。 　　车厢内变得安静，车窗紧闭, 偶有喇叭声从钻入。 　　路道陡然变得畅通, 陆遇安没再侧眸。 　　阮萤等了一会儿，正思索自己这话是不是说的太理所应当, 有点为难陆遇安。 　　想着, 耳畔传来陆遇安温润的声音, “想看什么电影？” 　　阮萤愣了下, “你明天真不上班？” 　　“上午要去趟医院。”陆遇安分神看她一眼, “下午和晚上你选。” 　　他把选择权交给阮萤。 　　阮萤默了三秒, 再次拿起手机，“我先看看最近有哪些上映的电影。” 　　她是喜欢看电影，但最近忙, 对新上映的电影并不关注。所以阮萤还挺想知道，赵经纬是听谁说的, 她有看电影这个爱好。 　　可能是冬天要到了, 新上映的好几部电影都是爱情片。 　　阮萤盯着“爱情”这两个字片刻, 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一部她看过, 又重新上映的电影上。 　　“陆医生，你有没有想看的？”说出自己选择之前，阮萤觉得先问问陆遇安想法。 　　陆遇安瞥她一眼, “选你想看的。” 　　阮萤一怔，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儿暧昧。 　　可转念想想，又认为这就是陆遇安会说的话。他这个人, 阮萤认识的时间不长, 可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 她就知道他是个温柔细致，更照顾别人感受的人。 　　思及此，阮萤不再纠结。 　　选好电影，阮萤又陷入了选哪家电影院的纠结里，她和陆遇安隔的距离不算远，却也算不上近。 　　犹豫了会，阮萤选了个离医院比较近的，环境也比较好的。 　　选好，阮萤正想和陆遇安说一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这回是司念。 　　她扬了扬眉，再次接通，“怎么了？” 　　“到哪了？”司念刚看到她二十分钟前回给自己的消息，心情愉悦，“昨晚丢下我和赵总喝酒，今晚总能陪我了吧？” 　　“……” 　　阮萤本以为，喝酒这件事只要自己不去回忆，在她这儿就算过去了。可偏偏，一晚上两个人来提醒自己。 　　她无言少顷，有点无语地往外蹦字，“店里今天不忙？” 　　司念：“客人不多了，我可以先走。” 　　“哦。”阮萤目光直视前方路况，不太敢去看陆遇安，“换个时间行不行。” 　　她不想给陆遇安留下，自己是个能喝酒了就放纵的印象。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有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存在的。 　　司念想了想，阮萤今天奔波一天确实可能累了，“那好吧，那我就和林景去了。你到家好好休息。” 　　听到熟悉的名字，阮萤惊讶，“他回国了？” 　　林景上个月出国旅游去了，阮萤时不时能在朋友圈刷到他发的潇洒照片。 　　司念：“对，下午刚落地，待会来我店里。” 　　“那你们去吧。”有林景在，阮萤放心了些，“有事打我电话。” 　　司念：“知道。” 　　挂断电话，阮萤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 　　她不想再在陆遇安的旁听下，接听电话了。即便他从头到尾没出声，更没提她喝酒的事，可阮萤就是无形的感受到他给予的压迫感。 　　很突然的，阮萤想到于惜玉她们对陆遇安的形容。 　　住院的时候，她听的大多是病人和家属，以及医护人员对陆遇安的夸赞。当然，偶尔护士们对他也有不同看法和评价。 　　阮萤记得很清楚的是，她手术后的第二天晚上睡不着去护士站。 　　恰好碰到于惜玉她们几人在宽慰其中一位白天在手术室被医生骂了的护士。 　　说着说着，有人感慨，“要是陆医生遇到这种事，他肯定不会骂护士。” 　　“那你别这样想，陆医生是不会骂人。”于惜玉接话，“但你在他面前犯了错，你宁愿他骂你还好受一点。” 　　“为什么？”不那么了解陆遇安的护士问。 　　于惜玉：“因为他沉着脸，冷眼睨着你的时候，你会有一种我怎么这么蠢，我不如死了去了的想法。” 　　众人沉默。 　　阮萤当时听着，深觉于惜玉夸张了些。 　　可当下这会，她开始认可于惜玉说的话。陆遇安确确实实是个，不说话，光用气场就能让你产生畏惧的人。 　　不过阮萤这会对他倒不是畏惧，她就是心虚。 　　阮萤胡思乱想着，在静悄悄的车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车已经停在自己小区门口，而陆遇安，也已经不在车里。 　　阮萤懵了一瞬，拿起手机想问他是不是回家了，余光铺捉到不远朝这边走来的清瘦身影。 　　她定定看着，看陆遇安走到车旁拉开车门。 　　路灯的光倾泻而下，车内增添不少光亮。 　　陆遇安的脸也变得清晰，他低眸看着阮萤，嗓音沉沉，“醒了。” 　　阮萤点了下头，嗓音有点儿干，“到很久了？” 　　陆遇安：“还好。”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阮萤。 　　阮萤抬手接过，疑惑道：“这是——” 　　她话还没问完，先看到白色塑料袋里装的东西。 　　陆遇安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酒后头晕吃的药，副作用比较小。” 　　“……” 　　话音落下，周围变得静谧。 　　一股尴尬而奇怪的氛围蔓延着。 　　阮萤觉得陆遇安这个药送的有点儿“阴阳怪气”，可细细想，又觉得“贴心” 　　盯着那两盒药看了会，阮萤抬头看向旁边的人，鼓起勇气，“陆医生。” 　　陆遇安垂睫。 　　阮萤抿了下唇，有点紧张，“我昨晚给你打电话……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陆遇安看她忐忑不安的神色，眉梢轻扬，“断片了？” 　　“……嗯。”阮萤很怂，心里发虚。 　　陆遇安抬眼，“一点印象没有？” 　　听到这话，阮萤深觉自己昨晚可能做了非常非常过分的事。她飞速瞄了眼陆遇安神色，嘴唇翕动，“就记得给你打了电话。” 　　“……” 　　陆遇安嗯声，“说了。” 　　“？” 　　阮萤呆住，错愕看他，“说了什么？” 　　陆遇安抬了下眉，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在阮萤期盼又害怕的注视下，意味深长丢下一句：“慢慢想。” 　　阮萤：“……” 　　“就让你慢慢想，然后什么也没说了？” 　　还没到酒吧就接到阮萤电话的司念反问。 　　阮萤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很自闭，“对，你说我能对他说什么呀？” 　　司念：“……好问题，我也不知道你对陆医生有什么贼心啊。” 　　阮萤一噎，“我能有什么贼心，我最多就是馋他声音。” 　　“哦。”司念挑了挑眉，本想问她别的是一点都不馋吗？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会问不太合适，“那我还真不知道你能和陆医生说什么过分的话，他今天对你态度怎么样？” 　　阮萤换了个姿势，抬头望着天花板回忆，“还行？和之前差不多。” 　　“那可能就没说太过分的。”司念道，“至少你肯定没有喊他给你唱歌。” 　　阮萤死去的记忆再次回来，她蹭了蹭抱枕，很是无力，“可以不要提醒我我过往干的‘坏事’了吗？” 　　司念忍俊不禁，“不可以，我时不时要提醒你一下，你喝醉酒后有多过分。” 　　阮萤沉默。 　　司念笑了会，正色安慰她，“别想太多，陆医生没直接告诉你，肯定就是你也没多过分，不然他肯定会和你说，以后少喝酒。” 　　“……” 　　这话说得有点道理，阮萤琢磨着，深表认可，“你说得对，那我就不想了。” 　　司念嗯声，“林景来了，我们去酒吧了啊。” 　　阮萤：“少喝点。” 　　挂断电话，阮萤在沙发上躺了会，估算着从她这儿去陆遇安家里的距离，给他发了条消息：「陆医生，你到家了吗？」 　　陆遇安刚下车，就看到阮萤信息。 　　他低敛着眼睑，边走边回：「刚到。」 　　阮萤：「好的，早点休息。」 　　陆遇安：「晚安」 　　看着‘晚安’这两个字，阮萤真的有冲动，想听陆遇安语音的晚安。 　　可想到自己昨晚喝醉酒给人打的电话，阮萤觉得自己最近得稍稍收敛一点，不然陆遇安很可能把她拉黑。 　　翌日，阮萤早早被雨声吵醒。 　　她拉开窗帘看向窗外，雨不大不小，淅淅沥沥的，听起来很是舒服。在窗边站了会，她才收拾着出门去健身房。 　　去了趟健身房回家，阮萤收到林瑜英发来的新节目策划案。 　　阮萤看了眼，有些费解。 　　她记得，自己周三就答复了林瑜英，自己不想去竞争这个新节目。 　　蓦地，手机又是一震。 　　林瑜英：「改了之后的，你看看。我知道你不想接这个新节目，但目前台里只考虑你和千凝，我个人是希望你拿下这个节目。」 　　阮萤：「瑜姐，我没有太强烈换节目的想法。」 　　林瑜英：「你先看看，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看完有空顺便提提改进的建议。」 　　阮萤没辙。 　　让她有点儿意外的是，这次的策划案较之上回看到的粗糙版本，要清晰明了很多。 　　不知不觉，她脑海里跃出一帧帧画面。 　　到晚上出门前，阮萤都专注的把时间花费在新节目策划案上。 　　写完需要改进的建议，阮萤化妆出门。 　　她和陆遇安约的电影，是晚上七点的。 　　雨刚停。 　　空气变得清新，温度也降低了不少。路上的行人，也多了不少。 　　阮萤到电影院时，时间还早，陆遇安也没到。 　　她先去取了票，在电影院门口瞎逛。 　　周末电影院人多，休息区已然没了空位。 　　阮萤转了一圈，把目光转向电影院门口的宣传海报上。 　　最近上映的新电影是真的不少，有几部还是阮萤喜欢的演员拍的。 　　她看着，掏出手机拍了几张海报发给司念，和她约时间。 　　…… 　　陆遇安一走出电梯，便看到了不远的纤细背影。 　　阮萤看海报介绍看得专注，也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等她看完准备找地方坐一会时，一转头便看到不知站了多久的陆遇安。 　　两人四目相接。 　　阮萤眼睛一亮，惊喜看他，“陆医生，你什么时候到的？” 　　电影院灯光明晃晃打在阮萤脸上，衬出她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庞。 　　阮萤长得漂亮是件所有人都毋庸置疑的事实，但陆遇安觉得，她最漂亮的是眼睛。她的眼睛又圆又亮，像藏了一汪泉水，澄澈灼灼，直勾勾盯着你时，你根本招架不住。 　　陆遇安微微晃了下神才出声回答她，“刚到。” 　　他挪开视线，望向阮萤刚刚目不转睛浏览的海报，“等很久了？” 　　“没。”阮萤摇头，实话实说，“也就等了二十分钟。” 　　陆遇安：“……” 　　他无奈笑笑，“有事耽搁了。” 　　他刚从医院赶过来的。 　　阮萤看他一本正经的神色，忍俊不禁，“跟你开玩笑的。”阮萤解释，“是我出门早。” 　　陆遇安来的并不晚，甚至都没到电影入场时间。 　　陆遇安看她，转头看向不远排队买东西的那边，“要不要吃点什么？” 　　阮萤不太有看电影吃东西的习惯，她思考了下，“矿泉水就行。” 　　陆遇安：“我去买。” 　　看陆遇安走到队伍后面排着，阮萤在原地站了站了会。 　　她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等，余光瞟到有人走到陆遇安身侧，一脸激动地和他说话。 　　阮萤正旁观着，陆遇安似有所察觉般的，和她遥遥相望。 　　忽而，她手机一震，是陆遇安发来的消息：「方不方便过来。」 　　看完，阮萤抬头，陆遇安还在看她。 　　阮萤收起手机，慢吞吞朝他走近，口吻熟稔，“还要等多久？” 　　看到她出现，刚刚和陆遇安搭讪要联系方式的女生愣了愣，讪讪道：“打扰了。” 　　“……” 　　人走后，阮萤开口，“陆医生。” 　　陆遇安：“嗯？” 　　阮萤想到他刚刚为难的模样，眉眼弯弯调侃，“你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找身边朋友当挡箭牌吗？” 　　“不是。”陆遇安回视她，瞳仁干净黑亮，能让她看见自己的倒影。 　　蓦地，她听见陆遇安说，“第一次。” 第二十三章 　　电影院门口并不安静, 喧嚣声不断，混乱而嘈杂。四面八方，也有陌生人的交谈声音。 　　可陆遇安这句话, 却一如既往清晰的, 钻进了阮萤耳朵。 　　他清沉声线的润化，让短促的三个字, 变得绵长。 　　隐隐约约, 阮萤感觉耳朵被陆遇安温热的气息拂过, 变得滚烫。 　　阮萤走神间隙, 她那本就会因陆遇安声音而明显起伏的心脏, 跳动快了几拍。 　　还没来得及抓住一闪而过的情愫, 阮萤又听见陆遇安的声音，“吃不吃爆米花？” 　　马上到他们。 　　阮萤拉回思绪，低头看了眼左胸口位置, 看向透明柜里一颗颗叠在一起，金灿灿的爆米花。 　　她正要说不吃, 余光扫在排在两人前面买了爆米花, 甜蜜互喂的小情侣。 　　脑子卡壳几秒, 阮萤听见自己违心的言论, “吃。” 　　…… 　　买完东西，阮萤和陆遇安等了会，轮到两人的电影检票。 　　陆遇安不经意扫了眼, 检票口都是家长和小孩在排队。他抬了下眼，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我们看的电影——”他问阮萤, “是什么？” 　　电影票是阮萤昨晚在车里买的。 　　陆遇安让她选自己喜欢的, 买完阮萤也没说电影名, 只告诉陆遇安说自己已经买了。 　　之后，陆遇安也没多问。 　　阮萤啊了声，边往排队那边走边说，“《疯狂动物城》。” 　　陆遇安：“……” 　　察觉到陆遇安的沉默，阮萤也跟着沉默了会，“你不喜欢？” 　　“没有。”陆遇安只是没想到，他们看的是动画片。 　　阮萤：“真的？” 　　她直勾勾盯着陆遇安，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不喜欢的情绪。 　　陆遇安看着她，认真回答她，“真的。”停了停，他补充，“是你想看的就行。” 　　听到这话，阮萤眼睫一颤。 　　她下意识抿了下唇，转头看向别处，“嗯，我挺想看的。” 　　直到在电影厅坐下，阮萤环视周围的大人和小孩，听着他们激动的声音，开始有点儿后悔。 　　不该买动画电影的，她就算是买个悬疑片，处境可能也比现在好。 　　阮萤想着，偷偷摸摸瞄向旁边。 　　电影厅的灯关了，只有大屏幕的光亮反射。白亮的光落在旁边人身上，衬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流畅的下颔线，和偶尔滚动的喉结。 　　阮萤一直知道，且认为，电影院是个暧昧的地方。 　　但那仅限于看爱情电影的时候。她没想到的是，在此刻小孩尖叫不断的环境里，她也会认为，打落在陆遇安身上的光圈，像清晨时朦朦胧胧落下的雨，吸引着她。 　　她看的过于专注，眼神直勾勾的，让陆遇安想忽视都难。 　　半晌，他侧眸，“阮萤。” 　　阮萤一愣，“什么？” 　　陆遇安避开她灼灼目光，喉结滚了滚，“电影开始了。” 　　“……”阮萤视线转移，望着大屏幕出现的画面，缓缓应声，“你之前看过吗？” 　　陆遇安：“没有。” 　　阮萤哦了声，“……那你好好看。” 　　她不再说话。 　　陆遇安：“……” 　　《疯狂动物城》阮萤看过很多遍，每次看，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刚开始，她看得不那么专注。渐渐的，阮萤再次被故事所吸引。 　　阮萤看得目不转睛，也没注意到陆遇安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 　　电影结束，阮萤和陆遇安等大多数家长和小孩离开后，才起身走出。 　　两人随着人流慢悠悠往外走，阮萤还沉浸在刚刚的电影故事里，连个眼神都没给旁边的人。 　　直至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她抬眼看到不远等自己的人时，她目光和注意力才定在他身上。 　　可能是上午去医院了，陆遇安今天穿的很职业，白衣黑裤长风衣。明晃晃的灯光勾勒着他高挑骄矜的气质，好看到让人失神。 　　阮萤也不例外。 　　似有所感应的，陆遇安撩起眼皮朝她看。 　　周围人头攒动，电影厅里的歌声，陌生人说话的声音不断交织。 　　他们视线相接。 　　对视几秒，阮萤抬脚往陆遇安那边走。 　　才刚挪了一步，面前突然碰见躺地上跟家长耍赖的小孩，瞬间，大多数人目光都聚集在此。 　　阮萤诧异间隙，陆遇安走到她身侧。 　　“你怎么过——”话还没说完，往这边挤的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陆遇安眉头微蹙，抬手握住阮萤手臂，将她安全的拉出人群圈。 　　走出，他扣着阮萤的手很迅速松开，甚至没给阮萤反应的时间。 　　等她慢半拍回神之际，陆遇安留在她手臂的滚烫温热，都被风吹散了。 　　…… 　　正好是电影厅散场高峰期，电梯门口等了不少人。 　　阮萤看了眼，扭头问，“我们坐扶梯？” 　　陆遇安点了下头。 　　电影院在七楼，坐扶梯下去要慢很多。 　　两人往扶梯口走。 　　坐上扶梯，阮萤抬头正想问陆遇安琪琪手术的事，视野范围里有一晃而过的熟悉人影。 　　她皱了下眉，下意识地想往下跑。 　　走了不过两步，熟悉的影子消失了。 　　看着她这举动，陆遇安眉头轻蹙，“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熟人了。”阮萤环顾一圈，不是很确定。 　　陆遇安观察着她表情变化，嗓音低低，“朋友？” 　　“……算是吧。”阮萤说，“一个妹妹。” 　　她刚刚好像看到崔彤了。 　　可她没记错的话，她昨天和崔治吃饭听他说过，崔彤因为学业落下很多的原因，主动提出周末去上补习班的想法。 　　按照崔治告诉她的补习时间，崔彤这会应该刚下课不过半小时才对。 　　她家住的离这边很远，就算下课后就往这边跑，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陆遇安看她紧张的模样，温声，“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阮萤想了想，“算了。” 　　无论是不是崔彤，她都不会接她电话。再者，按照昨天崔治说的，她很有可能是看错了。 　　两人走至停车场，阮萤的车和陆遇安的车停的很近。 　　“陆医生。”走到车旁，阮萤示意，“那我回家了。” 　　陆遇安嗯声，“注意安全。” 　　阮萤一笑，“你也是。”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来说，“我星期三去看琪琪。” 　　陆遇安垂睫，“中午？” 　　阮萤点头。 　　她和琪琪约的是中午。 　　陆遇安点了下头，稍稍顿了顿说，“来之前说一声。” 　　阮萤顿了顿，“好。” 　　打开车门，阮萤正要坐进去，忽而听到陆遇安喊她，“阮萤。” 　　阮萤抬头，“什么？” 　　陆遇安双手插兜，敛着眼睫注视着她，“不用一直喊我医生，喊我名字就行。” 　　不用叫陆医生。 　　阮萤轻眨了眨眼，兀自笑了起来，“知道了，陆医生。” 　　在陆遇安听到这个称呼看向她时，阮萤眉眼轻扬，会心一笑，“最后一次。” 　　“……” 　　放纵的周末过去，兜头而来的是忙不完的工作。 　　阮萤每天除了固定的节目直播外，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少。 　　她忙得焦头烂额，也没空去想事和人。 　　周三这日，阮萤醒来便直奔医院。 　　她和琪琪约的是十一点半，但她想早点儿到。 　　去医院的路上，阮萤瞅着时间，先拐去豆浆店。 　　过了大多数人的早餐时间，豆浆店这会只有一桌客人。 　　看到阮萤，老板笑盈盈地和她打招呼，“来了。” 　　他语气过于熟稔，阮萤稍显意外，“您还记得我？” 　　老板点点头，“陆医生的朋友。” 　　“……”阮萤怔了怔，“您记忆真好。” 　　老板笑而不语，“要吃点什么？” 　　阮萤刚睡醒时吃不下太多东西，所以只要了杯豆浆。 　　到位置坐下，阮萤瞅着面前的豆浆半晌，掏出手机给陆遇安发了两条消息。 　　陆遇安刚查完房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在震动。 　　他掏出点开，看到阮萤发给自己的豆浆照片和一句问话。 　　她问他琪琪能不能喝豆浆，她想给琪琪打包一杯。 　　看着后面的话，陆遇安抬了下眉，手指微动：「给琪琪打包？」 　　阮萤：「对呀，她不能喝吗？」 　　看到这话，陆遇安轻扯了下嘴角：「能喝。」 　　阮萤：「那就行。」 　　陆遇安：「嗯。」 　　消息回过去，陆遇安把手机搁在一侧，神色专注地忙工作。 　　把查房后病人情况重新过了一遍，陆遇安扫了眼旁边安安静静的手机。少刻，他再次拿起。 　　阮萤在豆浆店打包好豆浆往停车走时，恰逢路边一间花店开门。 　　她扭头看了几秒，抬脚走了进去。 　　等待老板打包的时间，她手机震动。 　　陆遇安：「我待会有手术，不着急走的话，中午想不想试试医院食堂厨师的手艺？」 　　阮萤唇角一扬：「不遇到突发情况的话，应该是可以去试试。」 　　陆遇安：「嗯。」 　　看着陆遇安发来的言简意赅文字，阮萤扬扬眉，补充说：「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事？」 　　陆遇安：「嗯？」 　　阮萤无言，提醒他：「我在你们医院住了差不多一周。」 　　那一周的时间里，除了早上是谭雪儿和司念轮流给她送早餐外，她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吃的医院准备的餐食。 　　所以食堂厨师的手艺，她已经尝过了。 　　陆遇安：「没忘。」 　　阮萤盯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那几个字，等待陆遇安的第二条消息。 　　等了会，她收到陆遇安发来的语音，“职工餐食堂的厨师和病人餐厨师不同，有想法再尝尝吗？” 　　听完，阮萤忍不住笑了下。 　　她抿了下唇，本想直接回复说有，可输入后，她又删除，改成：「如果我说没有，你会找理由说服我吗？」 　　点击发送，阮萤紧盯着手机。 　　片刻，她收到陆遇安发来的语音：“会。” 第二十四章 　　花店刚营业, 店内除了阮萤和老板外，便是刚搬下车娇艳欲滴的新鲜鲜花。 　　鼻息间满满的，全是花香。 　　听陆遇安这条语音时, 阮萤正站在一盆白花毛茛旁, 花苞半开，含苞待放的模样。 　　听完这条语音, 她没忍住翘了下唇角。不经意的, 她看到墙上镜子里的倒影。她此刻笑起来的样子, 和面前的白花毛茛, 好像有点相似。 　　阮萤轻眨眼, 回复陆遇安：「没有。」 　　既然她说没有, 陆遇安就会找理由来说服自己。那阮萤也不会和他客气，她想听他说服自己的理由。 　　陆遇安不意外阮萤会这么回答自己。 　　他扭头看向窗外放晴的太阳，无声地笑了下, 告诉她：「职工食堂厨师做的红烧鱼还不错。」 　　阮萤：「？」 　　她懵了懵，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 　　阮萤捧着手机想, 她应该没有跟陆遇安提过自己喜欢吃鱼吧。 　　消息发出等了会, 她收到陆遇安发来的：「看来是真的。」 　　阮萤傻眼。莫非陆遇安只是随便猜的？ 　　她还没来得及把这话问出口, 陆遇安电话来了。 　　“喂——”阮萤接通, 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听到陆遇安声音，“阮萤, 我要去手术室了，顺利的话十二点左右会出来。” 　　阮萤反应过来，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去忙吧, 我待会直接去看琪琪。” 　　陆遇安补充, “出来晚的话，不用等我。” 　　进了手术室，陆遇安也无法保证自己十二点能不能出来。 　　有时候难免会遇到突发状况，所以他需要提前和阮萤说一声。 　　阮萤稍顿，明白他意思，“知道了。” 　　挂断电话，阮萤要的花也包好了。 　　她抱着花回车里，驱车往医院走。 　　阮萤到住院部时，陆遇安已经去手术室了。 　　她和在护士站的于惜玉打了声招呼，把手里的花送给她们，才去琪琪病房。 　　几天没见，阮萤觉得琪琪又长开了些。 　　她这个年龄的小孩，虽不会一天一个样，但变化也很快。 　　阮萤坐在病床旁看着她，忽然想到周六那日陆遇安和福利院院长说的话。 　　琪琪是不久前从乡下福利院转到他们福利院的。她很小时候，就被遗弃了。 　　至今也没能找到她的父母。 　　在听院长提起之前，阮萤从没想过现在还会有孩子被遗弃这种事。可偏偏事实摆在他们面前。 　　到那个时刻，她突然更明白陆遇安之前和自己说的话。 　　琪琪是个缺爱，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所以他希望阮萤喜欢她，是真心的，更希望所有人对她的好，都是干净纯粹到不掺杂任何目的的。 　　阮萤胡思乱想着，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偏头，对上于惜玉圆碌碌亮晶晶的眼睛，“阮小姐，方不方便出来一下？” 　　阮萤点头，“我跟琪琪说一声。” 　　“好。” 　　阮萤和琪琪说了句，起身往外走。 　　十二号病房在最边缘，走出病房，一侧便是走廊尽头的窗。上午阳光不错，明媚的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廊道变得明亮。 　　“于护士。”阮萤问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于惜玉跟阮萤道谢，“刚刚在忙，也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 　　她指的是阮萤送给她们的花。 　　阮萤弯唇，“应该的，不用客气。” 　　她做的是举手之劳的事，住院时候于惜玉她们对她照顾颇多，花是她想表达的感谢。 　　于惜玉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忍不住晃了下神，说，“阮小姐，我之前说的一点没错。” 　　“什么？”阮萤一下没跟上她思维。 　　于惜玉：“你长得真好看。” 　　听到这话，阮萤忍俊不禁，“谢谢。” 　　虽然这话从小到大都在听，可听到时，阮萤还是会高兴。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她也一样。 　　于惜玉夸了她两句，正色道，“其实我喊你出来，主要是想问问你这周六有没有空。” 　　阮萤看她，“是有什么事吗？” 　　于惜玉点头，“周六是琪琪的手术。” 　　阮萤知道琪琪是这周手术，但上周在福利院时，她听陆遇安和院长说具体时间要等上班再敲定。这几天她忙，也没来得及问。 　　不过，阮萤记得，周六很少会有医生接手术。除非急诊，不然的话，一般会安排在工作日。 　　思及此，阮萤没忍住问，“怎么定在周六？” 　　于惜玉嗯声，告诉阮萤，“陆医生这一个礼拜的手术排的比较满，琪琪算他手里情况特殊的病人。” 　　“情况特殊？”阮萤惊讶。 　　于惜玉解释，“我们医院有绿色救援通道，琪琪的绿色通道是陆医生帮忙申请的。” 　　一般来说，大多数医院都会有医疗救治的“绿色通道”，这种通道，每个科室的名额是有限的。“绿色通道”大多是为需要手术，但费用有限，亦或者是有其他原因的病人开通的。 　　琪琪是福利院送过来的小孩，本身是符合条件的。只不过各方面综合因素导致，她的“绿色通道”申请下来花了不少功夫。 　　阮萤似懂非懂，想了想，“这个意思是，琪琪的手术是陆医生免费做，为了不耽误其他病人手术，所以排在了周六，对吧？” 　　于惜玉笑了下，“可以这样理解。” 　　听完，阮萤抬眸往病房门那边去看，琪琪没有喊她，还在乖乖挂水。 　　缄默片刻，阮萤问，“周六几点？” 　　于惜玉：“上午十点左右。” 　　怕阮萤多想，她特意补充道：“那天福利院院长会来，但我感觉琪琪特别喜欢你，她是个心理比较成熟的小孩。就算是想你能来，她可能也不会说。所以我就冒昧过来问问你。” 　　“好，我知道了。”阮萤朝于惜玉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我会早点过来。” 　　她知道于惜玉意思，有更多人陪着琪琪，她的害怕会减少。 　　于惜玉和阮萤说完，便回了护士站忙碌。 　　阮萤在窗边站了会，才折返回病房。 　　她进去时，琪琪已经睡着了。 　　她睡相很好，安安静静的，也不踢被子。 　　阮萤在旁边看了许久，看到瓶中的水吊完，才回神。 　　陆遇安下手术台脱下衣服拿到手机时，已经快要一点了。 　　他微信里收到两条消息，是阮萤十二点发来的。 　　阮萤：「陆医生，电台临时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阮萤：「厨师的手艺，我下次过来再去尝，不会晚吧？」 　　陆遇安低眸回：「不会。」 　　回完消息，陆遇安回办公室。 　　他到办公室时，毕凯旋正喝着咖啡看病例。 　　看到他，他抬头和陆遇安打了声招呼，“刚结束？” 　　“嗯。”陆遇安拿起水杯喝水润嗓，几个小时不喝水，嗓子干涸，说话都没力。 　　喝完，陆遇安抬手揉了揉酸涩眉眼。 　　忽地，他肩膀被撞了下，“你咖啡我喝了啊。” 　　陆遇安一顿，侧眸看他，目露疑惑，“什么咖啡？” 　　“……”毕凯旋一愣，举着手里喝了大半的咖啡，“就这个，不是你的？” 　　陆遇安定定看着他手里那杯咖啡，杯子有点眼熟。 　　看他不说话，毕凯旋后知后觉，“真不是你买的？” 　　陆遇安微皱了下眉，“你回来的时候这杯在我桌上？” 　　毕凯旋：“对啊，两杯，还有一杯大徐拿了。” 　　大徐是办公室另一位年长他们一些的医生。 　　他们这个办公室的医生，关系都非常不错。 　　谁吃点谁的东西，不用提前打招呼，大家都不会介意。他们这个职业忙起来时，能饿好些时间。大多时候，是办公桌上有什么，他们都能随意吃。 　　毕凯旋和陆遇安的关系更是，陆遇安买咖啡会多带几杯，谁要喝谁喝。毕凯旋也一样。 　　说完，毕凯旋瞅着陆遇安自言自语，“不是给你的，那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陆遇安便起身往外走。 　　“于护士。”于惜玉正准备眯一会，就听见陆遇安喊自己。 　　她抬头，“陆医生，怎么了？” 　　陆遇安思忖了会，低问：“我桌上的咖啡，是你帮忙放过去的？” 　　“……对。”于惜玉点头，“阮小姐临走时候让我给你的。” 　　怕陆遇安不高兴，于惜玉小声：“她说给你提神，你应该会喜欢。” 　　其实正常情况而言，于惜玉并不负责替病人给医生送东西。 　　但她觉得阮萤和陆遇安关系不是普通的医患关系，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做这件事。 　　陆遇安看她忐忑的神情，敛了敛神，“她几点走的？” 　　“陪琪琪吃了午饭走的，十二点的样子。”于惜玉如实说。 　　陆遇安颔首表示了然，“你休息吧。” 　　看他出去又回来，毕凯旋问：“问到没，咖啡谁的？” 　　陆遇安瞅着他面前喝了一半的那杯咖啡，情绪不好不坏，“咖啡袋子丢了？” 　　毕凯旋：“啊？” 　　他懵逼，“你要袋子干吗？” 　　陆遇安不说话。 　　毕凯旋被他看的有点儿心虚，惴惴道，“丢垃圾桶了，你不会要去找线索吧？那袋子里可什么都没有啊。” 　　“……” 　　听着毕凯旋这话，陆遇安无言扯了下唇。 　　他找什么线索。 　　“不是。”为防止毕凯旋喋喋不休，他扫了眼那个熟悉的杯子logo，“你喝吧，下回这家店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去吃饭。” 　　毕凯旋：“？” 　　他错愕看着陆遇安离去的背影，瞅着杯子logo喃喃，“这家店怎么了？你好歹把话说完啊。” 　　另一边，阮萤忙里偷闲看手机，才看到陆遇安半小时前发给自己的消息。 　　除了回复她问的，下次去吃会不会晚的内容外，还有一条，看起来像控诉的内容。 　　陆遇安：「抱歉，咖啡同事喝了。」 　　莫名的，阮萤脑海里浮现陆遇安敲下这行字的神情。 　　感觉像是有点儿委屈的。 　　阮萤低头笑了下，捧着手机回：「那扯平了。」 　　陆遇安消息回的很快：「嗯？」 　　阮萤：「我没吃到你想请我尝的手艺，你也没能喝到我请你的咖啡，是不是扯平了。」 　　陆遇安：「……你是这样算的？」 　　阮萤自知他的意思，她忍俊不禁：「你不支持我这样算？」 　　陆遇安：「嗯。」 　　阮萤正要问他为什么，陆遇安新消息进来：「你太亏。」 　　看到这三个字，阮萤微微怔了怔。 　　进入社会后，她其实吃过不少亏。以前也想过计较，但每回都会被说小气，斤斤计较没必要，大度一点对谁都好。 　　久而久之，阮萤也确实懒得去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你太亏”这几个字，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人对她说了。 　　即便，她并不觉得在和陆遇安的这两件有来有往的事情里，她不吃亏。 　　盯着这条消息许久，阮萤抿唇回：「你下次请我，我就不亏了。」 　　陆遇安：「好。」 　　简单聊了两句，阮萤和陆遇安说了声，继续忙工作。 　　到晚饭时间，阮萤正和谭雪儿讨论吃点什么，手机铃声响起。 　　阮萤接通，那端传来外卖员声音，“阮小姐吗？” 　　“对。”阮萤狐疑，“您是？” 　　“您的外卖到了。” 　　“……” 　　到楼下拎着外卖上楼，阮萤盯着保温袋上熟悉的两个字看了半晌，拆开袋子。 　　谭雪儿正好上洗手间回来，在看到“荔枝”两个字时，瞪圆了眼，“阮萤姐，你什么时候点了‘荔枝’的外卖？” 　　她低声，“这好贵的吧？” 　　阮萤边拆边回，“不是我点的。” 　　谭雪儿：“啊？” 　　袋子拆开，阮萤先看到最上层放置的一颗留有青翠枝叶的荔枝。 　　再往下，是几个精美的食盒。 　　看阮萤把食盒一个个拿出，谭雪儿在旁边猜测，“阮萤姐，上次你和林总他们去吃饭的餐厅，就是‘荔枝’吧？” 　　阮萤：“嗯。” 　　谭雪儿瞄着她神色，轻声问：“这个外卖……不会是赵总送的吧？” 　　这几天电台有不少传闻，提的大多是阮萤和赵经纬他们吃饭那天发生的事。有人说，赵经纬在追阮萤，也有人说，是阮萤想抱赵经纬大腿。 　　这些言论，阮萤自然也知道。 　　不过她懒得去澄清，子虚乌有的事，只要不拿到自己面前说，她就装不知道。 　　而面前这份外卖看起来，怎么看怎么像赵经纬送的。 　　“不知道。”阮萤也很茫然。 　　闻着食盒里飘散出的味道，谭雪儿咽了咽口水，“那你要不要问问赵总？” 　　阮萤看她嘴馋的模样，轻笑了声，“想吃了？” 　　“……想。”谭雪儿实话实说，“但我知道你对赵总没意思，我不会催你吃的。” 　　阮萤莞尔，“我问问。” 　　饭都送到了，总不能丢掉。 　　实在不行，阮萤把饭钱转给赵经纬。 　　点开微信，阮萤正打算给赵经纬发消息，先收到陈净扬发来的信息。 　　陈净扬：「阮萤姐，你喜欢‘荔枝’的口味？」 　　阮萤一怔，灵光一现。 　　她呆了少顷，回复陈净扬：「你在‘荔枝’？」 　　陈净扬：「对，我和你上回见到的那位郁总在这边吃饭。刚听经理说我哥让厨师做了几道菜送去电台。」 　　‘荔枝’是郁庭昀的产业。 　　也是巧合。 　　郁庭昀和云初晚上找陆遇安说云初奶奶眼睛手术的事，因为这两人最近在闹别扭，陈净扬被当作是活跃气氛的嘉宾，被郁庭昀喊来了。 　　他们到的时候，陆遇安还没下班。 　　三人刚进店，领着他们去包厢的经理便顺口提了一句说，陆医生刚刚让人送了份外卖出去。 　　陈净扬八卦打探，才知道外卖送去了附近的电视台。 　　看到陈净扬这条消息，阮萤忽然放松了些。 　　她唇角微扬，告诉他：「挺喜欢的。」 　　回完陈净扬消息，阮萤拿起手机拍了张荔枝的照片，发给陆遇安。 　　阮萤：「收到啦。」 　　陆遇安可能在忙，没及时回她。 　　不过这不重要，是他送的，阮萤就放心吃了。 　　‘荔枝’送来的外卖，有四五个人的分量，除了有阮萤想吃的红烧鱼外，还有几道阮萤相对喜欢的荤素菜。 　　量多，阮萤喊节目同事一块吃。 　　吃完饭，陆遇安还没给她回消息。 　　阮萤扫了眼，放下手机，专注工作。 　　夜色浓稠，树影斑驳。 　　临近十二点，温度较之白日要冷上好几度。 　　下了班，阮萤边和同事道别边看手机。 　　陆遇安两个小时前回了她一句，问她味道如何，不好吃可以和他说，他反馈给‘荔枝’的厨师和老板。 　　阮萤眉眼一弯，故意问：「你请我吃‘荔枝’是为了让我鉴赏？」 　　陆遇安这次回得很快：「下班了？」 　　阮萤：「嗯。」 　　片刻，陆遇安电话打来。 　　一接通，阮萤先发制人，“陆医生，你请我吃‘荔枝’是为了让我点评呀？” 　　陆遇安稍顿，站在阳台吹风，眺望着浓浓夜色，“不是。” 　　阮萤挑眉，“真不是？” 　　陆遇安应声，无奈笑了笑，笑声酥酥麻麻地钻入阮萤耳朵，“真不是。” 　　他回答阮萤。 　　阮萤耳朵一痒，差点没招架住。 　　她抿了下唇，坐上车，慢悠悠哦了声，“勉强相信你。” 　　陆遇安勾唇，“刚离开电台？” 　　“嗯。”阮萤把手机放支架上，“准备回去。” 　　听到引擎声，陆遇安沉默着。 　　半晌，阮萤再次开口，“我今天去医院听于护士说，琪琪周六手术？” 　　陆遇安：“嗯，要来吗？” 　　“我应该有空。”阮萤说，“你欢迎吗？” 　　陆遇安静了静，问她，“路上车多吗？” 　　这话题转的太快，阮萤一下没跟上。 　　她环顾一圈看了看，周围漆黑，只有莹莹路灯照亮宽敞的大马路，“不多，怎么了？” 　　“没事。”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陆遇安说话的语速变慢，回答她刚刚的问话，“欢迎。” 　　阮萤：“……” 　　她无言一会，忍不住道，“陆医生，你思维跳跃是不是太快了？” 　　陆遇安勾了勾唇，喊她名字，“阮萤。” 　　阮萤眉梢一扬，边观察路况边应，“什么？” 　　陆遇安：“记不记得周日答应我的事？” 　　阮萤愣怔着，有点不知道陆遇安指的是什么。 　　“……你指的是？” 　　陆遇安提醒，“停车场。” 　　阮萤反应过来，“陆遇安。” 　　她音色轻柔，因为是主持人的缘故，一本正经说话，喊人名字时，自然而然的会带有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落在耳畔时，耳膜像是被风拂过一般，带着缱绻勾人的意味。 　　阮萤笑眯眯道，“我现在改来得及吗？” 　　陆遇安敛眸，吹着徐徐而来的冷风，喉结微动，“我说来不及，你要怎么办？” 　　“啊——”正好红灯，阮萤踩下刹车，认真思考了几秒，“陆遇安。” 　　陆遇安：“嗯？” 　　阮萤扑哧一笑，“我多喊几句弥补回来，行吗？陆！遇！安！” 　　“……” 第二十五章 　　她开始反复的, 不厌其烦地喊他名字。 　　脑海里，耳畔边是她裹挟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的声音，婉约轻柔, 比意想的还要勾人。 　　陆遇安掀起眼皮看向别处, 眸光渐深。 　　阮萤唤了好几声，才停下问, “我这个道歉还算有诚意吧？” 　　陆遇安静了静, 兀自笑了笑, “算。” 　　“啊——”阮萤拖着尾音挑刺, “真的只能算？” 　　“……” 　　陆遇安自知自己掉进她的坑里, 正色道, “非常有诚意。” 　　“这还差不多。”阮萤目光直视前方，唇角微扬，“陆遇安。” 　　陆遇安：“嗯？” 　　他声音很低很沉, 较之阮萤之前听到的，更有磁性, “什么？” 　　阮萤分神摸了下耳朵, 不经意道：“你一般几点休息？” 　　两人电话还没挂。 　　陆遇安扫了眼墙上时钟, “你是不是要到家了？” 　　阮萤抬眸, 看到不远的小区入口，“对，马上进停车场了。” 　　“早点休息。”陆遇安说, “周六我八点会到医院。” 　　阮萤轻眨了眨眼，“好，晚安。” 　　陆遇安：“晚安。” 　　把车开入停车场停好, 阮萤抬脚往电梯走。 　　这个点, 大多住户都睡下了。小区静悄悄的, 风变得大了些许。 　　走进电梯，阮萤靠角落休息。 　　不经意望向电梯镜面时，她看到自己不同于往常的神色。她和陆遇安打电话时上扬的嘴角，还留有浅浅的弧度。 　　盯着看了片刻，阮萤再次忍俊不禁。 　　工作日的时光总让人觉得难捱。 　　周五这天，办公室同事情绪明显比前两天高昂。 　　阮萤忙完要紧工作，到了其他同事的下班时间。 　　她抬手揉了揉酸痛脖颈，正想去茶水间喝水休息一会，赵千凝走了过来。 　　“阮萤，有空吗？”她站在谭雪儿办公桌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们聊两句？” 　　阮萤抬眸，“不能在这说？” 　　赵千凝：“你很忙？” 　　“……”阮萤无言，环顾周围，还没走的同事都在偷瞄她们两人这边，“走吧。” 　　她拿起杯子，“我接杯水，你到阳台等我？” 　　赵千凝应声，抬脚往阳台走。 　　“阮萤姐。”看她走远，谭雪儿小声和阮萤嘀咕，“你注意安全啊。” 　　阮萤笑笑，“知道，你专心工作。” 　　谭雪儿：“……” 　　喝了小半杯水润嗓，阮萤往阳台走。 　　电台有好几个布置的非常温馨的阳台，傍晚时候的夕阳很美，站在阳台眺望，入眼是一望无际的昏黄景色。 　　阮萤侧头，“想找我聊什么？” 　　赵千凝比阮萤矮上几公分，但这会她穿着高跟鞋，勉强能和穿着平底鞋的阮萤平视。 　　“我想和你聊聊新节目。” 　　阮萤抬了下眼，目露疑惑看她，“我不竞争新节目，你和我聊也没用。” 　　“可瑜姐更希望是你去做新节目。”赵千凝有些不爽地说。 　　她其实非常不明白，阮萤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大多数同事喜欢她也就罢了，连林瑜英这个总监，甚至台长，对阮萤都很欣赏的，都是特别的。 　　要不是前段时间那个事，阮萤现在指不定已经高她一级了。 　　闻言，阮萤有点儿想笑，“然后呢？你找我聊，是想跟我说，如果瑜姐坚持让我去接新节目，我得拒绝？” 　　赵千凝脸色一沉，“你也太看得自己了。” 　　“……”阮萤略显茫然，“这话不是你说的？” 　　她听赵千凝刚刚那话的意思，就是这样不是吗？ 　　赵千凝被她的话噎住，咬肌紧了紧，咬牙切齿道，“你对新节目一点想法都没有？” 　　“没有。”阮萤回答的很坚定，“至少目前没有。” 　　她撩起眼皮看向赵千凝，“这个答案，是不是能让你安心一点？” 　　赵千凝缄默片刻，问，“如果台长也想你接呢？” 　　听到‘台长’这两个字，阮萤眼眸微闪，“不会。” 　　赵千凝一顿，看她的眼神多了丝变化，“不会接？” 　　“都不会。”阮萤问，“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忙去了。” 　　赵千凝上下唇动了动，没吭声。 　　阮萤看她一眼，转身回工位。 　　看阮萤走远，赵千凝站在原地细品阮萤说的都不会。 　　想明白后，她扯了扯唇，轻哂离开。 　　…… 　　阮萤并没把赵千凝和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她早就回复过林瑜英，她对新节目没有想法。 　　即便是新的策划案做的还不错，她也暂时不想离开现在这档节目。 　　不过她没想到是，台长还真关心了这件对她来说，不那么重要的小事。 　　台长电话打过来时，阮萤正准备进直播间准备。 　　她无奈接通，“章台。” 　　一接通，阮萤先听到的不是章兴贤的声音，而是他那边传来的嘈杂氛围，听着像是在某个饭局。 　　她正想着，章兴贤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阮萤，在忙？” 　　阮萤：“……准备进直播间。” 　　章兴贤皱了皱眉，“那行，你先工作，周一来我办公室一趟。” 　　“……” 　　看着对话结束的屏幕，阮萤有些郁闷。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谭雪儿有个小问题想问阮萤，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好，准备找其他同事帮忙了。 　　阮萤很少生气，也不太有脾气。但她心情不好时，需要极为安静的环境，不被任何琐事打扰。 　　谭雪儿正想着，阮萤的手机铃声忽而再次响起。 　　她眉心一跳，为这位给阮萤打电话的人，默哀三秒。 　　阮萤盯着电脑屏幕，连来电显示也没看，直接接通，“喂——” 　　问完，对面没及时说话。 　　阮萤蹙额，看了眼屏幕，是司念的电话，“怎么了？” 　　司念缄默三秒，问，“晚上喝酒吗？” 　　“……不喝。”阮萤低垂着脑袋，纳闷道，“心情不好。” 　　司念实话实说，“感觉出来了，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阮萤叹了口气，“就是有点儿烦。” 　　司念懂了，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不是更应该喝酒？”她问，“我跟陈净扬在一块呢，真不来？” 　　阮萤并不意外这两酒鬼能碰一起，她漫不经心地说，“明天琪琪手术，我今晚要早点睡。” 　　“行吧。”司念不再勉强，“待会下班了想喝给我打电话。” 　　阮萤：“知道。” 　　把手机调成静音，阮萤起身进直播间试音。 　　‘彩排’结束，到了节目正式开始时间。 　　与此同时，陆遇安忙完准备下班。 　　他换下白大褂，拎起外套往外走。 　　刚走出，他在廊道遇到同事，“陆医生。” 　　陶佳妍望着偶遇到的人，浅浅笑了起来，“要走了？” 　　陆遇安轻点了下头。 　　陶佳妍看他这样，抿了抿唇问，“明天晚上有空吗？” 　　陆遇安情绪不明，“有什么事？” 　　陶佳妍对上他乌黑晶亮的眼瞳，心跳加剧。她佯装自然道，“明晚有个还不错的舞台剧，我有两张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陆遇安正要出声，手机忽而震动好几下。 　　陶佳妍听着声音，善解人意指了指，“你先回消息。” 　　陆遇安说了句抱歉，点开陈净扬发来的微信消息。 　　陈净扬：「哥，下班没？」 　　陈净扬：「庭昀哥他们在酒吧，要不要过来一起喝酒？」 　　陈净扬：「你要是来的话，说服阮萤姐一起来？刚刚司念姐给她打电话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 　　看完陈净扬消息，陆遇安收起手机。 　　他看向面前的同事，嗓音低低道：“抱歉。我明天有手术。” 　　陶佳妍一愣，“我知道。” 　　她诧异看着陆遇安，“你晚上也有手术？” 　　“不是。”陆遇安语气淡淡，“我对舞台剧不了解，你问问其他同事。先走了。” 　　陶佳妍还没反应过来，陆遇安已经阔步离开。 　　看他走远的背影，陶佳妍紧抿了抿唇角，脸上满是失落。 　　阮萤结束直播时，少有的有些疲惫。 　　谭雪儿收拾着东西，“阮萤姐，一起走吗？” 　　“我晚点再走，你们先回。”阮萤感觉眼睛酸涩，思考要不要打车回去。明天去医院看完琪琪再来电台把车开回去。 　　她不是近视眼，最近可能是用眼过度，经常性让她觉得疲劳。 　　阮萤想着，哪天有空问问陆遇安，或者去医院开几瓶眼药水。 　　办公室里同事相继离开，室内变得安静。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席卷而来，让人听得真切。 　　阮萤呆坐了会，决定打车回家。 　　她还没点开打车软件，先收到陆遇安发来的消息。 　　陆遇安：「还不下班？」 　　阮萤目光一顿，眼神变得清明。 　　她眨了眨眼，在脑海里思索陆遇安这话的意思。 　　还没想出来，他又给阮萤发了一句：「准备在办公室坐多久？」 　　阮萤当即从办公椅站起，推开旁边紧闭的窗，往下眺望。 　　遗憾的是，她办公室在二十多层，根本看不清下面有没有她想见的人。 　　夜色冥冥，视野范围内，只有微弱的路灯光亮照耀。 　　似乎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手机里又有新消息。 　　陆遇安：「别看了，下楼。」 　　“……” 　　阮萤一直知道电台的电梯老化，速度很慢。可往常，她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到这会盯着屏幕楼层显示时，她才深有体会。 　　真的很慢。 　　周一去台长办公室，她得好好提提这个问题。 　　走出电梯，穿过大厅，走至电台走廊。 　　阮萤一眼便看到台阶下停靠的熟悉车辆，车停在路灯下，光线明亮。 　　陆遇安站在车旁正对着电台入口，身后洒在他头顶的昏黄亮光，勾勒他颀长挺括的身影。 　　心有灵犀般的，陆遇安撩起眼皮看向她。 　　他抬眼刹那，虚虚光影落在他精致脸庞，可能是夜深缘故，阮萤觉得此刻的陆遇安，有种冷峻的禁欲感。 　　他目光深而亮，比她和他身后的光都要明亮，像她曾亲眼看到的璀璨银河。 　　阮萤呼吸稍轻，往他走的步伐变慢。 　　明明就几层台阶，穿过单行车道的几米路，她却走了许久。 　　两人距离逐渐拉近。 　　阮萤嗅到陆遇安身上冷冽的木质香调，“陆医——” 　　后面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阮萤对上陆遇安意味深长目光，生硬改口，“你刚下班？” 　　陆遇安看她微窘的模样，眉梢轻挑，“有一会了。” 　　阮萤哦了声，抬眸望着他，也没问他过来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琪琪是明天几点的手术？” 　　陆遇安：“十点左右。” 　　他看着阮萤，“困吗？” 　　“还好。”阮萤默了默，又问，“那你明天几点到医院？” 　　听到这个熟悉又重复的问题，陆遇安垂眸看着阮萤，没提醒她说她前两天问过了。他重复告诉她，“八点。” 　　手术前有一系列苡糀准备工作，虽然并不需要占用太多时间，但明天是周六，陆遇安没别的事，所以能早点过去。 　　阮萤点点头记下，“我九点到会不会晚？” 　　“不会。”陆遇安看她晶亮的眼瞳，目光幽深，“十点的手术，提前半小时进手术室就够了。” 　　阮萤九点到，还能在手术前见到琪琪。 　　阮萤嗯声，话锋一转，“你八点到医院，前一晚一般几点休息？” 　　陆遇安挑眉，“想说什么？” 　　“就想问问你——”对上他英隽眉眼，阮萤坦然，“今天累不累，着不着急回家。” 　　陆遇安嗯声，神色闲散，“然后呢？” 　　阮萤抬了抬下巴，指着他身后的车，“不累也不着急回家的话，能不能送我一程？” 　　说完，阮萤直勾勾盯着他。 　　陆遇安侧身，抬手替阮萤打开副驾驶车门，才回答她，“还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今天接了个兼职任务。” 　　阮萤没懂。 　　陆遇安目光灼灼看着她，瞳仁黑亮，慢慢道，“所以你今晚想去哪，我这个司机都能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陆司机。 第二十六章 　　路边灯影幢幢, 月牙高挂，树影婆娑。 　　陆遇安说着话时，眼睛里映着阮萤那张被灯辉照亮的脸。 　　阮萤定定看着他, 耳畔是他声音的回响。 　　有瞬间,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像他身后被风晃动的枝叶，摇摇荡荡, 找不到着落点。 　　好一会, 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司机？” 　　陆遇安看她, 意味不明。 　　阮萤缓了缓神, 看他拉开的车门, 眉眼一弯，“真的我想去哪都行？” 　　陆遇安垂眸，“你想去哪？” 　　阮萤心情转好许多, 唇角轻扬，朝陆遇安挑了挑眉, “上车后跟你说。” 　　“……” 　　坐上车, 阮萤看向绕过车头钻进车内的人。 　　月色宁静, 车内也很静。 　　陆遇安坐在驾驶座, 偏头望着她，“阮萤。” 　　阮萤回视，默了默说, “先往前走，我还没想好去哪。” 　　陆遇安稍顿，不疾不徐问, “不想回家？” 　　“其实应该要回家。”阮萤回答。 　　应该, 那就是不想。 　　陆遇安心领神会, 目光平视前方，没有目地的驱车往前，“想喝酒吗？” 　　“……”阮萤默了默，深觉在陆遇安这儿，自己可能已经给他留下了酒鬼的印象。思及此，她也不再掩饰自己，实话实说，“明天要去看琪琪，下回吧。” 　　陆遇安嗯声，在阮萤思考之际，说道：“还没想好的话，要不要先跟我去个地方？” 　　阮萤一怔，侧眸看他，“当然。” 　　她盯着陆遇安轮廓分明的侧脸，把视线焦点定于他高挺的鼻尖，“你是司机，我听你的。” 　　夜色已深，路上车辆极少。 　　阮萤不确定陆遇安要带自己去哪，但无论去哪，在当下这个时刻，她都愿意跟他去。 　　很奇怪。 　　他们认识的时间明明不算长，可对陆遇安，阮萤就是很放心。她感觉自己可以完完全全的信任他。 　　蓦地，手机一震，是司念发来的消息，问她回家没。 　　阮萤：「还没。」 　　司念：「加班？还是不想回家，不想回家我去接你？」 　　阮萤：「不用。我和陆遇安在一起，我碰到他了。」 　　司念：「？」 　　司念：「那你们好好玩，不用回我消息。」 　　…… 　　收起手机，阮萤侧头去看窗外。 　　车辆恰好过桥，放眼望去，桥面似有点点荧光。阮萤仔细看才发现，是桥两侧的路灯倒影。 　　如果天气不冷，阮萤还挺想让陆遇安停车，到桥边走走，听听桥水声。 　　她正想着，旁边的人出了声，“想去那边？” 　　“不想。”阮萤非常诚实，“太冷了。” 　　陆遇安勾了勾唇，嗓音沉沉，“怕冷？” 　　“要看去什么地方。”阮萤转头，“桥边适合夏天来吹风，冬天的话除非我有非常非常想不开的事，我才会来。” 　　阮萤是个就算要散心，也挑地方的人。 　　话音落下没多久，陆遇安的车便停下了。 　　阮萤正想问这是哪，率先瞥到不远亮着灯的招牌。她愣了愣，眼睛变大变亮，“溜冰场？” 　　陆遇安下车时，阮萤已经推开车门走下了。 　　她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带我来溜冰场？” 　　陆遇安垂睫，“会觉得冷吗？” 　　“……”听到这话，阮萤眼眸含笑睇他一眼，“不会。” 　　她坦然，“我以前也很喜欢来溜冰场。” 　　特别是心情不好时。 　　陆遇安示意，“进去吧，还在营业。” 　　阮萤点头。 　　陆遇安选的这家溜冰场，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两人进去时，场内有几个客人在。 　　看到他们俩出现，也没有太意外。 　　不过阮萤没想到的是，陆遇安不会溜冰。 　　她惊讶，“你真不会？” 　　陆遇安双手插兜站在她身侧，神色自若，“不会。” 　　阮萤眨眨眼，脑子转了转，“那你怎么知道我会？” 　　如果不是知道她会，陆遇安不可能会带她来这。 　　陆遇安言简意赅，“你是不是跟琪琪提过？” 　　“……”阮萤愣了下，努力回忆着，“好像是。” 　　但她也不是那么确定。 　　她去陪琪琪时，常常会挑一些自己童年的趣事，和爱好说。也会鼓励琪琪，承诺她手术过后，带她去游乐场那些有趣的地方玩。 　　想着，阮萤不再和陆遇安刨根究底，“那你——” 　　陆遇安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抬手指向旁边的长椅，“我到那边休息会。” 　　“好。” 　　溜冰场灯光算不上明亮，却也不暗。 　　场子很大，是独立的一个小平楼，内厅有耳熟能详的音乐。 　　换上鞋，阮萤扶着栏杆溜了小半圈找感觉。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溜冰场，如果不是今晚陆遇安带自己过来，阮萤估摸着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项特长。 　　想到陆遇安，阮萤抬起头去找他。 　　他安安静静坐在入口的长椅处，可能是有些累了，姿态不如往常那般挺直，甚至有些慵懒。阮萤注视他时，他正抬手取鼻梁上缀着的金丝眼镜。 　　凝眸少顷，阮萤朝他靠近。 　　远处熟悉的人影穿过灯影而来，陆遇安眸色微动，目光紧锁着她。 　　他们目光交汇，越拉越近。直到阮萤停下，停在他面前。 　　两人一站一坐，难得的，阮萤在陆遇安面前，有种居高临下感觉。 　　“陆遇安。”阮萤对上他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眸，喜笑盈腮模样，“帮我录个视频吧。” 　　陆遇安走了下神，视线从她脸上挪开，嗓音微沉，“用你的手机还是我的？” 　　阮萤对这个不挑，“都行。” 　　陆遇安应声，掏出自己手机，“去吧。” 　　“录漂亮点。”阮萤走之前不忘叮嘱陆遇安。 　　陆遇安：“……嗯。” 　　“……” 　　半小时后，陆遇安把录好的几个视频发给阮萤。 　　阮萤也玩累了。 　　她换回自己的鞋，和陆遇安并肩往外走，“都发我了吗？” 　　陆遇安：“发了。” 　　话落，他随口道，“怎么忽然想录视频。” 　　“很久没来溜冰场。”阮萤点开微信下载，边弄边说，“我发给我妈看看。” 　　阮萤的溜冰是她父亲教的。 　　父亲去世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走出来。而他教过自己的很多东西，她更是碰也不碰。 　　想开的时候，她已经回到北城上大学，和李女士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渐渐的，阮萤养成了常常和她分享日常的习惯。 　　无论大小事，只要是好事，她都会和李女士说。 　　存下，阮萤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十二点了。 　　她按捺住冲动，决定明天再把视频发给李女士。 　　阮萤要在这个点发给她，明早醒来一定要被李女士念叨又熬夜之类的。阮萤很享受她的唠叨，却也不想让她担心。 　　回到车内，陆遇安送阮萤回家。 　　溜冰场离阮萤住的地方很近，驱车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阮萤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偏头瞟向旁边的司机。 　　陆遇安很安静，神色专注地在看路。 　　阮萤坐在副驾驶想，她待会就这样下车，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蓦地，她想到陆遇安到电台接自己说的话。 　　所以在车停在小区门口时，阮萤转头，问陆遇安，“陆司机。” 　　听出她话语里的揶揄，陆遇安歪着头看她，眉梢微抬，“什么？” 　　阮萤浅笑盈盈望着他，调侃道，“你兼职一晚多少钱？” 　　她声音和风声一起进入耳朵，陆遇安有片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看着阮萤亮晶晶的眼瞳，停了停，“你觉得值多少？” 　　“不知道。”阮萤很是诚恳，“以前没有点过你这样的兼职。” 　　陆遇安被她的话一噎，漫不经心问，“那你点过哪种兼职？” 　　闻言，阮萤扬眉，本想说哪种都没有。话到嘴边，她朝陆遇安笑了下，“你猜。” 　　陆遇安不置可否，目光深深睨她一眼。 　　莫名，阮萤有点儿怂。 　　她抬手揉了揉耳朵，总觉得陆遇安在晚上时候的音调，比白日更有蛊惑性。 　　她抿了抿唇，佯装淡定道，“你先回答我，你这兼职怎么收费。” 　　陆遇安配合她，淡声，“看心情，心情好就不收费。” 　　“啊？”阮萤第一回 听到这样的收费标准，忍俊不禁，“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陆遇安没正面回答她，反倒把问题丢给她，“你呢？” 　　阮萤一怔，对着他覆上温度的眼神，轻声说，“很好。” 　　她现在的心情，非常非常好。 　　看到她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似水眼瞳，陆遇安敛了敛眸：“知道了，回去吧。” 　　“你——”阮萤诧异，正要开口，陆遇安的下一句话钻进她耳朵，“我也挺好的。” 　　他指她刚刚问的心情。 　　回到家，阮萤把包丢在沙发上，人也跟着瘫下。 　　她盯着映入眼帘的天花板好一会，翻出手机给司念发消息。 　　阮萤：「回家没？」 　　司念：「路上，怎么了？」 　　阮萤：「没事，明天和你说。」 　　几秒后，司念电话过来。 　　阮萤接通，“不是在回家路上？” 　　司念轻啧一声，“我喝了酒又不用开车，你话说一半，你觉得我这个急性子能忍？” 　　阮萤哑然，悠悠道，“那怪我？” 　　“当然。”司念不讲理说，“你跟陆医生的约会就结束了？” 　　“约会？”阮萤抓住她话语里的重点。 　　司念嗯哼，“难不成你们俩大半夜出去不是约会？” 　　阮萤沉默。 　　她安静半晌，“我心情不好，他送我回家。” 　　说到这，阮萤好奇，“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 　　“啊——”司念默了默，“陈净扬和他说的啊。” 　　阮萤懂了。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陈净扬听到了是吗？” 　　司念：“对。” 　　两人缄默须臾，司念提起她找自己的事，“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什么？” 　　“我还没办法确定。”阮萤沉吟着说，“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 　　司念：“……不带你这样的啊，我会打人的。” 　　阮萤扑哧笑道，“那我现在确实说不出所以然来嘛，你要我怎么办？” 　　“停。”司念最受不了她这样的声音，“你别和我撒娇，你想下次说就下次说。” 　　阮萤：“……我哪有撒娇。” 　　司念：“你刚刚就有，我下车了，挂了。” 　　“哦。” 　　挂了电话，阮萤才慢悠悠起身进浴室。 　　浴室灯光大亮，她照着镜子卸妆。 　　卸妆卸着，眼前浮现陆遇安望着她说那句话时的神情。 　　她心情好。 　　所以他心情也挺好的。 　　阮萤无声勾了勾嘴角，掬着一捧水扑于脸庞。 　　水是温热的。 　　洗完脸，她估算着时间，给陆遇安发了条消息。 　　阮萤：「你到家了吗？」 　　陆遇安拿着手机，嗓音很轻，“刚进屋。” 　　阮萤听完，舔了下唇：「那明天见？」 　　陆遇安又给她回了条语音，声线里似放了钩子，勾着阮萤走神，“明天见，晚安。” 第二十七章 　　翌日清晨, 薄雾弥漫整个天空，放眼望去，灰茫茫的, 路面都看得不那么真切。 　　天气不好, 温度骤降。 　　阮萤困倦到了极点，强撑着钻进浴室洗漱。 　　洗完脸, 她才清醒了些。 　　扫了眼墙上时钟, 阮萤在化妆和不化妆中纠结了会, 选择了后者。 　　她怕自己化妆好再出门时间要赶不及。 　　刚换好衣服, 阮萤手机铃声响起, 是司念打来的。 　　她扬扬眉, 有点儿意外，“喂，你今天怎么这么——” 　　话还没说完, 司念着急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还没下楼？你今天不去医院？” 　　“……” 　　阮萤一愣, 当即反应过来她是要和自己一起去医院, 兀自笑了起来, “在楼下？” 　　“嗯哼。”司念靠着墙打着哈欠, “快下来，等你呢。” 　　阮萤弯唇，“马上, 我出门等电梯。” 　　话落，她想起来问，“我车昨晚没开回来, 你车在家吗？” 　　“在。”司念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但我感觉我昨晚的酒还没醒, 你开？” 　　阮萤嗯声。 　　两人在一楼电梯口碰面，去地下停车场。 　　司念困的要命，挽着阮萤的手跌跌撞撞走着，念着，“我昨晚忘了你前两天跟我说过琪琪今天手术这事，要记得我肯定不睡那么晚。” 　　阮萤完全不信，“记得你也会喝。” 　　司念噎了噎，剜她一眼，“别拆穿我。” 　　阮萤摇头，“怎么忽然想和我一起去医院？” 　　司念叹了口气，闷声说，“虽然我和她没有你跟她熟，可我们再怎么说也见过一面。手术这么大的事，小朋友肯定害怕，我觉得我有必要去给她加加油打打气。” 　　闻声，阮萤告诉她，“她记得你。” 　　“真的假的？”司念惊讶。 　　阮萤瞥她，“当然是真的，我们前两天还提到你了。” 　　听到这话，司念更开心了。 　　“我们过去，要不要给她买点礼物？” 　　阮萤想了想，“本来打算买束花的。但有点来不及了，我们先去了再说。” 　　说话间，两人走至车旁。 　　阮萤接过司念给的车钥匙，坐上驾驶座。但司念的车是辆跑车，她对这辆车的把控，尤为不好。 　　磨蹭了会，阮萤出发去医院。 　　路上，阮萤收到陆遇安发来的语音消息。 　　借着红灯时间，她点开听完，他问她喝不喝豆浆。 　　阮萤还没来得及回复，旁边听到的司念激动道：“当然喝。”她催促阮萤，“你告诉陆医生，除了豆浆，饺子小笼包那些也要，让他多买点，我们很能吃的。” 　　阮萤：“……” 　　和陆遇安说完，正好红灯转绿。 　　阮萤没再看手机，踩下油门直奔医院。 　　周六的医院和之前来时一样冷清。 　　停好车，阮萤和司念往住院部电梯口走。 　　还没走近，两人便看到朝她们挥手的陈净扬。 　　“阮萤姐，司念姐。”他压低声音唤着。 　　阮萤有点儿意外，“你几点到的？” 　　司念：“你酒醒了？” 　　“……” 　　听着两人异口同声问出的问题，陈净扬无辜脸望着她们交代，“和我哥一起到的，醒了。” 　　阮萤笑了下，随口道，“那你在这做什么？” 　　陈净扬看她，吊儿郎当模样，“我哥让我在这等你们。” 　　阮萤倒是没想陆遇安还会给陈净扬安排这种任务，她弯了下唇，“辛苦，我们现在上去吧。” 　　三人坐电梯上楼。 　　阮萤问道，“院长她们到了吗？” 　　“到了。”陈净扬说，“八点不到就已经来了。” 　　说话间，三人到了六楼。 　　琪琪正和院长坐在一块，旁边是和她们说手术事项的护士。 　　阮萤远远看着，没过去打扰。 　　她偏头，往另一端的办公室去看。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陆遇安在不在里面。 　　蓦地，手机一震。 　　阮萤低头看，是陆遇安消息：「到了？」 　　阮萤：「嗯，你不在办公室？」 　　陆遇安：「刚查完房。我上午会有点忙，你们有什么需要和陈净扬说，早餐他知道在哪。」 　　阮萤看他发来的一长串文字，会心笑笑：「知道啦陆医生，你忙吧，不用回我。」 　　为防止陆遇安说她，阮萤强调：「在医院喊陆医生，不算违约吧？」 　　陆遇安：「不算。」 　　这条消息过后，陆遇安还真没再回她。 　　等护士跟琪琪她们交代完之后，阮萤过去和琪琪说了会话。差不多时间，一行人往楼上手术室走。 　　琪琪被带进手术室里，阮萤她们在外边等。 　　到椅子上坐下，司念瞅着阮萤的神色，轻声问，“担心啊？” 　　阮萤想了想，“担心琪琪害怕。” 　　司念一笑，挑了挑眉，“不担心陆医生手术？” 　　“这个不担心。”阮萤实话实说，“他的专业能力大家应该都很放心。” 　　司念没有过多了解，没法说这话。 　　她沉默片刻，小声，“你手术那会，我可吓死了。” 　　阮萤手术时，司念和谭雪儿都来了。 　　她们在手术室门口坐了几个小时，一刻也不敢松懈。她们怕阮萤在手术上出事，也怕手术后遗症。 　　很多很多。 　　那会司念宁愿手术室里躺着的是自己，而非阮萤。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可不能让人给毁了。 　　不敢这个，她没必要和阮萤说。 　　阮萤知道她意思，靠在她肩上道，“那我多请你喝几次酒赔罪怎么样？” 　　司念睇她一眼，“勉强接受。” 　　两人正说着，阮萤手机屏幕亮起。 　　是陆遇安电话。 　　她环视一圈，没看到人。 　　“喂——”阮萤接通，那边传来让她心安的声音，“戴耳机了吗？” 　　阮萤微怔，“什么？” 　　陆遇安：“我马上要换衣服进手术台，琪琪的手术大约需要三个小时。”他停了停，语气较之往常更温柔，更轻，“你和司念找部电影看，看完我们就出来了。” 　　他声音不疾不徐钻进她耳朵，阮萤把他说的每句话拆分，每个字记下。 　　明白过来陆遇安说这么一长段话只为了让她不要紧张不要担心的意思后，她眼眸微闪，低头抿了抿唇，“戴了，待会看。” 　　陆遇安嗯声，“那挂了？” 　　“等等。”阮萤轻声，“陆遇安。” 　　陆遇安：“嗯？” 　　阮萤默了默，温声道：“加油，我相信你。” 　　听到这话，陆遇安笑了下，唇角有浅浅的弧度，“放心。” 　　“……” 　　手术室灯亮起。 　　阮萤盯着看了会，扭头和院长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几个人没有着重点的闲谈，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 　　等阮萤回过神去看时间时，手术已经进行两个多小时了。 　　最后一段最难熬。 　　除了阮萤外，院长也注意到了时间。 　　她心不在焉的，没再出声。刹那间，他们这几人都安静下来。 　　在阮萤觉得自己强大的心理要被滴答滴答转动尤慢的时钟给弄乱时，手术室门开了。 　　他们动作一致，齐刷刷往那边看了过去。 　　琪琪躺在移动病床上，被两位医护人员推出。 　　“手术很顺利。”陆遇安修长的身影走出，嗓音微哑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院长喜极而泣，“陆医生，谢谢你。” 　　陆遇安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眼睛明亮幽深，“是我应该做的。” 　　话落，陆遇安目光落在阮萤身上，说了声，“我先去换衣服。” 　　“……” 　　手术顺利，琪琪的麻醉还没完全过，但人醒了，目前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她能开口说两句话。 　　回到病房的病床上，她喃喃地让院长和阮萤放心，又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阮萤看着她眼睛上方的纱布，轻轻眨了眨眼，将眼瞳里的酸涩压下。 　　病人需要休息，阮萤她们也没全凑里边。 　　陆遇安正好换下衣服，到病房检查琪琪术后情况。 　　确认没有任何不适反应后，他走出病房，看到在窗边吹风的人。 　　“怎么一个人在这？”陆遇安垂眸看着阮萤。 　　阮萤嗯声，告诉他另外两人的行程，“司念接电话去了，陈净扬好像去洗手间了。” 　　陆遇安听着，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无奈。 　　他盯着阮萤，忽而问，“紧张吗？” 　　“……一点点。”阮萤实话实说，“你呢？” 　　陆遇安沉默了会，说道，“紧张。” 　　“啊？”阮萤一脸惊讶看他，“真的？” 　　陆遇安看她瞪圆的眼睛，眉峰稍扬，“这么意外？” 　　“嗯。”阮萤点头，坦然告知，“我以为你不会紧张。” 　　她住院时就听护士们提过，不单单是陆遇安，其他医生上手术台多的医生，也不会紧张。紧张是他们在上手术台之前，就已经克服的身体反应。 　　更何况陆遇安是所有医护人员，连带病人都公认的专业能力过硬的医生，他会紧张，是真的让阮萤意想不到。 　　陆遇安嗯了声，淡淡道，“是不怎么会。” 　　他是很少紧张，今天是久违的例外。 　　阮萤对上他垂下的眼眸，心口似有异样情绪划过。 　　还没来得及捕捉，陈净扬讷讷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哥，你能走了吗？我要饿死了。” 　　已经两点了。 　　他们一群人都没吃午饭。 　　两人偏头看向他。 　　陆遇安漠然扫他一眼，问阮萤，“有没有想吃的？” 　　阮萤想了想，“等司念回来问她吧。” 　　“……” 　　周六医院虽有值班医生，但陆遇安是琪琪的主刀医生，所以没办法和阮萤他们一块去吃饭。 　　“那你吃什么？”阮萤看他。 　　陆遇安手术后一般吃得都不多，这会更是不饿。 　　“我不饿，晚点再吃。” 　　阮萤了然，话锋一转，“你今天一天都要在医院？” 　　“嗯。术后二十四小时比较关键。”正好陆遇安也没别的安排，在医院守着会放心一些。 　　阮萤懂了。 　　恰好司念打完电话回来，和陆遇安说了声，三人便离开医院。 　　看他们几人走远，陆遇安折返回病房看了看琪琪，才回办公室。 　　走出医院上车，阮萤问另外两人，“想吃什么？” 　　司念正想问有什么推荐，陈净扬仰起头说，“阮萤姐，你想吃‘荔枝’吗？” 　　阮萤：“我都行。” 　　她问司念，“你呢？” 　　司念也是都行。 　　陈净扬：“那就去‘荔枝’，我哥请客。” 　　抵达‘荔枝’，三人要了个小包厢。 　　陈净扬把菜单递给两人，让两人先点。 　　拿到菜单，阮萤翻看完，问陈净扬，“你哥喜欢吃什么？” 　　她和陆遇安吃过几次饭，可很奇怪的一点是，阮萤发现自己一点不了解陆遇安，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陈净扬愣了愣，看着阮萤摇头，“我不知道。” 　　他努力回忆，“我哥好像不挑食，什么都吃。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 　　“……” 　　另一边，陆遇安回到办公室忙了会，抬手取下眼镜准备休息会，接到陈女士电话。 　　“喂——”陆遇安抬手揉了揉眉心，姿态懒散地靠在椅背仰头，“妈。” 　　陈书慧听他沙哑的声线，嗯了声，“在医院？” 　　陆遇安：“嗯。今天有台手术。怎么了？” 　　陈书慧本来想问他晚上要不要回家吃个饭，听他这么一说，又把到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没事，就是无聊给你打个电话。” 　　陆遇安了然，低低道，“我明晚回家吃饭。” 　　陈书慧嘁他一声，“明晚的事明天下午再说，谁知道你会不会临时有事。” 　　陆遇安噎住，“好。” 　　陈书慧念叨他两句注意休息之类的话，挂了电话。 　　陆遇安无言笑了下，正想问问他爸是不是又出差了，先听到了敲门声。 　　他侧过头，看到穿着米色大衣，扎着低马尾拎着袋子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人。 　　阮萤靠着门，敛眸微垂望着直勾勾看着自己，不说话的陆遇安，忐忑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陆遇安放下手机，当即起身朝她走近，“怎么回来了？” 　　他抬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阮萤自觉交给他，示意道，“我过来给繁忙的医生送餐啊。” 　　在‘荔枝’吃过饭后，司念要回店里，陈净扬准备回家补眠。 　　阮萤还不困，下午也没别的安排。纠结了会，她让司念把自己送医院门口，就一个人上来了。 　　陆遇安把袋子放桌面，顺手给她拉开椅子，“坐。” 　　阮萤坐下，指了指袋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选了两道。” 　　陆遇安嗯声，看她拘谨地坐着，无声勾了勾唇，“要不要喝水？” 　　阮萤看他，“要。” 　　喝水能分散注意力。 　　陆遇安抬脚，走至饮水机旁给阮萤接了杯温热的水递给她。 　　“你先吃饭吧。”阮萤接过，捧着暖手，“不用管我。” 　　话落，她又想起来问，“我坐在这儿，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不会。” 　　陆遇安到她旁边坐下，淡声道：“安心坐着。” 　　阮萤鼓了鼓脸，哦了声。 　　在阮萤来之前，陆遇安是真的不饿。 　　直至把袋子里的食盒拿出，丝丝缕缕的食物香味，和清甜的香水味钻入鼻间，他才感觉胃在抗议。 　　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在。 　　旁边的人吃饭很安静，也很优雅。 　　阮萤发现，陆遇安吃饭不像她那些男同事们那般狼吞虎咽，速度却不慢。他吃饭也没声音，斯斯文文的，和他戴着眼镜时很像。 　　阮萤正看着，一侧传来陆遇安略显无奈的声音，“阮萤。” 　　“啊？”她回神，“怎么了？” 　　陆遇安对上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眸，喉结微动，转移她注意力，“待会有什么安排？” 　　“回家睡觉。”阮萤说。 　　陆遇安应声，随口道，“晚上要去酒吧？” 　　“……”听到这话，阮萤微窘，“陆遇安。” 　　陆遇安瞥她。 　　阮萤摸了摸鼻尖，讪讪，“我是不是给你留下了一个酒鬼的印象？” 　　看她窘迫的模样，陆遇安眼里浮现浅浅淡淡的笑，他偏过头勾了下唇，“一点点。” 　　阮萤无奈，小声为自己辩解，“其实我很少喝醉。” 　　她就是有一点点喜欢喝酒。 　　陆遇安扬眉，一脸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阮萤看着他，强调，“真的，不信的话你——”话说一半，阮萤顿住，她在说什么？ 　　对上陆遇安意味深长的神情，阮萤生硬改口，“上回是意外。” 　　陆遇安看她红了的耳廓，敛了敛眸，“酒量不好？” 　　“一般。”阮萤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他上次推荐给自己的那款酒，“我那次去酒吧，真的没在酒水单上看到你说的那杯。” 　　陆遇安嗯了声，“酒保特调的，下次去请你喝。” 　　阮萤眼睛一眨，“好呀。” 　　等陆遇安吃完，阮萤自觉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陆遇安收拾好桌面，偏头盯着她看了一会，说，“我送你下去。” 　　两人走出住院楼。 　　阮萤打车准备回电台去开自己的车，陆遇安陪她站在路边等。 　　等了不到一分钟，出租车停下。 　　陆遇安抬手替她拉开车门，嗓音微沉，“到了说一声。” 　　阮萤点了点头，坐进后座。 　　蓦地，她又听到陆遇安唤她，“阮萤。” 　　阮萤仰头，降下车窗看向他，“怎么了？” 　　陆遇安垂睫，“下周六？” 　　“……”阮萤懵了下，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粲然一笑，“我考虑一下？” 　　陆遇安莞尔，“好。” 　　记下出租车车牌，陆遇安在原地吹了会风，才抬脚回住院部。 　　还没走到电梯口，手机震了震。 　　他掏出来看，是阮萤发来的消息：「去酒吧的话，一杯酒可能没办法满足我，我能申请多喝几杯吗？」 　　陆遇安：「又想喝醉？」 　　阮萤：「……你就说行不行。」 　　陆遇安低头笑笑，轻叹了口气，似无奈，似纵容，「行，下周六允许你喝醉。」 　　作者有话说： 　　陈净扬：我哥真偏心呐。 　　时某人：你刚知道呐？ 第二十八章 　　暮色冥冥, 凉风习习。 　　阮萤从医院到家补眠，窗户忘了关。一阵阵冷风呼啦啦钻进房间，把她冻醒。 　　睡眼惺忪看了眼窗外, 阮萤拿起床头柜手机点开。 　　微信里有几条司念发来的消息, 问她晚上要不要去咖啡馆待一会，店里这会人不多。 　　阮萤在家也没什么事, 和她说了声待会过去。 　　回完, 她视线往下, 落在陆遇安微信头像。 　　陆遇安的微信名很简单, 就是他的姓, 阮萤不需要给他改备注, 就能一秒认出。头像有点儿出乎阮萤意料，是一只小猫简笔。 　　不过，阮萤没听陆遇安和陈净扬提过他养了猫。 　　鬼使神差, 阮萤点开两人对话框。 　　入眼的，除了她两个小时前和陆遇安说的到家的信息外, 便是她刚坐上出租车时, 陆遇安回她的那条消息。 　　允许二字在夕阳映衬下, 即便是隔着屏幕, 似乎也有些暧昧。 　　盯着看了须臾，阮萤轻轻抿了下唇，慢悠悠起身换衣服出门。 　　咖啡馆离她们住的地方很近, 傍晚落日很美，阮萤抱着欣赏景色的想法，慢吞吞踱步过去。 　　阮萤到店时, 店里还真没几个客人。 　　她刚坐下, 司念就端了两杯咖啡放她桌上, “试试。” 　　阮萤瞅着那两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目光瞥向她，“新品？” 　　司念嗯哼，“刚研究出来的，点评点评。” 　　阮萤无奈一笑，“你是想让我今晚不睡了吗？” 　　“一口。”司念噎了噎，“你就尝尝，有哪里不好我待会再改改。” 　　话落，她又补充，“再者，你要真睡不着，我也会陪你的。” 　　阮萤斜她一眼，想到自己最近好转的睡眠质量，勉为其难替她品鉴。 　　细细尝了尝，阮萤一一给出较为私人评价，“这杯口感醇厚，甜度稍微过了点。这杯还不错，虽然口感微涩，可我喜欢。” 　　听完，司念记下，折返回吧台继续研究。 　　阮萤坐在落地窗边，偏头看向窗外朦胧夜色。行人匆匆，一帧帧地从眼前晃过，有种别致的美感。 　　蓦地，阮萤听到司念喊她，“萤萤，你还想不想去看舞台剧？” 　　阮萤愣了下，直觉去看墙上时钟，“现在？” 　　“对。”司念刚看到手机里消息，“林景说拿到了你想看的那场舞台剧票。” 　　今晚有场阮萤之前就想看的舞台剧表演，遗憾的是，官方渠道放票时，阮萤和司念都没抢到。她不是急性子，没抢到就有机会再看。 　　听到这话，阮萤扭头看向司念，“你和林景说了？” 　　“……”对上她视线，司念有点儿心虚，“他下午给我打电话，我随口提了一句。” 　　说到这，她观察阮萤神情，“你不想让林景知道？” 　　阮萤：“没有。” 　　她走至吧台旁，拿起刚刚只尝了一口的咖啡继续喝，面色沉静。 　　司念两个月前就觉得阮萤和林景之前的氛围不太对，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她盯着阮萤看了半晌，实在没忍住，“你和林景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喝了大半杯咖啡，阮萤把目光转向她，“没有啊。” 　　“……”司念睇她一眼，隐约猜到了两人之间的问题，她没再追问，低低道，“那去不去？” 　　阮萤沉吟片刻，把齁甜的那杯咖啡喝完，“去，你记得把票钱给他。” 　　她和林景只是联系没之前那般频繁，他不找她，阮萤自然也不会主动问他。可两人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再者票已经买了，她不去这几张票会白白浪费掉。 　　“……” 　　司念沉默了会，问出重点，“你觉得他会收？” 　　林景可能会缺很多东西，但唯一不缺的就是钱。 　　阮萤想了想，是不会，“那你请他吃个饭。” 　　司念：“……哦。” 　　舞台剧开始的时间是八点。 　　阮萤和司念从咖啡店赶到剧院门口时，已经七点五十了。 　　两人下车，一眼看到在门口等待的林景。 　　匆匆打了声招呼，三人检票入场。 　　剧院人满为患，全是过来看表演的。 　　林景拿到的票在前排，是观看的最佳位置。 　　司念坐两人中间，阮萤在右侧，林景在左侧。 　　坐下后，司念正想和旁边的人说话，发现她注意力集中在舞台。 　　她无言，转头去找林景，捕捉到他越过自己，落在阮萤身上的目光。 　　“……” 　　司念慢半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给阮萤发了条消息：「林景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阮萤没看手机。 　　司念抬手碰了下她手臂，压着声，“看手机。” 　　剧院灯光暗下来，阮萤看着司念发给自己的那句话，手指微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司念一眼看出她问的是，她什么时候知道林景喜欢她，而非林景什么时候向她表白这个问题。 　　纠结了会，司念坦然相告：「你生日的时候。」 　　屏幕亮起，阮萤看完，偏过头去看旁边的人。 　　司念无辜脸，继续给她发：「他不让我说，说等合适了跟你说。我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阮萤低敛着眼眸，收起手机。 　　司念借着舞台上亮光，观察她神情，凑她耳边问，“生气了？” 　　“没有。”阮萤轻声。 　　这是实话。 　　林景不让司念说，她信守承诺不说是最基本的。 　　只不过阮萤没想到她在那会就知道，她是二月底的生日，到现在已经大半年。是她太过于迟钝，如果她能早点发现林景喜欢自己，她就不会和他有那么多来往，两人认识的也不会那么深。 　　司念看她，正想说话，阮萤低声说了句，“开始了，结束后说。” 　　“……好。” 　　把目光投向舞台，看着一个个演员熟悉的装扮，阮萤暂时把困扰的问题抛开，专注看表演。 　　这是一场由爱情文学故事改编而来的舞台剧。 　　阮萤看这本书时，刚上大学。 　　她在图书馆随意拿的，第一遍其实没太看懂。到第二遍，她才隐隐约约明白其中的很多弯弯绕绕。再后来，变得喜欢，有所偏爱。 　　台上演员情感真挚，好几次的演绎，都让现场观众沉浸在他们的故事中。 　　他们牵动着观众的情感起伏。 　　这场舞台剧故事不长，满打满算不过一百二十分钟。 　　阮萤三人看完离开，才刚到十点。 　　观众都随着人流往外，他们三慢吞吞走在后面，气氛奇怪。 　　司念好几次想启唇说点什么，又没找到话题。 　　直至周围人减少，林景率先开了口，“你们俩饿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司念去看阮萤，“你饿吗？” 　　“……” 　　注意到两人眼眸里的试探，阮萤没扫兴，“去吧，吃什么？” 　　林景：“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海鲜粥店，去喝粥？” 　　阮萤没意见，司念不敢有。 　　三人去粥店。 　　抵达时，店内人还不少。 　　林景和老板好像很熟，在位置紧张时还要了个包厢。 　　“要什么？”司念率先把菜单递给她。 　　阮萤接过，目光落在海鲜粥三个字上，脑海里莫名浮现上回和陆遇安陈净扬去吃宵夜时的画面。她无声弯了弯唇，低声道：“海鲜粥，我去个洗手间。” 　　司念看她，“别的不要了？” 　　阮萤：“不要。你们点。” 　　从洗手间出来，阮萤一眼看到在包厢外的林景。 　　她抬了下眼，走近，“有话跟我说？” 　　林景看她，“不是应该你有话跟我说？” 　　“……”阮萤沉默了会，问他，“还记得你出国前我说的话吗？” 　　林景定定看她，没吭声。 　　他怎么可能忘记。 　　他和阮萤表白，阮萤拒绝。甚至特意强调，她对他没有那么方面的心思，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如果他对她还有那方面的心思，那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阮萤不养鱼，更不喜欢钓着别人。 　　她在感情这方面的分界线很强。 　　思及此，林景苦涩一笑，“你说呢。” 　　他懒散地靠在墙边，“我只是去玩了一个多月，又不是去了一两年。我记性没那么差。” 　　阮萤明白他意思，“进去吧。” 　　“你先进。”林景说。 　　阮萤点头，正要推门，林景忽然喊住她，“阮萤。” 　　“什么？”阮萤回头。 　　林景笑笑，说道，“给你和司念带了礼物，放车里了，晚点拿给你们。”怕她不要，林景补充，“你们俩一样的，不值钱的。” 　　阮萤看他半晌，应了声：“好，谢谢。” 　　听到她的道谢，林景扯唇，“客气。” 　　看阮萤进了包厢，他去外边抽了根烟，才再次回到餐桌旁。 　　吃过宵夜，阮萤和司念从林景那儿拿了礼物，驱车回家。 　　下了车，司念挽着阮萤的手嘀嘀咕咕，“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 　　阮萤挑了挑眉，“你真的只是想和我一起睡？” 　　司念微哽，小声：“顺便八卦八卦你和林景的事。” 　　阮萤斜她一眼，低声道：“就你想的那样。”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司念问，“虽然林景之前是有点花心，可他长得不错，人也还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 　　司念这个形容，其实相对含蓄了不少。 　　林景不单单是长得不错，他是比较浓颜系长相，长得有点像当红的一位男明星。至于条件什么的，更是很多人奋斗几十年都触及不到的。 　　阮萤开门进屋，回答司念，“没有。” 　　他们一开始认识，阮萤就没往男女爱情这方面去思考过。 　　司念看她冷静的神色，轻叹口气，“我突然有点同情林景。” 　　阮萤：“……我去洗澡，你同情他半小时差不多了。” 　　司念噎住。 　　等阮萤洗完澡出来，司念也不再提林景。 　　她很了解阮萤，知道她不喜欢的人，对方无论做再多努力，她也不会去喜欢。 　　司念记得很清楚的是，她们大一时，同年级有个人对阮萤一见钟情。之后，对她展开猛烈追求。 　　各种花，礼物等等，从不间断。 　　这样持续了近一年，阮萤不仅一样没收，甚至没有任何软化的趋势。 　　不少同学说阮萤是铁石心肠。 　　阮萤不置可否。 　　而那位同学也很坚信，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三年。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遗憾的是，阮萤这块石头，是他花四年，甚至十年都不会为他敞开的。 　　毕业那天，阮萤被他堵在操场，再次表白。 　　结果一点不让司念意外，阮萤还是拒绝了。 　　为此，那位受挫的男同学气得骂了阮萤。 　　说她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 　　提起这事，阮萤很是无辜，“他长得不好看，声音也不好听。”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会她忙着学习，根本没空谈恋爱。 　　司念白她一眼，“那林景好看啊。” 　　“声音一般。”阮萤实话实说。 　　再者，林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司念被她的话呛住，默了默道，“那陆医生呢？你会频繁的和他见面，甚至约饭看电影，是因为他声音好听，还是他长得好看？” 　　这问题司念之前就想问，奈何没找到合适机会。 　　看司念直勾勾打探的眼神，阮萤沉默了许久，“如果我说都有，你会不会觉得我过于肤浅？” 　　“……不会。”司念眼睛一亮，正要再追问。 　　阮萤及时制止，“别的暂时不知道，确定了告诉你。” 　　“好吧。”司念点头，把注意力投入到在剧院拍的几张照片里，“我这张p的怎么样？没歪吧？” 　　阮萤看了眼，“还行。” 　　司念：“那我发了。” 　　阮萤：“发吧。” 　　发完朋友圈，司念丢下手机去洗澡。 　　与此同时，还在医院值班的陆遇安打了个喷嚏。 　　窗外的风又大了些。 　　他起身把办公室窗户关好，折返回电脑桌前，看到陈净扬发来的消息：「哥，你有司念姐的微信吗？」 　　陆遇安：「没有。」 　　陈净扬：「哦。」 　　陆遇安：「有事直说。」 　　陈净扬：「你对司念姐的朋友圈好奇吗？」 　　陆遇安：「不好奇。」 　　陈净扬：「……那没事了。」 　　陆遇安莫名，没再理他。 　　而陈净扬，这会正专心致志地研究司念朋友圈的照片。 　　本来，他只是点个赞就准备往下滑。 　　可不经意的，陈净扬发现司念和阮萤的合照旁边，有露出的一撮黑色的，短的头发，看着像男人的。 　　陈净扬知道司念和阮萤都没男朋友，那这一撮头发是谁的，就很值得探究。 　　研究了会，陈净扬放弃。 　　反正他哥也不好奇不紧张，那他就更没必要担心。大不了，就是等他哥后知后觉失恋时，安慰安慰他。 　　夜深静谧，月影斑驳。 　　阮萤房间隔音不错，几乎不怎么能听见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睡着。 　　辗转反侧好几次，阮萤认命地睁开眼。 　　司念睡得很熟，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 　　阮萤挣扎了会，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 　　她睡不着时，喜欢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催眠。 　　把音量调至最低，确保不会吵醒房间里睡觉的人，阮萤裹着毯子缩进沙发里。 　　望着投影屏幕，阮萤发了会呆，莫名想到陆遇安。 　　她下午走时陆遇安提过，术后二十四小时最为关键，他今天一天都会在医院。 　　这个点，阮萤不确定他有没有休息。 　　犹豫了会，她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条微信。 　　阮萤：「陆医生，琪琪情况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把内容发出，阮萤在心里鄙视自己三秒。 　　她借口找得过于拙劣。 　　刚鄙视完，陆遇安就回了：「怎么还没睡？」 　　阮萤唇角上翘，拍了张照片发给他：「睡不着。」 　　陆遇安：「有烦心事？」 　　阮萤：「没，晚上不小心喝了杯咖啡，失眠。」 　　陆遇安：「……」 　　阮萤：「你怎么也没休息。」 　　陆遇安：「准备。」 　　阮萤眨眨眼，低头打字：「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看到阮萤这条消息，陆遇安无奈笑了下。他点开通讯录，找到她号码拨出电话。 　　“喂——”阮萤压低声音，“你不是要休息了？” 　　陆遇安嗯声，嗓音沉沉，“被你吵醒了。” 　　“……”阮萤才不背这个锅，她半躺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盯着屏幕出现的画面，唇角往上翘了翘，“你又没睡着，怎么会被我吵醒。” 　　陆遇安听着她轻柔的声音，微扬了扬眉，“一点困意都没有？” 　　“好像是。”阮萤说，“不过眼睛有点儿累。” 　　她想起，“我是不是得再去医院做个检查？或者拿点眼药水？” 　　“嗯。”陆遇安打开抽屉，找到阮萤上次复查的结果报告，“眼疲劳，以后注意用眼不要过度，疲劳时滴眼药水。” 　　阮萤：“要去医院拿吗？” 　　“不用。”陆遇安缄默了会问，“今晚打算几点睡？” 　　“不知道。”阮萤语气诚恳，“五六点？” 　　她几点睡着，取决于司念今晚做的那杯□□含量。 　　陆遇安：“……” 　　他摘下眼镜，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微沉，“以前也这样？” 　　阮萤感觉他语气不太对，弱弱道，“……偶尔。” 　　本身她睡眠就不太好，再加上晚上的咖啡，她估摸着自己今夜无眠。 　　陆遇安了然，话锋一转，“在看什么电影？” 　　阮萤愣了下，慢了几拍，告诉陆遇安名字。 　　陆遇安没看过。 　　阮萤和他解释，“就是个小男孩带着生病小女孩出去冒险的故事。” 　　陆遇安抬了下眼，“他们有做什么冒险的事？” 　　阮萤在记忆里搜寻，“做了很多，跳伞滑雪这些常见的都有，我记得最深的应该是他们去雪山之巅看日出。” 　　陆遇安听着阮萤的声音，确定她是真一点困意都没有后，难得没辙，“阮萤。” 　　阮萤刚说完，就听见陆遇安字正腔圆喊自己名字，她抿着唇角，“啊？” 　　陆遇安：“以前睡不着会做什么？” 　　阮萤：“看电影。” 　　“除了看电影呢？”陆遇安问。 　　阮萤没多想，“一个人的时候一般是看电影听广播剧，司念也睡不着的话，我们俩会出门。” 　　她和司念半夜去压过马路，爬过山，去过二十四小时书店，甚至去过网吧。 　　陆遇安听她说了会，声线低低，似带着丝丝缕缕的引诱，“现在最想做什么？” 　　阮萤：“……睡觉。” 　　可惜的是她睡不着。 　　“除了睡觉，还想做什么？”陆遇安耐心地问。 　　阮萤偏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月色，“散步。” 　　在月光下散步。 　　说着，阮萤还真蛮想换身衣服到楼下转悠。 　　反正她也睡不着。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冲动，陆遇安提醒，“你一个人不安全。” 　　阮萤：“……我知道。” 　　话落，她听见陆遇安再次拂过耳畔的声音，“阮萤。” 　　“嗯？”她下意识回应。 　　陆遇安温声，“回房间躺着，闭上眼睛试试看能不能睡着？” 　　很奇怪，陆遇安的声音自带一丁点的催眠。 　　阮萤嘴唇微动，答应下来，“嗯，我试试吧。” 　　陆遇安：“去吧。” 　　“晚安。”阮萤估摸着陆遇安也得休息了。 　　陆遇安：“晚安。” 　　挂断电话，阮萤才注意到，她不知不觉和陆遇安打了大半小时电话。 　　眼睛是真累。 　　阮萤小心翼翼揉了揉眼，躺在沙发上催眠自己睡觉。 　　许久许久，到三点五十，阮萤还是没睡着。 　　她捧着手机点进微信朋友圈。 　　心绪不宁的刷着，阮萤手机忽而一震。她疑惑退出，一眼看到陆遇安在凌晨四点给她发来的消息。 　　陆遇安：「睡着了吗？」 　　阮萤本想直接回复说没有，打出这行字，她又删除，回复陆遇安：「被你吵醒了。」 　　消息发出，她接到陆遇安在这一晚给自己打来的第二个电话。 　　“还想不想出门散步？” 　　阮萤眼眸一亮，毫不犹豫，“想。” 　　陆遇安：“穿厚点，我大概十分钟到。”话落，他又补充，“到了你再出门。” 　　阮萤嘴唇微张，压了压跳动过快的心脏，“好。” 　　蹑手蹑脚回房间换了套衣服，阮萤悄无声息走出家门。 　　四点的天空，依旧很暗。 　　月光已然消失不见，可走在小区路上，阮萤却觉得天际边，有隐隐约约浮现的亮光。 　　陆遇安远远的，便看到阮萤穿了件米色羽绒服，身形纤细，孤零零的站在路灯下。 　　听见车声，阮萤抬头。 　　车停下，陆遇安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视野里。 　　虽穿了羽绒服，可阮萤还是低估了早上四点的温度。 　　看阮萤冻红的脸，陆遇安不动声色蹙了下眉头。 　　车内温度已调至最高，他扫了眼，看向旁边的人，“怎么提前出来了？” 　　阮萤上车坐下缓了缓，感受到车内席卷而来的暖气，阮萤才感觉自己脑子能正常转动才出声，“没提前多久，就两分钟。” 　　说完，她转过头看陆遇安，“你医院那边，没事了吗？” 　　刚刚陆遇安给自己打电话时，她忘了问，他这就不用值班了吗？ 　　陆遇安：“有值班医生，琪琪情况很好，我走时去看过了。” 　　本身昨晚也不是陆遇安的班。 　　他之所以留在医院，是为了更放心。目前琪琪一切平稳，陆遇安离开也不会有事。 　　就算是有小的突发状况，医院也有其他医生在。 　　阮萤点点头，放心下来了。 　　她不经意看了眼路过的路标，好奇问，“我们这是去哪散步？” 　　陆遇安在找营业的小店，漫不经心道，“山里。” 　　阮萤诧异，还没来得及多问，陆遇安的车停下。 　　他看阮萤一眼，“在车里等我。” 　　阮萤眼眸微闪，看他下车往旁边亮着灯开了门的早餐店走。 　　不过几分钟，陆遇安提着热腾腾的早餐折返。 　　他把其中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递给阮萤，“暖暖手。” 　　阮萤思绪稍滞，看了看自己冻红的还没回暖的手指，又看了看陆遇安塞过来的豆浆，眼睫轻轻颤了颤，“嗯。” 　　她嘴唇翕动，“谢谢。” 　　陆遇安抬了下眼，没搭腔。 　　豆浆应该是刚出锅的，很烫很烫。隔着纸杯，能恰好的让阮萤冻僵的手指变暖。 　　车内静悄悄的，窗外也很安静。 　　阮萤捧着豆浆，等热度渐渐降下去一些，才小小呷了口。 　　很甜，很醇厚。 　　和医院门口那家的口味很像。 　　眼眸掠过的街景在不断变幻，等阮萤把一杯豆浆喝完时，陆遇安的车开到了山顶。 　　下车刹那，原本灰茫茫的天空发生强烈的变化。 　　开天辟地般的，云层倾斜翻转，金色的光芒涌现在她眼前。 　　柔软的云层在移动，云雾似乎被一双手托住，缓慢拨开。渐渐的，阮萤看见了昨夜电影里呈现出的，雪山之巅那般漂亮而璀璨的日出。 　　日出壮丽而震撼。 　　她视觉得到了极强的满足。 　　阮萤直愣愣盯着，至日出完整涌出，她下意识想和旁边的人分享。 　　扭头那瞬，她跌入陆遇安深而亮的眼睛里。 　　他在看她。 第二十九章 　　日出耀眼而夺目, 而比日出更亮的，是陆遇安的眼睛。 　　他看向自己时，眼底好像蕴藏着将自己包裹的浪潮, 让她不自觉沉溺其中。 　　阮萤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 　　她只知道在当下, 她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一句话。 　　——陪你看日出的人比看日出本身更浪漫。 　　其实在收到陆遇安消息之前，阮萤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早上四点, 和他相约出门。 　　且只有他们俩。 　　她很少在深夜约人, 也没想过, 陆遇安会约自己。 　　更没想过, 自己会毫不犹豫的, 甚至不问目地就上了他的车。这件事本身, 其实有点超出他们目前所处的，朋友界限。 　　而为什么会这样，有很多原因。 　　无论哪种, 好像都是他们可以，且愿意去接受的。 　　阮萤胡思乱想着, 直至旁边人声音拉回她思绪, “阮萤。” 　　她抬眼。 　　陆遇安低眸望着她, 眉目俊朗, 眼瞳漆黑深邃。即便是熬了一整夜，他身上也看不出半分颓放，一如既往的精神骄矜。 　　山顶的风很大, 呼啦啦地从耳畔刮过。 　　阮萤被冻得一下反应都迟钝了许多，她愣了好一会，才应：“什么？” 　　陆遇安不动声色侧了侧身, 尽可能挡住更多朝阮萤袭来的风, “要不要回车里？” 　　外面太冷。 　　阮萤抿了下唇, 看向远处。 　　日出已经完完整整冒出，悬于高山尽头，落于他们眼中。 　　这个时候回车里，也挺好的。 　　“好。”她吸了吸鼻子，“是有点儿冷了。” 　　陆遇安嗯声，跟在她后面折返上车。 　　到车里缓了缓，阮萤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后知后觉，降下车窗拍了两张日出照片留档。 　　等她拍好，陆遇安才出声，“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阮萤偏过头看他，没忍住笑，“陆遇安。” 　　陆遇安：“嗯？” 　　阮萤唇角弯弯，大而圆的眼睛线条变得柔和，轻声道：“你不累吗？” 　　陆遇安瞥她一眼，“大概还能撑几个小时。” 　　阮萤扑哧乐了会，看了看时间，“去吃个早餐，然后回去休息吧。” 　　她也有点困了。 　　下山的车程，比上山的车程更慢一些。 　　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身体热起来后，阮萤才想起来问，“你以前常来这边看日出？” 　　按照陆遇安对这条路的熟练程度，阮萤估摸着他不是第一次来。 　　听到这话，陆遇安唇角轻挑，声调悠然，“第一次。” 　　阮萤一顿，微微扬了扬眉。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遇安说，“朋友喜欢，提过几次。”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阮萤点点头，“我前几年看过一部电影，好像就是在这儿拍的。” 　　那是大学时候，电影上映票房大爆，虽不到万人空巷地步，但喜欢的人，特别是年轻人很多。 　　电影上映不久，取景地被挖出，很多人，特别是小情侣都去拍摄地打过卡。 　　阮萤那会忙着学业，只抽空看了电影，拍摄地一个没去过。 　　后来有一点时间了，阮萤又觉得一个人去没意思。 　　这会想着，阮萤还产生了去重温那部爱情电影的冲动。 　　陆遇安大概知道她说的是哪一部电影。他本想确认，话到嘴边滚了滚，又压了回去。 　　那部电影的名字过于直白暧昧，他此刻说有点不合适。 　　阮萤也一样。 　　若非如此，她还挺想问问陆遇安看过那部电影没有。 　　没多久，车已经开下山。 　　将醒未醒的清晨，路上车辆行人都不算多。 　　阮萤住的地方附近生活气息很浓，很多吃食小店。 　　两人都有些饿了，问过阮萤后，陆遇安将车停在一家早餐店门口。 　　星期天，早餐店人少。 　　阮萤和陆遇安进店，将冷气隔绝在外。店内暖和，炉灶有明火在燃烧，热气腾腾的。 　　“想吃什么？”阮萤看了眼墙上菜单，问陆遇安。 　　店是阮萤家附近的，她很熟。 　　陆遇安抬了下眼，“你点就好。” 　　阮萤点点头，“我有点儿好奇——”对着陆遇安看过来的眼神，她直言，“你们医生是不是都不挑食？” 　　“……” 　　陆遇安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推至阮萤面前，给她暖手。 　　他慢条斯理做完这些，才说：“也挑。” 　　阮萤好奇，“那你挑什么？” 　　陆遇安：“想知道？” 　　阮萤递给他一个明显的眼神，她不想知道就不会追问。 　　陆遇安呷了口热茶润嗓，眉眼间露出少许倦意，“以后告诉你。” 　　阮萤：“……” 　　说了等于没说。 　　她没再问，跟走来的老板要了两份青菜瘦肉粥，又问陆遇安，“小笼包和肉饼，你选哪个？” 　　这两都是这家店招牌。 　　陆遇安看她亮闪闪的眼睛，低低一笑，“我能两个都尝尝吗？” 　　阮萤眼眸一亮，“当然。” 　　她也想两个都尝。 　　跟老板下完单，阮萤起身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时，她站在斜对角看到撑着脑袋阖着眼休憩的人。早餐店光很充足，白炽灯明晃晃的落在他们那一桌，陆遇安闭着眼，卷翘的眼睫毛在眼睑下覆下阴影。 　　正看着，老板把两人点的粥送上。 　　这家早餐店的粥，香葱，香菜等配料会另外用小碟子送上，方便客人取用。 　　轻微的动静吵醒了陆遇安。 　　他睁开眼缓了缓，在老板准备起身离开时，声线沙哑地说了一句，“香菜不用。” 　　阮萤不吃香菜，甚至不喜欢闻到香菜味。 　　抬脚回那张小桌路上，阮萤在想，她好像没有和陆遇安提过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偏食。 　　吃过早餐，两人回到车旁。 　　阮萤正想问陆遇安要车钥匙，话还没说出口，陆遇安先出了声，“有困意了吗？” 　　阮萤抬头看他，“我要是说没有是不是有点儿夸张。” 　　“不会。”陆遇安声线较之往常低沉了些，“还有想去的地方？” 　　阮萤轻轻摇了摇头，“困了，你呢？” 　　陆遇安：“还好。” 　　阮萤点点头，及时把到嘴边的那句，换我开一会的话给收了回去。 　　阮萤到家时，司念还在睡。 　　她轻手轻脚回浴室洗漱一番，才爬上床。 　　闭眼前，她拿过一侧电量只剩百分之二十的手机。 　　阮萤估算着时间，正想给陆遇安发消息问他到家没，他消息先来了。 　　陆遇安：「到了。」 　　阮萤盯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安心睡了过去。 　　阮萤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 　　她醒来时，司念已经去咖啡馆了。 　　房间里窗帘紧闭，漆黑一片。 　　有那么片刻，阮萤有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在床上缓了缓，阮萤催眠自己，再睡晚上又要睡不着。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强撑着起床。 　　客厅有司念给她留的午餐，微信里也有她给她留的消息，除了叮嘱她起来后记得吃点东西外，还有很重要的两条消息。 　　问她昨晚偷偷摸摸去哪了，让她坦白从宽。 　　阮萤并不意外她中途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家这事，她捧着手机笑了会，回她：「刚醒，我晚点去咖啡馆。」 　　司念回得很快：「来之前先组织好语言。」 　　阮萤：「。」 　　和司念简单聊了两句，阮萤往下滑，盯着陆遇安微信头像须臾，还是忍住了给他发消息的冲动。 　　这个点，陆遇安可能还没睡醒。 　　填饱肚子，阮萤简单收拾了下屋子，回房间化了个妆，才去咖啡馆。 　　下午咖啡馆人多。 　　阮萤到店后，司念没能来得及追问。 　　帮忙送了几杯咖啡，阮萤到角落位置坐下，忙手里头工作。 　　她带了电脑过来。 　　忙了会，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几条微信消息。 　　阮萤点开，是赵经纬发来的。问她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饭。 　　阮萤看着那两条消息须臾，本想直接回复说没空。 　　可一想到赵经纬还是电台的赞助商，她又觉得这样的回答过于不留情面。想了想，阮萤朝司念招了招手，“问你一个问题。” 　　司念抽空分她一分钟，“说。” 　　阮萤把赵经纬的事和她简单平铺直述一遍，“我怎么拒绝才会比较客气，又让他知难而退？” 　　司念想了想，“不知道。” 　　她惆怅，“他也没和你表白对吧？” 　　“……嗯。”阮萤就是觉得赵经纬又没直说，才觉得烦恼。 　　他要直说了，那她根本不用多么的纠结。 　　两人沉默了会，阮萤说：“我知道怎么处理了，你去忙吧。” 　　司念嗯哼，“怎么处理？” 　　阮萤：“直接说我有约了。” 　　“我没记错的话。”司念瞥她一眼，“他上回约你看电影，你就是类似借口。” 　　阮萤无辜脸望着她，“可我今晚本来就和你约了啊。” 　　司念扑哧一笑，叹着气道：“我现在更同情这位赵总了。” 　　阮萤斜她一眼，“忙你的去吧。” 　　司念和她闲扯几句，本想借此机会八卦八卦她深更半夜去哪的事，不远传来店员声音，“老板。” 　　司念转头：“来了。” 　　店里来了新客人，她又忙去了。 　　阮萤拒绝完赵经纬后，专注地把手里头工作做完。 　　搞好，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看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盯着看了会，阮萤点开手机正想拍两张照片，余光扫到在山顶拍的日出。 　　她思考三秒，久违的选了一张发朋友圈。 　　刚发出不过片刻，阮萤就收到不少赞和评论，纷纷问她在哪看的日出，真漂亮之类的。 　　在众多点赞中，阮萤看到了陆遇安那个熟悉的头像。 　　少顷，阮萤退出朋友圈。 　　她还没来得及给对方发消息，对方的信息先过来了。 　　陆遇安：「睡了多久？」 　　阮萤：「大概比你少两个小时。」 　　发出，阮萤又补了一句：「琪琪情况怎么样？你今天还要去医院吗？」 　　陆遇安：「晚点去，今晚值班。」 　　阮萤：「哦。我今晚可能没空去看她，你帮我跟她说一声？」 　　陆遇安：「好。」 　　简单聊了两句，陆遇安起床洗漱。 　　洗漱完走出房间，他意外在客厅见到了陈净扬。 　　陈净扬这段时间住陆遇安这儿，两家都放心。 　　只不过，陆遇安在白天基本看不到他人。他不怎么会管，也懒得说。 　　陈净扬正在看手机，看的是阮萤的朋友圈。 　　他非常不确定地瞅着阮萤朋友圈下的点赞看了半晌，点进那个熟悉的头像去，确认无误后，他抬眸看向陆遇安，“哥。” 　　陆遇安朝厨房走，接了杯水出来，才启唇，“今天怎么在家？” 　　“晚点出去。”陈净扬说着，把手机怼到陆遇安面前，为他着急，“你怎么给阮萤姐朋友圈点赞？她都跟别人去看日出了，你一点都不着急？” 　　陈净扬并不知道，陪阮萤看日出的是陆遇安。 　　他早上醒来时，陆遇安已经回到家睡下了。 　　两人完美错开。 　　当然，就算是不错开，陈净扬也不会认为陆遇安一个在医院值班的人，会在熬了近二十个小时，还去山顶看日出。 　　陆遇安直接把他的手推开，皱了下眉，重点偏移，“她和别人去看日出，我就不能点赞？” 　　“……”听着这话，陈净扬懵了瞬，瞪圆了眼看他，“她这明显是和男人去的啊。”他话不过脑，“你难道不吃醋？” 　　陆遇安稍顿，没搭腔。 　　陈净扬费解道，“还是说你不喜欢阮萤姐？” 　　话落，他又进行自我否认，“不对，你要不喜欢阮萤姐，你对她就不会是这个态度。” 　　本来，陆遇安对陈净扬的碎碎念没兴趣。可听他有理有据分析着，他慢条斯理开口，“我对她什么态度？” 　　陈净扬直言，“你不觉得你对阮萤姐，没有那条明显的界限吗？” 　　就陈净扬对陆遇安的了解，陆遇安对身边的人，其实是有设限的。平日相处不太看得出来，他看似温润没脾气，谁需要帮忙，举手之劳的他也会帮。 　　可实际并不是真的这样。 　　陆遇安对同事，对朋友，对病人，是会划分明显界限的。假设你是他的病人，那他对你只会有医生和病人的关系，绝不会越线一步。 　　他不会，也不会给你机会去越界。 　　偏阮萤是例外。 　　陈净扬觉得他对阮萤，既不像对病人，也不像对朋友。再者，陆遇安身边也从未出现过关系这么好的异性朋友。 　　若非察觉出了猫腻，陈净扬也不至于在旁边看热闹。 　　是没有。 　　陆遇安心想。 　　“哥。”陈净扬看他沉静侧脸，眼眸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就说，你是不是喜欢阮萤姐？” 　　陆遇安神色平静地睨他一眼，把杯中水饮尽，淡淡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 　　看他转开话题，陈净扬无语了会，小声嘀咕，“你喜欢她你就要行动，阮萤姐那么漂亮，很多人喜欢，很多人追的。” 　　陆遇安听着，没理他。 　　他走进厨房，准备做点吃的。 　　蓦地，手机屏幕亮起，是郁庭昀电话。 　　陆遇安接通，那端传来郁庭昀烦闷的声音，“你说女人怎么那么难哄？” 　　陆遇安：“云初奶奶到了？” 　　郁庭昀刚被赶出家门，这会躲院墙外抽烟，嗓音沉沉道，“到了，晚上聚聚？” 　　反正他今晚也不能回家睡觉。 　　陆遇安语气冷淡，“要去医院。” 　　“……行吧。”郁庭昀无语，“你就和你的工作过一辈子吧。” 　　话落，他又想起了点什么，“对了，有个事找你确认一下。” 　　陆遇安：“说。” 　　郁庭昀：“陈净扬说你最近有个来往密切的女人。”他停了停，一副好心的样子，“先说好，我可没心思八卦清风霁月的陆医生，我就是跟你说说。前不久我和陈净扬在酒吧见到人了，赵经纬对她有点意思。” 　　陆遇安：“……” 　　“哦，你知道赵经纬是谁吗？”郁庭昀不等他出声，简单粗暴地告诉他，“赵广强的儿子，就前年元旦提着两箱子现金去你家，求你爸办事那个。” 　　挂了电话，陆遇安垂眸看着灶上燃烧的火苗，敛了敛神。 　　他视线偏移，落在刚刚随意搁下的手机上。 　　倏地，屏幕再次亮起。 　　陆遇安捞过点开，是阮萤发来的消息。 　　阮萤：「我刚刚想了想，还是想去看看琪琪，你几点去医院？」 　　本身，阮萤今天是不打算去医院的。她感觉自己最近跑医院跑得有点过于勤快。 　　可转念想着，阮萤又觉得还是得去。 　　就算是去待十分钟也比不去好。 　　陆遇安看着阮萤这话，在原地定了许久。 　　到阮萤第二条消息进来，他才翘了下唇角回神：「六点左右。」 　　阮萤：「那七点见？」 　　陆遇安：「好。」 　　放下手机，他脑海里想起陈净扬说的那番话。 　　他对阮萤，确实从未给过区分关系的界限。既然给不出，那就顺其自然。 第三十章 　　晚上七点, 阮萤准时出现在医院。 　　她到住院部时候，大多病人都还没休息，絮絮叨叨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 莫名还有些浓郁的生活气息。 　　阮萤到走廊时, 恰好和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陆遇安碰上。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交汇，阮萤目光从上而下, 落在他白大褂衣领处, 定在露出来的白衬衫领口。 　　衬衫纽扣扣的严实, 喉结半露, 若隐若现一直都比直给更勾人。 　　顺着阮萤的视线, 陆遇安垂眼。 　　几秒后, 他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撩起眼皮看向面前的人，“一个人来的？” 　　阮萤眼眸微闪, 看他英隽眉眼，耳朵微动, “嗯。你不忙？” 　　竟然能在这儿陪她说话。 　　陆遇安抬了下眼, 嘴角噙着浅浅淡淡的笑, “还没到交班时间。” 　　阮萤哦了声, “你去看过琪琪了吗？” 　　陆遇安朝她伸出手，语气温润，“去过了, 术后情况还不错。” 　　“……”阮萤垂睫，看着他横亘在面前的手呆了呆，迟疑地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他, “这个是司念店里的甜品, 给你们带的。” 　　为保险起见, 阮萤不太确定地问了句：“够分吗？” 　　她从司念店里打包过来，拿了有十份切块的千层小蛋糕。 　　但她不确定够不够周末还上班的医护人员分配。 　　袋子不重，陆遇安接过看了眼，“够了。” 　　阮萤：“那就好。” 　　她手里还抱着一束很小的花，“那我去琪琪病房了？” 　　“我待会过来。”陆遇安和她并肩往里走。 　　和护士站的护士打了声招呼，阮萤往琪琪病房去。 　　院长特意留在了医院陪琪琪，看到阮萤出现，忙不迭站了起来，“阮小姐。” 　　阮萤笑了下，琪琪激动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阮姐姐，你来啦。” 　　“嗯。”阮萤朝院长颔首打招呼，抬手摸了摸琪琪脑袋，“琪琪想我了吗？” 　　琪琪：“想啦。” 　　她抓着阮萤的手，奶声奶气道，“你来得好快呀。” 　　闻声，阮萤眉梢轻扬，“你陆哥哥提前和你说了我会来？” 　　琪琪重重点头，告诉她，“他给我检查的时候说的。” 　　阮萤翘了翘唇，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陪琪琪聊天，询问她术后感受。 　　琪琪总共要做两次手术，眼睛才有可能看得见。具体什么情况，阮萤听陆遇安提过几句，遗憾的是都是专业名词，她没能记住多少。 　　阮萤在病房里待了好一会，说晚点过来的陆遇安也没来。 　　她手机里收到司念消息，看时间差不多，阮萤跟院长、琪琪说了声，起身离开。 　　走出病房，阮萤犹豫要不要给陆遇安发条消息问问情况。 　　护士先出声喊了她，“阮小姐。” 　　阮萤抬眸。 　　护士看着她，浅声道，“陆医生让我跟你说一声，急诊那边来了病人，他去忙了。他让你回去注意安全。” 　　听完护士转述，阮萤怔了怔，欣然一笑，“我知道了，谢谢。” 　　护士莞尔：“阮小姐客气。” 　　…… 　　翌日上午，阮萤刚到工位坐下，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林瑜英从旁边的独立办公室走出，“阮萤。” 　　她神色正常，“跟我去趟台长办公室。” 　　“……” 　　看阮萤和林瑜英离开，坐在工位的赵千凝脸色沉了下来。 　　一侧助理偷偷瞄着，小心翼翼道，“千凝姐，瑜姐怎么只让阮萤跟着她去见台长？”她有些担心，“不会是新节目台长另有安排吧？” 　　“闭嘴。”赵千凝听着她的话，心情烦躁，冷脸训斥，“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了？” 　　助理：“……马上。” 　　耳边聒噪的声音消失，赵千凝在位置上坐了会，没能按捺住，起身朝电梯口走。 　　阮萤有后门，有机会送到她面前，而她不同，她必须做点什么，为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 　　阮萤不知道赵千凝心里所想，更不知道章兴贤这个台长心里在想什么。 　　跟着林瑜英到台长办公室，章兴贤正在打电话。他抬手指了指，示意两人坐。 　　没一会，他电话结束。 　　“章台。”林瑜英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这是您要的资料。” 　　章兴贤接过，说了句：“我晚点看完和你说。” 　　他停了停，看向阮萤，“瑜英先出去，我和阮萤聊两句。” 　　临走前，林瑜英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阮萤。 　　办公室门打开又关上，隔绝掉外面的探究。 　　阮萤无奈抬头，看向章兴贤，“章台，您有话直说。” 　　“……” 　　章兴贤静了静，看她那双恢复如常，看不出一点手术痕迹的眼睛半晌，语气温和问，“真对新节目没兴趣？” 　　阮萤点了点头。 　　章兴贤看她，刨根究底，“理由呢？是不想露脸还是节目没意思？” 　　阮萤目前做的节目，是情感分享类。她不需要露脸，只需要坐在封闭的直播间，用声音和大家分享故事就好。而新节目，是需要露脸主持的。 　　虽说她学的就是播音主持专业，但目前，她确实对露脸兴趣不大，也觉得自己现在节目做的挺好。 　　思及此，阮萤实话实说，“都有。” 　　章兴贤被她的诚恳噎住，语重心长道，“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我知道。”阮萤坦然，“以后再说吧。” 　　话落，她抬起眼看向章兴贤，“章台。” 　　章兴贤看她。 　　阮萤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道，“我的眼睛受伤也不完全是因为您和您太太，您不用有心理负担，更不用觉得愧疚。” 　　注意到章兴贤脸色微变，阮萤迅速将话说完，“新节目有其他同事在竞争，她们也都是很好的主持人。” 　　办公室内安静许久。 　　章兴贤沉默少顷，“我代我太太跟你说句抱歉。” 　　阮萤一笑，“解释清楚就好。” 　　她问，“章台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章兴贤上下唇动了动，最后叮嘱了她一句，“找你过来谈节目，不单单是章叔叔想给你开个后门，更多的是，你这节目是深夜档，你是时候换个节目锻炼了。女孩子总熬大夜班也不好。” 　　再次听到章兴贤自称章叔叔，阮萤微微怔了怔，垂下眼说，“我会考虑的。” 　　时间还早，从章兴贤办公室离开后，阮萤没着急回自己工位。 　　她有点儿烦。 　　电台楼下有几家装扮不错的小店，阮萤依稀记得，有一家店的咖啡和甜品都还不错。 　　循着记忆进店，阮萤要了杯咖啡，打包了一份甜品。 　　把甜品给谭雪儿，阮萤拍了张照片发给司念，并且告诉她，比她店里的甜品好吃一点点。 　　司念消息回得很快，回了她一串省略号。 　　阮萤尝了尝咖啡，又告诉她：「咖啡味道也不错，下次你来这边请你喝。」 　　司念：「你是不是想被我拉黑？」 　　阮萤无辜：「我就是让你知道，咖啡店竞争很激烈。」 　　司念：「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司念很了解阮萤。 　　如果她不是遇到烦心事了，她不会在工作之余跟自己说这些。 　　盯着司念发来的消息片刻，阮萤泄气般地回：「去了趟台长办公室。」 　　消息刚发出，司念电话就来了。 　　“喂——”阮萤接通。 　　司念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找你？是跟你道歉的吧？” 　　阮萤笑笑，“之前就说过。” 　　司念嗯哼，“那你怎么说，本来你也没和他们计较。台长找你干吗？” 　　“说工作上的事。”阮萤压着声音，含糊道，“因为我受伤，愧疚的想用好项目补偿我。” 　　司念无语，“你差点毁容，这是一句补偿就可以解决的吗？” 　　她很是生气，“那你怎么说？” 　　阮萤：“拒绝了。” 　　“……”司念默了默，“干吗不要？你其实就应该要升职加薪才对。” 　　阮萤笑笑，温声道，“确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阮萤不想自己受伤的事被李女士知道。她们母女不住一起，不在一个城市，她怕李女士知道后会担心。 　　阮萤眼睛受伤这事，说起来狗血又乌龙。 　　她大学毕业时进电台实习，是林瑜英带的。当时其实就有人奇怪，林瑜英手腕厉害，怎么会主动带实习生。 　　也是后来阮萤才知道，林瑜英带她，是章兴贤安排的。 　　在来电台之前，阮萤听过章兴贤名字，也知道这号人。 　　但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是电台台长。 　　直至阮萤察觉出不对劲，章兴贤才告诉她，他和阮萤的妈妈是大学同学。她来电台面试时，他就认出她了。 　　因为章兴贤对阮萤的特别照顾，电台时不时会有乱七八糟的传闻。 　　但阮萤和章兴贤之间清清白白，也都不是会特意去澄清这些子虚乌有事情的。 　　偏不巧，章兴贤老婆不知从哪听到了传闻，甚至掌握了“证据”，找上门来。 　　猝不及防，阮萤承受了无妄之灾。 　　章兴贤太太在他办公室疯闹之际，阮萤眼睛被利器划伤。 　　…… 　　思绪拉回，阮萤听到司念愤愤的话，“可你受伤是事实，他老婆这行为，你起诉她故意伤害罪都能赢的。” 　　阮萤嗯声，“我知道。” 　　“那你——”知道司念想问什么，阮萤直接告诉她，“我们有做交换条件。” 　　司念好奇，“什么？” 　　阮萤如实告知，“我还没想好。总而言之，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什么都行。” 　　当然，阮萤不起诉不单单是为了和章兴贤做交易。 　　实在是，章兴贤老婆找自己麻烦，不能怪他老婆，要怪只能怪章兴贤。如果不是他在家里留着和李女士的合照，而阮萤长得又很像李女士，也不至于会有飞来横祸这事。 　　阮萤受伤很冤。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章兴贤老婆是‘受害者’。章兴贤是台长，她在他手下工作，总不能闹得太难看。 　　没必要，也没到那一步。 　　深思熟虑后，阮萤在他提出她有什么条件都能提时，答应了补偿条约。 　　听阮萤这么说，司念稍稍放心了些，“那就行，反正也不能太亏。” 　　阮萤整理好情绪，“我知道，不和你说了。” 　　司念：“有事随时找我。” 　　喝完苦涩的咖啡，阮萤把注意力投入到工作。 　　下午，大伙开会。 　　林瑜英宣布，新节目由赵千凝全权负责。 　　同事们意外，却也不是那么意外。 　　阮萤接收着投递到自己身上目光，神色淡然。 　　开完会，阮萤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恰好和赵千凝碰上。 　　赵千凝看她一眼，居高临下说了句阮萤没太明白的话，“你也不是真那么有本事。” 　　“……” 　　阮萤莫名其妙，扯过擦手巾随口回，“你说得对。” 　　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 　　赵千凝：“……” 　　看阮萤离开背影，她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每次和阮萤吵架，赵千凝都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阮萤没把赵千凝说的话放心上。 　　傍晚了，她忙着做晚上直播节目的最后检查。 　　等阮萤直播结束，办公室除了谭雪儿几位同事还在外，其他人都下班了。 　　室内静悄悄，室外也静悄悄，没有太多生机勃勃的气息。 　　阮萤驱车回家，莫名想到了章兴贤和她说的。 　　她不能一直做这个时间档的节目。 　　…… 　　之后几日，寒风席卷，流感突袭。 　　阮萤不幸成为流感中招的其中之一。 　　周五刚到办公室，谭雪儿看她憔悴的模样，有些担心，“阮萤姐，你要不要请个假去医院看看？” 　　“明天再去。”阮萤嗓音沙哑，“今晚还得直播。” 　　谭雪儿忧心忡忡，“之前拿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吗？” 　　阮萤喝了大半杯热水，感觉舒服了些才出声，“好像是。” 　　为保护嗓子，为了晚上直播顺利，她和谭雪儿约定，有事微信聊。 　　她要少说话。 　　刚和谭雪儿约定好，阮萤意外地接到了陆遇安电话。 　　周日那天从医院离开后，阮萤和陆遇安就没怎么联系。她忙，陆遇安更忙。 　　猝不及防看到他来电，阮萤还有点儿惊讶。 　　她接通，“喂，陆——” 　　刚开口，阮萤听到那端传来的清冽声线，有点像窗外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干净凛冽，“在忙？” 　　阮萤愣了下，清了清嗓回答，“我刚到电台，怎么了？” 　　听着她沙哑的声音，陆遇安敛了敛眸，“感冒了？” 　　“……嗯。”阮萤有点不好意思，“你听出来了？” 　　陆遇安没正面回答她，“去医院看过？” 　　提起这个，阮萤心虚。 　　可能是因为陆遇安是医生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生病不去看医生，对医生来说，伤害性很大。想着，她含糊道，“我吃了药。” 　　陆遇安懂了。 　　吃了药，但没看医生。药可能是到药店买的感冒药。 　　“除了嗓子不舒服，还有哪里不舒服？”陆遇安低问。 　　阮萤抿了抿唇，诚恳道，“头有点儿晕，喉咙痛。” 　　陆遇安嗯声，“量体温了吗？” 　　阮萤：“今天还没有。” 　　陆遇安：“知道了，我晚点过来。” 　　阮萤还没反应过来，陆遇安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呆呆看着手机半晌，不太确定地给他发消息：「你待会过来？来我们电台？」 　　消息发出，陆遇安没回。 　　与此同时，收起手机的陆遇安点开电脑，开了份医药单。又跟毕凯旋说了声，“我出去半小时，有紧急情况你给我打电话。” 　　这会是午间休息时间。 　　也是医生的正常休息时间，以防万一，陆遇安还是叮嘱毕凯旋一句。 　　毕凯旋看着他手里打印出来的药单，扬了扬眉，“你去哪？” 　　陆遇安：“送药。” 　　“啊？”毕凯旋没来得及继续追问。 　　陆遇安已经走了。 　　看他离去背影，他扫了眼他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药单，轻抬了抬眼，自言自语，“取药处这会也休息啊。” 　　…… 　　陆遇安走到一楼，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个点药房也是休息时间。 　　他扫了眼时间，距离上班还有大半个小时。 　　陆遇安抬手捏了捏眉骨，是真有点儿着急了。 　　想着，他抬脚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便碰到了陶佳妍。 　　“陆医生。”陶佳妍刚在外边吃了饭回来，看到他出现，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没等陆遇安说话，陶佳妍注意到他手里的药单，“你下来取药？这个点不是在休息吗？” 　　“嗯。”陆遇安语气平静，“忘了。” 　　陶佳妍一愣，看他冷峻的侧脸，下意识地问，“是给家里人拿药吗？” 　　这么着急。 　　陆遇安：“不是。” 　　陶佳妍抿着唇点了点头，在他要往外走时喊住他，“外面在下雨。” 　　她把伞递给陆遇安，“拿我的伞去吧。” 　　陆遇安后知后觉，垂眸望着面前的伞，嗓音沉沉，“不用，我去负一楼。” 　　让陆遇安意外的是，他刚走到电台门口，便看到靠着墙等自己的人。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阮萤穿了件长款的白色羽绒服，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下楼时，脖子上挂了条围巾，把她小半张脸挡住，只露出冻红的鼻尖，和那双明艳漂亮的大眼睛。 　　陆遇安站在原地，定定看了几秒才朝她走近。 　　“怎么提前下来了？” 　　听到声音，阮萤抬起头。 　　吹了会风，她眼睛湿漉漉的，跟哭过似的。 　　“还没到正式的上班时间。”她望着陆遇安，小声说：“所以我下来吹吹风。” 　　陆遇安低眸，瞧着阮萤憔悴到能看出黑眼圈的脸庞，不动声色地蹙额，“几天了？” 　　看他神色冷峻模样，阮萤嘴唇动了动，弱弱道：“两三天。” 　　陆遇安：“……” 　　他没问她为什么不说，把手里的药递给她，“一天两次，不忙来医院一趟。” 　　阮萤接过，视线停在他沾了雨水的大衣上。 　　她眼眸微闪，看向他，“你今晚几点下班？” 　　陆遇安：“想做什么？” 　　“找陆医生看病呀。”阮萤朝他晃了晃手里的药，喜笑盈盈地盯着他，“陆医生有空吗，能分点时间给你的半个病人吗？” 　　“时间可以分给你。”他瞥着阮萤灿烂的笑脸，随口问，“开车来的？” 　　阮萤摇头，“打车。” 　　她哪敢在生病时候开车来上班。 　　陆遇安了然，“十一点下班？” 　　阮萤点头，吸了吸鼻子，“正常情况是这样。” 　　“嗯。”陆遇安音调清润的应下。 　　阮萤点点头，不确定他还有没有话说，迟疑道：“那我上去啦？” 　　陆遇安盯着她染上红晕的脸看了会，忽而问，“下来前量过体温吗？” 　　阮萤摸了下发烫的脸，“没，我感觉自己没发——” 　　她话还没说完，陆遇安温热灼人的手背，覆在她额间。 第三十一章 　　两人肌肤相贴那一刻, 阮萤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升高，脸颊比陆遇安手背靠过来之前，更烫。 　　甚至让她产生一种, 自己当下在发高烧的错觉。 　　两人面对面站着, 距离拉得很近。 　　近到他们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肌肤上的滚烫呼吸。 　　这不是阮萤第一次和陆遇安有肌肤的接触。 　　可她明显的感觉到, 这一次和前面几次都不太一样。上回, 她喝醉了。陆遇安顺手牵了她, 再上次, 好像是给她做检查。 　　…… 　　陆遇安手背没在阮萤额间停留太久。 　　他只用手给她量了量体温, 便挪开了。 　　“有点烧。”陆遇安蹙着眉头, “能请假吗？” 　　阮萤耳廓泛起红晕，脸颊比一分钟前更甚。她缓慢回神，心跳有些快, “不太好。” 　　如果不是特别的突发情况，阮萤并不想耽误工作。 　　她工作算不上多特别, 但每天会在直播间收听的, 大多是“老朋友”。他们等自己一天, 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看陆遇安脸色不太好, 阮萤抿了抿唇，温声道：“我下了班再去医院找你吧？” 　　陆遇安低垂着眉眼看着她，“待会把药吃了, 然后——” 　　“然后什么？”阮萤眼睛亮灿灿地望着他。 　　陆遇安瞧着她红透了的脸，喉结微动，“多喝热水。” 　　“……” 　　听到这话, 阮萤忍俊不禁, “原来医生也得说这句话。” 　　“嗯。”陆遇安回答她, “热水效果好。” 　　阮萤唇角弯弯地笑，嗓子沙哑的不像话，“知道了。” 　　陆遇安听着她的声音，紧锁的眉头没能松开，“我先回去上班，有事打我电话。” 　　阮萤应声。 　　陆遇安走后，阮萤回了电台。 　　她嗓子比寻常感冒时要痛很多，因为职业的原因，阮萤对嗓子比较看重。 　　如果不是这几天忙，她其实早就去医院检查了。她依稀记得，上回自己感冒引发了炎症，病了大半个月才好。 　　“阮萤姐。”谭雪儿看她下去后拎了药回来，“你去药店了？” 　　阮萤：“没。” 　　她把陆遇安给自己的药拿出看了看，除了有简单的感冒药外和体温计外，还有润嗓子的喉片，以及一盒她非常熟悉的消炎药。 　　阮萤怔了怔，有些意外陆遇安只从自己给他简单的描述中就能发现她呼吸道有所感染。 　　她盯着那盒药片刻，才就着热水喝下。 　　看她喝完，谭雪儿才再次开口，“你这个药和上次去医院开的好像啊。” 　　她也记得阮萤上半年来势汹汹的那次生病。 　　阮萤一怔，“你竟然记得。” 　　听到这话，谭雪儿傲娇：“那当然啦，上次是我陪你去的医院呀？”她觑着阮萤，“阮萤姐，你不相信我对你的关注。” 　　阮萤被她逗笑，笑得喉咙痛。 　　看她这么难受，谭雪儿忧心忡忡的，“你别说话啦，再喝点热水吧。” 　　阮萤无奈答应。 　　之后大半天，两人都用文字来做工作交流。 　　晚饭时间，阮萤没什么胃口，没和同事们一块出去吃饭。 　　她趴在桌上休息，头和喉咙吃了药也没怎么好转，甚至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阮萤强撑着精神，把直播内容检查了两遍，确保无误后，才趴桌上休息。 　　刚趴下，她手机震了震。 　　阮萤睁开眼，是陆遇安发来的消息，问她感觉怎么样。 　　盯着这条消息，阮萤缓慢回复：「好了点。」 　　陆遇安：「量下体温。」 　　阮萤：「哦。」 　　阮萤拿出陆遇安给她送来的体温计，量了量。 　　温度计几分钟就能好。 　　量好，阮萤看了眼，三十八度多。 　　纠结了会，阮萤回复陆遇安：「三十七度五，一点点烧，应该还好吧？」 　　陆遇安刚忙完回办公室，看到阮萤告诉自己的具体数字，无奈地摘下眼镜。 　　他中午感觉没有出错的话，阮萤发烧的温度不会是这个数字。 　　只不过，陆遇安很清楚阮萤的个性。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也有点儿倔强的人。如果不是完全撑不下，她根本不会愿意在关键时候请假。 　　陆遇安敛眸，打出“你把温度计拍给我看看”这行字。 　　蓦地，他又删除。 　　他不想给阮萤压力。 　　等了会，阮萤等到陆遇安消息回复：「再多喝几杯热水，下班跟我说。我晚上不忙。」 　　阮萤：「嗯。」 　　放下手机，阮萤趴桌上休息。 　　等谭雪儿他们吃完饭回来时，阮萤已经迷迷瞪瞪睡了一觉。 　　“阮萤姐。”谭雪儿拎着给她打包的粥放她桌上，“你好点了吗？” 　　阮萤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说话难受，“好点了。” 　　“……” 　　晚上直播，阮萤一开口，便有不少在线听众留言。 　　问她是不是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之类的。 　　阮萤欣慰笑笑，告诉大家自己没事，而后一如往常的跟大家聊天分享故事。 　　唯一有点儿不一样的是，往常一晚最多推两首歌曲给大家，今晚阮萤推送了三首。 　　十一点。 　　阮萤刚从直播间出来，便看到陆遇安在十分钟前给自己发的消息。 　　陆遇安：「我在楼下，穿多点再下来。」 　　“阮萤姐。”谭雪儿跟在阮萤身后，“你怎么不走了？” 　　阮萤回头看她，侧了侧身让她先过。 　　谭雪儿狐疑，“你笑什么？” 　　她注意到阮萤脸上虚弱的笑。 　　阮萤唇角微弯，艰难开口，“没什么。” 　　听到她非常磁性的声音，谭雪儿哎哟了声，心疼不已，“你还是别说话了。”话落，她想起来问，“要不我现在陪你去急诊那边看看？别严重到跟上次一样就麻烦了。” 　　阮萤看她焦急模样，点开备忘录打字给她看：不用，有朋友在楼下等我，我和他一起去医院。 　　谭雪儿这会正紧张着阮萤身体，也没注意到她敲下的“他”是男性的他。 　　她叮嘱道，“那行，周末要是没有好转，你就请假在家休息几天吧。节目有我们呢。” 　　阮萤：好，你到家跟我说一声。 　　谭雪儿朝阮萤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收拾着东西下班。 　　阮萤到楼下时，一眼看到陆遇安停电台门口的车。 　　冷冽的寒风吹得脸疼，她急忙朝陆遇安的车走，还没走近，车里的人下来，到副驾驶这边给她开了车门。 　　阮萤脚步一顿，陆遇安偏头看她，目露困惑，“阮萤？” 　　阮萤回神，弯腰上车，“谢——” 　　话还没说完，她对上陆遇安目光深深的眼睛。 　　她轻眨了眨眼，后知后觉闭上嘴。她目前的状态，不宜出声。 　　上了车，两人相继沉默。 　　阮萤是不能说话，陆遇安是暂时不想和她交流。 　　他脸色算不上难看，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润。 　　抵达医院，陆遇安给阮萤带路，往呼吸内科走。 　　这会是下班时间，阮萤跟着他穿过急诊，有些惊讶，“陆遇安。” 　　陆遇安回头。 　　阮萤往后指了指，拿出手机打字：我们不去急诊吗？ 　　陆遇安瞅着她手机屏幕的字，低低道：“呼吸内科有同事在，找他看。” 　　阮萤惊讶间隙，他们已经抵达呼吸内科的医生办公室了。 　　“来了。”看到陆遇安，医生熟稔地和他打招呼，“病——” 　　他刚说一个字，余光注意到了陆遇安身侧的阮萤。他瞪圆了眼，非常意外，“这位是你让我留下来加班帮忙看的病人？” 　　陆遇安没理会他的详细论述，给阮萤拉了张椅子，“她在发烧，拿根体温计给我。” 　　贾智明被他的话一噎，无言地抽了根体温计递给他，“你都知道情况还找我干吗？” 　　陆遇安把温度计给阮萤，“量一下。” 　　说完，他才回答贾智明问题，“她呼吸道有问题。” 　　陆遇安是懂一些。 　　可术业有专攻，呼吸道贾智明最了解，他是内科这边的王牌医生。 　　听到这话，贾智明挑了挑眉。 　　他瞅着陆遇安看了会，把目光转至阮萤身上。 　　阮萤察觉到贾智明看自己的奇怪目光，拘谨地朝他笑了笑。 　　贾智明明白过来，唇角微勾，拿过一侧的仪器，“我给她检查，还是你给她检查？” 　　他问陆遇安。 　　陆遇安神色寡淡睨他一眼，“等等。” 　　贾智明知道他要等什么。 　　几分钟后，陆遇安接过阮萤的体温计。 　　“三十八度六。”他语气沉沉报出正确的数字。 　　“……” 　　阮萤微窘，隐约觉得陆遇安这个数字，是报给自己听的。 　　她讪讪低下头。 　　陆遇安看她这样，话不忍说重。 　　他把温度计还给贾智明，“检查吧。” 　　贾智明鄙视地睇他一眼，低低道：“欠我一顿饭。” 　　陆遇安：“嗯。” 　　贾智明趁火打劫：“……大餐。” 　　陆遇安没理会他，嘱咐道：“她工作用嗓子比较多，开药注意点。” 　　不能有太多刺激性的药物。 　　贾智明：“……知道。” 　　阮萤的感冒，比她想象要严重。 　　和初春那场病差不太多，呼吸道感染，白细胞过高，为防止呼吸道感染成肺炎，先挂两天水看看情况。 　　“还痛吗？” 　　等待护士拿输液药水过来前，阮萤听到陆遇安问了句。 　　他问的是刚刚抽过血的伤口。 　　阮萤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生病转动就很慢很慢，她反应迟缓地点头，又摇头。 　　陆遇安盯着她，正要说话，护士过来了。 　　阮萤把手给护士。 　　护士抓着她手背看了看，嘟囔说，“手背血管不太明显啊。” 　　阮萤当然知道。 　　她的血管特别细，对扎针护士来说，非常有挑战性。 　　蓦地，阮萤听到陆遇安的声音，“我来。” 　　护士一愣，认出他之后有些许惊讶，“陆医生？” 　　陆遇安应声，接过她手里的针头，低低道：“去忙吧，我看着她。” 　　护士呆了呆，吃惊地啊了声，“好的，有需要喊我。” 　　等护士走后，阮萤看向俯身弯腰靠近自己找血管的人，嘴唇翕动，“陆遇安。” 　　陆遇安撩起眼皮，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扎针技术还不错。” 　　“……” 　　阮萤眼睫轻颤，抿了抿唇闭上眼，放心地把这件事交给他。 　　陆遇安看她紧闭的双眸和嘴唇，像哄小朋友似的，“放轻松，一会就好。” 　　他借着大厅白亮的灯光找她手背血管，给她扎上。 　　蚂蚁轻咬的感觉。 　　阮萤睁开眼，陆遇安已经给她扎上针了。 　　注意到她眼神变化，陆遇安低问：“痛吗？” 　　阮萤摇头。 　　陆遇安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我去洗个手。” 　　说完，他往洗手间走。 　　走至洗手台，陆遇安敛下眼睑才发现，他掌心竟然有汗。 　　掌心薄汗明显。 　　陆遇安定定看了会，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唇角。 　　他已经很多年拿手术刀都不会出汗了。 　　另一边，阮萤收到司念发来的消息，问她感冒好点没有，要不要她明天早点陪她去趟医院。 　　阮萤单手打字回复她：「我已经在医院挂水了。」 　　司念：「一个人？？我现在来陪你。」 　　阮萤：「不是。」 　　她正要补充说和陆遇安在一起，司念的另一条消息进来：「陆医生的医院？他在医院陪你？」 　　阮萤：「嗯。」 　　司念：「那我确实不用过去了。」 　　阮萤：「……」 　　消息刚发出，陆遇安便回来了。 　　他长身而立，即便是穿着简单的大衣，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深夜档挂水的病人不多，却也不算少。 　　阮萤注意到，时不时有人偷偷地在打量他。 　　而当事人跟没发现似的，淡定自若地坐在她身侧。 　　他们坐得很近，窗外的风吹进来，阮萤堵塞住的鼻子，还依稀能闻到他身上浅浅淡淡的清冽气息。 　　有点奇怪。 　　阮萤正琢磨这是不是自己错觉时，旁边人出声，“喝不喝水？” 　　“……” 　　对着阮萤怔然的目光，陆遇安以为她没听清，又问了一句，“渴不渴？” 　　阮萤轻点了点头。 　　陆遇安起身去给她接水。 　　一楼正好有一次性的医用杯子，他用手腕感受着水的温度，把杯子递给阮萤。 　　阮萤接过，喝下。 　　陆遇安动作熟练地把杯子接过，搁在一旁。 　　挂水大厅相对安静。 　　阮萤没办法用嗓，陆遇安也不是爱说话的人。 　　两人安静坐着，谁也没打破这份静谧氛围。 　　不远处有对小情侣在说话，女孩应该是生病了，男生时不时把她的手接过去捂着。两人旁若无人腻歪着，很是甜蜜。 　　阮萤看着，心情莫名好了点。 　　耳畔有声音，陆遇安顺着阮萤视线去看，表情微妙。 　　他若有所思少顷，给陈净扬发了条消息。 　　过了会，陆遇安正想侧头说话，脖颈处肌肤被阮萤发丝拂过，留下酥酥痒痒的触感。 　　陆遇安眸色渐沉，正准备调整坐姿，肩膀忽而一重——是阮萤靠了过来。 第三十二章 　　夜深人静, 时间悄然流逝，坐在二楼看病挂水的大多病人，体力消耗殆尽, 安静许多。 　　阮萤和陆遇安的位置靠窗, 晚上风很大，他们能清晰地听见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而此刻, 比风声更大的, 更让人无法忽视的, 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怦怦怦, 自带回音, 提醒着当事人。 　　阮萤靠过来刹那, 陆遇安身体僵住，呼吸有所停滞。 　　他小心翼翼地偏头去看，阮萤睡着了。 　　可能是不舒服的缘故, 即便是睡着，她也时不时皱眉。 　　陆遇安没敢再动。 　　就着僵硬别扭的姿势, 听着拂过脖颈、下颔的清浅呼吸声, 眸色犹如夜空一般深不见底。 　　…… 　　陈净扬赶到医院时, 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两人。 　　顶上的白炽灯依旧很亮, 甚至有些刺眼。他们旁边的病人和家属不知何时离开，只斜对面还有两三个病人在休憩。 　　覆盖在他们身上的光影交叠。 　　陈净扬定定看了会，深深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氛围, 比他过往认知的，还要契合。 　　注意到他存在，陆遇安掀起眼皮看他, 给他发了条消息：「去护士站充满电拿过来。」 　　陈净扬是过来给陆遇安送暖手袋的。 　　收到陆遇安消息时, 他根本不知道他是和阮萤在一起。 　　点开看完他给自己发的消息, 陈净扬准备往护士站走。 　　走了两步，他没忍住回头，看着不远靠在一起坐着的两人。大约思考了一秒，陈净扬举起手机点开相机，‘咔嚓’给两人拍了张合照。 　　拍完，他发给陆遇安：「哥，不用谢。」 　　手机一震，陆遇安低眸，陈净扬发来的照片映入眼帘。 　　同一时间，旁边人动了动，迷迷糊糊问，“几点了？” 　　“……” 　　陆遇安收起手机，侧眸，“醒了？” 　　“？” 　　阮萤一愣，睡眼朦胧地看向他，明显是睡懵，忘了自己这会在哪，“我——” 　　一开口，阮萤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惊到，回过神来，“睡着了。” 　　鼻间清甜柔和的气息渐远，脖颈处不再有发丝拂过的酥麻感。 　　陆遇安敛下暗涌的情绪，嗓音微哑，“有没有舒服点？” 　　他看阮萤，“点头摇头就行。” 　　阮萤眼睫动了动，缓缓地点了点头。 　　睡了一会，她感觉自己精神好了不少。唯一有点难为情的是，她睡着的姿势过于别扭，这会脖子痛。 　　察觉到她细微情绪变化，陆遇安抬了抬眼，“还有哪不舒服？” 　　“……没。”阮萤艰难发声。 　　陆遇安敛眸，隐约感觉她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 　　他皱眉抬头，看了眼头顶的药水，将目光定在阮萤紧抿的嘴角，“我去趟护士站。” 　　阮萤再次点头。 　　陆遇安肩膀微僵，走出阮萤视野范围，才伸手揉了揉，缓了缓。 　　看到陆遇安走远，阮萤仰头看着还剩一小半的药水，慢吞吞站了起来。 　　她正想伸手取下药水去洗手间，耳朵里钻入护士声音，“阮小姐，是要去洗手间吗？我来吧。” 　　阮萤看她，微微怔了怔，恍然道，“谢谢。” 　　护士拿过药水，和她一起往洗手间走，“客气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阮萤淡淡一笑，心照不宣。 　　只是她意外，陆遇安到底是多心细，连她这点小心思都能猜中。 　　从洗手间折返，陈净扬拿去充电的暖手袋也充好了。 　　“阮萤姐。”他精神饱满地喊她，“你好点了吗？” 　　阮萤看着他，又去看旁边的陆遇安。 　　陆遇安示意她坐，把热腾腾的暖手袋放她掌心之下，才说，“他路过。” 　　阮萤：“……” 　　陈净扬：“……” 　　这话两人听了都沉默。 　　无声半晌，阮萤正欲开口，陈净扬率先制止她，“你喉咙哑了别说话，也不用管我，我玩会游戏就走。” 　　阮萤无奈嗯了声。 　　两人一左一右坐阮萤旁边。 　　陈净扬玩了两局游戏，阮萤的药水打完。 　　拔了针又拿了药，三人才一同离开医院。 　　路上的车少之又少，窗外寂静，车内也尤为安静。 　　阮萤不太能说话，陈净扬也久违的很安静。至于陆遇安，上车之后就没说话。 　　医院到阮萤家不算远，十来分钟的距离。 　　阮萤盯着窗外掠过的夜色看了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驾驶座人身上。 　　陆遇安开车很专注，鲜少分神。他目光平视前方，修长的手指轻搭方向盘，不会用力，也不会给人懒散的感觉，很是认真。 　　忽明忽暗的光影刻画出立体的侧脸轮廓，流畅下颔线。从阮萤这个角度，依稀还能看到他微垂着的长翘睫毛。 　　车内萦绕着干干净净的清冽气息，比医院的消毒水味好闻许多。 　　即便阮萤鼻子不那么通畅，丝丝缕缕的味道钻入鼻间，也让她觉得舒服了许多。 　　还是有些困。 　　阮萤强撑着，眼皮子在打架。 　　蓦地，车停下。 　　阮萤下意识扭头，看到熟悉的小区大门。 　　她正要开门下车，副驾驶的陈净扬已经迅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给她拉开车门，“阮萤姐，好点了吗？” 　　阮萤虚弱一笑，以表回答。 　　陆遇安也下了车，他把刚从医院拿的药递给阮萤，嗓音低低，“吃了药再睡，醒了跟我说一声，下午还得再挂一次水。” 　　阮萤：“嗯。” 　　陆遇安看她这样，眉头拧紧。 　　忽地，一侧传来司念声音，“萤萤。” 　　阮萤侧眸，对她深更半夜出现在小区门口表示意外。 　　司念和另外两人打招呼，“陆医生，晚上麻烦了。” 　　陆遇安叮嘱她，“这几天要忌口，不能喝酒。” 　　阮萤：“……” 　　司念：“……” 　　两人对视一眼，司念代替应下，“我会看好她的。” 　　陆遇安颔首，目光再次定在阮萤身上，“走了。” 　　阮萤抬眸。 　　陆遇安知道她想说什么，清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到家和你说。” 　　回到家，阮萤被司念催促去洗漱。 　　洗完澡出来时，陆遇安发来的到家消息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阮萤回复：「知道了。」 　　陆遇安：「去睡觉。」 　　阮萤：「晚安。」 　　陆遇安回了她一句晚安，阮萤才放下手机。 　　一放下，她便对上司念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阮萤无奈再次举起手机：「等我病好了再问，一定坦白从宽。」 　　司念：“那我就再信你一次，把药吃了睡觉吧。” 　　吃完药，阮萤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回家？」 　　司念瞟了眼她的问题，掀开被子躺下道，“陈净扬给我发的消息，说让我到门口接下你。”她猜测，“应该是陆医生让他跟我说的吧。” 　　阮萤猜也是。 　　难怪她坐上车后，两人还在车外交流了一会。 　　提起这，司念感慨，“陆医生也太细心了。” 　　阮萤深表赞同。 　　除了她爸，她就没见过比陆遇安还要心细的人。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打过针吃过药后，脑袋昏沉沉的。 　　没一会，阮萤便裹着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到家跟阮萤说过后，陆遇安也进浴室洗漱一番。 　　时候不早，他难得有了疲惫感。 　　走出房间，陈净扬在厨房喝水。 　　看到他出现，还主动给他倒了杯水，“哥。” 　　陆遇安接过喝了小半杯，嗓音低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陈净扬瞅着他，猜测陆遇安并不会和自己说心里话，含糊道，“就是想说，阮萤姐这病严重吗？她生病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怜了。” 　　听到这话，陆遇安脑海里浮现阮萤半小时前的模样。 　　生病的她，看上去比平常时候脆弱，娇气许多。脸色是憔悴的，鼻尖是红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蕴着湿漉漉的水雾，不是她想哭，是难受的生理反应。 　　“哥——”看陆遇安沉静的样子，陈净扬忍不住喊，“你还没回答我呢。” 　　陆遇安垂眼，情绪淡淡地看他一眼，“不算严重，过两天会好。” 　　闻言，陈净扬放心了。 　　“那就好。”他喝完水，朝客房指了指，“那我去睡觉了。” 　　陆遇安应声，在中岛台前待站许久，才回房休息。 　　夜完全静下来了。 　　翌日，阮萤醒来时，已是下午一点。 　　出了一身汗，她感觉自己舒服了些。爬起来洗了个澡，阮萤点开手机，看到司念陆遇安他们几人发来的消息。 　　一一回复过去。 　　阮萤走到厨房，司念给她熬了粥，一直热着。 　　没什么胃口，阮萤只简单地喝了几口。 　　刚喝完，陆遇安消息过来：「感觉如何？」 　　阮萤用热水把碗冲洗干净，才回：「好很多了。」 　　陆遇安：「胃口呢？」 　　阮萤实话实说：「喝了粥。」 　　消息回过去，陆遇安电话过来。 　　阮萤接通，“喂——” 　　听到她声音，陆遇安抬了抬眼，“是好了点。” 　　阮萤的声音没有昨晚那么沙哑了。 　　阮萤：“……” 　　她正想开口，听到陆遇安清浅的声音，“我今晚值班，你想下午去医院还是晚上？” 　　阮萤怔松了会，想了想，“下午。” 　　她连忙补充，“司念陪我去。” 　　话落，她察觉到陆遇安那边静默了会，才说：“好。” 　　挂了电话，阮萤给司念发消息，让她陪自己去医院。 　　司念狐疑地丢来一个问号：「陆医生没空？」 　　阮萤：「说什么呢。」 　　司念：「那你不让他陪。」 　　阮萤：「不是，他晚上值班。」 　　司念：「？？？」 　　看着司念一连串的问号，阮萤没多解释。 　　其实她不是不想陆遇安陪她，只是她有自己的考量。陆遇安晚上还要到医院值班，下午就陪她去医院的话，他这一天休息时间，不会超过八小时。 　　阮萤看不得他这么奔波。 　　至少，她不想他那么累。就算他愿意，她也不希望如此。当然，也还有自己别的小心思。她害怕自己会越来越依赖陆遇安。 　　再者，她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去医院。 　　她还能使唤司念。 　　不过这个想法不能让司念知道，不然要被她说自己重色轻友。 　　周末两天，阮萤都在医院度过。 　　挂了三天药水，她的烧已经完全退掉，嗓子也好了许多。 　　周日挂完水，司念扭头看她，“陆医生今天上班吗？” 　　阮萤嗓子还有点儿哑，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司念诧异，“你们俩这两天没联系？” 　　“联系了。”阮萤说，“他没提。” 　　“……” 　　司念呆了呆，瞅着阮萤打量，很是好奇，“你到底怎么想的？” 　　阮萤：“什么？” 　　“别装傻。”司念觑她一眼，“你看不出来陆医生对你的特别吗？” 　　没等阮萤接话，她重点强调，“你对他，也很特别。” 　　她和阮萤认识很多年，知道她对不喜欢的异性什么态度。 　　阮萤沉默。 　　“说话。”司念戳着她手臂。 　　阮萤无奈出声，“你说的是事实。” 　　司念：“然后呢？” 　　“我昨天不让他陪我，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会。”阮萤实话实说。 　　司念：“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 　　“……还有另一个原因。”阮萤说。 　　司念：“什么？” 　　阮萤偏头缄默许久，才喃喃说，“不想太依赖他。” 　　不说他们俩目前还只是朋友的关系，即便是再进一步了，阮萤也不想把陆遇安对自己的照顾，变成习惯。 　　习惯很可怕。 　　一旦你习以为常了，你会需要花很多时间，很长的岁月时光去戒断。 　　司念一顿，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嘴唇翕动，想说陆遇安万一是可以依赖的人呢。可话到嘴边滚了滚，又收了回去。 　　她要劝说她的这点大道理，阮萤肯定懂。只不过她这个牛角尖，是好几年前就埋下的，想要□□，没那么容易。 　　“那你——”司念思忖了会，“至少跟陆医生好好说说吧。” 　　说到这，她问阮萤，“你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阮萤看着她，点了点头。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反应不够，她出声强调，“喜欢的。” 　　如果不是因为有好感，她不会和陆遇安有那么多接触。 　　可能一开始是觉得他声音好听，像她曾经在最难熬那个夜晚听到的那道能安抚她情绪的声音。但阮萤很清楚，她目前对陆遇安的喜欢，不单单是声音，还包括他这个人本身。 　　阮萤在感情这件事上，是清醒而独立的。 　　她喜欢陆遇安，那就是喜欢。 　　只不过这份喜欢有多少，她自己也还不清楚。 　　司念看她这样，不忍再问。 　　她斟酌着想法，轻声道，“那就先这样吧，如果你觉得还不是时候，那就再跟陆医生相处看看。你们本来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阮萤一笑，“嗯。” 　　她看向司念，“我知道该怎么做。” 　　话落，她问司念：“你是不是要回咖啡馆了？” 　　“？” 　　司念听出了话外之音，“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不去。”阮萤指了指旁边的住院部，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去看我喜欢的人。” 　　司念噎了半晌，“你不是不知道陆医生今天上不上班吗？” 　　“确实不知道。”阮萤一脸诚实，“但他周末一般都在医院呓桦，我去碰碰运气。” 　　“……” 　　把司念送走，阮萤慢悠悠踱步去眼科住院部。 　　昨天下午拒绝陆遇安后，两人这两天的联系变得中规中矩。陆遇安除了问她恢复情况之外，没再多说别的。 　　虽然之前两人聊天也少有讨论琐碎事情。 　　但这两天情况不同。 　　周日的住院部，比周六还要冷清。 　　临近傍晚，风感觉大了许多。树叶吹拂碰撞的沙沙声响，很是清晰。 　　阮萤没想到的是，她会在住院部大厅看到陆遇安。 　　她走到自动玻璃门口时，一眼便看到熟悉的清瘦身影。而他对面，站着一位纤细，气质很特别的女人。 　　阮萤定定看着，没再往前。 　　两人面对面交流。 　　阮萤观察发现，陆遇安神色是温和的，有点像对待病人家属的样子，却又更温煦一些。他脸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明显是熟人之间才有的状态。 　　似乎是察觉到了点什么，陆遇安忽然偏头朝阮萤这边看。 　　两人视线短暂交汇几秒，陆遇安收回，和面前的女人说了两句，阔步朝她走来。 　　玻璃门打开。 　　阮萤嗅到比前天半夜更清晰的木质香调，“还不进来？” 　　陆遇安问她。 　　阮萤往前走了两步，小声，“我怕打扰你们。” 　　陆遇安：“……” 　　走进，风声和冷气被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和陆遇安交流的女人朝她露了个笑脸，“陆医生，我先回病房。” 　　陆遇安颔首。 　　人走后，陆遇安垂眼看她，“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阮萤抬眸，“你几点到的医院？” 　　听着她恢复的还不错的嗓音，陆遇安回答，“上午。” 　　阮萤悠悠地哦了声。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陆遇安双手插兜往电梯那端走，淡声道：“有个手术。” 　　阮萤瞧着他，淡定自若地问：“刚刚那位美女的家人吗？” 　　陆遇安：“嗯。” 　　电梯门打开。 　　阮萤抬脚进去，陆遇安跟着。 　　在电梯门关上那瞬，阮萤听到陆遇安问她，“还记得郁庭昀吗？” 　　阮萤回忆着，狐疑看他，“记得，我和陈净扬喝酒的时候见过。他是那间酒吧的老板对吧。” 　　“陈净扬还跟你说过什么？”陆遇安随口道。 　　阮萤眨眨眼，“什么意思？” 　　陆遇安敛下眼睑，和她对上目光，缓声道：“他女朋友，云初。” 　　阮萤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陆遇安是在给自己介绍刚刚那位美女的身份。 　　她抿了下唇，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陈净扬好像跟我提过。” 　　陆遇安并不意外。 　　阮萤默了默，在和陆遇安走出电梯时，补充了一句，“她好漂亮。” 　　虽然刚刚她大部分注意力在陆遇安身上，可云初看向她时露出的那张完整面庞，只要见过就绝对忘不掉。 　　她的那种漂亮，是阮萤这个自诩从小到大都好看的人，都有点儿自愧不如的。 　　听到阮萤的感叹，陆遇安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阮萤恰好捕捉，没忍住问，“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陆遇安：“没什么。” 　　阮萤：“骗人。” 　　陆遇安瞧着她，目光深邃。 　　阮萤本来是很大方地让他打量，偏陆遇安的深情眼吸引力太强，让人招架不住。他眼睛狭长，眼尾下垂，直勾勾盯着阮萤时，真的很像在用眼睛诉说他眼眸深处翻涌的情愫。 　　阮萤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快，她强撑了会，悄悄挪开眼，“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看她红了的耳廓，陆遇安眸光动了动，似有似无地勾了下唇，声线灼灼勾人，“你也很漂亮。” 第三十三章 　　阮萤万万没想到, 有一天会听到陆遇安夸她漂亮。 　　她懵神好一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追问确认, “你说什么？” 　　陆遇安看她欣喜的模样, 压了压上扬的唇角，转身往里走。 　　阮萤忙不迭跟上, 颇有刨根究底, 要死缠烂打的架势, “陆医生, 你再重复一遍刚刚说的话, 刚刚风太大, 我没听清楚。” 　　“……” 　　陆遇安脚步停住，偏头看她。 　　阮萤呆了呆，唤他, “陆遇安。” 　　她嗓音还有点哑，听起来比之前更轻柔, 像小朋友撒娇, 又比小朋友更让人无法拒绝。 　　陆遇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我需要去趟病房, 你去办公室等我？” 　　他话题转的太快，偏阮萤没办法。 　　她就算是再想听陆遇安夸自己漂亮，也知道不能耽误他工作。 　　“你去吧。”阮萤指了指不远的护士站, “于护士今天上班吗？我去她那边。” 　　陆遇安：“她在。” 　　两人并肩往护士站走。 　　于惜玉刚忙完，看到阮萤过来，笑容灿烂, 热情洋溢, “阮小姐, 来看琪琪吗？” 　　阮萤瞟了眼还没走远的人，坦坦荡荡说，“不是，我来找陆医生。” 　　和陆遇安扯上关系这件事，阮萤一点不避讳。 　　陆遇安脚步微顿。 　　于惜玉跟着愣了愣，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琢磨出了点什么，拉长着腔调，“原来如此。” 　　人走远，阮萤微微笑，“今天忙吗？” 　　于惜玉：“还好。” 　　她听着阮萤声音，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还能听出来？”阮萤惊讶，“有一点，在你们医院挂几天水了。” 　　于惜玉恍然，“你说话鼻音比之前重。” 　　两人闲聊着，墙上忽然想起病床呼叫。 　　于惜玉接起询问，和阮萤说，“阮小姐你在这休息会，我去给病人换药水。” 　　看于惜玉匆匆忙碌的背影，阮萤在原地思考，是去陆遇安办公室等他，还是在外面等他。 　　纠结片刻，阮萤往走廊走。 　　临近傍晚，夕阳缓缓往下坠，天空云层变得漂亮。 　　阮萤仰头观望着，想起来给司念发了条消息，问她到店没。 　　司念：「刚到，难为你见到陆医生还想得起闺蜜。」 　　阮萤：「……你怎么知道我见到他了？」 　　司念：「？他不在医院，你早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医院接你了。」 　　她说的这话，让阮萤心虚到了极点：「我有那么过分吗？」 　　司念给她发了个握拳的可爱表情包。 　　阮萤忍俊不禁。 　　忽然间，一阵轻风刮过，阮萤闻到了铃兰花香。 　　她下意识侧头，和刚刚在大厅见过的云初四目相对。 　　少顷，阮萤冁然而笑，主动问，“医院的消毒水味是不是特别难闻？” 　　云初轻点了下头，音色似清风拂面，“云初。” 　　阮萤轻眨了眨眼，“阮萤。” 　　两人简单介绍。 　　云初温温柔柔笑着，“我知道，陈净扬提过你。” 　　“啊？”阮萤诧异。 　　怕她误会，云初轻声解释，“他说起陆医生的时候提的。” 　　那是上回他们三人在‘荔枝’吃饭，凑巧听到餐厅经理说陆医生给他打电话，让他安排人去电台送份餐食外卖。 　　知道是送给谁后，陈净扬为了活跃包厢氛围，故意问云初，知不知道他哥要把餐食送给谁。 　　云初没来得及问。 　　他就全盘托出了。 　　他说他哥最近铁树开花，难得对人有好感。 　　还告诉云初那人郁庭昀也见过，只不过郁庭昀说阮萤长得一般。 　　提起这个点评，陈净扬哄着云初说，“但我觉得阮萤姐也很漂亮，只是和云初姐你是不同类型。” 　　云初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同样也记住了阮萤这个名字。 　　阮萤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自我打趣道，“是我的荣幸。” 　　能让陈净扬在说陆遇安时就提起自己。 　　听着这话，云初嘴角留有浅浅弧度。 　　两人站在走廊吹风看晚霞，没有过多的刻意交流。 　　冬日难得有这么漂亮的夕阳，像少女情窦初开那般，粉粉嫩嫩挂在天边。 　　陆遇安忙完出来找人，看到的是刚认识的两人一模一样观赏夕阳的姿势。 　　画面很静，气场也很贴合。 　　他远远望着，还有些不忍打破。 　　蓦地，走廊另一端有动静传来。 　　三人动作一致偏头，郁庭昀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出现在廊道尽头，鼻梁上缀着金丝眼镜，落日余晖拉长他颀长的身影，眉宇深邃冷峻。 　　高深莫测又高不可攀。 　　阮萤的视线只在他眼镜上停留了会，便挪开眼。 　　和陆遇安的有点相似，但两人戴眼镜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陆遇安是清冷温润的，而郁庭昀，她觉得他戴眼镜，是为了压下身上的狠厉。 　　阮萤想着，耳畔传来陆遇安声音，“回来了。” 　　郁庭昀瞥他一眼，音调偏沉，“情况如何？” 　　陆遇安：“你问云初。” 　　他看向发呆的阮萤，嗓音清悦，“去办公室？” 　　阮萤嗯了声，朝郁庭昀轻点了下头以示招呼，便跟陆遇安往里走。 　　刚走两步，她听到身后云初裹挟着轻嘲的音调，“郁总怎么有空过来？” 　　闻言，阮萤眼珠子一转，扭头瞧身侧的人。 　　在医院，陆遇安的白大褂总是穿的格外的正经，扣子扣得严严实实，斯文疏离，透露着一股冷峻的禁欲感。 　　“想说什么？”察觉到她的动静，陆遇安问。 　　阮萤思忖了会，感觉过于八卦不太好，话锋一转道，“你忙完了？” 　　“嗯。”陆遇安敛睫，“外面不冷？” 　　“……” 　　阮萤后知后觉，“有点儿。” 　　陆遇安微哽，想训斥她多注意身体别又感冒。可看着她此刻模样，他又说不出这种话。 　　他没辙，让她随意找位置坐下，走至饮水机旁给她接了杯热水，又走出办公室问于惜玉借了暖手袋，才放下心来。 　　“陆遇安。”看着他递来的小熊暖手袋，阮萤无奈道，“我没那么虚弱。” 　　她感觉自己在陆遇安这儿，要被当作‘阮黛玉’了。 　　陆遇安斜她，语气不咸不淡，“痛吗？” 　　阮萤怔松望他，眼眸微闪，“有点。” 　　阮萤的血管是真的很细很难找，每次去医院打针，护士都要找很久不说，常常会扎两次才能扎好。 　　自然而然的，她想到他给自己打针那晚，想到他们一高一低时交缠的呼吸，想到陆遇安温热的指腹握住她手，低垂着眉眼专注找血管的神情。 　　他小心翼翼，视若珍宝似的找了许久，给她扎上针。 　　她清楚他那么认真的缘由，她怕痛，他不想让她有经历第二次疼痛。 　　看她神思游离的模样，陆遇安很小幅度地蹙额，“手给我。” 　　阮萤：“……要做什么？” 　　她明知故问。 　　陆遇安没再征询她意见，修长有力的手托住她掌心，瞅着她手背淤青数秒，而后放下。 　　阮萤看陆遇安脸色沉沉往外走的模样，没敢吭声，更不敢制止。 　　过了会，陆遇安再回来，手里拿了块还散着热气的毛巾。 　　温热的毛巾贴于手背，阮萤明显感觉到自己扎过针的那一处，舒服了很多。 　　她眼睫轻颤，看着弯腰做这件事的人，嘴唇翕动，“我来就好。” 　　陆遇安掀起眼皮看她，正想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抬头，听到郁庭昀悠悠声调，“我是不是打扰到二位了？” 　　阮萤：“……” 　　陆遇安冷冷淡淡睨他一眼，“云初呢？” 　　郁庭昀：“病房。” 　　“找我做什么？”陆遇安故意道，“她没告诉你情况？” 　　郁庭昀：“说了。” 　　他脸色不太好，表情淡淡，“你不能分我三分钟？” 　　“可以。”陆遇安朝他走，“现在开始计时，说吧。” 　　郁庭昀哽住。 　　阮萤也意外，陆遇安和朋友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两人走出办公室，阮萤才反应过来，陆遇安把温暖的办公室留给她。自己和郁庭昀反倒到冷飕飕的外边交流。 　　一个人待在陆遇安他们的公共办公室不太好，阮萤想了想，在微信上给他留了条消息，决定去琪琪病房看看她。 　　也有几天没来了。 　　和琪琪聊了会，阮萤手机一震，是陆遇安发来的消息，问她介不介意晚上和郁庭昀云初两人一起吃饭。 　　阮萤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会，忍不住想，她也没答应要和陆遇安一起吃晚饭吧？ 　　不过人不能得寸进尺，她特意过来找他，总不能是单纯的看看他上不上班。 　　即便本来是这样的想法，到这个点，一起吃个晚饭也无比寻常。再者，她喜欢和美女一块吃饭。 　　阮萤：「我没问题。」 　　陆遇安：「好。」 　　阮萤：「你们聊完了吗？」 　　陆遇安：「差不多。」 　　思及此，阮萤和琪琪说了声，起身走出病房。 　　六点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冷风阵阵，灰蒙蒙夜色笼罩下，医院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感。 　　陆遇安被护士叫住，阮萤看两人有事要谈，先下了楼。 　　到一楼，她才想起自己忘了问陆遇安，他车停地面车库，还是负一楼车库。 　　阮萤掏出手机，准备给他发消息问，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 　　她抬眸，看见里边三人。 　　陆遇安抬脚走出，走到她身侧，“冷吗？” 　　阮萤摇头，“这么快聊完了？” 　　陆遇安嗯了声，和她并肩往外走。 　　走了两步，他停下转头看后边两人，“你没开车？” 　　他问郁庭昀。 　　郁庭昀撩起眼皮瞥了眼旁边不吭声的人，泰然自若道，“我从机场来的。” 　　云初：“……” 　　阮萤隐约听出了点猫腻。 　　陆遇安也一样，他扯了下唇，只能领着三人走到自己车旁。 　　上了车，阮萤和云初坐后座。 　　郁庭昀抬手摘下眼镜，眉目清明，“去荔枝。” 　　“……” 　　医院到荔枝小馆很近，统共也就三公里的样子。 　　车内安静，阮萤总觉得郁庭昀和云初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还没等阮萤琢磨出来，车就停了。 　　让阮萤意想不到的是，郁庭昀竟然会率先下车，替云初开车门。 　　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臂搭在车门顶，以防云初撞头。 　　郁庭昀这动作做的自然熟练，就像他常常做这事一般。可他给人的感觉，是那种需要云初帮忙开门的上位者气场。 　　“发什么呆。”耳边传来陆遇安的声音。 　　阮萤扭头，指了指走远的两人，有点儿好奇，“我能八卦一下吗？” 　　陆遇安锁车，眼眸里浮现浅浅的笑，“你想八卦什么？” 　　阮萤歪着头想了想，小声问，“郁总和云初是男女朋友吧？” 　　听到这话，陆遇安抬了下眼，“算吧。” 　　“算吧？”阮萤重复他说出口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陆遇安低眸，眼神灼灼地看她半晌，含糊道，“对外一个认，一个不认，对内谁都不认。” 　　阮萤愣了愣，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谁是对外认？” 　　陆遇安眉梢一挑，示意她往前看，“你觉得呢？” 　　阮萤抬眼间隙，恰好看到郁庭昀扣住云初腰身，和迎面而来的人寒暄。云初往旁挪，他长臂一伸，将人严严实实拥在身侧。 　　阮萤心里有了答案。 　　“郁总和上回见到的不太一样。”阮萤下意识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初在。她感觉今天的郁庭昀，和酒吧里的郁庭昀相比较，多了丝人情味。 　　陆遇安抬眼，漫不经心模样，“上回？” 　　没等阮萤出声，他不疾不徐道：“你喝醉酒那次？” 　　“……”阮萤噎住，虚虚嗯了声。 　　陆遇安看她这样，少有微哂，“阮萤。” 　　阮萤：“什么？” 　　陆遇安抬手，碰了下她额头，像量温度似的，“你们电台需要主持人负责喝酒谈生意？” 　　“？” 　　阮萤还没来得及感受额间留存的温热气息，便听到了这话。 　　她微诧，抬头看陆遇安，“陈净扬跟你说的？” 　　“不是。”旁边有餐厅服务员经过，陆遇安自然地拉住阮萤手腕，带着她进入旁边别致的包厢，“郁庭昀说的。” 　　阮萤傻眼，不可置信，“郁总也这么八卦？” 　　陆遇安勾了勾唇，“是挺八卦。” 　　阮萤看他沉静的侧脸，默了默问，“郁总还说了别的吗？” 　　“别的什么？”另外两人还没进来，陆遇安把菜单递给阮萤。 　　阮萤接过，翻开看着，转过头看向陆遇安。 　　接收到她眼神注视，陆遇安目光转向她，落在她看上去尤为柔软的嘴唇。 　　因为不舒服，阮萤下午去医院时，没化妆，只在唇上抹了蜜色唇釉，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几小时过去，唇釉已经被她蹭得差不多，露出原本的色调。 　　她嘴唇饱满，不薄不厚，唇若丹霞。 　　注意到他眼神落点，阮萤眼睑下垂，耳廓微热地舔了下唇，“就更多的八卦。” 　　她好一会才找到自己声音。 　　陆遇安克制地挪开视线，“没说。” 　　他好像并没有太在意阮萤跟赵经纬喝酒的事，注意力全在菜单，“吃荔枝吗？” 　　说到这，阮萤还有些好奇，“冬天怎么会有那么新鲜的荔枝？” 　　上次陆遇安让人送去电台的那颗，她后来吃了。 　　陆遇安言简意赅，“郁庭昀让人备的，一年四季都有。” 　　他看阮萤眼睛亮灿灿的样子，缓声道，“喜欢吃荔枝？” 　　阮萤：“……还行。” 　　两人点好菜，郁庭昀和云初才进来。 　　包厢不大，是标准的四人间。 　　云初在阮萤对面坐下，借着墙侧缀着的灯光看，她口红好像花了，唇色又比刚刚下车时更红了些。 　　下意识，阮萤瞄了眼斜对面的郁庭昀——他嘴角有残留的口红。 　　“看什么？”蓦地，旁边传来低低沉沉的声音。 　　阮萤本就对陆遇安声音没有抵抗力，他贴近她耳朵说话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耳朵变得滚烫，酥麻。偏旁边的人没有察觉，就着和她说悄悄话的姿势，询问她。 　　阮萤眼睫轻颤，心脏跳动比预想的还要快，“没看什么。” 　　陆遇安盯着她染上红晕的脖颈耳朵，很轻地笑了声，没再追问。 　　耳后的湿濡温热气息消散，阮萤趁陆遇安不注意，抬手揉了揉耳朵。 　　她隐约觉得今晚的陆遇安，有点儿故意成分存在。莫非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声音很感兴趣？ 　　阮萤还没想明白，服务员推开了包厢门给他们上菜。 　　这几天胃口不好，阮萤没怎么吃东西。这会闻到食物的香味，她难得有了胃口。 　　四人安安静静用餐。 　　吃得差不多，阮萤和其余三人说了声，准备去洗手间。 　　云初跟着起身，“我给你带路。” 　　阮萤瞟了眼另外两人，笑盈盈应下，“好呀，麻烦啦。” 　　云初领着她往洗手间走。 　　走到古色古香的入口，两人默契相视而笑。 　　云初示意，“我去补个妆。” 　　阮萤弯唇，“好。” 　　从洗手间出来，云初还没走。 　　她低垂着眼睫望着窗外，顶上光线勾勒出她那张美得动人心魄，我见犹怜的脸。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也没说，却让阮萤无端生出一种，想照顾她，想对她好的念头。 　　这一瞬间，阮萤忽然懂了烽火戏诸侯，君王不早朝的原因。 　　胡思乱想着，云初忽而转过头来看她，“回去？” 　　阮萤应声，询问道，“你奶奶情况还好吗？” 　　云初莞尔，“陆医生说一切都好，今晚过去了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说话间，两人回到包厢。 　　陆遇安得回医院值班，云初要守夜。阮萤看了眼时间，感觉自己再去医院也不合适。 　　思及此，她扭头看向陆遇安，“那我先回去啦。” 　　陆遇安看她一眼，侧头望向郁庭昀，“你们俩先回医院。” 　　郁庭昀：“……” 　　云初：“好。”她朝阮萤笑了笑，“再见。” 　　阮萤还没反应过来，陆遇安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抿了抿唇，意外地瞅着面前的人，“你不着急回医院？” 　　“云初奶奶术后情况还不错。”陆遇安抬脚往停车地方走，“医院有医生值班。” 　　他今晚留医院，是因为他是主刀医生。 　　阮萤哦了声，温声道，“其实我可以打车回去的。” 　　闻声，陆遇安目光直直盯着她，“不想我送？” 　　“……” 　　阮萤无言，“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怎么可能会不想陆遇安送。 　　话落，车门打开。 　　阮萤自觉钻进副驾驶。 　　“回家还是去咖啡馆？”陆遇安问。 　　阮萤考虑三秒，“回家。” 　　时间还早，但她这会精神也没往常充足。 　　这个点，路上车辆较多。 　　车灯路灯连成一片，格外耀眼。阮萤不经意偏头时，看到陆遇安被灯光柔化的侧脸。 　　她怔了怔，很突然想到两人在包厢里没聊完的那个话题。 　　“陆——”她刚开了个口，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阮萤表情有一丝微妙。 　　察觉到她这点细微变化，陆遇安抬了下眼，“怎么不接？” 　　阮萤沉吟片刻，把手机调成静音。 　　赵经纬周日找她，不可能是因为工作。 　　铃声骤然消失。 　　车内也陷入诡异的安静。 　　好一会，阮萤听到陆遇安问：“同事？” 　　阮萤转头，和他撞上视线。 　　她沉默了会，突兀提起，“上次在酒吧喝酒，不是因为工作。” 　　陆遇安目光平视前方，抽空往阮萤这边侧眸，“嗯？” 　　阮萤瞅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赵总给我挡过一次酒。” 　　陆遇安：“我知道。” 　　阮萤微怔，本想问陈净扬连这也告诉他了吗？ 　　忽而，陆遇安踩下刹车转头望着她，车内忽明忽暗的灯光勾出他英隽的眉眼，眸色似窗外映衬路灯进来的暖黄光线，同样也将她包裹在温暖色调之下，“阮萤。” 　　“什么？”阮萤嘴唇微动。 　　前方绿灯亮起，陆遇安踩下油门，收回落在她身上目光，顿了顿说，“下回需要人挡酒，给我打电话。” 第三十四章 　　车内萦绕着清冽的木质香调, 陆遇安说这句话时，注意力也不在阮萤身上。 　　如果不是车内只有他们俩，她会怀疑这话是别人说的。 　　阮萤怔松着, 四肢百骸随着他落下的这句话, 而产生悸动，心脏跳动如擂鼓。 　　下意识的, 阮萤抬眼去看他。 　　他在看路, 神情专注, 留给她的侧脸轮廓一如既往的立体流畅, 且勾人。 　　盯着看了会, 阮萤压下猛烈跳动的心脏, 轻声说，“你不是……”她停了停，“不喜欢喝酒吗？” 　　陈净扬和阮萤提过, 陆遇安并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浓郁的酒味。 　　他去酒吧的次数很少, 大多时候去都是因为郁庭昀他们, 那是他们几个朋友的聚会场所。 　　“是不喜欢。”陆遇安回答她。 　　阮萤抿唇, “那——” 　　她组织着语言, 思索怎么试探才不算过。还没想出来，陆遇安的车已经停在她小区门口了。 　　车辆熄火。 　　路灯影影绰绰的光笼罩而下，洒在车内, 光线不明不暗。 　　陆遇安眼眸明亮如星辰，灼灼盯着她，不疾不徐地说, “给你挡酒的话, 可以接受。” 　　他确实不喜欢喝酒, 但替阮萤喝，他可以。 　　阮萤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眼眸微闪。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温热的呼吸声在无声无息交缠起伏。 　　在陆遇安以为阮萤不会吭声时，她眉眼盈盈地朝他笑了下，明艳灼灼模样，“好呀。” 　　阮萤佯装淡定，“那我下次给你打电话。” 　　“……” 　　陆遇安偏头，视线定在她绯红的耳廓，嗓音哑哑地嗯了声。 　　到家，阮萤一头扎进沙发。 　　她抬手揉了揉耳朵，埋在抱枕上忍了忍，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换了个姿势，阮萤仰头望着天花板。 　　想到陆遇安刚刚说的那些话，她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心脏跳动频率加快。 　　自顾自乐了会，阮萤掏出手机给司念发消息。 　　心情太好，她需要找人分享。 　　阮萤：「什么时候回家。」 　　司念：「要干吗？」 　　阮萤：「想看电影。」 　　司念：「……在家看？」 　　阮萤：「嗯。病还没好完呢，外面太冷。」 　　司念：「一小时后到。」 　　阮萤给她回了个遵命的表情包。 　　又躺了会，阮萤举着给陆遇安发消息：「回到医院了吗？」 　　陆遇安：「刚到。」 　　阮萤：「那你忙吧，我去洗漱啦。」 　　放下手机，阮萤钻进浴室洗漱。 　　等她洗完澡出来，司念也到了。她不仅人来了，手里还拎了两瓶酒。 　　阮萤瞟了眼，颇为无奈，“你是忘了我暂时不能喝这事？” 　　“没忘啊。”司念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拿了两个杯子，“你看着我喝就行，今晚想看什么电影？” 　　“……” 　　阮萤噎了噎，没好气眄她一眼，“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 　　司念嗯哼，理直气壮，“你都能重色轻友。” 　　说起这个，阮萤理亏。 　　她讪讪，捞起手机开始找想看的电影。 　　翻了一圈，她扭头询问司念，“我可以选一部爱情电影吗？” 　　司念幽幽睇她一眼。 　　阮萤粲然一笑，“看《爱情誓约》怎么样？” 　　听到这个熟悉的电影名，司念狐疑瞅着阮萤，“这确实是爱情电影，但你是不是忘了它是部悲剧？” 　　阮萤：“……没。” 　　司念挑眉，“你今天心情应该不错，怎么想看悲剧？” 　　“他们恋爱的时候甜。”阮萤解释，“而且，我想看看电影里拍的日出。” 　　司念一秒领悟到她想看这部电影的重点。 　　阮萤上次半夜偷偷摸摸出去回来后，和她提过，她跟陆遇安去山顶看日出这事。不过提的不多，她没说他们看日出的地方，是这部电影取景拍摄地。 　　“你们去那看的日出？”司念惊讶。 　　阮萤点头，“看吗？” 　　司念嗯声，“你想看就看。” 　　《爱情誓约》这部电影，是部悲剧，也是部很多人非常非常喜欢的爱情片。 　　在你知道它是悲剧之前，它呈现给你的一切，都很美好。是少年少女时期的那种美好，他们之间的爱意干净纯粹而热烈。 　　电影开始，两人各占据一角的沙发，神情专注地看着电影。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青春氛围。 　　另一边，陆遇安回到医院后，先去云初奶奶那边看了看情况。 　　老人一切都好，不需要过多担心。 　　云初留病房陪着，和老人说话。 　　郁庭昀像多余的，他在陆遇安走出病房时，跟了出去。 　　“今晚不回去？”陆遇安瞥他一眼。 　　郁庭昀抬手揉了揉酸涩眉眼，沉沉应道，“不了。” 　　云初在这。 　　陆遇安知道他脾性，点了点头，“要不要去我办公室休息会？” 　　几日前，郁庭昀公司出了点事，他赶过去处理，到中午事情才算告一段落赶回。 　　陆遇安瞅着他眼底的黑眼圈想着，这人这几天应该没怎么睡。 　　郁庭昀抬了下眼，倒没和他客气，“同事不在？” 　　陆遇安嗯声，“他们去别的休息室了。” 　　晚上没突发情况，有一两个医生在办公室守着就行。 　　两人进了办公室。 　　郁庭昀拉开椅子坐下，神色倦怠。 　　陆遇安坐电脑桌前，突然想起点什么，“赵广强现在什么处境？” 　　“？” 　　郁庭昀转头，唇角轻佻，“陆医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出他话语里的揶揄，陆遇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语气冷淡，“有没有了解？” 　　“……” 　　看他古井无波的模样，郁庭昀轻哂，自知自己没法从这个闷骚的人嘴里听到想听的，淡淡道，“具体的不清楚，但他送给你爸的钱，你爸没收。他公司爆出的项目问题，后来有其他人帮忙解决。” 　　也是这样，赵经纬才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陆遇安看他，“谁帮的忙？” 　　郁庭昀：“你十八岁时给你送游艇的那位。” 　　“冯安国？”陆遇安回忆着。 　　郁庭昀慢条斯理地点了下头。 　　陆遇安父亲职位特殊，冯安国以前在陆鸿光身边当过两年秘书。 　　那两年，他总费尽心思给陆鸿光送礼，给陆遇安送礼物。遗憾的是，陆鸿光和陆遇安一点没收，全数退回。 　　再后来他调岗去了外省，陆遇安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思及此，陆遇安皱了下眉。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郁庭昀淡声，“这事你爸不知情，即便爆出来，陆叔也不会受到牵扯。” 　　“不是这个问题。”陆遇安沉思片刻，“他项目什么情况？” 　　“偷工减料。”郁庭昀揉了揉酸涩的眉眼，嘲讽道，“这事他们做得太过，过不了多久会爆出来。” 　　他偏头看着陆遇安，“你爸那边，应该会收到消息。他会处理。” 　　陆遇安点了点头，“你哪天有空找我爸聊聊。” 　　“……”郁庭昀稍顿，“你想我提前告诉陆叔？” 　　陆遇安：“合适的话，早点让他知道去处理。” 　　郁庭昀无言，“知道。” 　　他觑他一眼，“不过重点不在这儿，你问赵广强，是想知道赵经纬的事？” 　　陆遇安回视他，神色自若坦荡，“他是阮萤他们电台节目赞助商。” 　　“这个我没特别了解。”郁庭昀告诉他，“你想知道，我明天让助理去查查和你说。” 　　陆遇安点了下头，“谢了。” 　　郁庭昀没接话。 　　他摘下眼镜，准备休憩一会。 　　蓦地，他又没忍住，狐疑瞧着陆遇安，“你真对阮萤有意思？” 　　陆遇安眉峰一扬，唇角一勾：“这么明显？” 　　“你觉得呢。”郁庭昀反问。 　　郁庭昀轻哼，“陈净扬还说你还没确定自己心思，问你你也不说。” 　　陆遇安：“……” 　　他要是告诉陈净扬了，不出半小时，他们这一圈人，包括他爸妈都会知道。 　　郁庭昀来了点精神，姿态懒散说，“聊聊？” 　　“聊什么？”陆遇安冷冷淡淡的。 　　他不是个喜欢剖析自己内心的人，更何况有些事不像医学研究，不是你剖析了，就能专研出来的。 　　喜欢是感觉。 　　陆遇安不想去拿自己的感觉做研究。他只知道，他确确实实对阮萤有好感。至于这种好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知道。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能明确自己喜欢她了。 　　郁庭昀观察着他表情变化，啧啧称奇，“聊聊你这位清风霁月，只钻医术的陆医生，怎么突然有喜欢的人了。” 　　“……”陆遇安忽视他的调侃，沉吟许久，“也不算突然。” 　　郁庭昀：“怎么说？” 　　陆遇安撩起眼皮扫他一眼，意思明显，“跟你说不合适吧？” 　　郁庭昀微哽，斜他，“不愿意说算了。” 　　他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他稍顿，少有表露出颓废神色，轻嘲，“别学我。” 　　陆遇安：“不会。” 　　他起身去接水，想到他和云初那些事，悠悠道，“你那是自找的。” 　　“……” 　　看完电影，司念哭得像个泪人。 　　她躺沙发上抽噎许久，钻进浴室去洗脸洗漱。 　　她今晚和阮萤睡。 　　阮萤感伤了会，没忍住点开手机。 　　她发了会呆，给陆遇安发消息：「陆医生，这会忙吗？」 　　陆遇安消息回得很快：「还不困？」 　　阮萤：「……嗯，还好。」 　　陆遇安：「香薰还有效果吗？」 　　阮萤：「我不确定。」 　　她这两天不舒服，还真没去感受。 　　两人正聊着，阮萤手机app突然弹出一条她关注的本地吃喝探店博主发的文案。 　　点进去看完，阮萤退出app。 　　思考数秒，阮萤没忍住问：「你明天要上班吗？」 　　陆遇安：「想做什么？」 　　阮萤：「没想做什么，就是问问陆医生的工作安排。」 　　陆遇安：「稍等。」 　　阮萤微诧，不太确定陆遇安让她等什么。 　　等了会，陆遇安给她发了张照片。 　　阮萤点开大图去看——陆遇安给她发来了他未来一周的工作排班表。 第三十五章 　　客厅灯一直没关, 黑漆漆的，只有投影仪折射出的光。 　　司念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阮萤捧着手机笑开花的模样, 手机灯光照拂她脸庞, 在黑暗笼罩下，格外诡异。 　　“笑什么？”她顺手把灯打开。 　　阮萤闭眼缓了缓, 睁开看她, “我觉得——” 　　司念盯着她, 悉听尊便模样。 　　“陆遇安对我, 和我对他一样。” 　　司念捋了捋, 并不是很意外, “这不应该是你早就知道的事吗？” 　　阮萤挑眉，“……我哪有那么自恋。” 　　司念唇角上翘，笑着靠她肩上, “我允许你这么自恋。” 　　她点开她手机里自带的相机前置摄像头，示意她抬眸, “你这张脸, 陆医生能坚持这么久不心动已经很牛逼了。” 　　“……”阮萤盯着镜头里自己看了几秒, 为陆遇安辩解, “他没这么肤浅。” 　　司念嗯哼，“即便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喜欢的，他看到你这张脸, 肯定也会有所偏爱。” 　　人都是视觉动物。 　　更何况阮萤长得不是一般好看，她是明艳的大美女类型，一眼惊艳, 第二眼再看还是会让你发出她五官真精致的感叹, 她是个经得起推敲的美人。 　　虽说陆遇安对阮萤心动, 肯定不单单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可人对好看的事物，确确实实会多一点点的关注。 　　当然，如果阮萤不是陆遇安喜欢的类型，那多出来的这一点关注，在他们朝夕相处中也会消失殆尽。 　　司念想告诉阮萤的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无论陆医生是不是肤浅的人，他都会喜欢上你。” 　　说着，她忍俊不禁，“就跟我一样，虽然我们是不一样的喜欢。” 　　阮萤被司念的话逗笑，眉眼一弯，“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司念傲娇，“客气。” 　　两人乐了会，司念好奇，“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阮萤点开陆遇安发给自己的排班表给司念看，悠悠道，“随机应变。” 　　她不确定陆遇安对她的喜欢有多少，也不确定他对自己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所以当下，她得把机会把握住。 　　司念：“加油，早点把陆医生拿下，以后看病有熟人。” 　　阮萤白她一眼，强调说，“……你现在、以后都不会生病。” 　　司念：“哦。” 　　答应完，两人莫名相视笑了起来。 　　翌日上午，阮萤起得还算早。 　　窗外翠绿的枝叶被耀眼的阳光照着，柔软又锋利。冬日难得有这种好天气，阮萤瞟了眼桌上的小闹钟，决定在上班前去趟医院。 　　陆遇安今天正常上班。 　　阮萤的病基本好得差不多了。 　　去医院之前，她还在小区附近买了一束花和两份果篮。 　　抵达医院，阮萤本想给陆遇安发个消息问他忙不忙。 　　转念一想，星期一没有上班族不忙，她也不是专程过来找他的。 　　到六楼住院部，阮萤和护士打过招呼，去了趟琪琪病房，而后抱着花去了云初奶奶病房。 　　昨晚吃饭时候她和云初聊了两句，知道她奶奶的情况，所以她过来探望探望。 　　阮萤到的时候，云初正好在给削苹果。 　　看到她出现，她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阮萤嗯了声，把花递给她，“我过来看看，奶奶情况还好吗？” 　　云初微怔，低眸看着面前的花片刻，倏然一笑，“还好。” 　　她抿了抿唇，示意阮萤坐。 　　等阮萤坐下，她给奶奶介绍，“奶奶，有人来看您了。” 　　云奶奶刚刚就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这会听云初这么一说，连忙朝阮萤伸出手，“是囡囡的朋友吗？” 　　阮萤愣了下，忙不迭跟老人握住手，温声道，“是的，奶奶我叫阮萤，您叫我萤萤就行。” 　　云奶奶笑呵呵地应着，凭着感觉拍了拍她后背，“好好好。” 　　云初在旁边听着，看着两人交流，眼眶微热。 　　陪云初奶奶聊了会，老人有些困了。 　　等她睡下，阮萤和云初走出病房。 　　“我没想到你会来。”云初望着阮萤，实话实说。 　　阮萤莞尔，玩笑道：“有打扰到你们吗？” 　　云初：“当然没有。” 　　她笑了起来，轻声说，“谢谢。” 　　云初在这座城市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这几年过得也相对封闭。所以阮萤能来，她意外又惊喜。 　　阮萤笑容灿烂，看上去温婉动人，“你不觉得突兀就好。” 　　“不会，我和奶奶都很欢迎。”云初瞧着她，没忍住笑，“你待会要去上班吗？” 　　“要的。”阮萤道，“我上班地点在这附近。” 　　说着，阮萤看了眼时间，“奶奶这个点睡觉，待会不吃午饭吗？” 　　云初：“她早上吃得晚，也没什么胃口。” 　　阮萤了然。 　　她做完手术时，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你呢？”云初主动询问，“你跟陆医生约了一起吃饭吗？没有的话，我们一块吃个饭？” 　　她重点强调，“就我们俩。” 　　阮萤眉梢轻扬，视线挪至她楚楚动人的脸庞，“好呀。” 　　考虑到云奶奶一个人在医院，两人没敢走远，只在医院食堂吃的。 　　医院食堂分两层。 　　一层是病人家属等人用餐的地方，二楼是职工食堂。 　　到食堂坐下，云初才想起来问，“你今天过来跟陆医生见面了吗？” 　　听到这话，阮萤忍俊不禁，“还没有，我刚到护士站打招呼时有护士说他去手术室了。” 　　云初告诉她，“我也就他早上查房时候碰到过。” 　　阮萤应声，“我知道。” 　　她呷了口温热的水润嗓，“我来医院不是特意找他的。” 　　云初怔了怔，低低说，“那就好。” 　　她不希望阮萤抱着失望而归。 　　两人吃着，聊着。 　　医院食堂的饭菜味道一般，两人都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 　　看时间差不多，阮萤跟云初说了句，回电台上班。 　　“阮萤。”看她要走，云初喊了句，“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阮萤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这事，“当然。” 　　她迅速拿出手机，“我扫你。” 　　交换联系方式，阮萤驱车回了电台。 　　云初在楼下晒了会太阳，才慢吞吞折返回病房。她刚到走廊，看到靠在墙上休憩，等自己的人。 　　…… 　　陆遇安上午有台手术。 　　结束时，已经中午一点了。他揉了揉僵硬的手腕，抬脚往办公室走。 　　“陆医生。”薛景胜跟在他身后，准备点餐，“你中午想吃什么？” 　　陆遇安昨晚熬了夜，这会刚做完手术，没什么胃口。他摇了摇头，嗓子沙哑，“不用替我点，你们点就行。” 　　薛景胜习惯了他这样的安排，无奈道：“要不先点回来放着？饿了热热再吃？” 　　“不用。”陆遇安笑笑，“我晚点自己去吃。” 　　闻言，薛景胜不再勉强。 　　他招呼着其他几位没吃饭的医生护士，一起点餐。 　　有些累了。 　　陆遇安走进办公室，忽然想到点什么，拎出手机点开。有几条未读消息，但没有阮萤的。 　　看她安安静静的微信头像，陆遇安微抬眉眼，低眸问她：「去上班了吗？」 　　消息发出，陆遇安往办公位走。 　　还没走近，他便看到了搁在桌面的熟悉logo袋子，袋子上还贴了一张便签。 　　陆遇安阔步走过去，看清便签上的文字。 　　【——陆遇安医生定制款，吃了饭再喝。】 　　字不是熟悉的。 　　陆遇安却依旧盯着看了许久。他无声勾了勾唇，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陆医生，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小秘密了？” 　　毕凯旋从外回来，指着他桌上的那杯外送咖啡，“怎么又是这家给你送咖啡？” 　　他义正言辞强调，“我可是问了啊，这家如果不是熟人下单，超三公里就不配送的。” 　　闻声，陆遇安睇他一眼，没搭腔。 　　“欸，陆医生，说句话，别装傻。”毕凯旋指着便签上的字，“还有这个，我刚从手术室出来时本来想喝的，看到这便签内容我都不敢喝了。” 　　陆遇安瞥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喝什么？我请。” 　　话落，毕凯旋还没回答，外面传来小小的嘈杂声。两人回头去看，是有外送的咖啡和甜品。 　　“咦——”毕凯旋扬眉，“怎么和你面前这家的logo一样，是同一家的？” 　　他疑惑，“那你的为什么提前到了？” 　　陆遇安站在原地看了数秒，喊住于惜玉：“于护士。” 　　于惜玉：“陆医生，怎么了？” 　　陆遇安指了指旁边的咖啡甜品，嗓音低低，“她让人送的？”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都清楚。 　　于惜玉点了点头，把阮萤的想法转述给陆遇安，“阮小姐说是为了感谢她住院期间大家对她的照顾。” 　　陆遇安听着，微微颔首，“知道了。” 　　他叮嘱，“动静小一点分给大家。” 　　于惜玉应声。 　　蓦地，陆遇安想到点什么，“她几点到的？” 　　于惜玉：“十一点的样子，她还去看了琪琪。” 　　毕凯旋没听清楚两人说的话，困惑不已，“你跟于护士打什么哑谜呢？” 　　陆遇安拉开椅子坐下，把便签拿下放在抽屉，才掀起眼皮看他，“你不去拿咖啡？” 　　“……” 　　毕凯旋：“咖啡不要紧，你的秘密要紧。” 　　陆遇安无言，再次点开阮萤微信头像。 　　刚点开，阮萤的消息回了过来：「你刚结束手术？」 　　阮萤：「嗯，我到电台啦。」 　　陆遇安敛睫：「怎么突然想请他们喝咖啡。」 　　阮萤：「不突然呀。」 　　阮萤捧着手机告诉他：「只是舍不得看陆医生没咖啡喝。」 　　阮萤请陆遇安科室同事喝咖啡，一方面确实有感谢的意思在。 　　当然另一方面，是她自私的想法。她怕陆遇安同事没注意到上面的便签，困倦时喝了他的。 　　喝杯咖啡没什么要紧的，同事之间很正常。 　　只是阮萤会心疼。 　　所以她一举两得，请科室的人一起喝。 　　看到她发来的话，陆遇安眼前能浮现她说这话时的神情，眉眼是上扬的，瞳仁里满是诚恳。 　　她越是这样，越让你无力招架。 　　思及此，陆遇安无奈一笑：「破费了。」 　　阮萤：「倒还好，我这应该算是在给咖啡馆做宣传。」 　　陆遇安：「我的是提前送到的？」 　　阮萤：「量太大，他们的做的比较久。」 　　所以她给司念打了个电话，让她安排人先把陆遇安的送到医院。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 　　毕凯旋在旁边时不时瞅一眼，心里头有了猜测。 　　到陆遇安放下手机，他滑着椅子到他旁边，“透露一下，跟谁聊天？” 　　“……”陆遇安冷漠地瞧他一眼，“你不去休息？” 　　毕凯旋：“晚点再去。” 　　“随你。”陆遇安拿起桌上咖啡，“我去食堂吃饭。” 　　走到食堂，陆遇安恰好碰到熟悉的厨师在。 　　对医生不按时用餐这事，医院的人都见怪不怪。 　　“陆医生，吃点什么？” 　　陆遇安其实不爱吃鱼，可这会莫名想到了阮萤，他自顾自笑了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还有鱼吗？” 　　厨师愣了下，连忙道：“你要吃的话当然有，你去坐会，我给你单纯做一份。” 　　陆遇安笑笑，“好，红烧的，不要香菜。” 　　“你不是吃香菜吗？”厨师诧异。 　　陆遇安：“嗯，今天的不要。” 　　厨师狐疑看他数秒，确认他没开玩笑后，回了后厨。 　　陆遇安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阮萤刚给他回了条消息，找他确认琪琪的生日。 　　之前阮萤问过院长琪琪的生日，就在这周末，但她怕自己记岔，和陆遇安最后确定一下更好。 　　陆遇安：「是周日。」 　　阮萤：「她有没有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陆遇安：「之前提过。」 　　阮萤：「是什么？」 　　消息发出，阮萤接到陆遇安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她先听到陆遇安低沉沙哑的声调，“她没去过游乐园。” 　　阮萤明了，“那她能离开医院吗？” 　　“我会去申请。”陆遇安说完，唤道，“阮萤。” 　　阮萤：“啊？” 　　陆遇安望着窗外夺目的太阳，想到她的明媚的笑脸，低声道：“那天有空吗？” 　　阮萤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陆遇安的意思，她抿着唇角，望着电脑屏幕跳出的广告弯了弯眼睛，故意问，“不确定，怎么？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带琪琪去游乐园？” 　　陆遇安嗯了声，郑重其事地问：“愿意吗？” 　　明明只是问她愿不愿意去游乐园。 　　可“愿意吗”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透过电流传到阮萤耳朵时，她产生了一种，这人在求婚的错觉。 　　心脏跳动频率在变快。 　　阮萤偏头，一侧小镜子里的自己，耳朵泛起了红晕。 　　她深吸一口气，含糊道：“我考虑一下，晚点告诉你。” 　　陆遇安低低一笑，“好。” 　　话落，厨师把他点的菜送来。 　　阮萤听到两人对话，诧异不已，“你现在才吃饭？” 　　陆遇安应声。 　　说到午饭，阮萤忍不住说，“你知道我中午跟谁一起吃的？” 　　陆遇安：“琪琪？” 　　“不是。”阮萤道，“云初，我们俩在医院食堂吃的。” 　　陆遇安稍有意外，正要开口，阮萤突然一本正经喊他，“陆遇安。” 　　“嗯？”他音调偏低，听起来格外性感。 　　阮萤拿着手机换了边耳朵，舔了舔唇，“职工食堂的红烧鱼真的比普通食堂的要好吃吗？” 　　陆遇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垂眸望着端上桌的红烧鱼，“中午在楼下食堂吃了？” 　　“吃了。”阮萤叹了口气，“不好吃。” 　　陆遇安莞尔，“楼上的好吃一些。”他顿了顿，说，“明天中午还想吃吗？” 　　阮萤想了想，“隔几天再吃。” 　　陆遇安：“好。” 　　正说着，林瑜英从办公室出来。 　　“阮萤。”注意到她在打电话，她轻声，“打完来我办公室一趟。” 　　“……” 　　两人安静片刻，阮萤道，“我去忙啦。” 　　陆遇安：“嗯。” 　　挂了电话，阮萤在位置上思考了一分钟，也没能想出林瑜英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她放弃挣扎，扭头往她办公室走。 　　从林瑜英办公室出来，阮萤不经意看手机，发现陆遇安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一张，红烧鱼的照片。 　　阮萤盯着看了会，忽然想到刚刚电话里他问自己周日有没有空的事。 　　呆坐了一会，阮萤找出许久没用的手账本。趁着正式上班时间没到，开始弄东西。 　　谭雪儿一到工位，就发现阮萤在折腾手账。 　　她疑惑地看着，“阮萤姐，你干吗呢？” 　　阮萤：“做手账啊。” 　　“……”谭雪儿一噎，“我意思是，你手账做的怎么那么像工作表啊。” 　　阮萤点头，“你眼力不错，就是工作表。” 　　“？” 　　谭雪儿懵神，“你做这个干吗？我们的工作时间不是固定的吗？” 　　他们不会有每日排班表，他们的上班时间，根据国家法定来就好。偶尔会有加班，但也都是口头通知。 　　阮萤：“发给朋友的。” 　　她做出来当然不是给自己看的。 　　谭雪儿正想问给哪位朋友，阮萤朝她摆摆手，“你帮我在抽屉找找我之前有一卷紫色小兔的封口贴。” 　　谭雪儿：“……好的。” 　　折腾了小半个钟，阮萤终于把她一周的日程手账做完。 　　做好，她拍照发给陆遇安。 　　刚发出没多久，陆遇安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医护人员的午间休息时间是充足的。 　　只要没有突发状况，手术做完，他们中午是能睡午觉的。 　　阮萤消息过来时，陆遇安刚眯了二十多分钟醒来。 　　手机一震，他点开，入眼的是一份花哨却排版很规整，字迹娟秀有力的日程表。 　　是未来一周的。 　　阮萤字写得很漂亮，陆遇安一直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她手账也做的这么漂亮。 　　阮萤的日程表，备注了日期时间，以及工作安排。 　　以及她特意圈出来的周末两天，这两天她有另外加一个备注。 　　周六写的是待定。 　　而周日的旁边，从零点至二十四点，她写的备注是——听陆医生安排。 　　定定看着这份日程表许久，陆遇安眼里有了笑。 　　很突然，他很想再听一听她声音。冲动使然，陆遇安再次拨通阮萤电话。 　　“喂——”到正式上班时间，阮萤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陆遇安？” 　　“是我。”陆遇安应着，缓缓道，“我收到了。” 　　阮萤嘴唇微张，啊了声，“我知道呀，你看手机就能看到。” 　　“……”陆遇安缄默少顷，低问，“怎么忽然想做这个？” 　　“嗯？”这个问题，阮萤很好回答，“礼尚往来呀。” 　　她提醒他，“你给我发了，我也得回你一份不是吗？” 　　陆遇安心领神会，声调微沉，沙沙哑哑地像在勾引阮萤，“周六想做什么？” 　　阮萤想到自己写的‘待定’二字，嘴比脑子更快，“你问这个，是想约我吗？” 　　话音落下，两人都静了下来。 　　阮萤懊悔，她好像有点太直接了。可对陆遇安，她又觉得直接才最有用。 　　正胡思乱想着，阮萤听到陆遇安的笑声。 　　他的笑声比他说话声更勾人，酥酥麻麻的，隔着电流也能灼热她的耳朵。她心脏跳动再次有了明显的起伏，似微风拂过枝叶一般，碰撞出流动的声音。 　　阮萤下意识出声，“你——” 　　她正想问陆遇安笑什么，他先开了口，“怎么这么聪明。” 　　阮萤一怔，不太确定地问，“什么意思？” 　　“猜不到？”陆遇安配合她。 　　阮萤抿嘴，感觉自己一颗心被他吊的七上八下的。 　　她正思考自己是继续装傻，还是直接反问回去，陆遇安忽然喊她，“阮萤。” 　　阮萤：“……在。” 　　陆遇安被她逗笑，直白坦荡地说，“是在约你。” 　　说完，他征询阮萤意见，“给约吗？” 第三十六章 　　周六这日, 艳阳高照。冬日少有的灿烂阳光，高悬云层之上。 　　天空格外的蓝，仿佛雨水冲刷过一般澄净, 透亮。 　　阮萤昨晚又有点儿失眠, 迷迷瞪瞪睡着时，估摸已经两三点了。 　　闹钟响起, 她强撑着爬了起来。 　　拉开窗帘, 站在窗边看了会洒进房间的太阳, 她才趿拉着拖鞋钻进浴室。 　　出来后, 阮萤站在原地思考几秒, 钻进衣帽间。 　　她今天要和陆遇安出去, 不过两人约的是下午。 　　在家忙了会工作，阮萤化妆换衣服出门。 　　刚进电梯，她收到司念发来的消息, 问她今天去哪玩。 　　阮萤：「陆遇安没说。」 　　司念：「他没说去哪就把你拐走了？」 　　阮萤捧着手机笑：「说什么呢，我也不是那么好拐的。」 　　司念：「希望你听见陆医生声音, 看见他人后, 还能如此坚定。」 　　阮萤：「。」 　　这确实, 也就不一定了。 　　两人认识的这段时间来看, 阮萤深觉，陆遇安对她的吸引力，真的很强。 　　强到周一那天他一问她, 给约吗？ 　　她便没有犹豫地回复他说，几点，约哪。 　　想到那天自己的主动, 阮萤还有点小后悔。 　　她该傲娇一会的。 　　阮萤边走边想, 直至看到小区门口, 穿着黑色风衣靠在车旁等自己的人后，当即认可周一那天做出的决定。 　　住院时她就听周围人提过，没有人能拒绝陆遇安。 　　她也一样。 　　温度有所回升。 　　陆遇安穿了件深色风衣，他肩宽腿长，特别适合长款的衣服。 　　阮萤的视线从下而上，停在他精致而立体的五官，他肤色偏白，面部线条冷冽流畅，怎么看怎么好看。不说话的时候，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劲劲的禁欲感。 　　明明，他是个温润的人。 　　很突然，阮萤想到司念前两天和她吃饭聊起时，点评陆遇安的一句话。 　　她说，陆遇安是那种表面看似温润如玉，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温柔绅士。实际上，他骨子里藏着克制和冷漠。 　　阮萤有点赞同她说的，又不是那么认可。 　　她正想反驳司念说的话，她又不正经地瞧着她，意有所指道，“这种克制系男人，一旦决堤出现反差，就让人招架不住。你保重。” 　　阮萤正想着，耳畔钻入熟悉的声音，鼻间也侵入清冽的气息。 　　“站这做什么？”陆遇安走出小区后，定在原地。 　　听到他克制的有磁性的声音，阮萤耳廓一热，强迫自己将司念说的话忘记，“没。” 　　她抬起眼看向陆遇安，“你等很久了吗？” 　　陆遇安：“还好。” 　　他走至车门，给阮萤拉开车门，“吃饭了吗？” 　　“吃了。”阮萤等他上车后回答，反问道，“陆医生，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陆遇安当然知道这会已经一点多了。 　　却也知道，阮萤不是个三餐规律的人。 　　两人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对她的了解，比她想象的要多。 　　似乎知道陆遇安在想什么，阮萤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作息……偶尔也是规律的。” 　　闻声，陆遇安轻勾了下唇，“知道了，规律的阮小姐晚饭想吃什么？” 　　他问她。 　　听到‘阮小姐’这三个字，阮萤莫名跟着笑了下。 　　她看着时间，“听陆医生安排。” 　　陆遇安沉沉笑了下，配合她，“好。” 　　车驶离小区，阮萤看外面拥堵的路道，后知后觉想起来问，“我们现在去哪？” 　　那天答应陆遇安后，陆遇安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阮萤说没有，全听他安排。之后，她就没再问过陆遇安。 　　直到这会，她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要去哪，要做什么。 　　陆遇安目光平视前方，侧眸看她，“待会你就知道了。” 　　阮萤扬扬眉。 　　二十分钟后，阮萤看到了熟悉的剧院名字。 　　今天剧院有场阮萤很喜欢的音乐剧演出，和上次跟司念他们看的不一样。这场音乐剧，是阮萤大半年前就想看的。 　　唯一和上回一样的是，她没买到票。 　　不过这会她惊讶的是，陆遇安竟然知道。 　　阮萤努力地在脑海里回忆，她没有和陆遇安提过这个事吧。就算是陈净扬，应该也不知道她有看音乐剧舞台剧的喜好。 　　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陆遇安偏过头回视她，“你朋友圈之前提过。” 　　“啊？” 　　阮萤愣住。 　　她完全没想过，陆遇安会去翻看她过往的朋友圈，去了解她，去知道她更多喜欢的东西。 　　“这场音乐剧的朋友圈，应该是很久之前发的吧？”她不太确定地问。 　　陆遇安嗯了声，“你五月份发的。” 　　阮萤顿住。 　　陆遇安开门下车，绕过车头到她这边打开车门，把手递给她。 　　阮萤眼眸轻颤，把手递给他，隔着衣物感受他劲瘦有力的手臂线条。她心跳骤然加快，忍不住问，“你怎么还能买到票？” 　　“让郁庭昀找主办方拿的。”陆遇安实话实说。 　　阮萤一怔，抬眸望着他，“陆医生。” 　　“嗯？”陆遇安低头，看她白皙透红的脸庞。 　　一阵风袭来，阮萤有几根头发吹到了脸上，沾到唇瓣。 　　陆遇安垂睫看着，抬手将她发丝撇开，撩至她而后，“想说什么？” 　　阮萤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挪动，感受他指腹擦过脸颊，耳朵的温热触感。 　　不自觉地，阮萤和他对上视线。 　　他眼神过于炽热，让她无法招架。 　　阮萤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太正经地问，“我朋友圈还算有趣吗？” 　　其实她有点忘记自己都发过些什么。 　　因为频率不高的缘故，阮萤朋友圈一直都是全开放的状态。 　　陆遇安一笑，“有趣。” 　　“真的假的？”阮萤和他一起往检票入口走，“你看的时候不会觉得很浪费时间吗？” 　　陆遇安把票递给检票员，拉着她进去后才说，“真的，不会。” 　　阮萤讶异，“我还以为像你这么忙的人，应该都不会刷朋友圈的。” 　　陆遇安：“是不怎么刷。” 　　阮萤：“那你——” 　　话说一半，她好像明白了。 　　陆遇安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看着她缓声说，“特意翻的。” 　　他不怎么刷朋友圈。 　　而阮萤的之所以都能看见，是因为空闲时候会点开她头像去看。 　　也因为是她的朋友圈，他才不会觉得浪费时间，甚至认为有趣。 　　阮萤被陆遇安的直白惊到。 　　偏偏他说这话时，又带着一种，我不是刻意在撩你，我只是告诉你实话的意思。 　　阮萤莫名觉得，陆遇安还挺会。 　　剧院内人满为患。 　　阮萤和陆遇安到的不早不晚，坐下时，已经快要开始了。 　　在演员上台前，阮萤想起来问旁边的人，“你之前来过这边吗？” 　　“来过两次。”陆遇安说。 　　阮萤还没来得及多问，陆遇安低声，“和郁庭昀他们来过。” 　　阮萤：“……哦。” 　　她压了压想要上翘的嘴角，意外，“郁总对音乐剧感兴趣？” 　　“他没兴趣。”陆遇安如实告诉阮萤，“云初喜欢。” 　　“云初？”阮萤眨眨眼，“那他们今天会来吗？” 　　陆遇安正想说不会，先看到了从侧边走出的两人。 　　他看到了，阮萤自然也看见了。 　　“云初。”阮萤惊喜不已。 　　云初抬眸望着他们这边，脸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阮萤。” 　　两人打过招呼。 　　云初扫着他们俩旁边的位置，转头问郁庭昀，“我们的位置不在这？” 　　郁庭昀：“嗯。” 　　云初：“……” 　　两人到前排坐下，气氛有点儿微妙。 　　阮萤刚感觉出来，云初忽然转头和她聊天。 　　两人对音乐剧都比较偏爱，能聊的也比较多。 　　在表演正式开始前，陆遇安和郁庭昀两人在阮萤云初这儿，仿佛不存在。 　　两人安静的，想插话也插不上。 　　陆遇安手机一震，是郁庭昀发来的消息：「你不能和阮萤说两句话？」 　　陆遇安：「你不是没空？」 　　郁庭昀：「她想看。」 　　云初想看，他就算是没空，也会有空。 　　看到这话，陆遇安扯了下唇，没再理他。 　　好在很快，舞台上灯光变暗，演员上台，台下交流的观众也霎时间安静下来，屏息凝神望着舞台。 　　陆遇安借着微弱的灯光，去看旁边的人。她神色认真，时不时会因为音乐剧情节的起伏而产生情绪波动。 　　演员哭，她会跟着感动红眼睛，演员笑，她也会不由自主地笑。 　　近两个小时的音乐剧，阮萤看得很是专注，陆遇安看她看得专注。 　　音乐剧谢幕，阮萤才缓慢回神。看完音乐剧，时候不早了。 　　云初和郁庭昀还有事，看完便走了。 　　临走前，云初和阮萤约了有空一起吃饭。 　　人走后，阮萤后知后觉看向旁边的人，“陆遇安。” 　　陆遇安：“嗯？” 　　阮萤仰头看他，“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陆遇安看她冻红的脸，低声道，“先回车里。” 　　阮萤嗯声。 　　上车后，她继续刚刚的话题，“我看你和郁总好像都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闻言，陆遇安沉思片刻，侧眸看她，“兴趣确实不大，但不会无聊。” 　　因为有阮萤在。 　　所以即便是做陆遇安不喜欢的事，他也不会觉得无聊，枯燥。 　　阮萤了然于心，沉吟片刻道，“还不到晚饭时间，我们再去个别的地方吧？” 　　陆遇安：“想去哪？” 　　阮萤：“选个你最想去的地方？” 　　对上陆遇安看过来的眼神，阮萤唇角盈盈道，“礼尚往来。” 　　陆遇安陪她做了她想看的音乐剧，她也想陪陆遇安去做他喜欢的事，去更多的了解他。 　　陆遇安其实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他是个相对没什么特别喜好的人。 　　忽而，他余光注意到不远处亮着灯的摩天轮。 　　陆遇安抬了下眼，瞥向旁边的人，“好。” 　　没过十分钟，阮萤便站在了摩天轮下。她仰头看着亮着灯，在慢悠悠转动的摩天轮，目露疑惑地看向陆遇安，“这就是你想来的地方？” 　　陆遇安：“嗯。” 　　阮萤眨了眨眼，提醒他，“可我们明天不是要去游乐园吗？” 　　虽然他们明天要去的游乐园比这会来的这个要大很多，可能游玩的项目是差不多的。 　　陆遇安嗯了声，侧过头望着阮萤，“明天是为了给琪琪过生日。” 　　阮萤明白他意思。 　　她翘了翘唇，悠悠应道，“那我们现在上去？” 　　“去排队。” 　　这个点来坐摩天轮的人不少。 　　两人走到队伍后，前边正好是一对牵着手抱在一起取暖的小情侣。 　　女生说冷。 　　男生先是捧着女生的双手呼气，然后说，“要不要抱着？” 　　女主嗯声，“要。” 　　下一秒，男生把外套打开，将女生搂入怀中，旁若无人的，看上去甜蜜又温暖。 　　注意到阮萤视线，陆遇安轻挑着眉峰，慢慢道，“冷吗？” 　　阮萤一个激灵，回头看他，“你……” 　　她视线定在他风衣上，迟疑地说，“应该是你比较冷。” 　　“……” 　　对视片刻，陆遇安莫名被阮萤弄得想笑。 　　他眼瞳里浮着浅浅淡淡的笑，唤她，“阮萤。” 　　阮萤被他笑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含糊应，“我说的实话。” 　　她上下打量他，这会太阳也没了，风也很大。 　　思及此，阮萤忧心忡忡，“我认真的，你要冷的话，我们就不排队了，下次再来坐也一样。” 　　陆遇安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但他确确实实算不上冷。 　　阮萤嘀嘀咕咕，“你怎么不说话？” 　　“不用。”陆遇安拒绝，示意她，“伸手。” 　　阮萤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意思，但很听话的把右手伸出，“要做什么？” 　　陆遇安看她呆呆的模样，低眸浅笑地将自己的手伸出，放入阮萤手掌心。 　　两人手心相贴，滚烫灼灼。 　　阮萤眼睫轻颤，心跳剧烈，听见陆遇安问，“感受到了吗？” 　　他嗓音低低，沙哑又磁性，“我真的不冷。” 　　作者有话说： 　　阮萤：感受到了，他真的很会！ 　　陆医生：一般一般。 第三十七章 　　陆遇安的掌心很烫, 甚至有薄汗。 　　他手掌很大，阮萤一直都知道。但只有视觉上的概念，这会他整个手掌覆盖下来, 把她的手掌包裹住后, 她才有了更直观的概念。 　　手连心。 　　他完完全全握着她手的时候，阮萤仿佛听见了心跳声音。 　　有自己的, 好像也有陆遇安的。 　　察觉到她的紧张, 陆遇安眼底闪着笑, 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怎么不说话？” 　　阮萤努力平缓着自己的心跳, 抬眸嗔他一眼, 深觉陆遇安在明知故问。只不过，阮萤向来不是个怂的，她属于那种, 会害羞，胆子也大, 敢想敢做的人。 　　陆遇安撩她, 她绝对会撩回去。 　　“是挺热的。”阮萤佯装淡定地说, “要到我们了, 往前走点吧。” 　　陆遇安借着傍晚时分的昏黄光线瞧着她绯红的耳廓，嗓音沉沉，“好。” 　　两人往前走, 握在一起的手没有再松开。 　　脸是热的，身体温度也在回升，手指是热的, 掌心在冒汗, 黏黏糊糊的。阮萤其实不喜欢出汗, 她觉得黏答答的不舒服。 　　可当下这个时刻，她又觉得出汗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等了会，轮到两人。 　　摩天轮转一圈在十分钟左右，这个点恰好是夕阳下山时间点。随着缓缓转动的摩天轮，阮萤看到更漂亮，更灿烂的落日。 　　夕阳将天际染红，像少女绯红的脸颊，又红又亮。云层下坠，远远望去，耸立的高楼都变得有了温度。 　　这种颜色的落日少有出现，望着红灿灿的落日，阮萤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拍完，她扭头看向陆遇安。 　　没等她开口，陆遇安问：“拍照？” 　　“不是。”阮萤失笑，“我不拍。” 　　她观察着摩天轮转动抵达的位置，轻声道：“待会就要到最高点了。” 　　陆遇安垂眸，“嗯？” 　　两人的呼吸在封闭的摩天轮里交缠着，鼻间萦绕的，也全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阮萤耳朵一麻，不动声色地挪开眼，“没什么，以后告诉你。” 　　话音落下瞬间，阮萤感觉到陆遇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高点在须臾间便过去了，摩天轮没有任何停顿地往下坠。 　　回到原点时，两人走出摩天轮。 　　时间算不上早，陆遇安看了眼，询问旁边的人，“还想再玩一玩吗？” 　　阮萤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你饿了吗？” 　　陆遇安：“还好。” 　　阮萤眼睛一亮，指着道：“那转一会再出去？” 　　游乐园是市中心的一家，占地面积不大，设备也比较旧了，很多新出的项目也没有。 　　但因为在市区，又是周末，过来玩闹的人不少。 　　阮萤其实没什么特别想玩的，她今天穿的裙子，也不适合去玩那些过山车类的刺激项目。 　　走了会，阮萤喊住陆遇安，“我去趟洗手间。” 　　陆遇安说好，顺势放开他们从上摩天轮前就一直握在一起的手。 　　温热感骤然消失，阮萤还有点儿不适应。 　　洗手间要排队，阮萤排着，顺势给司念回了几条消息。 　　阮萤：「在游乐园。」 　　司念估计不忙，回得很快：「明天不是要带琪琪去游乐园？你们俩今天过去踩点呢？」 　　阮萤：「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只不过他们明天去的，和今天来的，并不是同一家。 　　司念：「那必须的。」 　　阮萤乐了会，也没多解释：「你不忙？」 　　司念：「还行，待会去哪？你即将有对象了，显得我孤零零的。」 　　一想到以后阮萤的周末要被陆遇安霸占，司念就觉得心酸。 　　果然姐妹如衣服，男人如手足。 　　阮萤忍俊不禁：「哪有那么夸张！要不我问问陆医生有没有什么优质同事，给你介绍介绍？」 　　司念配合她的玩笑：「好主意，你待会记得问问。」 　　阮萤：「。」 　　从洗手间走出，阮萤一抬眼便看到站在原位置等自己的人。 　　明晃晃的路灯下，他给阮萤一种冷峻的禁欲感。 　　阮萤盯了会，抬脚朝他走近。 　　才刚往前挪了两步，她瞟到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走到他跟前，笑盈盈地望着他，和他交流。 　　阮萤挑了下眉，站在原地不动。 　　她正观着，陆遇安察觉到她存在，掀起眼皮往她这边看来。两人视线有短暂交汇，很快他便挪开了。 　　没一会，和他搭话的女生失落离开。从她这个角度看，女生还抹了抹脸，像是哭了。 　　“陆医生。”阮萤瞥向朝自己走来的人，她嗅到他身上清晰的木质香调，“她好像哭了。” 　　陆遇安目光直直瞧着她。 　　注意到他眼神的不对劲，阮萤狐疑，“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看看你——”陆遇安深邃的眼眸还落在她脸上，淡声道，“哭了没有。” 　　“……” 　　阮萤微窘，“我没有那么脆弱。” 　　“你没哭就行。”陆遇安落下一句。 　　阮萤怔了怔，听懂他话外之音。 　　她无声地翘了翘唇，得寸进尺地问，“你怕我哭啊？” 　　“嗯。”陆遇安很认真地回答她，“怕。” 　　阮萤愣了下，仰头望着他，眼眸微闪，“为什么？” 　　陆遇安敛下眼睫，看她瞳仁里倒映的自己，低笑一声，“你要是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哄。” 　　在哄阮萤这件事上，陆遇安没有经验。 　　他怕哄不好她。 　　“……” 　　路灯影影绰绰的光一如既往洒在两人身上，勾出两人清晰的模样。 　　周围行人很多，嘈杂声也没间断过。 　　但陆遇安的话，却依旧清清楚楚的，一字不落地落入阮萤耳朵。 　　在陆遇安说出这句话之前，阮萤从没预想过，他会这样回答自己。他的回答，坦诚到让她无法招架。 　　阮萤感觉自己像只呆头鹅，只有胸口的心脏在浮动。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可以问我。” 　　陆遇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底浮现淡淡的笑，“好。” 　　两人继续往前。 　　经过熙熙攘攘排队营业的小店时，陆遇安出声，“渴吗？” 　　他们俩的水在上摩天轮时喝完了。 　　阮萤还真有点，“要喝水。” 　　陆遇安：“找个风不大的地方等我。” 　　阮萤弯唇，“知道。” 　　小超市门口人还挺多。 　　阮萤走到旁边等陆遇安。 　　陆遇安去排队，他很占身高优势，即便是在人群多的地方，也能让阮萤一眼看见。 　　当然，一眼就看到他的，不止阮萤。 　　阮萤注意到，他走过去时，路边不少同性异性的目光，都似有似无地在他身上有所停滞。 　　为此，阮萤不由在心底感慨，陆遇安是真的耀眼。 　　正想着，面前有阴影覆下，“你好。” 　　阮萤拉回思绪，看向和自己搭话的男生，“……你好。” 　　男生看着她，抿了抿唇，耳廓微微泛着红晕，“方便认识一下，加个微信吗？” 　　阮萤稍顿，眉梢轻扬地往陆遇安那边指，“我和他一块来的。” 　　男生一愣，顺着她视线去看，看见了不远望着这边的陆遇安。 　　他神色微僵，没等阮萤再开口，低低丢下一句“打扰了”，便转身离开。 　　“陆医生。”阮萤瞥着慢悠悠朝自己走来的人，揶揄道，“你威慑力好大。” 　　陆遇安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她，先说了句有点凉慢点喝，才接话，“是吗？”他垂下眼睑，不咸不淡地说，“我的荣幸。” 　　阮萤喝了点水，忍俊不禁。 　　就搭讪而言，两人谁也没法说谁。 　　陆遇安看她浅笑盈盈的模样，目光变得很深。 　　阮萤今天看起来，比平日瞧着更明艳更亮眼。她本就是明艳的长相，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精致饱满，笑起来更像是画中走出的美人。 　　陆遇安一点不意外，阮萤会被搭讪。 　　她站在路边不被搭讪，才是奇怪的事。 　　察觉到他目光，阮萤偏头，“陆遇安。” 　　陆遇安看她。 　　阮萤朝他笑了下，面容温婉似莹莹灯火，“我有点饿了。” 　　陆遇安了然，“走吧，想吃什么？” 　　闻言，阮萤故意，“我以为你都安排好了。” 　　“是有安排。”陆遇安坦然。 　　但阮萤有更想吃的，他们就去她更想吃的餐厅。 　　只不过有些不凑巧，两人刚走出游乐园，陆遇安便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他接通，边听边看阮萤。 　　阮萤站在他身侧，眼见陆遇安脸色沉了下来。 　　电话挂断，没等陆遇安开口，阮萤先出声，“这个点回医院应该不堵。” 　　她刚刚搜了搜，“陆医生，我们走这条路会快一点。” 　　陆遇安目光稍滞，借着路边光亮盯着她。 　　阮萤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对上他怔神的眼睛，“陆遇安？” 　　陆遇安回神，敛了敛思绪，“抱歉。” 　　“下次给我补上就行。”阮萤一点不介意，“我先跟你一起回医院吧。” 　　她刚刚已经听到电话那端护士说的话了。 　　急诊送了好几个打架的病人，情况比较严重，有两位都伤到了眼睛，值班医生不够用。其他休息的医生，有两位不在市内，护士问陆遇安能不能回医院。 　　两人上车，驱车直奔医院。 　　停好车，陆遇安侧头看向旁边的人，“开我车回去？” 　　阮萤看他递过来的车钥匙，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她轻眨了眨眼，淡定接过，“我去趟司念咖啡馆，到家了跟你说。” 　　陆遇安嗯声，“我先去忙。” 　　阮萤说好。 　　陆遇安推开车门下去，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阮萤。 　　他目光似夜空一样深邃亮眼，“阮萤。” 　　阮萤正好下车换位置，闻声看向他，“什么？” 　　陆遇安默了默，嗓音低沉，“明天见。” 　　阮萤倏然笑笑，“明天见。” 　　看陆遇安走进医院，阮萤在原地站了会，才再次上车。 　　坐车里发了会呆，阮萤给司念打电话。 　　“干吗呢？”司念接通，“想我了？” 　　阮萤：“吃饭没？” 　　司念一愣，“你要找我吃饭？” 　　阮萤：“不欢迎？” 　　司念疑惑，“你不是跟陆医生在一块吗？” 　　阮萤解释，“医院有急诊，他临时回医院了。” 　　司念啊了声，“那你来，我们去吃火锅。” 　　阮萤弯了弯唇，“等我。” 　　“……” 　　晚上的咖啡馆人不多，有的几位也都是抱着电脑在工作的。 　　阮萤到时，司念和店员说了声，便和她一块走了。 　　“附近吃？” 　　阮萤点头，“不开车，就那边商城吃就行。” 　　咖啡馆附近有几家大商场，要吃什么都有。 　　往火锅店走，司念瞅了瞅旁边人神色，一切如常。 　　两人安静的走到火锅店坐下，扫码点单。 　　操作完，司念才忍不住问，“心情还好吗？” 　　“……”阮萤瞥她，“你觉得呢？” 　　司念实话实说，“你看起来很正常。” 　　阮萤无言，斜她一眼说，“我实际也很正常。” 　　司念嗯哼，“被放鸽子也不生气？” 　　“我和他认识第一天就知道他的职业，也知道医生有多忙。”阮萤坦然。 　　如果她是个会因为这些小事就生气的人，那她在认识陆遇安之后，就不会去考虑和他有进一步了解，发展。 　　再者，可能是从小父母给的安全感和爱足够强大。阮萤在这种事情上，真的不太会介意。 　　她爸是警察，忙碌程度和医生不相上下。 　　很小的时候，她父亲也常常会因为工作原因，没法在约定时间陪她吃饭，带她出去玩。时不时也会遇到陆遇安这样的，玩一半被电话喊回去的情况。 　　刚开始，阮萤也是会闹脾气，会哭的。 　　越长大，越被她爸和李女士的爱意包裹后，阮萤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好像一点不担心她爸会因为工作而没办法履行一些承诺。 　　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就算今天没办法陪她去她想去的游乐园，未来的一天，他一定会带自己去。 　　阮萤的内心，有这样的笃定。虽然这样说有点自相矛盾，可她确确实实是这样觉得的。 　　她不会有太强烈的落空，因为她的每一次落空，都会被父母填满。 　　阮萤想着，看向司念，“我爸以前也这样。” 　　司念一顿，想到阮萤父亲对她的宠溺纵容，看着她问，“陆医生在你这儿，已经像阮叔了吗？” 　　阮萤思考了会，笑盈盈地说，“那还没有，我爸无人能比。” 　　司念：“……” 　　阮萤莞尔，“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陆遇安也不是会让我希望落空的人。” 　　“那就好。”司念不担心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阮萤点头。 　　吃完热腾腾的火锅，两人看时间还早，思索去逛逛街再回家。 　　进店，司念给阮萤挑了两套衣服，“去试试。” 　　阮萤垂眸看了两眼，是自己喜欢的风格。她接过，钻进衣帽间。 　　刚换好走出，阮萤正想问司念觉得如何，司念先拉着她说了个秘密，“青时要回国了。” 　　阮萤眼睛一亮，意外不已，“她给你发消息了？” 　　司念示意她看手机，“不单给我，也给你发了。就我们三那个群。” 　　青时是姜青时，阮萤和司念的大学校友。 　　大学毕业没多久，她家里出了事，之后她便和一位科技新贵低调领证结了婚。至今，阮萤和司念都没见过她的便宜老公。 　　结婚后，姜青时只告诉两人一句自己已婚的身份，便出国留学去了。 　　从她出国至今，有一年多时间，三人偶尔会在微信聊两句，但不多。 　　阮萤忙工作，司念忙着创业，姜青时忙学习。加上她家里那些事，阮萤和司念怕勾起她烦心事，尽可能的不找她聊天。 　　阮萤点开手机看群，她们三人上次在群里聊天，还是四个月前司念生日的时候。 　　看到姜青时发的她明晚回国的消息，阮萤和司念对视一眼问：「需要我们俩来接机吗？」 　　姜青时：「落地估计是周一中午，你们俩不忙？」 　　司念：「我时间自由。」 　　阮萤：「一点前的话我没问题。」 　　简单聊了两句，阮萤和司念也没问她怎么突然回国。 　　约好，阮萤让司念点评身上的裙子。 　　司念上下打量着，说道，“你明天要是穿这条裙子和陆医生见面，他应该会改变去游乐园的主意。”她揶揄，“他应该不想被那么多男性记恨。” 　　阮萤睨她一眼，双眸含笑，“哪那么夸张。” 　　“一点也不。”司念问旁边的店员，“不信你问她。” 　　店员难得有机会出声，忙不迭道：“司小姐没说错，阮小姐您非常适合这条裙子。” 　　两人是店里常客，店员说的也不完全是恭维的话。 　　司念给阮萤挑的这条裙子，是一条酒红色的一字肩修身裙。裙摆半开，有点像旗袍的设计，半遮半露，欲语还休意思。 　　阮萤身形纤瘦，但该有的一点不少，身材好到让司念羡慕。 　　阮萤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裙子是不错，衬得她白的在发光，只不过—— 　　“冬天穿太冷。” 　　司念哽了下，“你穿个外套。” 　　阮萤：“我试试另一套。” 　　店员在旁边安利，“这个料子是厚实的，不会太冷。”她看着阮萤，介绍道，“其实我们店还有一款圣诞战袍。” 　　她示意两人去看玻璃墙那边的模特的展示，“那条裙子可能会有点冷，但阮小姐和司小姐穿都会很漂亮。” 　　两人目光一致地看过去，不远挂着的，也是酒红色的裙子。 　　不同的是，那条裙子是细肩吊带款，小V领不说，裙长比阮萤现在试的要短很多很多。 　　阮萤看着，就觉得冷。 　　她摇摇头，“那条还是算了。” 　　司念凑她耳边，小声嘀咕，“你明年可能需要，今年好像是有点儿快。” 　　阮萤被她的话呛住，脸红地睨她一眼，“我去试别的。” 　　司念：“去吧。” 　　最后的最后，阮萤买了试过的两套裙装。 　　明知会冷，可她还是抵抗不了裙子的好看，合适。 　　逛完街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 　　阮萤估算着，不太确定陆遇安手术结束没有。她思忖了会，先给于惜玉发了条信息。 　　两人前不久加了微信。 　　于惜玉晚上不值班，也不知道陆遇安那边情况。但她可以帮阮萤去问问值班同事。 　　阮萤有点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 　　于惜玉：「不会的，顺便的事。」 　　怕阮萤担心，她还特意补充：「我不会跟同事说，是你问的。」 　　阮萤看着这条消息，唇角上挑，直接道：「说了也没事。」 　　她就是关心陆遇安，对陆遇安有意思。 　　在感情方面，阮萤一点不避讳被人知道，自己的心有所属。 　　等了会，于惜玉告诉阮萤，陆遇安那边手术还没结束。 　　他们晚上接到的病人情况比较特殊，除了眼科外，还有其他科室的医生也进了手术室，一同会诊。 　　道过谢，阮萤戳开陆遇安头像。 　　她想了想，给他留了条言，告诉他自己到家的消息。发出，阮萤拿着手机钻进浴室洗漱，准备休息。 　　陆遇安看到阮萤消息时，是两小时后。 　　晚上手术风险较大，也比想象的要难。陆遇安已经很久没做过时间这么长的手术了。 　　从手术室出来，陆遇安脱下手术服去洗手。 　　陶佳妍晚上也被喊来帮忙，不过她不是主刀的，她是二助。走至洗手台前，她侧眸看向旁边神色疲惫，眉眼却依旧俊朗，让她心神荡漾的人。 　　“陆医生。”她想到给自己打电话护士说，陆遇安没吃饭就往医院赶的话，轻声道，“待会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温热的水流淌着。 　　洗干净手，陆遇安拧紧水龙头，才沙哑着嗓音回答陶佳妍，“不用，你们去吃。” 　　陶佳妍脸上的笑意一僵，抿了抿唇，“你一点不饿？” 　　“还好。”陆遇安淡淡说。 　　说完，他没再看陶佳妍，转身往外走。 　　回到办公室，陆遇安掏出手机，看到阮萤留的消息。 　　他瞟了眼时间，抬手捏了捏酸涩眉眼，回她：「刚结束。」 　　发出，他补充问了一句：「睡了？」 　　等了两分钟，阮萤没回，陆遇安兀自笑笑，又加了一句：「晚安。」 　　陶佳妍慢几步回到办公室时，看到的是陆遇安脸上的笑。 　　她皱了下眉，看他低垂着眉眼注视手机的模样，忽然想起前几天几个小护士凑一起说阮小姐又来找陆医生之类的话。 　　她停了停，看向护士站休息的同事，思忖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陶医生。”护士看到她过来，微诧道，“手术结束了？” 　　陶佳妍点了下头，“怎么？” 　　护士往旁边办公室瞧，“陆医生也下来了吗？” 　　陶佳妍看她，“你找他有事？” 　　护士嗯了声，指着桌上放着的一个袋子，“有个别人点给陆医生的外卖，他回来了我给他送进去。” 　　闻言，陶佳妍第一时间看向那个袋子。 　　袋子是医院附近一家餐厅的，她去过几次。餐厅定位算不上高档，但也不便宜。 　　莫名的，陶佳妍觉得是护士口中那位阮小姐让人送来的。 　　她沉着脸，低声道：“你们现在怎么什么外卖都敢接？” 　　护士愣了下，在对上她冷冷的神色时，上下唇动了动，“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陶佳妍冷嗤，“你敢百分百保证？” 　　护士自然不敢，她悻悻地望着外卖袋子，“陶医生，那这个我要怎么处理？” 　　她刚来医院不久，目前还是实习小护士。 　　陶佳妍语气淡淡，“丢了吧。” 　　护士顿住。 　　陶佳妍注意着办公室里的人，压着声音呵斥，“还不快去？” 　　护士被吓得不轻，忙不迭答应：“我马上去，抱歉啊陶医生，我刚来还不太懂，我不知道不能随便接外卖。”她抿着唇角，紧张地看向陶佳妍，也不知道这个事会不会给自己的实习期造成影响，央求道，“陶医生这事你能不能别告诉陆医生。” 　　陶佳妍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很轻地笑了笑，“当然不会，放心吧。” 　　“……” 　　看护士把袋子扔进垃圾桶，陶佳妍才觉得心口郁气消了不少。 　　她扯了扯唇，高傲地走进办公室。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配打陆遇安的主意。 　　翌日清晨醒来，阮萤看到陆遇安的消息。 　　她昨晚意外地睡得很好，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看了眼时间，阮萤不确定陆遇安今天还能不能离开医院和她还有琪琪去游乐园。 　　思考片刻，阮萤起床收拾出门。 　　她决定先去医院看看情况。 　　去医院之前，阮萤去陆遇安常去的那家豆浆店买了几份早餐。 　　她到医院大厅时，恰好碰到毕凯旋。 　　“阮小姐。”毕凯旋看着她，有点儿意外，“你过来是，眼睛不舒服？” 　　阮萤怔了怔，浅声道：“我过来看看琪琪。” 　　毕凯旋挑眉，“她今天不是要和陆医生去游乐园吗？” 　　“……好像是。”阮萤不知道毕凯旋清不清楚自己和陆遇安还算熟这件事，含糊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医院，昨晚值班吗？” 　　毕凯旋摇头，和她一起走进电梯，“陆医生昨晚做了个急诊手术，术后二十四小时比较关键。但我记得他今天要带琪琪去游乐园，所以过来替他一下。” 　　他是从郊区赶回来的。 　　阮萤莞尔笑笑，“辛苦了。” 　　毕凯旋哎哟了声，和她开玩笑说，“阮小姐你以后找对象，可千万别找医生。” 　　阮萤啊了声，很听劝地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六楼。 　　看到两人一同出现，陆遇安目光在阮萤身上停留须臾，瞥向毕凯旋，“你怎么回来了？” 　　毕凯旋：“你想让琪琪失望？” 　　他微哂，“带琪琪去过生日吧，告诉她，凯旋哥哥对她的好。我来替你值班。” 　　陆遇安思忖了会，没婉拒他的好意。 　　“我跟你说说情况。”说到这，他看向阮萤，“等我会？” 　　阮萤往病房那边示意，“我去琪琪病房。” 　　陆遇安：“好。” 　　听着两人对话，毕凯旋有点儿懵。 　　他狐疑瞅着陆遇安，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和阮小姐这么熟了？” 　　没等陆遇安回答，他又抓住了另一个重点，“阮小姐今天和你们两一起去游乐园？” 　　听着他追问不断的话，陆遇安抬了下眼，“有什么问题？” 　　毕凯旋呆了呆，反问，“你不觉得有问题？” 　　他惊诧地打量陆遇安，“我知道阮小姐常来医院看琪琪，她也很喜欢琪琪，可你们孤男寡女带琪琪出去玩，不会觉得暧昧？” 　　“……你最近是真失恋了是吗？”陆遇安说。 　　按照他对毕凯旋的了解，如果不是失恋颓废到什么都不关心，他不可能消息这么不灵通。上次他和于惜玉，好像还当着他的面提了阮萤。 　　毕凯旋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什么？” 　　陆遇安看他是真不知道的样子，挑了挑眉，卖着关子，“没什么，先说病人情况。” 　　毕凯旋噎了噎，本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又清楚对他们来说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他嗯哼了声，“说吧，万一有突发状况我好处理。” 　　“……” 　　两人交接完，陆遇安才去琪琪病房。 　　他到的时候，阮萤正在给琪琪穿外套。是一件新外套，袋子是她手里刚刚提着的。 　　不意外的话，是她送给琪琪的生日礼物。 　　等两人穿好，陆遇安才出声，“怎么来这么早？” 　　“早吗？”阮萤回头，“七点半了陆医生。” 　　陆遇安勾了勾嘴角，低低说，“早，吃早餐了吗？” 　　“我买了。”阮萤指着旁边的另一个袋子，“你还没吃吧，先吃点？” 　　陆遇安饿过头了，不太有胃口。他思考两秒，“待会吃。” 　　阮萤说好。 　　两人把琪琪带出病房，往停车场走。 　　冷风袭来，琪琪啊了声，牵着阮萤的手说，“阮姐姐，外面好冷呀。” 　　阮萤给她把帽子戴上，温声道：“要不要再加件衣服？” 　　“不要。”琪琪奶声奶气，“虽然有点儿冷，但好舒服。” 　　她好开心。 　　阮萤弯唇，“待会到车里再睡一觉，我们养精蓄锐好不好？” 　　琪琪：“好。” 　　阮萤和陆遇安都没有儿童座椅，就琪琪的年龄来说，她不坐安全座椅，也是允许的。 　　把琪琪抱上车，陆遇安给她扣上安全带，抬脚往副驾驶座走。 　　阮萤把带的吃食放后备箱，便看到陆遇安站在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等自己。 　　她沉默几秒，开口，“陆医生，你和琪琪坐后座就行。” 　　陆遇安：“什么？” 　　阮萤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晃了晃，“今天我开车。” 　　陆遇安：“……” 　　他明白阮萤意思，无奈笑笑，“我没事。” 　　“那也不行。”阮萤严肃道，“你一夜没睡好，我来开就行。” 　　话落，她瞅着陆遇安，佯装郁闷，“还是说，你不放心我的车技。” 　　陆遇安看她认真的样子，不再挣扎，“好，我跟琪琪坐一块。”他叮嘱阮萤，“累了换我开。” 　　阮萤：“知道啦。” 　　周日早上路道上车比较少，陆遇安稍稍放心了一些。 　　中畅通无阻的道路，让三人顺利抵达游乐园。 　　和空旷的马路不太一样的是，游乐园这个点，人就已经很多了。 　　下了车，琪琪明显比走出医院时更兴奋。 　　她拉着两人的手，高兴不已，“阮姐姐，我听到好多人声音了。” 　　阮萤扑哧一笑，给她戴好帽子和手套，轻声道：“对，待会会有更多，琪琪最想玩什么？” 　　琪琪想了想，“我想坐旋转木马。” 　　她听好多人提过，旋转木马是小公主坐的。 　　“好，那我和你陆哥哥先带你去坐旋转木马。” 　　琪琪嗯嗯点头。 　　三人进了游乐园。 　　因为琪琪情况较为特殊，阮萤和陆遇安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但琪琪比他们俩预想的还要听话，阮萤和陆遇安不开口，她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两人身侧，不哭也不闹。 　　坐了旋转木马，阮萤又带琪琪去坐了一圈轨道火车和海盗飞船。 　　玩了好几个项目，阮萤有点儿累了。 　　看她脸色不太好的样子，陆遇安走近，把水递给她，“晕船？” 　　阮萤幽幽看他一眼，有点儿无力，“有一点。” 　　喝了小半杯水，阮萤才觉得自己缓过劲来。 　　琪琪精力还很充沛，她站在阮萤旁边，叽叽喳喳地问，“阮姐姐，我们待会去玩什么？” 　　陆遇安一直被阮萤勒令在旁边休息，暂时还没参与玩乐。 　　听到琪琪这话，他偏头看向旁边兴致勃勃的小孩，摸了摸她脑袋哄着，“待会陆哥哥带你去开碰碰车好不好？” 　　一听到这个名字，琪琪更兴奋了，“好呀好呀，陆哥哥带我玩。” 　　陆遇安嗯声，低眸看着阮萤，“我们让阮姐姐休息会。” 　　从陆遇安口中说出阮姐姐这三个字，阮萤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她抬眸觑了陆遇安一眼，妥协道，“那我到旁边等你们。” 　　走到碰碰车旁边，需要排队。 　　陆遇安先给阮萤找了张长椅，让她坐着等两人。 　　阮萤想了想，“我先陪你们排队吧。” 　　“不用。”陆遇安垂睫看她，“好点了？” 　　阮萤嗯了声，“本来也不严重。” 　　就是刚下来那会有点儿晕。 　　不过最后，阮萤还是没能拗过陆遇安，老老实实在长椅等待。 　　风有点儿大，阮萤在长椅坐了会，彻底缓过来后，起身往围栏那边走。碰碰车被包围起来，旁边是可以围观的。 　　阮萤一走近，便看到了坐在碰碰车里的两人。 　　陆遇安早上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虽没怎么睡，但脸上一点颓然的感觉都没有。 　　可能是来游乐园的缘故，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夹克，内搭浅色连帽卫衣浅色牛仔裤，清清爽爽的，看起来还有点像男大学生。 　　阮萤想着，目光定在他英隽到挑不出任何错的眉眼上。 　　察觉到她的存在，陆遇安抬起眼朝她看来。 　　两人目光隔着汹涌的人流对视上。 　　阮萤轻眨了眨眼，没忍住掏出手机给两人拍照。 　　她隐约注意到，陆遇安无声地和她说了句话，但说的什么，阮萤没看清。 　　等两人玩过碰碰车，琪琪依旧高兴地想玩别的。 　　两人尽职尽责当陪玩。 　　玩到下午六点，阮萤和陆遇安都疲惫了，琪琪依旧精神奕奕。 　　为此，阮萤不得不佩服小孩的精力。 　　太强了。 　　真的太强了。 　　司念发消息问阮萤时，阮萤和两人刚进游乐园的儿童餐厅，准备吃点东西。 　　她没力气，陆遇安带琪琪去买。 　　看到司念消息，阮萤忍不住和她小小地分享了一下：「不太好，我感觉自己要没了。」 　　司念：「？」 　　阮萤：「通过今天，我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缺点了。」 　　司念：「什么？」 　　阮萤：「体力，我体力有点差。从明天开始，我要一周去三次健身房。」 　　司念：「……你做什么了，怎么还聊到了体力？你们俩不是带琪琪去游乐园吗，你怎么跟我说限制话题。」 　　阮萤：「？」 　　明白司念意思后，阮萤无语凝噎，愤愤敲字：「想什么呢司老板！我指的是，带小孩来游乐园玩的精力体力。我感觉自己被掏空了，而琪琪还神采昂扬，刚刚还在问说去坐摩天轮。」 　　司念：「哦……抱歉，主要是你和陆医生出去，我思维不免会发散点。」 　　阮萤给她回了个躺平的表情包。 　　司念乐不可支：「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陆医生对病人也太好了。」 　　竟然能牺牲自己周末时间带琪琪出去玩。 　　阮萤深表认可，却也知道琪琪情况特殊。 　　思及此，她转头看向买好套餐朝她走近的两人。 　　注意到她眼神变化，陆遇安走近，“怎么了？” 　　“没。”阮萤接过东西，和两人一起吃。 　　但累过头了，她也没什么胃口。 　　吃了点，阮萤不经意去看对面两人。 　　看着陆遇安给琪琪拆开包装袋，把东西递到她手上。等琪琪吃完，又拿过一侧的湿纸巾，耐心地给她擦手。 　　在做这些事情上，陆遇安温柔又有耐心。 　　阮萤瞧着，和司念一样发散性思维地想，陆遇安未来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蓦地，她僵住。 　　她在想什么啊，怎么会想到陆遇安的孩子。 　　“阮萤。” 　　“阮萤。”看阮萤表情微妙，陆遇安唤她两声。 　　阮萤猝然回神，心虚地应道，“什么？” 　　陆遇安瞥着她绯红的脸颊，微眯了眯眼，“在想什么？” 　　“没什么。”阮萤欲盖弥彰，“就随便想了点。” 　　“……” 　　话落，阮萤差点咬舌自尽。 　　她掩唇咳了声，清了清嗓扭头看向别处，“我刚刚在想——”她绞尽脑汁找借口，“你对所有病人都这么好吗？” 　　顺着她视线看，陆遇安看到手中拿着的湿纸巾，他顿了顿，看着她说，“我对听话的病人都还不错。” 　　听话这两个字，让阮萤想起自己前不久去酒吧的事。 　　想着，她告诉陆遇安，“我应该也算听话的病人吧？” 　　陆遇安目光灼灼盯着她，笑了声，“你不是我的半个病人？” 　　“啊？”阮萤错愕，下意识问，“半个病人……待遇就会减半吗？” 　　看她有点儿小委屈的神色，陆遇安勾了勾唇，缓缓道：“不会。” 　　他凝视阮萤，意有所指，“半个病人的待遇，会更好。” 　　阮萤一怔，慢吞吞哦了声，“好像是。” 　　她在陆遇安这儿享受到的待遇，确实很好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 　　吃过东西，三人去坐摩天轮。从摩天轮下来，他们得回医院了。 　　回程，是陆遇安开的车。 　　阮萤和琪琪坐后座，她上车后强撑着跟琪琪说了两句话，最后还是没能抗住疲惫的侵袭，睡了过去。 　　等阮萤醒来时，琪琪和陆遇安都不在车里了。 　　她张望一圈，车停在医院门口。 　　阮萤点开手机，微信里有陆遇安给她留的消息：「看你睡得沉，没喊你。我把琪琪送回病房就下来。」 　　阮萤看着，忽而庆幸他们俩中午在游乐园吃饭时，就给琪琪吃了蛋糕，庆祝了生日。 　　坐车里等了会，陆遇安便下来了。 　　“醒了。”陆遇安看她明亮灼灼的眼睛，嗓音沙沙哑哑的，“回家？” 　　阮萤轻眨了眨眼，点亮手机屏幕看时间，“好。” 　　其实还有点早。 　　似乎是看出了她内心想法，陆遇安又问了句：“还有精神吗？” 　　阮萤琢磨了一下回答，“睡了一觉好像缓过来了点。” 　　陆遇安点点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瞧着她，“想喝酒吗？” 　　“？” 　　阮萤愣了下，唇角上挑，“好啊。” 　　很突然的，两人到了酒吧。 　　是郁庭昀开的那间。 　　被陆遇安牵着进去时，阮萤才想起来问，“云初今天在这边吗？” 　　“……”陆遇安无奈，“你想找云初？” 　　对上他眼眸里赤裸裸的深意，阮萤后知后觉有点儿紧张，“……也可以不找，我就随便问问。” 　　陆遇安嗯了声，“待会问问。” 　　阮萤说好。 　　周日酒吧人特别多。 　　阮萤被陆遇安拉着去了吧台，两人手腕和掌心相贴，在热闹的酒吧里，触感依旧明显。阮萤在驻场歌手的暧昧歌词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坐下后，她想起陆遇安给自己安利的那款酒，眼睛亮了起来，“我今天可以尝一尝你上次给我介绍的那款酒吗？” 　　陆遇安看她，“可以。” 　　他拉过其中一个酒保说了两句，扭头和阮萤说，“我进去调，在这等我会？” 　　阮萤呆愣地点头。 　　下一瞬，她看陆遇安钻进了吧台，站在一排她不认识的一罐罐酒前。 　　“你会调酒？”阮萤惊诧。 　　陆遇安：“只会这一杯。” 　　阮萤傻眼。 　　几分钟后，陆遇安把调好的酒推至阮萤面前，“尝尝看。” 　　阮萤垂眼，盯着特调出来的，颜色很漂亮的酒看了须臾，掀起眼皮看着和她隔着一张桌子的陆遇安，“你——” 　　“不先尝尝看？” 　　阮萤停了停，端起抿了一小口。口感比她意想的要好很多，清清爽爽的。 　　“好喝吗？” 　　阮萤诚实道，“还不错。” 　　“那就好。”陆遇安说，“第一次调，我担心搞砸。” 　　听到这话，阮萤眼眸微闪，“搞砸是什么意思？” 　　陆遇安望着她，“不明显吗？” 　　“……” 　　阮萤对上他深而沉的眼眸，内心有了某种猜测。 　　可当下这一刻，她又不是很敢确定。她能感觉到陆遇安对她的特别，可更多的，她不敢去想。 　　“我可以说，不知道吗？”阮萤想了会。 　　陆遇安：“当然。” 　　他和阮萤对视着，眼神沉静，“能感觉出我对你的心意吗？” 　　阮萤心跳如擂鼓，眼睛轻颤，嘴唇翕动，“我——” 　　“先听我说完。”陆遇安眸色沉沉盯着她，嗓音磁性有力，“告诉你这些话，是想让你更清楚的知道我的想法。如果你允许，我想追你。” 　　他停了停，又问：“阮萤，愿意给我追求你的机会吗？” 第三十八章 　　酒吧灯光不断变幻, 影影绰绰。不远驻场歌手的歌声传来，歌词露骨，听上去直白而缠绵。 　　像陆遇安对她说的话一般。 　　阮萤没有想到陆遇安会在今晚和自己说这两句话。 　　她以为, 他还会再等一等。 　　其实陆遇安确实想两人再熟一点, 再近一点再说。 　　现在说，好像有点冒进。 　　但说出口后, 他并不后悔。喜欢阮萤, 想追她, 是他当下最真实的感受和想法, 他向来不做违背自己念想的事。 　　迷离梦幻的灯光落在两人头顶, 勾勒出他们的模样。 　　两人无声对视着, 他们将对方装进自己的眼睛里。 　　她怔松许久，本想问陆遇安是不是做什么事都会这么正经且正式地询问她意见，话到嘴边, 阮萤又忍不住想逗一逗他，“你——” 　　陆遇安：“嗯？” 　　阮萤含糊, “如果我说不愿意, 你就不追了吗？” 　　酒吧嘈杂声太多太乱, 隔着一张桌子, 陆遇安没太听清楚阮萤说的话。但根据她翕动的嘴唇，他大概知道她在说什么。 　　陆遇安无奈一笑，“也会。” 　　阮萤眉梢一扬, 忍着笑问：“那我同不同意，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好像是一样。”陆遇安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声线清冽, “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如果你允许, 未来我追求你时如果有唐突的，你不喜欢的举动或行为，你都可以告诉我。” 　　阮萤哦了声，压着上翘的唇角，抓住他话语里的重点，“陆医生。” 　　陆遇安：“嗯？” 　　他嗓音微沉，故意压着的尾音，让阮萤耳膜有点欲罢不能。 　　她控制住想去揉耳朵的冲动，揶揄地瞅着他，也格外直白地问，“你想对我做什么唐突的举动呀？” 　　“……” 　　闻声，陆遇安垂着眼看她，坦然到让阮萤哑言，“很多。” 　　他喜欢她，想保护她，想爱她，想常常和她聊天，想时刻知道她在做什么，想了解她，想成为她可以分享的人。 　　同样的，他也想牵她的手，想抱她，想亲她……很多很多。但做这些的前提下，是阮萤愿意，同意。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想阮萤想找自己的时候，不用想任何理由。因为她想，就是最大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无声半晌。 　　阮萤脸颊耳廓都被他说得有点热，有点烫。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声说，“……知道了。” 　　她眼眸微闪，看向陆遇安的眼神却坚定，“那你加油？” 　　陆遇安笑了下，“好。” 　　阮萤抿了抿唇，忽而觉得自己答应的太快，忙不迭补充补充，“我很难追的。” 　　“我在喜欢这两个字基础上做事恒心毅力都还不错。”陆遇安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 　　阮萤心跳怦怦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她感觉自己耳温体温都在急剧上升，平日里还不错的口才，在这一瞬间也词穷了。她好像变得不会说话了。 　　似乎知道她在紧张什么，陆遇安点了点她面前的那杯酒，“不用那么紧张，和之前一样就行。” 　　阮萤嘴唇微动，嘟囔，“怎么可能和之前一样。” 　　陆遇安勾唇，垂了垂眼，“追人的是我，该有压力的也应该是我。” 　　他看着阮萤，“你只需要遵循自己第一想法就好，不需要考虑其他。” 　　“那——”阮萤看他，“你意思是，我拒绝你也可以吗？” 　　陆遇安挑了下眉，目光深深望着她，“当然。你拒绝我，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做的不好，那他就再努努力。 　　陆遇安忘了曾在哪看过的一句话，你如果被喜欢的女孩拒绝，那一定是你不够努力，没有用心。 　　追人就像爬山，你翻山越岭去见的风景，一定是足够喜欢的。因为喜欢，才会不遗余力。 　　追人或许不需要翻山越岭，但一定需要你花费比跋山涉水更多的付出，更多的真情。只有这样，对方才能真情实切地感受你的追求，感受你的喜欢。 　　喜欢要宣之于口，更要去证明。 　　阮萤怔住。 　　虚虚实实灯影下，陆遇安认真的模样刻进她脑海。他真的是个，连表白都认真严谨的像做手术的人。 　　他把对她的表白，当成和生命同等重要的手术，让阮萤去感受。 　　沉默好一会，阮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知道了。” 　　她口有点儿干，捧着陆遇安调的那杯酒咕噜咕噜喝着，跟喝水似的。 　　“喝慢点。”陆遇安叮嘱，“今晚允许你喝三杯。” 　　一听这话，阮萤就想抗议。 　　她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就喜欢看电影去舞台剧和喝酒。 　　小酌几杯能让她睡得好，心情好。 　　“陆遇安。”阮萤抬眸瞥他，“我怎么感觉我才是追人的那个？” 　　陆遇安知道她的意思，格外有耐心，“这杯酒度数比较高，你明天要上班，喝多了头会痛。” 　　“……” 　　医生的话总归是权威的。 　　阮萤听着，嘴唇动了动，只能妥协，“好吧。” 　　她竖起手指，跟陆遇安强调，“那就三杯。” 　　陆遇安嗯了声，正想问阮萤要不要尝尝别的还不错的酒，阮萤忽然想起来，“我问问云初，看看她在不在酒吧。” 　　陆遇安在心里给郁庭昀记上一笔，点头答应。 　　有点巧，云初正好在楼上包厢，知道阮萤和陆遇安来了，格外热情地邀两人上去。 　　上次和司念来，阮萤就知道郁庭昀这间酒吧是VIP会员制的，一楼和二楼也设了入门门槛，三楼更是老板朋友的私人聚会地。 　　云初在三楼。 　　楼梯口有保镖，看到陆遇安，保镖动作一致地喊了声，“陆哥。” 　　陆遇安微微颔首，和阮萤并肩往前。 　　阮萤狐疑看他，陆遇安神色自若，对这样的称呼习以为常。 　　“怎么了？”注意到阮萤眼神变化，陆遇安低问。 　　阮萤沉默数秒，“你常来这边吗？” 　　“不常来。”陆遇安说，“包括今天应该是第五次。” 　　其中有两次，还是来接人。 　　阮萤微哽，小声，“不用说那么清楚。” 　　陆遇安看她羞窘的模样，轻轻地弯了弯唇，“要的，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说清楚。” 　　阮萤：“……” 　　她无言少顷，幽幽瞅着陆遇安，斟酌道，“你真的是……第一次追人吗？” 　　闻言，陆遇安挑了挑眉峰，嘴角噙着笑看她，明知故问，“不明显吗？” 　　“……” 　　阮萤心说，一点都不明显，这也太会了。 　　明明也没说什么好听的情话，可就是让人有点儿招架不住。 　　说话间，三楼包厢的门打开。 　　云初亭亭款款地走出，“阮萤。” 　　看到阮萤，她脸上的笑意明显深了许多。 　　阮萤粲然一笑。 　　三人进到包厢。 　　包厢里只有郁庭昀和云初两人，看到他们俩出现，郁庭昀一点不意外，他朝阮萤颔首打过招呼后，瞥向陆遇安，“来一局？” 　　他指的是台球。 　　陆遇安去看阮萤。 　　阮萤已经和云初走到一侧沙发上坐下，交头接耳说悄悄话去了。 　　“……” 　　陆遇安挑了下眉，往郁庭昀那边走，“他们呢？” 　　他问的是另外几位原定来这边打球的。 　　郁庭昀：“周鹤书在楼下，其他的有事走了。” 　　他把球杆丢给陆遇安，眉宇淡漠，“今天怎么来了？” 　　听出他话语里的嫌弃，陆遇安斜他一眼，没搭腔。 　　他接过球杆，俯身瞄准不远的球，一杆子打了出去，球顺利入袋。 　　另一边，阮萤和云初聊了两句，才注意到陆遇安和郁庭昀好像在比赛。 　　望着不远有模有样在打球的人，阮萤有点儿惊讶，“郁总很喜欢台球？” 　　云初沉默了会，说，“不知道。” 　　郁庭昀什么都会，也什么都能做好。可云初并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 　　阮萤一怔。 　　云初侧头看她，苦涩笑笑，“是不是很意外？” 　　“没。”阮萤温声，“我也不知道陆遇安会打台球。” 　　虽然大多数男人都会这一项运动。 　　说完，两人莫名相视一笑。 　　蓦地，阮萤手机震了震，是司念给她发的消息，问她回家没有。 　　阮萤盯着她消息看了片刻，转头看向云初，“云初。” 　　云初：“嗯？” 　　阮萤眉眼轻弯，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吗？”她问，“她这会应该没什么事，我把她喊来酒吧，你们俩要不要认识一下。” 　　前几天阮萤和云初聊天才知道，她在北城没什么朋友，每天都窝在家里，整个人闷的都要发芽了。 　　司念性格活泼，阮萤还挺想介绍两人认识的。 　　她无聊时候，也可以去司念咖啡馆坐一坐。 　　云初眼睛一亮，灼灼动人，“好呀，你问问她愿不愿意。” 　　“她肯定愿意。”阮萤笑说，“她颜控比我严重。” 　　跟司念说过后，阮萤不意外收到她热情的回复。 　　司念：「要！！我马上就到！！」 　　阮萤：「那我们等你。」 　　司念：「嗯……不过我想问问，我是不是该化个精致的妆？」 　　阮萤：「不用吧？」 　　司念：「也是。」 　　司念要来，三人不想在安安静静的包厢喝酒。 　　阮萤和云初商量着，决定去楼下大厅等她。 　　跟打球的两人说了声，阮萤和云初走出包厢。 　　人走后，郁庭昀也没了打球兴致，他把球杆往桌面一丢，抬脚往酒桌那边走，“喝一杯？” 　　陆遇安：“我明天要上班。” 　　郁庭昀睇他一眼，拿起云初抿过两口的那杯酒饮下，神色颓然地往沙发上坐。 　　看他这样，陆遇安难得有了点同情心，“怎么了？” 　　郁庭昀没吭声。 　　陆遇安抬了下眼，让门口守着的保镖拿了瓶矿泉水进来。他拧开喝了小半瓶，才再次出声，“不说我走了。” 　　他淡声，“我去看看阮萤。” 　　“……” 　　郁庭昀扯了下唇，鄙夷斜他一眼，“阮萤才走多久？你就找她。” 　　他阴阳怪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离不开女人。” 　　陆遇安勾唇，一点也不生气，“你好好回忆回忆，我应该比你理智很多。” 　　郁庭昀噎住。 　　陆遇安撩了撩眼皮，“说不说？不说我真走了。” 　　“……”郁庭昀脸色一黑，接连灌了两杯，咬牙切齿地告诉陆遇安，“他回国了。” 　　“谁？”陆遇安没反应过来。 　　问完注意到郁庭昀睨他的眼神后，他才后知后觉，“云初前男友？” 　　话音落下，郁庭昀脸黑得吓人。 　　陆遇安看他这样，很不客气地嘲笑他，“我说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郁庭昀沉默，凉凉眄他一眼。 　　“不是。”陆遇安挖苦他两句，困惑道，“他回国就回国，莫非你觉得云初还喜欢他，还会跟他走？” 　　郁庭昀没吭声。 　　陆遇安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错愕不已，“郁庭昀。” 　　他少有正经喊他名字，“你真这么想？” 　　郁庭昀抽出一根烟点燃，猩红的火苗燃烧着，他深吸一口，吐出白色烟雾，“你觉得我不该这样想？” 　　陆遇安无言。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毕竟郁庭昀和云初之间的那些事，过于复杂。 　　包厢内陷入静默。 　　郁庭昀抽着烟，陆遇安没再拦，也没走。 　　过了片刻，陆遇安起身准备下楼。 　　他不放心阮萤，准备去看看。临走前，他看向低垂着眉眼，弓着身子还在抽烟的人，淡声提醒，“没记错的话，云初不太喜欢烟味。” 　　他停了停，落下一句：“你差不多行了，我去看看她们。” 　　包厢门打开，又关上。 　　郁庭昀乜了眼指尖的烟，微微一哂，又吸了一口。须臾，剩下的半截烟被丢进烟灰缸燃烧殆尽。 　　楼下，阮萤和云初坐吧台旁边等着司念。 　　等了会，司念就到了。 　　司念性格比阮萤要活跃很多，和云初认识后，忍俊不禁道：“我之前就听过你名字。” 　　云初一愣，忽而反应过来，很轻地笑了笑。 　　“介意吗？”司念问。 　　云初摇头，想了想说，“你听到的版本是什么样的？” 　　阮萤也有点儿好奇。 　　司念看两人真好奇的样子，笑了笑说，“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郁总为女人弯腰，豪掷千金的故事。” 　　云初听着，瞅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两人，温柔似水地笑着，“还挺形象。” 　　只不过郁庭昀豪掷千金并不单单是为了她。 　　阮萤看她这样，温声，“我们三为什么要提男人。” 　　云初扑哧一笑，“也是。” 　　她看两人，“想喝什么酒，我给你们调。” 　　司念惊讶，“你还会调酒？” 　　阮萤也很意外。 　　云初嗯了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了停说，“会，不过很久没调了。” 　　看她钻进吧台，阮萤忽而想起刚刚陆遇安给自己调的那杯，她想介绍给司念，“刚刚陆医生给我调了一杯，味道还不错。” 　　司念瞪圆了眼，难以置信，“陆医生连酒不怎么喝的人也会调酒？” 　　云初看着阮萤，“有名字吗？我看看我会不会。” 　　阮萤眨眨眼，“他说没名字。” 　　云初怔了怔，忽而想到了点什么，“我可能知道是哪款了。” 　　司念：“哪款？” 　　云初瞧着阮萤，唇角轻弯，告诉司念，“这款我调不了给你喝，我给你调别的，喜欢什么口味？” 　　司念：“我都行，你随便调。” 　　云初说好。 　　阮萤瞅着两人，不太明白陆遇安给自己调的那杯酒有什么乾坤。 　　她待会回去一定要问问他。 　　陆遇安下楼找人时，阮萤和司念已经喝了两杯云初特制的酒了。 　　她双颊红红的，有点像醉了的模样。 　　嗅到微涩的木质香调，阮萤侧头，“你怎么下来了？” 　　陆遇安垂眼盯着她水波涟涟的双眸，视线往下，落在她的圆领款的白色针织衫上。 　　白天去游乐园，阮萤穿的很休闲，牛仔裤搭配的白色短款羽绒服，整个人慵懒而又温柔。 　　刚刚和陆遇安进酒吧时，她没脱外套。 　　这会喝了几杯有些热了，外套脱下，露出纤细的腰身。 　　陆遇安的目光在她腰上停留几秒，落在她脸庞，眸色微动，“醉了？” 　　“没。”阮萤还不至于三杯就倒，她只是有点儿上脸，有些热，“酒吧暖气开太足。” 　　她小声嘟囔。 　　听清楚她说的话后，陆遇安无奈一笑，“热？” 　　阮萤应声。 　　陆遇安低低看着她，“喝点水？” 　　“不要。”阮萤瞥他一眼，“我想再喝一杯酒。” 　　话落，她扭头去找云初。结果不单单云初不见了，连司念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看她错愕的神情，陆遇安低语，“刚走了。” 　　他一过来，两人就非常有眼力劲地去另一边了。 　　阮萤：“……” 　　她瞠目结舌，幽幽道：“她们走得也太快了吧。” 　　“嗯。”陆遇安看她，“我再给你调一杯？” 　　听到他给自己调，阮萤想起刚刚云初说的话，“陆医生。” 　　陆遇安凝望着她。 　　阮萤皱了下眉，“你刚刚给我调的那杯酒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云初说她调不了给我。” 　　“想知道？”陆遇安开口。 　　阮萤睇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她要是不想知道，就不会多嘴问。 　　陆遇安低低笑了下，卖着关子，“以后告诉你。” 　　“又以后。”阮萤有点郁闷嘀咕，“你是不是故意的。” 　　总用以后吊着自己，让她和他有更多的接触。 　　闻言，陆遇安坦坦荡荡，“才看出来？” 　　他再次拐进吧台，一双透着笑意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后悔了吗？” 　　阮萤双手托腮，睨他一眼，“我现在后悔也还来不及。” 　　她重点强调，“反正你也没追到我。” 　　陆遇安：“……” 　　看陆遇安哑口无言的样子，阮萤狡黠一笑，抛出条件，“除非你再让我喝两杯。” 　　“……”陆遇安哭笑不得，“真不怕醉？” 　　阮萤回答的理直气壮，“不是你在吗？” 　　听到这话，陆遇安心头微动，不自控地钻入她故意抛出的甜言蜜语里。明明自己不是个十七八岁的愣头青年，却依旧不可避免的，逃脱不了阮萤无意识设下的陷阱里。 　　好像只要她轻轻一钓，他就上钩了。 　　思及此，他认命似的笑笑，纵容道，“那就两杯。” 　　反正他在。 　　喝了两杯，阮萤神清气爽地和陆遇安离开酒吧。 　　临走前，陆遇安跟郁庭昀说了声，让他晚点安排人送司念回去，不然阮萤不会放心。 　　还不到十一点。 　　路上车辆较多，霓虹灯连成一片。 　　阮萤脑子还是清醒的，她坐副驾驶，盯着窗外夜景看了会，转过头去看陆遇安。 　　察觉到她眼神注视，陆遇安侧头，“难受了？” 　　阮萤摇了摇头，“我酒量也没那么差。”她为自己辩解，“上次是不小心喝到了后劲大的酒。” 　　今晚陆遇安和云初给自己调的，度数不低，但也算不上高。 　　陆遇安看她眼神还算清明的模样，“不舒服就说。” 　　阮萤点点头。 　　一路到家，阮萤没任何不舒服。 　　到小区门口停下，她解开安全带看向旁边的人，“那我回家啦。” 　　陆遇安定定看着她，目光深邃，“真的没醉？” 　　“没。”阮萤回视他，“不信的话你可以跟我做个测试。” 　　陆遇安抬眼，“什么测试？” 　　“你问我几个问题。”阮萤说，“我能从善如流回答你，就是没醉。” 　　陆遇安垂眸盯着她，看她绯红的脸，饱满诱人的湿润嘴唇，顿了顿，“我送你到家门口。” 　　他不放心。 　　阮萤缓慢地眨眨眼，“这是测试吗？” 　　她说，“我答应你的话，是不是算我醉了？” 　　“……” 　　陆遇安哑言，他还真没这个意思。 　　阮萤看他此刻的神色，扑哧一笑，“逗你玩的。” 　　喝过酒后，阮萤会比寻常时间话多，也更活泼一些，“那就再麻烦一下陆医生啦。” 　　她往外指着，“送我进去吧。” 　　这个点，小区大多住户都已经休息。 　　夜色宁静，偶有几户亮着灯的房间有灯火映出，和皎洁的月色融为一体，照亮路面。 　　阮萤和陆遇安并肩走着，走得不紧不慢。 　　迎面冷风吹来，阮萤往陆遇安身侧躲了躲，陆遇安侧身，尽可能挡住往阮萤身上吹去的风。 　　到电梯门口，两人停下脚步。 　　陆遇安思忖了会，看向她，“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阮萤：“……” 　　她抬眸看着下降的电梯，本想再为难一下陆遇安。可看了看时间，想到陆遇安隔天还得上班，阮萤把到嘴边的话给压了回去，“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陆遇安应声，看她，“晚安。” 　　阮萤一笑，“晚安。” 　　电梯门打开，阮萤往前迈了两步进去。 　　陆遇安双手插兜站在门外，两人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对望着。 　　莫名，阮萤觉得陆遇安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她紧张地抿了下唇，正想开口，先听到陆遇安的声音，“能自己煮醒酒茶吗？” 　　阮萤笑了，伸手摁着电梯开关，“那就再劳烦一下陆医生。” 　　两人相视一笑。 　　阮萤住十二楼。 　　房子是租的两室一厅，一间被她改成衣帽间，一间主卧，不大不小。 　　走到房子门口，阮萤猛地想起点什么，转头看向陆遇安，“你……” 　　她嘴唇翕动，“等我会？” 　　陆遇安似乎是猜到了点什么，低低笑道，“等多久都行。” 　　他一语双关。 　　阮萤睇他一眼，迅速推门进去。 　　廊道的风声很大，呼啸而过。陆遇安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唇角不自觉地上翘着。 　　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可脑海里就是会浮现阮萤收拾东西的画面。 　　陆遇安等了有三分钟，关上的门才打开。 　　阮萤的脸比从酒吧离开时更红，她眼神飘忽地看着陆遇安，侧了侧身，“请吧陆医生。” 　　陆遇安站在门口，唇角笑意有点勾人，“真让我进？” 　　“？” 　　阮萤啊了声，明了他意思，脸颊和脖子都不受控地红了起来，“我只是让你帮我煮个醒酒茶。” 　　她重点强调，“陈净扬说你煮的醒酒茶味道还不错。” 　　陆遇安眼眸含笑，嗅着她身上飘散过来的清甜酒味，喉结微动，“他说了不算。” 　　阮萤挑眉，“那谁说了才算？” 　　“你。”陆遇安简洁有力地说。 　　阮萤听着，耳廓微热。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陆遇安还挺会说甜言蜜语的，“油嘴滑舌。” 　　陆遇安：“不喜欢？” 　　阮萤看他深邃幽幽的眼神，说不出违心的话，“……也不是，就是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 　　陆遇安点点头，“第一次，你不喜欢以后不说了。” 　　“……”阮萤现在对‘第一次’这三个字有点儿免疫，调侃他说，“又第一次？” 　　她故意，“还有什么哪些第一次呀陆医生，要不今天一块说了？” 　　陆遇安笑了笑，不疾不徐道：“第一次喜欢人，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比较合适。”他停了停，注视着阮萤，神色正经起来，“要是哪里做过火了，直接告诉我？” 　　阮萤：“……” 第三十九章 　　陆遇安说他是第一次追人, 阮萤是相信的。 　　毕竟就他长相而言，前仆后继想追他的同性异性都不在少数。更何况他工作，脾气都非常不错, 想追他的人更不会少。 　　可要说他是第一次喜欢人, 阮萤是半信半疑的。 　　他今年二十九，二十多年接近三十年没有喜欢的人, 有点像哄无知少女的情话。 　　陆遇安注意着阮萤的表情变化, 有点儿无奈。 　　她是个会把心里想法, 写在脸上的人。 　　“阮萤。”陆遇安敛了敛神, 正色道, “需要我做点什么证明吗？” 　　阮萤回神, 对上他深而静的眼眸，缓慢摇头，“不用。” 　　其实无论陆遇安是或不是, 她都不是那么在意。他过去没有喜欢的人，当然好, 但他要是有, 她也不会过分在意。 　　他们都是成熟的成年人, 有感情经历很正常。 　　虽然阮萤的感情经历页面, 也可以说是空白，但她情况有点儿特殊。而且细究的话，她在高中阶段, 其实有个暗恋的人。 　　想到这，阮萤抬眸望着陆遇安，“我需要汇报一下, 我的感情经历吗？” 　　陆遇安：“不用。” 　　阮萤啊了声, “可你说了你的呀。” 　　虽然她没完全相信。 　　听着这话, 陆遇安极轻地笑了下，提醒她，“阮萤，我是你的追求者，你是被追求的人。我想追你，和你有没有感情经历无关，只要你现在没有，那我就追。” 　　他和阮萤想法一样，过去的就是过去的。 　　阮萤哦了声，小声道：“礼尚往来嘛。” 　　“你有特权。”陆遇安勾唇，“被追求者的特权，不用说。” 　　阮萤听着，没忍住笑：“好吧。那你以后想知道了可以问我。” 　　陆遇安说好。 　　阮萤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她打开门口鞋柜看了眼，看向陆遇安，“将就一下？” 　　陆遇安看她拿出的白色款，毛绒绒的兔子拖鞋，弯腰接过，穿上，“不将就。” 　　“……” 　　陆遇安扫视一圈，阮萤的房子不大，布置却很温馨。不过沙发上的毯子是乱的，可能是她刚刚急忙收拾不小心扯到了。 　　茶几上摆了一束花，是白色花毛茛和紫罗兰的搭配，桌上掉了几片花瓣叶子。 　　陆遇安没过度多看，只瞧了眼，便和阮萤一起进了厨房。 　　阮萤租的房子厨房不大，她日常也不怎么下厨。也正是这样，厨房比陆遇安预想的要干净整洁很多。 　　阮萤把陆遇安带进厨房，告诉他煮醒酒茶需要的东西都在哪后，转头看向他，“那我出去啦？” 　　陆遇安看她，“渴不渴？” 　　阮萤眨眨眼，舔了舔唇，“好像有点。” 　　陆遇安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 　　阮萤接过，捧着杯子回到沙发。 　　从沙发这边，恰好能看到厨房的一举一动。 　　厨房的灯光是白色的，特别明亮。明晃晃的洒在陆遇安身上，衬得此时此刻的他，有点儿高挂夜空的皎洁月色，清冷而孤寂。 　　偏他做的事，却又不是那高不可摘月亮会做的。他低垂着眉宇，正专注锅里的醒酒茶。 　　阮萤不是没看过别人在厨房忙碌的样子，或多或少都会有少许的慌乱。 　　陆遇安完全没有。 　　即便他是第一次来自己家，第一次进她这儿的厨房，他依旧自在地像来过几百次，给她煮过几百次醒酒茶一般。 　　阮萤直勾勾盯着他看，眼神过于灼热，引得厨房的人撩起眼皮朝她望过来。 　　陆遇安看阮萤呆愣的模样，低眸浅笑，“阮萤。” 　　阮萤应声，起身走近，“怎么了？” 　　她以为陆遇安需要她拿什么东西。 　　陆遇安：“香薰还有效吗？” 　　“……”阮萤愣了下，没想到他是问自己这个，她思忖了会，给了陆遇安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我这两天睡得还行。” 　　陆遇安算了算时间，“上周呢？” 　　“上周记不太清了。”阮萤说。 　　陆遇安了然，“我下周给你换一个。” 　　阮萤点头。 　　答应完，阮萤也没着急离开。 　　她就站在厨房门口，更近距离地和陆遇安呼吸同一片小天地的空气，闻着对方身上让她安心的清冽香调。 　　两人影子偶有交叠，错落。 　　从阮萤这个角度看，陆遇安侧头凝望她时，他们的肩膀触碰到一起，像在拥抱。 　　醒酒茶比阮萤自己煮的好喝，陆遇安还放了一颗苹果。 　　阮萤喝着，没有以往的那种难喝感觉。 　　她喝完，眼睛亮亮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会想到放苹果？” 　　陆遇安看她亮灿灿的眼眸，总能从中窥见她最真实的情绪，“苹果养胃。” 　　他低问，“好喝？” 　　阮萤点头，捧着喝空的杯子，“我现在有点相信陈净扬说的话了。” 　　“他说了什么？”陆遇安侧站在她旁边，低头整理袖口。 　　他身形挺括颀长，站在阮萤身侧时，影子将她覆盖，将她整个人纳入了安全的包围圈一般。 　　很突然的，阮萤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陆遇安唤她，“阮萤。” 　　“……”阮萤回神，缓缓道，“他说你厨艺很好。” 　　陆遇安挑眉，“下次休息给你做。” 　　阮萤：“……哦。” 　　她眼睛一弯，压了压上翘的唇角，“但我……不太会做饭。” 　　陆遇安勾唇，“我知道。” 　　阮萤一窘。 　　陆遇安垂眼，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双颊，不疾不徐地说，“会吃就行。” 　　“……” 　　陆遇安没在阮萤这儿多待，给她煮完醒酒茶，确定她还很清醒后，他便离开了。 　　他怕自己再不走，会更不想走。 　　走出电梯，陆遇安在楼下吹了会凉风，才将身体里的燥热压下。 　　想到阮萤扶着门框仰头望着他，声线轻柔地和他说晚安的模样，陆遇安便压制不住地滚了滚喉结。 　　她是真的很会无意识钓他。 　　想着，陆遇安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年近三十，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没有自控力。可一想那人是阮萤，他又觉得自己这样，也情有可原。 　　在原地站了会，陆遇安抬眸看向楼上还亮着灯的房子，勾着唇角缓步离开。 　　夜越来越深了。 　　放纵的周末过去，周一上午，阮萤十点多便醒了。 　　手机里收到好几条消息，有陆遇安的，也有司念她们的。 　　阮萤一一回复过去，在她和司念姜青时的群里发了条消息，问姜青时飞到哪了。 　　刚发出，姜青时便回了她：「航班延误，应该要三点才落地。」 　　司念：「那萤萤去上班吧，我去机场接她。」 　　阮萤：「行，那我们晚上见？」 　　姜青时：「嗯。」 　　三人聊了一会，阮萤起床收拾去上班。 　　到工位刚坐下不过半分钟，阮萤就去了林瑜英办公室。 　　“考虑好了？” 　　上周林瑜英找阮萤，和她聊一个节目的主持。 　　那是个少儿频道的节目，主持人怀孕了。因为情况特殊的缘故，没办法等到预产期再休假。目前台里有主持人选，但林瑜英还是觉得阮萤最为合适。她想让阮萤试试台前的主持。 　　节目是录播，对阮萤来说，难度也不大。 　　不过林瑜英还是最大限度的，让阮萤自己决定。她只是给她建议，希望她去。 　　阮萤到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考虑好了。” 　　林瑜英盯着她。 　　阮萤轻笑，“不耽误我这边节目的话，我可以去暂代一段时间。” 　　“……” 　　看林瑜英发愣模样，阮萤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瑜姐。” 　　“欸。”林瑜英拉回思绪，实话实说，“说实话，我已经准备了好几个说服你的理由。” 　　阮萤：“……你没想到我会答应？” 　　“你不喜欢出镜。”林瑜英说。 　　这是阮萤来电台实习时，她就知道的。 　　别人是铆足劲想争取露脸的机会，而阮萤，她来面试时提出的唯一诉求就是，尽可能不到台前，她只想在幕后和听众用声音交流。 　　听她这么一说，阮萤解释，“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用声音跟大家交流也挺好。” 　　林瑜英了然，“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提醒阮萤，“这周六会有两期节目录制，原定主持人还会在，你先过去熟悉熟悉？” 　　阮萤应声。 　　从林瑜英办公室走出，阮萤才想起来，这周六好像就是平安夜了。 　　刚想到这点，司念就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周末要不要去泡温泉。 　　她们俩每年冬天，都有滑雪泡温泉之类的活动。 　　阮萤：「这周不行。」 　　司念：「……陆医生下手怎么那么快。」 　　阮萤：「不是他下手快，是工作快。」 　　司念：「要加班？」 　　阮萤：「对。」 　　司念：「。」 　　两人对着手机无言少顷，阮萤扫了眼时间，笑问：「到机场啦？」 　　司念：「嗯嗯，但航班还没到。」 　　阮萤低眸笑笑：「接到了跟我说，她不用倒时差的话，晚上来电台附近吃饭？」 　　司念：「待会问她。」 　　阮萤正要回说好，自己先忙。先听到谭雪儿的声音，“萤萤姐。” 　　她掐着上班点来的电台，手里还捧着一束白色花毛茛。 　　阮萤还没来得及应声，有同事笑问，“雪儿今天怎么抱着花来上班，心情这么好？” 　　谭雪儿神神秘秘的，“这不是我的。” 　　她往阮萤这边看，“是有人送给我萤萤姐的。” 　　“咦？” 　　“谁呀？” 　　阮萤也是一愣。 　　谭雪儿走近，把花塞她手里告诉她，“在楼下正好碰到送花小哥，我就顺便给你拿上来了。” 　　阮萤低眸，看着手里这一束花毛茛怔了怔。 　　同事们随即八卦，“萤萤，谁送的呀？” 　　“追求者吧。”有人插话。 　　“那肯定是追求者啦，我们萤萤从来不缺追求者。” 　　“这是大实话，说真的我要是男的，我也想追萤萤。” 　　“……” 　　阮萤听着同事们调侃，微微笑着回应。 　　她盯着手里的花半晌，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心里有了答案。 　　想着，阮萤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送花不留名的人。 　　这个点，她估计陆遇安在忙。 　　发完，阮萤放下手机，附和同事的调侃。 　　说了两句，她收拾好情绪，心情愉悦地打开邮箱。 　　一打开，阮萤就看到了林瑜英发给自己的少儿节目流程资料。 　　她深吸一口气，托腮仰头，打起精神翻阅浏览。 　　另一边，陆遇安从手术台下来看到阮萤消息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他胃稍稍有点不舒服，脸色不太好。 　　“陆医生。” 　　薛景胜跟在他身后瞧着，担心道，“你还好吧？” 　　陆遇安低低应了声，先给阮萤回了消息。 　　告诉她自己刚结束手术，问她花怎么样。 　　回完，他看向薛景胜，“没事。” 　　薛景胜忧心忡忡，“真没事？是不是饿过头了，先去吃饭吧？” 　　“不用。”陆遇安拒绝，抬脚往办公室走，“我喝点水缓缓。” 　　薛景胜跟在他身侧，苦口婆心，“要不我点两份粥？” 　　看他这么积极，陆遇安不好再拒绝。 　　他轻点了点头，“好，点吧。我休息会。” 　　薛景胜嗯了声。 　　毕凯旋小憩半小时睡醒，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陆遇安发白的脸色。 　　他挑了挑眉，熟练地给他掏了一盒药，“吃了吧，杯子里还有水吗？” 　　陆遇安接过，莞尔道，“谢了。” 　　毕凯旋嗯哼一声，低低道，“你这胃是不是有段时间了？” 　　“小问题。”陆遇安说。 　　他之前查过，纯粹是长期三餐不定导致的，大问题没有，只偶尔会有点不舒服。 　　他们这个职业，这种事常有。 　　医者不自医，大多说的就是这类情况。 　　吃过药，陆遇安阖眼小憩了一会。 　　缓过劲来，他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需要经过护士站。 　　路过时，他恰好碰到薛景胜和护士在交流。 　　“薛医生，这是你点的外卖啊？”实习护士看了眼名字，“你怎么也不写自个名字。” 　　薛景胜听着，乐呵道，“我一直不写，怎么了？” 　　实习护士好心提醒，“你不写的话很容易被误会是陌生人送来的外卖。” 　　薛景胜明了，“行，那我下次点外卖改改名字。” 　　“嗯嗯。”护士点头，“你都不知道，现在半夜还有陌生人给陆医生点外卖送医院。” 　　“……” 　　陆遇安路过时，恰好听到这么一句。 　　话过了一遍耳朵，他并没有太在意。往前走了两步，陆遇安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脚步稍滞，掀起眼皮看向还在护士站交流的两人，蹙着眉头走近，“你刚刚说半夜有人给我点外卖，什么时候？” 　　陡然听到陆遇安声音，护士一惊，“陆……陆医生。” 　　她看陆遇安淡漠的神情，紧张到吞咽口水。 　　陆遇安颔首，神色寡淡，重复问，“什么时候？” 　　“周……周六晚上。” 　　周六晚上，陆遇安捕捉到重点，“外卖呢？” 　　“丢……丢了。”看陆遇安沉下来的脸色，护士结结巴巴回答。 　　“丢了？”没等陆遇安出声，薛景胜先拔高了音量，震惊不已，“你怎么直接丢了？你问陆医生了吗？” 　　护士脸色一白，断断续续解释，“陶医生说来路不明的外卖不能收……所以……” 　　她边说边观察陆遇安的神色，声音越来越小。 　　“……” 　　陶佳妍上午没安排手术，午休醒来回到办公室，明显感觉到办公室氛围不太对，整个寂静无声。 　　她费解地环视一圈，没看到陆遇安人。 　　“陆医生手术还没结束？”她问毕凯旋。 　　毕凯旋电脑开着，手里拿着一支笔，神色散漫地转着。 　　听到陶佳妍的话，他淡淡看她一眼，“他出去了。” 　　陶佳妍微诧，抬头去看墙上时钟，“还有十来分钟就上班了，他去哪呀？” 　　他们俩下午还有一台合作的手术，她又可以和陆遇安一起进手术室了。 　　闻声，毕凯旋看向她，“陶医生。” 　　陶佳妍：“什么？” 　　毕凯旋停了停，别有深意道，“遇安脾气其实不太好。” 　　外人看陆遇安，总觉得他温润尔雅，很好说话，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实则不然，陆遇安真生气时，是身边朋友认可的，最吓人的存在。 　　他不会发火，也不会骂人，但你会感受到他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陶佳妍听着，皱眉看向毕凯旋，一脸懵，“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毕凯旋意味不明扯了下唇，“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专业能力足够，没必要做自毁前程的事。” 　　毕凯旋和陶佳妍虽然不熟，可再怎么说也在一个科室共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并不希望她花了那么多时间走到今天这一步，要因为冲动嫉妒情绪断了自己的职场道路。 　　虽说陆遇安做不了那么夸张的事，但她做的事一旦传开，同事都会带上异样眼光看她。 　　两人正聊着，陆遇安回来了。 　　看到他出现，陶佳妍眼睛一亮，“陆医生，你刚刚去哪了？” 　　她欣喜地说，“我们是不是该提前去手术室了？” 　　陆遇安眼神淡漠地看她一眼，语气平静，“陶医生，周六晚上你是不是让实习护士丢了一份送给我的外卖？” 　　话音落下，陶佳妍脸色猛地煞白，“我……” 　　她嘴唇翕动，说不出一句话。 　　而办公室内其他几人，也大气不敢出。 　　他们都没想到，陆遇安会直接在办公室问出来。 　　陶佳妍没料到陆遇安会知道这事，她稳了稳心神，紧咬着嘴唇，飞速地组织着语言，结结巴巴道，“陆医生……我让实习护士丢掉那份外卖，是因为那份外卖没有写下单人名字，我以为……我以为是恶作剧。”她借口拙劣，“毕竟我们医院之前也收到过恶意的外卖。” 　　最后一句，是事实。 　　说完，陆遇安没吭声。 　　陶佳妍观察着他古井无波的神色，抿着唇解释，“我并不是故意让护士丢掉的，我主要是担心，深更半夜送来的外卖不安全。” 　　许久，陶佳妍才听到陆遇安的声音，“陶医生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 　　听他这么说，陶佳妍松了口气，“嗯，我真的不是故——” 　　她话还没说完，陆遇安微微一哂，淡淡说，“不过——”他云淡风轻扫了眼陶佳妍，“假若陶医生多问一句，也不至于浪费一份食物。” 　　陶佳妍面如土色，“陆医生……” 　　陆遇安没再看她，他顺手拿起桌上摆着的资料，抬脚走出办公室。 　　陶佳妍看他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去看周围同事，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当时真的没想……” 　　话还没说完，同事们也已经纷纷收回看她的目光，还小声商议，以后点外卖一定要备注自己的全名，不然被误丢可就划不来了。 　　陶佳妍心如死灰。 　　阮萤知道这事，还是周六晚上去医院等陆遇安时，于惜玉和她说的。 　　这几天因为姜青时回国，又临时加了个节目任务，她和陆遇安差不多忙。 　　两人虽不至于断了联系，陆遇安也每天在给她送花，但他从头到尾没和她说这件事。 　　阮萤不确定他是怕自己知道了会难过，还是怎么。 　　总而言之，他没告诉她。 　　阮萤听于惜玉说着，呆了呆，“他生气了？” 　　“也不能算是生气。”于惜玉想了想，“他就是当面问陶医生，然后陶医生说不是故意的。陆医生就说谢谢她提醒之类的。” 　　说着说着，于惜玉小声和阮萤八卦，“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后面。” 　　阮萤：“还有后续？” 　　于惜玉嗯声，“那天下午陆医生和陶医生正好有个合作的手术，然后手术过程中，陶医生可能因为外卖的事紧张，犯了点错。” 　　阮萤错愕，“病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于惜玉看她第一时间紧张病人，忙不迭道，“是陆医生要她拿什么东西她拿错了，好在陆医生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错。” 　　阮萤放心了些，“那之后呢？” 　　“出来之后，两人就去主任办公室了。”于惜玉说，“这几天陆医生就没和陶医生搭档了。” 　　她看着阮萤，“据说是陆医生提的。” 　　阮萤微怔，心里明白陆遇安这么做是为了维护自己。 　　可这样的话，阮萤担心医院也会有不好的流言蜚语落在他身上。 　　看阮萤担忧的模样，于惜玉安慰她，“阮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陆医生？” 　　“有点儿。”阮萤实话实说，“其实说清楚道歉就好，他们毕竟是同事。” 　　“嗐。”于惜玉也惋惜，“主要还是陶医生过分了。” 　　阮萤铺捉到重点，“还有别的事？” 　　于惜玉点点头，“他们从主任办公室回大办公室后吵了一架。” 　　吵架的原因是，陶佳妍觉得陆遇安小题大做。 　　她只是丢了别人送给他的一份外卖，在手术中走了神拿错了东西，可并没有酿成大错。她气急败坏质问陆遇安，如果真那么介意那份外卖，她可以给他订回来。 　　她这番言论一出，原本也觉得陆遇安这回有点过于铁面无私的同事纷纷倒戈。 　　这就不单单是丢外卖的事，而是陶佳妍耍心机，且不会反省自省自身问题的事。他们是医生，撇开别的不谈，光是手术走神还不觉得自己犯了大错，就足以让她休假写检讨，甚至停职。 　　…… 　　陆遇安临时给毕凯旋搭了把手做了台手术，出来时，已经临近十二点。 　　他阔步往楼下走，一眼看到站在走廊里吹风的人。 　　听到动静，阮萤转头看向他，“手术结束啦？” 　　陆遇安垂眼看她被冻红的脸，在阮萤注视下，指腹轻擦过她脸颊，“在外面站着做什么？不冷？” 　　温热触感还没来得及感受便消失了，阮萤走了下神，后知后觉，“好像有点。” 　　陆遇安顺势牵着她的手往办公室走。 　　即将踏进安全门，阮萤停下脚步看他，“要不我在这儿等你？” 　　陆遇安晚上不用值班，他下班时毕凯旋接了个临时手术，才会耽误到现在。术后二十四小时，也有毕凯旋在医院守着。 　　陆遇安敛睫，眸光落在她脸庞。 　　阮萤眼眸澄亮，目光坦然，情绪和以往差不太多。 　　看他不说话，阮萤抿了下唇，故作镇定，“陆医生，看什么呢？是不是几天没见我，觉得我变漂亮了？” 　　陆遇安稍顿，眸光微动，声音里带着点笑，“你一直都很漂亮。” 　　“……” 　　阮萤耳廓微热，不是第一次听陆遇安这么夸自己，但每次听，她都不可控地会心跳加快。 　　“哦——”阮萤眼睛一弯，“陆医生眼光真好。” 　　陆遇安自知站在这儿问，问不出什么。 　　他敛了敛神，低声道，“我很快出来。” 　　阮萤：“好。” 　　在走廊等了不到两分钟，陆遇安便去而复返。 　　两人并肩而走，离开医院。 　　上了车，阮萤自觉地把安全带扣上。 　　扣好，她瞥向旁边的人，“不回去吗？” 　　陆遇安侧眸看她，“刚刚在走廊里想什么？” 　　“……”阮萤惊讶他直觉这么敏锐，眼神飘忽道，“没想什么。” 　　陆遇安看她搭在包上的手，沉默片刻说，“我有个事跟你说。” 　　阮萤：“什么？” 　　陆遇安：“你上周六是不是给我点了份外卖？” 　　“……嗯。”阮萤看他主动提起，也不再藏着掖着，“你对那位陶医生，是不是狠了点？” 　　陆遇安挑眉，“怕了？” 　　“我怕什么？”阮萤好笑问，“你又不会那样对我。” 　　听到这话，陆遇安抬手弹了下她额头，嗓音含笑，“不是怕就好。” 　　阮萤无言，认真解释，“我就是担心其他同事觉得你做得太绝，对你产生不太好的印象。” 　　闻言，陆遇安很轻地笑了下，“你不会有就行。” 　　阮萤：“同事你就不怕啊？” 　　“不怕。”陆遇安垂睫，忽而捏了捏她搭在包上的手指，嗓音低低，“我又不追她们。” 　　“……” 　　这话有点儿没法接。 　　阮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她伸手戳了戳陆遇安肩膀，耳根子在发烫，“陆医生，我们在说正事，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陆遇安反省两秒，“我刚刚不正经？” 　　“有点。”阮萤顿了顿，再次提起外卖的事，“那份外卖丢了就丢了，我除了惋惜浪费也没别的太多不舒服。以后给你点的时候我备注一下就行，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和同事闹太僵。” 　　陆遇安无声看她，好一会才问，“不生气？” 　　“刚刚于护士告诉我的时候，其实是蛮生气的。”阮萤坦然相告，“但你已经帮我讨回公道了不是吗？” 　　陆遇安缄默了会，低问，“你和于护士关系是真的不错。” 　　阮萤：“啊？” 　　她不太懂陆遇安突然蹦出的一句。 　　陆遇安垂睫，看她还戳着自己肩膀的手，阮萤的手指很漂亮，前几天和姜青时见面时，三人一起去做了个spa，也做了个美甲。 　　美甲是圣诞款，红色的，衬的她皮肤更白，更嫩。 　　定定看了会，陆遇安开口，“她是不是还和你说了，我术后在办公室跟陶佳妍说的话？” 　　阮萤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缓慢地点了点头。 　　在陶佳妍提出给陆遇安重新订一份一模一样外卖时，陆遇安和她说了句不需要。 　　并且告诉陶佳妍，那份外卖是他喜欢的人送的，她丢的不单单是份简单的外卖。 　　于惜玉和阮萤说这话时，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还悄悄问她，陆遇安说的喜欢的人是她对吧。 　　陆遇安并不意外，“她怎么说的？” 　　阮萤回视他，机智道，“……你怎么跟陶医生说的，她就怎么跟我说的。” 　　“你笑什么？”注意到陆遇安脸上的笑，阮萤追问。 　　陆遇安看她凑近的面庞，勾了勾嘴角，“她是不是还问你，我说的人是不是你。” 　　阮萤瞪圆眼看他，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 　　陆遇安笑笑，灼灼盯着她，“你怎么回答她的？” 　　对上他幽深的眼眸，阮萤稍稍有点儿紧张。 　　她忖了数秒，把问题抛给他，“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 　　陆遇安：“你想怎么回答都行。” 　　阮萤眨眨眼，故意道，“我说不是也可以？” 　　“那不行。”陆遇安回答。 　　阮萤噎住。 　　陆遇安看她无语的小表情，觉得有趣。 　　他敛眸，低头靠近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指，嗓音微沉，“除了否定类的答案，其他随便你说。” 　　温热的呼吸靠近，吹拂在手指肌肤上。 　　阮萤目光呆滞地看着陆遇安的靠近，反应迟钝地问，“为什么？” 　　“因为——”陆遇安撩起眼皮盯着她，较为得寸进尺地轻咬了下她指尖。 　　酥麻感传遍全身之际，阮萤听到陆遇安低低哑哑的声音，“你不能质疑我喜欢你这件事。” 第四十章 　　如果有人在阮萤刚认识陆遇安时告诉她, 陆遇安是个会直白地表露喜欢的人，她绝对不会相信。 　　但现在，她不得不信。 　　她发觉陆遇安感情开窍后, 和他原本给阮萤留下的印象, 格外不同。 　　阮萤没想过他表白后，会是这样的, 有点恋爱脑的感觉。他总能坦然直率地告诉所有人, 他喜欢她, 在追她。 　　忽地, 阮萤想到一个词。 　　反差萌。 　　陆遇安的反差萌很大, 也很戳自己。 　　她好像就喜欢他这样的。 　　“你——”想着, 阮萤双颊红红的看向他，“不怕被同事笑话吗？” 　　陆遇安眉峰一扬，似笑非笑地问, “笑话什么？” 　　“就……恋爱脑？”阮萤想了这个词。 　　听到这个以前离自己很遥远的词，陆遇安懒散地笑了下, 提醒阮萤, “我还没到那一步。” 　　阮萤正想反驳, 猛地抓到他话语里陷阱。 　　她无言少顷, 嗔嗔睨他一眼，“陆医生，你是在给我挖坑吗？” 　　陆遇安看她睇向自己的潋滟眼神, 喉结微动。阮萤以为自己在凶人，实则全是勾引。 　　他目光沉沉看她一会，咬紧紧了紧, 再次轻咬了下她指尖, 在那个地方留下齿痕。 　　湿濡的触感让阮萤呼吸一滞, 能感觉他牙齿磕碰过的地方有电流涌过一般，直击胸口。 　　她心跳骤然变快，身体温度逐渐升高，“你……” 　　陆遇安倒还算收敛，只小惩似的咬了她指尖，便克制住了进一步的冲动。 　　他眸光幽幽望着阮萤，嗓音微哑，“不给你挖坑。” 　　阮萤眼睫轻颤，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压着某种欲念。 　　意识到后，阮萤轻抿了下唇，忙把伸出去的手收回，规规矩矩放大腿上，哦了声，“那我们回去？” 　　陆遇安应声，忽然想起点什么，“等我会。” 　　阮萤看他推开车门下去，到后备箱拿了两个袋子。再上车时，他扫了眼时间，把袋子递给阮萤。 　　“这是什么？”阮萤垂眸。 　　陆遇安侧头凝视她，声线清润，“阮萤，平安夜快乐。” 　　阮萤接过，一个袋子很重，她没来得及看，她注意到另一个袋子里放着的，是一个很漂亮很新鲜的苹果。 　　她盯着看了会，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你不过这种节日。” 　　陆遇安坦诚，“以前确实不过。” 　　甚至不会去在意。 　　他之所以知道今天是平安夜，还是昨天下班时，听同事们说的。 　　他下班很晚，水果店品相好的苹果大多也卖完了。 　　最后陆遇安是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进口超市买到的。他可以不过，但该有的仪式感他会给阮萤。 　　即便只是个小节日。 　　阮萤明白他意思，她瞟向十一点五十的时间显示，“我是不是得趁着今天还没过去咬一口呀？” 　　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儿迷信。 　　陆遇安勾唇，“想吃就咬。”他抽出一瓶矿泉水，“我洗一下。” 　　阮萤扑哧一笑，还真拆开给陆遇安去洗。 　　简单清洗过后，阮萤拿着苹果咬了一口。她慢悠悠嚼嚼，瞅着旁边看着自己的人，眼珠子转了转，“陆医生。” 　　“嗯？”深夜，陆遇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更磁性，更性感了一些。 　　阮萤把苹果递到他面前，粲然一笑，“跟我一起迷信迷信，吃一口怎么样？” 　　迷信这件事一个人做好像会有点儿幼稚，两个人做刚刚好。 　　陆遇安敛睫，视线从她脸上挪至苹果上。苹果被她咬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苹果应该还蛮新鲜，里头有汁水在缓缓溢出。 　　看陆遇安不动，阮萤愣了愣，注意到自己拿着咬过的那面对着他。她正想换一边，陆遇安低头，咬住了她咬过的位置。 　　两人好像无形的，接了个吻。 　　“……”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萤感觉耳朵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回来了。 　　她抿了抿唇，还没开口，就听见陆遇安说，“味道还不错。” 　　阮萤羞窘，明明自己不是故意的要以这样的方式和他有亲密接触。 　　听着陆遇安这话，她却还是控制不住红脸。 　　为转移自己注意力，阮萤指了指另一个有些重量的袋子，“这个是什么？” 　　“你拆开看看。”陆遇安发动引擎，准备送她回家。 　　阮萤就着刚刚咬过的地方又咬了口，才低头去拿袋子里的东西。 　　让阮萤意料的是，东西比她想象的要重。 　　借着车窗外洒进来的忽明忽暗灯光，她看清楚了陆遇安送给自己的另一份礼物。 　　一套绝版的外籍童话故事集，最上面的那一本封页，还别了一朵玫瑰花的胸针。 　　阮萤定定看着手里拿出的东西，错愕侧头，“你——” 　　红灯，陆遇安踩下刹车看她，先说了一句，“阮萤，圣诞快乐。” 　　平安夜他是最后一个说的，圣诞他要做第一个。 　　阮萤眼睫一颤，注意到时钟正好跳转至零点。 　　她轻轻眨了眨眼，有很多问题想问，最后先问了，“这是……圣诞礼物吗？” 　　“不是。”陆遇安看她呆愣愣的模样，眉眼微抬，“平安夜礼物。” 　　他道，“圣诞的今晚给你。” 　　他们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阮萤没想到他会准备的如此齐全。 　　只不过面前这套童话故事集，阮萤翻开去看才发现，竟还有作者亲笔签名。她瞪圆了眼半晌，想起来问，“你怎么会想到……给我送童话故事集？” 　　陆遇安敛眸，“不喜欢？” 　　“不是。”阮萤轻声，“很喜欢。” 　　正是因为非常喜欢，她才意外。她好像没有和陆遇安提过，自己喜欢童话故事。 　　说来有点儿天真，即将二十五岁的阮萤，思想也相对成熟，可她就是很喜欢一些童话故事，也愿意相信童话故事。 　　不单单童话故事，很多节日，譬如他们此刻正在过的圣诞节，她也是相信有圣诞老人存在的。 　　从小到大，无论阮父多忙，是自己国家节日，还是西方国家节日，他都会一个不落地陪阮萤过。即便自己没空，他也不会忘记给阮萤准备礼物。 　　阮父去世，阮萤专有的‘平安保卫者’‘圣诞老人’消失不见。 　　那一年，是阮萤唯一不相信童话世界的一年。过后，她好像又开始怀揣着希望，相信了。 　　阮父和她说过，即便他不在她身边，也永远会爱她。他欠下的礼物，会找机会补给她的。这一辈子履行不了这个承诺，那下一辈子，阮萤还当他女儿，他一定陪她长大。 　　…… 　　阮萤发呆间隙，两人已经回到小区门口。 　　车停下，陆遇安转过头看阮萤。 　　他眼神炽热，让阮萤忽视不了。 　　她缓慢地将视线从童话故事集挪至他脸庞，和他对视，“陆遇安。” 　　陆遇安看着她，嗯了声，“想说什么？” 　　阮萤捧着那套故事集，轻声说，“谢谢。” 　　谢谢他，让她再一次真情实切地体验到，被喜欢，有人宠的感觉。 　　陆遇安凝望着她细微表情，懒散一笑，“就这样？” 　　“……” 　　阮萤懵了下，脑袋一下转不过弯，“我会准备回礼的。” 　　其实她之前想过给陆遇安准备圣诞礼物，但她这几天实在太忙，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他。 　　原本她是想早上睡醒问问姜青时或司念，亦或者去陈净扬那儿打听打听看，陆遇安喜欢什么，缺什么。 　　听到这话，陆遇安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目光灼灼盯着阮萤，嗓音更为温柔些许，在车厢内回响，“刚刚在想什么？” 　　阮萤反应过来，抬眸看他，“想我爸。” 　　陆遇安：“……” 　　看陆遇安无奈的神情，阮萤忍俊不禁说，“以前我爸在的时候，也会给我准备这些礼物。” 　　她爸会给她准备的礼物，大多平价。阮萤很喜欢故事书，他便每年都会挑一个节日送她一本故事书。圣诞节的时候，她爸会把一个装满礼物的圣诞老爷爷帽子放在她枕边，她在圣诞这一天睡醒，就能看到。 　　陆遇安听她不疾不徐说着，目光定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上。 　　说起这些时，阮萤有点感伤，可眼睛是亮的。因为过去的她，每一天都很幸福，都很快乐。 　　“帽子里一般都有什么？”陆遇安问。 　　阮萤想了想，“就是一些小女生用的发卡发带，还有书包能挂的小挂件，钥匙扣什么的，很多很多。”她偏头看向陆遇安，“我小时候还因为这些跟我爸发过脾气。” 　　陆遇安：“嗯？” 　　“因为有一年，有个同学说她爸爸给她送的圣诞礼物是限量款的一个玩偶，我特别喜欢。但那个玩偶是同学爸爸去国外出差带回来的，国内买不到。”阮萤回忆着，“我拿那个玩偶跟我爸送我的普通玩偶做对比。” 　　她当时说了不少让阮父伤心难受的话。 　　虽然她后来和她爸道过歉，可阮萤知道，伤害已经造成了，可能很久，他都为这件事懊悔过，耿耿于怀过。 　　说着，阮萤笑问陆遇安，“我小时候是不是很不懂事？” 　　陆遇安：“没有。” 　　阮萤微怔，“怎么没有，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会特别过分。” 　　陆遇安嗯了声，看她红了的眼眶，抬手轻压了压她眼睑，轻声说，“你爸爸有跟你生气吗？” 　　阮萤愣了愣，“好像没有。” 　　当时阮父很耐心的和她解释，还承诺她等哪天还能再买到了，一定给她买。 　　遗憾的是，那只玩偶后来没有卖了。 　　“知道他为什么不生气吗？”陆遇安问。 　　阮萤抬头看他。 　　陆遇安笑笑，“因为他爱你。他知道你不是故意朝他发脾气，也不是不喜欢他送给你的礼物。” 　　只是当时年龄小的阮萤，会控制不住自己攀比的一点细微心理，艳羡旁人所拥有的。 　　童年时期的我们，好像总在父母面前犯这样的错。 　　正是因为这样，长大后的我们，才会有更多机会去纠正，去弥补过往的好坏。 　　同样，也拥有更多和父母的特别记忆。 　　人生的完整，总是由好坏，对错拼凑起来的。 　　听陆遇安这么一说，阮萤舒心笑了起来，“好像也是，只是我还是有点后悔。” 　　陆遇安能理解她的后悔，他垂睫，“他知道你的想法。” 　　阮萤点头，“我妈也这样说。” 　　两人在车子里坐了会，等阮萤缓过劲来，她才和陆遇安道别，“那我回去啦，你开车慢点。” 　　陆遇安应声，嗓音微沉，“到了跟你说。” 　　阮萤眉眼一弯，指着礼物道，“礼物我很喜欢。” 　　陆遇安勾唇，“我知道。” 　　看阮萤走进小区，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陆遇安才驱车离开。 　　夜很深，空旷的路道有车辆驶过，留下细微痕迹。 　　月影婆娑，冬日的月亮，依旧很亮。 　　一觉睡到十点，阮萤醒来时，司念已经在她家沙发上窝着了。 　　她睡眼惺忪看她一眼，走到旁边坐下。 　　“醒了？”司念看她，“刷牙了吗？” 　　阮萤闭着眼，“没，我再眯一会再去。” 　　司念瞅着她神色倦怠的样子，哭笑不得，“昨晚几点回家的？” 　　阮萤：“一点多睡的。” 　　司念无言，“你这节目时间还不打算调整吗？总这样不规律的上班时间也不太好吧。” 　　“嗯。”阮萤含糊，“明年吧，我再想想。” 　　司念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真舍得换节目做了？” 　　阮萤睁开眼，“你这么惊讶干吗？” 　　“你说呢？”司念反问，“之前好几个瑜姐给你推荐的节目你都不去，就死守着你现在这档。现在怎么突然愿意了？” 　　阮萤沉吟片刻，说道，“不算突然。” 　　上次林瑜英找她说新节目时，阮萤其实就想认真思考过换节目的问题。 　　之所以不接那档，一方面确实是这边的听众放不下，还有一方面是，即便策划案变得有趣了，阮萤的兴致也只有那么百分之四十。 　　她如果想做一档全新节目，那必然得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兴趣，她才会有把握做好。 　　她向来将喜欢排在前面。 　　听她这么一说，司念倒是理解，“那你现在是有新节目了？” 　　阮萤瞥她，“今天录制的少儿频道节目还不错，先代完这边的班再考虑别的。” 　　司念应声：“也行。” 　　她看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打瞌睡的人，正想催她去洗脸，待会姜青时会过来一起吃午饭。还没开口，阮萤忽然睁眼问她，“你说，圣诞节给男人送什么？” 　　“……” 　　司念哽了哽，意味深长道，“你不如问，给陆医生送什么比较精准。” 　　阮萤瞥她，从善如流改口，“陆医生会喜欢什么？” 　　司念无语半晌，“我又没有男朋友，我哪里会知道。” 　　阮萤叹了口气，苦恼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无声对视着。 　　恰好门铃声响起，阮萤走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站着姜青时和两大重量级保镖。 　　阮萤还没来得及对她表示欢迎，姜青时先摘下墨镜看她，“我在家里装棵圣诞树不过分吧？” 　　阮萤瞟向两位保镖拿着的东西，侧了侧身，“您请，一点也不过分。” 　　姜青时下巴一抬，指挥后边的两人，“进去吧，把东西放下，然后把楼下的树搬上来。” 　　“……” 　　阮萤放任姜青时折腾，自己钻进浴室洗漱。 　　等她洗漱完出来时，她不算宽敞的客厅，已经被圣诞树霸占的差不多了。阮萤仰头看了眼，还好，圣诞树正好到天花板位置，没有超出。 　　当然，也没法超出。 　　司念坐沙发上录视频。 　　阮萤走过去，“她呢？” 　　话落，她看到了厨房的两人。 　　姜青时还带了家里阿姨过来给三人做午饭。 　　阮萤目瞪口呆一会，和司念嘀咕，“今天周末，她把家里阿姨带来这边做饭，她老公吃什么？” 　　司念猜测，“可能她老公忙于工作，不需要吃饭？老板不都是这样吗？废寝忘食才能当老板。” 　　阮萤：“你说得有道理。” 　　两人正嘀咕着，安排好一切的姜青时从厨房走出。 　　“累死我了。”她到阮萤旁边坐下，侧头看她，“又熬夜啦？” 　　阮萤眨眨眼，“黑眼圈很明显？” 　　“一般。”姜青时撩了撩长卷发，蹦出一句，“待会正好没安排，我们吃过午饭去做个脸。” 　　阮萤：“……” 　　她默了默，摸着脸问，“我现在皮肤状态也很不好吗？” 　　姜青时冲她笑笑，“比我差点。” 　　阮萤随即白她一眼。 　　“但比我漂亮。”姜青时抱着她手臂，眼睛弯弯，“未来也不知道要便宜哪个臭男人。” 　　在旁边吃水果的司念见缝插话，“未来不知道，近期应该会便宜陆医生。” 　　说到陆遇安，姜青时想起来问，“你们俩晚上要一起吃饭？” 　　阮萤嗯了声，看她，“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姜青时没意见，她本想提议那她有机会也带她们见见她老公，话到嘴边滚了一圈，又觉得算了。 　　她老公不配见她漂亮又可爱的小姐妹。 　　圣诞树装好，午饭做好后，姜青时带来的保镖和阿姨完美退场。 　　屋子里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勾的人饥肠辘辘的。 　　阮萤从冰箱里掏了三罐果酒出来，“中午，克制一点如何？” 　　两人相当同意。 　　易拉罐果酒拉开，三人默契碰杯，“圣诞快乐。” 　　三人默契笑了起来。 　　姜青时带来的阿姨，做的都是三人喜欢吃的。 　　她有特意交代，照顾每个人的喜爱偏好。 　　阮萤没吃早餐，这会饿得不行。 　　往嘴巴里塞了好几口食物，她才觉得自己缓过劲来了。 　　三人边吃边聊。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吃完饭，姜青时提议猜拳选礼物。 　　装好的圣诞树上，挂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礼物。有姜青时带过来的很多，也有阮萤和司念准备的几份。 　　这个活动，是她们大学时候就有的。 　　姜青时出国后，圣诞树没有了。但每年这个时候，阮萤和司念都会收到从国外寄回来的礼物。 　　“行呀。”阮萤伸出手，“来吧，赢的挑？” 　　姜青时和司念都没意见。 　　三人猜拳。 　　第一把赢的是司念，她挑了挂着的一份轻巧礼物。 　　依次是阮萤和姜青时。 　　第二把姜青时赢，她拿了阮萤准备的其中一份。 　　第三把又是司念赢，她拿的也是阮萤准备的。 　　第四把，第五把，第六把…… 　　眼见两人旁边堆的礼物越来越多，阮萤差点要耍赖不干了，“我今天是运气不好吗？” 　　姜青时和司念对视一眼，笑道，“哪有，树上还有很多呢，我们还有好几轮。” 　　阮萤垂头丧气的，“行吧，再试试，我不相信我一把都不能赢。” 　　事实证明，有时候人就是会屡战屡败。 　　第七把，第八把，阮萤还是没赢。 　　甚至连姜青时和司念轮流放水告诉她，她们下一把出什么，阮萤都没赢。 　　到最后一把，阮萤赌上自己尊严。 　　“再不赢，我今年就不要圣诞礼物了。” 　　姜青时和司念忍俊不禁，用眼神交流，两人一致出了剪刀，让出拳头的阮萤赢了一局。 　　阮萤自知两人让了自己，冁然而笑道，“我就不客气啦，拿最下面那份。” 　　司念：“快拆开看看，青时用那么大个盒子装着的是什么。” 　　姜青时：“看吧看吧。” 　　阮萤猜拳一直不太行。 　　这个魔咒，从大学至今都是如此。 　　阮萤弯腰去拿，感受到重量后，扭头看向姜青时，“什么东西，这么重？” 　　她掀开礼盒盖子，在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后，阮萤愣住。 　　大礼盒里，不单单是一份礼物。 　　里面有阮萤很喜欢的某个品牌包包，手表，以及她近期看中的一款想买还没来得及买的耳机。而让她愣住的，当属那套童话故事集。 　　和昨晚陆遇安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阮萤把故事集拿出，抬眸看向姜青时，“你在哪找到的？” 　　“嗯？”姜青时就知道她最喜欢这个，“在国外一位书籍收藏家那里买到的，他说他有三套，签名款被人用高价买走了，我只能买到这一套没有签名的。” 　　阮萤垂眸看着，在两人惊讶下起身回房间，拿出了同款。 　　“咦。”司念诧异，“你什么时候有了这套书？” 　　阮萤解释，“昨晚陆遇安送我的。” 　　司念和姜青时明显一愣，“他怎么会知道，你喜欢这套故事集？” 　　阮萤：“我也很惊讶。” 　　司念在旁边猜测，“会不会是陈净扬告诉他的？你和陈净扬提过吗？” 　　阮萤想了想，“我忘了。” 　　他们有时候聊天会说一些喜好什么的，但她是真记不清自己喝了酒和陈净扬聊天时，有没有提过自己对童话故事情有独钟这件事。 　　三人沉默了会。 　　姜青时出声，“提没提过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陆医生能买来送你，证明他人还不错。” 　　司念挑眉，“只能算不错？” 　　“当然。”姜青时傲娇，“其他的，看他以后表现。” 　　阮萤被两人对话逗笑，唇角微弯，“不说这个啦。” 　　她抱着礼物看着两人，“谢啦，我很喜欢。” 　　拆完礼物，三人出门去做spa。 　　知道阮萤要和陆遇安去约会，做完spa，姜青时还让她的专属化妆师，给她化了个清透的精致妆容。 　　五点四十，陆遇安便抵达阮萤发来的地址接她。 　　两人约了六点去餐厅。 　　等了会，他有所察觉的，抬眸看向不远走出的人。 　　在看到阮萤的打扮后，陆遇安视线稍稍有所停滞。 　　寒风凛冽，阮萤穿了一条酒红色的针织裙，外面虽套了件长款大衣，却依旧难掩她姣好的身材曲线。 　　她大多数时候扎着的低马尾披散下来，长卷发衬得她面容更为明艳动人，眼角旁化妆师还给她化了一颗小小的泪痣，增添妩媚感。 　　陆遇安一直知道阮萤很漂亮，不打扮也漂亮。 　　可当下这一瞬，他还是无法否认，自己被她惊艳到走了神。 　　对上陆遇安看自己的眼神，阮萤忍不住红了脸，但说出的话，却依旧直白，“陆医生，看什么呢？” 　　她唇角上翘着，“你不会是看我看呆了吧？” 　　“不允许吗？”陆遇安问。 　　阮萤啊了声，微诧看他。 　　陆遇安垂睫，目光灼灼盯着她，细微地挑了下眉，嗓音微沉，“很漂亮。” 　　所以我看呆，也情有可原。 　　阮萤听懂他的话外之音，压不住唇角的笑，“知道了，我也觉得我今天很漂亮。” 　　陆遇安笑笑，给她打开车门。 　　上了车，两人出发去餐厅。 　　餐厅是陆遇安选的，她并不知道在哪。 　　到餐厅门口，阮萤隐约觉得名字有点儿熟悉。 　　走进去后，她才反应过来，陆遇安选的这间餐厅，是她之前在网上刷到过且关注过的一家会下雪的餐厅。 　　阮萤惊讶地望着陆遇安。 　　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陆遇安说，“我问了司念。” 　　阮萤恍然，“难怪。” 　　她下午做spa时，姜青时问她晚上去哪吃饭，她说她没问。 　　司念说陆遇安肯定会给她一个惊喜，问不问晚上这顿饭她肯定都会满意。 　　思及此，阮萤忍俊不禁，“陆医生。” 　　陆遇安低眸。 　　阮萤和他一起到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才说，“你怎么这就开始收买我身边的人了。” 　　陆遇安莞尔，“不喜欢？” 　　阮萤认真思考了会，“那倒没有。” 　　她浅笑盈盈，灿若星辰，“我允许你收买司念。” 　　陆遇安勾唇。 　　餐厅饭菜水平其实一般，甚至没有姜青时家里阿姨做的好吃。 　　不过餐厅氛围很好。 　　这是市区少有的一家，吃饭会赠送透明雨伞，会下人工雪的餐厅。 　　雪，每隔半小时一次。 　　阮萤和陆遇安吃得差不多时，雪花从空中坠下。 　　隔着透明雨伞，阮萤认真观望着。 　　“陆遇安。”她忽然喊他。 　　陆遇安看她。 　　阮萤眼睛亮亮地看向他，“你想淋雪吗？” 　　听清楚她说的话，陆遇安当即把雨伞收起。皑皑雪花飘荡着，被风吹拂着，落在他们发丝，停在他们肩上。 　　他们视线默契撞在一起，一如既往。 　　“有点想下雪了。”等人工雪停，阮萤突发感慨。 　　陆遇安敛睫，“喜欢雪？” 　　阮萤点头，环视一圈看其他客人。 　　大家脸上都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在交流，还有的在拥抱，在接吻。 　　阮萤轻笑点头，“喜欢呀，我喜欢下雪天，也喜欢下雨天。” 　　说着，阮萤停了停，抬眸看向陆遇安，将他深邃的五官轮廓印在脑海，望着他说，“好像什么天气，我都喜欢。” 　　晴天阴天雨天雪天，一年四季更迭，春夏秋冬，她都很喜欢。 　　就像是。 　　喜欢面前这个人一样，无论他是温柔的医生模样，还是在她面前有强烈反差的不正经样子，她都喜欢。 第四十一章 　　人工雪停了, 空中却依旧还飘浮着少许坠落速度较慢的雪花。 　　周围环境嘈杂，有欢呼声，雀跃声, 甚至起哄声。 　　独独他们两人这边, 是安静的，是旁人无法插入的。 　　他们像是有铺开的, 无形的, 屏障。 　　注意到阮萤眼神的细微变化, 陆遇安目光直直地凝望着她, 嗓音清沉, “还有呢？” 　　阮萤眼眸微闪, 和他对视片刻，轻眨了眨眼说，“还有很多, 你慢慢发现？” 　　陆遇安挑眉，嘴角噙着笑, 像是默认了。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两人在餐厅坐了好一会, 准备离开。 　　“我去个洗手间。”阮萤想去补个妆。 　　陆遇安和她一起站起, 朝她伸手。 　　阮萤看他修长的手臂少顷, 迟疑地把椅背大衣递给他。 　　陆遇安接过，低问，“要不要陪？” 　　阮萤愣怔片刻, 余光瞟到不远洗手间门口等待的男士们，笑了起来，“好呀。” 　　洗手间门口人有点儿多, 拍了会队才轮到阮萤。 　　从洗手间出来, 她走到洗手台补妆, 刚刚吃饭时蹭掉了些许口红，她拿出口红，抬眸看向镜子时，恰好看到镜子里折射出的人。 　　陆遇安手臂搭着她的大衣，她大衣是米白色的，而他今天穿的大衣是黑色的。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光是抱着她的外套，就让阮萤心口泛起涟漪。 　　她想，她可能真的不需要陆遇安怎么追，就会自觉跑进他怀里。 　　这个人于她而言，一举一动都有致命吸引力。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喜欢每个时刻的他。 　　察觉到她的注视，陆遇安撩起眼皮看向她。 　　两人的视线，隔着人流，借着圆镜交汇，碰撞。 　　她透过镜子看他，他看她站在镜子前的模样。 　　阮萤在涂口红，身形微倾，完美的身材曲线一览无遗。 　　她口红并非正红，有点像焦糖色调。 　　陆遇安看她把口红补上，视线往下，落在她殷红滋润的唇瓣，眸光微动。 　　补完妆，阮萤洗过手朝陆遇安走。 　　站定在他面前，阮萤扬唇浅笑，“我好了。” 　　陆遇安敛眸，把臂弯的大衣拿起，看向她。 　　阮萤正要接，陆遇安率先将大衣拎起，做了个让她穿的姿势。 　　她愣了几秒，动作迟缓地把衣服穿上。 　　走出餐厅回到车里，陆遇安察觉到阮萤心绪不宁模样，轻微蹙额，“怎么了？” 　　他好听的声音拉回阮萤飞走的思绪，她回神，偏头看他，“陆医生。” 　　陆遇安：“嗯？” 　　他回望她。 　　阮萤抿了下唇，问他，“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体贴？” 　　“？” 　　听到这话，陆遇安扬了扬眉，“褒义还是贬义？” 　　“褒义。”阮萤说，“你是继我爸之后，唯一一个连穿衣服都会帮我的人。” 　　“……” 　　话音落下，陆遇安没吭声，阮萤也忽然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有点儿问题。她这句话，细听有怎么会有勾引暗示的成分。 　　阮萤反应过来，忙不迭解释，“我指的是外套。” 　　陆遇安看她瞬间红了的耳廓，低低笑了，“我知道。” 　　他垂眼看她，格外不正经地说，“其他你有需要，我以后也能帮你。” 　　阮萤：“……” 　　她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阮萤沉默，不再开口。 　　陆遇安笑了会，不再逗她，“去看电影？” 　　阮萤含糊嗯了声，还没从刚刚的窘境脱身。 　　圣诞节的电影院，人比寻常更多。 　　陆遇安提前买了票，两人排队取了票等一会就能进去。 　　看到陆遇安递给自己的电影票，阮萤愣了愣，又情不自禁地笑了。 　　“你上次是不是看到我在这部电影海报面前停了很久？”阮萤不相信陆遇安是凑巧买的自己想看的电影票。 　　陆遇安坦然，“你看的专注，没注意到我。” 　　那天她在这儿等他时，侧对着他那边。她在海报前待了多久，陆遇安就观察了她多久。 　　阮萤莞尔，“难怪。” 　　陆遇安没听清，“什么？” 　　阮萤傲娇地朝他扬眉，“不告诉你。” 　　她只是忽然想起一句比较经典的网络用语，这世间所有的巧合，不过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 　　用了心，才会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 　　陆遇安看她明艳灼灼的笑脸，唇角轻佻，“好，那以后想说了告诉我。” 　　阮萤稍顿，没想到他会这样回应自己。她舔了下唇，轻声，“好。” 　　两人这回看的，是爱情电影。 　　这部电影上映将近一个月，虽临近下映时间，来看的小情侣却不少。 　　阮萤和陆遇安检票入场，电影厅人满为患，上座率比她想象的要高很多。他们俩前后左右都有人。 　　刚坐下，阮萤就听到旁边的两个女生在聊天。女生说这是她来看的第二次，说演员演得好，剧情也很感人。 　　阮萤听着，点开手机搜了搜影评。 　　她上次来就想看，奈何那次之后，工作生活开始变得忙碌，一直没能抽出时间。今天，总算要如愿以偿。 　　看了一篇影评，不远处的大屏幕亮起。 　　阮萤抬眸，盯着片头看了会，忽然想起来问，“陆医生。” 　　陆遇安偏头。 　　阮萤：“你会觉得无聊吗？” 　　电影厅的光线昏暗，只有电影屏幕的光折射，落在他们身上。 　　陆遇安看阮萤近在咫尺的脸，无奈笑笑，“怕我无聊？” 　　“嗯。”阮萤实话实说，“我之前听陈净扬说你好像不常来电影院。” 　　“是不常来。”陆遇安承认，“但不至于觉得无聊。” 　　他之前来电影院，大多时候是来当电灯泡，亦或者是支持朋友电影上映。少有喜欢的电影题材上映，他才会来看。 　　听他这么说，阮萤放心了，“那就好。” 　　陆遇安挑眉，盯着阮萤神色看了一会 ，出其不意道，“万一我要真觉得无聊？” 　　阮萤一懵，“你不是说不会吗？” 　　“……”陆遇安没料到她重点记得这么牢，他失笑，“所以是万一。” 　　阮萤哦了声，对上他那双在漆黑环境下，也依旧黑亮深情的眼睛，眼神飘了飘，倏然笑了，“那只能证明我魅力不够。” 　　说完，她狡黠地朝陆遇安眨眼，“陆医生，我这样分析有道理吗？” 　　陆遇安被她打败。 　　他无奈笑笑，“有。” 　　话落，他垂睫捏了捏阮萤搭在扶手处的手指，声线沉沉，意有所指，“所以我不会无聊。” 　　无论电影是有趣还是无趣，只要身边有阮萤，陆遇安就不会无聊。 　　他可以看她，光是看着她，就让他觉得生活有趣，有意义。 　　阮萤莫名被反将一军，她感受他指腹传来的酥麻触感，目光稍有停滞。 　　片刻，她收回落在两人手指上的目光，装没看见一般，把视线投向大屏幕，“我看电影啦。” 　　陆遇安明了，又捏了捏她手指以示回应。 　　电影是一部有点轻喜剧感的爱情片，男女主角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小无猜。 　　后面因为家庭原因，两人有过几年的短暂分离。 　　再遇见时，两人暗生情愫，瞒着家里人偷偷摸摸在一起谈恋爱。 　　之后，便是鸡飞狗跳的日常。 　　有父母发现的阻拦，也有两人在一些小事上意见相驳闹出的矛盾。因为定位是轻喜剧缘故，即便是拌嘴争吵，也能让人开怀一笑。 　　阮萤看得专注，时不时会抿唇轻笑。 　　她眼睫毛很长，很翘，笑起来时，眼睛弯得像月牙，比电影好看。 　　至少，陆遇安是这样觉得的。 　　巨幕荧屏的光照拂到他们这一边时，会发现，有人的注意力在电影，有人的注意力在身侧。 　　…… 　　电影播放到中间阶段，阮萤有短暂的不适。 　　她忘了爱情电影会比其他电影有更多让人羞窘的亲密镜头。 　　电影厅收音效果甚好，分辨率也极高。 　　演员们接吻时发出的声音，画面，让人听得一清二楚，看得真真切切。 　　阮萤耳边有其他观众压抑的惊呼声，雀跃声，骚动声，也有电影里传递出来的暧昧的，引人入胜的声音，更有右侧耳朵的清浅呼吸声。 　　“……” 　　从来没有一部电影的亲密戏，让阮萤觉得如此难捱。 　　明明大家都是成年人，看一部正常电影的吻戏床戏，却莫名的让她如坐针毡。 　　可能是旁边人过于耀眼，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呼吸声也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可她就是忽视不了他的存在。 　　唯一让阮萤庆幸的是，这场戏不超过一分钟。 　　画面一转，从黑夜到了白天。 　　她盯着大荧屏，暗暗呼出一口气。 　　蓦地，耳畔传来熟悉低沉声音，“渴了？” 　　阮萤抿唇的动作一顿，脸色僵硬地扭头。 　　忽明忽暗光亮下，她铺捉到陆遇安眼眸一闪而过的笑意。 　　“……”阮萤脸色一热，缄默了一会说，“有点儿。” 　　她佯装淡定，正想抬手去拿水时才想起，她的手指还被陆遇安的手指勾着。电影进程过半，两人触碰到一起的手指，从捏，到勾。 　　一直没有分开。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陆遇安用另一只手，单手将瓶盖拧开，递到阮萤嘴边。 　　阮萤抬眸看着他，迟疑几秒，才小口小口接受他的投喂。 　　喝完，阮萤拉回思绪，小声，“我继续看电影。” 　　陆遇安缓声应了一句。 　　但后半段，阮萤看得没有前半段认真。 　　她说不上原因，就是注意力被两人手指上的温度所吸引，被身旁的人引导着，时不时会去关注他，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两人离开放映厅，周围人还在讨论剧情。 　　阮萤觉得他们俩一直这么沉默也不是个办法，主动挑起话题，问陆遇安观后感。 　　陆遇安想了想，“结局还不错。” 　　阮萤：“？” 　　她呆了呆，狐疑道：“没了？” 　　陆遇安低低一笑，坦然，“没了。” 　　结局是完美大结局，男女主冲破阻碍在一起，皆大欢喜。 　　阮萤想了想，结局确实还不错。 　　看完电影，时候不早。 　　陆遇安第二天还得上班，阮萤也一样。 　　街上人还很多，热热闹闹，霓虹灯连成一片，像多了些色彩的银河。 　　阮萤盯着窗外看了会，把视线转至‘司机’身上。 　　电影院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即便是路道有些拥堵，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陆遇安。”阮萤出声。 　　陆遇安：“嗯？” 　　阮萤沉默了会，提起来，“我们两今天没去看琪琪，你说她会不会失落。” 　　虽然她昨晚去医院时，就把圣诞礼物放去了琪琪病房。但她到的时候琪琪已经睡着了，所以她没能提前亲口和她说一句圣诞快乐。 　　陆遇安看她，“我上午去了。” 　　阮萤意外，却又不是那么意外。陆遇安会在休息日回医院，看琪琪，是他会做的事。 　　知道阮萤在想什么，陆遇安低声：“她问了你，你送给她的圣诞礼物，她很喜欢。” 　　阮萤一笑，“她下周是不是还要做一次手术，就能看见了？” 　　陆遇安：“不出意外的话。” 　　“那一定没有意外。”说到这，阮萤扭头看他，“陆医生。” 　　陆遇安：“嗯？” 　　阮萤思忖了会，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再迷信一次？” 　　北城有座寺庙，据说很灵。 　　阮萤高中之前，每一年春节都会和李女士去寺庙烧香。她爸是警察，人民教师李女士，却还是免不了迷信一二，为他祈求平安。 　　陆遇安听懂她话里意思，轻声说：“好，我元旦有三天休息。” 　　阮萤挑眉，很是惊讶，“你竟然能连休三天？” 　　她印象里，医生的假期都是断断续续的，很难得有几天假期。 　　陆遇安无奈一笑 ，解释道，“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医生也是允许正常休假的。” 　　他们这个职业确实很忙，但提前安排好，别说三天假期，在不那么忙碌时刻，连休一周也是允许的。 　　更何况陆遇安今年一直没怎么休息 ，元旦休三天，没有人会有意见。 　　当然更主要的是，他下周没给自己安排情况特殊的病人。临近假日，除去突发状况的病人，大多数眼睛不适的问题，要么提前到医院检查，要么是推后。 　　阮萤扬扬眉，笑盈盈地说，“以前没有熟悉的医生朋友，所以不了解。” 　　闻声，陆遇安唇角轻掀，兀自笑笑。 　　很奇妙，阮萤明明没有刻意去说什么，他却把还是不可控的，被她简单的一句解释，取悦到了。 　　小区门口比往常要热闹一些。 　　阮萤瞟了眼，和陆遇安一起下车。 　　下了车，陆遇安跟阮萤提了一句，“等我会。” 　　阮萤看他走到后备箱，跟着走了过去。 　　走近，阮萤看到后备箱放着的鲜艳玫瑰花。花束比陆遇安之前让外卖员送到电台的花毛茛要大，要更明艳。 　　她眼眸微闪，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人。 　　陆遇安恰好垂眸看她，两人视线相撞。 　　“给我的？”阮萤明知故问。 　　陆遇安弯腰抱起递给她，嗓音微沉，“再说一句圣诞快乐会不会烦？” 　　阮萤接过，喜笑盈腮，“不会，因为我今天真的很快乐。” 　　陆遇安笑笑，神色温柔，“那就好。” 　　除了花，他还给阮萤准备了其他礼物。一个依旧很漂亮的纸袋。 　　陆遇安叮嘱，“回家再拆。” 　　阮萤眼睫轻颤，看着面前的纸袋和玫瑰花，轻抿了抿唇答应。 　　“那我进去啦。”阮萤抱着花和礼物，仰头望着他，“圣诞快乐。” 　　陆遇安嗯了声，“去吧，早点休息。” 　　阮萤朝他眨眨眼，“好，你到家跟我说一声。” 　　陆遇安颔首。 　　看阮萤进了小区，陆遇安才回车。 　　蓦地，他看到副驾驶座有个突兀的小盒子。他定定看了会，正想拿着盒子下车，阮萤消息先来了。 　　阮萤：「圣诞礼物。」 　　她猜他已经看到了。 　　阮萤给陆遇安准备的，是下午和司念她们做spa时到附近商场买的一对机械表盘设计的袖扣。 　　一眼看到，阮萤就觉得蛮有意思。 　　她也不知道陆遇安喜欢什么，但她看陆遇安穿衬衫时别过袖扣，想来这个最合适。 　　袖扣折射出微弱的光芒，陆遇安打开看了许久，无声地勾了勾唇。 　　回到家，圣诞树还在散发亮光。 　　阮萤把花搁在一侧，盯着陆遇安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发呆。 　　她有点好奇他会给自己送什么。 　　阮萤盘腿坐在地毯上把袋子里的盒子拿出，掀开盖子，她先看到的是一个红色的圣诞帽，很大很大，圣诞帽里装满了东西。 　　阮萤将帽子里的东西掏出，看到一件件眼熟的物品时，呆愣在原地。 　　“……” 　　和对你用心的人在一起，你总会感受到他带给你的大大小小惊喜和感动。 　　阮萤望着面前一堆可爱的少女的漂亮的发卡、发带、胸针、耳环、项链，以及糖果和玩偶走神。 　　昨晚陆遇安问她，她只是随口一提。她没有想，甚至没有暗示他要送自己这些东西的意思。 　　可他送了。 　　他在一夜之间，将她很多年没有收到过的礼物，给她变了出来。 　　阮萤呆呆望着面前这些东西许久，直至手机震动，陆遇安发来他到家的消息，阮萤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她顺手给他拍了张照片，告诉他：「谢谢。」 　　陆遇安：「有喜欢的吗？准备的比较匆忙，不确定有没有你不喜欢的。」 　　阮萤眼眶一热，胸腔在发烫：「这些我都很喜欢。」 　　她没有不喜欢的，只要是他送的。 　　陆遇安：「好。」 　　阮萤：「你是因为我昨晚说的，所以给我送这些吗？」 　　陆遇安：「大部分是。」 　　他之前给阮萤准备的圣诞礼物，其实也在圣诞帽里，是一条复古的手链。 　　阮萤偏爱复古的东西，她没表露过，但陆遇安有观察到。她很多饰品和服装，都带着点复古的味道。很特别，也很适合她。 　　昨晚阮萤和他提过后，陆遇安早起去了趟医院，和琪琪聊了两句，给郁庭昀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问云初，女孩子用的饰品都在哪里能买到最齐全的后，去了饰品店。 　　那些东西，是陆遇安根据自己对阮萤了解选的。 　　阮萤父亲去世，她少女时期的童话世界有了缺口。 　　陆遇安想替她将缺口补上。 　　他没有办法替代她失去的亲情，也没有办法让缺口复原的一模一样，但他还是想努努力，让她的童话世界变得尽量完整。 　　让她永远，相信童话世界的存在。 　　阮萤看到了复古的那条手链，除掉手链，她还在盒子底部看到陆遇安留给她的卡片。 　　卡片上有陆遇安写的字，有他亲手画了一颗很小的圣诞树，圣诞树上挂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和礼物。 　　盯着那棵圣诞树看了许久，阮萤把目光停在那行字上—— 　　“阮萤，圣诞喜乐。今晚再迷信一回，许个愿望吧，我会陪你一起。” 　　陆遇安的字很好看，是遒劲有力的那种。可能是职业因素，粗看有种飘逸感。 　　阮萤怔怔看了许久，感觉自己心脏跳动，比往常更快。 　　陆遇安这个人，总有本事一再的让她感动，让她为他心动。 　　她情难自控，完全无法压抑自己对他的喜欢。 　　他好像，总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样的陆遇安，阮萤根本无法拒绝。 　　如若两人当下不是分开的状态，阮萤想，她现在已经扑进他怀里了。 　　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念想，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见一见他，想要个男朋友了。 　　最终，考虑到陆遇安隔天要上班，阮萤还是压下了去找他的冲动。 　　她把想表露的心思，写在卡片，当作回信。 　　阮萤在圣诞节向陆遇安许下的愿望，只有他可以替她实现。 　　她想要一位，名叫陆遇安，长得很高又很帅，在第一院当眼科医生的男朋友。 第四十二章 　　写完卡片, 让阮萤扼腕痛惜的是，之后几天，她都没能再和陆遇安见面。 　　陆遇安忙的脚不沾地, 她也差不太多。 　　周四这天傍晚, 阮萤更是意外收到崔治打来的电话。 　　他在电台楼下，问她有没有空和他一起喝杯咖啡, 他有个事想拜托她帮忙。 　　阮萤抽空下楼, 崔治慈祥地看她笑了下, “崔叔叔过来, 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阮萤盯着他又白了不少的头发说。 　　门口有点儿冷, 阮萤让崔治跟自己进旁边的咖啡馆说话。 　　“崔叔叔, 喝点什么吗？”阮萤问。 　　崔治：“我不用，一杯白水就好。” 　　阮萤无奈，跟店员要了两杯热的姜茶。 　　“崔叔叔。” 　　阮萤到崔治面前坐下, “您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崔治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温声道：“崔叔叔元旦比较忙, 先跟你说声元旦快乐, 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阮萤目光微垂, 落在那个有点儿熟悉的袋子上, “谢谢崔叔叔，我已经长大了，不用礼物啦。” 　　“你在崔叔叔这儿, 永远还是小姑娘。”崔治回忆道，“忘了你爸爸说的话？” 　　阮萤顿住。 　　崔治望着她笑，“你是你爸爸的女儿, 也是崔叔叔的半个女儿, 你在外面这儿, 永远是小姑娘。” 　　阮萤胸口一热，恰好服务员将他们的姜茶送上，阮萤才不至于失态。 　　她捧着姜茶暖了暖手，看向崔治，“崔叔叔，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您直接跟我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 　　闻言，崔治叹了口气，“那崔叔叔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 　　阮萤点头，“您说。” 　　能让崔治头疼，找到阮萤帮忙的事，除了他女儿崔彤的，不会再有别人。 　　事实也是如此。 　　崔治告诉阮萤，他发现崔彤网恋了。她之前和他说的，元旦想去最北边旅游，就是为了和网恋对象见面。 　　崔治开始百般赞同她出去玩，出去散心。 　　知道这事后，当然不允许。可崔彤闹，甚至离家出走。他根本奈何不了崔彤一丝一毫。 　　…… 　　阮萤愕然，无声少顷，“那她网恋的对象联系方式，您有吗？” 　　崔治摇头。 　　阮萤蹙眉，“警局也查不出？” 　　警局要查，自然查得出。可崔治和女儿的关系紧张，他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对方有没有诱拐行径，他用职务之便去查，并不合适。 　　崔治看向阮萤，“萤萤，你说崔叔叔该怎么办才好？” 　　阮萤也不知道。 　　她抿了抿唇，“那她还坚持去冰城吗？” 　　崔治：“非常坚持，我把她锁家里也锁不住。” 　　他叹息道，“她用死来威胁我。”说到这，他问阮萤，“我是不是让她去一趟冰城，她才会死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崔治家这本经，和阮萤还有一丁点关系。 　　她见识过崔彤的疯狂，也知道崔治的为难和担心。 　　“她同学呢？”阮萤想到他之前提的，崔彤是和两同学一起去，“她同学的父母，也同意她们去吗？” 　　崔治摇头，“她那两位同学已经被父母劝住，不去了。” 　　阮萤：“她要一个人去？” 　　“是。”崔治头疼，嗓音沙哑地发泄着情绪，“我要陪她，她不愿意。她就坚持要一个人去，你说她一个人去那边，一个未成年，我怎么可能放心！” 　　他懊悔，“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阮萤听着，心头微涩。 　　她想安慰崔治，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更何况这种事情，即便是安慰也没用。 　　思来想去，阮萤提议，“崔叔叔，我明天去学校见一见崔彤，我和她聊一聊看。” 　　崔治抹了把脸，拧紧眉头，“她会听吗？” 　　阮萤想了想，“我试试，如果她坚持要去，那我陪她去。” 　　崔治和崔彤父女现在这样，她得负一部分责任。 　　翌日上午，阮萤早早出现在崔彤学校。 　　看到她出现，崔彤哟了声，“我爸的干女儿来了？找我干吗？” 　　阮萤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问了一句，“冰城你是不是坚持要去？” 　　崔彤一顿，趾高气昂地说，“对啊，怎么？你是想来劝我还是想把我锁在家里？我告诉你，你就算今天能锁住我，你能锁住我一辈子吗？” 　　阮萤轻哂，“我不锁你，既然你坚持要去，那也行。” 　　她朝她伸出手，“身份证给我。” 　　崔彤警觉，“你想做什么？” 　　“买票。”阮萤淡然，“我和你一起去，去见见你的网友。” 　　崔彤：“你有病吧？” 　　她万万没料到阮萤会出这样的主意。 　　“怎么？”阮萤微笑，“我不能去？我是你爸的干女儿，也算你半个家里人，不能去见见邀请你见面的网友？” 　　她停了停，借着身高优势睨着崔彤，“还是说你告诉你爸的网友是假的，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 　　崔彤最不能被阮萤激，一听到这话，当即回教室掏出身份证丢给她，“你现在就买，我下午下课就走。不买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行啊。”阮萤按捺住自己的脾气，买了两张晚上飞往冰城的机票，“你把之前的高铁票退了。” 　　“知道！”崔彤回自己身份证，“机场见！” 　　被崔彤气的头脑不清，阮萤回到车里后悔了三秒，而后收拾好情绪，给林瑜英打电话请了一天假，又去了趟医院。 　　但陆遇安这一天安排了好几台手术，准备迎接明天假期。 　　阮萤扑了个空。 　　回家前，她去了趟司念咖啡馆。 　　听她说完冲动的决定，司念呆若木鸡许久，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陪着崔彤胡闹？” 　　阮萤捧着咖啡面无表情喝着，“我不陪她去我能怎么办？让崔叔忧心忡忡又没有任何办法吗？” 　　司念磨牙，“崔叔有办法，只是他不敢。” 　　崔治和崔彤的父女关系，目前就依靠崔治对她的那一丁点儿纵容在维系。崔彤以前自杀过，他根本不敢对崔彤多么的严厉，多么的强势。 　　她要做的，他大多时候只能由着她。 　　正是因为了解，阮萤才无可奈何。 　　“算了。”阮萤看向司念，“我最后陪她一次，她如果再这样，我也不会再纵容她。” 　　她垂下眼，情绪不太好，“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司念嗯了声，“那我问问我爸，在冰城有没有熟悉的朋友，让他们接待你们，会安全一点。” 　　毕竟阮萤和崔彤要见的，是网友。 　　阮萤点头，“好。” 　　陆遇安看到阮萤给自己发的消息时，阮萤正在家里收拾行李。 　　他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去冰城？” 　　阮萤叹息一声，“嗯，陆医生，我可能要推迟我们的迷信之旅了。” 　　陆遇安蹙额，“有什么急事吗？” 　　阮萤：“一个妹妹要去，我陪她去。”她温声，“放心吧，没什么事，我去两天就回。” 　　陆遇安并不放心，“那边很冷。” 　　“我知道。”阮萤轻笑了声，“你下午是不是还有两台手术？没事的，你去忙，我待会去机场了，到那边我会给你打电话。” 　　陆遇安缄默了会，自知目前没有身份劝说她更多，自己更是没办法脱身陪她过去。 　　“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阮萤：“好。” 　　挂了电话，陆遇安思忖一瞬，给郁庭昀打了个电话。 　　拜托完，他才再次钻进手术台。 　　阮萤的冰城之旅，来得过于突然。 　　连她自己，都是在抵达冰城，感受零下几十度气温时，才恍然回过神来。 　　崔彤从上飞机后就一直闭口不言，不和她交流，更不看她。 　　两人跟陌生人似的，下了飞机，拿了行李。 　　阮萤接到司念父亲安排接机的司机电话，一同往外走。 　　确认无误后，两人上车去酒吧。 　　时间还算早。 　　阮萤的飞机买的是六点多的，这会也不到九点。 　　她偏头看向窗外连成一片的霓虹灯，看路道两旁路灯下挂着的红色灯笼，看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轻轻地呼出一口冷气。 　　窗户顺便有了雾。 　　阮萤瞧着，轻轻笑了笑。 　　“幼稚。”旁边传来崔彤的吐槽。 　　阮萤没理她。 　　她收回视线，依次给崔治司念陆遇安等人报了平安。 　　抵达酒店，阮萤跟司机道过谢，约好次日早上九点来接她们后，便和崔彤去办理入住。 　　为防止崔彤乱跑，她订的是双人标间。 　　看到这，崔彤扯了下唇，讥讽，“你阮大小姐，怎么只订个标间？你工资不是挺高的吗？” 　　阮萤充耳不闻。 　　拿房卡时，阮萤看向服务员，“只要一张就好。” 　　服务员愣愣地看着两人，“确定吗？” 　　“确定。”阮萤微微一笑，“她不需要。” 　　崔彤：“你有病吧。” 　　拿上房卡，两人去房间。 　　折腾了小半天，阮萤其实很累。冰城实在是太冷，比她预想的，要冷很多很多。 　　进到房间，崔彤嚷嚷着要吃饭。 　　阮萤闭了闭眼，压下自己脾气，“点外卖行吗？” 　　她真的不想出去。 　　而崔彤，就是喜欢和阮萤作对。 　　她越不想做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 　　最后，两人在零下三十度的天气，走出了房间去外边吃饭。 　　点菜时，阮萤没什么胃口。 　　她把菜单递给崔彤，“我不怎么饿，你点自己想吃的能吃完的，不要浪费食物。” 　　崔彤冷嗤，“小气。” 　　话虽如此，她还是克制了些。 　　吃过饭，崔彤又嚷嚷着要逛街。 　　马上凌晨倒数，她想要和陌生人一起到广场跨年。 　　她看向不太有兴致的阮萤，“你也是第一次来冰城吧？不想去看看逛逛？” 　　阮萤这会冷的话都说不清，她哪有心思逛。 　　她实在不懂，崔彤这个高中生到底哪来的精力。 　　“不是很想。”阮萤婉拒。 　　崔彤眼睛一亮，“你不想那我自己去了。” 　　“……”阮萤深吸一口气，“我去。” 　　崔彤奸计得逞，轻呵一声，“那我们去索菲亚教堂吧，那边下雪特别好看。” 　　阮萤正想说这会又没下雪，一走出餐厅抬头，皑皑白雪便从空中坠下。 　　她怔神片刻，心情忽然好了点，“走吧。” 　　她瞥向旁边的人，“去看看雪。” 　　她们的酒店就在教堂附近，也在吃饭的地方附近，走路就能到。 　　因为跨年夜，这个点在街上走的行人比阮萤想象的，要多很多。大家都纷纷仰头，拿出手机拍照，飘落的白雪。 　　迎着雪走一段路，让雪落头上，似乎就能白头。 　　虽是幼稚戏言，可大多数人却还是愿意相信。即便是短暂的，也能接受。 　　冷风像刀子刮脸一样，凛冽至极。 　　阮萤被风吹得，眼睛开始流眼泪。可在走到教堂附近，看到那座教堂那一刻，她又隐约觉得，这个风冻得值。 　　崔彤要拍照。 　　阮萤没辙，只能给她拍。 　　两人在教堂附近折腾许久才离开。 　　回酒店路上，远处的广场忽然传来倒数的声音。 　　两人抬头看去，恰好望到商场的大荧屏在倒数，马上就到新年了。 　　最后的“一”落下时，阮萤欣慰一笑。 　　她偏头，看向崔彤，“新年快乐。” 　　崔彤眼眸微闪，含糊地说了句：“新年快乐。” 　　“……” 　　阮萤的手机被冻的自动关了机。 　　回到酒店充上电，她才看到陆遇安打来的未接电话。 　　趁着崔彤洗澡，她给他拨回。 　　很快，那边有人接通，“阮萤，还好吗？” 　　阮萤听着他略显着急的声音，轻轻一笑，“我还好，陆遇安。”她看向窗外依旧明亮的莹莹灯火，说道，“新年快乐。” 　　陆遇安提着的一颗心暂且放回原位，声线温柔道，“新年快乐。” 　　阮萤眼皮有点儿重，跟陆遇安说完新年快乐，就挂了电话。 　　她想洗个澡。 　　她有点儿洁癖，冬天也必须每天洗澡，不然不舒服。 　　没一会，崔彤出来。 　　阮萤叮嘱她两声，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阮萤捧着手机玩了会，给司念等人回了几条消息。 　　也让崔治安了心。 　　“你几点睡？”崔彤问。 　　阮萤瞥她，“怎么？” 　　崔彤：“没呀，我就随便问问。” 　　阮萤没正面回答她问题，她淡淡瞧着她，强调，“崔彤，都到这了，你不要乱跑。这边很冷，我也哪都不太熟，我不需要你多听我的话，但至少别让我和你爸爸操心。” 　　她顿了顿，问：“你和你的那个网友，约了明天几点见面？” 　　崔彤抿唇不说话。 　　阮萤半眯着眼，又重复问了一遍。她才不耐烦地说，“下午！我不会乱跑，你睡你的觉。” 　　“……” 　　翌日早上，阮萤醒来时，头有点儿重，有点儿晕。 　　庆幸的是，崔彤没有乱跑。 　　两人起床吃过早餐，崔彤说要去给网友买礼物。 　　阮萤只能陪她去。 　　两人在商场逛了一圈，买了礼物，才折返回酒店。 　　崔彤和她的网友约的是晚饭时间，两人下午还能在酒店睡一觉。 　　阮萤对景点没什么兴趣，也没那个精神，她感觉自己有点儿发烧。 　　回到酒店后，她便躺下了。 　　再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窗外的天色变暗，朦朦胧胧的。阮萤懵了片刻，忙不迭掏出手机给崔彤打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阮萤随手套了件外套就往外跑。 　　走到前台，阮萤让服务员帮忙申请调一下监控找一找。 　　监控显示，崔彤离开房间大半小时，出了酒店后往右边去了。 　　阮萤撑着脑袋往街上走，她隐约觉得自己身体在发烫。 　　可街上来往的，都是陌生面孔。 　　雪好像又在下了。 　　大家的步伐加快，她站在原地转了一圈，也没能见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 　　阮萤迅速接通，语气急迫，“崔彤，你去——” 　　话还没说完，她听到陆遇安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阮萤拿下手机去看，是陆遇安的来电。 　　那一瞬间，她强压的泪水涌现，“陆遇安，我好像……我好像又把人弄丢了。” 　　她漫无目的，茫然失措。 　　“你现在在哪？”陆遇安声音也尤为急迫。 　　阮萤深呼吸着，伸手扶住一侧冰冷的墙，轻声，“马路边。” 　　陆遇安沉声，“先回酒店，人我帮你找。” 　　“你怎么帮我找。”阮萤懊悔不已，“我就不该睡觉，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崔叔叔交代。” 　　她不是第一次把崔彤弄丢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弄丢过她一次。甚至让她替她，去受了苦。 　　一想到过往那些她刻意去忘记的记忆，阮萤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两人的电话通着。 　　陆遇安听着阮萤抽噎的声音，恨不得立马奔跑到她面前。 　　这样想了，他也就这样做了。 　　在墙边缓了缓，阮萤听到陆遇安那边传来的风声，她压了压眼角的泪水，嗓音沙哑地问，“陆遇安，你那边的风声怎么那么大？” 　　陆遇安沉沉应着，“我在路边。” 　　阮萤思维错乱，抬起头啊了声。 　　她正想问他在路边做什么，先看到站在马路对面朝她这边跑来的人。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发丝被风吹乱，缀着几片还没消融的雪花。 　　正好是红灯，他拿着手机贴近耳朵，目光灼灼地穿过街道锁定她，说，“再等我十秒。” 　　阮萤努力地挤出笑脸回给他，“多久都行。” 　　只要他来找她。 　　红灯转变绿灯，行人穿梭斑马线。 　　陆遇安阔步朝阮萤走，他走近到她面前，将她严严实实拥入怀中，告诉她，“我来了。” 　　阮萤感受着他的身体温度，感受着他的存在，埋头在他脖颈汲取着他身上的一切，喃喃说，“我知道。” 　　幸亏他来了。 　　陆遇安摸了下她额头，看她冻红的嘴唇，一把将人抱起，抱回酒店。 　　回到房间，暖气袭来，阮萤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她意识短暂回笼，“崔彤……” 　　陆遇安还抱着她，和她一起躺在床上，“我帮你找。” 　　他低头蹭着她额头，嗓音沉沉，“她有人跟着，不会丢。” 　　阮萤一愣，“什么？” 　　陆遇安给她掖了掖被子，低声道：“你们来这边，我不放心，我让郁庭昀安排了人跟着你们。”他和阮萤额头相抵，跟她道歉，“抱歉，这件事没有提前告诉你。我主要是怕——” 　　“我知道。”阮萤抬眸望着他，“不用解释，他们有人跟着崔彤吗？” 　　陆遇安看她这样，轻轻嗯了声，“有，你不放心的话，我现在打电话问问崔彤在哪。” 　　阮萤沉默了会，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不用了。” 　　她说，“有人跟着就行。” 　　只要她不会被骗走被拐走，那就够了。 　　陆遇安垂睫，看她冻红的脸，伸手摸了摸，“是不是又发烧了？” 　　“好像是。”阮萤也不确定，她就是觉得身体在冷热交替，很不舒服。 　　陆遇安拧眉，“我去打电话。” 　　“打给谁？”阮萤一下没反应过来。 　　陆遇安：“前台，让他们送根体温计过来。” 　　阮萤没拦着。 　　陆遇安松开她，去给前台打电话。 　　阮萤再次觉得好冷。 　　明明房间里的暖气是充足的，她抬眸看向打电话的人，强撑着爬了起来，拿起了床头柜放着的包。 　　还没把卡片拿出，陆遇安便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要拿什么？” 　　他忙不迭挂断电话，“我来。” 　　阮萤放心地交给他，“里面有张卡片，是给你的。” 　　陆遇安微顿，从包里掏出，看清楚她写的内容后，他掀起眼皮看向她，和坐在床上的她对视着。 　　阮萤被他看得有点脸热，眼睫动了动，嘴唇有点干，她舔了下一下，“你怎么不说话？我这个愿望是太过分了吗？” 　　陆遇安目光灼灼看她，嗓音微哑，“这话应该我问你。” 　　阮萤仰头，“什么？” 　　陆遇安把卡片搁在一侧，神色沉静地盯着她，郑重其事地问，“阮萤，今天是元旦第一天，未来的很多个元旦，我都想和你一起过。”他停了停，正色道，“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阮萤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一个仪式感，她听着，眼眶发热，“我表现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说话间，阮萤微微抬头，靠近着陆遇安。 　　她紧盯着他英隽的眉眼，将卡片里的话念了出来，“陆医生，我想要个男朋友，想要个名字叫陆遇安，在——”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陆遇安蓦然倾身过来，将她的话堵在唇齿见。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似狂风骤雨袭来一般，和阮萤想象过的，温柔初吻也不太一样。 　　她错愕不已，被陆遇安含住下唇，挑开唇齿，探进舌尖。 　　阮萤和床榻亲密接触，身体再次回归温暖的怀抱。 　　陆遇安侧着身，将人扣在怀里，捏着下巴亲吻。 　　阮萤并不太敏感的鼻尖，钻入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调。 　　她眼睫轻颤，手被他压的有些不舒服，试图想换个姿势。刚一动，陆遇安猛地将她手腕压过头顶，继续含着她唇瓣吮咬。 　　他的舌尖，扫过她的贝齿，勾住她的舌尖。 　　阮萤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 　　她被陆遇安亲的要呼吸不过来了。 　　似察觉到她的不适，陆遇安稍稍往后撤了撤。 　　阮萤干燥的唇瓣，变得水润，甚至红肿。她没有想到，陆遇安亲人是如此的霸道。 　　看她这样，陆遇安眸色一暗。 　　两人呼吸交错在一起，暧昧而缠绵。 　　阮萤眼睛湿漉漉的，格外妩媚勾人。 　　陆遇安喉结微动，修长温热的手指擦过她唇瓣的水珠，嗓音低哑，似征求她意见一般，“要再亲一会吗？” 　　阮萤看他清冷眉眼染上□□的样子，下意识吞咽口水，眼神飘忽，“服务员好像还没送——” 　　体温计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陆遇安再次倾压而下，扣住她的腰肢，吻上她的唇。 第四十三章 　　房间内气温在回升。 　　阮萤身体又热又烫, 她嘴唇被陆遇安亲的发麻。两人唇瓣再贴合时，他明显较之刚刚要温柔许多。 　　奈何，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床上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阮萤羞赧, 抬手推了推面前的人，嗓音哑哑, “去……去开门。” 　　听着她喃喃的声音, 陆遇安垂眼, 定定看她一会, 才将她塞回被子, 拿过刚进屋脱下的外套套上, 走到门后。 　　是服务员送体温计过来。 　　陆遇安接过，道过谢后将门关上。 　　中途被打断，两人都没了继续的心思。 　　更何况阮萤还在发烧, 陆遇安就算是再有欲念，也会克制。 　　量好体温, 阮萤把温度计递给陆遇安。 　　这次和上次情况差不太多, 烧到了三十八度多。 　　陆遇安眉头紧锁着, 看向阮萤, “想去医院吗？” 　　“……”阮萤抿了抿唇，摇头，“不想。” 　　在北城还好, 有陆遇安，也有朋友在，又是熟悉的地方。可在这儿, 阮萤是千百万个不想去医院的。 　　陆遇安伸手, 摸了摸她额头, “先吃退烧药，明天还没退烧，我们就去医院？” 　　他询问阮萤意见。 　　阮萤点头，“明天还没退烧，我们就回去。” 　　两人刚说好，陆遇安准备出门去药店给她买药。 　　还没来得及走，门铃声再次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陆遇安再次走到门后。 　　蓦地，她听到崔彤的声音。 　　“你是谁？”崔彤将拎着的东西藏在身后，一脸警觉，“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 　　陆遇安敛眸看她，眉眼冷峻，“崔彤？” 　　崔彤莫名，抬眸去看爬起来站在不远处的阮萤，“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你男朋友？所以你陪我来冰城不是怕我被骗，而是和男朋友见面？” 　　阮萤等她说完，才不急不缓地走近，淡声问，“你去哪了？” 　　听到质问的话，崔彤咬了咬牙，嘴硬道：“关你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在三人耳畔响起。 　　陆遇安略有意外。 　　最错愕的是被打的崔彤，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望着阮萤，“你……”她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你竟然打我？” 　　“我为什么不？”阮萤反问，“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跑？出去要留信息，你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你爸，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要怎么向你爸交代？” 　　她扶着墙，强撑着道，“是，我是欠了你很多，我小时候是带你出去玩，把你弄丢过，这件事是我的错。因为这件事，我爸妈和我一起在还债，到我爸去世，这笔债一笔勾销。之后，你又因为崔叔对我愧疚，把父爱分给我一半，开始闹你的大小姐脾气！这么多年，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阮萤很少生气，一方面是很多事觉得没有必要。 　　另一方面，也很难有真正让她发脾气的事。 　　在崔彤的很多事情上，她更多最大限度的容忍。 　　她比自己小太多，思想还没成熟，再加上家庭因素，从小也不是在一个完整的，有父母的家庭里长大，所以她对她一直是偏爱，纵容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一直接受崔彤越来越过火的胡闹。 　　阮萤这次之所以愿意陪她过来，更多一部分因素，是怕崔治担心。 　　她父亲去世这件事，崔治总觉得亏欠了她，所以在崔彤八九岁最需要父亲关爱时，就把一部分的关爱放在她身上。他甚至会过度关心阮萤，而忽视崔彤。 　　所有事情，都是有因果循环的。 　　这个道理，阮萤明白。正是明白，她才会坦然地去接受，去处理很多原本和自己并没有太大关系的事，这大概就是人活着的原因。 　　房间内陷入诡异的静谧。 　　阮萤头更晕了，她闭了闭眼，眼神凌厉地看向崔彤，“说话！” 　　崔彤还捂着脸，她像是在阮萤的巴掌中回过神来了，又好似没有。 　　她嘴唇微动，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完全被阮萤吓住。 　　最后，还是阮萤累了。 　　她搭住陆遇安伸向自己的手，缓了口气说，“你一直因为崔叔把给你的父爱分给我吃醋，嫉妒，闹脾气，刻意做一些叛逆的事引起我们的注意。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至少还有一半父爱，我呢？” 　　她连父亲都没有了。 　　说完这句话，阮萤没再看她。 　　她转过头看向陆遇安，脸色有些白，“你订房间了吗？我想去你那边休息。” 　　陆遇安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入自己怀里，柔声道，“订了。” 　　听到这话，阮萤虚弱一笑，还没来得及再次张嘴，便没了意识。 　　阮萤再来意识时，耳朵旁边钻入细微的窸窣声响。 　　她眼睫微动，睁开眼时，先看到坐在不远沙发上打电话的人。房间内光线昏暗，窗外更是一片漆黑，只留有一盏昏黄的睡眠灯照亮。 　　察觉到阮萤的动静，陆遇安掀起眼皮看过来，“醒了。” 　　阮萤嗓子哑，轻轻点了点头。 　　陆遇安跟电话那端人说了两句，阔步朝她走近，将她扶起。 　　阮萤接过他递过来的热水，低头抿了好几口润嗓，才开口问，“我怎么了？” 　　“晕倒了。”陆遇安垂眸看她，“刚刚医生来给你挂过水。感觉好些了吗？” 　　阮萤愣了愣，“好些了。” 　　她狐疑看着陆遇安，困惑：“医生来过？” 　　他们不是还在酒店吗？ 　　陆遇安嗯了声，将她睡乱的头发撩开，“我在这边有熟悉的同行。” 　　阮萤轻眨了下眼，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陆医生，你真的是圣诞爷爷吗？” 　　连在这儿，也能给她变出医生。 　　陆遇安将房间灯打开，低声：“你希望我是，我就是。” 　　只要她需要，他可以随意变换身份。 　　阮萤弯唇，环顾着房间内的环境。 　　知道她想问什么，陆遇安直言，“崔彤在房间睡觉，我安排了人在门口守着，她很安全。” 　　阮萤闷闷地嗯了声，“随她去。” 　　“真随她去？”陆遇安捏了捏她脸，目光深邃注视着她。 　　两人无声对视。 　　少顷，阮萤想起自己晕倒前做的事，默默地往被子里躲。 　　看她羞窘的样子，陆遇安勾唇，“躲什么？” 　　阮萤把半张脸都藏进被子里，含糊问：“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陆遇安看她眨巴的大眼睛，觉得可爱，“是有点。” 　　他违心地告诉她。 　　阮萤：“……” 　　她叹了口气，反省着，“我应该冷静一点的。” 　　陆遇安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不需要冷静，你做得很好。” 　　“？” 　　阮萤挑眉，恢复了些许力气，“你刚刚还说我凶。” 　　陆遇安没想她这么快就把自己说的话反将回来，无奈道，“逗你的，一点都不凶。” 　　“怎么可能。”阮萤望着他，“我第一次打人。” 　　她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第一个打的人会是崔彤。她猜想，崔彤也没想过她会打她。 　　想着，阮萤问：“有吓到你吗？” 　　陆遇安垂眸，凝视着阮萤，“如果我说有呢？” 　　“嗯——”阮萤认真思考了会，“那也没有办法。” 　　她理直气壮，“你已经答应做我男朋友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你现在就是有个很凶的女朋友。” 　　闻声，陆遇安忍俊不禁，“好，我认命。” 　　阮萤嗔嗔睨他。 　　陆遇安勾唇，亲昵地蹭了蹭阮萤脸颊，和她相贴，“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阮萤差点被他的话肉麻住。 　　她扑哧弯唇，“陆医生，你稍微有点儿过了啊。” 　　陆遇安似困惑：“有吗？” 　　“有一点点。”阮萤实话实说。 　　陆遇安莞尔。 　　温热的呼吸在脸颊拂过，阮萤感受着陆遇安带来的源源不断的温暖。 　　她没忍住，主动伸手抱着他，“我想抱抱你。” 　　这种要求，陆遇安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隔着被子相拥。 　　陆遇安看阮萤沉静的侧脸，缓缓问，“有什么话想说？” 　　阮萤侧眸，“你怎么不问我和崔彤的矛盾？” 　　陆遇安捏了捏她手指，知道她做好了告诉自己心理准备，“她就是你上回去警局见的那位长辈的女儿？” 　　阮萤这才想起陆遇安是有在警局和自己碰见过的。 　　她点点头，回忆道，“其实我小时候，是在北城长大的。高二我爸去世，才回江城念的书。” 　　“……” 　　阮萤小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她很喜欢她父亲，以他为荣，她父亲也很爱她。 　　阮萤和崔彤的年龄差，跟陆遇安和陈净扬是一样的 。 　　崔彤比她小九岁。 　　阮萤小时候，很喜欢崔彤 ，崔彤的父母离异后，她爷爷奶奶因为比较喜欢她叔叔家的孩子，也不怎么会帮忙照看她。 　　因此，她很多时间都是在阮萤家，和阮萤一起玩，一起学习。 　　崔彤三岁大的时候，阮萤带她出去玩。 　　不小心把她落在公园，那一次，她被坏人拐走。庆幸的是，坏人还没出市，就被阮萤父亲和崔治抓住了。 　　这事在阮萤童年时期留下了阴影，也让她父母对崔彤和崔治有了深深的愧疚感，他们后怕。 　　万一崔彤真的被拐走了，她未来会如何，可想而知。 　　崔彤和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她不记事，也对三岁时候经历过的事，没有那么深刻的记忆。 　　她依旧依赖阮萤，喜欢阮萤。 　　阮萤对她，也一如既往。 　　直到阮萤高一，局里出新任务，要抓一个杀人犯。 　　出警时候，阮萤父亲在紧急情况之下，挡住了朝崔治刺向的致命刀。之后，他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 　　阮萤和李女士都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做。 　　那是他的战友，他有本能的保护战友的反应。当然，也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存在，这一点阮萤他们不得而知。 　　就是这样，崔治觉得对不起阮萤，开始将放在崔彤身上本就不多的父爱分给她。 　　阮萤有事，他一定会帮忙。 　　阮萤生日，他会给她买蛋糕，买礼物，陪她过生日。即便她回江城念书，崔治也时不时会来江城看她。 　　反倒是崔彤，他一次次忽视。 　　总觉得自己亲生的，不会和自己计较。他完全忘了，崔彤是个没有母爱，只有父爱的孩子。她更渴望关注，更渴望爱。 　　渐渐的，崔彤开始闹。有一回，她甚至吃了不少安眠药企图自杀。最后送到医院抢救回来。 　　之后，崔治带崔彤去看心理医生，她去过两次之后就再也不去。崔治拿她没办法，只能随她去。 　　说到这，阮萤望着陆遇安，“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分走她的父爱，要霸占崔叔叔。” 　　从始至终，阮萤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可崔彤根本不会听他们说的，崔治也不会听她的，不关心她，不照顾她。 　　有很多事，就莫名的让人无力。 　　陆遇安明白阮萤的为难。 　　她像块夹心饼干一样，崔治是长辈，长辈总有自己的坚持，他认为阮萤父亲是因为和他换了位置才挨了刀去世的，所以想尽可能对她好，让她感受还有爸爸的存在。 　　而崔彤，本就只有父爱，没有母亲陪伴长大。 　　她把父爱看得很重，她有占有欲，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她的爸爸。 　　因此，最难做的变成了阮萤。 　　这两人她都没办法狠下心来对待，只能顺其自然地往下走，也让矛盾积累的越来越深。 　　“我知道。”陆遇安看她难受的模样，轻轻地抱着她，怕弄疼她，“崔彤也会知道的。” 　　阮萤沉默半晌，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不管她知不知道。”她喃喃，“反正以后都不想管她了。” 　　陆遇安知道她在说气话，他温声，“好，那我们就不管她了。” 　　“……嗯。” 　　又安静了会，阮萤睁开眼问，“她吃晚饭了吗？” 　　“应该吃了。”陆遇安根本没去管崔彤，他只让人盯着她别跟丢出事就行，至于她吃不吃饭这事，他还真没去在意。 　　他看阮萤担心的样子，提议，“我问问？” 　　阮萤点点头，“我也有点儿饿了。” 　　陆遇安了然于心，将她从床上拉起，“我让酒店餐厅送点吃的过来。” 　　喝了点粥垫肚，阮萤精气神好了不少。 　　她傍晚时挂水睡了很沉的一觉，这会没什么困意。 　　想到远在北城的崔治，阮萤给他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别的没有多说。 　　挂了电话，阮萤又给李女士发了两条消息。 　　她今天还没祝李女士元旦快乐。 　　消息刚发出不久，李女士就回了她：「那边冷吗？」 　　她来冰城之前，跟李女士提了一嘴。 　　看到李女士消息，生病的阮萤总有些情绪敏感。她抿了抿唇，有点小委屈地跟她告状：「冷，这边超级冷。」 　　李女士：「衣服带够没有？冷要多穿点，崔彤还好吗？」 　　阮萤低眸：「不太好。」 　　她想了想，如实告诉李女士：「我打了她一巴掌。」 　　这条消息发过去，阮萤不意外收到李女士来电。 　　她跟陆遇安说了声，回房间接听。 　　陆遇安订的房间，是个比较大的商务套房。 　　“妈。”躲进房间，阮萤接通开口，“对不起，是我太冲——” 　　“手痛吗？”阮萤话还没说完，李女士蹦出这么一句。 　　阮萤怔了怔，倏然笑了起来，跟她撒娇道，“有一点点。” 　　李女士嗯了声，“她做了什么？” 　　阮萤简单提了提，话落，她抿唇，“我是不是不该打她。” 　　李女士沉吟片刻说，“是有点儿冲动。” 　　阮萤低低应着，“我知道。” 　　她现在回想，也觉得自己太冲动。 　　“紧张的情绪下，谁都有可能冲动做错事。”李女士停了停，柔声，“待会跟她道个歉。” 　　阮萤：“我会的。” 　　李女士没多说她打崔彤这事，“你呢，还好吗？” 　　听到李女士的声音，阮萤真的很想哭。她发觉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敏感脆弱，越来越矫情，“我还好。” 　　阮萤站在窗边，隔着玻璃看冰城这座城市，轻轻说，“妈妈，我很好，就是有点儿感冒。” 　　“听出来了。”李女士较为冷静地说，“看医生了吗？” 　　“看了，吃了药。”阮萤回答。 　　李女士应声，相对啰嗦的叮嘱她。 　　阮萤一一应下。 　　挂断电话，房间门被人推开。 　　阮萤回头，和门口身形颀长的人对上眼，“打完了？” 　　阮萤站在原地点头。 　　房间内的光洒在她脸上，陆遇安看清她眼底情绪。他抬脚朝她走近，指腹轻擦过她眼角，嗓音含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女朋友是个小哭包。” 　　“……” 　　阮萤红着眼眶瞪他，没有任何威慑力。 　　陆遇安看她这样，无声勾了勾唇，“这回要不要抱？” 　　阮萤和他对视片刻，主动扑入他怀里。 　　陆遇安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明明不涂香水，身上却总有阮萤喜欢的木质香调。她猜可能是和他会用香薰有关。他的怀抱也很温暖，很有安全感，他总能将她严严实实的纳入怀中，把她抱紧。 　　他像一棵大树，能无限容纳她。 　　这一刻，阮萤忽然懂了拥抱的意义。 　　两人在窗边抱了许久，到陆遇安有电话进来，阮萤才主动地往后撤开，示意道，“你接电话，我去楼下看看崔彤。” 　　陆遇安握住她的手，询问，“等我？我陪你下去？” 　　阮萤仰脸盯着他看了几秒，点了点头，“那我去客厅坐一会。” 　　陆遇安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手才放人离开。 　　毕凯旋来的电话，问其中一个患者的一些事。 　　阮萤听了一耳朵，到客厅沙发坐下等待。 　　遽然，手机一震，是司念和姜青时在群里@她，问她在这边的情况。 　　阮萤盯着收到的群消息少顷，捧着手机在里头宣布。 　　阮萤：「我有男朋友啦。」 　　司念：「？」 　　姜青时：「？」 　　阮萤：「问号是什么意思？」 　　姜青时：「那位陆医生？」 　　司念：「陆医生和你一起去的冰城？」 　　阮萤：「他今天来的。」 　　司念：「啧，这群里就剩我一个单身啦？」 　　姜青时：「你好惨。」 　　阮萤：「我也觉得。」 　　司念：「……我现在就出门找对象。」 　　三人在群里互相调侃着，很是热闹。 　　陆遇安走出房间，恰好铺捉到阮萤脸上的笑。他抬了下眼，低低问，“在看什么？” 　　阮萤：“跟司念她们聊天。” 　　她收起手机，“电话打完了？” 　　陆遇安嗯声，“现在下去？” 　　阮萤和崔彤的房间在十二楼，陆遇安订的房间在二十多层，相隔很远。 　　两人等了会电梯下楼，到房间门口时，阮萤扭头瞧着旁边的人，“我先进去，你在门口等我一会？” 　　陆遇安叮嘱，“别让自己受伤。” 　　“不会。”阮萤哭笑不得，“她不会打我。” 　　虽然崔彤近几年是过于顽劣叛逆，但她还没到会打人的那一步。 　　思及此，阮萤反倒觉得自己回去后需要反省反省。 　　阮萤进房间时，崔彤正躺在床上打游戏。 　　看到她拎着袋子进来，她冷哼一声，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她。 　　阮萤脚步稍滞，还是走了过去。 　　她手里拿着刚刚让陆遇安找酒店工作人员拿的冰袋，把冰袋搁在她床头柜，阮萤轻抿了下唇，看崔彤放下手机，才动了动唇，“对不起。” 　　崔彤：“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皆是一愣，惊讶地看向对方。 　　房间内似乎静默了刹那。 　　没等崔彤冷脸，阮萤再次开口，“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崔彤抿紧嘴唇，神色紧绷着不吭声。 　　阮萤坐在另一张床上，低垂着眼也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听到崔彤冷哼，“我爸都没打过我。” 　　阮萤嘴唇微张，动了动，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 　　除了道歉。 　　崔彤瞄着阮萤此刻的样子，她可能还没完全退烧，脸色和晕倒之前差不太多，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想到陆遇安和她说的那些话，她冷脸许久，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我原谅你了。” 　　阮萤怔神抬眼。 　　崔彤避开她目光，扭头看向另一边，“冰城一点儿也不好玩，明天就会去吧。” 　　阮萤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看了许久，问，“见到你网友了吗？” 　　“没有。”崔彤不太爽地说，“我骗你们的。” 　　其实她根本没什么网友要见面，她就是纯粹的想让崔治和阮萤担心。 　　说完这话，阮萤没什么反应。 　　崔彤瞧她，心有不甘的挖苦道，“你这回怎么不打我了？” 　　“……” 　　阮萤看她，神色平静，“你人是安全的，只是骗了我两天假期，我为什么要打你？” 　　她默了默，“没有网友更好。你要是真有，我可以陪你去见他，但你不能一个人去。” 　　崔彤感觉眼睛里好像进了东西，抬手揉了揉，含糊不清说，“都说了是骗你们的，没有没有。” 　　她格外不耐烦，“你别问了行不行？” 　　阮萤妥协：“可以。” 　　她轻呼一口气，看向她，“那我买明天的票回去？” 　　崔彤硬邦邦地哼了声，“随便。” 　　阮萤明了，起身准备离开。 　　刚站起来，她看到崔彤往门口那边瞟了眼，“你今晚不睡这儿？” 　　阮萤还没搭腔，崔彤阴阳怪气道，“你和他才开始谈恋爱吧？就准备一起住？” 　　她讥讽，“你们成年人进展可真迅速。” 　　阮萤无言少顷，在崔彤还准备絮絮叨叨往下说时，打断她，“那不然我们会叫成年人？” 　　崔彤被她的话噎住。 　　阮萤没再看她，边往外走边说，“睡你的觉，我买了票会跟你说。” 　　房门关上，崔彤收回往门口看的视线，望着天花板说了句，“天真。” 　　“……” 　　陆遇安门外等阮萤，听到动静抬眸看向她时，她双颊通红，连脖颈都是红的。 　　他微微蹙额，抬手去摸她额头，“又烧了？” 　　阮萤眼睫一颤，任由他温热的手背和自己额间接触，“没。” 　　她小声为自己辩解，眼神飘忽，“没烧，是房间里太热了。” 　　陆遇安盯着阮萤，挑了挑眉，“那我们上楼？” 　　“……”阮萤耳朵里蹦出刚刚崔彤说的话，抬眸看他，“我待会还要下来。” 　　陆遇安：“嗯？” 　　他似乎没明白她意思。 　　阮萤对上他深邃眉眼，一字一句说，“我现在还不困，再上去待一会，待会困了下来睡觉。” 　　欲盖弥彰般的，她强调，“我还是不太放心她。” 　　陆遇安瞥着她脸红心虚的模样，将她那点小心思窥破，“行。” 　　他没有拆穿她，顺势牵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待会下来。” 　　…… 　　上了楼进了房间，阮萤先被陆遇安拿出的药惊呆。 　　她烧还没完全退，挂了水也得吃药。 　　“这么多？”她一脸震惊，“我能不能少吃点。” 　　陆遇安给她倒水，闻言低笑，“吃了好得快。” 　　阮萤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她不喜欢吃药。 　　陆遇安看她委屈巴巴的模样，心痒难耐。他眸光微动，将温热的水放在她面前，哄着说，“吃了有奖励。” 　　“什么？”阮萤眼睛一亮。 　　陆遇安将她垂在一侧的头发别于耳后，眸色深如冰城夜空，“吃了给你。” 　　阮萤半信半疑地瞅着他，慢吞吞的，把药一颗颗吞下。 　　药是真的苦。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对药物有抵触，很抗拒它们的进入。 　　艰难吃完，阮萤眼睛亮灿灿地望着陆遇安，朝他伸手。 　　陆遇安低头，看她曝露在眼前的掌心，缓慢靠近。 　　湿濡的触感从掌心传到胸口。 　　陆遇安在阮萤掌心落下一吻。 　　阮萤心跳加剧，呼吸稍滞，“你——”她对上陆遇安撩起的眼眸，“这就是奖励呀？” 　　她郁闷。 　　陆遇安忍笑，控制不住地蹭了蹭她鼻尖，嗓音沙哑，“不够？” 　　“当然不——” 　　她话还没说完，陆遇安鼻子轻压她脸颊，吻住她的唇，将她的话全数堵了回去。 　　她刚吃了药，喝了水。 　　口腔里还残留着药物不好闻的味道，陆遇安的舌尖从唇缝间探入，卷住她舌尖。 　　阮萤被他亲的脑袋更晕，更沉。 　　她伸手勾着他肩膀，试图回应时，不小心咬到陆遇安舌尖。 　　“……” 　　两人皆是一顿。 　　阮萤无地自容，委顿道，“不是故意的。” 　　陆遇安喉结微动，唇角上翘，“我知道。” 　　提到这，阮萤伸手戳了戳他肩膀，眼神朦胧，“你之前……真的没骗我吗？” 　　陆遇安愣怔，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后，低头温柔地在她唇上亲了亲，“夸我？” 　　阮萤觑他，“一半一半，你一点都不像新手。” 　　陆遇安勾唇，亲昵的有一下没一下啄着她嘴角，坦然相告，“也做过梦。” 　　他不是天生就会，也没有那么无师自通，更没有在之前找人演练过。 　　两人第一个吻时，他咬到过她嘴唇。 　　阮萤倒不意外，她也差不太多。她回应着他的亲吻，明知故问，“和谁呀？” 　　陆遇安摩挲着她的脸，俯身吮吸她柔软的唇瓣，音色哑哑的回答她，“和你。” 第四十四章 　　那是清晨, 天刚蒙蒙亮，房间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床上人的清浅呼吸声。 　　忽而, 他呼吸声变重。 　　陆遇安睁开眼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无可奈何地捏了捏眉骨。无奈过后，陆遇安换下被子钻进浴室。 　　浴室灯光大亮, 他不经意抬眼瞧见镜子里自己时, 坦然地扯了扯嘴角。 　　他完全没有想到, 少年身体发育时没有做过的梦, 在认识阮萤之后, 做了。 　　陆遇安母亲是中医, 对这方面的话题百无禁忌。 　　他初高中身体发生明显变化时，陈女士还问过他这方面的事。 　　陆遇安虽不会有太大害羞的想法，却也羞于将这种事说出口。更何况, 他很少做这样的事。 　　为此，陈女士还忧心忡忡过一段时间, 担心他这不行那不行。 　　后来陆遇安上大学, 她旁敲侧听知道他在学校也没谈恋爱后, 又操心了一段时间。她还明里暗里告诉陆遇安, 她不会管他恋爱的对象是男是女，只要是个人就行。 　　这么个大男人，过得太清心寡欲也不好。 　　陆遇安不是没有欲望, 只是平时工作多，也比较累。 　　忙完歇下来时，对这方面确实也没太大的想法。偶尔晨起会有反应, 他缓缓冲个澡就算解决。 　　那晚是第一次, 他如此清晰地梦到这种事, 梦到阮萤。 　　她又喝了酒，脸上染上红晕，说话的声调没有往常那么正经，却依旧轻轻柔柔，听起来像能掐出水一般。她朝陆遇安张开双手，要他抱，要他给她唱歌，讲故事。 　　梦里的她，特别特别会撒娇。 　　陆遇安拿她没任何办法，他正欲去找故事书念给她听，她忽而搂住他脖颈，蹦蹦跳跳仰着脸望着他，眼睛亮灿灿，“陆遇安……亲……亲我……” 　　陆遇安还没做出反应，她先踮起脚吻了上来。 　　两人呼吸变得粗重，房间内时而有亲吮的水渍声发出，他拥着她，反客为主。 　　“……” 　　听陆遇安这么一说，阮萤耳廓变得滚烫，双颊的红晕看起来比之前更明显。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戳着他肩膀，含糊不清道，“原来陆医生这么早就对我有想法了呀。” 　　陆遇安觉得亲她好像会上瘾，他喉结滚了滚，在她唇上轻啄，坦然承认，“你呢。” 　　“不告诉你。”阮萤收紧了勾着他肩膀的手，仰着脸问，“再亲一会，我就下去睡觉？” 　　陆遇安眸色一沉，张嘴含住她唇珠，用实际行动回应她，满足她。 　　翌日上午，睡醒吃过早餐后，阮萤三人便出发去机场。 　　冰城太冷，阮萤的烧还没完全退，整个人晕乎乎的。崔彤跟在两人身侧，一直闭口不言。 　　上了飞机，阮萤和陆遇安坐一块。 　　崔彤瞥了眼，冷冷哼了声。 　　阮萤当作没听见，跟陆遇安说了两句，便阖眼睡了过去。 　　落地北城后，崔彤主动开口，“我自己回去。” 　　阮萤看她一眼，语气淡淡，“我把你送到家。” 　　崔彤脸色一黑，正想反驳，阮萤的电话先响了。 　　崔治来的电话，他今天请了几个小时的假来机场接人。 　　阮萤愣了愣，温声道：“好的崔叔叔，我们在等行李，待会我和崔彤过去找您。” 　　崔治应声，“不着急。” 　　拿上行李，阮萤三人走出机场，一眼便看到不远的崔治，他朝阮萤崔彤挥手，在看到陆遇安时，稍稍有些意外。 　　“陆遇安。”阮萤在出口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人，“我过去一下。” 　　陆遇安敛眸，“去吧，我在这等你。” 　　阮萤点头。 　　听到两人对话，崔彤轻哂，“你们俩不是在谈恋爱？你不打算把他介绍给我爸认识认识？” 　　没等两人吭声，她上下打量着陆遇安，幽幽道，“帅哥，她跟你谈恋爱肯定只是想跟你玩玩，你可别被她骗了。” 　　陆遇安：“……” 　　阮萤：“……” 　　两人对视一眼，阮萤正要开口，被陆遇安拦下。他身形挺括的站在两人身侧，无声勾了勾唇，盯着阮萤说，“你要骗我吗？” 　　阮萤睇他一眼，瞟着旁边困惑的崔彤，“是呀，让骗吗？” 　　陆遇安轻笑，“你的话，随时欢迎。” 　　崔彤听着，无语凝噎，她气不过，从阮萤手里抢到自己行李，气急败坏道：“你们俩脑子有问题。” 　　看她气冲冲地往崔治那边走，阮萤扬眉，“等我一会。” 　　陆遇安翘了下唇，朝远远望过来的崔治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萤萤。”崔治看向走到跟前的人，“辛苦了，小彤又给你——” 　　他话还没说完，阮萤便打断，“崔叔叔，没有。” 　　她瞥向低垂着脑袋，插兜不吭声的人，轻声道，“她没给我添麻烦，我之前就一直想去冰城，这回是一举两得的事。” 　　崔治无奈一笑，“累了吧？外面冷，要不先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阮萤笑了笑，往陆遇安站的位置示意，“崔叔，我跟我男朋友一起回去。” 　　她停了停，看着崔治补充道，“等过段时间，我让他请您吃饭。” 　　崔治瞧着陆遇安，之前就想问，又怕不合适。这会阮萤主动提了，他忙不迭点头，“行。” 　　他盯着陆遇安看着，隐约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可一时间又不太能想出来什么时候在哪见过。 　　思忖了会，崔治跟阮萤多叮嘱两句，“那崔叔叔就先回了，你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阮萤唇角一弯，“好，开车慢点。” 　　话落，她看向崔彤，“彤彤。” 　　崔彤语气硬邦邦，“干吗？” 　　阮萤耐心，“好好上学，有需要也可以随时找我。” 　　“你顾好自己吧。”崔彤落下一句，提前上了车。 　　崔治局促，“小彤越来越不懂事了。” 　　“没有的事。”阮萤想了想，和崔治多说了两句，“崔叔，你多关心关心她。” 　　崔治愣了愣，叹息道：“我会的。” 　　看崔治驱车带崔彤离开，阮萤扭头看向不远的人，朝他勾了勾手指。 　　陆遇安眉梢一挑，慢悠悠地朝她走近。 　　“陆医生。”阮萤眉眼弯弯望着他，“我们怎么回去？” 　　陆遇安垂眸，握住她垂在一侧的手，低声道，“接我们的人来了。” 　　阮萤一怔，借着陆遇安看向的位置去看，看到不远的郁庭昀和云初。 　　陆遇安让郁庭昀当司机，是真有本事。 　　“陆医生。”两人往路边走，她小声，“你好厉害呀。” 　　陆遇安哑然，“嗯？” 　　阮萤实话实说，“能让郁总当司机。” 　　“……”陆遇安低低一笑，缓声说，“他有事找我帮忙。” 　　不然郁庭昀不可能愿意来机场接他们。他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来。 　　上了车，云初直接忽视司机，扭头跟阮萤说话。 　　“你发烧好点没？”云初来之前就知道阮萤又生病了。 　　阮萤嗯了声，浅声道，“好些了。” 　　昨日傍晚挂了水，阮萤身体就已经舒服了不少。再加上睡前吃了药出了一身汗，她这会完全已经恢复百分之八十的精气神了。 　　闻声，云初放心了些，“冰城好玩吗？” 　　阮萤实话实说，“很漂亮，但我们没怎么玩。” 　　她光挨冻了。 　　云初听着，忍俊不禁。 　　阮萤注意到，郁庭昀在云初提到冰城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很快，他便收了回去。 　　从机场回阮萤住的地方，有点距离，驱车大约一小时。 　　阮萤和云初聊天，陆遇安偶尔会蹦出一两句话，唯独郁庭昀，只在阮萤上车时点了下头，算是和她打了招呼，之后再没开口。 　　车停小区门口，陆遇安和阮萤下车。 　　拿上行李，他瞟着驾驶座的人，声线清润，“我晚上找你。” 　　郁庭昀淡淡应了声，看向阮萤，“有空来酒吧玩。” 　　阮萤：“……好的。” 　　和云初说过再见，两人离开。阮萤站在原地看消失不见的车尾，突发感慨，“郁总好酷啊。” 　　陆遇安：“？” 　　他垂下眼盯着阮萤，唇角轻佻，“酷？” 　　“……”阮萤微窘，对上他深邃眼瞳，诚恳道，“你不觉得？” 　　说实话，郁庭昀是阮萤从小到大接触过的，给人压迫感最强的人。 　　陆遇安看她崇拜的眼神，微微一哂，“不觉得。” 　　他抬手捏了捏阮萤还有些发烫的脸，嗓音微沉，“送你回家。” 　　阮萤看他前行自己两步的背影，了然一笑。 　　“陆遇安。”她语调轻柔地唤他。 　　陆遇安侧眸，一把将人抓到身侧，将她的手塞入羽绒服口袋，“手怎么这么冰？” 　　阮萤一怔，感受着他温热的掌心温度，轻轻说，“冷。” 　　陆遇安捏了捏她掌心，紧紧握着，将热源无限传递给她。 　　阮萤无声地弯了弯唇，感觉自己对陆遇安的喜欢，又多了点。 　　瞥见她脸上的笑，陆遇安沉声，“笑什么？” 　　阮萤仰起脸看他，笑盈盈地问，“陆医生，你刚刚是在吃郁总的醋吗？” 　　陆遇安脸色一僵，嘴硬道，“没有。” 　　阮萤扬眉，“真的吗？” 　　“没有。” 　　“我觉得你有。” 　　陆遇安咬肌紧了紧，停下脚步看向阮萤。 　　阮萤也跟着停下来，无辜望着他，“怎……怎么了？” 　　小区门口这个点人比较多，傍晚时分，散步的，出门吃饭的住户都不少。 　　因为地理位置优越，不远车道拥堵了很长很长，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 　　两人还没迈进小区大门，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夕阳余晖落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的面容看上去更为柔和。 　　阮萤看陆遇安被夕阳笼罩的精致脸庞，嘴唇翕动，“你——” 　　她完整的话还没能说出口，陆遇安俯身，轻擦过她唇角因舔唇而蹭花的口红，嗓音微哑，“口红花了。” 　　阮萤：“……” 　　作者有话说： 　　阮萤：他好像是故意的。 　　陆医生：她好像在期待我吻她。 第四十五章 　　小区门口的举措, 让阮萤没再追问陆遇安到底是不是在吃郁庭昀的醋。 　　她一颗心被他刻意为之撩的七上八下，耳根子也红红的。 　　阮萤正欲做出回击，陆遇安低低笑了下, 牵着她进了小区。 　　他不是第一次来阮萤住的地方, 但这次跟上次比较，身份有了明显变化。 　　阮萤发现, 不消片刻, 陆遇安就熟悉了她这间房子的各个角落。 　　她手里捧着陆遇安递过来的正好能入口的温水, 小口小口呷着。 　　喝了会, 阮萤抬眸时, 看陆遇安站在厨房冰箱前蹙额。 　　夕阳从窗棂外洒入, 墙上留有橙红余晖斑驳，陆遇安倒影，被拉得很长。 　　阮萤正看着, 陆遇安忽而侧眸看向她。 　　两人视线隔着不远不近距离对望，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看, 阮萤缓慢地眨了眨眼, 底气不太足地说, “要不我们吃外卖？” 　　她不太会做饭, 冰箱里除了牛奶鸡蛋和各种果酒啤酒外，没有别的多余的新鲜蔬菜。 　　陆遇安看她心虚的小表情，眼里拂过浅浅淡淡的笑, “平时都吃外卖？”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问话，可阮萤听着，莫名有点儿紧张。 　　对着陆遇安灼灼目光, 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像个听话的学生, “也会去司念家蹭饭。” 　　“……” 　　安静半晌，陆遇安无奈勾唇，“想吃什么？我去趟超市。” 　　阮萤本想和陆遇安一块去，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她头还有点晕，去了不但不能帮忙，甚至可能帮倒忙。 　　她这会不敢挑剔，乖巧道，“都可以。” 　　附近就有好几家超市，阮萤跟陆遇安提了句自己常去的，他便出了门。 　　人走后，对着空荡荡的，没有他气息的家，阮萤莫名还有点不适应。 　　她在客厅呆站了会，掏出手机给司念发消息。 　　阮萤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有点儿夸张，她需要找人分散一下注意力。 　　阮萤：「在做什么？」 　　司念：「在勾搭帅哥。」 　　阮萤：「？」 　　咖啡馆，给阮萤回完消息，司念唇角盈盈地望着不远处等咖啡的男人。 　　他一来，咖啡馆客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司念没有想到，那天在酒吧惊鸿一瞥瞧见的大帅哥，今天能在咖啡馆遇见。 　　“司念姐，你在笑什么？”店员小美不经意看到她脸上的笑，压着声音问。 　　司念：“你别管。” 　　她接过她手里打出的单子，心情愉悦，“这杯咖啡我来做。” 　　小美：“……好的。” 　　大帅哥点的是招牌美式，很苦。 　　司念正欲跟之前一样给客人做，忽而想起点什么，换了咖啡豆。 　　看到她这个举动，小美瞪大了眼，轻呼，“司念姐，这个咖啡豆……我没记错的话是店里最贵的那款吧？” 　　司念嗯哼，开始现磨，“好像是，怎么了？” 　　小美无言，“我们的美式不用这款。” 　　司念现在用的咖啡豆，是她因为自己喜欢而买来放店里的，并不用作营业售卖。 　　听到小美在自己耳边念叨，司念抬眸瞥了眼不远处的男人，自言自语，“帅哥就配最贵的。” 　　小美噎住。 　　她偷偷瞄了眼站在旁边安静等待的人，冷白皮，大眼睛，面部轮廓英隽，棱角分明，身形高大颀长，是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的存在。 　　蓦地，对方似有所察觉一般，撩起眼皮朝她们这边看来。 　　被他一看，小美脸色泛红，凑司念旁边嘀咕，“司念姐你说得对。” 　　帅哥就配最贵的。 　　司念：“……” 　　她抬眸，和看过来的人对上视线，微微弯了弯唇，露出明显的梨涡。 　　周鹤书只看来一眼，便转开了目光。 　　他神色淡淡，没有太大情绪起伏。 　　过了会，司念把咖啡递给他，“您好，您的咖啡。” 　　她仰头望着面前长相清俊的男人，主动搭讪，“帅哥，你是来这边玩吗，之前怎么没——” 　　话还没说完，周鹤书将咖啡接过，不咸不淡丢下一句：“谢谢。” 　　而后转身离开。 　　司念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 　　小美看她微滞的神情，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安慰，“司念姐，帅哥都是酷的，你也别太伤心。” 　　“……”司念噎了噎，轻啧一声，“很好，他引起我注意了。” 　　小美哽住。 　　她瞅着司念，很是困惑。原来这样就能引起她老板的注意吗？ 　　小美正准备开口，司念把围裙解下塞给她，“我去打个电话。” 　　走出店，司念给阮萤打了个电话。 　　“喂——”陆遇安还没从超市回来，阮萤还有空接她电话，“帅哥勾搭完了？” 　　司念委屈，“帅哥不让勾搭。” 　　闻声，阮萤扑哧一笑，“那这帅哥眼光不怎么样，我们可盐可甜的司老板他竟然都敢忽视。” 　　“就是。”司念忍笑，“一点没眼光。” 　　阮萤嗯哼，“这会不忙了？” 　　“还好。”司念问，“你呢，到家了吧？身体怎么样？晚点要不要来咖啡馆？” 　　阮萤：“还行，好了不少。” 　　至于后一个问题，阮萤想了想，“看陆医生什么时候走，我再决定要不要去咖啡馆。” 　　司念无语，“你真的很重色轻友。” 　　阮萤不敢反驳，因为她确实就是。 　　两人聊了几句，陆遇安回来了。 　　阮萤非常明显的重色轻友，“不和你说了，陆医生回来了。” 　　司念还没来得及反应，电话被挂断。 　　她磨磨牙，在微信给阮萤发了个握拳的小表情：「过分了啊。」 　　阮萤：「我去为你争取一下福利。」 　　司念：「？」 　　“你怎么买这么多菜？”阮萤从沙发上起身走至门口，一眼看到陆遇安拎进屋的大袋子。 　　她在脑海里飞速计算，这一大袋，她得吃多久？ 　　应该要放到坏吧？ 　　陆遇安瞥她，“担心吃不完？” 　　“嗯。”阮萤很是诚实，“我怕放到坏。” 　　听到这话，陆遇安慢条斯理斜她一眼，“不会。” 　　阮萤啊了声，正想问为什么不会。 　　陆遇安拎着袋子进厨房，淡声道：“我有空会过来。” 　　“嗯？” 　　阮萤愣了愣，对上他深邃眼眸，后知后觉哦了声，“那……随时欢迎？” 　　陆遇安勾唇。 　　“我给你打下手吧。”阮萤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厨房废物，虽然她确实是。 　　陆遇安：“不用。” 　　阮萤看他，委委屈屈的样子。 　　陆遇安看她盛满光的眼睛，轻笑道，“水有点凉，你还在生病，下次再给我帮忙？” 　　瞬间，阮萤被他哄开心了。 　　她点点头，语气轻快，“好呀。” 　　虽没办法帮忙，但阮萤也没离开厨房。 　　她站在厨房门口，陪着陆遇安。 　　陆遇安是真的会做饭，一举一动都格外熟练。 　　阮萤爱吃鱼，陆遇安给她蒸了一条红烧鱼，炖了汤，炒了阮萤少有偏爱的鲜百合炒肉，和白灼青菜。 　　阮萤本来没什么胃口，直至看着陆遇安做的菜上桌，闻着菜香味，她肚子开始叫。 　　陆遇安给她盛了碗汤，“先喝汤。” 　　阮萤双手接过，小声：“谢谢。” 　　陆遇安抬了抬眼，“还有点烫。” 　　“嗯嗯。”阮萤吹了吹，浅浅尝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 　　陆遇安看她小表情就知道合她口味，“好喝？” 　　阮萤：“超级。” 　　她嘴比脑子快，“我忽然有点羡慕陈净扬了。” 　　和陆遇安同住，能无限蹭饭。 　　陆遇安没太听清楚，狐疑看她，“嗯？” 　　阮萤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心虚地垂下眼，含糊道：“没什么。” 　　陆遇安：“……” 　　吃过饭，什么都不能做的阮萤，只能在旁边旁观陆遇安收拾。 　　她算是发现了，陆遇安真的有洁癖。 　　收拾完，陆遇安拿出体温计递给她，“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阮萤摇头，边量体温边说，“感觉还好，就是头还有点晕。” 　　陆遇安嗯声，“待会吃了药早点睡觉。” 　　阮萤应声。 　　还有一点点低烧。 　　阮萤接过陆遇安递来的药，表情痛苦。她慢吞吞的，跟慢电影播放似的，往嘴巴里一颗一颗地塞。 　　陆遇安瞧着，有点儿想笑。 　　把药全数吞下，阮萤抬眸看向陆遇安，“吃完了。” 　　陆遇安稍顿，敛眸盯着她，“今天要不要奖励？” 　　阮萤嘴巴里还残留着药味，她微微抿了抿唇，对上陆遇安琥珀色眼瞳，抬手捏了捏发烫的耳朵，说，“要。” 　　最后，这个奖励进行到一半，被陆遇安手机铃声打断。 　　阮萤耳廓双颊都布满了红晕，嘴唇也比往常更为红润，她抬手推了推陆遇安肩膀，提醒他接电话。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问陆遇安在不在家，有没有空去趟医院。 　　陆遇安看了阮萤一眼，沉声，“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没等他开口，阮萤忙不迭朝他挥手，“你快去吧，要不要开我的车去？” 　　陆遇安思忖了会，“好。” 　　他走到门口，低眼看着阮萤，“早点睡觉。” 　　阮萤弯唇，“我等你到医院了就去睡。” 　　陆遇安抬手，轻揉了揉她头发，低头在她唇上落下很温柔的一个吻，嗓音沙哑地应着，“走了。” 　　阮萤点头，叮嘱道：“开车慢点。” 　　空气里残留的清冽木质香调越来越淡，直至味道完全消失，阮萤才钻进房间。 　　洗完澡出来，她手机里有陆遇安发来的到医院了的消息。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陆遇安没能从医院离开。 　　阮萤在家休息了一天，精气神回来了些。周二上班，整个人气色尤为的好。 　　“萤萤姐，看来你假期过得还不错。”谭雪儿盯着她红润的脸说。 　　阮萤好笑看她，“你又熬夜了？” 　　谭雪儿面色相对憔悴，黑眼圈也明显。 　　“放假不熬夜，对不起假期。”谭雪儿理直气壮地说。 　　阮萤哭笑不得，“也别熬太过，休息第一。” 　　谭雪儿嗯嗯两声，“我知道的。” 　　两人正聊着，林瑜英忽而从办公室出来喊道，“阮萤，来我办公室一趟。” 　　阮萤：“……” 　　谭雪儿也不知道林瑜英找她什么事，只能默默给她加油，“阮萤姐，加油。” 　　阮萤哑然失笑。 　　“瑜姐。”走进办公室，阮萤看向林瑜英。 　　林瑜英指了指面前位置，“坐吧。” 　　阮萤眉梢一挑，“怎么了？” 　　林瑜英撑着脑袋看着她，委婉道：“你跟赵总，联系多吗？” 　　阮萤听出她话外之音，淡声，“不多。” 　　他们私底下根本没什么联系。 　　林瑜英蹙额，“那就有点为难了。” 　　阮萤：“什么？” 　　林瑜英递给她做工精美的邀请函，无奈道，“过段时间他们公司有个年会，邀请了不少合作伙伴，我们电台也在其中。”她看着阮萤说，“那边指定说，希望你能到。” 　　一般情况而言，这种活动轮不到阮萤这么一个小职员，大多都是带个总之类的活。 　　除非是林瑜英他们没空，才会安排小职员去参加。 　　阮萤低眸，看着面前浅白色的邀请函，沉默了一会，“赵总提的？” 　　“他助理。”林瑜英说，“但肯定是他的授意。” 　　阮萤了然，看向林瑜英，“如果我不去，是不是会对明年电台拉赞助有影响？” 　　林瑜英实话实说，“有可能。” 　　毕竟出钱的是老大。 　　话落，她又说了句，“但你不想去，我不会勉强。” 　　林瑜英温声，“虽说我们需要赵总公司的赞助，可你瑜姐我，也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人。” 　　阮萤听着，眉眼微弯，“我知道。” 　　她盯着那张邀请函半晌，问，“什么时候，在哪？” 　　林瑜英微怔，“你愿意去？” 　　“只是单纯参加个年会。”阮萤坦然，“我愿意牺牲假期去蹭几杯酒。” 　　林瑜英会心一笑，“好，那我回复那边。你跟我一块去。” 　　阮萤没想到的是，她中午刚答应完林瑜英，傍晚便收到了赵经纬发来的消息。 　　其实赵经纬给她发的消息并不多，他约了阮萤几次都被拒绝后，便不怎么会跟她聊天了。阮萤想，都是成年人，应该是她表露的意思到位，他有分寸的不再联系她。 　　却没想到，他在这儿等着她。 　　赵经纬：「阮小姐，你们林总说，你下周跟她一块来参加我们公司年会？」 　　阮萤微微一笑，敲字回复：「是呀，赵总点名，不敢不来。」 　　看到阮萤消息，赵经纬噎住。 　　他意外阮萤这么直接。 　　无言少顷，赵经纬回：「那下周见。」 　　阮萤：「好的。」 　　放下手机，阮萤呼出一口气。 　　她盯着亮起的电脑屏幕看了会，还是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思及此，阮萤拿起手机，给陆遇安发消息：「陆医生，下班了吗？」 　　没等陆遇安回复，阮萤跟他告状：「我好像被人威胁了。」 　　消息发出去过了五分钟，阮萤接到陆遇安电话。 　　“喂——”阮萤压着声，“陆医生。” 　　陆遇安干净清沉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到她耳边，让耳蜗涌现酥麻感，“被谁威胁了？” 　　阮萤哼哼，“也不能算是威胁，就是下周被点名去参加一个年会。” 　　她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话锋一转道，“你忙完啦？” 　　陆遇安：“忙完了。” 　　阮萤哦了声，扭头看向窗外，最近几天天气都很好，夕阳也特别漂亮。凝望了会，阮萤问，“准备下班回家了？” 　　“不回家。”陆遇安说。 　　阮萤顿住，啊了声，感慨，“又值班吗？” 　　当医生很辛苦。 　　这是阮萤从小到大都知道的事，和陆遇安认识后，这种认知更深了一些。 　　陆遇安兀自笑了声，“不值班。” 　　他停了停，不疾不徐的强调，“我准备先看看我的，被人威胁的女朋友，不知道女朋友有没有空见我。” 第四十六章 　　正常的下班时间, 电台门口人来人往。 　　阮萤跟同个电梯的同事打完招呼，走出大厅，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穿着黑色挺括长款大衣和同色简单长裤, 身形颀长挺拔的人。 　　他气质温润清俊, 是放在人群中无法忽视的存在。 　　阮萤怔怔望着，放慢自己走向他的步伐。 　　明明也就两天没见, 她莫名觉得自己好久没看见陆遇安, 想好好看看他, 看久一点了。 　　有所察觉的, 正在打电话的人掀起眼皮朝她这边看来, 微微勾了勾嘴角。 　　阮萤忍俊不禁, 回以弯成月牙的眼睛。 　　电话是陈女士打来的，她先是指责了陆遇安一通，平日不回家也就算了, 元旦也不回家吃个饭。 　　说着说着，她连带着陆遇安父亲一块说, 父子俩总是在节假日时比谁都忙。 　　陆遇安听着, 很清楚的知道, 自己这是被殃及池鱼了。 　　他哄了陈女士一会, 承诺说周末一定回家吃个饭。 　　陈女士冷哼，“那你周六中午回来。” 　　陆遇安挑眉，“中午我爸在家？” 　　“怎么？”陈女士有点儿小脾气, “你爸不在家你就不能回来吃饭？” 　　陆遇安抬手捏了捏眉骨，“能，那我周六中午回去。” 　　话音刚落, 他便看到了阮萤。 　　“妈。”陆遇安缓声, “还有别的事吗？” 　　陈女士：“记得你答应我的, 挂了。” 　　陆遇安：“……好。” 　　挂断电话，他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我妈电话。” 　　阮萤微怔，轻眨了眨眼，忍笑道，“我还没有到要追问跟你打电话的人都是谁的地步吧，陆医生。” 　　陆遇安嗯声，垂眸看着她，“不想知道？” 　　“……”阮萤微哽，嗔嗔睨他一眼，“你要说的话，我就听着。” 　　陆遇安低笑，“冷吗？” 　　“一点点。”阮萤看他，“你车没开进来？” 　　陆遇安嗯声，“在门口。” 　　他敛眸盯着她，目光灼灼。 　　阮萤感受着他自带温度的目光，脸有点儿热，“你看什么？” 　　她眼眸微闪，格外不好意思。 　　陆遇安捏着她手指，一举一动都慢慢悠悠的，“看看是谁威胁我女朋友。” 　　“？” 　　阮萤一顿，扑哧一笑，“能看得出吗？” 　　陆遇安摇头。 　　阮萤觑他一眼，“那你还看。” 　　“嗯。”陆遇安慢条斯理道，“虽然看不出是谁欺负了我女朋友，但我看得出，我女朋友受了委屈。” 　　阮萤听他说这种话，有点儿想笑。 　　她唇角上翘着，扬起浅浅的弧度，期待他后面还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然后呢？” 　　“然后。”陆遇安俯身，温热的气息落在阮萤脸庞，目光紧锁在她身上，“跟男朋友说说威胁你的人是谁，男朋友尽量给你撑腰。” 　　听到这话，阮萤挑刺，“只能尽量？” 　　她嘀咕，“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一定撑腰的。” 　　陆遇安配合她，抬了抬眼，“你男朋友比较谨慎，不敢说大话。” 　　阮萤忍了忍，终归是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陆医生。” 　　“嗯？”陆遇安微扬尾音，嗓音性感勾人，让阮萤耳朵得到极强满足。瞬间，她心情好了很多。 　　“不提这事了。”阮萤看了眼时间，看向他，“你陪我吃个饭就好了。” 　　陆遇安牵着她的手，从善如流，“去‘荔枝’？” 　　阮萤歪着头算了算时间，“好呀。” 　　和上次不同的包厢。 　　包厢内的设计也稍稍有些不同。 　　阮萤和陆遇安坐下，感受到包厢内源源不断的暖气，整体都觉得舒服了许多。 　　陆遇安给她倒了杯水，正色道：“方便说说吗？” 　　阮萤捧着水杯抿了口，看向他说，“就是下周六要牺牲小半天假期去参加年会。” 　　陆遇安猜测，“不是电台的？” 　　“嗯。”阮萤点头，“电台赞助商的。” 　　听到赞助商三个字，陆遇安心里有了数。 　　他敛眸看着阮萤，“不想去？” 　　“一般。”阮萤实话实说，“主要不是我们电台自己的，认识的人也不多，待一晚上会无聊。” 　　其实牺牲假期于阮萤而言，不是那么重要。 　　她不想去参加年会，一方面是真的不喜欢被威胁，另一方面就是，这是别的公司的年会。即便那天到场的会有很多他们这个小圈子的人，也可能会有认识的明星，可她跟大伙都算不上熟，坐几个小时，真的会很尴尬很无聊。 　　年会就像是一群不熟的人凑一桌尬聊，还不能嗑瓜子。 　　陆遇安了然，“下周六晚上？” 　　阮萤：“好像是。” 　　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 　　陆遇安还想再说点什么，服务员敲了敲包厢的门，送菜上来。 　　看到吃的，阮萤眼睛亮了。 　　陆遇安兀自笑笑，开始伺候她吃饭。 　　吃的差不多时，服务员给他们送了一篮子新鲜的荔枝。 　　陆遇安看着，问阮萤，“要不要吃？” 　　阮萤其实吃得有点儿撑了，可看陆遇安伸出去拿荔枝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点了头，“要。” 　　陆遇安眼睫微垂，去给她剥荔枝。 　　阮萤坐对面看着，被他一举一动勾的心痒痒。陆遇安的手很白，很长，骨节分明，指甲盖圆润，修剪的特别干净。 　　阮萤手控并不严重，但每回看到陆遇安的这双手，她还是会控制不住浮想联翩。 　　指骨有力，张开时仿若能把你整个人包裹住，给足安全感。 　　阮萤正走神看着，陆遇安已经将荔枝壳剥下，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悬于他指尖。 　　“阮萤。”他撩起眼皮看她，“坐过来。” 　　阮萤一顿，哦了声。 　　他们俩吃饭是面对面坐的，但这个包厢是四人位，即便是坐一边，也不会觉得拥挤。 　　阮萤起身走到陆遇安旁边坐下，坐下，嘴巴里便被他塞了一颗荔枝。 　　郁庭昀让人给餐厅送的荔枝，一直是最新鲜的，汁水最丰富饱满的。 　　一咬，满口荔枝的鲜美清甜蔓延。 　　陆遇安看她喟叹的神情，低问，“好吃？” 　　阮萤点头，想扯过盘子将核吐出，面前忽而伸出一只手。她仰头望着陆遇安，愣了愣，迟疑地将核吐在陆遇安掌心，“好吃。” 　　陆遇安：“不能吃多。” 　　他继续给阮萤剥。 　　荔枝虽是温性食物，但糖分很高，吃多了有可能会上火。 　　阮萤目不转睛盯着他动作，轻轻嗯了声。 　　连续给阮萤喂了好几颗，陆遇安侧眸看她，“再吃最后一颗？” 　　阮萤说好。 　　最后一颗被陆遇安塞进嘴里，一如既往的甜。 　　核依旧是他用掌心接走的。 　　阮萤看他毫不在意的模样，眼眸微闪，“陆遇安。” 　　陆遇安拿过一侧纸巾擦手，沉沉应声，“怎么了？” 　　阮萤盯着他手看了会，视线往上，定在他嘴唇，“你要吃吗？” 　　她主动，“我给你剥。” 　　陆遇安低眼看着她，眉峰轻扬，“不用。” 　　阮萤啊了声，“你不想尝尝？” 　　陆遇安看她因吃饭而蹭花口红的嘴角，指腹微抬，漫不经心似的擦过她唇角。 　　阮萤呼吸一滞，嘴唇微动，“还是你想——” 　　她话还没说完，陆遇安猝然低头，捏着她下巴，将她后续的话堵在唇齿间。 　　“……” 　　接吻这件事于两人来说，都已驾轻就熟。 　　可即便如此，阮萤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陆遇安亲的喘不过气。她舌尖被他勾住，喘息声全被他吞下。 　　不知何时，她被抱到陆遇安腿上。 　　阮萤闭着眼，勾着他的脖颈，努力地回应着他。她感受他温热滚烫的掌心，搭在她后腰位置，将她搂的很紧很紧。 　　许久，陆遇安才往后撤开。 　　阮萤被他亲的呼吸急促，面色红润，嘴唇比涂过口红更为红润饱满。两人额间相抵，呼吸声落在对方脸庞。 　　陆遇安看她微张的嘴唇，喉结上下滚了滚，没能按捺住的，又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好些了吗？” 　　阮萤含糊地嗯了声，提醒他，“我待会……还要上班。” 　　陆遇安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的手才没敢乱动。一直都克制的，隔着衣服搭在阮萤后腰。他怕自己一旦往里探，就不会再想放阮萤回去上班。 　　两人在包厢里待了许久，到阮萤不得不回电台，两人才离开。 　　将阮萤送回电台，陆遇安叮嘱，“我晚上来接你。” 　　阮萤本想说不用，可他们两真的忙，难得有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即便是坐车一起回去这十几分钟，她也不想拒绝。 　　“我一定准时下班。” 　　今年农历新年在二月初。 　　每到放假前，阮萤他们就会变得很忙。除了正常的工作外，他们还有不少活动参加。有自己电台的年会，有其他公司的年会，还有各种酒会。 　　以前，这种事大多也不需要她。 　　她唯一需要参加的，可能上台表演的，是自己电台的年会。 　　在周末到来之前，阮萤不意外，被询问电台年会要不要表演什么节目。 　　阮萤对着询问同事半晌，犹豫道，“我可以不表演？” 　　大多时候，同事询问都是走个过场，无论你有没有意愿，每个部门总得出那么两三个节目。 　　同事哭笑不得，“大概不能，千凝他们那边报了唱歌，萤萤姐你看你们要不跳个舞？” 　　“……” 　　阮萤是学过舞蹈，但她去年才跳过。 　　她沉默了会，看向同事，“我考虑一下跟你说。” 　　“行。”同事笑呵呵的，“那你决定了跟我说，我们月底的年会，应该来得及。” 　　阮萤应声。 　　人走后，谭雪儿戳了戳她手臂，“萤萤姐。” 　　“嗯？”阮萤盯着电脑。 　　谭雪儿叹气，“我们能不能也唱个歌就好啊，跳舞真的好累，我四肢不协调，还得花时间练习。” 　　阮萤轻笑出声，转头看她，“不想跳舞？” 　　谭雪儿很是诚实，“不想。” 　　“那我们就不跳。”阮萤朝她眨眨眼，“我们去做后勤。” 　　谭雪儿：“啊？可以吗？” 　　阮萤：“我找瑜姐问问，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跟谭雪儿简单聊了两句，阮萤去了林瑜英办公室。 　　林瑜英找她说明晚参加年会的事。 　　“明晚年会，有准备礼服吗？”林瑜英看她，“没准备的话去买一件或者租一件都行，台里报销。” 　　闻声，阮萤眉梢轻挑，“瑜姐，买的话，没有预算限制吗？” 　　林瑜英知道她在跟自己开玩笑，睇她一眼说，“有，不能超过五千。” 　　阮萤笑笑，“我有礼服，不用买也不用租。” 　　林瑜英嗯声，看她，“那就行，我明晚让司机过去接你？” 　　“不用。”阮萤思忖了会，“我让我朋友送我过去就行。” 　　林瑜英点头，“那别迟到，年会七点开始，据说赵总他们那边邀请了不少合作过的没合作的参加，是个认识人的好机会。” 　　阮萤明了，“我知道。” 　　谈完正事，阮萤没走。 　　林瑜英瞥她，“还有事跟我说？” 　　阮萤伸手揉了揉脖颈，托腮直勾勾盯着她，“瑜姐，商量个事呗？” 　　林瑜英一听她这声音就起鸡皮疙瘩，更别说被她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阮萤是标准的桃花眼，潋滟灼灼，她要真想朝你放电，你毫无招架之力。 　　就算是林瑜英，也没有。 　　“别撒娇。”林瑜英立马投降，“有事尽管说，我尽量答应你。” 　　阮萤眼睛晶亮，“真的？” 　　林瑜英斜她一眼，“你先说什么事。” 　　阮萤：“年会，今年我想当后勤。” 　　林瑜英：“……” 　　她抬眼盯着她，似是费解，“你是我们电台的招牌，你年会不露脸去当后勤，我要被台长骂的。” 　　阮萤：“……你忽视我们电台其他同事的颜值了。” 　　她算不上招牌。 　　林瑜英：“那我现在出去让大家投票？” 　　阮萤噎住。 　　她哎哟了声，低垂着眉眼，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真的不想跳舞了。” 　　她认真说，“真没空。” 　　林瑜英看她这样，深知她今年是真没太大兴趣。 　　她沉默了会，“那唱首歌？” 　　“千凝她们已经安排了。”阮萤坦然，“我只想当个后勤。” 　　林瑜英无言，沉吟半晌道，“也行吧，我跟他们说说。” 　　阮萤嗯了声，嘴甜道，“谢谢瑜姐，那我就先去忙啦。” 　　林瑜英睨她一眼，“去吧，但如果台长坚持要你表演节目，我就没辙了。” 　　“……应该不会。”阮萤说。 　　走出林瑜英办公室，阮萤朝眼睛亮亮看着她的谭雪儿比了个ok手势。 　　因为年会不用表演这事，阮萤一晚上心情都不错。 　　但一想到隔天要去参加赵经纬他们公司的年会，她又开始发愁。 　　翌日，陆遇安在医院上班。 　　阮萤一觉睡醒，时候不早。 　　她给司念发了条消息，问她要不要过来家里吃饭。 　　司念当即回：「是去你家吃你准备食材，我动手做的饭是吗？」 　　阮萤：「你真聪明。」 　　司念给她回了个握拳表情包，而后补充：「待会到。」 　　阮萤弯唇一笑。 　　跟她说好，阮萤才去给陆遇安回消息，告诉他自己醒了。 　　消息刚回复过去，陆遇安电话来了。 　　“刚醒？”他声音低低哑哑的，听得阮萤耳朵一麻。 　　阮萤小声应着，“醒了大约有五分钟，刚刚跟司念聊了会天。” 　　陆遇安扫了眼时间，“中午准备吃什么？” 　　说到这个，阮萤有点儿小骄傲，“我让司念来家里做饭。” 　　陆遇安听出她的得意，勾唇低低笑了起来，“我女朋友真聪明。” 　　“我也觉得我聪明。”阮萤笑说，“你晚上也要值班吗？” 　　陆遇安：“不用。” 　　他停了停，问，“晚上是不是要去参加年会？” 　　阮萤：“嗯。” 　　她闷闷道，“那你——” 　　话还没说完，陆遇安先出了声，“我去接你。” 　　阮萤一怔，眉眼弯了起来，“好呀。” 　　…… 　　中午吃过饭，阮萤和司念钻进衣帽间。 　　“你准备穿哪条裙子？”司念瞅着她。 　　阮萤瞟了眼柜子里的礼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便穿一条就行。” 　　司念觑她一眼，“我不允许你随便，虽然这个年会不是你想去的，但你要好好利用你的美貌，懂吗？” 　　她给她找了找，拎出一条黑色一字肩收腰的裙子，和波光粼粼的金色吊带裙让她选，“哪个？” 　　阮萤：“……你考虑过外面的温度吗？” 　　司念：“你们肯定在酒店，酒店有暖气。” 　　阮萤：“那也会冷。”她拒绝，“你好歹给我找个长袖子的，厚一点的吧？” 　　最后，司念在她柜子里翻到一条黑色丝绒的小方领礼服。 　　裙子是长袖款，丝绒料子，还算厚实。设计也比较有巧思，腰间有一小截是褶皱的轻纱，若隐若现更添性感。 　　阮萤化完妆换上裙子出来，司念举着手机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感慨道，“陆医生运气真好。” 　　阮萤哭笑不得，“我运气也还不错。” 　　司念把照片发给她，看了眼时间，“现在走？” 　　阮萤点点头，“我得比瑜姐早点到才好。” 　　司念起身，送她去现场。 　　赵经纬他们公司的年会，是在市区很有名气的一家酒店举行。 　　据说，包下了整整一层楼。 　　阮萤到的时候，林瑜英还没到。 　　她尴尬的跟不认识的人打招呼，找了个角落坐下。 　　无所事事，阮萤只能玩手机缓解。 　　她戳开陆遇安头像，想了想，问他：「陆医生~」 　　陆遇安：「嗯？」 　　阮萤故意：「看你漂亮的女朋友吗？」 　　阮萤：「看的话要收费。」 　　陆遇安：「怎么收。』 　　阮萤：「一张照片——」 　　她字还没打完，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阮萤。” 　　阮萤抬头，赵经纬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不远，手里拿着红酒杯，正望着她笑。 　　“……赵总。”阮萤收起手机，从椅子上站起。 　　看到她打扮，赵经纬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他拿过侍应生盘中的酒递给她，夸道，“今天很漂亮。” 　　阮萤微微一笑，“谢谢。” 　　两人碰了下杯。 　　碰杯间隙，林瑜英到了。 　　赵经纬跟两人聊了会，被人喊走。 　　人走后，林瑜英扭头看向阮萤，欲言又止。 　　“瑜姐。”阮萤瞥她，“您想说什么直说。” 　　林瑜英无奈摇头，“我算是看出来了，赵总对你没死心。” 　　阮萤默了默，浅声道：“我会让他死心的。” 　　来之前阮萤就做好了，晚点要和赵经纬说清楚的打算。即便赵经纬不主动提，她也要提。 　　林瑜英点点头，拍了拍她肩膀，“你有分寸就行，跟我过去见几个人。” 　　“好。” 　　年会厅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涟涟灯光映衬下，每个人脸上挂着的笑，都看得格外清晰。 　　阮萤陪林瑜英转了一圈，有些累了。 　　她和她说了声，先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时，自觉找了个角落休息，顺便吃东西。 　　阮萤饿了。 　　蓦地，她手机一震，是陆遇安发来的消息。 　　阮萤这才想起自己跟他聊天聊一半就消失了。 　　阮萤：「刚刚跟人打招呼去了，陆医生你下班回家了吗？」 　　陆遇安：「下了，没回家。」 　　阮萤：「？」 　　她问号刚发出，耳畔传来骚动声响。 　　“郁庭昀？” 　　“他怎么来了，赵经纬竟然能请得动他？” 　　“他旁边的人是谁？气场不比他弱，不会是哪位新贵吧？” 　　“天呐，好帅呀。” 　　“……” 　　听到旁边人的对话，阮萤下意识抬头。 　　一抬眼，她便看到从入口走进的两人，其中一位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另一位是普通的，阮萤很熟悉的长款大衣，没做任何特别的打扮。 　　阮萤怔怔望着，走神间，陆遇安已然走到她面前。 　　“你……”阮萤嘴唇微动，“你怎么来了？” 　　陆遇安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停在她脸庞，“来看看我漂亮的女朋友。” 　　阮萤顿住。 　　蓦地，耳畔传来赵经纬少有的热情的腔调，“郁总，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赵经纬确实托人给郁庭昀送了邀请函，但他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送去时，他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郁庭昀嗯了声，语气漠然，“我陪人来的。” 　　赵经纬呆了呆，顺着他视线去看阮萤面前站着的男人。他依稀记得，他们俩刚刚好像是一起进来的。 　　思及此，赵经纬问：“这位是？” 　　郁庭昀撩了撩眼皮，淡淡道，“发小。” 　　郁庭昀的发小，那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想着，赵经纬朝陆遇安伸出手，“你好，怎么称呼？” 　　“陆遇安。”陆遇安言简意赅。 　　“陆总。”赵经纬喊。 　　闻言，陆遇安轻抬眉眼，“赵总，我只是一名普通医生。” 　　赵经纬脸上的笑一僵，“抱歉。” 　　倏地，他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阮萤，犹疑道，“阮萤，你认识这位陆医生？” 　　阮萤浅浅一笑，嗯了声，给赵经纬介绍，“赵总，这是我男朋友。” 第四十七章 　　赵经纬惊愕, 对上三人瞧着自己的淡漠目光，努力地挤出笑容，“……难怪。” 　　他忽然知道郁庭昀为什么会来参加自己公司的年会了, 不是郁庭昀给他面子, 他出现在这，是看发小和阮萤面子来的。 　　赵经纬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他很清楚的知道, 对自己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因此, 他只花了几秒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便转换了对阮萤的态度。 　　“阮小姐原来不是单身。”他玩笑道, “果然美女都是有对象的。” 　　阮萤微笑, “这话我就当赵总夸我了。” 　　她无意和赵经纬多周旋，示意道，“赵总要没别的事, 我就跟我男朋友去那边休息了。” 　　赵经纬悻悻，“没什么事, 你们去吧, 希望年会不会让你们失望。” 　　阮萤：“肯定不会。” 　　挽着陆遇安的手臂走远了些, 阮萤才眼睛亮亮地瞧着他, “陆医生，不准备解释解释？” 　　陆遇安垂眸，视线从她脸庞往下, 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精致锁骨。他停了停，嗓音低低地问，“不冷？” 　　“……” 　　阮萤低头一看, 耳廓微热, “这里暖气开得很足。” 　　她戳着陆遇安手臂,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陆遇安嗯声，拉着她到角落一桌坐下，才说，“不是说无聊？” 　　阮萤一怔。 　　她随口和陆遇安提的，年会无聊被他记下，所以他亲自过来陪她参加这个无聊的年会，让她不那么无聊。 　　思及此，阮萤忽然有点儿小矫情，“陆医生，你再这样……”她含糊不清地说，“我可是要离不开你了啊。” 　　陆遇安听清楚她说的话，眉梢一挑，“原来我魅力这么弱？” 　　他不急不缓地逗着阮萤，“女朋友现在还能离开我。” 　　阮萤噎了噎，忍笑睇他，“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陆遇安了然，给她倒了杯水，淡声道：“我一直在这里，不会走。所以你不用担心。” 　　更不用害怕，考虑离别的事。 　　这两个字可以永久的在他们之间的字典里删除。 　　阮萤眼眸微闪，轻轻说，“知道了。” 　　陆遇安偏头，“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倒是想吃。”阮萤实话实说，“但我这个裙子，吃了就不漂亮了。” 　　收腰款不说，腰间还是朦胧的轻纱设计，稍微吃一点，就会显露出来小肚子。 　　阮萤是爱漂亮的，平时也很注重身材保养。 　　听到这话，陆遇安视线再次往下，落在她裙子上。 　　他眼眸微动，缄默了会说，“一点点应该没事。” 　　阮萤想了想，往桌子扫视一圈，“那我喝点汤，待会等年会结束，我们再去吃夜宵？” 　　陆遇安给她盛汤，说好。 　　喝了点汤垫肚，年会活动正式开始了。 　　最初，是公司一年以来的绩效什么总结发言，阮萤不太了解，也听不懂。她垂眸，看陆遇安握着自己的手，没忍住轻轻捏了捏。 　　陆遇安很喜欢捏她手指，她也想体验一下，捏手指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快乐。 　　陆遇安看她专注的样子，也不阻拦。 　　蓦地，阮萤摊开他掌心，眼睛亮亮的样子，“陆医生，你会看手相吗？” 　　陆遇安挑眉，“我不会，你会？” 　　阮萤：“我会 ，我给你看看？” 　　陆遇安唇角轻佻，“行——”他停了停，低声道，“那你帮我看看，我今晚什么时候能带我女朋友走。” 　　闻声，阮萤扑哧一笑，“我看看。” 　　看了会，阮萤抬眸看向陆遇安，“我觉得，再半小时差不多了。” 　　陆遇安勾唇，“这么快？” 　　阮萤点头。 　　两人在角落里旁若无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阮萤收到林瑜英发来的消息，让她去趟洗手间。 　　跟陆遇安说了声，阮萤起身往洗手间走。 　　林瑜英在等她。 　　“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她也看到了陆遇安。 　　阮萤嗯声。 　　林瑜英默了默，“他跟郁总认识？” 　　刚刚两人是一起出现的，郁庭昀和他说话时的态度和神情，明显区别于其他合作打招呼的。 　　阮萤缄默片刻，浅声，“他们认识，但我男朋友只是一名眼科医生。” 　　她看向林瑜英，“我们在医院认识的。” 　　林瑜英一愣，明白她意思。 　　她笑笑，“行了，我没想做什么，你别这么护短。我意思是既然他和郁总认识，那赵总也不会为难你。” 　　阮萤松了口气，“抱歉，谢谢瑜姐。” 　　林瑜英摆摆手，“年会是无聊，反正我们也不是这公司的，你也只是陪我来的。既然你男朋友找你来了，你就先走吧，其他事交给我。” 　　从洗手间回到桌上，阮萤和陆遇安还是多待了一会，才离开。 　　走的时候 ，郁庭昀还在里面。 　　阮萤和他走出大厅，才想起来问，“郁总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陆遇安把她的羽绒服给她套上，“他不当电灯泡。” 　　阮萤忍笑，“我们这样对郁总是不是不太好？” 　　“他反正没事。”陆遇安说。 　　阮萤诧异，“云初呢？他不用陪云初？” 　　陆遇安在吐槽点评好友这件事上，一点不留情，“云初应该也不想看见他。” 　　“……” 　　莫名的，阮萤再次对郁庭昀和云初的事感到好奇。 　　她犹豫了会，问陆遇安，“我下次能跟云初提，郁总和她的事吗？” 　　陆遇安牵着她的手 往停车地方走，笑笑说，“她应该愿意告诉你 。” 　　阮萤懂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车旁。 　　上了车，阮萤感受着车源源不断的暖气，身体舒服了些。 　　忽地，旁边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阮萤弯唇一笑，接过来抿了两口暖身，“我们去吃什么？” 　　她饿了。 　　陆遇安手指轻点方向盘，却没着急发车。 　　他侧着头，目光灼灼盯着阮萤，嗓音温润，“饿了？” 　　阮萤对上他深邃眸光，眼睫轻颤，嘴唇微动，“……有点。” 　　话落，她补充，“再晚半小时去吃，也可以。” 　　陆遇安低低一笑。 　　他笑声沙沙哑哑的，有点儿勾人。阮萤听着，知道他听懂了自己话里话外意思，耳朵热了起来，“你笑什么。” 　　她恼羞成怒，想去捂他的嘴。 　　手刚伸过去，陆遇安忽而张嘴，含住她手指。他舌尖轻抵她手指，连心的手指留下湿濡感，阮萤呼吸僵滞，忘了反应。 　　她嘴唇翕动，“你……” 　　话还没说完，陆遇安顺着她手指往上，在她手腕脉搏处，落在轻轻的一个吻。 　　阮萤心跳加剧。 　　等阮萤再反应过来时，她被陆遇安抱到他大腿坐着，两人挤在驾驶座，她后背抵着方向盘，有点不舒服，可又被面前人亲的，很舒服。 　　陆遇安寻着她的唇，含糊不清地说，“那我们亲二十分钟再去。” 　　“……” 　　迷迷糊糊间，阮萤轻轻地嗯了声，张开贝齿，任由他舌尖探入。 　　她主动地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滚烫的气息混在一起，呼吸变得混乱。 　　她的腰肢被陆遇安扣住，穿过没拉上链条的羽绒服，他掌心精准的勾住她腰间的轻纱，指腹在腰后留下温热触感，却没有更近一步的打算。 　　很长一段时间，车内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亲吻时发出的靡靡水声，暧昧又勾人。 　　阮萤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麻，她全部的思绪，都被面前人所牵引。 　　这个吻结束时，阮萤口红花了，陆遇安唇角沾上她的口红，看上去水润又性感。 　　两人额间相抵，平缓着呼吸。 　　阮萤明显感觉到陆遇安身体的变化，听着他在自己耳边流淌的呼吸声，她呼吸紧了又紧，耳朵更是滚烫的不像话。 　　“你……”她小声，贴在陆遇安耳边问，“还好吗？” 　　陆遇安喉结微滚，嗓音沙沙哑哑的，“抱一会。” 　　他确实需要好好缓缓。 　　如果不是考虑到阮萤还没吃晚饭，他可能真的会克制不住。 　　阮萤听着，轻轻嗯了声。 　　她窝在陆遇安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一切。很奇怪的，他身上的所有，她都喜欢。 　　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阮萤想。 　　两人真正离开停车场，已经是大半小时后。 　　考虑到阮萤还穿着礼服，去外面店会冷。两人索性决定回家里吃。 　　“想吃什么？”陆遇安问阮萤。 　　阮萤把羽绒服脱下，“吃面？有点想吃面了。” 　　陆遇安一笑，“一点难度也不给我？” 　　阮萤弯唇，眉眼弯弯道，“下次再给你增加难度。” 　　“……” 　　“我去换个衣服。”阮萤穿着礼服总有点儿不舒服，太束缚她活动。 　　陆遇安嗯声，目光微垂，落在她姣好的身材曲线上，他稍稍顿了顿，挪开视线，“穿厚点，别着凉。” 　　阮萤：“？” 　　到陆遇安进厨房，她才后知后觉领悟出他让自己穿厚点的意思。 　　阮萤忍俊不禁——陆医生有点小瞧自己的自制力了。 　　阮萤换好家居服出来，陆遇安的面条差不多要好了。 　　他做的西红柿鸡蛋面，还在阮萤冰箱里找到她自己买的三明治和青菜，弄了几片进去。 　　暖橘色灯光下，两碗简单的面条，看上去也让人食欲大开。 　　阮萤接过陆遇安给的筷子，先试吃了一口。 　　“陆医生，你真的可以转行了。”阮萤夸。 　　陆遇安勾唇，附和道，“行，哪天不当医生，我就去医院食堂上班。” 　　阮萤微哽，“为什么是食堂？” 　　陆遇安抬眼看她，“食堂厨师手艺不好。” 　　他记得阮萤提过的。 　　阮萤愣了愣，兀自笑了起来，“好呀，那我每天中午和下午都去食堂偶遇你怎么样？” 　　反正电台离医院也近。 　　陆遇安听着，沉沉一笑，“随时欢迎，我给你留鱼。” 第四十八章 　　翌日上午, 司念早早来阮萤这边听八卦。 　　在知道陆遇安和郁庭昀也去参加年会后，她强烈要求阮萤给她还原现场。 　　“没有什么现场。”阮萤瞥她，“你想要听什么样的？” 　　司念睇她一眼, “那位赵总知道陆医生是你男朋友, 脸色怎么样？” 　　阮萤想了想，忍笑道, “好像是不太好。” 　　司念：“我就知道。” 　　她懒洋洋瘫在沙发上, 悠悠道, “谁让赵总仗势欺人, 这会踢铁板了吧。” 　　阮萤莞尔, “那也不算铁板。” 　　她瞅着司念, “他要真想以势欺人让电台对我做点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他不敢。”司念老神在在地说，“陆医生和郁总一起去的, 他得多想不开，才会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说到这, 司念瞟向阮萤, “陆医生有没有跟你提过, 他家庭背景？” 　　阮萤一愣, 轻摇了摇头。 　　司念瞪圆眼睛，“你没问过？” 　　“我又不是和他家庭背景谈恋爱。”阮萤实话实说，“我问这个做什么？” 　　司念叹气, “一般人都会好奇。” 　　“那是好奇过。”阮萤很是诚实，“我其实第一次知道他跟郁总是朋友时，就有过短暂的惊讶。” 　　惊讶过后, 阮萤又觉得也很正常。 　　“哪正常了？”司念问她, “正常人能跟郁庭昀做朋友吗？” 　　阮萤眨眨眼, “我这个普通上班族，也和你跟青时两位大小姐做朋友了呀？” 　　司念噎住，“青时算，我可不算啊。” 　　“是是是。”阮萤调侃她，“你也就是一位不愿意回家继承家业，一头挤进创业行业的小小姐。” 　　“……” 　　司念微哽，想了想问，“小小姐是？” 　　阮萤：“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是大小姐？那小小姐总行吧？” 　　说完，她自顾自笑了起来。 　　司念无言少顷，也跟着乐了。 　　话题歪了一瞬，司念忙不迭扯回，“你跟赵总介绍完陆医生，赵总就走了？” 　　“差不多。”阮萤道，“他是主办方，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司念挑眉，“那他后来也没再找过你？” 　　阮萤点点头，“我们提前离开了。” 　　“提前？”司念抓住重点，“回家？” 　　说这话时，她上下打量着阮萤，“我是不是来太早，没有打扰到你们什么吧？” 　　阮萤：“……” 　　她忍了忍，没忍住把抱枕丢她身上，“你在想什么呢。” 　　司念扑哧一笑，揶揄道，“怎么这么好的机会陆医生都不知道把握啊，我还能想什么？你们俩大成年人谈恋爱，你说我想什么。” 　　念着念着，她忍不住吐槽，“你们俩进展也太慢了。” 　　阮萤不想理她。 　　她觉得自己跟陆遇安的进展，明明就很快了。 　　而且，昨晚是陆遇安临时有电话，如果不是医院电话……一想到这，阮萤脸还有点热，“你别管我们。”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咖啡馆的大帅哥这几天去买咖啡了吗？” 　　提起这事，司念就伤心，“买了，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阮萤：“嗯？” 　　司念：“他每天早上八点多去买，我八点多都还没起床。” 　　她念叨，“小美说，她和帅哥说过的话，都超过我了。” 　　看她幽怨的小表情，阮萤忍俊不禁。 　　她伸手轻拍着她肩膀安慰，“别伤心，你实在不行，就早起去偶遇吧。要追帅哥，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司念嗯哼，“我也这样想。” 　　她趴桌上想了想，“明年吧，冬天太冷了。就算他帅的惨绝人寰，也无法让我在大冬天离开我温暖的被窝去见他一面。” 　　闻言，阮萤一时不知该同情司念，还是该同情那位被她看上的大帅哥。 　　“下次我去你店里看看。”阮萤本来对大帅哥兴趣不是很大，这会倒是有点了。 　　司念：“你不怕陆医生吃醋？” 　　阮萤面不改色，“他没有那么小气。” 　　两人窝沙发上瘫了会，阮萤收到李女士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回家。 　　阮萤点开日历看了看，他们电台新年假期放的比较宽裕，一般会比法定假期多那么三五天。 　　今年也不例外。 　　“在看什么？”司念凑到她旁边问。 　　阮萤：“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在想买哪天的票。” 　　司念啊了声，“你想哪天回？” 　　阮萤思忖了会，“放假了就回。” 　　“嗯？”司念诧异，“你不打算和陆医生过两天二人世界再回去？” 　　阮萤：“……我觉得，他应该没有空。” 　　临近年关，医院接收的病人，也明显比其他时候要多一些。要不然，陆遇安也不会在昨晚又被喊回去加班。 　　司念点点头，“也是。” 　　她算了算，“那到时候陆医生没空，我送你去高铁站。” 　　阮萤嗯声，“当然，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又聊了会，阮萤看向司念，“去菜市场吗？” 　　司念：“？” 　　她不解看她，“去什么菜市场？” 　　阮萤：“你知道的那个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做饭。” 　　司念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要做饭？” 　　阮萤：“你做，我学一学。” 　　“？” 　　反应过来阮萤的意思后，司念忍不住问，“陆医生到底多大魅力，竟然能让你为他洗手作羹。” 　　阮萤眉梢一挑，“还没做呢，话先别说这么早。我就是学一学，我对做饭没什么兴趣，但我想，偶尔也得会一两道菜吧？” 　　她偶尔也是想当一当贴心女友的。 　　听着这话，司念觉得有点道理，“那走吧，去菜市场，本大厨今天亲自教你。” 　　“……” 　　另一边，陆遇安周日也忙得像周一。 　　上午接了台手术，结束出来，已是大中午时间，大伙都有点精疲力竭。 　　换下手术服，洗过手，陆遇安抬脚回办公室。 　　路过护士站，于惜玉喊住他，“陆医生。” 　　陆遇安侧眸。 　　于惜玉微微一笑，浅声道，“里面有人在等你。” 　　陆遇安脚步一顿，身后的薛景胜好奇，“谁呀？在办公室等陆医生吗？” 　　于惜玉觑他一眼，非常有眼力劲地说，“薛医生，中午想吃什么呀？你点外卖没？” 　　薛景胜注意力当即被转移，“还没呢。” 　　他叹了口气，撑着手腕在护士台上，“附近的外卖都吃烦了，于护士有没有什么推荐。” 　　于惜玉：“……没有。” 　　薛景胜：“……那我回办公室了。” 　　“诶诶诶。”于惜玉对他表示无语，“你干吗？我都说了有人在等陆医生，你先别进去。” 　　薛景胜听着，觉得好笑，“里面等陆医生的人是谁？总不能是女朋友吧？” 　　话落，他对上于惜玉别有深意的表情，轻轻惊呼，“真是？” 　　于惜玉递给他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 　　这样一说，薛景胜忍不住往办公室大门瞟了瞟，八卦道，“陆医生女朋友，真是那个阮小姐？” 　　最近医院时有传闻，奈何没人敢找当事人求证。所以大伙也就是私底下说一说，并没有百分之百确定，陆遇安是不是真交女朋友，女朋友是不是阮萤这么个事实。 　　阮萤来医院找陆遇安的次数虽多，但大多时间，她都是周末，亦或者是深夜来的。 　　碰见过两人在一起的，除了于惜玉她们几个口风很严的护士外，其他人基本没怎么遇到过。也是这个原因，很多人对陆遇安谈恋爱这事，还抱着是谣言的心态在听。 　　于惜玉听着他这个问题，好笑道，“你待会可以问问陆医生。” 　　薛景胜：“我不敢。” 　　“……” 　　两人讨论间隙，陆遇安已经在办公室看到想见的人了。 　　今天阴天，办公室开了灯。 　　明晃晃的灯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天鹅颈处，白的有些惹眼。 　　办公室的暖气比较足，阮萤等的久了，外套脱下挂在旁边，露出浅白色的毛衣，整个人看上去柔软而温柔。她坐在陆遇安办公椅上，低垂着脑袋在翻看什么，连他回来，她也没听见。 　　陆遇安没有打扰她，就这么静静地瞧着。 　　直到阮萤有所察觉，偏头朝他看来。 　　她眼神从茫然至明亮转变，眉眼弯弯地朝他笑了起来，“陆医生忙完啦？” 　　陆遇安敛眸一笑，“等多久了？” 　　阮萤点开手机屏幕看了眼，“不算久，还没一小时。” 　　陆遇安：“……” 　　阮萤扑哧一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闻言，陆遇安扬了扬眉，“本来是有点，你这么一问，好像又没有了。” 　　阮萤瞪他。 　　陆遇安回头，看入口那边没人过来，趁着阮萤不备，低头在她唇上轻啄，嗓音沙沙哑哑的，“女朋友辛苦。” 　　温热的触感在唇上有片刻停留。 　　阮萤下意识抿了下唇，耳根子红了起来，“也还好。”她还有点儿害羞，“陆医生比较辛苦。” 　　陆遇安勾唇。 　　阮萤和他对视笑了会，指着一侧的保温饭盒，“我过来是有任务的。” 　　陆遇安看她推至自己面前的饭盒，“送饭？” 　　阮萤：“对呀。” 　　她点了点，“饿了吗？要不要现在吃？” 　　陆遇安看她几秒，猜测，“你做的？” 　　阮萤：“……只有一道菜是我做的。” 　　她实话实说，“我怕我做的你吃不下，所以只做了一道菜，另外两道是司念做的。” 　　陆遇安把饭盒打开，一眼便分辨出番茄炒鸡蛋是阮萤做的，因为另外两道是荤菜，相对难度较高。 　　阮萤：“你知道哪道菜是我做的吗？” 　　陆遇安压了压眼底的笑，“知道。” 　　阮萤：“……这么好猜？” 　　陆遇安看她一眼，不说话。 　　阮萤撇撇嘴，跟他撒娇似的，“我还跟司念打赌，你不一定一下就能猜出哪道菜是我做的呢。” 　　陆遇安听着她喃喃的声音，心口像被她挠过似的，微微发痒。他眸色微沉，嗓音低低，“赌了什么？” 　　“赌下次我们俩出去吃饭我买单。” 　　陆遇安嗯了声，想了想，“那你找我报销。” 　　阮萤轻笑，“不说这个，你先尝尝看能不能吃，司念说勉强可以入口。” 　　陆遇安说好。 　　看陆遇安尝了口，阮萤眼睛亮亮的，“怎么样？” 　　陆遇安：“好吃。” 　　阮萤看他又吃了一大口，忍俊不禁，“陆医生，你还是多吃点肉吧，我这个菜意思意思吃两口就行了。” 　　陆遇安瞥她，“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他认真强调，“是真的好吃，我没有骗你。” 　　阮萤小声，“我在家也吃了，是真的一般。” 　　她瞅着陆遇安这样，忍不住问，“你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陆遇安抬眼，目光灼灼盯着她说：“我女朋友比西施漂亮。” 　　阮萤被他的话逗笑，眉眼弯弯的，“陆医生，你现在还真的挺——” 　　“挺什么？” 　　“油嘴滑舌。”阮萤点评。 　　陆遇安无奈笑了笑，“我说的是实话。” 　　他看着饭盒里的鸡翅，看向阮萤，“要不要再吃一块鸡翅？” 　　阮萤其实吃饱了，可这会看着陆遇安吃饭，她莫名也觉得有点儿饿，她点点头，“要。” 　　下一秒，陆遇安将鸡翅夹给她。 　　阮萤小口小口吃着，陪着陆遇安。 　　一顿量算不上多的单人盒饭，两个人分完。 　　吃完，陆遇安收拾好。 　　阮萤看了看时间，“你是不是要休息了？那我回去了。” 　　“去哪？”陆遇安一把将人拽住，“不急。” 　　他低眸盯着她，挑了挑眉，“今天星期天，没事的话，再陪我一会？” 　　阮萤仰起脸望着他，戳了戳他肩膀，“陪你可以，但你先把我放开。” 　　陆遇安：“嗯？” 　　阮萤小声，“在办公室搂搂抱抱，影响不好。” 　　安静两秒，陆遇安牵着阮萤往外走。 　　阮萤一脸懵，“我们去哪？” 　　陆遇安低声，“去能搂搂抱抱的地方。” 　　“？” 第四十九章 　　第一院有个闲暇时候可以吹吹风散散心的花园天台, 不过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去那里搂搂抱抱。 　　天台的风太大，太冷了。 　　最后，陆遇安带阮萤去了医院内部一家营业的小吃店。 　　店里咖啡奶茶饮品都售卖, 还有各种小零食。 　　周日店内只有一位服务员在, 看到陆遇安，小帅哥热情地喊了一句, “陆医生。” 　　陆遇安颔首, 偏头看向阮萤, “有没有想喝的？” 　　阮萤看他一眼, 小声, “这就是你带我来搂搂抱抱的地方？” 　　听到这话, 陆遇安微勾了勾唇，“不是。” 　　阮萤挑眉。 　　陆遇安逗她，“我准备銥嬅先把你喂饱, 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 　　阮萤听着，有点儿想笑。 　　她嗔嗔睨他一眼, 一点都不信, “我要杯热咖啡吧。” 　　陆遇安垂睫, “不怕睡不着？” 　　阮萤理直气壮, “不是有你吗？” 　　闻声，陆遇安低低一笑，轻轻挠了挠她掌心, 沉沉应着，“嗯，喝吧。” 　　想喝就喝, 喝不完有他, 喝完睡不着也有他在。 　　捧着热咖啡暖了暖手, 阮萤小小尝了口，递给陆遇安，“陆医生，尝一尝吗？” 　　陆遇安就着她的手抿了口，“没有阮小姐的招牌好喝。” 　　“……” 　　阮萤没想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还有点小傲娇，“那是，阮小姐的招牌可不轻易做给别人喝的。” 　　“嗯？”陆遇安眉梢一扬，目光灼灼看着她，“所以你那会做给我喝，是因为当时就已经看上我了是吗？” 　　阮萤：“？” 　　她愣了愣，倒没想到陆遇安这么的会抓重点。 　　认真想了想，阮萤抬眸看他，“要这么理解，好像也可以。” 　　陆遇安抬手弹了下她额头，嗓音含笑，“你有点儿勉强。” 　　阮萤弯唇，忍俊不禁道，“因为我当时看上的，其实是你的声音。” 　　说到这，她才想起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和陆遇安提过，自己有点声控这件事。既然提到了，阮萤索性就说了，“陆医生，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部分人是手控吗？” 　　陆遇安瞥她，“知道。” 　　阮萤哦了声，继续问他，“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人是声控啊？” 　　这话问出口，陆遇安没立即回答她。 　　阮萤直勾勾盯着他，眨巴着大眼睛，“你干吗不说话？” 　　“我在想——”陆遇安敛眸看着她说，“我是要装作知道，还是不知道。” 　　阮萤一噎，忽而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知道我？” 　　陆遇安：“声控？” 　　阮萤点头。 　　陆遇安：“知道。” 　　阮萤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跟你说过吗？” 　　她记得自己没有和陆遇安说过，好像也没有不小心说漏嘴过吧。之前她想听陆遇安声音，甚至都没有表露的过于明显。 　　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听到她这个问话，陆遇安无奈一笑，“阮萤。” 　　“嗯？”阮萤茫然看他。 　　陆遇安看她此刻呆呆的可爱样子，眼眸里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我感觉的出来。” 　　其实最开始，确实是不知道的。 　　但陆遇安能感觉出来，偶尔他和阮萤面对面说话时，她的耳朵会红，她会有很多摸耳朵的小动作。虽然不明显，可他还是注意到了。 　　再后来，也就是前段时间，她在朋友圈转发上次找他配音的那部广播剧，陆遇安看到时，陈净扬正好也看到了。 　　陈净扬点开听了会，问他说，“哥你知不知道广播剧是做什么的？” 　　陆遇安没来得及搭腔，陈净扬就给他进行了一段科普。 　　他恰好提到了，有部分人喜欢听广播剧，阮萤他们那部广播剧里有几位配音演员，还蛮有名的，声音粉好几十万。 　　陆遇安这么一说，阮萤懂了，“所以你是因为那个广播剧，知道的？” 　　陆遇安：“算是。” 　　也是广播剧，让陆遇安知道阮萤偶尔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是他的声音。 　　阮萤点点头，捧着咖啡杯小心翼翼偷瞄他。 　　一抬眼，她被陆遇安抓住。 　　两人无声对视半晌。 　　阮萤抬手轻摸鼻尖，轻声问，“你刚知道的时候……有生气吗？” 　　她不知道这件事值不值得生气，可阮萤想，还是得问一问。 　　陆遇安没有正面回答阮萤，他盯着阮萤看了会，声线沉沉地问，“你觉得我应该要生气吗？” 　　“……”阮萤默了默，实话实说，“不知道。” 　　陆遇安轻笑一声，趁着店员没在，一把将人揽入怀里，低低道，“我还挺荣幸的。” 　　阮萤：“什么？” 　　陆遇安低头，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嗓音沙哑道，“至少，身上有女朋友这么喜欢的东西。” 　　“……” 　　他呼吸拂过耳畔，留下湿濡的触感。 　　阮萤耳朵一麻，深觉得他刚刚说话的腔调，是故意的。她没忍住揉了揉耳朵，仰头望着他，“那你要荣幸的很多。” 　　“嗯？”他压着尾音，似是不解。 　　阮萤勾着他脖颈，主动亲着他下巴，软声说，“陆医生身上，有太多我喜欢的东西了。” 　　陆遇安沉沉一笑，亲昵地蹭着她耳朵，“那我再多荣幸一会？” 　　阮萤眉眼弯弯，“好呀。” 　　两人在咖啡馆腻歪了会，看时间差不多，陆遇安得回科室继续上班了。 　　阮萤有点儿困，准备回家睡个午觉。 　　临走前，她想起来问，“琪琪是不是要第二次手术了？” 　　之前本来就要做，因为一些突发状况，推迟了。 　　陆遇安嗯声，“下周第二次手术。不出现意外的话，下次来看她，她应该就能看见你了。” 　　闻言，阮萤眼睛一亮，“那肯定没有意外。” 　　她仰头望着陆遇安，眸光坚定，“我相信你的能力。” 　　陆遇安勾了勾唇，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我努力。” 　　阮萤重重点头。 　　走到停车场，阮萤打开车门坐上去，“那我走啦。” 　　她降下车窗，跟站在旁边的人说。 　　陆遇安敛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忽而低头，探窗吻住她的唇。 　　阮萤下意识仰头，承受着他的亲吻。 　　两人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亲了许久，到阮萤有点呼吸不畅，陆遇安才稍稍往后撤开。 　　她眼眸轻颤，睁开眼刹那，看到陆遇安沾上自己口红的嘴唇，水润透亮。她顿了顿，视线往上，对上他那双刹幽深的眼瞳，“开车慢点。” 　　他抬手，轻擦她唇角，嗓音沙哑地叮嘱。 　　阮萤抿了抿被他亲的发麻的唇，含含糊糊应着，“嗯，到家跟你说。” 　　陆遇安伸手，轻拍了拍她脑袋，“好。” 　　看阮萤车消失在视野里，陆遇安才不紧不慢用指腹擦了擦唇，走回科室。 　　之后几天，阮萤比陆遇安还忙。 　　她接下少儿频道的主持工作，空闲时间都用作排练。 　　周六这天，姜青时和司念两没事干的人还特意来电台观看她节目录制。 　　中途休息，阮萤朝两人走近，“无聊吗？” 　　司念递给她水，“不无聊，但是，小孩子也太闹腾了。” 　　姜青时深表认同，“你不觉得烦？” 　　她们两个对小朋友都是远远看看欣赏欣赏就行的那类人，她们是绝对绝对招架不住哭闹的小朋友的。 　　可阮萤不同。 　　阮萤在这方面，非常有耐心。 　　阮萤失笑，看向两人，“要听实话吗？” 　　姜青时瞥她一眼，“算了，你还是别说实话。你工作摆在这，我怕你说了实话丢了工作。” 　　阮萤：“……” 　　不得不说，姜青时说得有点道理。 　　司念在旁边乐了会，问，“还要多久录完？” 　　三人约了晚点去逛街做spa，马上新年，姜青时嚷嚷着要给两人买礼物。 　　阮萤：“顺利的话两小时，要不你们俩先去逛街？” 　　“算了。”姜青时想了想，“我们还是等你一起。” 　　司念点头。 　　阮萤回头看了眼在安排的同事，轻声道：“我尽快。” 　　司念：“也没那么急。” 　　姜青时嗯声，懒洋洋靠椅背，“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阮萤看着两人，“那我真不管了啊，我去那边看看。” 　　司念朝她摆摆手。 　　阮萤回到自己忙碌的工作岗位，到录完节目，才和两人一块离开。 　　姜青时安排了人等她们，去店里路上，得经过医院。 　　阮萤坐后座休息，还特意掏出手机拍了张医院照片。 　　听到‘咔嚓’的声音，姜青时扭头看她，“你拍医院照片干吗？” 　　阮萤：“发给陆医生啊。” 　　姜青时：“……” 　　司念瞅着她神色，忍俊不禁，“这你就不懂了吧！萤萤和陆医生是热恋期，有什么总归是需要第一时间分享的。” 　　姜青时轻哼，一脸傲娇，“我才不想懂。” 　　她扬扬眉，一点不服输，“我还有老公呢。” 　　阮萤：“嗯？” 　　说到这，她伸手戳了戳姜青时肩膀，“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你老公请姐妹吃饭？姐妹一定要好好为难为难他，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姜大小姐给娶走了。” 　　司念附和，“就是就是，安排他去郁总酒吧请我们，我们得让他知道你也是有很多人撑腰的。” 　　姜青时听两人念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问了一句，“你们俩这点酒量，确定能把人喝趴？” 　　阮萤眨眨眼，和司念对视一眼，犹豫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请外援呀。” 　　“对呀。” 　　姜青时应声，想了想，“那年后吧。” 　　她说，“年后让他请，年底公司太忙了。” 　　“咦——”司念讶异，“你竟然愿意让你老公出来见人了？” 　　姜青时被她的话噎住，挠挠眉毛道，“丑男人也得见闺蜜啊，总藏着也不是事。” 　　阮萤：“……你老公知道你这样说他吗？” 　　姜青时撩了撩头发，粲然一笑，“他知道。” 　　阮萤：“……” 　　司念：“……” 　　正聊着，阮萤手机一震，是陆遇安给她回的消息，问她节目是不是录完了。 　　阮萤：「嗯，我和司念她们在去逛街的路上。」 　　陆遇安：「好，晚点我去接你？」 　　阮萤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发现，陆遇安今晚好像是不用值班。 　　只不过，她不确定自己和司念她们要逛到几点。 　　纠结了会，阮萤拒绝他：「我们今晚……可能得很晚。」 　　陆遇安：「不用我接？」 　　阮萤：「下次？」 　　陆遇安：「行。」 　　莫名的，阮萤觉得他这个‘行’字，透露着些许委屈。 　　她捧着手机低头笑笑，哄着对面的人：「下次一定让你接。陆医生今晚下班回家，就早点休息？」 　　陆遇安：「女朋友发话，不敢不听。」 　　阮萤忍了忍，没忍住弯了下唇：「想你啦。」 　　陆遇安：「下次当面说。」 　　阮萤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回复：「哦。」 　　正好抵达商场，阮萤收起手机，陪两人逛街。 　　逛着逛着，一侧冒出陌生的男声，“阮萤？” 　　对方似不太确定地喊她。 　　阮萤下意识扭头看向喊自己的人，在看到对方那张端正清秀的脸时，她微微愣了愣，“您好？” 　　“真是你？”来人兀自笑了笑，“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朝阮萤伸出手，“蔺存为，还有印象吗？” 　　阮萤一怔，茫然的眼眸变得明亮，“当然。” 　　她跟蔺存为简单地握了握手，狐疑望着他，“抱歉，我一下没认出来。” 　　蔺存为笑笑，“是不是觉得我跟高中那会变化还挺大的？” 　　“……有一点点。”阮萤迟疑着说。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高中同学，且是她后来转学去江城的高中同学。她依稀记得，蔺存为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留学了，没有在国内上大学才对。 　　不过阮萤跟高中同学联系本身也不多，听到的消息很可能有误也很正常。 　　蔺存为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言简意赅道，“我前不久刚回国，听同学说你在北城，还想着有没有可能碰见呢，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巧。” 　　阮萤微微笑着，“是呀。好久不见。” 　　蔺存为盯着她，“好久不见。”他掏出手机，“同学们都说你不怎么跟大伙联系，也没你的联系方式，方便留个吗？” 　　阮萤颔首，“方便的。” 　　两人交换完联系方式，蔺存为还有事，便先走了。 　　人一走，在不远围观的司念和姜青时便凑了过来，“老实交代，刚刚那个帅哥是谁？” 　　“那个男人对你有想法。” 　　“……” 　　阮萤无言，“高中同学。” 　　司念愣了愣，“在江城的高中同学？” 　　阮萤点头，“很久没联系也没见面了，你没发现我刚刚都没把人认出来？” 　　司念：“发现了。” 　　姜青时：“但是，他真的对你有意思，他跟你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 　　阮萤抬眸瞥着两人，似困惑，“有那么夸张吗？” 　　两人异口同声，“有。” 　　阮萤沉默了会，浅声道：“没有的事，再说我有男朋友。” 　　“人家又不知道。”司念重点抓的很准。 　　阮萤眨眨眼，“我会让他知道的。” 　　与此同时，陆遇安刚忙完，就收到了陈净扬发来的几条消息。 　　陈净扬：「哥，我觉得人有时候，工作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 　　陈净扬：「哥，阮萤姐真的很受欢迎，这件事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陈净扬：「哥，我今天陪姑姑逛街呢，你猜我看到谁了？」 　　…… 　　陆遇安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陈净扬碰到了谁。 　　他撩了撩眼皮，直接给他发了个问号：「有话直说。」 　　消息发出，陈净扬在那边扭扭捏捏，给他发来一张阮萤跟陌生男人说话的照片：「我碰到陌生男人跟阮萤姐搭讪了！哥你要有危机感啊，阮萤姐真的很受人喜欢的。」 　　陆遇安扫了眼那张图，对陈净扬的拍照技术进行点评：「你没把她拍好。」 　　陈净扬：「？」 　　陆遇安：「以后别随便偷拍，要经过她同意才可以。」 　　陈净扬：「？」 　　陆遇安：「？」 　　陈净扬：「哦……你一点都不紧张？」 　　陆遇安：「我为什么要紧张？」 　　陈净扬看着陆遇安反问自己的问题，很认真地想了想——确实，他哥为什么要紧张？虽然照片上这个男人看起来也还不错，但和他哥比，还是差了十万条街。 　　思及此，陈净扬稍稍安心了点：「反正我就是提醒你一句，阮萤姐真的很讨人喜欢。」 　　陆遇安：「我知道。」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女朋友有多受人欢迎，有多讨人喜欢。同样的，陆遇安也是真的很高兴，有那么多人喜欢阮萤。 　　她值得，也担得起那么多人的偏爱。 　　阮萤并不知道陈净扬看到了自己，更不知道陆遇安也知道她和蔺存为见面的事。 　　她和司念姜青时逛完街，便去做了spa。 　　晚上，姜青时和司念都说要睡她家，三人打道回府，叫了不少外卖边吃边喝边看电影，过了很放松很愉快的一天。 　　放松到第二天早上阮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认出来。 　　她脸肿了。 　　陆遇安消息来的时候，阮萤正对着镜子欲哭无泪。 　　她瞟了眼陆遇安发来的消息，问她要不要吃早餐。 　　阮萤：「我好像没脸出去吃早餐。」 　　消息刚回过去，陆遇安电话来了。 　　阮萤瘪瘪嘴接通，“陆医生——” 　　陆遇安听着她沙沙哑哑的声音，喉结微动，“怎么了？” 　　他声音低柔，自带安抚感。 　　阮萤揉着耳朵，小声道：“我肿了。” 　　陆遇安没立即听懂，沉沉嗯了声，“什么？” 　　阮萤：“脸肿了……我可能没办法跟你出去吃早餐了。” 　　“……” 　　陆遇安反应过来，掩唇轻咳，“把毛巾打湿，热敷试试？” 　　阮萤闷闷应着，“我试试。” 　　陆遇安一步步教，她一步步照做。 　　过了会，阮萤含糊，“敷好了。” 　　陆遇安嗯声，“那我现在过来？” 　　阮萤往房间里瞧了眼，她估计司念和姜青时要睡到中午。想了想，阮萤答应，“那你来吧，到了跟我说，我出去，司念她们还在我这儿睡觉。” 　　陆遇安：“好。” 　　简单消了肿，阮萤换了衣服出门。 　　她走到小区门口时，陆遇安正在和她小区的保安聊天。看到她出现，保安率先道，“陆先生，你等的人来了。” 　　阮萤：“？” 　　陆遇安偏头，朝她伸出手笑笑，“嗯，那我们先走了。” 　　“……” 　　走远些许，阮萤惊讶地望着陆遇安，“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小区保安这么熟了？” 　　陆遇安垂眸看着她，“刚刚。” 　　阮萤：“嗯？” 　　陆遇安笑说，“我在旁边等你，他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看见过我好几次。” 　　阮萤唇角上翘，故意道，“那你怎么说？” 　　听到这话，陆遇安一把将人往自己怀里拽，音色勾人，“我说我说了不算，让他下次问你。” 第五十章 　　陆遇安说这话时神情, 好似真的他说了不算，委委屈屈的样子。 　　阮萤看着有点想笑。 　　她直勾勾盯着他，眉梢微扬, 故意地问, “你说了真不算？” 　　陆遇安挑眉看着她，“嗯？” 　　阮萤：“那我要说不是, 你认吗？” 　　话落, 她感觉自己腰被人轻轻掐了掐。 　　阮萤怕痒, 径直地往陆遇安怀里躲, 身体都要站不稳。 　　偏陆遇安还四平八稳的, 低眸瞧着她问, “不是？” 　　“……” 　　阮萤趴在他怀里，乐不可支地笑着，“陆医生, 你怎么威胁人呢。”她唇角杨扬地望着陆遇安，故意问, “说好我说了才算呢？” 　　陆遇安说不过她, 只能在别的地方讨回点什么。 　　他沉沉应着, 低头亲了亲她唇角, “先上车？” 　　阮萤眼珠子一转，“上车想对我做什么？我可是会喊救命的啊。” 　　陆遇安：“……” 　　他猝不及防被她的话呛住，哑然失笑。 　　阮萤欣赏着他错愕的小表情, 忍笑不已，“陆医生，是不是忽然发现有点不认识你女朋友了？” 　　陆遇安定定看了她好一会, 认真道, “那倒没有。” 　　阮萤：“真的？” 　　陆遇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垂眸看着阮萤, 轻声道，“你这样还挺可爱。” 　　阮萤：“……” 　　这一下，倒是阮萤拿他没办法了。 　　她眨眨眼，轻轻地哦了声，“那不逗你了，去吃东西？” 　　陆遇安勾唇，“我说认真的。” 　　阮萤一笑，抱着他手臂撒娇，“我知道。” 　　她仰头看着他，目光明亮，“我也说认真的，有点饿了。” 　　陆遇安了然，只得先带她去吃早餐。 　　吃过早餐，时间还早。 　　陆遇安今天休息，也不着急回医院。两人决定去约会。 　　不过，去哪约会是个好问题。 　　阮萤看向陆遇安，陆遇安看她，“有想去的地方吗？” 　　阮萤仔细想了想，自己和陆遇安好像就没有怎么正经且正式的约过会。 　　她思考三秒，摇了摇头。 　　这个点看电影不合适，除了电影外，阮萤也不知道还有什么项目是适合小情侣的。 　　陆遇安看她呆愣愣的模样，弯了弯唇角，“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阮萤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接把手递给他，笑盈盈道，“我今天就跟你走啦。” 　　陆遇安握着她的手，低低道，“一定完成任务。” 　　天边渐渐浮现薄弱的阳光，路道两侧的行人，也比两人吃早餐时，稍微人多了点。 　　阮萤没想到的是，陆遇安会带她来学校。 　　他念书的学校。 　　车停在校门口附近，阮萤仰头望着面前这所知名学府，眉眼轻弯，“陆医生，这是你上学的地方？” 　　陆遇安嗯了声，“进去转转？” 　　阮萤点头。 　　周日的缘故，校园里活动的人不多。 　　两人也不需要做任何登记，直接畅通无阻进去。入眼的，是葱蔚洇润填满的校园，也有每逢冬日，干枯的校园景象。 　　两人手牵手走着，慢悠悠的。 　　陆遇安时不时和她说自己曾经比较喜欢，也常待的地方。走着走着，两人甚至走到了操场，这个天气，也有热爱篮球的人在打篮球，看起来还有点激烈。 　　阮萤往那边看了眼，拉住陆遇安的手，“我们看看？” 　　陆遇安抬眼瞧了瞧，又低头看她，“喜欢看篮球？” 　　“算不上喜欢。”阮萤实话实说，“但是看看年轻的肉体感觉挺快乐的。” 　　“嗯？”陆遇安嗓音微沉，牵着她的手也在发力，哑然失笑，“年轻的什么？” 　　他担心自己听岔。 　　阮萤：“……” 　　她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对上陆遇安灼灼目光，阮萤无辜眨眼，“就年轻的大学生。” 　　陆遇安定定看了她一会，和她紧紧的十指相扣，没有再拆穿她。 　　阮萤默默的，稍稍松了口气。 　　陆遇安在她没看见的地方，无声地勾了勾唇。 　　周围都是尖叫声。 　　看了会比赛，有点儿冷了。陆遇安带阮萤去学校图书馆。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只要用身份证做登记，是不是在校学生，都能进去。 　　周末的图书馆，人也很多。 　　阮萤和陆遇安手牵手进去时，还吸引到了不少注视目光。好在，两人对这种注视都习以为常，也没觉得有不适应。 　　“看会书吧。”阮萤小声，“你帮我随便拿一本？” 　　陆遇安低笑，“好。在这等我。” 　　阮萤点头。 　　陆遇安去拿书，阮萤点开手机，本想问问姜青时和司念睡醒没有，微信群已经收到好几条两人发给她的质问消息。 　　司念：「你人呢？」 　　姜青时：「睡一觉就把我们丢下了？」 　　司念：「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是跟陆医生出去约会去了。」 　　姜青时：「重色轻友？」 　　司念：「没错，她现在已经是超级重色轻友那一类人了。」 　　…… 　　阮萤刷着两人对话，哭笑不得。 　　她压了压唇角的笑，低眸回复：「你们俩睡太久了。我跟陆医生出门了，你们俩自便，冰箱里也还有点吃的。」 　　姜青时：「你好无情。」 　　司念：「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难道都比不过陆医生一个吗？」 　　阮萤：「？」 　　司念：「算了，我还是不要自找罪受比较好。」 　　阮萤：「。」 　　阮萤正笑着，一侧传来陌生男生的声音，“同学，旁边有人吗？我能坐这儿吗？” 　　“……” 　　阮萤顿了顿，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抬眸看向来人，余光瞥见陆遇安从不远处徐徐地朝这边走。她忍着笑，浅声道，“我不确定。” 　　男生一愣，“啊？” 　　阮萤指了指走近的人，“这个位置是他的，你可能需要问他。” 　　男生扭头，对上陆遇安那张冷峻的脸。 　　“……” 　　人走后，陆遇安把书搁在阮萤面前，抬手轻拍她脑袋，低低笑着，“怎么那么皮？” 　　“我哪有。”阮萤才不承认，“我明明只是说了个大实话而已，不是吗？” 　　陆遇安侧眸盯着她，没说话。 　　阮萤开始，还能自如地翻书，甚至能看两行。可陆遇安一直这样看着她，她又是真的没办法做到那么的淡定。 　　“陆医生。”阮萤受不住，小声戳着他手臂，“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陆遇安：“想多看看。” 　　阮萤：“什么？” 　　陆遇安：“想多看看我女朋友。”他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压着声说，“我女朋友太漂亮。” 　　阮萤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她顿了顿，忍笑不止，“哦。”阮萤小小得意了会，凑陆遇安耳边说，“我男朋友也很帅的。” 　　两人闹了会，阮萤正色，“看书，我们不能打扰其他人学习。” 　　陆遇安撩起眼皮环视一圈，点头答应下来。 　　窗外的太阳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透过窗棂落下，落在桌面，留下斑驳的光影。 　　阮萤一旦投入到某个事情里，就会变得极为专注。专注到男朋友什么时候不见的，她也没发现。 　　等她发现时，陆遇安已经从另一侧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走的？”阮萤懵懵的。 　　陆遇安去买了两瓶水，把其中一瓶拧开递给她才说，“看你看书看得专注就没喊你。” 　　阮萤接过抿了口，“几点啦？” 　　陆遇安垂眸，“十二点，看累了？” 　　阮萤点点头，“有一点。” 　　她主要是馋学校附近的美食了。 　　看出她心底想法，陆遇安笑了笑，“那我们去吃饭？” 　　“好。”阮萤毫不犹豫，“有点饿了。” 　　陆遇安看她急匆匆的样子，再次笃定——他女朋友真的很可爱。 　　不过，阮萤没想到，陆遇安在学校还能遇到熟人。 　　“你怎么在这？”对方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在看到两人时，明显一愣。 　　陆遇安瞥他一眼，“我不能回母校看看？” 　　他拉着阮萤，给周鹤书介绍，“我女朋友，阮萤。” 　　周鹤书冷冷淡淡地朝阮萤颔首，“周鹤书。” 　　阮萤微微一笑，对上男人不是很有温度的眼眸，浅声道，“你好。” 　　周鹤书应声，眉眼稍稍柔和了些许，看向两人，“你们俩来这约会？” 　　陆遇安：“有什么问题？” 　　周鹤书轻扯了下唇，眉梢一挑，懒散道，“看不出来，陆医生还挺会谈恋爱的。” 　　“比你确实好点。”陆遇安接话，“你吃饭没？” 　　闻声，周鹤书看向阮萤，“我今天有点事，下次你们来学校，我请你们。” 　　阮萤笑说：“好。” 　　周鹤书跟阮萤说完，又和陆遇安提了几句，“过年聚。” 　　陆遇安：“回见。” 　　分开后，阮萤和陆遇安往校外走。 　　看阮萤欲言又止的样子，陆遇安觉得好笑，“你想问什么？” 　　阮萤歪着头看他，“陆医生，你那位朋友是在学校教书吗？” 　　刚刚她听见有人喊他周教授。 　　陆遇安嗯了声，“是，怎么了？” 　　“没呀。”阮萤摇摇头，沉默了会说，“你的朋友，颜值都很高。” 　　陆遇安翘了下唇，目光含笑望着她，“以后他也可以是你的朋友。” 　　阮萤沉吟了会，诚恳道，“不过他感觉有点儿冷。” 　　“他性子是比较冷淡。”陆遇安坦然，“他对谁都这样，不是只针对你。” 　　阮萤知道他在解释，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觉得他刻意对我冷淡。” 　　陆遇安应声，“熟悉了就好。” 　　阮萤嗯哼，安静了会，又没忍住问，“他有女朋友吗？” 　　陆遇安牵着她过马路，闻声挑了挑唇角，“你看他那么冷淡，哪找得到女朋友？” 　　阮萤扑哧一笑，“有的人就吃这一款。” 　　陆遇安：“是吗？” 　　他怎么不知道。 　　阮萤觑他一眼，“你对周教授的魅力一无所知。” 　　“嗯？”听到这话，陆遇安有点小小的吃味，“他有什么魅力？” 　　他抬手，轻捏着阮萤的脸颊，“我怎么不知道？” 　　阮萤扑哧一笑，看他计较的样子，觉得有趣。 　　“陆医生。” 　　陆遇安：“什么？” 　　阮萤停下脚步，捧着他的脸，踮脚亲他一口，眉眼弯弯道，“我男朋友真可爱。” 　　唇上一软，陆遇安稍稍顿了顿，没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将人揽入，滚烫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寻着她的唇，低头吻了下去，含糊不清地说，“再亲一会。” 　　“……” 　　周日一天的完美约会过后，阮萤和陆遇安直到新年，都没能再好好的独处了。 　　差一周多新年，医院变得忙碌，而阮萤这边，收尾的工作也很多。 　　年会过后，又上了三天班，阮萤他们便开始年假了。 　　而陆遇安，还得在医院上班。 　　年前最后一天班上完，阮萤去了趟医院。 　　琪琪的手术做完后，她一直没得空来医院看她。再加上陆遇安最近一直都在加班，她也不太好总是过来。 　　有点巧，晚上正好是于惜玉值班。 　　“阮小姐。”于惜玉朝她扬手，小声喊着。 　　阮萤笑着朝她走近，“于护士，晚上好。” 　　她环视看了一圈，“今晚忙吗？” 　　于惜玉点点头，“你可能见不到陆医生了。” 　　她叹了口气，“到处放假了，最近打架送医院的病人特别多。” 　　阮萤懂了。 　　“他又进手术室了呀？” 　　于惜玉点头，“在你来之前一小时进去的。” 　　阮萤了然，“琪琪呢？我现在去看她方便吗？” 　　于惜玉点头，“方便肯定是方便的，就是她睡下了。” 　　她领着阮萤往病房那边走，小声道：“我就带你到门口。” 　　阮萤走进病房。 　　琪琪眼睛上方依旧还蒙着纱布，两次手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她睡觉特别乖，也特别安静，不会发出什么大的动静。 　　阮萤在旁边看了会，给她掖了掖被子，悄声离开。 　　“怎么感觉她又瘦了点？”阮萤跟于惜玉说。 　　于惜玉叹气，“手术嘛，总是折磨人的。” 　　虽然眼科手术没有别的手术听起来那么吓人，可终归是手术。琪琪又是那么小的孩子，全麻两次，人体质都会变差。 　　阮萤跟着叹了口气，看向于惜玉，“你们辛苦了。” 　　于惜玉摇头，“阮小姐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着，她想起个事，“对了，陆医生让我拿个东西给你。” 　　阮萤跟着她到护士站。 　　于惜玉拿出个纸袋递给她，笑盈盈地说，“陆医生说你应该会过来，让我交给你。” 　　阮萤接过：“谢谢。” 　　“客气啦。”于惜玉看着她，“阮小姐新年快乐。” 　　阮萤笑了笑，“新年快乐。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回家。” 　　于惜玉应声：“年后见。” 　　阮萤说好。 　　拎着袋子离开住院部，阮萤回到车里。 　　她偏头看放在副驾驶的纸袋，没能忍到回家，就先拆开了。 　　一拆开，阮萤看到了熟悉的几个英文字母。她愣了愣，拆开礼盒去看，倏地笑了。 　　陆遇安给她准备的新年礼物，是她有次和他吃饭时，看到综艺女明星戴的一对耳环。 　　当时阮萤觉得很漂亮，特别截图把照片发给了司念和姜青时，说想买。 　　但那对耳环不是新品，市面上没有售卖。 　　阮萤知道这事时，还遗憾了两天。她没想到，陆遇安不仅注意到她没买到这对耳环，还把它买来，当做新年礼物送给自己。 　　她的男朋友，在这些小细节事情上，总比她想的还要贴心。 　　阮萤盯着那对耳环看了许久，才慢吞吞地驱车回家。 　　到家已经很晚，阮萤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的高铁。 　　简单的收拾好东西，阮萤跟陆遇安说了声晚安，才洗漱休息。 　　从手术室出来，已是半夜。 　　手术室门口，是焦急等待的家属。病床将病人推出，家属一拥而上。 　　深夜的医院比寻常时候要更为安静，明晃晃的灯光照着，燃起微微暖光。 　　薛景胜跟在陆遇安身侧，瞧见家属哭红的眼睛，有所感慨，“唉，陆医生你说人怎么就管不住自己，他孩子都有了，怎么还那么鲁莽。” 　　陆遇安侧眸，看到女人带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围在病床旁，嘴里喃喃喊着爸爸。 　　晚上手术的病人，是在夜宵摊跟人斗嘴起了争执，然后被啤酒瓶碎片弄伤了眼睛。 　　陆遇安定定看了会，收回视线，“注意病人术后情况。” 　　他忽然很想阮萤了，“我去看看毕医生他们那边要不要帮忙。” 　　毕凯旋晚上也值班，他们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进的手术室，但这会他们还没出来。 　　薛景胜连忙答应，“好嘞。” 　　陆遇安过去时，毕凯旋他们那边也结束了。 　　“别人年底放假，我们年底加班。”毕凯旋幽幽感慨。 　　陆遇安瞥他一眼，洗了手往外走。 　　他拿过手机点开，看到阮萤给自己留的消息。 　　“你明天有事吗？”他想起来问。 　　毕凯旋看他，“大事没有，怎么？” 　　陆遇安：“我明天上午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毕凯旋了然，“你去，病人我看着。” 　　陆遇安嗯声。 　　话落，毕凯旋想起来问，“你去哪？” 　　陆遇安：“送我女朋友去高铁站。” 　　“……” 　　毕凯旋噎了噎，睇他一眼，“就你有女朋友是不是？” 　　陆遇安勾唇，坦坦荡荡，“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毕凯旋冷哼，“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女朋友见见大家？” 　　虽说他已经知道陆遇安女朋友就是自己接手过的病人阮萤，可身份不同，总归还是要正式再介绍介绍。 　　陆遇安想了想，“年后吧，我问问她。” 　　毕凯旋颔首。 　　两人讨论了会，回科室轮流休息。 　　翌日上午，阮萤早早醒来。 　　她一起床，就看到了陆遇安给她发的消息，说他有空，晚点送她去高铁站。 　　阮萤有些不太确定地回了他一个问号：「你确定吗？」 　　消息刚回过去，陆遇安电话来了。 　　“喂——”阮萤接通，“你真能送我？” 　　陆遇安无奈一笑，“能，我现在从医院过来？” 　　阮萤犹豫几秒，诚恳道，“陆医生，你忙不过来的话，不用特意送我的。” 　　陆遇安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应声，停了停问，“想我送吗？” 　　阮萤微怔，最终还是坦然面对自己的想法，“想的。” 　　他们俩离得很近，可实际上见面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陆遇安：“我现在过来。” 　　阮萤偏头看向窗外浮现的日光，轻声说好。 　　洗漱完换上衣服，陆遇安就到了。 　　门打开，阮萤仰起脸看着他，眼神直直的，“陆遇安。” 　　陆遇安低眼，眉梢微动，“嗯？” 　　阮萤正要问他怎么也不抱抱自己，陆遇安先张开手，把她严严实实搂入怀中。 　　鼻尖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在医院待了一整夜的缘故，还有不少消毒水味残留，有点儿冲鼻。 　　但奇怪的，阮萤就不讨厌。 　　好像只要是陆遇安身上的，即便是她觉得难闻的消毒水味，也会变得好闻。 　　阮萤跟小狗似的，埋头在他脖颈处蹭着，“好暖和。” 　　陆遇安看她毛茸茸的脑袋，心软的一塌糊涂。 　　昨夜脑海里浮现的念想，再次涌入，“阮萤。” 　　阮萤嗯了声，抬头看他，“怎么了？” 　　陆遇安抬手，将她蹭乱的头发别于耳后，亲昵地蹭了蹭她鼻尖，低声问，“你有没有想过，见见我爸妈？” 　　阮萤一愣，“啊？” 　　陆遇安目光深邃看着她，神色认真。 　　阮萤轻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你不会觉得……太快了吗？” 　　其实他们俩算起来，认识不过半年。在一起，连两个月都没到。 　　陆遇安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 　　他低头，捧着阮萤的脸亲着，喃喃道，“可我怎么感觉，我们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都想和她有个温暖的家了。 　　阮萤眉眼一弯，思忖着道，“我考虑考虑？年后我们再谈？” 　　陆遇安亲了亲她唇角，沉声答应，“好，我送你去高铁站。” 　　阮萤点头。 　　临近年关，往返高铁站的人特别多。 　　路道有点儿堵，好在这一天有太阳，堵车晒着，也没有那么的烦躁。 　　抵达高铁站，阮萤得进去了。 　　陆遇安垂眸看着她，不耐其烦地重复，“东西别忘了，睡觉别睡过站，调好闹钟……” 　　在这之前，阮萤从没想过陆遇安会是个有点啰嗦的人。 　　他细心她知道，但他不会这么絮絮叨叨。 　　刚刚在车里，他已经跟阮萤叮嘱过这些了，这会又来。 　　阮萤听着，压了压想要上翘的嘴角。 　　等陆遇安说完，阮萤清了清嗓问，“陆医生，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陆遇安看她眼底浮现的笑，英俊的眉宇轻扬，认真道，“还有。” 　　阮萤瞪圆眼，“什么？” 　　陆遇安再次将人抱紧，难得黏人样子，“记得想你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今日是黏人精陆医生！！！ 第五十一章 　　有将近半年没回家, 阮萤一到家，就享受到李女士给予的，顶级待遇。 　　不过, 这种待遇也就半天, 她就开始被李女士嫌弃。 　　为此，阮萤幽幽地瞅着李女士, “妈, 您也太善变了。明明几个小时前还说我坐车辛苦了, 在家好好休息, 怎么现在就要赶我出去啦？” 　　她懒洋洋地瘫倒在沙发上, 抱着抱枕不愿动, “我不去。” 　　李琼岚瞥着她，微扬了扬眉，“真不去？” 　　阮萤：“不去。” 　　她还没和家里的沙发熟悉起来, 哪也不去。 　　“行。”李女士也不为难她，淡淡道, “那我出去有人问我萤萤回来没有, 我就说没有？” 　　阮萤：“……” 　　她委屈巴巴地看了眼李女士, 拖着腔调跟她撒娇, “妈妈~” 　　李女士忍着笑，一把将她拉起来，“多大了, 还撒娇。” 　　阮萤蹭着她手臂，“那我多大了，都是您女儿, 都可以撒娇的。” 　　李女士弯唇笑了笑, “真这么累？” 　　“也不是累。”阮萤看着窗外刮起的妖风, 实话实说，“只是觉得外面冷，不想出门。” 　　李女士想了想，也是。 　　“那你在家等我？”她不再勉强她。 　　阮萤纠结两秒，还是老老实实爬了起来，“算了，我跟您一起去超市。” 　　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母女俩出门。 　　阮萤老家，是在临近江城的一个小县。这儿除了地方小一点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因为地方不大，出门见面的，大多都是熟人。 　　司念和姜青时来过两次，用她们俩的话说，在这儿想偶遇一个人，真的很容易。 　　阮萤之前没这样觉得，可此刻，她有了。 　　她没想到，那天和蔺存为碰见后，回到老家还能再碰上。不过转念想想，也正常。 　　过年了，人家也是要回家过年的。 　　“阮萤。”蔺存为喊住她，笑呵呵的模样，“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萤脚步一滞，抬眸看向他，“我今天刚回来的，你呢？” 　　她客客气气地问。 　　蔺存为：“这么巧，我也是今天回来的。” 　　他跟李女士打招呼，“李老师。” 　　李琼岚欸了声，看面前这两位年轻人，“萤萤，你们年轻人聊着，妈妈去前边逛逛。” 　　阮萤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女士先溜了。 　　她无可奈何，只得尴尬笑笑，“你一个人？” 　　蔺存为往另一侧指了指，“我爷爷奶奶在那边选东西。” 　　阮萤点点头，慢悠悠地往前走。 　　蔺存为看她将自己包裹的像小企鹅似的，觉得有趣，“你好像高中就怕冷。” 　　阮萤愣了愣，“有吗？” 　　蔺存为嗯了声，看她，“忘了？” 　　他低低一笑，浅声道，“每到冬天，你总是班里穿的最厚实的。” 　　“……” 　　阮萤回忆了下，不是很有印象，“我都忘了。”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温声道，“我过去看看我妈那边需不需要帮忙，就先走了。” 　　看出她的拘谨，蔺存为不再勉强，“行。” 　　不过在阮萤走之前，他又喊了句：“阮萤。” 　　阮萤：“什么？” 　　蔺存为浅声，“今年难得大家都会来了，他们说想组织大家聚一聚，到时候喊你你可得来啊。” 　　阮萤啊了声，“同学聚会？” 　　蔺存为点头。 　　阮萤没一口拒绝，想了想说，“到时候有空就去。” 　　蔺存为望着她笑了笑，“到时候等你。” 　　“……” 　　走到李女士旁边，李女士瞥她一眼，“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阮萤：“又没什么话说。” 　　李女士：“……” 　　她无言了会，看着自己傻愣愣的女儿，有点想笑，“你不喜欢存为？” 　　阮萤微怔，明白李女士意思，“妈，你说什么呢？我们就是老同学，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李女士扬扬眉，“你这样想，我看他可不这样想。” 　　“嗯。”阮萤接过她手中袋子，淡声道，“不管他怎么想，反正我不想。” 　　李女士差点被她这话给绕进去。 　　她捋了捋，倒没勉强她一定要和老同学有点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她看她，“这么大了，也该找个男朋友回来给妈妈看看了吧？” 　　阮萤：“我知道。” 　　她开始往袋子里装糖，“妈，这个糖好吃，多买点。” 　　李女士：“……你喜欢就买。” 　　在外逛到晚饭时间，阮萤跟李女士回家。 　　李女士负责做饭，阮萤收拾了一下家里。 　　吃饭前，趁着李女士不注意，阮萤给她远方的男朋友，拍了张照片。 　　阮萤：「陆医生吃饭了吗？」 　　她顺便把李女士做的菜发了过去。 　　陆遇安下午正好不忙，所以在第一时间回了她消息：「刚吃了。」 　　阮萤：「这么早？」 　　陆遇安：「今天下午不忙。」 　　看到这话，阮萤还有点小脾气：「怎么我不在北城，我男朋友的工作就不忙了啊。医院跟我作对。」 　　隔着屏幕，陆遇安能想象出阮萤敲下这行字的神情，他勾唇笑笑，哄着她：「那我们记医院一笔账。」 　　阮萤：「嗯！」 　　两人正聊着，李女士从厨房把汤端出，“萤萤，怎么还玩手机？洗手吃饭。” 　　阮萤偷偷跟陆遇安说了声，才收起手机，“知道啦。” 　　吃过饭，阮萤负责收拾。 　　外面的风太大，风吹得枝叶摇曳，沙沙作响。 　　李女士本想出门散散步，也被风声给吓了回来。 　　阮萤陪她看了会电视，才回房间洗漱。 　　洗完澡出来，阮萤窝床上玩了会手机。 　　陆遇安又去忙了，她和司念姜青时几人聊了会，忽然觉得无聊。 　　想了想，阮萤抱着枕头去李女士房间。 　　“妈。” 　　李女士正坐在灯下看书，听见动静瞥她一眼，“怎么了？” 　　阮萤嘿嘿一笑，掀开被子爬上床，“我今晚跟您睡。” 　　李女士看她跟小狗似的蹭着自己手臂，哭笑不得，“你是几岁小朋友吗？” 　　阮萤回答的理直气壮，“对呀，我今晚是五岁小朋友。” 　　李女士无言，“那你是不是还得听故事才睡？” 　　阮萤眨眨眼，“您愿意讲，我就愿意听。” 　　“我不惯着你。”李女士睇她一眼，“你这小孩子脾性，只有你爸愿意无条件惯着。” 　　提到阮父，母女俩都相继安静了会。 　　片刻，李女士道，“初一去看他。” 　　阮萤抱紧着她的手臂，轻轻点头。 　　“不提他了。”李女士放下手里的书，躺下睡觉，“最近工作累不累？” 　　阮萤摇头，“不累，不过年后我可能要调岗。” 　　李女士嗯声，“崔彤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阮萤道，“崔叔叔说，她从冰城回来后，人还真的老实了。前几天还给我看了她的成绩单。” 　　李女士扬眉，“如何？” 　　阮萤憋了憋，憋出四个字，“惨不忍睹。” 　　“……”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絮絮叨叨聊着天。 　　窗外的风声时大时小，偶打窗户，似掀起惊涛骇浪。不过无论哪种，都被玻璃窗隔绝在外，室内不受任何影响。 　　不知道聊到几点，等阮萤再有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睡醒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李女士不仅不在房间，还不在家。 　　阮萤赖了会床，点开手机看到陆遇安早上给她发的消息。 　　她揉了揉眼睛回复：「刚醒。」 　　阮萤：「陆医生，你女朋友被抛弃在家，变成留守儿童了。」 　　消息刚发出，陆遇安电话来了。 　　“喂——”阮萤飞速接通，有点儿意外，“你竟然不忙？” 　　陆遇安无声地弯了下唇，嗓音低低的，“今天有空给女朋友打电话。” 　　阮萤翘了翘唇，“有空才能给女朋友打电话呀？” 　　她故意说。 　　陆遇安沉沉一笑，“故意的？” 　　阮萤：“我哪有。” 　　她慢悠悠爬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让外边的冷风灌进屋内，换了一轮新鲜空气，“陆医生。” 　　陆遇安：“嗯？” 　　阮萤看着窗外的大太阳，眼睛半眯，“我这儿今天晴天。” 　　陆遇安偏头，轻声道：“我这儿阴天。” 　　“没有太阳啊？”阮萤遗憾。 　　陆遇安嗯声，“今天没有。” 　　他说，“你回来的时候，肯定有。” 　　有阮萤在，北城的天气都能变好。她是一颗温柔的太阳，是个在太阳下也永远散发着光芒的人。 　　阮萤轻笑，“我也觉得。” 　　她大言不惭应下陆遇安说的，“我们到时候看看。” 　　陆遇安说好。 　　两人正聊着，阮萤听见李女士声音。 　　她侧目看了眼，低声道：“不和你说啦，我妈回来了。” 　　陆遇安缓声，停了停说，“无聊欢迎随时找你男朋友。” 　　阮萤忍俊不禁：“遵命。” 　　大年三十这天，阮萤下午和李女士一起负责把对联贴好。 　　然后帮忙一起弄晚饭。 　　晚饭虽然只有她们俩吃，却也一点没含糊。用李女士的话说，一年也就这么一回。 　　吃晚饭时，李女士还拿出了酒。 　　阮萤陪着她喝了两杯。 　　屋外不知何时燃起了炮竹声，烟火声。 　　阮萤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很是热闹。 　　吃过饭，阮萤去给阮父上了香。 　　母女俩弄好，才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蓦地，她收到她男朋友发来的消息，是一张晚饭照片。 　　阮萤弯唇：「这么晚才吃？」 　　陆遇安：「我刚到家。」 　　他临近下班时来了病人，忙完才回的家。 　　阮萤捧着手机：「陆医生辛苦啦。」 　　陆遇安：「吃完饭找你。」 　　阮萤：「好。」 　　看了会春晚，阮萤窝在沙发上跟司念几人聊天。 　　边聊，她边捧着李女士自己酿的果酒小口小口嘬着，很是放松。 　　等李女士发现时，阮萤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 　　“萤萤。”她看着阮萤红彤彤的脸，“还好吗？” 　　阮萤点点头，“妈，我酒量没那么差。” 　　李女士无言，“果酒里我放了一点点别的酒掺进去，后劲会比较足，你要是撑不住，就早点去睡觉。” 　　“知道。”阮萤蹭在她旁边，黏黏糊糊的，“我要跟您一起守岁，守完再去睡觉。” 　　李女士看她这样，哭笑不得，“行。” 　　她提醒她，“那你别喝了。” 　　阮萤嗯声。 　　窝在沙发上等了会，陆遇安消息过来。 　　阮萤跟李女士说了声，回房间接他电话去了。 　　她房间正好有个小阳台，阮萤喝了酒有点儿热，她把阳台打开，吹着冷风醒脑，接通陆遇安电话，“陆医生。” 　　听到她的声音，陆遇安稍稍一顿，嗓音微沉，“喝酒了？” 　　“？” 　　阮萤诧异，“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陆遇安喉结滚了滚，低声道：“你喝过酒说话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 　　阮萤挑眉，“怎么不一样？” 　　陆遇安默了默，嗓音微沉，“下次告诉你。” 　　他无法给她形容出来。 　　阮萤哦了声，托腮笑了起来，“好呀。” 　　她愉快答应，“你呢，喝酒了吗？” 　　陆遇安：“没喝。” 　　阮萤惊讶，“你过年竟然没有亲戚劝酒的吗？” 　　“有。”陆遇安失笑，“被我妈劝回去了。” 　　陆遇安不喜欢喝酒，他是能喝，晚上也不用再回医院。陈女士知道他不喜欢，所以只要有人提议让他喝一杯，陈女士就会问对方，待会医院来电话喊他回去值班，是不是他们能替他去。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亲戚会喊陆遇安喝酒了。 　　听陆遇安这么一说，阮萤扑哧轻笑，“你妈妈也太给力了。” 　　陆遇安笑笑，“你和她认识后，应该会蛮喜欢她。” 　　闻声，阮萤摸了摸耳朵，小声含糊，“我假装听不懂你在诱惑我。” 　　陆遇安笑而不语。 　　两人黏黏糊糊打了很久的电话，话题也没个重点。 　　但就是不舍得挂断电话。 　　忽而，阮萤看见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她怔怔望着，嘴唇微张，“陆遇安。” 　　陆遇安：“嗯？” 　　阮萤沉默了会，小声说，“想你了。” 　　陆遇安怔了怔，轻声道：“我知道。” 　　他也一样，他也想她了。 　　“阮萤。” 　　阮萤笑，“什么？” 　　陆遇安和她同款姿势仰望着夜空，轻声说，“明年，要不要带我回家过年？” 　　阮萤正想说那她妈妈怎么办，忽然反应过来：“你意思是，让我明年带你回江城过年？” 　　陆遇安嗯声，“要带上我吗？” 　　阮萤轻眨了眨眼，抿着唇角眺望着远方，“叔叔阿姨会同意吗？” 　　陆遇安：“他们求之不得，他们都看不得我在家过年了。” 　　阮萤被他的话逗笑，“哪有那么夸张。” 　　陆遇安：“有。” 　　阮萤听他委屈巴巴的语调，乐了好一会，“好呀。明年带你来江城过年，其实这边过年比北城应该要热闹一点。” 　　他们这儿，市区暂时没有禁止燃放烟火。 　　陆遇安说好。 　　聊了许久，阮萤跟陆遇安提了声：“我得去洗个澡，待会要守岁。” 　　陆遇安应声：“晚点我再打给你。” 　　“嗯。” 　　挂了电话，阮萤搓了搓自己要笑僵的脸，钻进浴室。 　　等她洗漱完出来，正好要到零点了。 　　守完岁上完香，李女士回房间睡觉。 　　阮萤跟她道过晚安，捧着桌上还放着的小半杯酒喝完，也迅速回了房间。 　　一进房间，陆遇安的电话便来了。 　　“喂——” 　　“阮萤，新年快乐。” 　　她一接通，便听见陆遇安沉而有力的声音。 　　阮萤唇角一扬，躲进被子里和他说，“男朋友，新年快乐。” 　　陆遇安低低一笑，“新年有没有什么愿望？” 　　阮萤：“嗯？” 　　陆遇安温声，“今年没有陪你过新年，要不要跟我许个愿望？” 　　阮萤明白他意思，浅声问：“什么都可以吗？” 　　陆遇安：“什么都可以。” 　　他低声，“你许，我替你实现。” 　　他想替她守护，实现她的所有愿望。 　　无论那是什么。 　　阮萤躺在被子里，望着房内莹莹灯光照亮的倒影，想了许久才说，“我就想，和我男朋友一直在一起。” 　　陆遇安眸色一沉，嗓音如漆黑的夜一样沉，“你男朋友说，你这个愿望，一定得偿所愿。” 　　阮萤唇角一弯，“那就行。” 　　除此之外，其他的她别无所求。她想要的，她会自己努力去争取。 　　陆遇安笑笑，“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阮萤嗯哼，“也不算轻易。”她小声，“你女朋友未来可是很难招架的，你得好好忍受。” 　　陆遇安哑然，“一定。” 　　两人又聊了会。 　　陆遇安轻声，“礼物回来给你。” 　　阮萤眼睛一亮，“不是给过了吗？” 　　陆遇安：“还有一份。” 　　阮萤哦了声，心情愉快，“好呀，那我回去就收礼物。” 　　陆遇安缓声，“困了吗？” 　　阮萤闭着眼蹭着枕头，“有一点点了，但我想跟你再聊一会。” 　　“好。”陆遇安应着，突然开口，“萤萤。” 　　阮萤耳朵一麻，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在喊自己，“啊？” 　　陆遇安轻声，“年后要不要早点回来？” 　　阮萤想了想，“我考虑考虑？” 　　陆遇安说好。 　　这一晚上的电话，阮萤都不知道几点挂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着的。 　　等她再有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被李女士的敲门声吵醒。 　　阮萤含糊应着，“来了。” 　　李女士嗯声，“赶紧起来洗漱，我们去看你爸。” 　　阮萤眼睛一颤，“好，马上。” 　　大年初一的墓园，一如既往的冷清。 　　阮萤和李女士带着花抵达，寒风冷瑟，吹得人发丝都乱了。 　　两人停在墓碑前，阮萤祭拜过阮父后，走到旁边，让李女士陪他聊天说话。 　　她安静等待。 　　等了会，李女士让她过去。 　　“要不要陪你爸爸说会话？” 　　阮萤点头，“要的。” 　　李女士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阮萤看她走远的背影，再次将目光放在墓碑上，“爸爸，萤萤来看您了。” 　　她弯腰蹲下，望着墓碑上照片笑着，抬手轻抚，“您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想我？” 　　墓园风很大。 　　风会把她的想念，告诉她父亲。 　　这是阮萤很早之前，就坚信不疑的事。 　　“我跟您说，我谈恋爱了，不过妈妈还不知道，我先偷偷告诉你，之后再告诉妈妈。”阮萤和他分享着自己的小秘密，“他长得超级高超级帅，不过比爸爸您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阮萤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阮萤才慢吞吞站起，垂眸看着他的照片道别，“爸爸，我要和妈妈回家了，下次我们再来看您。” 　　风好像又大了点。 　　阮萤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于耳后，和在路途中等自己的李女士手挽着手，一块回家。 　　从墓园离开，母女俩去了一趟庙里。 　　之后几天，阮萤跟着李女士走亲戚，走得筋疲力尽。 　　到大年初五。 　　阮萤收到高中同学群消息，说准备聚一聚，甚至单独@出了阮萤，问她去不去。 　　阮萤没想到大家还记着这事。 　　她没多犹豫，直接拒绝了。 　　她初七就得回北城，初六晚上实在不宜参加同学聚会。 　　知道她不去，不少同学还觉得惋惜，甚至有人@她强调，下次一定要去，不去要到她家来找人。 　　阮萤笑着应下。 　　但阮萤没想到的是，初七这天，她会跟蔺存为在高铁上碰见。 　　“阮萤。”蔺存为看她，“好巧。” 　　阮萤愣了愣，迟疑着点了点头，“你们公司也这么晚才开始上班吗？” 　　蔺存为笑笑，“是啊。” 　　他帮忙把阮萤行李放上行李架，浅声道，“我还以为你早上的车走了。” 　　阮萤尴尬一笑，“没有，我醒的比较迟。” 　　好巧不巧，两人位置还在一起。 　　坐下后，阮萤跟蔺存为道过谢，低头给李女士和陆遇安都发了消息，告诉两人自己上车了。 　　发完，她又给司念发了条消息：「有个很重要的事，需要你拿主意。」 　　司念：「说。」 　　阮萤：「我在高铁站遇到了那天逛街偶遇的高中同学，我要不要跟陆医生说一声？」 　　司念：「……不知道。」 　　阮萤：「。」 　　司念：「他对你表露的意思怎么样？」 　　阮萤：「不知道。」 　　两人进行了两分钟的无用对话。 　　蓦地，阮萤手机一震，是陆遇安发来的消息，说他知道了。 　　阮萤：「你今天医院忙吗？」 　　她记得陆遇安今天要回医院上班了。 　　陆遇安：「还好。」 　　陆遇安：「怎么？」 　　阮萤：「没，我就随便问问。」 　　昨天，陆遇安说来接她。 　　阮萤拒绝了，她并不希望陆遇安请假来接自己。可现在，她有点儿后悔。 　　要是陆遇安在，很多话就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阮萤胡思乱想着，莫名睡了过去。 　　等到站下车，蔺存为热情地看向她，“阮萤，我有朋友过来接，一起送你回去？” 　　阮萤推着行李，轻摇了摇头，“不用。” 　　“没事的。”蔺存为看她，“一点不麻烦。” 　　阮萤：“……” 　　她无言，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直接说自己有男朋友。 　　不说，蔺存为太热情。 　　说了，万一人家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好像也会有点儿尴尬。 　　思忖了会，阮萤再次开口，“不是麻不麻烦的事，主要是我——” 　　话还没说完，阮萤听到不远处的熟悉声音，“阮萤。” 　　两人脚步皆是一顿，抬起眼看了过去。 　　在看到陆遇安时，阮萤眼睛明亮一亮，“你……”她惊讶不已，“你怎么来了？” 　　陆遇安抬手接过她的行李，嗓音淡淡，“我来接你。” 　　说话间，他撩起眼皮看向一侧的男人，“这位是？” 　　阮萤忍着笑，给两人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蔺存为。” 　　说话间，她给蔺存为介绍陆遇安，“这是我男朋友，陆遇安。” 　　蔺存为呆了呆，后知后觉尴尬地笑了笑，“你好。” 　　“你好。”陆遇安客客气气伸手，和他轻碰了下，“谢谢你送我女朋友出来。” 　　蔺存为：“……” 第五十二章 　　和蔺存为分开之后, 阮萤一直压着自己想要上翘的唇角。 　　她垂眸，看自己被陆遇安牵着的手，又看了看他另一只手推着的行李, 轻轻咳嗽了声, “陆遇安。” 　　陆遇安脚步一顿，停下来看她。 　　阮萤扬眉对上他英隽眉宇, 笑盈盈的模样, “走那么快干吗？” 　　陆遇安勾了勾她小拇指, 嗓音微沉, “太快了？” 　　“……？” 　　莫名其妙, 阮萤觉得这个对话有点奇怪。 　　她沉默几秒, 幽幽看着陆遇安，“你赶着回医院上班？” 　　陆遇安：“不赶时间。” 　　他放慢脚步，领着她往停车地方走。 　　陆遇安的车停在高铁站附近的停车场, 两人走过去，花了点时间。 　　上了车, 阮萤看向窗外。 　　中午时候, 北城难得有了好天气, 艳阳高照, 跟夏日一样。 　　放好行李，陆遇安拉开车门上来。 　　阮萤偏头，对上他深深目光。她轻眨了眨眼, 正想说话，陆遇安忽而偏了偏头，低声问她, “要不要坐过来。” 　　“……” 　　阮萤一顿, 垂眸看他眼神停下示意的地方, 耳廓微热，“你真的……不着急回医院上班？” 　　陆遇安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 　　阮萤一看，还真是。 　　现在十二点半，是医生们的午休时间。 　　从高铁站到她住的地方，也花不了半小时。再算上陆遇安从她住的地方去医院的时间，他们满打满算，有半小时以上的腻歪时间。 　　思及此，阮萤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地嗯了声，慢吞吞地往陆遇安那边磨蹭。 　　她的手刚伸出，搭在陆遇安肩上时，他一把将她抱了过去。 　　下一秒，阮萤跨坐在他身上，姿势暧昧又别扭。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陆遇安流畅的下颔线。视线再微微往上一抬，是陆遇安深邃的眸光。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 　　阮萤在他询问之前，主动报备，“以前的高中同学，我好像跟你提过。” 　　陆遇安没吭声，神色漫不经心地捏着她耳垂把玩着。 　　阮萤偷偷瞟着他神色，含糊道，“应该是碰巧，正好来的时候遇上了。” 　　‘碰巧’这两个字，阮萤自己说着都心虚。 　　她话音落下，陆遇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那一眼，阮萤看出了很多东西。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用头抵着他肩膀，戳着他控诉，“你别不说话啊，我反正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陆遇安也是没想到，她还会先发制人。 　　他挑了挑眉，抓住她乱动的手，低沉沉地问，“我在想事。” 　　阮萤抬眸，“什么事？” 　　陆遇安捏着她的耳垂，微垂着眼睑，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在想，我女朋友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阮萤眉梢轻挑，“你不喜欢你女朋友招人喜欢？” 　　“……喜欢。”陆遇安看她得意的模样，没忍住低头碰了下她的唇。 　　阮萤笑，手勾着他脖颈，主动地凑上去亲他，含含糊糊地说，“可是你女朋友只喜欢——” 　　后面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陆遇安张嘴，含住了她的唇。 　　这个事，陆遇安刚给见到人时，就想做了。 　　他们俩分开的时间不长，可他却开始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见不到阮萤的每一天，都变得难熬。 　　明明以前，他不会有这样感觉的。 　　两人唇齿相抵，唇舌交缠着。 　　滚烫的呼吸在车内蔓延。 　　阮萤的舌尖被陆遇安勾住，所有的呜咽声，消融在他们的唇齿间。 　　她的后脑勺被他扣住，腰肢也被他紧紧地箍住，往他怀里压。她没有能动弹，甚至挣扎的余地。她只能根据自我意识，去回应他。 　　舌尖刚探出，就被他咬住，含吮。 　　…… 　　许久很久，陆遇安才稍稍往后撤了撤。 　　他水润的唇光离开阮萤柔软的嘴角，往旁偏了偏，含住她耳垂。 　　阮萤身体一僵，紧紧地拽住他衣服。 　　她埋头在他脖颈处，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软声提醒，“你……你还得回去上班。” 　　陆遇安：“……” 　　他停了停，在她耳后落下一吻，才没再继续。 　　两人在车里拥抱了会，阮萤确定陆遇安没再生气之后，才小心翼翼挪回副驾驶，“我们回去？” 　　“嗯。”陆遇安喉结上下动了动，眸色沉沉地看着她，“累的话睡一会。” 　　阮萤看他明显浮动的锋利喉结，轻摇了摇头，“不累，我陪你说会话。” 　　陆遇安说好。 　　安静了会，陆遇安驱车送她回去。 　　“没生气。” 　　在阮萤思考着组织语言时，陆遇安忽然蹦出一句。 　　阮萤一愣，侧眸瞧着他，“真的？” 　　陆遇安：“真的。” 　　阮萤眼珠子转了转，直勾勾盯着他，“那你刚刚跟蔺存为那样说话。” 　　闻言，陆遇安抬眼，“哪样？” 　　“就……宣誓主权的样子。”阮萤当时都没太敢去看蔺存为的神色。 　　听到这话，陆遇安反问她，“我不应该那样？” 　　阮萤想了想，实话实说，“应该。” 　　毕竟，陆遇安确确实实是她男朋友。 　　陆遇安轻笑了声。 　　阮萤瞅着他，忍俊不禁，“陆医生。” 　　“嗯？” 　　阮萤：“这下别人都不敢找我聊天了。” 　　陆遇安低头瞥她一眼，“有我陪你聊天还不够？” 　　他说这话时，语气幽幽怨怨的，听起来还有点小委屈。 　　阮萤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幼稚的反问，控制不住地笑了好一会，“够，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遇安嗯声，顿了顿说，“没有要限制你交友的想法。” 　　阮萤一怔，“我也是开玩笑的。” 　　“不过——”陆遇安趁着红灯，偏头看她，“他对你意图太明显，你和他接触多了，我会吃醋。” 　　“……” 　　阮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呆了呆，瞪大眼望着陆遇安，“你刚刚说什么？” 　　“你听见了。”这种剖析内心的话，陆遇安不愿意再说第二遍。 　　阮萤：“我没听清。” 　　陆遇安噎住。 　　阮萤看他僵硬的神色，乐了会，也不再逗他，“好了听见了。” 　　她坦然，“其实你不说，我也不会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如果说，不知道蔺存为心思，阮萤还能把他当作是个正常的普通老同学来往。 　　可她知道了，她就没办法装作不在意，甚至不知道。 　　即便是今天陆遇安不说，她也会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在交朋友的分界线上，阮萤还是相对有分寸的。 　　聊了会蔺存为，阮萤到家。 　　陆遇安把她送回家门口，时间不早，还得赶回医院。 　　他垂眸看着她，“晚上我能准时下班的话，一起吃饭？” 　　阮萤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你不能下班，那我就去找你吃饭，怎么样？” 　　陆遇安勾唇，“好。” 　　他捏了捏阮萤手指，“我走了。” 　　“开车慢点。” 　　家里有段时间没住人，阮萤先收拾了一番。 　　刚收拾好，陆遇安就到医院给她发来了消息。 　　阮萤回复过后，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给司念打电话。 　　咖啡馆已经在营业了，司念这会正在咖啡馆。 　　阮萤诧异，“今天很多客人吗？” 　　这个时候，应该还有很多公司没有上班才对。 　　司念：“不多。” 　　阮萤啊了声，“那你要不要回来，我想吃饭了。” 　　司念：“……你来咖啡馆吃。” 　　阮萤：“小美不在？” 　　司念小声：“她在，但是我也要在。” 　　似知道阮萤想问什么，司念激动不已，“你快来，看帅哥。那个帅哥已经在我店里坐大半小时了。” 　　阮萤：“……难怪。” 　　她看了眼时间，“那我现在过来。” 　　司念：“等你。” 　　挂了电话，司念鬼鬼祟祟瞄了眼不远的人，准备去问问看他还要不要加咖啡。 　　小美瞅着她动作，无言少顷，“司念姐，你刚去了不到二十分钟。” 　　司念动作一顿，狐疑，“才二十分钟吗？” 　　小美：“对，人家都还没怎么喝呢，你再等等吧。” 　　司念挑起眉梢看了看，叹息一声，“行吧，那我再等等。” 　　小美：“……”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老板折磨为美色所迷。 　　阮萤到咖啡馆的时候，司念正蹲在门口等她。 　　“你干吗？”她惊讶不已，“外面不冷吗？” 　　司念把手递给她，让她拉着自己起来，“我需要吹吹风冷静清醒一下。” 　　阮萤奇怪，“为什么？” 　　司念：“在里面很容易为色所迷，然后做出冲动的事。” 　　“……听不懂。”阮萤瞥她，“你能说人话吗？” 　　司念瞪她。 　　阮萤弯唇笑了笑，“大帅哥还在吗？” 　　司念：“在。” 　　她边推门边轻声说，“不过你别太明显啊。” 　　阮萤：“放心。” 　　两人进去，阮萤往店里张望，店里目前只有两桌客人，其中一桌是一对小情侣，正在互喂甜食。 　　而另一桌，靠窗边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远远看过去，气质确实很特别。 　　阮萤往里走了两步，对方忽然侧眸往她们这边看。 　　下一瞬，阮萤顿住。 　　她看了看不远的人，又看了看旁边跟情窦初开高中生一样的司念，嘴唇翕动，“你说的帅哥，就是他吗？” 　　司念小小哎哟了声，“你别那么明显，是他，怎么？你觉得不帅？” 　　她观察着阮萤的表情。 　　“不是。”阮萤坦然，“很帅，只不过——” 　　司念：“只不过什么？” 　　阮萤看她一眼，又看向明显认出她的周鹤书，抬脚走了过去。 　　司念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阻止。 　　她正欲冲过去将阮萤给拽走，先听到阮萤的声音，“周教授。” 　　司念呆住，狐疑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阮萤递给她一个眼神。 　　周鹤书客气又礼貌地站起来，朝阮萤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他偏了偏头，看向阮萤旁边的人，“你朋友？” 　　“……对。”阮萤坦然，“我从小到大的朋友。” 　　周鹤书了然，跟司念说了句：“咖啡不错。” 　　司念：“……你喜欢就好。” 　　阮萤：“……” 　　周鹤书压了压想要上翘的唇角，眼里浮现浅浅淡淡的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阮萤点点头。 　　人走后，司念看向阮萤，“你——” 　　阮萤索性到旁边椅子上坐下，“你等等，我思考一下要怎么跟你说。” 　　司念嗯哼。 　　阮萤指了指刚刚周鹤书离开的地方，“他是陆医生的朋友，上次我跟陆医生去学校约会，碰到过。” 　　司念眼睛一亮，“我就说他气质很特别，原来是学校教授？” 　　“对。” 　　“叫什么名字来着。”司念刚刚没听清。 　　阮萤：“周鹤书，但具体哪几个字我也不清楚，我帮你问问陆医生？” 　　司念：“那你快问。” 　　“……” 　　阮萤看她这架势，是真的相信，她为美色所迷了。 　　以前碰到帅哥，也没见司念这么热情又积极。 　　陆遇安可能是在忙，阮萤把消息发出，他没立即回复。 　　不过，两人倒也不那么着急。 　　“他和陆医生有多熟？”司念开始蠢蠢欲动，“他来店里买那么多次咖啡，我还没加到微信，你说让陆医生推荐微信的几率大不大？” 　　阮萤：“……你想要的话，陆遇安应该会推给你。但你确定要这样拿到他微信？” 　　司念想了想，摇头，“不，我要靠自己的努力拿到他微信。” 　　阮萤扑哧一笑，“行，我肯定助你一臂之力。” 　　司念嘿嘿笑着，“果然是我好姐妹。” 　　阮萤：“客气。” 　　等了会，陆遇安消息回过来。 　　他也没问阮萤问这个做什么，直接把名字告诉她。 　　阮萤回复他收到。 　　又想起上次碰面两人说的话，他们常常会聚会。想着，阮萤追问陆遇安：「陆医生，你和周教授新年聚会了吗？」 　　陆遇安：「想做什么？」 　　阮萤：「想给周教授介绍个对象。」 　　陆遇安：「司念？」 　　阮萤：「。你回答我的问题。」 　　陆遇安：「下周六？」 　　阮萤去问司念。 　　司念算了算，看向她，“下周六不是你生日吗？” 　　阮萤咦了声，点开日历一看，还真是。 　　最后，给周鹤书介绍‘对象’的日子，就定在下周六。 　　知道阮萤要当红娘，陆遇安也不拦着。 　　他随她折腾。 　　年后上班，阮萤适应了好几天，才适应下来。 　　好在，工作都是做熟的，她也不会觉得太有挑战性。 　　一周过去，周五晚上下班，谭雪儿特意把生日礼物给阮萤送上。 　　“萤萤姐，生日快乐。” 　　阮萤轻笑接过，“谢谢。” 　　谭雪儿嘿嘿一笑，“明天我有事，就不参与你们的生日聚会啦，等下周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阮萤应声。 　　从电台离开，阮萤刚到楼下，便看到等自己的人。 　　马上到十二点了。 　　陆遇安今晚不加班，他是特意过来接阮萤下班的。 　　“陆医生。”阮萤远远喊他。 　　陆遇安偏头，目光横越莹莹灯光，落在她身上。 　　两人视线相撞，阮萤唇角轻弯。 　　陆遇安抬手，轻拉着她上车。 　　车门打开，阮萤一眼看到副驾驶放着的花。 　　她眼睛一弯，故意问，“陆医生，这是什么呀？” 　　陆遇安弯腰抱起，递给她，“花。” 　　阮萤笑了笑，“这算是——”她盯着时间，待时钟跳转到十二点时，才开口，“生日礼物吗？” 　　陆遇安：“不算。” 　　他垂眸盯着她，目光灼灼，“生日快乐。” 　　阮萤仰头望着他，“我生日愿望，好像都实现了。” 　　她不需要再许愿。 　　陆遇安拉着她上车。 　　“先回家。” 　　阮萤嗯声，上了一天的班，她也有点儿累了。 　　把阮萤送到家门口，陆遇安才把礼物递给她。 　　阮萤伸手接过，好奇不已，“这次是什么？” 　　陆遇安笑笑，“不是什么特别的，你可以拆开看看。” 　　阮萤歪着头想了想，“我回去再拆？” 　　陆遇安说好。 　　两人站在家门口，腻腻歪歪的不想分开。 　　可时间，又是真的不早了。 　　“那我进去了。”阮萤抱着花和礼物，“我们白天见？” 　　陆遇安兀自笑笑，唇角轻佻，“去吧，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 　　阮萤点头。 　　她打开门，回头时陆遇安还没走。 　　两人视线撞上。 　　阮萤把花和礼物放在一侧，朝陆遇安走近。 　　陆遇安从善如流，低头和她额间相抵，“舍不得我走？” 　　阮萤仰头，“抱一会？” 　　陆遇安敛下眼睫看着她，没吭声。 　　廊道的灯光不是明晃晃的那种，有点儿像落日黄昏的灯光，将氛围渲染的，格外暧昧。 　　两人无声对视着，瞳眸里是对方的存在。 　　陆遇安的眸光落在阮萤唇上停了停，又挪开，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要走了。” 　　他嗓音很低。 　　再不走，他怕自己不想走。 　　阮萤知道他意思。 　　她本想留人，可明天有聚会不说，她这儿也没有要用的东西。 　　阮萤纠结了一瞬，嘴唇翕动，“那……真的白天见了。” 　　陆遇安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唇角，嗓音微哑，“晚安。” 　　“……晚安。” 　　陆遇安走后，阮萤舔着唇角，在门后站了好一会，才把他送给她的花插上，拆开礼物。 　　是一条项链。 　　一条复古的，有点眼熟的项链。 　　阮萤盯着看了会，忽然想起点什么。 　　她进房间，把陆遇安之前送给自己的胸针，耳环和手链全找出来发现，是一套。而这一套饰品，她没记错的话，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 　　思及此，阮萤拍了个照片发给姜青时。 　　她不确定自己记错没有，她依稀记得，姜青时参加某个拍卖会时，有过这样的一组照片。 　　阮萤原本以为，这个点，姜青时应该不会回自己消息，她发给她，也是想她隔天起床看到回复自己。她没想到，她过了几分钟就回了。 　　姜青时：「很像拍卖会现场会拍卖的东西，陆医生送给你的？」 　　阮萤：「嗯。」 　　阮萤：「你怎么还没睡觉？今天你老公不是出差回来了吗？」 　　姜青时：「他回来了我才没有觉睡！」 　　阮萤：「。」 　　姜青时：「干吗？你这个有男朋友的人不会还害羞吧？」 　　阮萤继续：「……」 　　姜青时敏锐察觉到点什么，狐疑：「不会吧？陆医生是忍者神龟？」 　　阮萤：「……说什么呢，我们本来也没在一起多久。」 　　姜青时：「是不久，但你们两恋爱的架势，给我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任谁见过阮萤和陆遇安恋爱的样子，都不会怀疑这两个人感情的深厚。 　　阮萤：「不说这个了，这套饰品是不是很贵？」 　　姜青时：「看起来像，我待会给你问问我老公。」 　　阮萤：「行，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晚安。」 　　姜青时：「晚安。」 　　放下手机，阮萤钻浴室洗漱。 　　洗完澡出来，姜青时已经给她发来了一份资料。 　　她怎么也没想过，陆遇安送给她的这条项链，是她出生那一年，一位知名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的。而他之前给阮萤送的手链，也都是出自这位设计师之手。 　　至于定价，这些是大多数人收藏的珍品，不是简单的数字能衡量。 　　阮萤看着姜青时发来的一连串预估数字，感慨：「我好像榜上大款了。」 　　姜青时：「不是好像。」 　　阮萤：「。」 　　姜青时：「送给你就收着吧，反正迟早都是你的。」 　　她知道阮萤心里在想什么。 　　阮萤：「……嗯，我明天还是问问他。」 　　姜青时：「可以。」 　　睡前，阮萤又点开那一连串数字看了看，开始失眠了。 　　她知道陆遇安不是个简单的普通的医生，但也没想过，他这么深藏不露。 　　不过，她该想到的。 　　毕竟，不是谁都能和郁庭昀当发小。 　　在这一刻，阮萤忽然明白了云初之前和她提过的一句话。 　　翌日，天朗气清。 　　阮萤一觉睡醒，已经十二点了。 　　手机里收到很多生日祝福，阮萤一一给大家回复，给李女士打了个电话。她的生日，也是她的受苦日。 　　感谢完李女士后，阮萤接到陆遇安电话。 　　“醒了？”他声音低沉沉的，听起来格外悦耳。 　　阮萤揉了揉耳朵，“嗯，醒了。” 　　陆遇安轻笑了声，“我现在过来？” 　　阮萤正要答应，忽而听到他那边传出的说话声，“你不在家？” 　　“在家。”陆遇安说，“在我爸妈这边。” 　　阮萤一怔。 　　陈女士有事找陆遇安帮忙，看他在打电话，特意问了句：“你跟谁打电话？” 　　陆遇安：“女朋友。怎么了？” 　　陈女士瞥他一眼，“没事，你打吧，待会来帮我。” 　　陆遇安说好。 　　人走后，陆遇安喊阮萤，“怎么不说话？” 　　“……你妈妈……”阮萤抿了抿唇，“知道你有女朋友？” 　　闻言，陆遇安扬了扬眉，“知道，一直知道。” 　　阮萤：“……” 　　陆遇安隐约觉得她有点儿不太对劲，低声问：“怎么了？” 　　“没。”阮萤嘴唇动了动，“她没有问什么？” 　　陆遇安稍稍想了想，大概明白，“问了。” 　　阮萤：“什么？” 　　陆遇安单手插兜往院子里走，嗓音清润，“他问我，我女朋友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我，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跟我回家见见他们。” 　　话落，陆遇安故意追问阮萤，“你说呢女朋友？” 　　阮萤一下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陆遇安委屈巴巴的，“是不是不喜欢我。” 　　“……哪有。”阮萤被他逗笑，抬手摸了摸鼻尖道，“这不是还没做好准备嘛。” 　　陆遇安勾唇，“不为难你，等你做好准备再来，不过有个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阮萤心跳稍滞，忽然紧张，“什么？” 　　陆遇安：“我爸妈很喜欢你。” 　　阮萤抿唇，小声嘟囔，“可是他们都没见过我。” 　　“嗯。”陆遇安笑笑，“他们爱屋及乌，我喜欢的，他们一定喜欢。” 第五十三章 　　陆遇安好像总有洞悉阮萤心的本领, 她昨夜到现在不安的那颗心，一下子便被他抚平。 　　他甚至可能都不清楚，阮萤在纠结什么。 　　阮萤缄默片刻, 被陆遇安的话逗笑, “我也是个爱屋及乌的人。” 　　陆遇安：“嗯？” 　　阮萤：“字面意思。” 　　陆遇安勾了勾嘴角，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嗓音清冽, 一如既往地勾人, “我知道。” 　　阮萤嗯声, 抿了抿唇, “你在家的话, 不用过来陪我吃午饭, 我们傍晚见？” 　　陆遇安：“那我晚点来接你。” 　　“嗯嗯。” 　　挂断电话，陆遇安在原地坐了会，才去找陈女士。 　　“电话打完了？”陈女士瞅着他。 　　陆遇安应声, “要帮什么？” 　　陈女士瞥他，扬了扬眉, “先不说这个。” 　　她盯着陆遇安, “你说有女朋友这事, 不是骗我跟你爸的吧？” 　　“……” 　　陆遇安无言, “我骗你们做什么？” 　　“逃避相亲啊。”陈女士说得理直气壮。 　　陆遇安有女朋友这事，还是新年时候他亲口说的。 　　当时陈女士准备给他安排相亲，正好有朋友的女儿回国, 想介绍他们俩认识认识。岂料陆遇安直接蹦出一句，他有女朋友了，去相亲对不起女朋友。他甚至还问陈书慧, 你不希望你儿子是个这么不负责的人吧。 　　陈书慧被他的话噎住, 一下还真拿他没办法, 只能取消见面。 　　不过，他有女朋友这事在他们这儿，依旧存疑。 　　陆遇安失笑，“没有的事。” 　　他看向陈书慧，“我找您要的香薰，没忘吧？” 　　陈书慧眉梢轻扬，“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有女朋友了？” 　　“没有。”陆遇安坦然，“那会在追。” 　　陈书慧看他认真的样子，明了他没有在开玩笑。 　　她觉得新奇，感慨道，“我还真有点想见见你女朋友了。” 　　陆遇安莞尔，“过段时间，我带她回来。” 　　陈书慧点点头，“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电台上班。”陆遇安忽而想起点什么，走到电视机前把电视打开，“您新年的时候不是跟乔姨带果果一块看了一个少儿节目吗？” 　　乔姨是周鹤书的母亲，果果是他姐的女儿。 　　陈书慧想了想，“好像是。” 　　陆遇安找出他们观看的记录，指着镜头里阮萤的那张脸说，“我女朋友。” 　　陈书慧定睛一看，咦了声，“这不是果果很喜欢的那位美女姐姐吗？” 　　陆遇安无声地弯了弯唇，“是她。” 　　陈书慧盯着阮萤那张脸看了会，扭头看向陆遇安，“勉强信你。” 　　陆遇安无奈笑笑，“行，您信就行，不信您问陈净扬。” 　　陈书慧没说要问。 　　她抬眸看了眼墙上时间，“你中午要找你女朋友吃饭？” 　　“晚点再去。”陆遇安坦然，“她让我在家陪你们吃饭。” 　　陈书慧扬扬眉，“她是本地人吗？” 　　“一半一半。”陆遇安想了想说，“她小时候在这边上学，生活了十几年。” 　　陈书慧点点头，没再多问，“对人好点。” 　　陆遇安：“我会的。” 　　阮萤并不知道自己在陆遇安母亲这边已经没有了多少秘密，挂了电话，她窝沙发上休息了会，正准备自己做个午饭，司念和姜青时过来了。 　　“你们俩怎么来了？” 　　姜青时：“你晚上要和男朋友吃饭，我们只能中午来呀。” 　　阮萤弯唇，“欢迎。” 　　“生日快乐。”姜青时把礼物递给她，又抱了抱她，“晚上是不是要去酒吧？” 　　阮萤点头，“你能来吗？” 　　姜青时算了算，“应该可以，我到了跟你们说，没到你们就自己玩。” 　　司念：“行，你最好把你老公带上。” 　　闻言，姜青时撇嘴，“我才不带他，带上他我还怎么玩。” 　　阮萤听着她话语里的嫌弃，唇角轻弯，“你可以和他一起玩。” 　　听到这话，姜青时不可置信地看着阮萤，“你好像学坏了。” 　　阮萤无辜脸，“我哪有。” 　　她只是说了个实话而已。 　　司念在旁边乐，“我作证，她有。” 　　三人说说笑笑，笑作一团。 　　午饭是司念和姜青时一起给阮萤做的，甚至还做了一碗面。 　　三人拍照，吃完。 　　吃过午饭，三人转去咖啡馆。 　　司念要给阮萤做蛋糕，咖啡馆的装备比较齐全。 　　陆遇安是在咖啡馆接到的阮萤，他到的时候，阮萤和姜青时正趴在桌上小憩。 　　马上要到春天，阳光变得温煦，从玻璃窗外洒进咖啡馆内，周遭的一切，都晕染上了暖色调的光晕。 　　看到他出现，阮萤眼睛明亮变亮。 　　她唇角微弯，喊了他一声，“陆医生。” 　　陆遇安应着，和司念姜青时二人打过招呼，才在她旁边坐下。 　　“等久了？” 　　阮萤摇头，“那倒没有，我跟青时在玩游戏。” 　　她拖着脑袋望着他，目光直直的，“你吃饭了吗？” 　　“吃了。”陆遇安垂眸看着她。 　　阮萤今天其实没有算特意打扮过，她只是化了个和寻常也差不多的妆。只不过她底子好，随便弄一弄，就显得特别的明艳灼灼。 　　一双潋滟桃花眼，看着人的时候，总让人无可招架。 　　她皮肤白皙，嘴唇柔软而饱满，像缀了一颗樱桃一般可口诱人。 　　注意到他视线，阮萤反应迟缓了几秒，“你一直看着我嘴巴干吗？” 　　陆遇安低眼，贴近在她耳畔，“今天的口红很漂亮。” 　　阮萤耳廓一热，下意识舔了下唇，“哦——” 　　她伸手想去摸一摸，有点儿意外，“我刚刚喝水没有蹭掉吗？” 　　“有一点。”陆遇安抬手，指腹轻擦过她下唇，留下酥麻的触感。 　　阮萤眼睫一颤，总觉得自己跟喝醉了似的。 　　明明她今晚还没开始喝。 　　擦拭过后，陆遇安盯着阮萤，“想不想出去走走？” 　　阮萤轻眨了眨眼，“好呀。” 　　两人离开咖啡馆。 　　上了车，阮萤才偏头问旁边的人，“我们去哪？” 　　陆遇安笑了笑，低声问：“现在问是不是晚了点？” 　　阮萤歪着头思考，“应该也还好？” 　　陆遇安翘了翘唇，浅声道，“带你去附近随便转转。” 　　周六，市区郊外都很热闹。 　　阮萤跟陆遇安上了车，便没再管最终的目的地在哪了。她开始还看了会路，看着看着，她觉得有点儿累，索性不看了。 　　反正，陆遇安也不会把她卖掉。 　　直到车停下，阮萤四处张望去看才发现，陆遇安带她来的地方，是北城很有名的一个景点湖。 　　她没记错的话，湖边每周六周日，都会有各种的演出活动。 　　思及此，阮萤看向陆遇安，“今天这边有活动吗？” 　　“嗯。”陆遇安替她解开安全带，低声道：“有个音乐演出。” 　　户外的音乐演出，会来看的，大多数乐队的忠实粉丝。 　　阮萤对乐队不是太有研究，她属于记不住名字的那类人。 　　对她来说，歌曲好听就够了。 　　陆遇安牵着她进去。 　　现场到的人还不少。 　　阮萤手里被塞了一些应援小物，手拿起来摇晃，还会亮灯。但这会天还没黑，亮灯也没有必要。 　　周围是热闹而拥挤的人流，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 　　阮萤四处张望着，对陆遇安带自己来这儿，还是有点意外，“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儿？” 　　陆遇安低眼，“不是喜欢听歌？” 　　阮萤一愣，仰起脸看他，“我跟你说过吗？” 　　她到现在，还是没想起自己喝醉酒跟陆遇安说的话。 　　陆遇安：“嗯。” 　　他牵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提过一次。” 　　阮萤回忆了一下，没能想起来。 　　好像常常会有这种事发生，她自己说过的话会忘记，偏陆遇安会记得。他会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重要的不重要的，而后循序渐进的，将她说出口想做的事，带她去做。 　　音乐演出六点开始。 　　阮萤和陆遇安在周围转了一圈，就有乐队到了。 　　瞬间，现场的氛围跟着热了起来。 　　刚开始，阮萤还有点跟不上大家的节奏，渐渐的，她叫的还挺欢。 　　陆遇安在旁边听着，唇角往上挑起浅浅弧度。 　　他知道，带阮萤来音乐节，是来对了。 　　两人在现场玩了一圈，七点多才离开。 　　回到车里，阮萤还意犹未尽，“陆医生，这儿好好玩，我们下次也来吧？” 　　陆遇安看她蹦乱的头发，抬手替她整理，“喜欢？” 　　阮萤眼睛弯弯地点头。 　　陆遇安沉沉一笑，给她扣上安全带才说，“那以后我们再来。” 　　阮萤嗯声答应着。 　　吹了会暖风，阮萤精神又回来了点。 　　“我们现在去哪？” 　　“饿不饿？”陆遇安低问，“是想直接去酒吧，还是先去吃饭，再去酒吧？” 　　大家晚上要在酒吧给阮萤庆生。 　　阮萤思考几秒，看他，“我们能去酒吧吃饭吗？” 　　她想早点去酒吧。 　　陆遇安：“当然。” 　　阮萤和陆遇安到酒吧时，陈净扬已经在了。 　　他前段时间和朋友出门旅游，阮萤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阮萤姐。”一看到她，陈净扬便激动地朝她扬手，“生日快乐！” 　　阮萤被他逗笑，“谢谢。” 　　陈净扬嘿嘿一笑，往楼上指着，“礼物都给你放包厢了，待会自己拆。” 　　阮萤弯唇：“破费啦。” 　　陈净扬：“应该的。” 　　阮萤和陆遇安直接往楼上包厢去。 　　郁庭昀和云初也已经到了。 　　“阮萤。”云初朝她伸手，轻轻抱了抱，“生日快乐。” 　　阮萤笑：“谢谢谢谢。” 　　四人早早到了。 　　知道两人还没吃饭，云初看向郁庭昀，“厨师还在吧？” 　　郁庭昀正要吩咐下去，陆遇安起身，“我去厨房看看。”他侧眸看向阮萤，“在这边先玩一玩？” 　　阮萤：“好。” 　　陆遇安去了厨房，郁庭昀在包厢待了会，也自觉离开。 　　阮萤和云初挤沙发上聊天，顺便催促司念她们。 　　没一会，酒吧的厨师便给阮萤弄了一桌子食物出来。 　　阮萤扫视一圈，转头去看陆遇安，“有你做的菜是吗？” 　　陆遇安：“猜猜看，哪道菜是我做的。” 　　阮萤指着长寿面，“面条肯定是你做的。” 　　陆遇安轻笑，“嗯，还有呢？” 　　阮萤看了看，迟疑，“鱼？” 　　陆遇安点头。 　　陆遇安其实没做几道菜，但他做的，都是阮萤喜欢吃的。 　　云初和郁庭昀吃过晚饭了，也不太饿。 　　可这会看着一桌子食物，都不由自主的，再次拿起了碗筷。 　　陆遇安的厨艺好，酒吧厨师的手艺更好。 　　如果不是考虑到晚上不能吃太多，阮萤能把自己吃撑。 　　吃饱，司念她们就到了。 　　司念一到，现场的氛围瞬间热闹起来。 　　不过，她也就活跃了那么几分钟，在周鹤书到了之后，她瞬间安静如鸡。 　　阮萤对她这一系列反应，觉得好笑。 　　“司老板。”她故意调侃她，“说好的你今晚负责活跃氛围的呢？你怎么不动了？” 　　司念睇她一眼，“低调点，我要看起来温柔知性一点。” 　　阮萤：“……” 　　姜青时：“指不定人家周教授就喜欢你活泼。” 　　司念：“真的吗？” 　　云初：“很有可能。” 　　司念半信半疑，清了清嗓，“我先过去跟周教授打个招呼吧。” 　　说话间，她顺走桌上的一杯酒。 　　阮萤盯着看了几秒，扭头看向姜青时，“她刚拿走的那杯酒，是不是长岛冰茶？” 　　姜青时眨眨眼，“好像是？” 　　云初淡定地抿了口酒，柔声道，“没事，周鹤书有分寸的。” 　　阮萤和云初几人喝了点酒，陆遇安便折返回来了。 　　他刚刚跟郁庭昀他们打桌球去了。 　　“喝酒了？”他到阮萤身侧坐下，嗅到她身上清甜的酒味。 　　阮萤点头，“没喝多少。” 　　陆遇安目光灼灼盯着她，嗓音沉沉，“别喝醉了。” 　　“不会。”阮萤抬眸看他，“就算醉了，你不是也在吗？” 　　听到这话，陆遇安稍稍一顿，“也是。” 　　他伸手捏了捏阮萤的脸颊，轻声道：“我在，想喝可以多喝一点点。” 　　阮萤乖乖地点头。 　　过了会，陆遇安后悔自己跟阮萤说过的话。 　　他是说过自己在，阮萤能稍微多喝一点。但他并没有让阮萤跟陈净扬拼酒。 　　“哥……”看到他出现，陈净扬醉意熏熏的举起手证明自己，“酒是阮萤姐要喝的，我只是陪喝。” 　　陆遇安没看她。 　　他不过是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阮萤面前就已经有好几个空杯子了。 　　他稳了稳心神，语气还算冷静，“她喝了几杯？” 　　陈净扬正要说话，阮萤开口，“三杯。” 　　陆遇安：“……” 　　阮萤仰头望着他，醉意朦胧的样子，一双漂亮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格外的勾人，“陆遇安。” 　　陆遇安：“嗯？” 　　阮萤指着不远的蛋糕，“我想吃蛋糕了。” 　　陆遇安勾唇一笑，说好。 　　没一会，大家全聚在一起。 　　包厢里的灯熄灭，蛋糕蜡烛点燃，给阮萤唱生日歌，祝她生日快乐。 　　司念还给她戴了个小小的皇冠，让她吹蜡烛许愿。 　　阮萤喝了点酒，胆子会比平常更大一点，也更直接一些。 　　她大大方方的双手合十许了愿，吹了蜡烛。 　　“切蛋糕。”司念嚷嚷着。 　　陈净扬：“阮萤姐，我要一块大蛋糕。” 　　阮萤眉眼弯弯地笑着，“好。” 　　她偏头去找陆遇安，“你跟我一起。” 　　蛋糕切完，阮萤负责分了两块，就没力气了。 　　最后，分蛋糕的任务交给了陆遇安。 　　分完蛋糕，这一场生日聚会算是完成了大半。 　　阮萤其实对过生日的概念不深，以前的时候，她基本都是和司念一起，吃个饭，吃个蛋糕就算过了。 　　今天算是久违的，有这么多人陪她一起过生日。 　　吃完蛋糕，阮萤又趁着陆遇安不注意，喝了两杯酒。 　　陆遇安拿她没辙，也不拦着。 　　只不过，喝了酒，阮萤就不想窝在包厢里了。 　　楼下很热闹，呐喊声，尖叫声，喧嚣声不断。阮萤蠢蠢欲动，拉着陆遇安下楼。 　　“陆遇安。”她趴在吧台，双眸朦胧地望着他，“我想喝上次你给我调的酒。” 　　陆遇安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嗓音微哑，“确定还能喝？” 　　阮萤竖起手指，“一杯可以的。” 　　她蹭着陆遇安脖颈，嘴唇翕动，“我刚刚又问了云初。” 　　陆遇安身子微僵，“问她什么？” 　　“问她那杯酒的名字。”阮萤粲然一笑，“她告诉我了。” 　　陆遇安看她这样，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喉结滚了滚，声线低哑，“嗯，喜欢吗？” 　　“喜欢。”阮萤没有任何迟疑地说，“不过，你是不是之前就惦记上我了？” 　　不然，怎么会那会两人还不那么熟的时候，他就给自己介绍那款酒。 　　那款酒，云初刚刚告诉她，是酒保之前用作给自己太太表白用的一款酒，名叫‘爱情’。 　　之前郁庭昀，也给云初调过。 　　而陆遇安之所以会，也是围观过。 　　不过围观那会，他对郁庭昀这个行为，是有点看不上的。当然，郁庭昀调给云初喝的时候，云初也不知道那是一杯表白的酒。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陆遇安看她阖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挑了挑眉，“这都被你发现了？” 　　阮萤嗯哼，环着他的手紧了紧，“我想喝。” 　　陆遇安抬手，轻捏着她绯红的耳垂，“好，我调给你喝。” 　　他柔声哄着，“能自己坐好吗？” 　　阮萤：“……可以。” 　　陆遇安看她真的可以，才绕到吧台里，给阮萤调酒。 　　阮萤双手托腮，直勾勾盯着他。 　　酒吧氛围暧昧，驻场歌手又在唱缠绵悱恻的情歌。 　　阮萤听着，看着不远为自己调酒的人。 　　陆遇安其实不太会，调酒的动作做起来，也是生疏的。 　　但他认真。 　　他一举一动，对阮萤来说，都挟裹着致命的吸引力。 　　察觉到她目光，陆遇安抬眸朝她看来，“怎么了？” 　　阮萤摇摇头。 　　她就是忽然发现，自己又比之前，更喜欢这个人了。 　　没一会，酒调好。 　　陆遇安递给她，阮萤口渴了，捧着咕噜咕噜，没一下喝完。 　　“……” 　　“喝完啦。”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陆遇安，求夸奖一样。 　　陆遇安哭笑不得，抬手轻擦她唇角的水珠，音色微哑，“还要？” 　　阮萤：“……可以吗？” 　　陆遇安弹了弹她额头，无奈笑着，“今晚不能喝了。” 　　阮萤瘪瘪嘴，有点儿小委屈，“好吧，那不喝就不喝了吧。” 　　陆遇安嗯声，环视看了一圈。 　　酒吧开始放摇滚音乐，吵得他头疼，“要不要出去走走？” 　　阮萤：“要。” 　　离开酒吧前，陆遇安跟酒吧门口的保安说了声，让他去包厢提一句，他和阮萤先走。 　　走出酒吧，迎面而来的晚风，吹得人特别舒服。 　　阮萤喝了不少酒，这会感觉全身都很热。 　　她喝了酒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之前是拉着司念唱歌说故事，这会拉着陆遇安往街上走，经过卖花的小摊，她不走了。 　　陆遇安给她买花。 　　买完花，阮萤又走到卖玩具的小摊面前，然后眼睛发亮地看着陆遇安。 　　陆遇安牵着她的手，低声问：“想要什么？” 　　阮萤没和他客气，抬手点了好几个小玩具。 　　陆遇安买单，拎着陪她继续往前。 　　走到大马路旁，恰好碰到卖气球的。 　　没等阮萤开口，陆遇安先开口问，“想要什么造型的？” 　　阮萤望着那一大串气球半晌，指着说，“小青蛙。” 　　陆遇安唇角一挑，“要一个还是两个？” 　　“……一个。”阮萤认真道，“不能浪费。” 　　买完气球，两人继续往前。 　　走着走着，他们再次碰到路边卖唱的歌手。 　　阮萤停下脚步，不走了。 　　陆遇安顺着她的视线去看，心有灵犀，“想听歌？” 　　阮萤点点头，看他，“你会吗？” 　　陆遇安想起她上次醉酒的事，低声问：“想听我唱歌？” 　　阮萤：“想。” 　　陆遇安沉思几秒，牵着她往前走。 　　“能自己站稳吗？”走到最前边，陆遇安询问她。 　　阮萤表现的不像个喝醉酒的，她乖乖点头，“可以。” 　　陆遇安一步三回头，确保阮萤是真的可以，才找到对方，跟对方交涉沟通。 　　没一会，阮萤看到歌手的吉他到了陆遇安手里。 　　阮萤一怔，视线微垂定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须臾，才慢吞吞地往上，对上他深邃眉眼。 　　她并不知道陆遇安会弹吉他。 　　陆遇安看着她，浅声道：“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她想听歌。所以我借这个机会，给她唱首歌。” 　　周围的围观群众起哄，纷纷看向阮萤。 　　陆遇安笑了笑，温声道，“希望她会喜欢。” 　　阮萤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没有出声。 　　更让阮萤想不到的是，陆遇安唱的歌，是一首她很喜欢很喜欢的英文歌《Love Story》，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还在节目中提过这首歌。 　　阮萤不知道陆遇安是误打误撞，还是他知道自己喜欢这首歌，所以唱给她听。 　　唱英文歌的陆遇安，好像比平时的他，又多了一些让阮萤喜欢的东西。 　　昏黄路灯光芒落在他身上，他像在发光。 　　而这一束光，是独独属于她阮萤的，是她的。 　　一曲唱完，现场不少围观群众都没回过神来。 　　过了会，周遭响起热烈掌声。 　　陆遇安跟歌手道过谢，才拉着阮萤离开。 　　两人远离人群些许，陆遇安垂眸看着忽然停下不走的人，“怎么了？” 　　“你……怎么还会弹吉他？”阮萤问，她之前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陆遇安嗯了声，“大学以前学过。” 　　他小初中的时候，陈女士为了培养他兴趣爱好，让他学了不少特长。不过，陆遇安吉他学的时间不长，他学的比较久的是钢琴。吉他最近一次弹，也是高中了。 　　阮萤嗯声，眼睛明亮地望着他，“那你知道……我喜欢这首歌吗？” 　　陆遇安：“知道。” 　　阮萤一怔，“所以你是刻意学的？” 　　“算是。”陆遇安牵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好听吗？” 　　阮萤：“好听。” 　　她呆呆的，蹭着陆遇安手臂，“我很喜欢。” 　　陆遇安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还担心自己唱的不好，阮萤不喜欢。 　　又走了两步，阮萤委屈巴巴地看向他，“累了。” 　　陆遇安轻笑，“我背你？” 　　“……背得动吗？”阮萤问。 　　陆遇安弯腰，在她面前蹲下。 　　阮萤慢吞吞爬上他后背，环着他脖颈，“陆遇安。” 　　她温热的呼吸，落在他后脖颈，让陆遇安差点没站稳。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轻声答应，“什么？” 　　阮萤埋头蹭着他脖颈，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气息，软乎乎地说，“想听你给我说故事。” 　　陆遇安了然，“回家给你说？” 　　阮萤：“嗯。” 　　这个地方离阮萤和陆遇安家都不远。 　　陆遇安思忖了会，背着阮萤往她住的方向走。 　　走了大半小时，一路背回家。 　　阮萤已经睡着了。 　　陆遇安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沙发上，给她脱了鞋，才起身往厨房走。 　　阮萤再醒来时，陆遇安的醒酒茶已经煮好了。 　　“醒了？”陆遇安低眼看着她，“要不要喝杯醒酒茶？” 　　阮萤整个人软乎乎的，双颊也红彤彤的，看上去柔软似水，她乖的有点让人情难自已，“要。” 　　陆遇安喂着她喝醒酒茶。 　　忽而，阮萤蹙眉，“湿了。” 　　陆遇安定睛一看，才注意到阮萤刚刚张嘴喝醒酒茶时，水顺着她嘴角往下流，打湿了她衣服。 　　他还没来得及有进一步动作，阮萤伸手把衣服脱下。 　　她不喜欢穿湿衣服。 　　陆遇安眉心一动，忙不迭挪开眼，“要去洗澡吗？” 　　阮萤：“……要。” 　　她把醒酒茶递给陆遇安，跌跌撞撞地往浴室走。 　　陆遇安忙不迭把杯子放下，跟着她进去。 　　阮萤这儿的浴室，不算很大，却也不小。一个人会觉得宽敞，两个人会有点儿拥挤。 　　他跟着阮萤进浴室，她就站在旁边，眼眸湿漉漉地望着他，“你帮我。” 　　陆遇安愣了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他嗓音变得沙哑。 　　阮萤蹙眉，指了指衣服，“拉链拉不下。” 　　外套脱下后，阮萤里面穿了一条后拉拉链的裙子。 　　陆遇安深吸一口气，抬手给她拉开拉链。 　　浴室灯光大亮，入眼的是肤如凝脂的肌肤。 　　陆遇安一直知道，阮萤很白。可还是不受控的，被她后背白皙的肌肤晃了眼。 　　裙子拉链解开。 　　阮萤也没顾忌着他在，直接将裙子脱下。 　　陆遇安甚至来不及走出浴室。 　　“阮萤。”他沉声喊她名字，嗓音低哑，“能自己洗吗？” 　　阮萤看着他，纠结了一会，“好像可以。” 　　陆遇安说好，“我到门口等你，有需要喊我。” 　　阮萤：“……嗯。” 　　浴室门隔断一切。 　　陆遇安站在浴室门口，双手插兜。他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视线没有定点。 　　当下这一刻，他做什么都不太对。 　　蓦地，浴室门打开。 　　阮萤探出脑袋看向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没有拿衣服。” 　　陆遇安：“我给你拿。” 　　没一会，陆遇安拿衣服给阮萤套上。 　　阮萤头发弄湿了，他将人带出浴室，给她吹头发。 　　吹干，陆遇安垂眸看着阮萤，“要睡觉吗？” 　　阮萤抬手指着他身上被水沾湿的衣服，“你衣服好像湿了。” 　　“……” 　　陆遇安抓住她乱动的手指，目光微垂盯着她，似乎是在猜测，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目光深深盯着她许久，低问，“你是想让我去洗澡？” 　　“……湿衣服穿着不舒服。”阮萤对上他眼瞳，蹦出这么一句。 　　陆遇安闭了闭眼，抬手轻抚她脸颊，“你现在，酒醒了吗？” 　　听到这话，阮萤抬眸看着他，“我保证，我明天也是清醒的。” 　　陆遇安如果这都听不懂的话，那他也白活了。 　　他低头，亲了亲阮萤唇角，嗓音哑哑，“我去洗澡。” 　　“嗯。” 　　陆遇安从浴室出来时，房间内的大灯关了，只留有一盏暖黄色的落日灯。 　　那是阮萤睡觉时会开着的灯。 　　听到动静，阮萤从被子里冒出脑袋，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陆遇安看着，心猿意马。 　　他抬脚走近，把她露在外的脚丫子给收进被子里，低眸注视着她，“现在，还有几分清明？” 　　阮萤一怔，抬手勾住他脖颈，眼睛亮晶晶的，“我说十分，你信吗？” 　　陆遇安喉结滚了滚，低头在她唇角落下密密麻麻的吻，“阮萤。”他嗓音很哑，“再这样，你没有喊停的机会。” 　　阮萤根本就没有想喊停。 　　她汲取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回应着他的亲吻，“你……拉开床头柜。” 　　陆遇安照做，在看到抽屉里的东西后，他笑了，“有预谋的？” 　　阮萤：“今天中午预谋的。” 　　她环着他脖颈，主动亲他，轻声地问，“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不清醒的吗？” 　　“不敢。”陆遇安俯身，将她压入被褥里，吻上她的唇。 　　阮萤鼻尖钻入他身上裹挟的冷冽木质香调，清清淡淡的，让她很是喜欢。 　　她很喜欢陆遇安身上的味道。 　　………… 　　空气里弥漫着暧昧气息，两人的呼吸声也在不断交错起伏。 　　阮萤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子里，感受着陆遇安的一切。 　　在昏黄灯光下，她白皙的肌肤染上红晕，显得格外勾人。 　　房间内气氛越发旖旎。 　　………… 　　不知过了多久，在睁开眼看陆遇安占据她的那一刻神情，阮萤忽然想起司念点评陆遇安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陆遇安是个温柔绅士，骨子里藏着克制，但他不再克制时，和温柔绅士的样子反差应该会很大。 　　一旦决堤，就无法自拔。 　　而阮萤，也不一定能招架。 　　当下这瞬间，阮萤无比的认可，且赞同她说过的话。 　　陆遇安食髓知味，偏乐于看她挣扎的神情，她越挣扎，他好像越享受。阮萤觉得，他有点儿变态。 　　房间里的动静，到后半夜，才稍稍小了点。 　　窗外的风声，也不知在几点，在何时，停了下来，变得安静，变得温柔。 　　听着风声，阮萤眼尾沾染着些许红晕，看上去有点可怜。 　　她浑身没了力气，连手指尖动弹都不愿意。 　　好在，陆遇安体力好像很好。 　　他抱着她进入浴室，重新洗了澡，又换下被房间的床单。 　　再沾床，阮萤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被陆遇安抱入怀里，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动。 　　“睡吧。”陆遇安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阮萤眼睫微动，嗓音哑哑，“渴。” 　　陆遇安一笑，起身倒了杯水，目光深深，像是要再次把阮萤给吃掉一样。 　　明明，他已经吃两次了。 　　他蹭着她鼻尖，姿态亲昵，“要我喂你吗？” 　　阮萤努力睁开眼看着他，声音含糊的拒绝，“……我自己来。” 　　她怕再让陆遇安喂，她今晚睡不了觉了。 　　虽说阮萤有过心理准备，可目前这种状况，还是超出了她以为的范围。 　　偏偏，陆遇安好像还有所克制。 　　陆遇安看她躲自己的样子，有点儿想笑。 　　他应该没太过火吧。 　　他在心里想，自己应该很克制了才对，不是吗？ 　　考虑到阮萤的身体承受力，他自觉自己没有太过火。 　　听着他低沉沉的笑声，阮萤耳朵一麻。 　　她深深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陆遇安声音太勾人，太戳她心口，才让她松口，答应他的不平等条约。 　　阮萤喝了小半杯水，偏过脑袋，“好了。” 　　陆遇安应声，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睡觉？” 　　“……嗯。”阮萤睁开眼，平缓着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脏，嘴唇翕动，“晚安。” 　　陆遇安稍顿，在她唇上落下吻，“晚安。” 第五十四章 　　夜色浓郁, 风过无痕，一切归于宁静。 　　陆遇安将杯子放下，把阮萤揽入怀中。 　　嗅着陆遇安身上干干净净的清爽味道, 阮萤眼睫微动, 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是真的累了。 　　陆遇安低眸注视她许久, 手臂收紧, 和她依偎而眠。 　　翌日阮萤迷迷糊糊醒来时, 旁边已经没人了。 　　她半睁着眼, 侧身盯着一侧的枕头片刻, 才慢悠悠回神。 　　酸, 全身都很酸。 　　阮萤在被子下缓了缓，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昨晚的一切。她是多么的直接又大胆，最后反倒被陆遇安折腾的, 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想着，阮萤装鸵鸟似的往被子里钻了钻。 　　她今天还能装作酒后断片吗？ 　　蓦地, 她听到脚步声。 　　阮萤还没来得及藏,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陆遇安换了身休闲的家居服, 头发也格外柔软，正长身而立地站在门口和她对视。 　　几秒，他抬脚走近, “醒了？” 　　他低眼看着阮萤，在她唇上落下亲吻。 　　熟悉的木质香调靠近，阮萤嗅了嗅, 也顾不上害羞, “嗯, 你回家了？” 　　陆遇安：“嗯。” 　　他没想到阮萤醒来，第一时间问的是这个问题。他笑了笑，敛睫看她，“打算再睡一会，还是起来吃早餐？” 　　“……” 　　阮萤耳廓一热，“几点了？” 　　陆遇安：“十点。” 　　阮萤微哽，犹豫数秒，“吃早餐吧。” 　　她怕自己再不起来吃早餐，晚点就只能吃晚餐了。 　　嗓子有点哑，陆遇安先给阮萤喂了水，才准备抱她去洗手间。 　　“不用。”阮萤连忙拒绝，“我可以。” 　　陆遇安挑眉，“确定？” 　　阮萤艰难地爬起来，语气坚定，“确定。” 　　她还没弱到那种地步。 　　话虽如此，阮萤还是被陆遇安搀扶进的浴室。 　　把她放进浴室，陆遇安目光灼灼看着她，“那我去做早餐？有需要喊我？” 　　“……嗯。”阮萤在心里想，她刷个牙洗个脸，能有什么需要陆遇安帮忙的啊。 　　她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想到陆遇安看她的眼神，阮萤就忍不住红脸。她抬眸，看着镜子里耳廓泛红，双颊染上红晕的自己，拧开水龙头，掬着一捧水往脸颊轻拍。 　　不要再想了！！ 　　阮萤洗漱完出去时，陆遇安的早餐做好了。 　　早餐是他早上回去再回来时买的，热一热就行。 　　“好香。”昨晚运动量超标，阮萤一闻到食物的香味，肚子就在咕噜咕噜的叫。 　　陆遇安将她拉到旁边坐下，给她盛了一碗粥。 　　阮萤眼睛亮亮地盯着小笼包，“是门口那家吗？” 　　陆遇安嗯声，“还有点烫，慢点吃。” 　　他把旁边的温水推至阮萤手侧。 　　阮萤捧着杯子喝了大半杯水润嗓，才开动。 　　她是真的饿了。 　　陆遇安也还没吃，一直在等她。 　　吃过早餐，阮萤跟没力似的，一刻都不想动。 　　她老老实实地爬上沙发瘫着。 　　陆遇安收拾好从厨房出来，看到的便是她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忍了忍，终归是没忍住唇角往上牵了牵，“很不舒服？” 　　“……也没有。”阮萤羞窘，靠在陆遇安腿上说，“就是需要缓缓。” 　　陆遇安了然，低声问：“我给你按按？” 　　阮萤眨眨眼，“真的只是按按？” 　　“……” 　　陆遇安没想到，阮萤对自己这么不信任。他无奈笑笑，郑重其事承诺，“真的只是按按。” 　　阮萤：“好的。” 　　原本，阮萤对陆遇安的按摩不抱什么希望。 　　让她意外的是，陆遇安按摩手法还挺有模有样的。 　　按摩了会，她身体还真舒服了不少。 　　“你以前学过吗？”阮萤惊讶。 　　陆遇安：“没有正式学过，只是知道穴位，稍微会一点。” 　　他垂眸看阮萤，“我妈是中医。” 　　阮萤瞥他一眼，慢悠悠哦了声。 　　陆遇安之前就和她提过，他妈是中医。她用的安神入眠香薰，也是他妈妈给配的。 　　思及此，阮萤再次戳了戳他肩膀，“陆医生。” 　　“嗯？”陆遇安捏住她乱动的手，将人拉入怀里躺着。 　　阮萤仰起脸望着他，轻笑道，“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之前就在打我主意了。” 　　陆遇安低眸，含着她的唇角有一搭没一搭的亲着，嗓音沉沉的，“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阮萤：“不知道。” 　　她抬手勾住他脖颈，主动回吻他，“我只是知道你不讨厌我。” 　　陆遇安张嘴，含着她的下唇。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勾出他们交叠交错的身影，一室温馨。 　　在家休息了小半天，下午时候，阮萤和陆遇安去了趟福利院。 　　琪琪的眼睛能看见了，她也已经出院回福利院和大伙一起生活了。阮萤想去看看她。 　　两人一到福利院，琪琪就眼睛亮亮地对着她喊，“阮姐姐。” 　　阮萤诧异，“她竟然认识我？” 　　琪琪跑到她面前，仰起脑袋说，“陆哥哥说，最漂亮的就是阮姐姐。” 　　阮萤被她的话逗笑，心情愉悦，“琪琪的眼睛真好看。” 　　琪琪眼睛笑弯成月牙，抱着她撒娇，“阮姐姐，我好想你呀。” 　　阮萤抱着她，在她侧脸亲了口，温声道：“阮姐姐也想你了。” 　　陆遇安在旁边听着，故意问：“不想我吗？” 　　琪琪：“也想。” 　　阮萤扑哧一笑，瞅着陆遇安，“你怎么还跟小朋友吃醋？” 　　“嗯。”陆遇安贴近她耳边，“其实我刚刚问的是你。” 　　他问的是阮萤，不想他吗？ 　　琪琪想不想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阮萤得想他。 　　阮萤：“……” 　　她忍俊不禁，嗔嗔睇了陆遇安一眼，“陆医生，你好幼稚。” 　　陆遇安抬眼，轻捏了捏她腰肢，“什么？” 　　他明知故问。 　　阮萤怕痒，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躲，“你——” 　　她话还没说完，对上陆遇安英隽的眉眼，把到嘴边的话换成，“我男朋友真可爱。” 　　陆遇安翘了翘唇，把她扶稳站好，温声道，“不逗你了。” 　　阮萤嗯哼，“那我陪小朋友去玩。” 　　陆遇安颔首，“我去找院长说点事。” 　　阮萤点头。 　　阮萤留在院子里陪琪琪和其他小朋友玩。 　　她盯着琪琪的眼睛看着，有种说不上来的治愈感。 　　明明她没有参与，手术也不是自己做成功的，可看她能看见阳光的颜色，能看见葱郁绿叶的颜色，能看她眼睛发光发亮，她就是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在当下这一刻，阮萤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看过的一个采访。被采访者是学校的医学生，当时记者问说，为什么会选择学医。 　　大多数医学生的回答都是，想为社会做点贡献，想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阮萤想，每个人和每份职业，都有不同的人生价值。 　　医生的人生价值，除了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价值外，也让病人的人生，在某种程度上，变得更有价值。 　　“阮姐姐。”看她发呆，琪琪晃悠着她的手，“你在想什么呀？” 　　阮萤回神，垂眸盯着她，“阮姐姐在想，琪琪变漂亮了。” 　　琪琪粲然一笑，“阮姐姐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提到这，她还有点小难过，“阮姐姐，你之后还会和陆哥哥来看我吗？” 　　“当然啦。”阮萤举起手，和她拉钩，“阮姐姐跟你拉钩约定好不好？我和你陆哥哥，会常常来看你的。” 　　她想了想，为了不让琪琪怀揣着希望而失望，坦然地告诉她，“如果阮姐姐和陆哥哥工作忙，那我们可能要两个月，三个月才来看你们一次。来之前，阮姐姐会提前跟院长妈妈说的，我让院长妈妈提前两天告诉你好不好？” 　　琪琪一脸兴奋，“好呀好呀，那你们不忙的话，要常来。” 　　阮萤淡淡笑着，“当然，阮姐姐说话算数。” 　　“……” 　　两人在院子里做约定。 　　陆遇安和院长在楼上走廊聊着，注意力不自觉落在两人身上。 　　顺着他目光去看，院长欣慰笑着，“小朋友们都很喜欢阮萤。” 　　陆遇安嗯声，还有点小骄傲，“她很招人喜欢。” 　　院长听出他话里的自豪，淡淡笑笑，“什么时候喝喜酒，记得通知我。” 　　陆遇安莞尔，扭头看向她，神色认真，“一定。” 　　两人来的时间本来就有点晚，在福利院没待多久，天就黑了。 　　和小朋友们一起吃过晚饭，阮萤和陆遇安启程回去。 　　夜色深而浓，阮萤偏头看着窗外拂过的夜色，时而看一看驾驶座的人。 　　“陆医生。” 　　陆遇安侧眸，“嗯？” 　　阮萤：“没事，就喊喊你。” 　　回去的车程有点远，路道也有些拥堵。 　　阮萤和陆遇安聊了会天，有点无聊，“我放下歌。” 　　陆遇安嗯声。 　　阮萤从来没在陆遇安车里听过歌，一下还不会操作。 　　她边调边问，“你平时都不听歌吗？” 　　听到这话，陆遇安稍稍顿了顿，说：“听广播比较多。” 　　阮萤一愣，“什么广播？” 　　她怎么不知道，陆遇安还有听广播的爱好。 　　话音落下，她手扭到车内的某个频道。 　　陆遇安还没来得及说话，阮萤先听到了尤为熟悉的声音——大家好，这里是情感直播电台，我是阮萤。 　　…… 　　阮萤呆住，盯着不断往外发声的声口，偏过头去看陆遇安，“你……” 　　她嘴唇翕动，似乎是难以置信，“你听的广播，是我节目的？” 　　陆遇安坦然，“是。” 　　阮萤猛地眨眨眼，后知后觉抓住了一些遗漏过的细节，“所以你是因为听过我的电台广播，知道我喜欢故事书？” 　　陆遇安应声。 　　阮萤：“那其他我喜欢的，也是因为电台广播知道的吗？” 　　阮萤的节目，常常会有听众分享自己的小故事，小经历。同样的，她也会有自己的故事分享，用以安慰，让听众有代入感。 　　只不过她完全没想过，陆遇安这么忙碌的人，会听自己的电台。 　　听到这话，陆遇安认真思考了一番，“部分是。” 　　还有一部分，是自己的观察所得。 　　阮萤哦了声，听着车内不断循环的电台内容，舒心一笑。 　　“陆医生。” 　　陆遇安偏头。 　　阮萤弯唇，“这算是你的小秘密吗？” 　　陆遇安：“不算。” 　　他就没有想要瞒着阮萤。 　　阮萤扬扬眉，听了会说，“不过我过段时间可能要调岗了。” 　　陆遇安侧目，洗耳恭听的样子。 　　阮萤琢磨了一下，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录个特别版？” 　　陆遇安：“什么特别版。” 　　阮萤：“……内容还没想好，你就说你要不要？” 　　陆遇安低低一笑，唇角往里勾了勾，目光含笑望着她，“要。” 第五十五章 　　录专属录音的是, 被阮萤写在了计划里。 　　但因为她最近忙着两边的工作，暂时没能抽出时间来给陆遇安录。 　　一转眼，到了春天。 　　万物复苏的季节, 阮萤的工作, 也有了大的调动。她兼顾两份工作太累，因此, 经过交接安排, 她之前的节目交给台里其他同事负责, 她全权接下少儿节目的主持, 露脸的机会, 也越来越多。 　　有好几次, 阮萤还因为长得好看上了热搜。 　　其中一次，是台里的一次主持。她站在角落里，陪小朋友玩, 镜头落在她身上时，她恰好抬眼。这一眼, 让不少看节目的观众直呼, 看到大家心里去了。 　　不少人开始深挖阮萤资料, 得知她只是个少儿频道节目主持人时, 不少网友戏谑，电视台过分大材小用了。 　　就阮萤这样的气质和长相，她当大明星都绰绰有余。 　　刚上热搜那几天, 阮萤每次下班，都能碰到不少堵在电台楼下的记者，还能接到不少乱七八糟的, 问她要不要进圈当明星, 去拍戏的电话。 　　她觉得好笑又无奈。 　　她强调自己不会演戏, 对方说随便演演就行，她那张脸，即便是当花瓶美人，也有人买单。 　　对此，阮萤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她还跟陆遇安吐槽过，她才不当花瓶美人，她要当有能力的美人。 　　除了在电台会碰到人之外，阮萤还在自己小区门口，也被逮着过。 　　因为这事，阮萤和陆遇安正式开始同居。 　　她和司念住的小区人太多太杂，治安虽然不差，可相比较起来，还是没有那么好。 　　多方考虑，阮萤也不舍得陆遇安每天不忙时接送自己到家，还得回他那边。 　　当然，陆遇安偶尔也会留宿她这儿，可阮萤住的地方离医院终归是远了点，医院如果有什么事，他会很赶。 　　因此，搬家同居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搬家选的是周六。 　　司念正好没什么事，周五忙完就来阮萤这边帮忙打包收拾，边打包，她边感慨，“之后是不是就剩我一个人住这儿了？” 　　阮萤好笑看她，“要不你换个地方住？” 　　她知道司念当初为什么来这个小区入住，她是为了陪她，怕她一个人孤单。不然按照司念的条件，不应该窝在这里。 　　司念扬扬眉：“我想想，其实陆医生住的那个小区，离咖啡馆也蛮近的。” 　　她思索，“你说我要不要去陆医生小区买一套房子，或者重新租一套？” 　　阮萤眼睛一亮，“我二者都支持。” 　　司念觑她一眼，“那我差钱呢？” 　　“我把我的存款都给你。”阮萤毫不犹豫，“我的存款，应该能买个几平米吧？” 　　司念轻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晚点我问问陆医生。” 　　阮萤嗯哼，想了想，“不然，我替你问问陆医生，周教授住哪？” 　　司念惊喜看她，“你怎么和陆医生谈恋爱后，人变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阮萤一点不谦虚接下她的夸赞，“还好还好，也就是比你聪明了一点点。” 　　司念无语。 　　两人说说笑笑收拾着，把该打包的打包。 　　阮萤这边还没到退租时间，所以不需要一次性把全部东西搬过去。她们俩主要是没事干，能收拾就收拾一下。 　　收拾的差不多，陆遇安下班过来。 　　他今晚不用值班，但医院总会有突发状况，所以下班到阮萤这边，已经是晚上九点。 　　司念不想当两人电灯泡，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她明天早上再来帮忙搬家。 　　人走后，阮萤看向他，“晚饭吃了吗？” 　　陆遇安：“吃了。” 　　他把要去忙碌的人拉到身侧坐下，嗓音清冽，目光深邃，“陪我坐一会？” 　　阮萤好笑看他，“行呀。” 　　她靠在陆遇安肩上，和他一起看客厅摆放乱七八糟的箱子，想起来说，“我刚刚跟司念在讨论一件事。” 　　陆遇安：“什么？” 　　阮萤偏头盯着他，“我跟你一起住，我们俩要是吵架了，那我不是要变成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陆遇安一怔，垂眸握着她的手把玩着，“不会。” 　　“什么不会？”阮萤故意问。 　　陆遇安低头，蹭了蹭她鼻尖，嗓音微哑，“不会吵架，你也不会无家可归。” 　　阮萤一笑，“那吵架说不定的。” 　　她对吵架这件事，心态还是挺好的。 　　别说是情侣，就算是夫妻，也时而会拌嘴。 　　不过，阮萤还是想和陆遇安约定，“吵架可以，但我希望我们的吵架不能过夜，你觉得怎么样？” 　　陆遇安定定望着她，轻声说：“好。” 　　他抬手，轻捏了捏阮萤鼻尖，“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 　　闻言，阮萤也没反驳他。 　　虽说未来的事暂时没有定论，但她愿意相信陆遇安说的话。 　　他说出口的话，总会做到。 　　两人在沙发上依偎待了会，阮萤催促陆遇安去洗澡。 　　陆遇安垂眸看着她，“你洗过了？” 　　阮萤一顿，“没有。” 　　陆遇安嗯声，亲昵地蹭着她唇角，轻啄着，说出口的话，极具勾引意味，“要不要一起？” 　　阮萤：“……” 　　等阮萤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陆遇安带进浴室了。 　　考虑到第二天搬家，陆遇安稍稍比前几次克制了些许。 　　即便如此，阮萤还是累到沾床就睡。 　　翌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耀眼。 　　吃过早餐，司念几个人就来了。知道阮萤要搬家，闲的无聊的郁庭昀和云初也过来帮忙。 　　虽然，郁庭昀只是负责指挥。 　　陆遇安有喊搬家公司，大多数东西，也用不上他们自己动手，但人多热闹，大家也乐意凑在一块。 　　一群人浩浩荡荡搬完，出发去陆遇安那边。 　　陆遇安住的房子很大，虽只有一个主卧一间客房，但客厅和书房，还有厨房其实都很大。 　　陈净扬早就搬走了，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人多，收拾起来相对快一些。虽然郁庭昀和姜青时的老公看起来很像是帮倒忙的，好在也还是帮了。 　　午饭，郁庭昀直接安排“荔枝”的人送餐过来。 　　吃过午饭，大家齐心协力帮忙收拾。 　　收拾一会休息一会，到下午四点多，大多数东西总归是折腾妥当。 　　司念嚷嚷着晚上直接暖居，提议在家打火锅。 　　阮萤没有意见，其他人也不会有。 　　“那谁去超市？谁去菜市场？” 　　要吃火锅的话，陆遇安冰箱里原本的菜是不够的。 　　云初：“我想去菜市场。” 　　郁庭昀：“……你想去菜市场？” 　　云初瞥他，“郁总，你不会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吧？” 　　“……” 　　郁庭昀确实没有。 　　阮萤和司念在旁边笑，“那我跟你一块去？” 　　司念问。 　　云初正要答应，郁庭昀单手插兜，语气淡淡，“我陪她去。” 　　司念挑了挑眉，自知自己不该当这个电灯泡，“那我和青时——” 　　她话还没说完，姜青时道：“我也有点想去菜市场。” 　　她也没去过几次。 　　司念噎了噎，很是可怜，“那我一个人去超市？” 　　阮萤：“我陪你去啊，陆医生留家里就行。” 　　陆遇安：“……” 　　他思忖两秒，看向司念，“我给你找个伴。” 　　阮萤：“？” 　　郁庭昀似乎知道他要找谁，随口问，“他在家？” 　　陆遇安：“我打电话问问，应该在。” 　　没过几分钟，阮萤再次看到周鹤书。他穿着家居服，模样轻松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鹤书一来，司念瞬间不要大家陪了。她自顾自安排，“我和周教授去超市，萤萤你就留家里陪陆医生做收尾工作吧。” 　　阮萤非常懂事，“好的，那就拜托周教授帮忙照顾司念。” 　　周鹤书敛眸看旁边浅笑盈盈的人，唇角往里勾了勾，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嗯。” 　　他淡淡应下，“走吧司小姐。” 　　司念眉开眼笑的，热情不已，“周教授，你喊我名字就行。” 　　周鹤书脚步一顿，瞥向她，“司老板？” 　　司念：“……也行。” 　　大伙都走了后，陆遇安和阮萤负责收拾狼藉。 　　然后忙着做饭。 　　阮萤能做的不多，只能在旁边给陆遇安打打下手。 　　好在，他也不介意阮萤时不时帮倒忙这件事。 　　收拾好，两人等待去菜市场和超市的几人回来。 　　晚饭，有火锅，也有陆遇安亲自下厨做的菜。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喝着酒聊着天，到晚上十点多才散。 　　屋子里从热闹变得安静。 　　有那么瞬间，阮萤还有点不适应。 　　她偏头看向收拾的人，喊了声，“陆遇安。” 　　陆遇安走到她身侧坐下，和她十指相扣。 　　阮萤什么也不说，他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阮萤靠他肩膀，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埋头蹭了蹭，“他们一下全走了，我还有点不适应。” 　　陆遇安了然，“累了吗？” 　　阮萤点点头。 　　陆遇安伸手，轻拍了拍她脑袋，“要不要去洗澡？” 　　阮萤仰头望着他，目光呆滞地朝他伸出手，“你抱我去。” 　　陆遇安难得看她这样，自然对她有求必应。 　　他沉沉笑着，一把将阮萤抱起，抱进浴室。将阮萤放下，他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垂眸看着她，“还要不要帮忙？” 　　阮萤：“？” 　　她抬眸，对上他深邃目光，有片刻迟疑，“你……还有体力？” 　　听到这话，陆遇安倏然一笑，抬脚走进浴室。 　　他给浴缸放水，边给阮萤脱衣服边说，“浴缸有段时间没用。”他俯身靠近阮萤，亲吻着她，“我们今晚试试。” 　　“……” 　　浴缸里的水满了，溢出来。 　　地板被水打湿。 　　阮萤躺在浴缸里，感觉自己像飘浮在大海，她周遭的一切，都是虚浮的。她随着水波荡漾起伏，没有着落点，只能紧紧攀着面前的人，感受着他的一切。 　　…… 　　意乱情迷间，阮萤听到陆遇安贴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他说欢迎。 　　欢迎她，进一步踏足到他的世界，欢迎她过来陪自己，和自己一起生活。 　　和陆遇安同居后的生活，阮萤感觉没有太大的差别。 　　可细细来数，又是有的。 　　她的三餐开始变得规律，只要自己想跑步，就会有人陪。 　　偶尔，陆遇安加班时，只要条件允许，他就会在睡前和阮萤打电话，给她说故事，哄她睡觉。 　　休息时候，两人会一起去很多阮萤想去的地方，去超市，去菜市场。 　　之前两人一起去的市区游乐园，他们住在一起后，又去了一次。 　　这一回，阮萤不再有不好意思地想法，直接问陆遇安，知不知道在摩天轮上接吻的说法。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人便主动地，吻上她的唇。 　　他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 　　上次和她一起来的时候，脑海里就有这个念头了。 　　补完摩天轮的遗憾，阮萤突发奇想，“陆医生。” 　　陆遇安：“嗯？” 　　阮萤：“我们哪天再去看一次日出吧？” 　　陆遇安弯唇，“好。” 　　他算了算时间，“找个我们都休息的周末？” 　　阮萤点头，“得找个日出特别漂亮的一天。” 　　提起这，阮萤想起来问，“你知道那个地方，有部电影是在那儿取景的吗？” 　　“知道。”陆遇安看她，“你喜欢《爱情誓约》？” 　　阮萤意外他竟然知道，她点点头，“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但那会我学习比较忙，没能去《爱情誓约》很多地方打卡。” 　　说着，她想到最近在网上看到的八卦新闻，“我听说，《爱情誓约》的男女主角又要搭档拍剧了，不知道真假。” 　　陆遇安：“真的。” 　　阮萤啊了声，“什么真的？”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陆遇安望着她笑，“他们俩要搭档拍戏。” 　　阮萤：“？” 　　她愣了愣，蓦然想起陆遇安曾经提过，那个看日出的地方，是他朋友推荐给他的。而他口中的这位朋友，阮萤至今没有见过。 　　莫名的，她有个特别的猜想——“陆医生？” 　　看出她的想法，陆遇安嗯声，“我认识裴清词。” 　　阮萤：“……果然。” 　　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你怎么……谁都认识？” 　　“也不是谁都认识。”陆遇安无奈笑笑，“只是碰巧。” 　　他说，“你喜欢他？” 　　阮萤眨眨眼，“其实我以前嗑他和他前女友cp的。” 　　人都是爱八卦，阮萤也不例外，“他要和他前女友搭档拍戏，两个人是复合了吗？” 　　陆遇安扬扬眉，“应该没有。” 　　阮萤：“嗯？” 　　陆遇安：“他应该在追。” 　　阮萤懂了。 　　她挽着陆遇安手臂，和他一起往停车场走，“那他们俩又要合作悲剧的话，他这女朋友还能追到吗？” 　　“……”陆遇安想了想，“不知道，让他自求多福吧。” 　　阮萤扑哧一笑，“你都这样对朋友的？” 　　陆遇安侧眸注视着她，承诺道，“放心，我一定不这样对你。” 　　阮萤：“……” 　　陆遇安看阮萤是真感兴趣，“以后介绍他给你认识。” 　　阮萤眼睛一亮，“那你要提前告诉我，我要找他签名。” 　　“……行。” 　　从摩天轮回到家。 　　陆遇安去书房看书，他过段时间有考试。阮萤很自觉，也不去过多打扰他。 　　洗漱完，阮萤窝在房间看书。 　　但房间书不多，放着的她基本都看完了。 　　思及此，阮萤抬手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陆遇安抬眼。 　　阮萤冒出个脑袋尖尖，“我找本书。” 　　陆遇安起身，“要看哪本？” 　　阮萤指着他，“你看你的，我找我的。” 　　陆遇安：“……” 　　找到书，陆遇安没打算放人离开。 　　他一把将阮萤拽到书房沙发上坐着，嗓音清润，“一起看？” 　　阮萤：“……你看得进去吗？” 　　陆遇安：“试试。” 　　阮萤没辙，只能答应他。 　　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书，暖黄色的灯光照耀着，窗外初夏的风吹拂进来，灯影在墙上留下斑驳，室内一片宁静。 　　看了会书，阮萤注意力分散。 　　她起身往书架走，准备找本故事书看一会就去睡觉。 　　蓦地，她瞟到书架里塞的一个相框。 　　“陆医生，你怎么把相框放这儿？”阮萤伸手拿出。 　　陆遇安抬眸，回忆了一下，“可能是上次搬书的时候不小心塞进去的。” 　　他之前还找了找，一直没找到。 　　阮萤垂眸，“这是你的——” 　　话还没说完，她先看到站在陆遇安旁边的两人。 　　阮萤目光一顿，在相框的照片里停留半晌，转至陆遇安脸庞。 　　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陆遇安起身走近，“怎么了？” 　　阮萤嗅着他身上让自己安心的味道，嘴唇微张，“你……”她看着相框里的另一个男人，“这是你爸？” 　　阮萤知道陆遇安出身不普通，但也没有想过，他父亲会是他们常常能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人。 　　当然，这也不是阮萤关心的重点，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陆遇安嗯声，“是我爸。” 　　阮萤抬眸看他，“你八年前……就是九月份的时候，是不是去过第一院？” 　　陆遇安知道她想问什么，他点点头，看着阮萤，“是我。” 　　阮萤顿住，眼眶忽而泛起红晕，“我怎么会……没有认出你。”她嘴唇翕动，看陆遇安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猜测，“你之前就认出我了吗？” 　　陆遇安坦然，“第一次只是觉得眼熟。” 　　他也不是第一眼就将阮萤认出的。 　　陆遇安和阮萤的交集，源于她父亲去世的时候。 　　阮父是执行任务去世的，当时送到第一院抢救。那会，陆遇安父亲正好生了病，在第一院住院。他是市里领导，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就拖着病去看望了阮萤父亲。 　　遗憾的是，抢救无效。 　　陆遇安陪着陆鸿光过去时，阮萤一个人窝在小角落，抱着膝盖在哭。 　　周围都围绕着警局的警察，大家都在愤怒，在懊悔，哭声一片。 　　现场乱做一团。 　　陆遇安也是听旁边的女警说，阮萤是警察的女儿，刚上高二。 　　她是阮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从知道她父亲抢救无效后，她就一直蹲在墙角，安静地流眼泪，也不闹腾。 　　陆遇安跟陆鸿光说了声，走到阮萤身侧。 　　他最开始没出声，就安静地陪了阮萤许久。等她哭累了，他才开口，想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岂料，阮萤先出声打断他。 　　她嗓子哭得沙哑，音色带着一丝稚嫩，问他，“哥哥，你会讲故事吗？” 　　陆遇安停了停，虽觉得她这个问题突兀，却还是回答了，“会，你想听什么？” 　　阮萤靠着墙，低垂着脑袋说，“我爸爸有空就会给我说，白雪公主的故事。” 　　陆遇安明了，和她一起蹲在墙角，轻声道：“那哥哥给也给你说白雪公主的故事好不好？” 　　阮萤轻轻地点了点头。 　　说完故事。 　　没等陆遇安出声，阮萤自顾自从墙角站了起来，虚弱地朝他笑了笑，“哥哥，谢谢你。” 　　她努力地挤出笑脸，“故事听完了，我要去送我爸爸了，我待会也要把这个故事说给他听。” 　　陆遇安看她哭肿的眼睛，想伸手抱一抱她，却又深谙不合适。 　　到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和陆鸿光一起，送了阮萤父亲一程。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阮萤。 　　有次周末回家，他倒是听陆鸿光提过，说逝世警察的家属不想睹物思人，回老家那边生活去了。 　　…… 　　拉回思绪，阮萤直勾勾盯着陆遇安，“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陆遇安坦然，“有一次回家吃饭，忽然想起的。” 　　当时新闻上又在报道，有警察因为救人失去生命。 　　陆鸿光叹息。 　　陆遇安也是在那会，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第一眼看到阮萤会觉得眼熟。 　　只不过他看阮萤没想起来，也就一直没提。 　　听到这话，阮萤眼眶越来越红，“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陆遇安看她这样，抬手轻压了压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哄着，“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接受我。” 　　阮萤：“……那我不喜欢你的话，其实也不会的。” 　　她还不至于因为他给自己念过故事，就以身相许。 　　陆遇安唇角往上牵了牵，轻轻地抱住她，“萤萤。” 　　“嗯？”阮萤抽噎着回答，“什么？” 　　陆遇安温声，“我之前说过，你需要的，我都会给你。” 　　阮萤一怔，想到陆遇安和自己在一起时，和她说过的话。 　　他说——他无法代替他父亲给予她父爱，但他会像他父亲一样爱她。她失去的，他都会补上给她。 　　阮萤眼眸微闪，埋头在他脖颈处蹭着，“我有点想见你爸妈了。” 　　陆遇安挑眉，不想让氛围变得过于沉重，“原来你看到照片就会想跟我回家。早知道这样你就能松口，我应该早点让你看到这张照片。” 　　阮萤撇嘴，仰头望他，“陆遇安。” 　　陆遇安低眸笑笑，亲了亲她唇角，抢在她前头说，“我爱你。” 　　阮萤一怔，眼眸微微弯了起来。 　　她眼眶再次酸涩的发烫，无言的有些感动，紧紧地会抱着面前的人。 　　原本，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运气好，在这一生中，能遇到两道安抚自己情绪的声音，让她从痛苦中抽离。 　　却没想，这其实都只是一个人。 　　是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都在默默陪伴着她。 　　从小到大，阮萤的朋友其实很少。 　　但她不缺爱。 　　因为她有很爱自己的父亲，有很喜欢自己的朋友。 　　可后来，她所拥有的这些，都渐渐失去。失去后，她开始觉得孤单。 　　庆幸的是，她的这份孤单，在认识陆遇安之后，再次被填满。 　　她成长的路上，途径鲜花盛开，又遇枯萎。原本，阮萤以为自己的世界再也不会开花，直到陆遇安到来，她枯萎的荒原，再次盛满花开。 第五十六章 　　晚上躺在床上, 阮萤还抱着陆遇安的手臂，在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把陆遇安的脸记住, 只记住了他的声音。 　　她要早知道他长那么帅, 说不定早就找他谈恋爱了。 　　听到这话，陆遇安唇角轻佻, “你没记住我长什么样？” 　　“……当时哭的眼睛都肿了。”阮萤停了停, 回忆道, “你的样子在我这里是模糊不清的。” 　　也是这样, 她才会对陆遇安一点印象都没有。 　　更何况在当下那个时刻, 阮萤的注意力, 也确实不在陆遇安身上。 　　陆遇安了然，轻拥着她入怀，“现在记清了吗？” 　　阮萤睁开眼看着他, 目光澄亮。 　　陆遇安眉眼微动，“嗯？” 　　阮萤低头, 亲了亲他唇角, 嗓音含笑, “记住了, 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下辈子也别忘。”陆遇安说。 　　阮萤弯唇，伸出手和他拉钩，“好呀。” 　　陆遇安配合她幼稚的举动, 和她拉钩约定。 　　他们这辈子，下辈子，也要记住对方, 和对方在一起。 　　约定好, 阮萤往陆遇安怀里蹭。 　　她莫名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虽然形容可能不是那么准确，但她就是很开心。曾经将她从困境中拉出的那道声音，那个人，是陆遇安。 　　冥冥之中，一切好像都是命中注定。 　　陆遇安知道她情绪激动的原因，只不过阮萤再这样蹭下去，他不确定今晚还能不能好好睡觉。 　　思及此，他低头，亲了亲她唇角，嗓音清沉，“一点都不困？” 　　阮萤对上他幽深眼瞳，迟疑，“……还，还好？” 　　陆遇安了然于心，吻住她柔软的唇瓣，喉结滚动，“那做点有意义的事。” 　　“……” 　　阮萤根本拒绝不了。 　　之前拒绝不了陆遇安，现在更是。 　　她沉沦在他缔造的温柔里，和他一起，陷入燎原世界。 　　之后几天，连司念都知道，陆遇安就是阮萤高二刚开学那会，遇到的那道喜欢的声音。 　　对此，司念不得不表示——他们俩缘分天注定，即便其中一位迷迷糊糊没把人认出，也还是机缘巧合的，再次遇见，相爱了。 　　兴奋好几天，阮萤为对陆遇安表示感谢，还旧事重提，给他录了一个特别版的录音。 　　陆遇安听完，似笑非笑看着她，“这是对《白雪公主》的感谢？” 　　阮萤理直气壮，“对呀，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陆遇安勾唇，没吭声。 　　阮萤把录音播放，看向他，“能弄到车里吗？” 　　陆遇安：“嗯？” 　　阮萤笑盈盈地说，“这样你一下班打开车载，就能听见我的声音，难道不高兴？” 　　“高兴。” 　　陆遇安抬手，轻弹了下她额头，“问我今天什么时候回家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他停了停，问阮萤另一句，“另外两句，不想你就睡书房，是为什么呢？” 　　闻声，阮萤无辜地朝他眨眨眼，“难道你一天不想我，还不应该睡书房吗？” 　　陆遇安：“……” 　　他想了想，竟然觉得阮萤说的有点道理。她是他女朋友，上班一天都不想她的话，确实应该被她安排去睡书房。 　　陆遇安想着，自己把自己说服。 　　等阮萤跑走，他才后知后觉——好像又一次，不知不觉进入她的小圈套里。 　　偏偏，他还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一转眼，到了夏日。 　　每到夏天，阮萤就变得不爱出门。除了固定的工作外，她其余时间都躲在空调房里，连司念的咖啡馆，她也变得不爱去。 　　有部分时候，阮萤还挺怀念自己做晚间情感主播的日子。 　　每晚下班时候，温度已经降下来，到了很舒服的时候。深夜晚风微拂，沁人心脾。 　　对此，司念表示，“你就是得寸进尺。” 　　她瞥着下了班来咖啡馆坐着的人，“陆医生今晚又加班？” 　　阮萤嗯哼，“他值班。” 　　司念见怪不怪，阮萤也只有在陆遇安值班的时候，才想起姐妹。 　　不过，她今天有事要忙。 　　“那你给我看店？”司念说。 　　阮萤狐疑看她，“你去干吗？” 　　司念微微一笑，“我去约会。” 　　阮萤：“……” 　　她睇她一眼，好奇地问，“周教授被你拿下了？” 　　“迟早的事。”司念信誓旦旦，“再说，我们俩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阮萤朝她摆摆手，“那你去吧，我给你看店。” 　　说着，她琢磨道，“我问问青时和云初要不要来咖啡馆。” 　　司念无语，“我去约会你们就聚会？” 　　“对啊。”阮萤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要不你抛弃周教授，跟我们一块聚会？” 　　司念：“不要。” 　　她把围裙往阮萤怀里丢，哼着小曲，“周鹤书现在对我比较重要。” 　　阮萤笑，“那你快去吧，记得补个妆。” 　　司念弯腰，从柜子里拿出包，眉梢稍扬道，“正有此意。” 　　没一会，司念就走了。 　　阮萤负责给她看店，她给姜青时和云初都发了消息，奈何两人晚上都有事。一下，阮萤成了最孤单的人。 　　她无所事事，只能时不时骚扰一下陆遇安。 　　阮萤：「陆医生，在做手术还是在休息？」 　　消息刚发出，陆遇安便回了她：「在想女朋友。」 　　阮萤扑哧一笑：「肉麻。」 　　陆遇安：「？」 　　阮萤：「不过我喜欢。」 　　陆遇安唇角轻翘，陪着阮萤聊天。 　　医院正好不忙，他也有空。 　　正聊着，肩膀被毕凯旋拍了下，“你要不要请个客？” 　　陆遇安抬眼，“什么？” 　　毕凯旋提醒他，“上次考试过了，还没请大家吃饭啊。” 　　他们科室的惯例，谁拿证或者考试通过了，得请大家吃饭。 　　不过，这并不是强制性的。但一般几位医生，都会请，陆遇安之前，也会参与请客的行列。 　　听毕凯旋提起，陆遇安点点头，“好啊，看大家哪天方便？” 　　毕凯旋扬眉，“周末应该都方便。” 　　陆遇安应声：“帮我问问大家想吃什么？” 　　毕凯旋：“行。” 　　过了会，走出办公室的毕凯旋又折返回来，“你谈恋爱后，是不是还没给我们正式介绍女朋友？” 　　他停了停，问，“要不这次把阮萤喊上一起？” 　　陆遇安侧眸看他半晌，淡声，“我先问问她。” 　　毕凯旋：“？” 　　他困惑地看着陆遇安，“这种小事也要问阮萤？” 　　“当然。”陆遇安说，“我要征求她的意见。” 　　毕凯旋无言，小声吐槽，“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妻管严。” 　　听到“妻管严”三个字，陆遇安扬扬眉，笑着说，“这个身份还不错。” 　　毕凯旋噎了噎，没再理他，“我跟于护士她们说说。” 　　陆遇安：“我先问阮萤。” 　　毕凯旋：“行。” 　　看到陆遇安发来的消息，阮萤眼睛一亮。 　　她思忖了会，提议：「那要不要请他们到家里吃饭？现在这个天气，外面聚餐好像都很热。」 　　主要是她懒。 　　陆遇安直接给阮萤拨通电话。 　　“喂——”阮萤接通，“怎么了？” 　　陆遇安低低一笑，“不介意他们去家里？” 　　阮萤一愣，后知后觉，“你介意？” 　　“你不介意我就不介意。”陆遇安说，“那是我们的家，你的想法比较重要。” 　　我们的家这几个字，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阮萤无声地翘了翘唇，心情愉悦，“我不介意。”她轻声，“到家里聚餐吧，随便怎么闹腾都行。” 　　陆遇安思忖了会，“那我问问他们。” 　　阮萤说好。 　　聚餐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正好这个周末大家相对比较有空，约定中午到陆遇安家里聚餐。 　　大家同事这么长时间，除了毕凯旋外，其他人都没去过陆遇安家，一时对他家还很是好奇。 　　陆遇安偶尔经过护士站时，还能听到大家讨论。 　　“你说陆医生家长什么样呀？” 　　“不知道。” 　　“我猜就陆医生那样，家里肯定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有。” 　　“那不一定，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呀。” 　　“男人都不喜欢女人动自己家的。” 　　“是吗？” 　　“……” 　　陆遇安听了一耳朵，周五晚上到家，还特意和阮萤提了这事。 　　阮萤听完，环视一圈客厅目光所及的温馨物品，少女物品，犹豫道，“他们明天过来，我是不是把那些东西藏起来，比较给你留面子啊？” 　　陆遇安：“藏什么？” 　　阮萤忍着笑，“就是我的那些东西啊，不能让大家觉得，你女朋友霸占了你的家。” 　　这话陆遇安可不太爱听。 　　他抬手，轻捏着阮萤脸颊，重点强调，“是我们的家，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阮萤立马改口，“对不起，我说错了。” 　　陆遇安嗯声，低头碰了碰她的唇，“不用藏，让他们知道更好。” 　　阮萤眨眨眼，忽而嗅到了重点，“医院不会又有病人家属跟你表白了吧？” 　　“……” 　　看陆遇安沉默，阮萤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陆医生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陆遇安垂眸，抓着她的手玩着，“我的荣幸？” 　　阮萤睨他一眼，“自恋，这回怎么说的？” 　　陆遇安：“我说我有女朋友了。” 　　“然后呢？”阮萤好奇不已。 　　她之前就知道，医院有很多女护士女医生，还有病人和家属，都很喜欢陆遇安。 　　不过这很正常，陆遇安这个长相，没有人喜欢才是一件让人觉得奇怪的事。 　　陆遇安：“没有然后了。” 　　其实对方还说了一句，我可以等你和女朋友分手。 　　陆遇安很轻地笑了下，告诉对方，他和她女朋友不仅这辈子不会分手，下辈子也还要在一起。 　　陆遇安不愿意说，阮萤也不逼他。 　　她猜测，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提起这事，阮萤忽然想起一个很久远的事情。 　　“你还记不记得。”她戳着陆遇安肩膀，“我对琪琪好那会，你在豆浆店跟我说了个故事。” 　　陆遇安：“嗯？” 　　阮萤：“你说，当时有病人还是病人家属，借着对琪琪好，实际上另有目的，她是对你们科室一个医生有意思，那位医生是你吧？” 　　当时阮萤就想问，碍于和陆遇安还没那么熟，她没拆穿他。 　　后来，这事就忘了。 　　陆遇安也没想到，阮萤还记得。 　　他努力回忆半晌，无奈一笑，“好像是。” 　　阮萤斜他一眼，窝在他怀里撒娇，“原来我男朋友，真的这么受欢迎。” 　　陆遇安敛眸，将人抱得严实，“所以你要不要——”他停了停说，“把你男朋友藏起来？” 　　阮萤：“我才不要。” 　　她仰着脸看着陆遇安，捧着他的脸亲着，“我要大大方方让别人看我男朋友，然后羡慕我。” 　　陆遇安挑唇，“是个不错的主意。” 　　两位自恋的人聊了会，阮萤把重点转移，“明天是不是要去买菜呀？” 　　陆遇安嗯了声，“我明天上午要去趟医院，去看个病人情况，没什么问题我去菜市场。” 　　阮萤算了算，“那我睡醒去趟超市吧。” 　　陆遇安说好。 　　翌日上午，陆遇安出现在医院。 　　给病人检查完情况，确定没事后，他载上刚值完夜班的毕凯旋和于惜玉几人往菜市场走。 　　知道他还要去趟菜市场，毕凯旋坐在车里狂打哈欠，“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几个值夜班的人去菜市场啊？” 　　陆遇安除了对阮萤比较温柔，对待同事，一直都比较冷淡，“你可以在车里睡一会。” 　　毕凯旋：“……” 　　于惜玉和另外一位护士在后座笑，“其实我们还好，昨晚没什么突发情况，大家睡得也不错。” 　　她偏头看向外面的大太阳，“不过，我想问，菜市场远不远啊？” 　　陆遇安：“不远，你们眯一会吧。” 　　毕凯旋轻哼，“不远眯什么眯，眯了待会醒不过来。”说着，他嚷嚷，“听两首歌提提神吧。” 　　陆遇安正开着车，还来不及阻止，毕凯旋一句打开了他手机自动连接的车载音响。 　　众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有点儿俏皮的轻柔女声传出，“陆医生今天什么时候回家呀？” 　　车内众人皆是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传出位置。 　　紧跟着，他们听到更劲爆的内容，“今天有没有像昨天一样想我呢，有的话call1，没有的话今天睡书房哦。” 　　车内几人：“？？！！” 　　他们面面相觑对视几秒，瞪圆着眼睛看着旁边的陆遇安。 　　毕凯旋嘴唇翕动，正要说话，却不料还有第三段，“我一直在想你哦。” 　　“……” 　　车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在这段话即将进行第二次循环时，陆遇安抬手关掉。 　　几人无声交流着，毕凯旋清了清嗓，鼓起勇气问，“刚刚那个——” 　　陆遇安神色自若，“我女朋友录的，有什么问题？” 　　众人：“……” 　　他们能有什么问题，他们只是没想到陆遇安竟然是这样的人。他竟然还允许女朋友把这种特别的录音连在车载音响里，也不介意曝光自己和女朋友私底下的腻歪相处。 　　毕凯旋噎了噎，“阮小姐还挺活泼。” 　　陆遇安：“还不错。” 　　毕凯旋：“……” 　　于惜玉忍了忍，终归是没忍住笑出声来，“陆医生，阮小姐最近怎么样呀？” 　　一提起阮萤，陆遇安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他淡声：“还不错，你待会可以问问她。” 　　于惜玉点点头。 　　这事，暂时在几人这里过去了。 　　不过当天下午，医院的同事们就都知道，陆遇安的车载音响，有女朋友腻腻歪歪的录音。他对女朋友的纵容，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到菜市场买完菜，陆遇安载着几人去自己家里。 　　他们到的时候，还有几位同事没来。 　　几人都见过阮萤，但这次是阮萤以陆遇安女朋友的身份，跟大家认识熟悉。 　　庆幸的是，都是熟人，大家也没那么拘谨。 　　午饭一群人吃的火锅。 　　吃完火锅，大家在家里玩了会游戏，到下午，才陆陆续续离开。 　　人一走，阮萤就跟没力气似的，趴在沙发上休息。 　　陆遇安收拾一通，走到她旁边坐下，“喝醉了？” 　　中午时候，阮萤喝了点酒。 　　阮萤轻摇了摇头，双颊红红的，“没醉，就喝了两杯。” 　　陆遇安很喜欢听她黏黏糊糊说话的语调，听起来特别舒服。 　　他抬手，将她落于脸颊的头发撩至耳后，低声问：“要不要睡个午觉？” 　　“要。”阮萤还真有点儿困，她朝陆遇安伸出手，“你抱我进去。” 　　陆遇安扬起嘴角，一把将人抱起。 　　“你陪我吗？”阮萤问。 　　陆遇安：“当然。” 　　两人一起躺下。 　　阮萤迷迷糊糊的，想起于惜玉和她说的话，“陆医生。” 　　“嗯？”陆遇安将人拉入怀中。 　　阮萤睁开眼，“于护士跟我说，他们听到我给你录的车载音响了。” 　　陆遇安神色淡然，“嗯。” 　　他垂眸看着她，“介意？” 　　阮萤无言，“去医院上班的是你，你不介意？” 　　“不介意。”陆遇安亲昵地蹭着她鼻尖，滚烫的呼吸逼近，嘴唇微张，含着她的唇吮吸着。 　　阮萤呜咽着，主动伸手勾住他脖颈，“你不怕大家笑你？” 　　“不会。”陆遇安继续往下亲，嗓音微沉，“他们只会羡慕我。” 　　阮萤脑袋晕乎乎的，还想问点什么。 　　还没想出来，先被陆遇安亲的头脑发晕，完全想不起来了。 　　窗外的阳光，隔着窗帘也能让人感受到明亮。 　　阮萤面前忽地一暗。 　　她抬眼瞬间，陆遇安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霸道地亲着她，带她体验午后不一样的时光。 　　…… 　　下午睡了很沉很沉的一觉，阮萤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了。 　　陆遇安不在房间。 　　她挣扎地看了眼时间，七点多了。 　　阮萤缓了缓，艰难爬起。 　　她出去时，陆遇安正窝在沙发上看书。 　　“醒了？” 　　“你怎么不喊我。”阮萤蹭到他旁边坐下，睡眼惺忪的，“下午睡这么久，晚上要睡不着了。” 　　陆遇安挑眉，揉着她的头发，“睡不着那就不睡了。” 　　阮萤：“……” 　　为防止陆遇安有什么‘不健康’的想法，阮萤眼珠子转了转，坦然道，“有点饿了。” 　　陆遇安：“想在家里吃还是外面？” 　　“外面？”阮萤偏头，“有点想看电影了。” 　　陆遇安了然，“那我们出去吃饭，吃完饭看电影。” 　　“嗯嗯。” 　　两人收拾着出门。 　　过了饭点，阮萤随便找了家喜欢吃的餐厅，让陆遇安陪着自己。 　　吃过饭，两人直奔电影院。 　　暑假大丽嘉热的电影不少，只不过，爱情片不多。 　　阮萤和陆遇安随便挑了一部看完，然后回家。 　　到家，阮萤还有点遗憾，没能看到好看的爱情片。 　　她和陆遇安难得的假期，不想就这样浪费。 　　蓦地，她想到点什么。 　　“陆医生。” 　　陆遇安侧目看向她，视线和她相撞，“还想做什么？” 　　阮萤：“如果我说，我明早想看日出，你会不会觉得过分？” 　　陆遇安看了眼墙上时钟，“上次那里？” 　　阮萤点头。 　　陆遇安：“洗个澡我们就出门？” 　　阮萤算了算时间，“会不会有点儿早？” 　　陆遇安：“我们可以先去逛逛，山脚下有营业到四五点的夜市，能逛很久。” 　　闻言，阮萤眼睛一亮，“那我现在去洗澡。” 　　两人都是行动派。 　　阮萤想要做的很多事，即便是有点儿突兀的，莫名其妙的，陆遇安也都愿意陪着。 　　从家里出发，两人先在深夜逛了一圈夜市，然后上山。 　　夏日，夜晚爬山露营的人比较多。 　　阮萤和陆遇安的车开到山顶时，山顶已经有不少游客和路人，都搭了帐篷，正聊着天，玩着游戏，望着星星，等待着日出。 　　凌晨时候的风很大。 　　阮萤和陆遇安下车，往边上看日出的最佳位置走。 　　迎面而来的风吹拂着，格外舒服。 　　两人十指相扣，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陆遇安低眸看着旁边的人，忽而说，“你知道上次和你一起来看日出，我在想什么吗？” 　　阮萤偏头看他，“想什么？” 　　陆遇安低头笑笑，“想早点追到你。” 　　这样的话，阮萤睡不着的时候，不需要绞尽脑汁想很多借口，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只需要说一句我想，他就随时陪她出门看日出。 　　阮萤微怔，抿了抿唇，“你知道我那天纠结了很久？” 　　陆遇安嗯了声，“大概能猜到。” 　　阮萤弯唇，有种无言的感动。 　　她默了默，嗅着他身上让自己安心的味道，“那你知道，我在冰城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陆遇安：“嗯？” 　　阮萤抬眸，“我小时候，我爸总和我说白雪公主的故事，他让我相信，我会有属于我自己的小王子。” 　　从小，阮萤就相信，她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王子，会有人，翻山越岭地为她而来。 　　在冰城看到陆遇安的那一刻，阮萤相信了。 　　有那么一个人，翻山越岭走到自己面前，告诉她，他是为她来的，专程为她来的。也是那一瞬，她坚定了自己和陆遇安在一起的想法。 　　听她说着，陆遇安唇角往上牵了牵，“是我的荣幸。”佚䅿 　　他垂眸看着阮萤，盯着她亮闪闪的眼眸，眸色微动，心跳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也在剧烈跳动。 　　无声对视半晌。 　　阮萤偏头，“日出好像冒出了一点点。” 　　陆遇安侧眸，还真是。 　　两人看着日出，旁边有人许愿。 　　阮萤好奇，“对着日出许愿，能实现吗？” 　　陆遇安想了想，“应该可以。” 　　阮萤：“你试过？” 　　“嗯。”陆遇安坦然，“上次和你来看日出，我许了。” 　　阮萤眨眼，“许的什么？” 　　“我许愿——”陆遇安目光灼灼看着她，眼眸里是她的倒影，“许了个初级目标。” 　　阮萤：“啊？” 　　陆遇安音色柔和，一如既往动人，“和你表白，追到你，让我当上你的男朋友。” 　　闻声，阮萤眉眼笑开了。 　　“那你这个愿望实现了。” 　　陆遇安：“所以说，好像有点用。” 　　阮萤嗯声，“那为什么是初级目标？” 　　她直勾勾盯着陆遇安，“你还有终极目标吗？” 　　“有。”陆遇安说。 　　阮萤：“是什么？” 　　陆遇安很轻地笑了笑，勾起唇角说，“八十岁也能和你一起来看日出。” 　　风有点大。 　　阮萤没太听清楚，“什么？” 　　陆遇安点了点她额头，嗓音微沉，郑重其事地说，“我的终极目标是，八十岁也能和你一起来看日出。” 　　阮萤顿住，抬起亮澄澄的眼望着他，“那我也要许个终极目标。” 　　陆遇安：“嗯？” 　　阮萤双手合十，对着远处日出许愿——她想，八十一岁也能和陆遇安一起，迎接日出，送别日落。 　　日出遍布天际，他们相拥在一起亲吻。 　　有人说，在日出时接吻的情侣，永远不会分开。 　　阮萤和陆遇安，毋庸置疑的，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看完日出，两人下山。 　　日出光芒拉长着他们的背影，两人十指相扣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起回家。 　　他们的背影时而交叠在一起，像生命轨迹一般。虽中途有所错开，可最终还是会相遇。 　　他们是对方生命里的命中注定。 　　坐上车，阮萤偏头看向悬于天际的日出。 　　日出会永远升起，比日出更耀眼的人，也会永远陪在她身旁。 　　铺捉到她的目光，陆遇安嗓音一如既往地清沉，“怎么了？” 　　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 　　阮萤轻摇了摇头，看着他说，“就想跟你说一句。” 　　陆遇安：“什么？” 　　阮萤唇角盈盈，眉眼弯弯地告诉他，“陆遇安，我好喜欢你。” 　　她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 　　也不知道要如何证明自己对他的喜欢。她就想告诉他，她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陆遇安低低一笑，回握着她的手，“我知道。” 　　他知道她的心意，一直都知道。 　　他们喜欢对方，爱对方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任何争议。 　　日出遥遥，阳光越来越亮，像红玫瑰在燃烧。 　　他们的车影在斑驳光中留下痕迹，一如他们的爱情。 　　这一生，他们对彼此的爱意会如同夏日炽热的日出那般，永远热烈，永不停歇。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番外就是一些甜腻腻的日常，大家想看什么也可以提，会有司念和周教授。他们安排在番外。 　　感谢大家一个多月的支持！！！我们明天番外继续见。 　　下一本应该是年后开《温柔狙击》，姜青时的先婚后爱故事，还没收藏的宝贝记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