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断崖亦狂奔[娱乐圈]》
　　作者：谈何之之

　　简介：
　　自信果敢女记者x外热内冷妻管严三金影帝
　　多年前，某乎有条热门问答：“如何评价身边人变成了明星？”
　　其中有条回答，因为过于真实朴素引发了共鸣，一举冲上前排。
　　——“暗恋七年的人当明星了。他家很有钱，和我有天壤之别。我以为我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慢慢会离他更近，没想到他却离我更远了。”
　　如今，二十六岁的秦然再度刷到这条问答，心境却截然不同。
　　当年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早就拥有了追逐幸福的筹码。
　　她莞尔一笑，切掉网页，继续写采访策划。
　　隔日，她的采访节目，于黄昏时分正式开始录制。
　　录制期间，她提问角度刁钻，用词专业犀利，让人轻易不敢掉以轻心。
　　结束后，面对主动来搭话的多年暗恋对象，也能落落大方的伸出手，
　　“好久不见，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视界》的娱乐总编——秦然。”
　　访谈结束后不久，周屿因缘际会，对她暗生情愫。
　　于是时隔多年后，杳无音讯的原答主上线更新了后续：
　　——谢谢大家关心，我们在一起了。
　　一开始没人信，直到某条评论杀出重围：“等等，就我发现答主IP变了？怎么在法国？不要啊…这不会是我担亲自答的吧…”
　　一时间，所有在戛纳参加电影节的男艺人尽数躺枪，其中就属影帝凭样貌一枝独秀，来堵他的人最多。
　　记者恭维到一半，忽尔话锋一转：“今天的热搜上有个关于您的爆料，您有看到吗？”
　　周屿却相当坦荡，“你说知乎那个回答？没错，我发的。”
　　记者瞬间瞳孔地震，“…这是可以说的吗？”
　　当天下午，相关词条便冲爆热搜。
　　#惊！真顶流当众公布恋情
　　#今天也在羡慕神仙爱情
　　#男神与我双向奔赴的每一天#
　　其中播放量最高的，是一段三十秒的短视频。
　　大满贯影帝周屿捧着鲜花与奖杯，朝着镜头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看，其实不必妄自菲薄，因为即使是年少的你，也已经足够优秀。”
　　-
　　*双向暗恋，久别重逢，轻轻松松小甜文。
　　*文名来源于DearJane的《人类不宜飞行》:“只需要祝我够狠，不怕路远，断崖亦狂奔。或有天穿过繁星，飞进她心，解天国封印。”
　　*vb@谈何之之，作者专栏求收藏，开坑早知道~鞠躬！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然，周屿 ┃ 配角：徐晔晔，顾循，江澈，郑瑶，陈兴言 ┃ 其它：1V1/HE/暗恋成真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顶流男神与我的每一天
　　立意：知识改变命运


第1章 重遇
　　三束摄影灯明晃晃的对着周屿，照在他俊朗的脸上，同时也将周围温度升高。
　　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待了四十多分钟，他的额头上不免渗出细密的汗珠。
　　站在两米之外的化妆师很快看到他额头上的微弱光亮，手里拿着包了一层纸的粉扑，举手示意，想给他擦汗。
　　周屿看到化妆师的动作，摆手拒绝，继续耐心听着面前记者的提问。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采访，按照他提前看过的提纲，还有一个问题这场采访就会结束。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快十二个小时，这段时间说的话比他过去一年说的还多。
　　但没办法，宣传期就是这样。
　　采访的地方是一间摄影棚，里面只有一台老式的中央空调。
　　一旦打开，空调运作的声音就会影响到现场收音，所以在这高温的夏夜，大家都只能忍耐。
　　额头上的汗珠悄然滑落到周屿的浓眉上，他下意识伸手擦拭。
　　对面的记者见状，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递完纸后，秦然接着问道：“从你出道到现在，从未看到你在任何公开的场合或者社交平台，展现出过负面情绪，你是很少有这样的情绪吗？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情绪不该展现出来？”
　　在做资料时，秦然将周屿所有的采访都重新看了一遍。
　　不管是回答多么尖锐多么老掉牙的问题，他都会很认真地思考，再给出答案，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不耐烦。
　　周屿所有的社交平台，不管是他红之前，还是红之后，也从未发过任何带有负面情绪的文字。
　　就算是在三十多度高温的横店，他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戏服，为了只有一句台词的戏，在烈日下等了六个小时。
　　他也只是说：“今天只拍了一场戏就收工了，可以好好享受晚餐！下班快乐各位！”
　　配图是一张他拿着剧组盒饭“比耶”的自拍照。菜式很简单，三菜一汤。
　　他的头套还没来得及拆，细心的给头发上打上了马赛克，只露出半张脸，但却笑得很开心，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轻柔的涟漪。
　　一如秦然初次见到他那样。
　　周屿薄唇轻抿，伸手接住秦然递过来的纸巾，想了会措辞才回答：“当然会有，但这样的情绪自己消化掉就好了，没有必要展现出来，给大家看到。”
　　秦然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望着他，示意他再说一些。
　　周屿往后靠在沙发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从我刚开始做演员的时候，就会收到一些观众的私信或者是评论。”
　　“有很多人会说：‘本来今天我很不开心，但我打开微博看到你发的自拍，我立马就开心了’。还有一些人说，每次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看我的某部戏，然后就会高兴起来。”
　　“我觉得特别温暖，感觉自己在无形中影响了一些人，不管是粉丝也好，还是普通观众也好。生活已经很苦了，我希望他们上网看到的都是开心的东西。”
　　秦然敏锐地察觉到他回答里的话题点，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会觉得生活苦？”
　　站在秦然身后的宣传曾茜捏了一把汗，这个话题在当下的舆论环境里，十分敏感。
　　现在大众对于艺人最反感的事情就是，他们赚着比普罗大众多几百倍甚至几千倍的钱，却要对着镜头卖惨，说自己有多么不容易，多么辛苦。
　　凡是这样回答问题的艺人，都会被营销号截图发散，引来网友的一轮声讨。
　　秦然的这个问题，无疑将周屿的话往这方面引，这个记者，非常不好搞。
　　但周屿一向不喜欢工作人员打断采访，她对周屿使了好几次眼色，周屿的注意力都在记者身上，并未往她那边看，她只得作罢。
　　周屿沉默两秒，舔了舔唇，盯着秦然反问：“你问问题都是这么直接吗？”
　　这话秦然没法接，但不能把气氛弄僵。
　　她目光下移，想要回避这个眼神，尴尬笑着说：“也不是，分人。”
　　周屿挑眉：“怎么分？”
　　秦然：“……”
　　“你也很直接。”
　　周屿眸光闪动，脸上浮现出温和笑意：“你这个问题其实很好，我也想借此表达一下我的观点。”
　　“你要说我从没觉得生活苦？那是不可能的。但我的那些苦，跟大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你说你拍戏很累？但剧组的工作人员更累。他们要很早就到现场搭景，布置灯光，你演员只需要把台词、表演做好，背后的工作都是别人在替你做。”
　　曾茜松了一口气，周屿回答得很真诚，不仅完美地避开了记者挖的坑，还说了一个能引起大众共情的观点，应该能上个热搜。
　　她低头看向秦然，秦然也笑了笑，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秦然不得不承认，周屿是一个非常好的采访对象。说话不打太极，不敷衍也不千篇一律，他甚至还能敏锐地察觉到交谈者的情绪。
　　就像现在，她没有继续追问，周屿也心领神会，接着说道：“演艺行业的辛苦，大部分都来于精神上，但社会上有太多的工作，是会让人身心俱疲的。”
　　“比如外卖小哥，从早忙到晚，吃饭都是蹲在摩托车旁边，接到下一个单，饭也没法好好吃，马上就要去配送。”
　　周屿收起了笑容，加重语气，不紧不慢地补充。
　　“还有建筑工人，每天在工地日晒雨淋，吃饭的时候，饭里甚至嘴里都有沙子，很多人还经常被拖欠工资。”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份工作，名、利、兴趣、理想，如果能占到其中一个，已经算比较幸运了。但这个行业全都占了，每天都在享受着工作之外的便利，有什么资格去强调那一点点的辛苦？”
　　周屿说话的尾音略有些沉，声音缓缓荡至耳畔，给秦然带去不小的震动，这些观点是他在以往的采访中不曾提到的。
　　秦然忽然想起他在电影《路人甲》中的角色——一个身患胃癌的建筑工人，被公司拖欠工资，走投无路之下绑架了公司老板的女儿，却害得小女孩意外死亡，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那几个月，周屿完全把自己变成了角色。
　　电影在闹市区隐藏拍摄，周屿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走在街上，周围群众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就是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直到有一位扫街的摄影师，拍下一张闹市区的烟火气图片，发到自己的微博上，才被细心的网友发现，照片里的主人公不是路人甲，而是周屿。
　　秦然拿着提纲站起来，对周屿说：“谢谢周屿老师，我们今天的采访结束了。”
　　她身后明亮的打光灯应声熄灭，现场的温度瞬间降下去不少。
　　助理陆皓轩赶紧把准备好的小风扇和水递给周屿。
　　秦然这时才发现，他胸前的白色T恤，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但为了保证采访画面统一，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脱掉外面的西装外套。
　　秦然一直听同行说，周屿非常敬业。今天跟拍了他一整天，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周屿在传媒圈子里好评那么高。
　　今天是周屿新戏《青门令》的宣传通告日，从早上十点到晚上九点，制片方密集给他安排了十个采访，他的休息时间只有中午吃饭那短短的三十分钟。
　　采访间隙还有十几个媒体平台的宣传ID要录制，还需要配合拍摄几个短视频物料。
　　秦然所在的“《视界》杂志”这次负责全天跟拍周屿的通告日，所以制片方将她的采访排在了最后一个。
　　一整天秦然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带着摄像孙辰一路跟拍，但为了有采访内容，她会在周屿状态放松时，问他一些简单的问题，闲聊几句。
　　就这样，她都觉得累得不行，更何况是暴风中心的周屿。
　　当周屿回答第四遍——“如果用三个词来形容您的这个角色，您会怎么说”这个问题时，她已经忍不住叹气。
　　但周屿仍用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表情，给出了和上一家采访意思相近但又完全不同的形容词。
　　真是天生的艺人。
　　整日的工作终于结束，秦然心中那根绷紧的弦短暂地放了下来，和孙辰一起检查今天的采访素材。
　　孙辰把视频都拿给她简单过一遍，才放心收拾起拍摄器材。
　　一旁沙发上的周屿脱掉外套，喝了口水，手里接过曾茜递给他的签字笔，马不蹄停地给桌上铺开的几十张照片飞快签名。
　　秦然还在收拾东西，曾茜突然走过来熟络地挽着她的手：“老师辛苦，我们来拍个大合影吧！”
　　秦然微微一愣，和艺人合影这种事，一般来说都是媒体方主动要求。
　　精修之后发在微博上，算是给自己镀个金，证明和艺人方合作关系良好。
　　曾茜自然地拉着她往人群中间靠，周屿团队的摄影师已经在对面准备好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犹豫。
　　“大家看我啊！”
　　“咔嚓！”
　　秦然僵硬的比了个剪刀手，周屿和她之间，隔了两个人。
　　她看到，他在助理陆皓轩的头上比了个“耶”，咧开的嘴角挂着真挚的微笑。
　　大合影拍完后，孙辰趁热打铁，赶紧拿出手机，笑着对周屿说：“周屿老师，我女儿很喜欢看您的剧，我们可以拍张合影吗？”
　　周屿最近的新戏《青门令》热度很好，引起追剧狂潮，他饰演的角色“慕劫烬”更是被网友评为“七月男友”。
　　孙辰十岁的女儿天天追剧，得知孙辰要去采访，还闹着带她一起去。
　　周屿点头应允：“当然可以，谢谢您女儿的支持。”
　　孙辰打开前置摄像头，试来试去不太满意，突然觉得两个大男人用前置自拍好像有些奇怪，便把手机递给秦然。
　　“秦然，过来帮我们拍张照吧。”
　　还没答应，手机已经到了秦然手上，唯有硬着头皮帮他俩拍照。
　　合完影后，周屿还贴心地让曾茜拿一张签名照给孙辰。
　　工作结束，现场一片兵荒马乱，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需要收拾。
　　周屿坐在沙发上继续签名，经纪人顾循站在一旁打电话，对他明天去媒体公司扫楼的具体事宜。
　　秦然清点完这次带来的各种器材，拿出手机打车，和其他工作人员道别后，拎着大包小包便往外走。
　　她边走边低头看手机，屏幕上一直显示“叫车中”，没有注意到有人走到她身边。
　　周屿不知何时窜到她面前，手上还拿着那只签字笔，含笑望着她：“好久不见了，秦然。”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拯救塌房偶像》，文案如下，作者专栏求收藏~鞠躬！
　　唐棠睡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穿了，穿的还是自家本命。
　　她追星10年，有两个本命。
　　一个红的发紫顶级流量，一个是十八线糊无此人。
　　她的运气说好又不好，穿的前一天。
　　糊得发黑的那位上午被曝出家族偷税漏税，罚了十五亿，被骂上热搜，道歉无用，当场退圈。
　　到了下午，红得发紫的那位又被爆出脚踩n条船。十几位男友、女友抡着雷神之锤连番上阵。锤得豪华大别墅，直接塌成地下室，同样被骂得原地退圈。
　　而现在，唐棠看着镜子里那张美艳娇丽的脸，再看日历，发现是塌房一个月前。
　　唐棠：懂了，这一定是上苍赐予的机会！
　　可她低头看了看满满当当的行程表，又看着那列表里那清一色的甜心小宝贝。
　　她不想当海王，于是她成为了一个铁血事业批。
　　第一周，唐棠直接快刀斩乱麻，割断孽缘若干，并凭借出色的时尚表现力，被四大蓝血青睐，拿到顶奢全球tittle。
　　第二周，唐棠辗转各路综艺极限刷脸，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身价翻了十倍。
　　第三周，唐棠接受名导邀约，带着指定糊豆·专属挂件男主进组，准备年底进军戛纳。
　　她有心叮嘱对方及时补税，可刚进组，就在沙漠雨林中连轴转了数日，忙得觉都没时间睡。
　　是以，等唐棠傍晚回到酒店，一打开门便发现。
　　糊逼本命西装笔挺，摇晃着红酒杯，倚着墙面色微冷，淡淡挑眉道：“喂，没人告诉你，分手要当面说吗？”
　　唐棠被他扣着手腕，瞬间瞳孔地震：我艹？！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人间清醒事业批女主x被迫营业恋爱脑男主
　　*无原型，勿代入勿考据
　　*祝大家永不塌房！


第2章 送你
　　秦然的手指突然僵住，她听到周屿的声音清润又低醇，带着暖意。
　　有一股炽热的力量，在血液中快速游走，最终汇集到了心脏处，喧闹的摄影棚内，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脸颊也控制不住的变烫，烫得她几乎停住了呼吸。
　　一时间秦然不敢抬起头，她不敢看周屿现在的表情，更害怕直视他的目光。
　　她应该回答点什么，但脑子完全没办法思考，喉咙口也像被堵住了，语言系统一片紊乱。
　　周屿看她没有反应，开口继续提示：“你不会忘了吧？初三的时候我们是同桌。”
　　“我妈妈，就是林老师，教语文的，你还记得吗？你那时候还是课代表。”
　　他看到眼前的人依旧低着头，捏紧了手机，声音轻轻的：“我记得。”
　　周屿还想说再说什么，却听到顾循叫他，应该是有工作的事情要处理。
　　他对秦然说：“你等我一下。”
　　不等秦然开口，周屿就径直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顾循拿着明天扫楼事宜的最新行程表，和周屿低声说话。
　　隔了几米远，秦然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是偶尔能听到周屿说“行”“可以”“就这样吧”。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场景渐渐重叠交织。
　　秦然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初三上学期的第一天，新来的语文老师林文茵向所有同学解释道，因为之前的老师怀孕要生产了，所以她暂代一年的语文，同时兼任班主任。
　　和林老师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儿子——周屿。
　　十五岁的周屿，那时候便很出挑。秦然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件白T恤，一条浅蓝色的破洞牛仔裤。
　　像是出门前刚洗过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额前的头发零碎的戳在眉毛上，身形高瘦，皮肤很白，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看上去干净清澈。
　　他右肩上挎着一个黑色书包，站在教室门口，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纷纷侧目。
　　这一幕，至少在秦然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林老师向大家介绍新同学的名字，周屿走到讲台上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叫周屿，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随后，林老师环视一圈，指了指秦然身边的座位，周屿便这样和她成为了同桌。
　　之后的很多年，周屿从讲台上走到她座位旁边的这几步路，在她脑海中不断镀上耀人的光彩。
　　以至于后来再回想，她甚至觉得周屿身上真的在闪闪发光。
　　但实际上，他是没有表情的？还是笑着的？秦然也无法肯定，这段记忆经过她不断地加工美化，已经和最初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了。
　　她还能肯定的是，林老师指派座位的那一刻，她心里出现过和周屿成为同桌的期盼。
　　但没有想到最后他真的朝自己走过来了。
　　工作的这一天，她的视线无数次转到周屿身上，他却没有一刻看向她。
　　她幻想的，周屿认出她的场景没有发生，一整天下来，她几乎已经确定，周屿应该是忘记自己了。
　　毕竟成为同桌只有短短的一年，没多久林老师再次调职，离开了那座城市，周屿也一起转学走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屿会在工作结束后，主动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几分钟后，周屿走回她身边，她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两只手提着大包小包的器材，低头看着右手里的手机，屏幕却是暗的。
　　周屿走近，伸手在她眼睛处晃了晃：“你拎着这么多不重吗？”
　　秦然突然被他的动作拉回现实，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周屿：“我说你拎这么多东西不重吗？”
　　秦然：“还好，习惯了。”
　　周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伸手想要帮她拎东西：“走吧，我送你回家。”
　　秦然怔了怔：“不用不用，我和同事一块打车回去就行。”
　　周屿：“你同事已经走了。”
　　她这才发现，刚刚喧闹的摄影棚现在只剩下她和周屿两个人。这人什么时候都走干净了，她只不过晃了会神。
　　周屿刚才说送她回家？她想到周屿最近的腥风血雨，要是被拍到，她即将迎来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天。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摆手拒绝：“不不不，我打车就行，我刚刚已经叫车了。”
　　“这个点了，这里很难叫车的，你同事也是蹭我的保姆车走的。”
　　秦然：？那怎么不叫我？
　　她解锁手机，打车界面果然还是“叫车中”。
　　周屿蹭了蹭鼻子，从兜里拿出黑色口罩戴上，弯腰帮她拎上东西：“走吧，顾循刚出去看过了，没有狗仔，这都几点了，狗仔也是要睡觉的。”
　　周屿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帮她把东西都拎走了，她只得快步跟上，很快跟着周屿来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面前。
　　秦然是不认识车的品牌的，之所以知道“迈巴赫”，是因为一个月前，狗仔曾经拍到周屿去提车，视频旁白介绍说这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她立刻百度，把这个牌子的车都扫了一遍，LOGO也印在了脑海里。
　　周屿打开车门，顾循已经坐在副驾上等着了。
　　周屿将秦然的东西都放在后座，然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秦然头皮发麻，还是有点犹豫。
　　周屿看她不动，又再做了一遍“请”的手势：“秦然老师，走吧。”
　　“行，你别叫我老师，我听着怪怪的。”秦然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摄影棚在北京郊区，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呼啸而过，夜色中只余下灯光闪耀。
　　秦然偏头看着前座的车窗，玻璃上倒映出周屿精致的侧脸，他专注地望着前方开车。
　　顾循拿着手机回复各种合作消息，车里静悄悄的，只有他手指敲屏幕的声音。
　　气氛实在有些奇怪，秦然几次想开口，但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车里还有一个顾循。
　　顾循拿着手机，一边看消息一边给周屿说：“之间那个饮料代言已经谈妥了，但品牌方那边有点急，想先拍两个‘中插’，穿剧里的戏服，你OK吗？”
　　秦然想到微博上的爆料君，说因为《青门令》播得很好，周屿拿下了好几个代言，其中一个就是国民饮料，看来所言非虚，这个料君靠谱，回去就用小号关注上。
　　周屿还是望着前方，回答说：“妆发老师还是剧组的吗？我怕头套差太多观众出戏。”
　　“这个我和他们谈好了，都是剧组的原班人马。”
　　“行啊，什么时候拍？”
　　顾循划拉了一下屏幕，转头对周屿说：“明早，妆发老师有个新剧要开机了，下午就走。”
　　周屿扬声：“得嘞，今天又只能睡四个小时了。”
　　对完工作车内又陷入沉默，俩人似乎忘了后排还坐着一个人。为了避免尴尬，秦然也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刷起来。
　　过了几分钟，顾循好像终于想起后座还有人，回头对秦然说：“老师，我们这期节目大概什么时候上线啊？”
　　秦然听到他的话，抬头道：“我之前排了一下，下周五行吗？《青门令》周三周四更新，周五热度还在，也不打扰大家看剧。”
　　顾循：“好嘞，到时候话题同步我们一份。”
　　车驶入市区，夜晚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车停在红绿灯前，周屿抬头看后视镜，镜子里折射出后座的秦然，她正拿着手机不停地敲敲打打，似乎很忙。
　　周屿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捏得更紧，过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秦然老师？”
　　秦然一愣，抬头看向他：“嗯？”
　　“你住哪？我看看你俩先送谁回家。”
　　顾循闻言，转头对周屿道：“先送人老师回去啊，我不着急，实在不行你家凑合一晚得了，反正明天还得熬。”
　　绿灯亮，周屿狠踩了一脚油门，转头看向顾循，被瞪了一眼的顾循立马闭嘴。
　　秦然差点一头撞上前面的座椅，摸了摸头回道：“你把我放到四惠地铁站吧，我在那下就行了。”
　　周屿没有回答她，转而挑起另一个话题：“你还记得我妈妈吧？就是林老师。”
　　“嗯，记得，林老师......”她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她很好......”
　　她其实想说，对我很好。
　　周屿：“她老是提起你，一直让我想办法找找你的联系方式，想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秦然沉默下来，她没想到这么久了，林老师还是那么关心她。
　　“林老师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我妈妈最近都在北京，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她，她会很高兴的。”
　　秦然语气轻飘飘的，迟疑了片刻才回道：“好。”
　　周屿抬眸，看到后视镜里的女孩，双眸明亮，眼尾稍下扬，加上有些圆的脸型，看起来很是无辜。
　　不过现在，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和一个小时前采访他时那种自信飞扬完全不同。
　　没听到秦然再说话，周屿收回目光，又主动说：“采访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说的吗？差点还把我问懵了，现在怎么这么沉默？”
　　秦然扬起头，正好看到后视镜里周屿的半张脸，她心虚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若无其事地回答：“不一样，那是工作。”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说——更何况这些问题我已经提前读过很多很多遍。
　　车行驶在城市繁华街道上，两旁的明亮的路灯渐渐变成一条银白色的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左前方的商场外挂着周屿最新的珠宝广告，秦然才恍过神来。
　　现在的周屿已经和她记忆中的少年偏离很远了，他不再是那个转着笔问她作业的男孩。
　　现在的他，比从前更遥不可及。
　　车缓缓停在地铁站前，秦然解开安全带，边打开车门，边对前座的俩人说：“谢谢两位老师，下次见。”
　　周屿忽然回头，拿出手机对她说：“等一下，我们加个微信，回头发给我妈妈。”
　　“好。”
　　秦然打开手机，点出二维码，递给周屿。
　　一分钟后，秦然提着大包小包从车上下来，全堆在路边，顾循看她东西太多，关切地问：“老师，真的不用我们送你到小区门口吗？”
　　“不用不用，小区就在前面，我走两分钟就到了。”秦然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楼房。
　　车很快继续向前行驶，没多久，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中。
　　秦然看着周屿的车远去，想到走回去还要十几分钟，提着这么多东西实在有些费劲，便拿出手机打车。
　　她一打开手机，界面停在与周屿的对话框上。
　　他的头像是某处傍晚的海洋，深蓝色的海天交接，天空中绽放着一束璀璨烟火。
　　【.】：我是.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第3章 老友
　　夜色浓黑如墨，月光皎洁如纱。
　　道路两旁的行人寥寥无几，只有一盏盏暖黄的路灯闪耀，这座城市短暂的归于安静。
　　黑色轿车转弯驶入一处高档小区，顺着小区道路开入地下停车场。
　　顾循松开安全带，边下车边说道：“刚那个媒体老师叫什么来着？你们之前认识啊？”
　　周屿按下钥匙锁车门，将脸上的口罩摘下：“秦然，初中同学。”
　　顾循：“她今天跟一天了，你俩那表情，我怎么没发现是认识的。”
　　周屿大步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顾循在后面喊：“等等我你！”
　　这个小区都是一梯一户，电梯直通家门。
　　打开电梯门进屋，周屿从柜子拿出一双拖鞋，扔给顾循：“换鞋。”
　　周屿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回道：“我以为她没认出我来，就没说话。”
　　顾循换了鞋到沙发上坐着，轻哼一声，道：“哟，你还有这种同学呢？连你这个大明星都不记得？”
　　周屿：“少埋汰我，你睡客房，皓轩明天几点来接我们？”
　　“五点半，古装那个头套不太好做。”
　　周屿没回他，径直走入房间，拿出手机，界面停在他和秦然的对话框。
　　她的头像是一个中年女人，满脸皱纹，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周屿猜想，这可能是她妈妈，手划了会。
　　嗯？怎么说，她妈妈，和她长得也太不像了吧。
　　再退出一看，眼睛不由得瞪大。
　　【.】：我是.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AAA大润发市场杀鱼秦姐】：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周屿：？
　　这是加错了？可他刚才在车上扫的明明就是秦然的微信二维码。
　　他试探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秦然？”
　　那边很快回复。
　　【AAA大润发市场杀鱼秦姐】：是我。
　　【AAA大润发市场杀鱼秦姐】：这么晚了有啥事吗？
　　【.】：我以为加错了你......
　　【.】：你还杀鱼？
　　【AAA大润发市场杀鱼秦姐】：不好意思[捂脸] 昨天和朋友换着玩忘记改回来了
　　【.】：噢，原来这样
　　【.】：晚安，早点睡。
　　【AAA大润发市场杀鱼秦姐】：晚安
　　周屿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多了，随即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漱睡觉。刚走进卫生间，他觉得不对，又拿着牙刷跑出来，打开手机。
　　【.】：记得换回来。
　　[对方正在输入中......]
　　周屿盯着屏幕，两分钟后，秦然还是没有发消息过来。
　　他点开头像，图片立刻从中年女人变成了一个小朋友，齐刘海，脸圆圆的，扎着两个丸子头，笑得特别可爱。
　　【Qin】：换好了~
　　*
　　翌日十点，秦然气喘吁吁地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刚到公司坐下，工位旁边的艺统徐晔晔向她使了一个熟悉的眼色：“咖啡，走吗？”
　　秦然一笑：“走。”
　　徐晔晔走过来挽着她的手：“你们后来采得怎么样？周屿人咋样？”
　　昨天采访，徐晔晔也是和秦然她们一起去的，不过她最近一段时间感冒了，在摄影棚待了半天，觉得实在不太舒服，就提前回家了，没有看到采访的场面。
　　“很好，蛮真诚的，剪出来应该挺好看。”俩人挽着手走进电梯间，秦然顺手按下一层键。
　　徐晔晔满脸笑容：“我就一直听说他人挺好的，刚入行那会采过一次，不过那时候他还很糊，那会讲话就蛮有想法，主要是本人真挺帅的，皮肤也好。”
　　秦然点头同意，昨天采访的时候，她近距离观察了下周屿。
　　皮肤甚至比以前还要白，唇色微红。睫毛很长，垂下睫思考的时候，很像一件贵重的白玉瓷器，让人想触碰，而又不敢触碰。
　　徐晔晔拉着她走出电梯，轻叹口气：“哎，你就好了，看了一整天的帅哥，和帅哥工作会长命的。”
　　秦然拿出手机点了杯生椰拿铁，笑着说：“谁让你生病啊，没关系，等他下个宣传期，你再约一次采访，我不介意再为他写三天提纲。”
　　徐晔晔苦着脸说：“你想得倒很美，你不知道这次约跟拍有多难，他团队选采访很谨慎，除了看平台资源还要看采访质量，我就选了几个我们上了热一的采访发过去，你知道他宣传回我什么吗？”
　　“回你什么？”秦然站在一旁等咖啡。
　　“老师，热搜我们不担心，基本每次采访都会上。主要是我们从没有接过跟拍，艺人比较注重隐私。”徐晔晔扬声，模仿着曾茜的语气。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曾茜老师也是很直接。”
　　徐晔晔摇摇头，说道：“你知道后来怎么同意跟拍的吗？”
　　俩人取了咖啡往回走，秦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回道：“怎么同意的？你给加资源了？”
　　“No no no.”徐晔晔伸出食指，“曾茜老师把我发过去的采访都看了一遍，半小时那种深度都看了，又去商量了好久，才同意。”
　　徐晔晔瘪瘪嘴，继续说：“我当时就觉得，这团队肯定不好搞，而且他最近热度高，我怕他们膨胀了。”
　　秦然听完，回道：“但我们提纲不是一个问题都没删吗？现场也没有打断我，他团队人还挺好，最后拉我们大合影来着，还......”
　　那句“还送我回家”生生被秦然咽了回去，幸好来得及刹车。
　　徐晔晔转头：“还什么？”
　　“还——送了辰哥一张签名照！”
　　徐晔晔心满意足地说：“不错不错，会做人，我们周屿老师应该可以红更久。”
　　刚走回工位，后排的孙辰向前蹬了脚椅子，滑过来问她：“秦然，你昨晚啥时候走的啊？怎么不捎上我？”
　　秦然：？
　　不是你先蹭周屿的保姆车，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走了吗？
　　秦然一脸疑惑，回道：“你不是蹭周屿团队的车走了吗？”
　　孙辰：“昨晚我手机没电了，没法打车，我想找你来着，曾茜老师说刚看到你已经走了，我就蹭他们的车了。”
　　秦然：？
　　曾茜为什么说看到她先走了？难道是她走出去打车那会吗？但他们这么多人出去，她为什么一个都没看到。
　　秦然将咖啡放到桌上，拉近椅子，问道：“你们昨晚从哪里走的？”
　　孙辰：“就从大路啊。”
　　秦然：“我说摄影棚，你往哪里出去的？”
　　孙辰：“就拍摄那个幕布后面，直走左拐出去，他们把保姆车停在那了。”
　　怪不得，原来昨天，他们和她走的根本不是同一扇门。
　　她还仔细复盘了下，就算那时候完全陷在对过去的回忆里，也不至于这么多人走过，她却浑然未觉吧。
　　孙辰一脸八卦，凑近问：“怎么了？有什么瓜？”
　　秦然轻推了下他的椅子，提声说：“能有什么瓜？工作吧你！快导出素材给后期了，这期加急上。”
　　坐回工位，秦然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昨天的采访音频，准备找思路写稿。
　　但孙辰刚刚和她说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心里总有一种声音告诉她，昨晚孙杰他们先走的事，似乎和周屿有关。
　　她几次想发微信问曾茜，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万一和周屿没什么关系，不就很尴尬，而且就算和他有关，曾茜也不会说，还是算了。
　　思及此，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有点可怕，立马打开微博翻出一个周屿参加活动时被粉丝簇拥着的视频，又回忆起昨天围着他忙碌的那七八个工作人员。
　　不管再多人，旋涡中心的周屿永远镇定自若，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她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他的世界，和她这个普通人之间隔着几百条银河，界限分明。
　　认清现实后，秦然抛开杂念，专心地整理起采访音频。
　　时间紧，任务重，今天已经周三了。不仅要写完万字深度采访稿，还要整理采访视频的内容，审成片，改片子等等，一堆繁琐又必要的工作要做。
　　采访稿和视频都得赶在下周三之前发给周屿的工作人员审核，要不然会来不及申请排期上线。
　　秦然沉浸在工作中，不知不觉已经到午饭的时间了，小群里剪辑郑瑶正在问大家中午吃什么，好一起点外卖。
　　秦然报了自己点的菜后，刚想继续工作，就看到朱苒苒往群里发了一张图。
　　【视界实习生朱苒苒】：[图片]
　　【视界实习生朱苒苒】：报！周屿在楼下！
　　秦然点开图片，是一张背影图，只能看到周屿的后脑勺。他被一群拿着手机的围观群众簇拥着，两名工作人员拉着手将他护在中间，往隔壁大楼走去。
　　【视界实习生丁玥】：[图片]
　　【视界实习生丁玥】：来隔壁星梦扫楼吧，已经有热搜词条了
　　【视界郑瑶】：！！！
　　【视界郑瑶】：我看了他一上午了好帅！根本不需要磨皮想看真人[憧憬]
　　【视界郑瑶】：@Qin 老师看看我[可怜]
　　秦然看着郑瑶的消息，无奈笑了笑，回了一句“去吧”。
　　娱乐媒体这一行本来追星的人就很多，很多人都是因为追星学会了各种技能，对新闻也会比较敏感，所以只要不影响到工作，秦然一直不排斥下属追星。
　　郑瑶拿着手机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秦然调整了下椅子，打开微博切到小号刷起来。
　　首页都是周屿扫楼的图片和视频，他被星梦员工团团围住，寸步难行，但仍然带着他特有的温和笑意。
　　秦然想到昨晚顾循说，他今天早上还要拍‘中插’，那应该是很早就起来做造型了。
　　现在的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头发往后梳成了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隐约能看到发胶的痕迹，看上去精神奕奕，状态很好。
　　他提着一袋大白兔奶糖，正分发给围观群众，完全不像已经工作了几个小时的人。
　　首页早已哀嚎一片。
　　【@屿你有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日，高价回收老公摸过的奶糖！！！！
　　【@周屿的岛】：别拦着我，我明天就去星梦应聘！！！
　　【@连续拒绝周屿九次】：yfjj快来看直播，超近，毛孔都看得见！！！
　　秦然从桌上拿出耳机戴上，将手机屏幕转到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角落，小心翼翼地点开直播。
　　周屿坐在带有星梦LOGO的背景板前，记者正在对他进行快问快答。
　　记者：“最近大家嗑‘赏心月慕’都嗑疯了！月褚给慕劫烬剜心头血那场戏的对视，被网友评为今年古偶top1名场面，可以和我们聊一下那场戏的花絮吗？”
　　月褚是电视剧《青门令》的女主角，由演员宋汐然饰演。
　　她和周屿的真人CP“和风汐屿”也是最近的大势，超话粉丝有二十几万，而且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周屿轻轻一笑，回道：“那场戏啊，主要是宋老师比较辛苦，我只需要闭眼躺着，等她剜完血，再睁开眼看着她就行了。”
　　记者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紧接着追问道：“网友都说你那场戏‘眼神拉丝’了，怎么做到的呢？”
　　周屿凑近，蹙眉问道：“‘眼神——拉丝’是什么？”
　　记者一笑，耐心解释道：“就是看一个人的眼神充满爱意，像糖浆一样又甜又腻，舍不得转移。”
　　周屿：“原来这样，今天又学到了，回去我让工作人员给我整理一个网络用语大全，每天背诵。”
　　说着伸出手，对着站在记者身后的工作人员，做了一个记东西的动作，直播里传来阵阵笑声。
　　周屿舔了舔唇，回道：“主要那场戏导演也站在我对面，他说拍完这场就收工，我的眼神其实是怀着对收工的渴望。”
　　这个答案一出，笑声顿时比之前更热烈，直播的气氛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
　　徐晔晔看秦然笑得开心，滑动椅子过来问她：“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秦然赶紧按下锁屏键，摘下一只耳机回她：“看段子呢，抖人太搞笑了。”
　　另一只耳机继续传来记者采访周屿的声音：“周屿老师，最近遇到比较开心的事是什么？可以和大家分享吗？”
　　秦然戴上另一只耳机，打开手机。
　　周屿神色微妙一变，片刻后，慢条斯理道：“最近和老朋友重遇了，很开心。”
　　秦然的背突然就僵直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瞪圆了眼睛，好一会，仍然保持这个动作。
　　这......不会是在说她吧？


第4章 温暖
　　直播现场弥漫着一股八卦气息，坐在周屿对面的记者不停追问：“可以透露下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吗？”
　　周屿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直播镜头，随手整理了下头发，秦然还死盯着手机屏幕，瞬间四目交汇。
　　立刻觉得全身发烫，脸更是控制不住地变热。
　　周屿略作思考状，移开视线，开口道：“可以说是圈内人，也可以说是圈外人。”
　　他居然没有将这个八卦的问题粉饰过去，反而真的满足了记者的求知欲，开始认真地解释起来。
　　秦然呆住，这…….好像真的在说她…….
　　记者听到这个回答，立刻就来了兴趣，接着问道：“也许我们可以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心中甚至已经把这次采访的头条标题想好了——周屿重遇xxx，感慨万千，背后竟是这样的关系？！
　　周屿看着对面记者八卦的眼神，禁不住又笑了，半晌，才回答：“老朋友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直播间里的记者：？
　　屏幕面前的秦然：？
　　周屿温和一笑：“最近的几场活动重遇了很多以前经常出现的粉丝，很久没看到他们了，终于又见面了。”
　　原来是在说粉丝。
　　忽然间，一桶凉水毫不留情地浇在头上，秦然感到全身都冷冰冰的。
　　周屿也许从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在期待什么？
　　明明两个小时前已经给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设，为什么现在又因他随意提起的一句话乱了神？
　　这种完全没办法掌控自己心情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直到手机屏幕里的直播结束，耳机里没有了熟悉的声音，秦然才从低落情绪里出来。
　　她猛地甩了甩脑袋，想要清空杂念，强迫自己继续整理起采访资料。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钟，都得用周末补回来。
　　好在这样的情绪没有持续下去。没多久，徐晔晔拎着外卖，哼着小曲回来了。
　　刚放下外卖，徐晔晔手杵在秦然的工位旁，神秘兮兮地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秦然从外卖堆里找出她点的柠檬茶，插上吸管，漫不经心地回道：“好消息，坏消息你自己咽回去。”
　　徐晔晔立马变脸，苦兮兮地说：“我要发小红书曝光你，标题就是——某知名杂志女记者PUA女下属！”
　　秦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柠檬茶，从桌上拿起手机对着她，冷冷道：“演，继续演，待会我发官方号上。”
　　“哼！”徐晔晔坐会工位，调整椅子，凑近对秦然说：“陈兴言老师答应做那个采访了。”
　　秦然所在的组正在筹备一个新的采访节目，第一期需要咖位和知名度都高的艺人来打响头炮，后续才能进行招商，以及约到更好的艺人。
　　陈兴言是国内著名演员，早年主演了几部家喻户晓的电视剧，知名度极高。后来转投电影圈，更是成绩不斐，先是将国内电影圈三大奖的影帝拿了个遍，后来还拿下柏林电影节和威尼斯电影节的影帝，一跃成为国宝级演员。
　　但他近年已鲜少在大荧幕出现，采访更是少之又少，为了约他做采访，她们足足磨了两个星期。这次陈兴言答应做她们的节目，势必会掀起一阵讨论热潮。
　　秦然对徐晔晔使了个眼色：“那个‘但是’呢？”
　　“其实也还好，就是他的妆发费我们出，陈老师有固定合作的化妆师。”
　　秦然不觉得意外，陈兴言这个咖位，合作的化妆师自然也是一线，于是追问道：“妆发大概多少？”
　　徐晔晔：“我打听了一下，两万左右。”
　　秦然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新节目目前只有两个品牌植入，扣除艺人的机酒和妆发费，还有后期制作费用，其实没有什么盈余，但还好，勉强可以cover成本。
　　等后面节目做出成绩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秦然手搭上徐晔晔的肩膀，鼓励道：“很棒，钱不是问题，只要陈老师愿意来。”
　　“那我就和陈老师那边约时间了。”徐晔晔打开手机，语气里藏不住的开心，“傅淮那边之前就说了，紧着陈老师的时间来，他们都可以配合。”
　　秦然：“行，最好下周可以录制第一期，时间一定下来就立刻同步我。”
　　秦然吃着午饭，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觉得刚刚那种无谓的情绪实在有些矫情，周屿说的话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管他周屿、赵屿、王屿，就算今天下暴雨，都没有她搞钱重要。
　　想明白这点后，秦然浑身充满干劲，不就是万字深度稿吗？我今天就给你都整出来！
　　*
　　傍晚六点的北京车水马龙，周屿的保姆车被堵在大马路上，前方的车像是被卡在精密仪器上的螺丝钉，纹风不动。
　　车窗外是一排高耸入云的大厦，大厦的玻璃窗里反射出夕阳西斜的余晖，整座城市如同披了层金色的纱。
　　其他工作人员已经陆续送回家了，车内只有周屿、顾循和助理陆皓轩。顾循拿着手机坐在副驾上，刷新合作群里的消息，马不停蹄地回复。
　　顾循回了几条合作消息后，又想到今天记者问周屿的问题，有一个想法在他脑内滋长，回头看了周屿几次，他都闭着眼在小憩。
　　当他第十次转回去看周屿时，周屿终于察觉到了。
　　他冷不丁开口：“顾循你背后长刺吗？动来动去的，刚睡着会。”
　　“算了，你还是别睡了，起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周屿睁开眼，侧着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回道：“有话快说。”
　　顾循在脑内组织会语言，才说道：“今天那个问题，你不是想说粉丝的吧？”
　　“都有。”
　　周屿看向窗外，面无表情，顾循也不太拿得准，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你加那个媒体老师的微信，真是为了林姨？”
　　周屿抬头一瞥，眼神冷冷的，盯得顾循有点不自在。
　　他眼尾稍扬，昂着下巴，反问道：“那不然呢？微信我都推过去了，你要检查一遍吗？”说着便拿出了手机。
　　周屿不会骗他，也没必要骗他。
　　顾循心里的心头大石暂时落下了一半，但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句：“你们以前没啥吧？”
　　“你最近是不是操心太多了？是工作不饱和吗？电影聊得怎么样了？代言聊得怎么样了？活动行程都确认完了吗？”周屿收回手机，三连夺命追问，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
　　顾循：“......”
　　“你别岔开话题，都聊得好着呢。”
　　周屿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没再搭腔，闭着眼睛继续睡觉了。
　　顾循见周屿不再吭声，还是忍不住再提醒一句：“你放心，我记得我们签约时说的话。但你从来没有主动加过媒体的微信，更没有送谁回去过，我不得不多想。如果你真有这个想法，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会做好一切预案。”
　　说完便转回身去，打开手机继续对起工作来，车内重新归于平静。
　　片刻后，寂静空气里才传来一声回应：“知道了。”
　　*
　　秦然在办公室里，突觉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喷嚏，将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接着写稿。
　　微信传来一声提醒，秦然打开手机一看，是林文茵的好友申请，赶紧点了同意。
　　师生俩人已经快十二年没见，秦然明显能感觉到林文茵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欣喜，还邀请她周六去家里做客。
　　一些回忆突然涌上心头。
　　秦然也不记得那天的雨到底下得有多大，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被家里人接走了。
　　她一个人在教室里写作业，等雨停。等她写完生字，算完心算，还画完了一幅下周才交的画，雨依然没有转小的趋势。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七岁的秦然咬咬牙，把书包里的课本都拿出来，顶着书包跑出教室。
　　没跑几步，后面传来一个女声：“前面那个小朋友，你哪班的？这么淋雨会感冒的！”
　　小女孩回头，视线淹没在雨帘中，她只看到那人打着伞走过来。
　　林文茵将伞分给她大半，望着她说：“秦然，怎么是你啊？爸妈没来接你吗？”
　　秦然将书包抱在胸前，抬头看着她，小声说：“他......他们太忙了。”
　　林文茵像是看到了她的窘迫，没有再追问，伸手拉住她，关切地问：“没吃饭吧？”
　　秦然咬着嘴唇，轻轻回答：“嗯。”
　　“那老师给你煮面吃，等雨小点我送你回家。”林文茵说完便拉着她往住处走去。
　　秦然念的小学在乡镇上，外来的老师都住在由废弃教学楼改成的宿舍里。
　　宿舍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两张桌子，两把椅子。秦然看到靠近床的那张桌子上，还放着今天早上交上去的作业，批改到一半多。
　　林文茵给她搬了把椅子，笑着对她说：“你坐在这等老师一会，老师给你煮碗面。”
　　桌上还有很多作业没有批改，秦然想了想，对林文茵说：“林老师，你改作业吧，我自己可以煮面。”
　　林文茵刚把水烧上，回头望着她：“你这么小，万一被烫到怎么办？”
　　秦然走过去，踮起脚，看了眼电磁炉上烧着的水，对她说：“林老师，你放心，我经常煮面的，我煮面可好吃了，我还会煎鸡蛋呢。”
　　林文茵明显愣住了，一时半晌没有说话。
　　接下来秦然熟练地把两碗面煮好，还煎了两个荷包蛋。她还记得，林文茵吃得特别开心，一直夸她能干。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等雨转小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任何光亮了。
　　林文茵从柜子里找出手电筒，拉起她的小手，送她回家，一路上她都轻快地哼着小曲。
　　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秦然却一直记得很清楚。
　　从那以后，林文茵便竭尽所能的关心她，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超出了一般老师的职责范畴。
　　一年后林文茵调回市里，走之前还塞给她五百块钱，她不敢收，但林文茵一直坚持。
　　后来实在没办法，她收了钱之后，悄悄地又把钱放回了林文茵的笔记本里。
　　和林文茵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成为了秦然小时候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之一，这次能重遇，她也觉得很高兴。
　　她很想亲口和林文茵说，林老师说的那些话，她都放在心上，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
　　和林文茵约好见面时间后，她才发现居然已经八点半了，便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稿子嘛，自然是没写完，不过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进度还算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有写错哈，女主一年级和初三时候的老师，都是林文茵……最近很多人问


第5章 不熟
　　月亮悄悄挂上树梢，夜暮已然四合。
　　周屿刚洗完澡，水珠还湿哒哒的挂在头发上，准备吹干赶紧睡觉。
　　这段时间行程特别紧，接下来半个月，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睡觉的时间就格外宝贵。
　　手机突然一亮，周屿拿起一看，是林文茵，告诉他已经联系上秦然了，她还约了秦然周六去家里。
　　周屿简单回复了一个“好”，放下手机吹头发，脑子却不受控制般想到这事。
　　于是五分钟后，他给顾循发了条消息，通知他周六的会一个人去开。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响个不停，不用看，肯定是顾循打的，周屿没理他，开始吹起头发。
　　直到他吹干头发，顾循的消息轰炸都还没停。
　　[对方已取消]
　　[对方已取消]
　　[对方已取消]
　　……
　　【顾循】：好样的周屿！
　　【顾循】：又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个女魔头是吧
　　【顾循】：我不干了妈的！！！解约解约！！！
　　【.】：顾大经纪人，你是最棒的，加油！
　　【顾循】：滚！
　　*
　　早晨十点，阳光顺着窗帘缝隙洒落屋内。窗外是难得的一片蔚蓝，就连风都带着一股美妙的味道。
　　秦然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为了周六能够赴林老师的约，她昨天硬是把周屿的采访稿写完了，修修改改，一直熬到半夜四点多。
　　一闭上眼，脑子里还全是周屿的声音，根本睡不着。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已经快挂到下巴了，额头上还冒了颗大痘，秦然仔细地化了个淡妆，将所有狼狈遮盖住。
　　四十分钟后，秦然背着包欢快地出门了，困意早已被即将见到林老师的兴奋赶走。
　　林老师家很好找，是一幢独栋别墅，门口还有一个小院子。怪不得她发地址的时候，没有说单元号。
　　秦然抬头看向眼前的三层别墅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周屿进这个圈子也没几年，就已经能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了。
　　而她，还在苦逼的和室友合租。
　　她刚想走近去按门铃，后面传来熟悉的男声：“秦然老师，你一直站在门口看什么？”
　　秦然回头一看，是周屿。
　　他穿得很休闲，灰色的T恤加蓝色牛仔裤，随意搭了双运动鞋，手上还拎着什么东西。
　　奇怪的是，他在自己家门口还戴着口罩，而且他怎么从外面进来？
　　秦然诚恳回答：“感叹一下大明星的吸金能力。”
　　周屿：“……”
　　他没搭声，大步走到门口，居然也按了门铃。
　　秦然疑惑道：“你没自己家钥匙吗？”
　　周屿摘下口罩，看向她，神情悲痛：“嗯，前几天做错事，被林老师赶出来了。”
　　秦然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是在驴她，回了他一个“你看我像傻子吗”的表情。
　　门很快有人打开，来人笑眯眯地对着周屿说：“小屿，你来了啊，好久不见。”
　　周屿笑笑：“张阿姨好。”
　　周屿走近屋，张阿姨才看到后面跟了个女孩，好奇问：“小屿你谈恋爱了啊？这是女朋友？”
　　秦然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我是林老师的学生，我和周屿刚刚在门口碰到的，我们不熟的。”
　　周屿拿着拖鞋，手上的动作被那句“不熟”搞得，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刚说完“不熟”的女孩笑眯眯地走过来，看着他手上提着的粉色拖鞋：“给我的吗？谢谢！”
　　没等他搭话，便拎着那双粉色拖鞋，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换了起来。
　　二楼厨房传来林文茵响亮的声音：“小张！快！来帮帮我！锅着火了！妈呀！”
　　周屿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秦然忍不住问道：“林老师这是？不会做饭？”
　　周屿：“会做。”
　　“那怎么还这样？”
　　周屿眨眨眼，对她狡黠一笑：“就是难吃。”
　　秦然突然觉得有点愧疚，这是看她来了才做的吗？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和林老师说出去吃了。”
　　周屿盯着她，轻笑道：“不用内疚秦然老师，林老师就这样，她就喜欢炸厨房。”
　　听完这话，秦然扬起的笑意，从嘴角荡到眼梢：“那我待会可要好好捧林老师的场。”
　　周屿带着秦然走到客厅，还没坐下，林老师就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了。
　　看到秦然来了，林文茵顺手把锅铲搁在一旁，对张阿姨说：“小张，剩下的你做吧。”
　　秦然听到周屿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万幸。”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文茵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像观赏什么贵重的艺术品般，左看看，右看看。
　　秦然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刚想说些什么，林文茵便一把搂过她，声音有些哽咽：“秦然啊，老师太开心了，能看到你长得这么好。”
　　秦然感觉到后背有热意滚落，才发现林文茵是真的哭了，赶紧轻拍她背安慰道：“林老师，这么久不见，我们得高兴。”
　　师生两人足足抱了有两分钟，周屿被晾在一旁，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客人。
　　他很少看到林文茵哭，不明白她今天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激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随手拿了张纸，递给她。
　　片刻后，林文茵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拉着秦然坐在沙发上，温柔地说：“你外婆身体还好吧？”
　　闻言，秦然突然垂下眸，沉默了好一阵，才回答：“外婆几年前去世了。”
　　倒水的动作一顿，周屿回忆起初三那次家长会，好像她家里来的，就是外婆。
　　林文茵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怎么会？我记得那会她身体还很硬朗，她专门和我说，让我多费心费心你的学习。”
　　周屿听到秦然搭话，声音轻轻的：“是胃癌，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林文茵边擦泪边啜泣道：“什么时候的事？要是我们早联系上，我也能去送送她。”
　　“我大三的时候。”
　　半晌，俩人都没说话，陷入一片沉寂。周屿感觉自己也被她俩传染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林文茵又抱紧了秦然，安慰说：“你太不容易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今天难得见面，高兴点。”
　　坐在一旁的周屿，好像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对啊开心点，我还拿了酒来。”
　　他一说话，秦然才想起来，这还有一个人坐在旁边，瞬间觉得更不自在了。
　　林文茵抹了把眼泪，笑着说：“对，我让周屿拿的最贵的酒，我们待会喝点。”
　　秦然歪头看向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果然是不熟。
　　林文茵还有很多话想问她，一看周屿杵在旁边，无所事事，便吩咐道：“去去去，客人来了怎么不知道切水果！”
　　“哟，林老师终于想起我来了啊，我还以为我是透明的。”
　　秦然失笑，周屿揶揄起自己妈妈，一样不留情面。
　　林文茵：“滚一边去！”
　　周屿站起来往厨房走去，怪声怪气地说：“好歹我也是功臣，就这么对我。”
　　“你现在才找到联系方式，还功臣呢？我没踹你就不错了！”
　　看到这个场面，秦然忍不住说：“林老师，您和周屿的相处方式也太有趣了。”
　　林文茵：“理他干嘛！你给老师说说，你后来上的什么大学？学的什么专业？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望着林文茵期待的眼神，秦然一句句耐心回答：“我上的大学是A大，学的法学。现在在《视界》杂志做记者。”
　　林文茵：“视界啊？我知道，周屿之前好像上过封面。”
　　秦然：“嗯嗯是的，那封面现在还挂在我们公司一楼呢，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来。”
　　很快，周屿端着一盘水果，走到茶几前，毕恭毕敬道：“林老师，秦然老师，请慢用。”
　　看着这样的周屿，秦然恍然如梦，这样的场景似乎不应该在现实中出现。
　　她平常看别人伺候明星惯了，别说切水果了，就连插个吸管都是工作人员代劳，更何况是周屿，按照他现在的热度，去哪都是被追捧、服侍着的，现在居然恭顺得像只小狗。
　　把水果递给秦然，林文茵又问道：“你在A大念的法律系，毕业之后应该不少律所要人吧，为什么来做记者啊？”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周屿，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刷着，眼神却不自觉瞟到另一边。
　　他看到秦然又沉默了几秒，才说：“就……机缘巧合。”
　　好在林文茵没有在意这片刻的停顿，依旧脸含笑意，“做记者也挺好，不过你能上A大，就证明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都做到了，老师真的觉得很欣慰。”
　　秦然握紧了她的手，极其认真地说：“您和我说过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林文茵笑得更开心了。
　　就在这时，一大早就去钓鱼的周鸿羲提着一个红色的大桶回来了。周屿看到他，连忙放下手机去帮忙：“我来。”
　　秦然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和周屿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是他的爸爸，赶紧站起来说：“叔叔好，我叫秦然，是林老师的学生。”
　　周鸿羲脸庞线条比周屿柔和些，眼睛却是一样澈亮，眼神里带着和周屿很像的温和笑意，笑盈盈地说：“你就是秦然啊，总算见到本人了，老听文茵提起你。”
　　秦然走上前和他握手：“您好您好。”
　　林文茵看着桶里刚钓上来的鱼，和秦然说：“秦然，你先坐会，我去给你做我的拿手菜。”
　　周屿刚想把桶拎回厨房，听到这话，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说：“您那拿手菜，上次都把我爸吃进医院了，您还要做呢？”
　　说着对周鸿羲使了个眼色，周鸿羲赶紧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看来平常没少受“摧残”。
　　林文茵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扬起手作势要打，嘴上却说：“那都给张阿姨做吧，我怕秦然以后不敢来了。”
　　秦然下意识说：“没事没事，我身体很好。”
　　说完才发现自己默认了什么，赶紧又补充：“我的意思是说，林老师做的菜……我能吃！没关系的！”
　　怎么有股视死如归的感觉？
　　一家三口看着她，忽然发出一阵笑声，这个小插曲就这么盖过去了。
　　酒足饭饱之后，林文茵又拉着秦然聊了许久的天，周屿一直默默地坐在她们身边，没有插话。
　　秦然有种被别人采访的感觉，一直在回答各种问题。
　　一晃时间就到了晚上七点，林文茵才放过秦然，让周屿一道送她回家。
　　走之前还语重心长地对周屿说：“帮忙留意下身边不错的男生，有好的带回来给我审审，我要给秦然把把关。”
　　周屿：“……”
　　当我什么呢？百合网？婚姻中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屿：？？？


第6章 幽默
　　傍晚七点的北京，依旧明亮如白昼，少了白天循环翻涌的热气，走在路上顿觉轻松不少。
　　周屿的车就停在别墅背面的停车房，绕过去需要穿过一条绿色藤蔓交织成通顶的幽径。
　　周屿先秦然一步出门，此刻他站在那片绿色之下，还是戴着黑色口罩。
　　夕阳透过树叶照耀在他身上，铺满了星星点点的光彩。
　　他的五官深刻清俊，面部线条极为利落，没有表情时，眉眼寒峭，给人一种不可接近之感。
　　也许他也知道这样会拒人于千里，和人相处时，总带着一股温和笑意。
　　但其实，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淡漠清冷的样子，更为吸引人。
　　秦然看过很多粉丝抓拍他没有表情时的照片，在机场，在晚会，又或是在片场。
　　照片大多被调成黑白色，极高的对比度更加突出他眼底眉梢的冷意，仿若太上忘情般，不带任何偏爱。
　　此时的他，便是这个样子，但看到秦然走近，眼睛里立刻又浮现出那股似有若无的笑意。
　　秦然和周屿并排走在小道上，短短几天，周屿居然又要送她回家，而且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刚出林文茵的家门时，她本来想说，要不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但想到既然是林文茵开了口，让周屿送她回家，那他送完之后肯定还要再和林文茵交代。
　　若是林文茵问起她到家与否的细节，周屿也不好回答，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俩人并行走着，安全距离不过五十厘米，但他俩都没说一句话。
　　其实也不是时隔多年无话可谈，毕竟上学时，也实在算不上多熟。
　　现在回忆起来，她和周屿说过最多的话，是那次期中考试之前，她给周屿补习数学，足足讲了三个多小时，周屿还是一知半解。
　　气得她一个星期都不想看到他，最后好像还对他说了一句：“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笨的人！”
　　想到这里，秦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居然还对周屿说过这样的话。
　　听到笑声，周屿偏头看向她：“我这样……很搞笑？”
　　秦然有些茫然，不太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便问道：“什么？”
　　“你说我‘总带着不合时宜的幽默与泰然’”，周屿说完这一句，停顿片刻，想了想接下来的描述，才继续道：“他的幽默是与生俱来的，这是他的处世之道。”
　　这是她稿子里的内容。
　　原文是：“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他总是带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幽默与泰然。
　　幽默让他与所处环境产生联系，拉近了与旁人的距离。不管处于再复杂的环境，他都能化解相处中的不适，将气氛调到最佳，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亦是他的处世之道。
　　泰然又让他与所处环境割裂开来。不管周围多么着急，他永远不徐不疾，跟着自己最舒服的节奏，旁人的催促与他无关，像是“暖日迟迟花袅袅”时，那股一定会来、恰到好处的春风。
　　‘出世’与‘入世’在他这里，得到微妙的平衡。”
　　他居然还自己审稿子吗？所以他现在这么问，是觉得她写得不对吗？
　　秦然抬头，心虚地看着他，试探问道：“是……我写的不对吗？你看有什么需要改的，我记一下，回去重新写。”
　　说着便掏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
　　周屿望着她，忽然笑了：“不是，只是我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两个状态，对周围的人或者说环境，产生了什么影响。”
　　原来是想说这个。
　　既然本人都这么问了，她也不打算拐弯抹角，观察性格是做人物记者很重要的一环，正好也能验证她的猜测对不对。
　　“这是自然的，因为你不是刻意在找这两种状态，是你下意识的做法。”
　　秦然将自己写稿时想到的内容，诚实说出：“那天从早到晚，虽然工作很密集，但大家的笑声就没有停过，大部分时间是你在调节气氛，这是其一。”
　　周屿眼睛一眨，略有所思状，好像是这样，但他确实没有刻意去说一些让大家开心的话。
　　“其二是，采访有很多东西要配合，每家媒体的时间就那么多，大家都很着急，要做这个，要做那个......”秦然顿了顿，凝神望着他：“但你没有被周围人影响，说话做事仍是自己的节奏。”
　　秦然说完，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好像在回忆那天的情况，没有立刻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你并不是这么想，只是我没有看出来。”
　　周屿不说话，场面一度有点尴尬，就好像她给周屿写了一个彩虹屁小作文，却被舞到了正主面前，在逼问她——你为什么这么说？
　　好在这条路不算太长，她看到周屿的车就停在前方，仍是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她打算上了车就装睡，不能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周屿绅士地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刚想坐上车，便听到面前人开口：“你说的，确实是我平时的状态。”
　　秦然瞬间舒了一口气，并不是她的胡乱猜测，稿子应该不用大改。
　　他话锋一转，隐含笑意，说：“我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很割裂？很难相处？”
　　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秦然准备好的说辞堵在喉咙口，脑子不自觉浮现出这样的一幕。
　　学校以班级为单位举办篮球赛，获得前三名的班级可以集体加分。
　　秦然他们所在的班级挺进了六强，但是是垫底，再输一场就会被淘汰。体育委员听说周屿篮球打得很好，便问他能不能上场。
　　她记得，那时周屿趴在座位上睡觉，像是被打扰了美梦很不高兴，没好气地说：“不去。”
　　眼皮都没抬一下。
　　体育委员不死心，好声好气地劝道：“你去肯定能赢，赢了我们班同学都能加分，还能评优秀班集体。”
　　这回周屿倒是睁开眼了，体育委员一看有戏，又不停歇地劝了好几分钟，他听完，只说了一句：“那关我什么事？”
　　气得体育委员差点晕倒，当场骂道：“你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不怕大家背地里说你吗？”
　　周屿又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那关我什么事？”
　　体育委员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那会就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加之现在做了演员，讨论他的人更多了。
　　秦然以为，他早就练成了屏蔽周围一切目光的技能。
　　“我觉得不会。”秦然老实回答。
　　“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们圈里口碑很好啊，同行都说采访完你之后特别快乐，有很多可以写的点。”
　　和刚刚提问时的期待不同，周屿的目光恢复平静，仿佛是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半天才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好吧。”
　　接着帮秦然关了车门，自己坐回了主驾，等到他系好安全带。
　　秦然想起来，他们吃饭时是喝了酒的，便提醒道：“刚喝了酒，要不还是叫个代驾吧。”
　　周屿：“秦然老师放心吧，我没喝。”
　　这下轮到秦然愣住了，在几个小时前的饭桌上，她一直刻意不往他那边看，的确也没有注意到他喝没喝酒。
　　但一起举杯的时候，周屿手中的酒杯，和大家的并无二致。
　　“那是可乐。”周屿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
　　秦然尴尬一笑：“没喝就好，我多虑了。”
　　周屿打趣道：“我还不想上‘平安北京’。”
　　她瞬间领会到周屿是什么意思，他是艺人，已经习惯了四面八方的关注，肯定比她想得更周全，这个提醒显得有些多余了。
　　汽车熟练地开出小区，沿着主路往前行驶，天很快暗了下来。
　　在车上，俩人都没吭声，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
　　秦然便拿出手机，看了会微博，突然刷到两个艺人为新剧拍的情侣大片，想到走之前林文茵对周屿说的话，要帮她找男朋友。
　　前座的周屿专心地看着前方开车，秦然欲言又止，要是自己主动开口，会不会有点打扰到他？他会不会不喜欢开车的时候聊天？
　　很奇怪，她每次问不出口的话，周屿都像看穿一般，主动开口缓解尴尬。
　　他看了眼后视镜，语气平静无波：“秦然老师，林老师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会帮你留意的。”
　　听到这话，秦然抬眸，正好看到他分明的下颌线，咽了一口气：“我也刚想和你说这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用帮我留意。”
　　周屿：“为什么？你有男朋友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忙，不要为这种小事烦恼。”她耐心解释，“你懂的，我们这行找个合适的对象太难了。”
　　秦然想彻底杜绝周屿帮她找对象的可能，便直接说：“合适的，要么是g-ay，要么名草有主了。再说了，你也不知道我喜欢啥样的，很难帮忙。”
　　喜欢啥样的。
　　这五个字，是周屿抓到的重点。
　　冷不丁问道：“那你喜欢啥样的？”
　　秦然：“？”
　　连忙又解释，“这个很难说，就像你们艺人被问理想型，经常会说‘看感觉，感觉到了啥样的都可以’。”
　　她终于知道这个答案，并不是艺人在敷衍，而是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
　　周屿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没有再追问。
　　顷刻后，车停在红绿灯前。
　　周屿突然转头看向她，打量了一会，才说：“你……喜欢女生？”
　　秦然：？
　　哪句话给他这种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我真的不懂你的脑回路


第7章 挺甜
　　“不，不是啊。”秦然连忙否认，呼吸不自觉加快。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周屿的脑回路，为什么每个问句都能跳跃得这么快。
　　周屿又似懂非懂地回应了一声“噢”，转身继续开车。
　　窗外车如流水，按部就班地在城市的齿轮上移动着。
　　秦然看着外面，思忖片刻，怕周屿有些为难，便说：“这个事我会找机会和林老师说清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周屿很快回答了一声“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然感觉他现在的语气比刚刚轻快不少。
　　车内很快又继续陷入沉默，没多会，已经行驶到四惠地铁站附近。
　　秦然看着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才想起来，她上车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周屿地址，他这是记住了？
　　可怕念头在脑海中刚滋生一秒，另一种可能性又迅速蔓延盖过，那就是——周屿的记性一直都很好。
　　他以前虽然不怎么用功读书，但英语单词总是记得很牢，秦然经常要默写背诵三遍以上，才能记住个七七八八，但周屿从来都不用。
　　有一次她好奇问了一嘴，周屿靠在椅子上，扬起下巴，自信回道：“这还需要背吗？不是看一遍就记住了吗？”
　　行吧，人与人的初始配置果然也是不同的。
　　*
　　依旧是让周屿把她放在地铁站附近下车，等确定他的车彻底消失到看不见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地铁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家。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秦然刚进门，一股浓烈的气息迎面扑来。室友纪又菱正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茶几上放着一碗刚吃完的螺蛳粉。
　　虽然窗户都已经打开，但那股浓烈的味道还是散不去，飘至屋内每一个角落。
　　看她回来，纪又菱赶紧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键，抱歉说：“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还要晚回来才吃的。你的衣服我都帮你收回屋了，房间门也是关着的，味道不会进去的。”
　　“没事。”秦然边换拖鞋边回道。
　　走回房间换了套舒服的睡衣，准备去卸妆洗澡，手机忽然亮了。
　　秦然解锁打开，是徐晔晔的微信消息，告诉她陈兴言和傅淮的采访时间定下来了，下下周一到周三，总共录制三天。
　　这件事总算是确定了，她赶紧又给摄影团队那边发消息，让他们提前准备好出差。
　　滑拉到微信界面，看到采访周屿的合作群里有新的聊天记录，曾茜说深度稿他们团队已经看完了，没有任何需要改的地方。
　　还多嘴的加了一句——屿哥说写得特别棒，感谢媒体老师的用心。
　　看到这里，秦然更加确定，周屿是一个会自己审稿审采访的艺人，也是很难得。
　　如今的采访环境，因为媒体公司层出不穷，加之一个公司也可能同时有几个部门都在做采访，所以稍微红一点的艺人能接到的采访特别多，但大多数都是流水线成品，内容同质化严重。
　　媒体自己不用心，艺人方只会更敷衍，把采访看作是维系合作关系的一环，所以会提前准备的艺人并不多，也鲜有艺人会亲自审核。
　　以前她觉得，周屿是一个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的人，甚至可以说有点吊儿郎当。
　　只要成绩不跌到倒数十名，上课的时候，要么是在课本上搞“创作”，要么是在睡觉。
　　但这几天和他接触下来，她才发觉是自己狭隘了，周屿并不是对什么事都不认真，而是只对在乎的事认真。
　　比如他的事业，比如对林老师的话都放在心上。
　　洗漱完躺在床上，秦然脑子很乱，觉得这一天过得实在有点不真切。
　　大学的时候，因为课业很重，她也不追星，所以并不知道周屿成为演员这件事。
　　直到有一次，她在商场大屏上，看到周屿的脸，当时还以为是什么朋友给他的生日惊喜，结果视频后面出现一排小字“祝演员周屿21岁生日快乐！”。
　　她赶紧拿出手机搜索，才发现周屿已经出道一年了，在一部挺火的剧里演了一个小配角。
　　一开始，她也不太能接受曾经的同桌频繁地出现在荧幕上，看他的剧也觉得很奇怪。
　　她对这张脸太熟悉了，曾经伸手可碰。
　　后来看的次数多了，商场里、大街上、网络上，到处都有他的面孔，慢慢也就免疫了，也能完全把他当做一个离自己很远的明星。
　　但现在，他好像又变回她的同桌。
　　她有他的联系方式，她认识他的爸妈，她可以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他还会送她回家。
　　他们现在......应该可以算作是朋友了吧？
　　等她回过神来，思绪已经飘得很远了，连手机亮了都没有发现。
　　【.】：稿子我都看完了，写得很用心，谢谢秦然老师，期待下次合作。
　　他怎么自己又发一次？一看已经是十分钟前的消息了，秦然连忙回复。
　　【Qin】：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职责范围嘛。
　　发完觉得有点太官方了，又发了一条过去。
　　【Qin】：应该是我说谢谢，你这么忙，还抽出时间让我们跟拍，采访也很顺利，辛苦了~
　　发出去她才发现，好像更官方了？
　　但周屿没有在意，很快回复。
　　【.】：是你采访的质量打动了我的工作人员，都是你争取来的。
　　【.】：不要妄自菲薄。
　　【.】：你很棒，秦然老师。
　　秦然看着周屿的话，手不禁有些颤抖。
　　她转岗成为采访记者四年来，虽然也会有不少艺人会在采访结束之后对她说“谢谢你做了这么多功课”之类的话，但这么正式地赞赏还是头一次，更何况那人还是周屿。
　　不知道他对别的记者是不是也这样，但这两句话对她很重要，心里有什么东西更坚定了。
　　千言万语在此刻汇聚成了一句“谢谢”，她谨慎地发过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两个字有多么重。
　　回完消息，秦然点开右上角界面，将和周屿的对话框设为了置顶，心满意足地睡了。
　　这天晚上她睡得格外好，很反常的，一夜无梦。
　　*
　　周日，北京某五星级酒店。
　　周屿坐在化妆桌前，化妆师忙碌地在他没什么瑕疵的脸上涂涂点点。
　　他双眸紧闭，长而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双手抱在胸前，抓紧最后一点休息时间，待会在酒店楼下的商场有一个品牌活动要参加。
　　身后的各个工作人员刻意将活动声响控制到最小。
　　哪知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周屿闷哼一声，睁开了眼，往外看，是助理陆皓轩买咖啡回来了。
　　他刚下去的时候忘了带房卡，还是找经理带上来的，幸好经理提前记住了周屿工作人员的脸，要不还得找人接他。
　　陆皓轩将美式咖啡递给周屿，还特意说一句：“不加糖冰美式，屿哥你的最爱。”
　　周屿眉头微皱，没有接，反而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最爱？”
　　陆皓轩有点摸不着头脑，停顿几秒，才问道：“你不是每次都喝这个吗？”
　　周屿翻了翻他提过来的袋子，面无表情地说：“有加糖的没？我要喝甜的。”
　　陆皓轩更疑惑了：“你不是说要控糖吗？”
　　“怎么？那就一点甜的都不能喝了？”
　　老板都发话了，还能怎么办？陆皓轩不情愿地从袋子里找出一杯焦糖拿铁，那本来是他的，唯一一杯加糖的咖啡。
　　周屿接过去，满意地喝了一口，露出一个极其浮夸的表情：“挺甜。”
　　陆皓轩内心翻了一个白眼，您那只是“挺甜”吗？您那表情明明说的是“从来没喝过这么甜的咖啡”。
　　他莫名觉得，加糖的不是咖啡，是他老板的心情。
　　但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甜，最讨厌喝美式了，和药一样，他以前就不明白为什么艺人都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
　　另一边，化妆师终于把今天的妆发都弄完了。「以以向乌滑」
　　今天是一个美妆品牌的活动，化妆师特意给周屿画了一条细细的内眼线，加之红黑相间的西装，看上去，略带一点魅惑。
　　摄影师也将拍摄的道具都搭好了，配合周屿衣服的颜色，布置了一张黑色的木椅子，地上还铺了一些玫瑰花瓣。
　　他放下咖啡站起身准备去拍照，摄影助理递了一枝玫瑰给他。
　　手停在半空中，周屿有些犹豫，抿了抿唇，问道：“现在出发图已经这么卷了吗？这不会让我叼着？”
　　摄影师连忙说：“没有没有，剪短了的，你放在衣服口袋处就行。”
　　周屿唇角轻启，放心说：“吓我一跳，叼着我绝对不行，太油了。”
　　简单拍了几分钟，顾循和曾茜站在摄影师后面看刚拍的图，周屿冷不防开口：“我说，这出发图以后我们就不拍了吧。”
　　听到这句话，摄影师吓出一身冷汗，是觉得他拍得太烂了吗？没理由啊，他之前和别的艺人都合作得很愉快，微博还有很多家粉丝评论求着合作呢。
　　顾循不给他一点机会，拒绝道：“人影帝影后都在拍，我们为什么不拍？没图粉丝还不得吃了我。”
　　周屿不情愿地换了个姿势，不死心问道：“那怎样才能不拍？”
　　顾循冷冷道：“等你当上影帝吧，我可以考虑下不拍。”
　　“哟，顾大经纪人这是我埋怨我当不上影帝吗？回头我问问陈兴言老师还需不需要经纪人，介绍你过去。”
　　“得了你。”顾循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不要打扰我看图。”
　　现场发出一阵闷哼笑声。
　　周屿嘴上说着不拍，身体却很配合，才十五分钟，所有的图都拍完了，还顺带录了两个花絮视频。
　　活动还有半小时，周屿走回里面的房间休息。
　　没多会，顾循也跟着进去，还特意把门关上了。
　　走到他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那电影另一位男主定了，就是陈兴言老师，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周屿最近一直在谈一部双男主电影的合约，导演是吴越泽，他是香港新浪潮派代表导演，作品质量极高。不仅本土奖项拿到手软，去好莱坞发展，也拿过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
　　换而言之，能和他合作，最次的结果，也是稳拿三金电影奖项提名。
　　他这边已经拿出了最大诚意，不仅片酬压到最低，给的档期也十分充足。但这是个大饼，抢的男演员不少，连很多一线都很感兴趣。
　　周屿最近因为《青门令》人气大涨，但这毕竟是部古偶，想用这部剧的表演和人气撬动吴越泽，难度不小。
　　他目前还是在候选名单内。
　　因为是部双男主的电影，也要看两位男演员之间的火花，所以陈兴言是个关键，他的选择能左右最后的结果。
　　周屿和陈兴言在一场颁奖礼认识，在后台聊得投缘，便加了微信，但也不算太熟，陈兴言这几年出现得比较少，他也只见过两三次。
　　“不算太熟。”周屿老实回答。
　　顾循也想到了，安慰道：“没关系，导演那边我会再去争取，他对你印象还是不错的。陈兴言最近好像有几个活动，我看有没有机会和他见个面，你们碰一下。”
　　周屿“嗯”了一声。
　　顾循看着他，想了会，又继续说：“傅淮最近动作挺大的，他买了不少号说这个电影已经敲定他了，还疯狂营销自己的演技片段。”
　　看他表情，周屿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无奈地耸了耸肩，说：“我懂，但我不觉得吴导会喜欢这种营销，这不是谁花的钱多谁就会被选上，还是看实力。”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不买就是了。”
　　周屿抬眸。
　　一时片刻后，缓缓开口，语气欠欠地：“别的嘛，我没有，实力我有的是。”
　　这哥，又来了，顾循不禁翻了个白眼。
　　他还没完了，郑重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脸。”
　　作者有话要说：
　　陆皓轩：谁能告诉我下次买什么咖啡？


第8章 风波
　　周一的早晨依旧是最忙的。
　　简单地开完小组周会之后，秦然赶忙将各渠道数据汇总，把周日做的新节目PPT再完善一些，下午还要和部门领导何谊开会报告。
　　根据秦然给的剪辑脚本，郑瑶已经将周屿的采访视频剪得七七八八了。
　　秦然仔细地看了两遍，又和郑瑶提了些剪辑意见。
　　回忆起她那天采访时的想法，让郑瑶在周屿提到“建筑工人”时，画面上铺一些他在《路人甲》中的高光片段，配上大提琴的悠扬音乐，使这块的内容看起来极具共情力。
　　很快就到了下午新媒体部门开周会的时间，秦然咬了两口面包，抱着电脑马不停蹄地小跑去会议室。
　　秦然被排在第四个做汇报，前面的同事讲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轮到她了。
　　她刚走到桌子正前方，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来人身上。
　　江澈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大步走进会议室，对站在投影幕布前秦然说：“你讲你的，不用管我。”
　　江澈是《视界》杂志社的总监，新闻调查记者出身，曾报道过多起备受关注的民生新闻，在业内声名赫赫。
　　他是秦然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很少参加各部门的周会，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来会议室。
　　不过秦然这次准备得很充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很快调整好节奏，打开PPT，丛容不迫地讲解起来。
　　这次开会除了报告日常工作进度和数据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新节目的筹备情况，以及长期变现能力。
　　只要是在企业，不管是什么节目，最终都要走上变现这条路。
　　如果不能带来实际利益的话，节目是没有办法在行业内长存的。
　　秦然很快讲解完新节目的各种情况，在她提到第一期嘉宾是老牌影帝陈兴言和一线流量小生傅淮时，何谊也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她们小组这次筹备的新节目叫《演员之路》，每期会请两位差异比较大的演员参加。
　　两位嘉宾会一同前往彼此的故乡，游历各自的成长环境，分享成长经历，同时对行业现状、表演方式、人生观念等各个话题进行交流碰撞。
　　全程只有两位演员出镜，而且不会有具体的采访提纲。秦然负责在录制现场把控聊天内容的走向，以免嘉宾跑题。
　　何谊听完她的讲解，满意评价道：“陈兴言和傅淮知名度都挺高，而且老牌影帝对话一线流量，也很有话题度，第一期用他俩打响头炮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随即竖起大拇指：“做得好秦然！”
　　秦然向他小声道谢后，看到何谊转过身，询问坐在一旁的江澈：“江总，您觉得怎么样？”
　　江澈坐在会议室一角，全程一言不发，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浑身都带着寒意。
　　秦然感觉到有点不妙。
　　刚到公司那会，她就听部门同事说，江澈一向反对公司把太多重心放在娱乐行业上，他认为娱乐新闻没什么价值。
　　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她也极力保持着笑容，不让在场的人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江澈瞥了她一眼，余光如冰：“这个节目成本不小吧？营收如何？”
　　闻言，秦然舒了一口气，只要他不是反对节目本身，一切都有得聊。
　　她思忖片刻，小心斟酌着措辞：“江总，节目现在有两个植入，可以Cover前三期成本。还有几个品牌在观望，等第一期出来引爆话题，营收应该没问题。”
　　“引爆话题？你确定可以？”江澈毫不留情地指出她话里的漏洞。
　　这句话一出，会议室气氛瞬间凝结成冰，大家屏住了呼吸，全都紧盯着秦然，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说。
　　但秦然没有被他人影响，脸上仍是那个丛容表情，她对话题这块很有信心。
　　之前她和各个平台负责热搜的朋友聊过，他们都认为这个节目的话题性会很足，愿意给予热搜支持。
　　她垂眸注视江澈，肯定道：“可以的江总，微博、抖音、快手三个主要发布平台，我都去聊过。”
　　说到这里，秦然顿了顿，加重语气强调：“每期节目，平台方愿意给到三至五个热搜支持，剩下的话题看自然发酵，我们这边也会提前准备好十个左右的营销点。”
　　江澈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
　　他微微侧头，但开口仍是冰冷语气：“第四期之后，希望能让我看到长期营收能力，要不你考虑换个节目。”
　　这就是同意了，江澈愿意给她三期节目的时间，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秦然弯起眉眼，扬声回道：“好的江总。”笑意毫不掩饰地荡漾在脸上，“不会让您失望的。”
　　十分钟后。
　　秦然回到工位，像进入了舒适区，刚才的压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喝了两口早上就点的咖啡，便拿出手机叫外卖。
　　看她回来，徐晔晔立刻凑近：“怎么样？节目没问题吧？我刚看到江总进去了。”
　　秦然随意靠在椅子上，镇定自若：“小小风波，不在话下。”
　　*
　　下午四点，周屿刚结束一天的拍摄工作。
　　这次拍摄的是一本一线男刊的封面，亦是他首次登封，所以整个团队都非常紧张，流程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所有人都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像打仗一样。
　　除了周屿。
　　此时他懒散地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几簇头发细碎地戳在睫毛边缘，右脸眼角处的彩绘也还没卸干净。
　　心不在焉地打了一把游戏，整个人看上去惬意极了。
　　顾循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周屿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可以走了吗？”
　　“还没，不过有件事很紧急。”顾循小心地关上门，走到周屿旁边坐下。
　　顾循盯着他看了一会，开门见山：“你和秦然关系怎么样？”
　　连着两天，顾循的提问都是同一个句式，语气也一模一样，看来还是和电影有关。
　　不过他不明白这电影和秦然有什么关系。
　　“你想说什么就说。”周屿神色平淡。
　　顾循抿抿唇，道：“是这样的，我听说陈兴言这次出来的第一个节目就是和傅淮一起录，也不知道是不是傅淮那边先得到消息，才会去录那个节目，找机会和陈兴言认识。”
　　“所以......”周屿皱眉，“和秦然有什么关系？”
　　“那节目就是秦然她们公司做的。”
　　周屿这回听明白了，面色一沉：“想都别想。”
　　顾循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哎呀，我也不是让你做啥，你就约她吃个饭，顺便打听一下。”
　　周屿嗤笑一声，“然后……我就使美男计，让她把傅淮换成我是吧。”
　　“什么美男计？哪有这么严重？你就提一嘴，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她不会不帮这个忙的。”
　　周屿收起笑容，冷冷瞥了顾循一眼，反问道：“这不是你这个经纪人该做的吗？”
　　顾循瞬间意识到他有点生气，看来这事没得聊。
　　他干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再想办法的。”
　　周屿没搭声。
　　顾循看他神色有所转晴，又说：“其实这事也不是陈兴言一个人就可以决定，但他地位在那，他倾向谁，谁的机会就大一点。”
　　周屿回应了一个“这我都不懂你看我是傻子吗”的表情。
　　顾循抬手一挡，“行，明白。下周试戏，陈兴言和吴越泽都在，你就好好发挥，我相信他们不瞎。”
　　周屿依旧冷眼凝视着他，看得他周身发寒。
　　片刻后，他才开口：“剧播得好，我也上了一个台阶。但我希望，我们签约时说的话，你不要忘记。”
　　虽然他语气平静，但顾循却听得很杵，紧张地捏了捏脖子。
　　他和周屿签约的时候，曾约法三章。
　　第一，任何事情，不要牵涉到家人。
　　第二，不要过多干涉生活。
　　第三，遵纪守法，所有合作都要清清白白，不沾“潜规则”，不为名利熏心。
　　最近各种合作邀约纷至沓来，工作上遇到的人也都捧着他们，顾循不免有点飘飘然，有些忘了，他们当初合作，就是因为双方理念一致。
　　他觉得有点愧疚，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才一字一顿说：“你放心，这次我真的记住了。”
　　看他这个样子，周屿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你这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骂哭了。”
　　顾循很快调整好心情，面色一转：“滚，大老爷们，哭什么哭。”
　　他俩聊了好一会，外面的工作人员已经把东西都收好了，陆皓轩走到门口轻敲门，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坐上车，周屿靠在座位上，闭眸休息。
　　顾循和曾茜坐在后排，小声核对这几天的通告时间，明天还有两个广告要拍。
　　也不知道周屿是不是一直听着他俩的对话，突然开口：“这周哪天我可以五点收工？”
　　顾循：？
　　曾茜：？
　　虽然有点懵，曾茜还是打开通告文档，仔细找了一下，回道：“周三和周六，这两天是杂志，拍得快的话，可以五点收工。”
　　顾循好奇问道：“你是有啥事吗？”
　　周屿坐直了身子，从兜里掏出手机：“你说的对。”脸上挂着温和笑意，“我得请她吃饭。”
　　顾循：？？？
　　有没有人告诉我，我的艺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周屿：随手传播娱乐圈正能量~
　　PS：本章提到的节目灵感来源于《Variety》杂志的《Actors on Actors》，根据剧情我重新设计了节目形式，与原版作了区分。


第9章 手滑
　　晚上七点，娱乐组依旧没人下班，十几个人都在工位上忙个不停。
　　《演员之路》是他们第一次采用室内采访结合综艺外景形式，流程会比普通采访要复杂很多，不可控性也更多，所以需要前期做好一切预案。
　　但大家都牟足了劲，抓住这次让整个组在公司彻底站稳脚跟的好机会。
　　其他人都在忙新节目，秦然则坐在郑瑶身边，对周屿的采访视频进行最后的修改。
　　周屿既然夸了深度稿，那么视频也不能让他失望。怀着这样的想法，秦然对视频的细致程度比之前更为“苛刻”。
　　两个小时后，整个视频总算变成了她心目中的样子，便连忙导出成品，发到了周屿的合作群里。
　　不到五分钟，秦然刚走出公司门，周屿的消息就来了。
　　老实说，秦然最怕这样的消息，这么快就发过来，那肯定是看了开头就不满意。
　　但她还没到敢无视艺人方意见的程度，不情愿地点开了和周屿的对话框。
　　【.】：秦然老师，这几天有空吗？
　　看到这条消息，秦然心里更无语，视频不至于差成这样吧？
　　微信聊都解决不了了？还得当着他的面改？他不会闲成这样吧？
　　她得彻底杜绝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Qin】：不好意思，最近都没有时间。
　　她等了会儿，那边没有发消息过来，瞬间放下心来。
　　媒体人这点傲气还是有的，改内容可以，但是不能这么改，想要完全左右她的节目，没门！
　　可能是最近太忙，秦然居然在地铁上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发现已经坐过了七八个站，都快到终点站了。
　　拿出手机一看，十点了，她赶紧走到另一边月台。
　　合作群里消息不断，虽然心里极度不想看，但她还是点开了历史消息。
　　一秒后。
　　曾茜在群里说，他们团队已经看完视频了，内容充实，剪辑用心，连BGM都恰到好处，没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
　　连顾循都出来说，这次合作非常顺利，下次想要采访直接找他们团队就行，不用再通过第三方。
　　秦然：？
　　沉浸式体验了一回“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是误会周屿了？
　　她又打开置顶消息看了一眼，周屿的这句话确实没有任何是要见面让她修改视频的意思，她当时为什么会这么想？
　　忙工作忙到走火入魔了。
　　她甩了下脑袋，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么正常的对话，看成是人家要插手她的节目？
　　三十秒后，她得出答案——被别的艺人团队折磨太多次，PTSD了。
　　内心向周屿真诚地道了歉，决定下次问清楚再回答。
　　*
　　周五十二点，运营陈青怡准时在各个平台官号“视界娱乐观察”发布了周屿的采访视频，并附上了秦然撰写的深度稿件。
　　由于前几日已经做足了预热，周屿的粉丝都提前在各个官号下等待着。
　　官号一动，她们就立刻转评赞一条龙服务，给足媒体排面。
　　周屿通告日那天录的十个采访，这几天已经播得差不多了，但大都是娱乐向的。让周屿回答一些搞笑轻松的问题，做一些小游戏什么的。
　　采访效果是不错，但接二连三的娱乐向内容，粉丝和路人都看得有点疲了。
　　而秦然她们组的这个采访，主打的就是跟拍，如实记录了周屿这个“七月娱乐圈最忙的人”工作的一日。
　　整个采访内容偏深度，谈到的话题从角色到剧再到本人，问题相对新颖，再加上社会共情向的观点，大家发现，这个采访和周屿别的采访完全不同。
　　和秦然之前预料的一样，很快就有不少营销号，截图周屿在采访中说的各种话发微博，其中传播得最广的就是“这个行业没有资格强调辛苦”这一段。
　　评论里都夸他是“娱乐圈活人”“正常人发言”一类的，有些网友还截图之前某些艺人卖惨的言论，和周屿的态度做了鲜明对比。
　　也有一些更细心的网友发现，这次采访的媒体，视角和别的媒体不一样，也夸奖了“视界”工作人员的用心。
　　这一天下来，不仅官号“视界娱乐观察”涨了不少粉丝，预埋的三个话题也都上了热搜，“周屿说娱乐圈没资格谈苦”这个词条更是登上了第一，在热搜榜上挂了一下午。
　　甚至何谊都给她发消息说，在朋友圈里看到别家媒体分享了这个采访，这说明采访被同行关注到了，让她继续努力，期待新节目之类的。
　　这两天忙到脚不沾地的秦然心情也特别好，一下午，咧开的嘴角就没合上过。
　　连徐晔晔都觉得她今天有点反常。
　　按理说，这并不是她们的采访第一次登上热搜第一，但秦然之前都很淡定。别的同事高兴得要点奶茶的时候，她除了付钱也不主动参与。
　　而这一次，秦然不仅主动包了大家的奶茶和晚饭，甚至一下午都在哼着小曲儿刷手机，发了一张又一张的好评图到群里。
　　陈青怡差点没累死，她桌面上那个标着“周屿采访数据”的文件夹，整整存了六十多张图，而她的领导，还在不停地往里发。
　　徐晔晔敏锐地察觉到，肯定不是这个采访让她这么高兴，她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怀春少女。
　　于是她靠近，小声问道：“你最近遇到男神了？”
　　“啊？”这句话让秦然短暂地从喜悦中跳脱出来。
　　看秦然没否认，徐晔晔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又问道：“你男神是我们这行的吗？”
　　秦然更迷惑了，怎么完全听不懂徐晔晔到底想问什么？
　　但徐晔晔根本没理她，接着好心提醒道：“你调查清楚男神的性-取向了吗？你要知道我们这行g-ay是最多的，别被骗了。”
　　听到这，秦然总算将频道调回了这次对话，回道：“我什么时候有男神了？”
　　徐晔晔：“你刚刚不是默认了吗？还是……”
　　秦然：“还是什么？”
　　徐晔晔一脸奸相，轻哼一声：“你遇到的不是男神，是女神！”
　　……
　　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最近接连被人怀疑喜欢同性啊？
　　秦然拉近自己的椅子，捂着嘴小心翼翼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女生啊？”
　　一瞬间，徐晔晔表情变化得精彩极了，她只是胡乱一说，居然猜对了？
　　徐晔晔不假思索道：“何哥之前不是说你是我们部门的门面来着，说你挺漂亮一小姑娘，怎么会没有男朋友？还给你介绍，但你立马拒绝了。”
　　秦然觉得有点无辜，苦着脸回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介绍的人实在不太行。”
　　徐晔晔一看没瓜吃了，回应了一声“哦”，将椅子转回自己的工位。
　　和徐晔晔聊完之后，秦然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终于停止往小组群里发数据截图，陈青怡松了一口气，虽然数据好她也很高兴，但这工作量可不能再增加了。
　　她缓了还不到五分钟，正准备下楼去买点小零食，工位旁边的实习生朱苒苒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报！转发了转发了！”
　　陈青怡迈出一步的脚缩了回来，回头问道：“周屿工作室转发了？”
　　“不！是周屿转发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连忙打开了微博。
　　尊贵的红V用户@周屿，三分钟前转发了“视界娱乐观察”的置顶微博。
　　@周屿：转发微博
　　虽然只有冰冷的四个大字，虽然他一句文案都没写，但这也很值得高兴了！
　　因为他一转发——这个专访的数据不就更高了吗？这个月的KPI不就达标了吗？奖金不就到手了吗？
　　“晔晔，你不是说周屿那边不转发吗？你后来又聊成了？”陈青怡探着脑袋疑惑道。
　　徐晔晔也觉得很意外，当时制片方说得很死，周屿那边没有转发采访微博的先例，她给加资源了也没用，还回她，那不是资源的事儿。
　　她们组之前做的跟拍采访，都是和团队聊了艺人本人转发作为置换资源。
　　但周屿这边，她一直都没聊成。主要问题在于，周屿的微博是自己在打理，除了必不可转的作品宣传，他连艺人好友发的生日祝福微博都是评论了事。
　　她还和秦然吐槽，傅淮都没那么难聊。
　　软硬兼施地磨了制片方几天，都没成功，最后秦然决定算了，毕竟周屿最近热度高，他不转发做这个采访，也不亏。
　　她想起秦然说那天采得还不错，那么也有可能是她现场提的。
　　也会有这种情况——如果在采访过程中，艺人觉得采的不错，那么现场提一嘴，好说话的艺人也不会拒绝。
　　于是转头看向秦然，问道：“你现场聊的？”
　　秦然一直在刷新周屿的微博主页，听到提问，又点了几次刷新，才回答：“没有，但我觉得他好像是手滑了。”
　　毕竟没有任何文案，怎么看都像是他看到热搜，然后点进评论区看大家讨论什么，然后就手滑了……
　　五分钟了还没删，要不发个微信提醒他？正好可以打破前两天的尴尬……但是他工作人员应该也看到了，要提醒的话还是他们去比较合适吧？
　　秦然纠结着，徐晔晔刚回了一句“好像是”，还不到三秒钟，也从座位上跳起来：“他刚又点赞了！”
　　秦然一看，这更像手滑了，刷评论的话，也很容易按到点赞，她决定还是去提醒一下。
　　陈青怡截了几张图，美滋滋地打开微信：“管他是不是手滑呢，反正这波不亏，又赞又转发的，我先发个朋友圈炫耀。”
　　听到这话，秦然抬眼看向她，冷漠阻止：“先别发朋友圈，要真是手滑，何哥问起来很尴尬。”
　　瞬时，因为周屿这条看上去很像手滑的微博，组里的气氛像过山车般，忽上忽下。
　　所有人都在默默祈祷，肯定不是手滑，肯定不是手滑……
　　秦然视线移回电脑屏幕，点开置顶聊天。
　　【Qin】：周屿老师，你微博好像手滑了，要不要删一下？
　　周屿似乎在忙，没有回她。
　　她在聊天界面等了十分钟，那边也没有消息发过来。
　　那条没有文案的转发，也一直待在周屿的微博主页上，评论里也有粉丝问是不是手滑了。
　　陈青怡尝试刷新了几次主页都没成功后，往后一倒，摊在椅子上，感叹道：“我终于知道顶流发微博啥感觉了，就这可能是手滑的转发，我们的微博主页都直接404了，要是真的转发还得了？”
　　“都十几分钟了，还没删，我怎么觉得不是手滑呢？”朱苒苒盯着手机道。
　　话音未落，郑瑶抢先说：“恭喜你，答对了！”
　　大家齐齐看向说话之人，“你怎么知道？”
　　郑瑶点开评论区：“看！周屿说的！截图发朋友圈炫耀吧姐妹们！”
　　秦然将手机一把抢过来，时间显示一分钟前，周屿回复了粉丝评论。
　　@连续拒绝周屿九次：哥哥，你是手滑了吗？
　　@周屿回复@连续拒绝周屿九次 ：没看到我还点了个赞？
　　秦然把手机还回去，两颊却迅速升温。
　　她还记得，当她独立做的采访第一次被艺人主动转发，高兴得一晚上都在刷新那条微博，看粉丝毫无保留地夸奖，看数据在不停增长……
　　她那会忽然觉得，好像放弃律所实习来做娱乐，也没那么糟。
　　至少很多人看了她的采访都感觉到开心，至少评论都说“这个采访好用心”，至少她熬夜写出的问题，得到了这么多的肯定……
　　渐渐地，在越来越多的赞赏声中，她找到了做娱乐行业的动力，找到了坚持立场做娱乐新闻的意义，找到属于她的那份成就感……
　　这一路，她也因专业不对口被大公司拒绝过，问题太直接被艺人当面骂过，坚持新闻立场被同行嘲笑过……
　　每一条肯定的评论，都支撑着她在这个陌生又寒冷的北京，继续坚定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能平等地站在他面前。
　　而现在，那个人不仅特意和她说做得很好，还破例转发微博支持。
　　她独自跋涉的无明黑夜，终于在这一刻，撕开了一道口子，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进来，瞬间花开满地，万物复苏。
　　*
　　郑瑶截图发完朋友圈，一把抱住电脑屏幕，“周屿！我就知道，我为你熬的夜，掉的头发，流的口水，都是值得的！”还作势擦了擦眼泪。
　　徐晔晔：“你哭就哭，为什么要抱着电脑哭？”
　　“因为她的屏幕是周屿。”朱苒苒往那一指。
　　郑瑶站起来：“就在五天三小时二十分钟前，我决定正式脱粉陆斯年，转投周屿的怀抱。”
　　陆斯年是电视剧《许你一夏》的男主，这部青春偶像剧在年初播出，声量不小，陆斯年也成为万千少女心中的“三月男友”。
　　而现在是七月，少女们的每月限定男友也变成了周屿。
　　徐晔晔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对到她嘴边：“请问我们陆斯年老师做错了什么，您要脱粉呢？”
　　郑瑶提到这事就生气：“那您得问问陆斯年老师，有秘密女友还要卖单身人设，我还给他花了不少钱，好心疼我的人民币。”
　　秦然随意问了句：“他不是否认了吗？”
　　“不是然姐，你都不知道这人绝了，他发微博否认的那天晚上还在和女朋友双排！”郑瑶更气了，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
　　气顺完，花痴地抚摸电脑屏幕，“还是周屿老师好呀，出道这么几年从未被拍过，一看就很守男德。”
　　一直没出声的丁玥冷不丁开口：“有没有可能是他以前太糊，狗仔不屑拍？”
　　郑瑶咬牙切齿：“滚！”
　　秦然抿唇笑了笑，视线转回去的同时，放在电脑旁的手机一亮。
　　【.】：没手滑
　　她连忙拿起手机回复。
　　【Qin】：谢谢周屿老师的转发，我们全组人感激不尽！
　　周屿倒是没有和她客气。
　　【.】：别人转发你也发这么官方的感谢？
　　秦然：别人？艺人吗？
　　那不是，我可没有那么多艺人的微信。
　　【Qin】：不是
　　周屿很快回复。
　　【.】：那行
　　【Qin】：想谢也谢不了，没有那么多人的微信
　　周屿刚拍完两组衣服，现在坐在化妆间等工作人员搭下一个景。
　　看到这条消息，眉心微微蹙了蹙，别人都是当面说话结巴，她怎么是微信说话打结呢？和采访时接的话，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顾循一直站在电脑前选片子，没看到微博上的动静，等他闲下来喝口咖啡，才发现这祖宗，又给他惹事了。
　　还喝什么咖啡？！
　　握着手机气冲冲走进了化妆间。
　　看到周屿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真想问一句——凭什么？为什么？累的人总是我啊？
　　“周屿！屿哥！屿祖宗！”顾循叫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
　　周屿头也没抬，“有屁快放。”
　　眉眼一片冰凉。
　　顾循愤愤坐下，“我刚刚和星梦那边说，我们不转发采访微博的，没有这样的先例，你这是干什么？”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循拿着手机，火气快飙到屋顶：“怎么和你没关系，这不是你转的？”
　　周屿语气寡淡：“怎么？”
　　顾循被他的无赖哽住，那语气，那表情，好像他才是找麻烦的那个人。
　　“不是，虽然这个采访是挺好的，但你让我怎么和星梦的老师说？前脚说了不转，现在又转，指不定背后怎么骂我们呢？”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连语调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顾循气得快晕倒了，连按了几次眉心，“我这工资都用来买降火药得了。”
　　看周屿不想搭理他，又怒冲冲走出了化妆间。
　　门还没关上，一个川剧变脸，笑盈盈地和对面发了条语音：“不是的媒体老师，您听我说，这个事是这样的……”
　　等周屿切回聊天界面，秦然已经把那条消息撤回了，给他发了几张图。
　　【Qin】：看！为了表达我们的感谢，我们所有平台的官微背景都换成了您！以后要发宣传内容，您尽管开口！
　　看完图，周屿轻轻一笑，却无情按下几个字母。
　　【.】：唔……这张图我不喜欢
　　秦然笑意挂到一半，脸突然僵住。
　　不会吧，这图不挺帅的吗？办公室里的追星女孩们一致票选出来的。
　　【Qin】：那您发一张新的？
　　【.】：发不了
　　【Qin】：要不您指个路，我去保存。
　　【.】：算了
　　秦然：？什么叫算了？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根本看不懂想干嘛。
　　她关上手机，不想回他了，反正那图她觉得挺帅的，就放那张就放那张！
　　屏幕一直在闪，那边消息不断传来，秦然抬头一看电脑屏幕，置顶冒出几个红色提醒。
　　躲也躲不过，还是点开了。
　　【.】：虽然你已经说没时间，但为了答谢你让我上了这么多正面热搜，我还是应该请你吃饭。
　　【.】：请秦然老师告知档期安排，本人会尽力配合。
　　盯着手机的秦然：？
　　要不是周屿这条消息写了她的名字，她一定会认为，这是发错人了。
　　他说话怎么一句也接不上啊？人类的思维是可以这么跳跃的吗？
　　算了，他说啥是啥吧，迅速组织好语言回复。
　　【Qin】：我过两天要出差，周六你看行吗？
　　她发出去的瞬间就感觉自己不太礼貌，今天已经周五了，周屿这么忙，不可能这么快调好档期。
　　马上又打了几个字过去。
　　【Qin】：你来不及的话没关系，不用迁就我。
　　【.】：OK，周六下午六点。
　　【.】：你喜欢吃什么菜？
　　他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看来也不是很忙嘛……
　　【Qin】：不用迁就我，我都可以。
　　【.】：待会发你地址。
　　【Qin】：好嘞！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郑重申明，本人性别女，性取向男，以上言论仅代表个人喜好，并没有任何歧视同-性恋的意思，异性恋和同-性恋都值得尊重，谢邀。
　　徐晔晔（咬牙切齿版：知道了！
　　周屿（随意版：知道了。


第10章 吃饭
　　周屿定的地方是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餐厅。这个酒店，之前秦然采访去过几次，但仅限于房间和会议厅，餐厅是她从未踏足过的新世界。
　　收到周屿的消息后，她在小红书上用餐厅名字搜索了一番。
　　果然，人均价格也是一个新世界。
　　刷着手机的她不禁叹出一口长长的气，随即把界面切回微信，发送了一个OK。
　　然后坐在床上望着衣柜发呆，她所有能出席重要场合的衣服，都被她谨慎地挂在衣柜一角，已经许久没有穿过。
　　她翻了会儿，找出一条淡绿色的真丝连衣裙，无袖设计，特别的是腰线处做了褶皱处理，轻微露肤的同时也突出了腰线。
　　最重要的是，这条裙子看上去不会太夸张。
　　选好衣服后，她放空自己躺在床上，想到那家餐厅的人均价格，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远。
　　越临近相约的时间，她就越发焦虑紧张。
　　独处又将这种感觉放大了数倍，下午收到周屿邀约时的开心，现在已经完全被焦虑淹没。
　　好像回到了大三的时候，在她第一次得知周屿成为明星时，也是同样的感觉，那种他远到再也无法触碰的感觉。
　　在纷繁思绪中，不知不觉睡着了，依旧睡得不是很好。半夜似乎是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很疼。
　　*
　　入目处是一座小型喷泉。往里走，酒店大堂被装修成了法式风格，墙上挂着不少名家画作，大厅中央还有一个白色雕塑，颇具艺术气息。
　　秦然刚走进大堂，便有人上前迎宾，礼貌问她要去哪。
　　她有点心虚地观察了下四周，捂着嘴对经理小声说：“我去餐厅，应该是一位周先生定的。”
　　经理对着她端详了几秒，才道：“请问您姓什么？”
　　“我姓秦。”
　　经理立马换了一个表情，笑着说：“秦然女士是吧，顾先生已经在包间等您了。”
　　顾先生？
　　秦然很快反应过来，也对，艺人连酒店登记都是用别人的名字，又怎么会用自己的名字预订餐厅呢？
　　经理带着秦然搭乘电梯，来到高层的餐厅，她正好看了下时间，下午五点半。落日余晖透过玻璃窗，均匀地照在餐厅的各个角落，洒下一层淡淡金光。
　　走到路的尽头，经理帮她推开了包厢门。
　　包厢里仍有半边是落地玻璃窗，她看到周屿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坐在角落玩手机，淡淡的金色光辉洒在他身上，这已经是最近第二次看到他这样。
　　周屿见她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帮她拉开一把椅子，邀她入座。
　　等经理出去后，周屿才将帽子摘下，露出了挑染的几簇蓝发，秦然有些意外地看向他，这是新造型？
　　周屿：“刚拍完杂志，怕迟到就先过来了。”
　　秦然回应了一声“噢”，刚坐下，望着窗外景致，觉得有些不安，便问他：“窗帘不用拉起来吗？”
　　周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偏头看窗外：“景色也是这家餐厅的招牌菜。”很快视线又移到她身上，温和一笑，“更何况这是五十层，秦然老师。”
　　他这么一说，秦然尴尬得低头喝了几口水，正想着要回点什么可以自然又不做作地接话，就听到周屿的声音传来：“怎么感觉你比我这个艺人还要小心？”
　　秦然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道：“职业病职业病，可能是八卦看多了。”
　　周屿没有搭话，眼中溢出丝笑，漆黑的眸子干净澄澈，与这夕阳交相辉映，衬得她的脸有些发烫。
　　片刻后，周屿拿起手边的菜单递给秦然：“点菜吧，秦然老师。”
　　秦然翻开这本厚重的菜单，除了价格之外，菜式也是她没怎么吃过的，仔细看了会，她干脆放弃，将菜单合上，不着声色地对周屿说：“你点吧，我都行的。”
　　周屿低头看了会菜单，才说：“好。”然后按下了服务铃。
　　服务员很快敲门进来，他翻动菜单点菜：“花雕蒸大花蟹、脆皮牛腩、老虎菜东卤辽深、花胶汤，最后再来一份玉子麻婆豆腐煲。”然后抬头咨询秦然的意见，“可以吧，秦然老师？”
　　虽然有个菜她不太听得懂是什么，但仍点头示意“可以”。
　　周屿把菜单一收，对服务员说：“那就这些吧，最后上两份甜品，谢谢。”
　　待服务员关上门，包厢内又恢复安静。秦然内心斟酌着言辞，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壮胆，喝了大半杯，终于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她尽量用了最正常的语气：“周屿老师？”
　　他抬头：“嗯？”
　　“你为什么要叫我‘老师’啊？”
　　周屿神色微微一滞，盯着她没有说话，脸上表情好像在说“我这不是礼尚往来？”，一时间气氛变得有点奇怪。
　　秦然也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提问有问题，抬手挡住他的目光，厚着脸皮说：“行，那我重问一遍。”
　　职业病又犯了，心里忍不住吐槽，你们艺人真的很爱抠字眼！
　　她去掉称谓，很快又用同样的语气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叫我‘老师’啊？我听起来觉得怪怪的……”
　　周屿脸上仍是那个微妙神色，脑海里有些回忆慢慢拭去薄雾，变得清晰起来。
　　那天的夕阳和今天很像，透过玻璃窗户，细碎地洒在教室的课桌上，走廊间。
　　下午数学老师发了试卷，周屿的那份依然惨不忍睹，他扫了一眼便把试卷塞进课桌，趴在继续桌上睡觉。
　　他还记得，那天因为篮球赛，学校破天荒地取消了晚自习，所以上完最后一节课，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秦然却很反地叫住他。
　　周屿拎起书包回头，问她：“有事？”
　　秦然似乎有点难说出口，纠结了半晌才道：“你待会有空吗？”
　　“你先说有什么事？我考虑一下。”
　　秦然抿了抿唇，轻叹一声，才道：“林老师找我谈话了，让我帮忙补习你的数学，如果你没事的话，待会我给你讲一遍今天的试卷吧。”
　　周屿其实很想拒绝，他早就把下课后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但她的眼神充满无奈，像对他说“我也不想”，他心里有个声音莫名就答应了。
　　他感觉到脚不受控制，走回来坐下。从课桌里找出那张揉成一团的试卷，秦然看了一遍，开始给他讲解前面的小题。
　　阳光越来越淡，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然在黑板上快速写题，耐心讲解给他听。她好像非常了解他的水平如何，讲的方法浅显易懂，他从来没有觉得数学有这么简单过，很快就把前面的小题都搞懂了。
　　他忽然觉得如果秦然当老师，那他的成绩应该不会差。
　　讲到最后一题时，秦然照例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思路，然后转回来问他：“这样能看懂吗？”
　　话音刚落，那天的最后一缕阳光穿过层层白云，照到了她的眼睛上，他能很清楚看到在这缕阳光下，她的脸上睫毛暗影浮动。
　　她下意识眯起眼睛，伸手挡住这束光亮，往右边挪了一步。
　　夕阳、黑板、教室，还有为他讲解数学题的女孩，在此刻织成一幕瑰丽画卷，在某部老电影的胶片上定格。
　　见他没有回话，秦然又问一遍：“能看懂吗？”
　　他也不知道那会在想什么，语言和思绪有短暂的失联，他其实已经听懂了，开口却变成了：“没懂。”
　　秦然倒也没恼，又耐心给他讲了一遍。第二次，他反应过来，却还是说了“没懂”。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校园里变得格外安静，只有这间教室里还有女孩讲题的声音。
　　等秦然耐着性子讲到第六遍，周屿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清明，望着她期待的表情，他吐出口却还是那句话：“没懂。”
　　秦然气得想哭，她口都讲干了，怎么还是不懂？扔下粉笔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
　　周屿转身看着她，挑挑眉梢：“秦然老师，你最后再讲一次，我感觉我快懂了。”
　　秦然气急，根本不想看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笨的人，林老师问起来我就说教不了！”她头也没抬，背上书包便要走。
　　周屿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居然上前一步把她堵住了，“秦然老师，你就再讲最后一遍。”，他摸了摸鼻子继续说：“我发誓！这回我肯定能听懂！”
　　秦然闭上眼睛，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
　　看到她这个动作，周屿感觉就像是武侠剧里的武林高手忍无可忍，等到深呼吸结束，下一刻即刻发功，将眼前挑衅的人震到三米之外。
　　他突然有点后悔拦住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总不能真和她打起来……
　　但片刻后，他听到秦然凝声道：“最后一遍，再听不懂我不会管你了。”
　　周屿松口气，笑着说：“好！”
　　随后，秦然走到黑板面前，用最后的耐心又给他讲了一遍题。这回周屿终于“豁然开朗”，点头道：“原来这么简单，我刚刚钻牛角尖了。”
　　秦然还在生气，面无表情地走下讲台，回到座位上拿了书包，大步离开教室。周屿还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谢谢秦然老师，周一请你喝饮料！”
　　听到这句话，秦然走得更快了，一个字也没回他。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记忆很快又散作薄雾，消失在他眼前。
　　周屿立刻从脑海中搜寻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叫熟人都这样，你看我叫我妈也是‘林老师’。”
　　秦然回忆起那天，好像确实没有听到周屿叫林文茵除了“林老师”之外的称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看秦然没有再问的意思，周屿有些无奈：“我刚刚的话，你听明白了？”
　　“我明白了呀。”被他这么一问，秦然有些懵，这个解释有什么理解成本吗？
　　周屿紧盯着她，语气一沉，“我觉得你没明白。”
　　秦然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不高兴，便连忙说：“我真明白了，你说‘你叫林老师也这样’。”
　　周屿还想说些什么，门外服务员敲门，将菜一一端上。待菜都上齐后，周屿拿起筷子，请秦然一起吃饭。
　　她舀了一勺麻婆豆腐想要盛给他，周屿突然轻咳一声。
　　秦然偏头看他：“你嗓子不舒服？那这个别吃了。”说着将麻婆豆腐送回自己碗里。
　　豆腐刚放到她碗里，周屿又咳了两声，秦然不得已又看向他。
　　秦然以为他是对她刚刚的行为不满，于是像哄小孩般：“麻婆豆腐太辣了，你吃了嗓子只会更疼。”
　　周屿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同意她这个说法，半晌，声音才落到她耳边：“算了，吃饭吧。”
　　秦然觉得他这人有点奇怪，这个麻婆豆腐有这么好吃吗？吃不了居然能让他失望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周·套路深·心机·屿，然姐玩不过玩不过……
　　预告：下一章关系破冰！


第11章 秘密
　　因为这个有些奇怪的开端，这次吃饭算不上太愉快。
　　秦然自认为是一个挺会调节气氛的人，多少尴尬的采访都被她用话术生生地给掰回来。工作应酬时，她也是如此，从不担心会冷场，大家最后都成了挺好的朋友。
　　但在周屿这里，这些话术技巧都不通用，她的引以为傲的语言系统总是在他面前运行得一片紊乱。
　　她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她做记者这么多年，根本不知道艺人平常怎么生活，都聊些什么。
　　再加上有些尴尬的身份，怕问多了周屿会觉得她在打听八卦，所以干脆闭嘴了，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一来就问那么奇怪的问题。
　　周屿刚开始也努力挑起了几个话题，但秦然都答得很没意思，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到后来，这次约饭就变成了两个人坐在一起，互相听对方吃东西的声音。
　　等周屿终于说出“那我们走吧”，秦然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站起身，随后拒绝了周屿送她回家的提议。
　　看她实在坚持，周屿也不再强求，俩人在餐厅门口分了别。
　　秦然像逃离灾难现场般火速从酒店出来，看了下手机，不算太晚，时间刚刚好。
　　她上次来这个酒店采访，摄像孙辰带她去了附近一家烤冷面的摊位。孙辰是北京本地人，据他说这家烤冷面，他从小吃到大，那味道是北京一绝。
　　秦然随着记忆穿过两条小巷，走到巷尾便看见那个熟悉的摊位，老板刚出摊没多久，聚集的人还不多。
　　“老板，给我来一个烤冷面，料全放！”她感觉自己这句话说出来，特别像个土大款，要是这摊位在学校门口，肯定会引起围观的学生羡慕。
　　是的，她跑得这么快的原因，就是——根本没吃饱！那餐厅的菜每样都很贵，但口味实在是不敢恭维，居然连麻婆豆腐都放糖，简直是暴殄天物！
　　老板动作很麻利，很快铺上面皮，打了一个鸡蛋放到上面。
　　为了今晚这顿饭，她白天只吃了一个面包，但没有想到这么贵的菜她根本咽不下几口。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挥霍一把，于是她又大手一挥：“老板，给我加三个鸡蛋！”
　　老板笑得开心，刚出摊就碰到个大方的主，连忙答道：“好嘞姑娘！您稍等会儿。”
　　秦然满心满眼都望着她那个超豪华烤冷面，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老板，给我来个烤冷面，料全放，再加三个鸡蛋！”
　　？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她迟疑地转过身去。
　　周屿还是刚才那副打扮，黑色鸭舌帽，白T恤加牛仔裤。不同的是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帽檐也压得很低，连眼睛都要看不到。
　　俩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那句话——“你怎么在这？”
　　秦然顿时心虚到不行，这该怎么解释？周屿刚才问她吃饱了没有，她还装作很撑的样子。
　　老板望着他俩，笑着说：“你俩认识啊？还真巧，都饿了吧？”
　　老板！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俩人都感觉到空气有五秒的停滞。
　　最后还是周屿打破了尴尬，摊摊手坦诚说：“我刚没吃饱。”
　　秦然连忙顺着台阶下，回道：“我也是。”
　　周屿站到她身边，老板正好把烤冷面给她。
　　秦然偏头看向周屿，想着他也饿了，要不把手上这份烤冷面分给他一点？
　　老板看到她想多拿两根小木签子，立马阻止：“姑娘别动，怀疑我的速度啊，帅哥的这份儿马上就好！”
　　周屿也开口说：“你不是饿了，快吃吧。”
　　果然三十秒后，周屿的那份也好了，他接过后，从兜里拿出手机付钱。
　　秦然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扫了码，咧嘴道：“这次轮到我请了。”周屿眼里笑意如常，没有坚持。
　　付完钱，俩人站在摊位前，大眼瞪小眼。
　　周屿突然凑近，低声说：“前面有个小公园，平常没啥人，我们去那吃吧。”
　　“行。”
　　看他对附近这么熟悉，秦然仰头问道：“你经常来这边吗？”
　　周屿如实回答：“来这边工作的话，会专门过来买一份烤冷面。”
　　走了不到五分钟，便来到周屿说的那个小公园，本应是饭后散步的时间，这个公园里却没什么人，只有一些小鸟在小径上窸窸窣窣。
　　他俩走过去，到小路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一时无言，俩人都默默吃着自己的那份烤冷面。
　　在脑海里编排了无数句开场白，秦然还是觉得，要不说实话吧，抖人怎么说来着？——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她有些内疚地说，“不是我不想吃，那个餐厅的菜式实在不符合我的口味，不好意思，不是故意骗你的。”
　　闻言，周屿将口罩拉得更低，垂眸望向她：“嗯，我知道，没关系，我也是。”声音带着暖意，好似在安慰她。
　　目光与他对上，俩人都抬着烤冷面，面无表情。
　　就这么对视了几分钟，秦然憋得很难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是夏夜里凉爽的风，很快吹拂到周屿身上，他也笑了起来，渐渐将吃饭时的那些尴尬淹没。
　　笑了好一会儿，他俩终于停下。
　　周屿耸耸肩，无奈说：“餐厅是顾循介绍的，他说这家特别不错，风景又好，没想到完全不符合我俩的口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幸好你没吃那个麻婆豆腐，你都不知道，是甜的！”秦然一只手扶在腰上，笑得有点喘不上气。
　　周屿右手搭在椅子上，吐槽说：“我为了不表现出来菜太难吃，一口牛肉嚼了二十下。”
　　秦然找到知音，连连点头，附和道：“我也是，减肥的时候都没嚼过这么多下，就那个牛肉味道稍微正常点。”
　　周屿表示同意，低头咬了口烤冷面，吃完说：“这才是人间美味。”
　　随意伸直了一双长腿，慵懒地半靠在长椅上。
　　言语动作一气呵成，他就坐在离她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夕阳落下大半，天边的微弱光亮映衬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从她的视线来看，五官硬朗流畅的线条还散发着点点光芒，长睫垂下，眉目间有淡淡疏离。
　　褪去了台前那些华丽装饰，他做着这么接地气的动作，竟也有束聚光灯照在他身上，但他整个人，又不似在台前那么远。
　　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心头猛地一跳，与周屿重遇的这些天，她总觉得他俩之间的距离时远时近，刚要走近，下一秒又被推回原地。
　　然而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确地感知到，他俩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低头又吃了几口烤冷面，周屿心情似乎很愉悦，主动和她说了很多话，俩人都不像之前那么拘束。
　　秦然才发现，他们居然有不少共同语言。
　　例如吃的口味极其相似，例如喜欢的音乐类型一样。
　　等周屿吃到最后一口，秦然脑子里竟然冒出一个很冲动的念头。
　　也许是氛围太好，她没有半刻犹豫，问道：“介意我拍一张吗？”虽是在询问周屿的同意，但他没回答，她也自然地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周屿配合她的镜头比了一个“耶”。
　　等秦然拍完，他才歪头问道：“干嘛，留证据敲诈我啊。”
　　秦然眨眨眼，无赖地说：“对啊，下次不让我约采访，我就曝光你，让你高冷男神的形象破灭。”
　　周屿扬唇一笑：“吃烤冷面也这么帅，发出去只会让我涨粉。”
　　“是是是大明星，我觉得你不如拍个VLOG，主题就是带大家吃全北京最好吃的烤冷面！”秦然随意和他说笑，手肘下意识碰到他的手臂。
　　周屿偏头望着她，脸上带着那股熟悉的温和笑意。
　　微风就在此时恰好飘过，轻抚着她的一簇长发随风而动，最终落到了她的鼻尖上。
　　她摇了摇头，头发却纹丝不动，刚想伸手处理一下。
　　下一秒，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就触碰上她的鼻尖，顺势拿起了这簇头发，将它别在了她的耳后。
　　这刹那，时间有一秒的冻结，夏夜的蝉鸣声、清风吹打的树叶声、巷子里小孩的跑闹声……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归于寂静，只余下她的心跳声“咚咚”。
　　她没有动，也没有察觉到她对这个动作有一瞬的沉迷。
　　很快，周屿将手放下，扯了扯唇角，反问道：“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不会是你想看吧？”
　　他对刚才的动作没有丝毫解释，仿佛这只是他俩之间很平常的一个举动。
　　听到他的话，秦然倏地回过神来，但看他表情就知道又是在驴她，于是顺着他的话胡说八道，“不是，我是想说如果你拍的话，我可以给你出策划。”
　　她顿了顿，伸出手，“担保你上热搜，比市价便宜三成。”
　　周屿转过身去，姿态懒懒散散地，“那恐怕你没机会赚我的钱了，如果我要拍VOLG，那肯定也要拍最不一样的。”
　　“由我本人，亲自策划。”他指了指自己，忽然唇角一松，露出自信笑容。
　　秦然想回些什么，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是周屿的。他低声说了句“稍等”，然后站起来走到另一边去接电话。
　　她坐在长椅上等了两分钟，有点无聊，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居然快九点了。想到回去还要一个小时，便走到周屿身边，用动作和他示意“我先走了”。
　　周屿看到她过来，很快结束了通话，对她说：“我让杨师傅把车开到巷口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巷子里灯光昏暗，在月色下，将他俩并行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俩都知道，隔在他们之间的冰冷雾霭，在这个晚上，无声融化。
　　作者有话要说：
　　本场最佳助攻——烤冷面！


第12章 突如
　　回到家洗漱完，秦然照常躺在床上玩手机，先处理了工作群里的消息，然后打开微博看今天的热点，刷着刷着突然看到一个热搜词条引入眼帘——#周屿烤冷面#。
　　！！！
　　不会是他们吃烤冷面被拍了吧？
　　秦然猛地坐起来，呼吸不自觉加速，立刻点开了词条。
　　热门第一条标注着“当事人”微博，是周屿自己的，他发了一张烤冷面的图，配的文案是“替大家尝尝全北京最好吃的烤冷面”。
　　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应该是他们还在保姆车上的时候发的。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秦然放下心来。
　　周屿之前就说那个公园没什么人，他应该去了很多次，都没有被拍到过，这次也不会这么巧。
　　她点开评论区，都是周屿的粉丝在问这家烤冷面在哪，要去吃同款打卡。点回首页，果然也都在讨论这件事。
　　@周屿的岛：三个月了，哥哥发的第一条日常微博[哭]，yfjj们给我卷到一百万[暴躁]（标注——卷：饭圈词汇，意为“转发”）
　　@屿与于余屿：谁懂？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私底下最爱吃的居然是烤冷面？好戳我[亲亲]
　　@周屿时尚科普博V：@周屿今日同款——烤冷面，售价：5-10元不等。
　　秦然一路刷下来，粉丝们除了讨论烤冷面，就是在感叹周屿终于发日常了，痛哭流涕，感天动地。
　　周屿的微博虽然一直都是自己在打理，但他却很少分享日常生活。
　　平常除了作品宣传，就是一些品牌代言的内容。别的艺人还会发一些精修图，他也不爱发，一个月最多更新两三条。
　　所以这次他发烤冷面，大家觉得有些稀奇，加之最近《青门令》热播，很快就冲上了热搜。
　　不过也不知道周屿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他俩坐在一起吃烤冷面的时候，她都没看到他拿手机出来。
　　“神不知鬼不觉地，” 秦然嘀咕了一句，“果然是艺人......”
　　她躺在床上，双手举高手机，盯着周屿这条微博发呆。
　　刚才在公园，她开玩笑说让他拍个VLOG，主题是“寻找全北京最好吃的烤冷面”。虽然VLOG没拍，但是他发了一条意思差不多的微博。
　　这算是变相答应她的提议吗？
　　她随口一说，这就被采用了？
　　转念又一想，他也许只是单纯地觉得烤冷面很好吃，毕竟他这个人说话做事都不按章法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啥……
　　看了半天，也想不通，她突然撒泼般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算了算了，明天还要出差，睡觉睡觉！
　　秦然钻进被窝，照例用小号给周屿评论了一个“晚安”，然后关掉手机睡觉。
　　她也不知道，明明已经有了周屿的联系方式，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去微博和他道晚安，他根本不会看到这条评论。
　　但这样做她觉得很安心，也许就是因为——他不会看到……
　　接下来正式开始录制《演员之路》第一期，认真工作的日子过得飞快。
　　出差三天，节目组一西一东跑了两个城市，陈兴言的家乡在拉萨，傅淮则是宁波人。
　　总体而言，这次节目录制得很顺利。
　　傅淮做足了功课，陈兴言聊的话题不管是深奥还是通俗，他都能自然接上，还发表了很多关于年轻流量演员的观点。俩人对行业发展方向，演员生存现状等颇具话题点的问题，都进行了深入交流。
　　陈兴言也对傅淮赞不绝口，唯独有一个小插曲。
　　第一天在拉萨录制时，节目组走到陈兴言念书的中学，有一位老婆婆在学校门口卖自己做的手工制品。
　　她看到走过来的陈兴言和傅淮，穿着打扮都比普通人更为讲究，便上前推销自己的手链。陈兴言拿起一串玻璃手链仔细观看，正想掏钱买。
　　傅淮突然说了一句：“婆婆，你这个手工有点粗糙呀，还卖五块钱，我们义乌的只要八毛。”
　　老婆婆面色一下子煞白，尴尬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些都是老婆子手工做的，难免有一些问题。”她犹豫了会，以为傅淮是想砍价，“这样吧，我给你四块一条，七块两条。”
　　秦然很清楚地看到，傅淮说完那句话，陈兴言扬起的唇角立马垮了下来，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很明显，他不太高兴。
　　随后傅淮和经纪人拿了十块钱，随手挑了两条手链，也没要老婆婆找钱。
　　陈兴言则走出镜头外，和经纪人钟梅说了几句话。随即到摊位前，仔细地挑了四条手链，说是给老婆、妈妈还有两个女儿，一人一条。
　　买完手链，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秦然注意到，钟梅特意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摄像师走远后，她付给了老婆婆一百块钱。老婆婆感激得要送两条项链给她，她也拒绝了，低声说：“这些都是刚刚那位先生给的，他还说您的手工特别好，东西都很漂亮。”
　　周三下午节目全部录制完，陈兴言和傅淮赶了晚上的飞机回北京，听钟梅说，第二天上午有个行程要赶。
　　其他人也在周四上午回了北京，秦然和徐晔晔，以及孙辰则是去了横店，有个采访在那。
　　周五下午，采访结束，一切都如所希望的那般顺利，三人准备第二天中午就回北京。
　　但一场暴风雨来临前，海边也是这样的宁静。
　　这天晚上，徐晔晔躺在酒店床上玩手机，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完了完了，周屿出事了！”
　　正在整理采访素材的秦然呆怔，鼠标上的手指僵住，半晌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怎么了？”
　　“快看微博！热搜全爆了！”徐晔晔语气慌乱。
　　秦然打开微博，周屿相关的内容已经霸占了热搜前三位。
　　知名制片人谢良奥在微博上实名爆料周屿在拍摄古装剧《悠悠我心》时，在剧组耍大牌改剧本，要求删掉另一位男演员杨一言的戏份，最终因为连不上戏，这部戏变成了仓底货，两年都上不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谢良奥还晒出一个视频。
　　视频是偷拍的，导演背对着镜头，画面里只能看到周屿的脸。
　　在片场的一角，导演和周屿面对面站着，俩人都拿着剧本。
　　导演情绪有些激动，对周屿吼道：“现在的剧本就是这么写的，一切按照剧本来！”
　　周屿冷冷道：“还是那句话，不改我就不拍。”
　　导演更生气了，直接走上前开骂：“你以为你谁？不拍就不拍，一个小小的男三，换掉你，立马有一堆人赶着上！”
　　周屿往后退了两步，神色如常，“那就换掉我吧，我不拍了。”
　　语气带着几分狠厉。
　　视频一出，立刻有技术宅网友用软件分析出来，这个视频没有经过任何拼接的痕迹。也就是说，导演和周屿的对话，都是事实，不存在用拼接视频污蔑周屿的可能。
　　吃瓜网友们群情激愤，扒出了更多周屿耍大牌的证据：
　　他参加活动时，粉丝和他招手，他却没有回应，直接走过。
　　媒体去剧组探班，让周屿和镜头打个招呼，他却说“我很忙”，直接无视镜头走掉了，留下媒体呆在原地。
　　……
　　甚至有人恶意拼接了他参加杂志盛典的视频，说他看不起别的艺人，公然对台上的艺人翻白眼。
　　好死不死，视频里的那个艺人就是杨一言。
　　杨一言目前还是个十八线，他的作品列表里，唯一拿得出手就是《悠悠我心》，他是这部戏的男二号。
　　网友们立刻脑补了一出新晋流量欺负十八线小艺人的大戏。
　　人嘛，都是同情“弱势群体”的，一瞬间，对周屿的谩骂不绝于耳。
　　而且周屿最近因《青门令》涨了不少粉丝，人一多就难免有些人不理智，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和别的流量小生的粉丝产生冲突。
　　其他粉丝早就看周屿不爽，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还不得拼命辱骂周屿，各个热搜词条下面逐渐演变成了粉丝撕-逼谩骂的战场。
　　粉圈里一些理智的粉丝，找出了周屿出道至今，对别的艺人、工作人员甚至是群演都礼貌满分的视频，为他澄清，证明他根本不是会耍大牌的人。
　　但这些视频，始终不是直接针对这件事做的澄清，没引起多大声量，很快就淹没在了对周屿的谩骂声中。
　　到了晚上十一点，杨一言微博突然上线，发了一个句号。
　　这条意味不明的微博，立刻就被各大营销号搬运，解读成了对周屿的不满，侧面实锤了周屿改剧本这件事是真的，而且确实也因为这件事，杨一言的戏份被删。
　　因为如果是假的，杨一言发的微博应该是帮周屿澄清，但他没有。
　　这条微博一出，立马将整件事推向高-潮，热搜前五全是“周屿”“谢良奥”“杨一言”“悠悠我心”这几个词条排列组合。
　　吃瓜群众更激动，直接到周屿本人和工作室的微博下面，让周屿滚出来给杨一言道歉，赔偿剧组损失。
　　大家纷纷讨论，以往出现“改剧本”这种争议的，都是圈内比较知名的演员，在剧组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不管出发点为何，最后都会被某些网友扣上“戏霸”的帽子，业内和他合作都要思虑三分。
　　而周屿在拍《悠悠我心》的时候，出道没几年，还是个男三，戏份也不多，就敢直接和剧组叫板，要删男二的戏份，这要是他主演的戏还得了？
　　随着这条评论的发出，很快就有人将视线转移到热播的《青门令》上，甚至有“业内人士”出来爆料，周屿也大改了《青门令》的剧本，删掉了女主角宋汐然的戏份。
　　宋汐然的粉丝也不干了，加入了辱骂周屿的大军。
　　秦然看着那些难听的言论，又急又气，真想直接上大号和这些网友对线。
　　拿出证据啊！删了杨一言哪些戏份？一场场都给我清楚明了的列出来！
　　理智将她劝住了之后，她强压着怒气，又点开了热搜。
　　怎么看都觉得事情有点失控，热搜上的内容根本不像是自然发酵。
　　周屿粉丝做的澄清总是上不了热门，但辱骂他的微博却很容易就飘在广场和热搜上。
　　周屿在这个暑假收割了不少代言和资源，无形中也树敌不少。
　　应该不止一家团队下场，想要趁现在周屿形象、咖位、人气都还不稳固的时候，利用这件事将他踩到地底。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周屿昨天还是“七月男友”，万人夸赞；今天就变成了“恶毒戏霸”，被人唾弃。
　　虽然秦然心里很不好受，但她现在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她不是导演，不是制片人，更不是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引起腥风血雨的资深业内，她能做什么？说的话又有谁会信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有二更，不用等还在修，明天看~


第13章 相信
　　秦然惟有在脑海中拼命搜索一切能帮到周屿的方法……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采访时，有一段内容曾茜觉得会引发争议，便让她拿掉了，没有播出来。
　　连忙从行李箱里找出了存储这段采访的硬盘，将内容调出来重看一遍。
　　周屿在谈到剧组时，微笑道：“这次很幸运，《青门令》是一个特别好的剧组。从导演编剧到合作演员以及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都齐心协力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大家劲都往一处使。在拍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样的剧组做出来的剧一定差不了。”
　　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补充说：“不是所有的剧组都是这样，所以这次我非常感恩，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当时她还不明白，周屿指的是什么，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拍《悠悠我心》时遇到的那些事。
　　但幸好她当时跟着他的话，追问了一句，“比如呢？”。
　　周屿有一瞬的停顿，但很快诚实回道：“比如有一些不专业的剧组，为了某些原因，就会给演员发不同的剧本。”
　　采访的时间是在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前，周屿不可能提前预知到会被人爆料“改剧本”“删戏份”，所以他不可能提前为自己圆谎。
　　这个视频似乎能证明一些东西……
　　虽然周屿现在肯定为这件事焦头烂额，也许没空理她，也许她的支持微不足道……
　　但她还是很想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永远相信他，站在他那边。
　　随即打开微信给他发消息。
　　【Qin】：我想起来，采访的时候你提到过这个话题，也许可以帮你澄清一些，视频发给你了，你看看有没有用。
　　那边没有很快回消息过来，秦然望着聊天界面，思忖片刻，又打了几个字过去。
　　【Qin】：我相信事情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发完消息，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回过来，她等了会十分钟，干脆关掉电脑，走回床铺继续等。
　　徐晔晔一看到她过来，立马就说：“你看看群里，朱苒苒问要不要把周屿的专访微博隐藏掉。”
　　“为什么要隐藏？这不是给周屿倒油吗？”秦然有点生气。
　　徐晔晔望向她，“你还不知道吧，周屿最近官宣的两个新代言，都把相关微博隐藏了，我们的微博下面也有很多网友在骂。”
　　果然，事情更严重了。
　　秦然沉住气，对徐晔晔说：“我们和周屿团队合作的还算愉快，他还破例帮我们转发，像他事儿这么少的艺人，这么多年也没遇到几个。事情还没有定论，现在做这些不是让他心寒吗？”
　　徐晔晔若有所思，随后点点头，“你说得对，等周屿那边回应了再说也不迟，那你在群里回复一下。”
　　“好。”秦然坐在床边，回复完群里的消息后，点开和周屿的聊天界面，不停地滑上滑下……
　　在她进进出出微信界面第二十八次后，周屿终于看到了她的消息，没有回复，却给她打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秦然挡住手机屏幕，走到厕所锁了门，坐在马桶上按下接听键。
　　周屿好像在公司，他身后有五六个工作人员围在桌上，上面摆满了电脑、手机和文件，大家转来转去，忙个不停。
　　他蹭了蹭鼻子，望向镜头，问道：“你这是在哪？”
　　秦然：“我在横店，这边有个采访。”
　　周屿回答了一声“噢”，便没再说话。
　　这不像之前的他，难道这件事他也没办法解决吗？
　　于是秦然试探问了一句：“你……怎么样了？”
　　周屿盯着手机屏幕，轻轻一笑，“没事的，待会工作室会发个声明，大家也就讨论几天，一星期后没人会再记得这事。”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秦然看得出来，他被骂成这样，心里一定不好受，和她说这些，只是在安慰她罢了。
　　明明是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还要处处为别人考虑。
　　秦然握紧了手机，望着另一边的周屿，一字一顿道，“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都会站在你这边。”她说得很认真，脸颊也不自觉发热。
　　周屿看到她低头，垂眸想了想，又说：“我微博有十几万粉丝，也算是个有话语权的业内，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说些话，虽然不一定有用……”
　　周屿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些，神色微微一滞，没有说话。
　　片刻后，忽然低头一笑，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件事是真是假？就这么轻易相信我？”
　　他说完，轮到秦然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的脑子里就没有“周屿真的做了这件事”这个选项。
　　秦然僵硬地点了点头，周屿那边突然传来嘈杂的喊叫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她依旧望着手机，说出了那几个字：“嗯，相信。”
　　周屿才转头回来，也不知道他刚听见没，身后的叫喊还不断，秦然的手机里传出刺耳的声音，她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周屿连忙对着话筒说了句，“不好意思，有急事要处理下。”
　　“嗯，那先挂。”说着秦然站了起来。
　　“等一下。”
　　“嗯？”
　　周屿拿着手机往前走了几步，喧闹的声音小了一些，盯着屏幕，柔声道：“谢谢你这么相信我，我也会让你看到，我值得你的相信。”随后挂断了通话。
　　躺在床上，秦然不太敢睡，周屿说他那边已经在处理了，她想要等到他的澄清。
　　终于，半夜一点，周屿工作室发了声明。
　　@周屿工作室：“近日，@制片人谢良奥、@圈内太子、@八卦每日谈等多名网络主体，针对我司艺人周屿的造谣、谩骂、恶意诋毁等行为，我司已委托律师进行调查取证，并依法保留追究相关人员法律责任的权利。
　　针对网络上关于“周屿耍大牌”“周屿改剧本”“周屿删杨一言戏份”“周屿删宋汐然戏份”等不实言论，本司做出如下声明：
　　1.周屿先生一直秉承创作初心，认真负责地对待每一部作品，尊重每一位工作人员，绝不存在恶意改剧本、耍大牌等行为。
　　2.周屿先生在拍摄电视剧《悠悠我心》时，与同剧另一位演员杨一言先生并无对手戏，两人仅在开机仪式上见过一面，不存在删杨一言戏份的行为。
　　3.周屿先生与电视剧《青门令》剧组合作愉快，剧本皆由剧组提供，不存在大改剧本、删宋汐然女士戏份的情况。”
　　这份声明算是把目前网络上针对周屿的争议都做了澄清，并且直接警告了谢良奥，不要再传播谣言。周屿的粉丝立刻带上话题转发，将这条微博冲上了热门。
　　但广大网友还是不信，毕竟谢良奥那边有视频有真相，周屿这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声明。
　　况且，还不知道工作室说告谢良奥，是真是假呢？
　　正当大家还在吃瓜时，《青门令》的官微也发出一则声明，内容和周屿工作室说的一样，剧组与周屿合作愉快，不存在改剧本和删女主戏份的情况。
　　随后，还发出一个视频。
　　@电视剧青门令：小令知道有很多网友来我这吃瓜，特意给大家奉上视频一则，时间是今年七月十号，慕劫烬@周屿的媒体专访。只有秉承初心，尊重创作，才能使我们这个行业越来越好~
　　吃瓜网友们刚把战场转移到《青门令》的官微，发现还有个视频，立马点开，就听到周屿说：“比如有一些不专业的剧组，为了某些原因，就会给演员发不同的剧本。”
　　大家一下子炸了，这个时候发出这样的视频，也就是说《悠悠我心》剧组给演员发“阴阳剧本”，而周屿是因为这件事才会说出改剧本的话。
　　“阴阳剧本”这种事一直都是坊间传闻，为了保证一定能请心仪的演员，会根据戏份侧重，给演员们发不同的剧本，先把人骗过来签约再说。等拍到那些戏份时，就直接删掉或者根据其中一版剧本拍。
　　这样就造成了很多演员看的剧本是这样，实际拍摄时又是另一种剧情。但演员也没必要跟剧组对着干，大多数人会选择忍气吞声，下次接戏多留个心眼就是。
　　而周屿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悠悠我心》他的戏份不多，但也无法接受剧组给的“阴阳剧本”，在拍戏时直接和导演杠了起来。
　　一时间，网友们分成了几派。
　　“支持周屿，阴阳剧本完全是不尊重演员、不尊重创作的行为，必须遏制这种风气！演员太无辜了。”
　　“我说，上面的评论歇会吧，周屿这么说你就信啊，谢良奥那边放的视频更锤好吧，周屿‘戏霸’没得洗，杨一言可太惨了，怜爱一秒。”
　　“杨一言那部戏要是能正常播，说不定能小红一把，路透看上去还挺帅的。可惜了，遇到周屿这种‘戏霸’，生生葬送了红的机会，现在都几个月没接上戏了，惨啊……”
　　“我现在有点懵，两边都放了视频，看上去还都挺可信，感觉都不像在说假话，是不是中间有啥误会啊？”
　　就在网友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时，杨一言又上线，发了条微博。
　　这次是一个数字。
　　@杨一言One：6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4章 暗流
　　杨一言微博发出去没多久，宋汐然也上线了，在《青门令》官微发的声明下，评论了一条。
　　“昨天拍大夜，一醒来经纪人告诉我，我戏份被删了，我还纳闷啥情况呢，大家怎么这么能脑补啊，月褚是战神诶，谁敢删她的戏份！都散了吧，好好看剧。”
　　还附上了一张她和周屿在戏中的合影，证明俩人关系良好。
　　正主这么一说，宋汐然的粉丝骂着骂着发现骂错人了，立刻就退出了战场。
　　周屿的粉丝终于看到点希望，这少一家是一家，求求了，不要再有别人加入了，他们真的反黑反得好累啊！
　　紧接着秦然也用大号转发了青门令官微的微博：“作为当日在现场的工作人员，我听到周屿这么说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这种事听说过很多次，真的发生也不足为奇。另外，周屿老师是一个非常nice的艺人，对每个工作人员都很好，不可能耍大牌，合作过的同行应该都深有感触哈~”
　　周屿有些粉丝之前就关注了秦然，看到她这么说，截图搬运到热搜下面为周屿澄清，作为周屿人品极佳的佐证，证明他不可能做出那些事。
　　随着宋汐然和秦然的发声，更多和周屿合作过的业内都站了出来，纷纷发微博力挺周屿，从未见过他耍大牌，改剧本的事肯定是有误会。
　　更有网友扒出来《悠悠我心》之所以两年都上不了，并不是周屿导致的，而是背后的制片公司借壳上市失败，没有钱做后期。这剧现在就是个半成品，男女主知名度也不高，没有平台愿意买。
　　眼看着舆论终于没有一边倒地偏向谢良奥和杨一言，周屿的粉丝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只需要等时间过去，网友们渐渐淡忘这件事。
　　只要作品好，口碑也会回来的。
　　谁知第二天上午十点，谢良奥又出来发了一条微博呛周屿，说欢迎他来告，反正视频就在这，铁证如山，他不过是说出事实，为民除害。
　　果不其然，杨一言又转发了，这次是一个表情“微笑”，俩人像唱戏一样，你来我往的，配合得天衣无缝。
　　谢良奥的这条微博又让吃瓜群众把重心转到了视频上，周屿那边虽然发了声明，但始终没有针对这个视频说的话，做出完整而合理的解释。
　　这个视频无时无刻都提醒着所有人，只要一日没有完整的视频放出，那么这个视频就是真相。
　　*
　　“草！他-妈的！”顾循站起来，猛踢了椅子一脚，椅子瞬间飞出去老远。
　　巨大的声响吓得办公室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大家一夜没睡，黑眼圈挂到了下巴，桌上椅子边都堆满了空咖啡杯，但仍没把疲倦盖过去。
　　顾循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微博界面，怒火中烧，“杨一言和谢良奥是不是有病啊？步步紧逼，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
　　周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上去有些憔悴，眼里布满红血丝。此刻正望着窗外，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循看他并不想接话，便将话头引到一直跟在剧组的陆皓轩身上，寒声问道：“谢良奥我们没合作过，但杨一言是合作过的。皓轩，你说，拍这个戏的时候到底和杨一言发生了什么？”
　　被点名的陆皓轩连忙抬起头，好似被顾循的声势吓到，弱弱回道：“循哥，我也想不通……我们和他真的没有对手戏。”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着当年的情况，接着道，“除了开机仪式讲过几句话，片场遇到也只是打个招呼，他那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啊。”
　　陆皓轩说完，办公室又陷入沉寂。
　　工作室是这两年才组起来的，除了助理陆皓轩跟了周屿六年，经纪人顾循三年前和周屿签了约之外，其他人都是这两年才来的，对以前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他们除了和合作方解释，继续监控舆情之外，也拿不出什么有用的解决方案。
　　片刻后，一直没说话的周屿突然开口，“和杨一言没关系，他不过是棋子。”
　　坐在桌子上的顾循猛地站起来，周屿这么一提醒，他也想到了什么，怪不得这件事走向这么奇怪，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爆出“改剧本”这种事。
　　他们昨天参加了吴越泽新电影的试镜，一共有七位男演员，全都有名有姓的，甚至有几位这两年从不需要试戏，但这次吴越泽和陈兴言都在，为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是乖乖来了。
　　大家的剧本都是现场派发，一共三页，台词很碎，内心戏占了大半篇幅。
　　不仅如此，对手戏演员还是陈兴言。
　　他出了名地表演细腻，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传递出复杂的人物情感。在他面前表演内心戏，非常容易被比下去，而且他还会根据对手演员的表现，现场改变表演方式，也很考验演员的临场反应能力。
　　周屿抽到最后一个试戏，不算太好，一般试到最后一个大家都已经看疲了。
　　他这段时间把吴越泽和陈兴言的电影都看了一遍，又和同行打听了些消息，做了不少笔记，摸透了他俩的工作习惯。
　　虽然剧本只有短短三页，但他感觉这应该是场重头戏。这场戏讲述一位年轻的警-察吴白发现总督察刘少谦似乎和帮pai有染，约他到茶餐厅试探真相，在这个过程中，吴白的信仰逐渐崩塌，俩人从此走向对立面。
　　难点在于，他们说的每句话看似平常，背后蕴藏的意思却是极其复杂的，对眼神和表情的要求极高。
　　他仔细分析了手中的剧本，感觉吴白这个角色没那么简单，应该还有一层身份。
　　他信仰崩塌的过程不像是普通的情绪崩溃，他像是在演给刘少谦看，又或者，是演给另一个人。
　　心中渐渐有了表演方向。
　　前几个试戏的演员进去还不到十五分钟，便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了。顾循站在房间门口，能隐约听到吴越泽一直喊“卡”的声音，忍不住紧张起来，来回踱步。
　　周屿拿着剧本，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上去倒是神色如常，一脸轻松，甚至戴上耳机，玩起了手机。
　　但顾循知道他一向有自己的工作方式，不会在这种场合懈怠，也就没有走过去打扰。
　　第六位是傅淮，他进去得最久，快二十分钟还没出来。
　　顾循更着急了，手心不禁冒出冷汗，回头一看周屿，他仍和刚才一样，一会看看手机，一会又看看剧本。
　　顾循贴在门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吴越泽只喊了两次“卡”。
　　半小时后，傅淮出来了，他经纪人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了，边走边和里面的人鞠躬道谢。
　　他一下子泄气，感觉这电影没戏了，推了三部戏准备了两个多月，就这么没了，没了……
　　直到房间里喊周屿的名字，他才短暂地回过神来，跟着周屿走进了试戏间。
　　房间里简易搭了一个茶餐厅的景，餐桌上放着一些食物，对坐有两把椅子，陈兴言面前的奶茶已经喝了一大半，工作人员给他换了杯新的。
　　周屿坐在陈兴言对面，一切准备就绪，吴越泽喊了一声“Action”，俩人眼神迅速一变，立刻投入表演。
　　来回交锋了几次对白后，周屿渐入佳境，顾循忍不住在心里叫好，甚至想拿出手机将这场戏拍下来，精彩得可以入围年度最佳了。
　　顾循还沉浸在俩人的表演中，谁知下一秒，陈兴言开口，却换了一句台词。
　　周屿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西多士，忽地一笑，眉毛却拧在一起，道：“昨天的A餐，是半价。”
　　陈兴言目光猝然一动，唇边勾出一抹冷笑，“是吗？你对那……也很熟嘛。”
　　俩人的台词、动作都不是剧本上的，但又完全符合剧本走向。
　　陈兴言说完，吴越泽喊了“卡”，随即带头鼓掌，房间里掌声不断……
　　吴越泽高兴得走过来握着周屿的手，“兴言改的台词是我之前和他商量好的，我们都在想这场戏还能不能有更精彩的表达方式，没想到啊，你年纪不大，经验却老道啊，台词接得这么妙。”
　　周屿站起来，微微颌首，“谢谢导演，我只是在想吴白会怎么说。”
　　陈兴言也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这个角色很复杂，需要很强的共情力，演得不错。”随后对吴越泽说：“吴导，我看今天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
　　吴越泽笑得合不拢嘴，“是是是，筹备了三年，终于可以开机了。”
　　顾循大喜过望，刚刚还觉得没戏，突然就峰回路转了，连连向吴越泽和陈兴言道谢，这事应该就成了。
　　走之前他八卦地和制片人打听了一下傅淮的情况。
　　他也遇到了陈兴言临时改词的状况，根据自己的理解接了一句台词。而他接的那句话，意思没错，证明他也看出来了吴白还有另一层身份。
　　但就是太过于直接，现场气氛崩得居高不下，吴越泽喊了“卡”才结束。
　　吴越泽虽然也挺满意，但还是觉得傅淮的共情力就差那么一点。
　　不过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可以在拍戏过程中慢慢补回来，也给予了傅淮充分肯定，所以他和经纪人走出来的时候，才会这么高兴。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周屿，那这个角色就是傅淮的了。
　　吴越泽那边，周五上午就给了周屿确定的答复，一周后签约，八月中香港开机。
　　傅淮人脉很广，应该也是同步得到了这个消息，才会在周五晚上就放出这个视频。
　　导演都喜欢完全掌控自己的作品，怎么会愿意和一个被爆出“改剧本”丑闻的演员合作呢？别的丑闻都没有这个来得快，正好他手上有这样的视频，能让吴越泽对选周屿这个决定，产生极大的动摇。
　　周屿还没签约，吴越泽一旦动摇，而他和陈兴言关系还不错，这个电影最终还是会回到他手上。
　　顾循想明白这一点后，更加觉得这次的事情棘手。昨晚一上热搜，他就打电话和制片人解释了情况，但制片人回答得很含糊，他们也在权衡这件事对电影的影响。
　　傅淮不是自己下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谢良奥出来开了这个头，然后再让杨一言不停“倒油”佐证，不管发生什么事，吃瓜群众都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尽管坐收渔翁之利。
　　顾循越想越生气，傅淮这骚操作真是绝了，“我真无语了，他有本事亲自下场，教唆谢良奥和杨一言算什么男人？”
　　周屿头有些疼，捏了捏眉心，回道：“会下场的，他等不及了。”
　　大家听到这话，都呆怔看向周屿，傅淮何等人啊，稳坐一线流量小生头把交椅，随便干点啥都会上热搜，他的粉丝是周屿的两倍不止吧。
　　他要是下场，这水不就更混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顾循觉得更烦了，他们让剧组和宋汐然出来澄清，加上秦然给的视频，好不容易将舆论偏向了他们这边一些。
　　但要是傅淮真的下场，这事只会像滚雪球般，越闹越大，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到周屿手上的东西，他动了几分心思。
　　小声问道，“那东西，真不放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杨一言：一言先生就是我，每次只说一个字
　　【不好意思大家，今天发得有点晚了，照例给大家发红包~】


第15章 孤注
　　周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他没有回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我给吴导打电话，在这之前，什么都不要做。”
　　既然周屿这么说，顾循也相信他能和吴越泽说清楚，但心里还是气不过。傅淮都把他黑成这样了，他明明有傅淮的把柄，就是不放。
　　干嘛，现在装大好人啊。
　　周屿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之前也没这么善良啊。
　　但不管周屿怎么想，他作为经纪人，还是要保障好周屿的权益。
　　顾循思虑片刻，才回道，“我会做好两手准备，你那边谈不拢，我就放料。”
　　周屿抬眸，瞳如点漆，眼里毫无波澜。
　　那种感觉又来了，看得顾循有点怵，这不是被逼反击吗？没有违反他们的约定吧？
　　一时半刻，周屿开口道：“放了也对这件事没什么帮助，娱乐圈不是只有我和傅淮两个人，就算他垮了，吴导也不一定选我。”
　　周屿这么一提醒，顾循才反应过来，他说得对。
　　吴越泽为这部电影筹备了三年，每一个环节都打磨到近乎苛刻，连陈兴言这样咖位，都经历了两轮试戏，更别提他和傅淮了。
　　若他俩都丑闻缠身，吴越泽说不定会重新再组织试戏，而且盯着这部电影的人可不少，到时候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仅电影没争取到，傅淮的把柄还没了，白白便宜了第三个人。
　　周屿望着窗外景色，眸光意味不明，“傅淮垮了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的作品、综艺都会受到影响，为那些项目努力付出过的人，是无辜的。”
　　“这事，还没到那个地步。”他站起身来，对所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坐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的行事作风，唯有将心中那些“花花肠子”收了回去。
　　但顾循莫名觉得，他说的那些人，就是他的那位老同学，毕竟傅淮最近就录了这么一个综艺。
　　算了，管他说的是谁，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他们这边要彻底反击，关键还是在于，能不能找到完整版的视频，证明周屿的清白。
　　顾循已经把《悠悠我心》剧组的演职人员都问遍了，没人拍到那个场面，好多人都是视频放出来，才知道周屿和导演吵过架。
　　事情陷入了僵局。
　　秦然也一直在找能为周屿正面澄清的证据，她一晚上没睡，把网上所有和《悠悠我心》有关的视频都看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她今天回北京，现在正坐在候机厅，依旧一直拿着手机刷和这件事有关的消息。
　　突然，一条微博吸引了她的注意，是周屿的一位大粉发的。
　　@屿你有关：yfjj们，经过我一夜不眠不休地努力，逐帧逐帧地放大那个视频，终于被我发现，右下角那有个人举着手机！他很可能拍到全程！我用AI把他的半边脸修复出来了，还算比较清晰，有没有哪位yfjj在横店附近，能不能去找找这人？
　　秦然点开微博大图，是一个男人的半边脸。谢良奥发的那个视频，右下角正好有一面碎镜子，镜子里反射出对面有个人拿着手机正在拍。
　　由于那面镜子有点脏，反射的画面不是很清晰，大家的关注点也一直都在周屿和导演身上，没有发现右下角有个人。
　　她现在不就在横店附近吗？
　　秦然赶紧保存了图片，下一秒，站起来对徐晔晔和孙辰说：“你们先走吧，我不飞了。”
　　孙辰一惊，问她：“怎么了？采访出问题了？”
　　秦然：“不是，我自己的私事要处理一下，你们先飞。”
　　徐晔晔没说话，秦然的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她刚刚也刷到了那条微博。
　　她也站起来，将秦然拉到一边，“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想帮周屿找这个人吧？他给你钱了？”
　　秦然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说什么，迟疑地点了点头。
　　徐晔晔有点震惊，“你傻啊？怎么可能还找得到？那剧是两年前拍的，这人很可能不在横店了。再说了，你知道他是谁吗？是群演还是工作人员？又或者只是游客，你怎么找？况且这么久了，就算你找到了，人家也不一定还保存着视频，你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听完她的话，秦然眼睛一亮，徐晔晔以为她听进去了，不枉自己苦口婆心和她分析了这么多。
　　结果却听到她说：“你有没有剧组群？如果是工作人员的话，很多都是常驻横店的，发到群里，说不定有人认识他！”
　　徐晔晔无奈，“周屿给了你多少钱啊？”
　　秦然拉着她的手，难得的撒了个娇：“反正不少，好晔晔，你就帮我发一下，找到人了给你分钱！”
　　徐晔晔看她这样，直翻白眼，“你打住，我帮你发，钱不用分我，但不保证一定有消息啊。”
　　秦然咧嘴一笑：“好！”
　　坐在回横店的出租车上，秦然给微信上所有的剧组群都发了红包，让大家帮忙找一下那个人。
　　幸运的话，这个人就是某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她和徐晔晔都发了不少群，应该能很快找到人。
　　不幸运的话，这个人可能是群演，得去横店群众演员公会找。但群演人数太多了，人员流动也很大，很有可能不在横店了，但至少能知道这人是谁，拿到联系方式。
　　最差的情况，就是这个人是游客，或者视频已经删了，那才真的是，完全没有希望……
　　秦然握紧双拳，给自己打气。
　　天无绝人之路，不会这么倒霉的，一定能找到的，现在就先去群演公会看看。
　　在车上，她不停地刷着微信群的消息，有一些好友申请，说照片上的人像是谁谁谁，她加了微信一个个问，却都不是图上的那个人。
　　没多久，徐晔晔那边也说，加好友的都不是图上那个人。
　　她俩已经发了十几个剧组群，都没有找到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秦然把重心放到了群演上。
　　等到了群演公会，几位工作人员坐在前台登记信息，柜台前排了几列队伍，男男女女们正等着申领演员证。
　　秦然刚走近柜台，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说：“那边先填信息表。”
　　她低头凑近，小声说：“我不是来做群演的，想请问一下，如果我要找一个群演，在这里能找到吗？”
　　工作人员抬头，“你是剧组的？找特型演员？”
　　“不是不是，我手上有张图，可能是个群演，想找找这个人。”说着秦然拿出手机，给工作人员展示那张图。
　　工作人员却看也不看，继续低头处理工作，“抱歉啊，这里不提供找人服务。”
　　看这个工作人员态度这么冷漠，秦然决定不再死磕，找了个位置坐下，打算在这等等，看会不会有群演统筹之类的人过来。
　　果然，她等了不到半小时，就看到一位身着黑色T恤的男人走进来。
　　他没有去填表，也没有去排队，好像对公会的一切都很熟悉，一进来就径直走入了里面的办公室。
　　秦然猜测，这人应该是统筹一类的剧组人员，便坐在大厅继续等待。
　　约一个小时后，男人拿着几张表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和里面的人道谢。秦然连忙凑上去，礼貌问：“大哥，请问你是哪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吗？”
　　男人警醒地瞥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问道：“怎么？小妹妹，来追星啊，告诉哥哥喜欢哪个明星，哥哥带你去看啊。”说着手就要搭上她的肩。
　　秦然连忙后退，压住心中怒气，好声好气道：“不是的大哥，我想找一个人，他可能是个群演，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可以给你钱。”
　　男人一听她这么说，瞬间变脸：“滚一边去，老子可不帮谁找人。”大步离开了群演公会。
　　秦然不想放弃，追了出去，对着他的背影扬声喊道：“三千！我现在就转给你，找到人我再给你三千！”
　　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掏出了手机，“成交，先转钱。”
　　秦然走上前，“可以，我们加个微信，你先帮我把这个人的图发到群演的微信群里。发一个群，我立刻转钱，你再帮我发剩下的群。”
　　男人点点头，俩人加了微信。秦然盯着他把图发到了群演的微信群，又发了一条写着秦然微信账号名的文案，转了三千块给他。
　　收了钱，男人咧开笑容，八卦问道，“这人你老公？花这么多钱找他。”
　　秦然叹了口气，苦着脸愤懑道：“他骗了我二十万，我找他几年了。”
　　“这样啊，妹子你放心，哥最讨厌骗女人钱的男人，哥一定帮你逮他出来！”男人义愤填膺，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和刚刚想对她不轨时，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秦然刚放松一些戒备，然而不到两分钟，男人的手又想搭上她的肩。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她后退几步，“大哥，真的麻烦你了，但你先不要告诉别人他欠我钱，我怕他恼羞成怒不还了。”
　　随后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和气道：“你有的群都帮我发发，我一定要找到他。”
　　男人手停在半空中，腆着脸回道：“放心妹子，横店所有的群演微信群我都有，只要是群演，我肯定给你把人找出来。”
　　秦然道谢后，男人站在路边发了几个群，看了眼时间，对秦然说：“妹子，时候不早了，我要先回剧组，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说完，指了指前面的面包车。
　　刚才还在演员公会，这么多人看着，他都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秦然不敢贸贸然跟他上车，思虑片刻回道：“大哥，剧组我就不去了，您能告诉我平常群演都在哪聚集吗？我去碰碰运气。”
　　男人一看秦然戒备心那么强，怕是到时候要惹大麻烦，也不敢强行带她上车。转念一想，伸出手，“五百。”
　　秦然咬咬牙，“成交。”
　　心里安慰自己，破财免灾，破财免灾，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找到人重要。
　　转完钱，男人发给她几个地址，便开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冲鸭！！！】


第16章 一掷
　　傅淮下午在北京CBD某商场有个品牌活动，由于周屿上午说了那么一句，他的团队里也有人盯着这个活动，果不其然。
　　群访时，有媒体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他看着镜头，淡淡一笑，“还不是那些事，健健身看看书，上上表演课。”
　　随即神色微妙一变，感叹道：“要成为一个好演员，还有很多路要走啊。”
　　媒体们听完笑得开心，接着说：“您现在不就是好演员吗？这好作品一部接一部的。”
　　傅淮知道他们是在客套，微笑着没有接话。
　　本以为群访就这么过去了，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家媒体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那您觉得做一个好演员有哪些标准？”
　　傅淮本来已经将手上的话筒还了回去，听到这个问题，又挥手让工作人员将话筒递回来，望着镜头意味深长地说：“我觉得首先吧，要尊重表演，尊重角色，尊重剧组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是在其位谋其职，为了养家糊口都不容易，别抢了别人活干。”
　　他说完，所有媒体的脸色都变了，或多或少都解读出了他的意思。
　　傅淮却没想继续解释，将话筒还回去，转身便走。
　　媒体们还在后面大喊：“您是在说周屿吗？”
　　大家还想冲上前问个清楚，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当即拦住了他们，提问声却不断，“请您回应一下！傅淮！傅老师！”
　　傅淮挥挥手，但没有回头，消失在了镜头中。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这段采访拿给大家看。
　　还未看完，顾循“啪”一声关上电脑，怒不可遏，在陆皓轩和曾茜不断的劝解声中，才忍住将电脑砸了的冲动。
　　而周屿压根没看傅淮的采访，此刻在办公室尽头的沙发上闭眸小憩。
　　顾循是真的很佩服他，虽说他的情绪一向很稳定吧，但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他还能这么沉着，这么冷静，跟个没事人一样。
　　就算一早预料到傅淮会下场，但顾循怎么也没有想到是用这么直接的方式。
　　他以为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傅淮还是会为了脸面迂回一下，这真是完全不给台阶下，公开杠上他们了。
　　周屿下午和吴越泽通了电话，吴越泽倒是相信了他不是那种乱改剧本的人。
　　但还是说，得拿出证据澄清，要不他也不好和投资方交待。
　　而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完整的视频，真是百口莫辩。
　　虽然他现在就很想和傅淮拼个鱼死网破，但工作还是要继续的，对方越步步紧逼，他们越不能自乱阵脚。
　　平静了几分钟后，顾循开始分配起工作。
　　“曾茜、小张，你们再去所有的代言群，和品牌方一个个道歉，话说得肯定点，我们这边一定会提告造谣的人，先把品牌稳住，隐藏代言微博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
　　“阿瑶、一一，你们继续监控舆情，所有‘倒油’的营销号、公众号，全部录屏截图，查一下背后的公司，势头不对赶紧告诉我。”
　　“文文，你去和粉丝说，让他们不要和傅淮家吵了，多发点微博净化下广场，控评控不住就算了，让大家休息会，战斗了两天也很累了。”
　　“对了曾茜，媒体那边，所有的采访和杂志暂停发布，等这事过去再说。”
　　“胡梦，你再去咨询下法务，杨一言和傅淮这种情况，我们能不能告？就算告不了，能不能发个律师函什么的反击一下？”
　　顾循一口气说完，看向唯一没被点到名的陆皓轩。
　　还未开口，他立刻心领神会：“我继续找那个视频！”
　　顾循点点头，粉丝运营文文默默举起手。
　　他喝了口水，“说。”
　　文文：“粉丝那边一直问我们能不能撤热搜，我说了撤热搜没那么容易，她们还是一直问，说怎么别家都能撤？”
　　顾循头痛欲裂，按了按太阳穴，道：“现在撤热搜，就等于被敲诈，不知道要答应他们多少置换条件，而且就算撤了，网友也看得出来是被撤的，这时候‘捂嘴’只会让他们更讨厌我们。”
　　他停下来，再三思考，又说，“这样吧，你再去找些大号，最好是蓝V，发点我们的正面内容，让粉丝转上热门，记住不要洗白‘改剧本’什么的，和粉丝那边也再知会一声。”
　　文文比了个“OK”，继续投入工作。
　　工作室里所有人都身兼多职，忙个不停，连饭都是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吃的。
　　忽而，一阵铃声响起，周屿缓缓睁开眼，坐起来接电话。
　　窗外天已经黑了，楼下车流穿梭不断，浓重夜色也压不住众人心头的焦躁不安。
　　没多久，周屿挂了电话，站起来穿上外套，走到桌边，淡声吩咐道：“顾循、皓轩跟我走，其他人下班。”
　　陆皓轩一脸懵逼，“去……去哪？”
　　“横店。”
　　*
　　秦然拿了行李，一刻也不敢耽搁，按照男人给的地址打车过去。
　　第一个地址是间小饭馆，价格适中，据他说很多群演下戏之后都会去那吃饭。
　　秦然赶到饭馆时，天色渐暗，里面聚集了不少客人。
　　有些群演头发还没来得及拆，围在一起谈天说笑。
　　她拉着行李，站在大堂中央观察了会儿，目光锁定了坐在门口处的一桌。都是女孩子，一共有八个人，谈笑声传遍整个小饭馆。
　　看起来，这些女孩子都比较开朗，应该挺好说话。
　　秦然将行李寄放在前台，走过去，露出一个真挚微笑：“你们好，我叫秦然，我是‘视界’杂志的记者。”
　　听到声音，女孩子们都仰头看她，有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接话：“记者老师您好，我叫凌霜，请坐。”
　　来横店当群演的人，大部分都怀着成名的心思，也懂得为自己争取曝光，所以对秦然记者的身份并不排斥。
　　女孩子们给秦然让了一个座位。
　　她刚坐下，凌霜就问：“记者老师，您是来采访群演的吗？”
　　看来这些女孩子的中心，正是这位双马尾的女孩，凌霜。
　　秦然望着她们期待的眼神，抿了抿唇，回道：“抱歉，我这次不是来做采访，我来找人的。”
　　女孩子们眼里闪过一瞬的失望，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情，多认识一个记者也不是坏事，随即一位梨涡浅浅的女孩问道：“您找谁？需要我们帮忙吗？”
　　秦然如实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有照片，希望你们帮我发发群演群，找到人我一定会重谢你们的。”
　　大伙立马就说：“谢什么呀，您把图发给我们，我们帮您发群。”
　　秦然连忙道谢，一个个加了微信，将图发给她们。
　　等大伙发完了图，还热情邀请她一起吃饭。
　　秦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太感谢你们了，这顿饭我请吧。你们以后到北京，欢迎来找我，或者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尽力。”
　　“哎呀，多认识个记者朋友我们还高兴呢。”凌霜笑着说，“我经常买你们杂志，之前有一篇深度报道是写群演的，我就是看了那篇文章才来横店的。”
　　秦然听她这么说，回忆起来，那应该是两年前的一篇文章，是江澈写的。他为了写这篇报道，在横店待了一个月。
　　“我记得那篇，最后一句是，横店——无数希望燃起又破灭，无数梦想坠落又重生。”秦然笑着说。
　　凌霜突然抬起酒杯，“没错，努力吧姐妹们！”
　　“一起努力！”
　　女孩子们笑着饮干了手里的酒。
　　和大家喝了两杯之后，她不敢再拖，站起身来，想拜托饭馆里所有的群演，都发一下那张图。
　　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女孩激动说：“找到了找到了！记者老师快来！”
　　秦然连忙回去，那位有着梨涡的女孩拿出聊天界面给她看：“您看，应该就是这个人，我刚刚也问了他朋友，他那时候就在《悠悠我心》剧组做群演。”
　　终于有点眉目了，秦然决定立刻去找，焦急问道：“有地址吗？他还在横店吗？”
　　女孩点点头：“有的有的，我现在发给您，但我这个朋友说，他脾气不太好，您小心些。”
　　一拿到地址，秦然就打车往那个地方赶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街边有一些醉酒的男男女女，被身边人搀扶着往前走。
　　那个地方在商业街附近，过去大概需要半小时，秦然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也不知道那人睡了没有。
　　坐上车，她拿出手机，观察热搜上的舆情变化。
　　经过傅淮这么一掺和，围观的吃瓜群众比之前多了两倍不止，大家发现这事还真有意思，一个两个三个明星全都下场了，而话题中心的周屿却还在隐身。
　　不少人高呼傅淮是“勇士”，以他的咖位和流量，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为杨一言这么糊的艺人发声，真是难得，和周屿这种欺负人的“戏霸”形成鲜明对比。
　　有营销号总结了《悠悠我心》之后，杨一言接到的戏，角色一个比一个小，还截图了他之前的采访，他说年初为了生计，在北京送了三个月外卖。
　　营销号言辞悲切，字字铿锵，向大家力证他现在处境非常艰难，甚至因为半年没接上戏，萌生了退圈的念头。
　　吃瓜群众觉得杨一言更可怜了。
　　这么久了，要不是谢良奥爆出那个视频，还不知道要被周屿欺负到什么时候？
　　大家义愤填膺，将“心疼杨一言”“周屿戏霸”“傅淮力撑杨一言”等词汇刷上了热搜，周屿粉丝就算再努力反黑净化，也根本抵挡不了这么多吃瓜群众的攻势。
　　很快就连周屿的微博也全部沦陷，前排全是难听的谩骂。
　　就连宋汐然上午发的评论，也被解读成为了《青门令》忍气吞声。
　　宋汐然粉丝本来就不满周屿比宋汐然涨粉更多，整理了剧里两人的出场时间，几乎每一集周屿都会比宋汐然多出五分钟戏份。
　　粉丝们一口咬定，这就是周屿删宋汐然戏份的铁证，一边辱骂剧组，一边辱骂周屿，又重新加入了战场。
　　秦然看着手机，觉得这些人有些无赖了。
　　《青门令》原著就是以男主复仇线为主，相比原著，女主的人设已经改得比较丰满，宋汐然的戏份也多了不少。
　　但复仇主线不能变啊，周屿戏份更多是自然的。
　　周屿那边，除了凌晨发的声明，也没有别的动静。大家更觉得是心虚的表现，要不怎么不敢出来和杨一言当面对线？
　　现在整件事已经失控，除了傅淮，不知道还有多少家团队下场，将水搅得更混。
　　她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
　　连傅淮都出来这么说话，他们是不是都肯定周屿根本拿不出完整视频，才会这么嚣张？根本不考虑脸面，就是要将周屿“戏霸”名声坐实，让剧组不敢找他合作。
　　她望着前方沉沉夜色，那个人，是现在唯一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打起来！撕起来！撕响些！】
　　【这章继续发红包~】
　　【下一章马上！快了！】


第17章 窥光
　　在车上，秦然一直紧盯着手机，没有注意到司机绕路，等到商业街附近，已经快十一点了。
　　眼前是一栋三层居民楼，每层楼都有四五扇门，看起来很像学生宿舍，应该是专门为了出租给外地群演，做了分隔处理。
　　那个人住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秦然将行李寄存在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便上去找人。
　　居民楼有些年头了，没有门禁，可以随意出入。
　　楼梯也很旧，许久没有人打扫过，楼道里堆了不少垃圾，但人倒是不少，上上下下地还挺热闹。
　　秦然上了楼，穿过走廊，到了最里边的房间。
　　刚想敲门，隔壁房间出来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男生，看起来最多二十岁，应该也是来横店做群演的。
　　看她是生面孔，男生便问道：“你新来的？”
　　“不是，我找这个房间的人。”秦然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
　　男生又道，“你是他家里人吗？快劝他回家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是发生了什么？
　　秦然摆手否认，“我不是他家里人，我有事找他，房间里灯没亮，他是不在吗？”
　　男生仔细打量了秦然一会儿，才说：“那还是劝你放弃吧，他不会开门的，他都一周没出来了。”
　　秦然道了声谢，走上前去敲门，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她站在门口，敲了快十分钟，里面仍然没有回应，隔壁房间却传出男人粗狂的呵斥声：“他-妈的！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说了几句对不起后，男人呵斥的声音却没停，一句骂得比一句难听。
　　秦然有些委屈，忍不住回道：“我都已经说了对不起，也不会再敲门了，你还想怎样？”
　　话音未落，房间里传出男人穿鞋的声音，门“砰”的一声打开。
　　秦然看形势不妙，连忙后退了几步，拿出手机按下“110”。
　　她刚想拨出去，里面却没人走出来，但男女的争吵声不断。没多会，门又“砰”的一声关上。她探头看了会，里面的男人好像被劝住了，好像暂时安全了。
　　门虽然关上了，但秦然还觉得后怕，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也冒出了虚汗。横店这个地方外来人口很多，鱼龙混杂，而且现在是半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恐怖的事一件件在她脑海中不停轮回播放，她不敢再待，握紧手机下了楼。
　　等到了便利店坐下，四周都是光亮，恐惧的情绪才缓解了不少。
　　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她这两天把所有重心都放在周屿身上，不敢睡觉，也吃得很少，根本没有管自己吃不吃得消，现在身体终于发出了抗议。
　　秦然在便利店买了一桶泡面，等待的时间，今天发生的事情又在脑海中上演。
　　短短一天，她差点被占便宜、被敲诈、被司机绕路，刚刚还被骂，要不是里面的女人劝住了那个男人，她现在已经被打了。
　　走出机场时的勇气，现在已经被害怕和无助消磨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渺小的希望付出这么多呢？不管她最后有没有找到那个视频，周屿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今天为了帮他找证据，都做了什么。
　　徐晔晔说得对，她就是在大海捞针，而且还不是捞自己的针。
　　低头吃了几口面，明明买的是麻辣味，她却觉得很苦，一点都咽不下去，像在吞满满一口的玻璃渣，嘴里又疼又腥。
　　眼泪也不受控制落了下来，她没有哭出声音，伸手擦了擦眼泪，低头继续吃面。
　　哭完吃完，她终于感觉到累，一只手扶着脑袋杵在桌上，强撑了一会儿，还是没抵过生物钟，趴在便利店的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争吵声将她吵醒。
　　她慢慢睁开眼，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好，现在才凌晨三点。
　　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嘈杂，秦然跑出便利店，看到二楼围观了不少人，声音正是从上面传来的。
　　她站在楼下看了会，最里边那个高个子，怎么有点眼熟？
　　男人厉喝道：“江耀我告诉你，赶紧给我开门，不开我就踹了！”
　　不止背影，声音也很耳熟……
　　他叫的名字是江耀，不就是她要找的那个群演吗？
　　思考间，二楼的高个子男人退了两步，秦然看到了他半边脸——江澈！
　　江总？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她反应，楼上的门被踹开，江澈冲了进去。很快，他拖着一个男人出来，对着周围人喊道：“快打120！快！”
　　秦然赶紧掏出手机打了120，两个男人帮江澈一起把男人抬下了楼。
　　三分钟后，救护车到了现场，几位医护人员将男人抬上担架，他人已经晕了，右手腕血流不止，左手却还握着一个手机。
　　护士问有没有人跟车，江澈举手，大步踏上救护车。
　　“还有我！我跟！”大家向说话之人看去。
　　“秦然？你怎么在这？”江澈额头上挂满汗珠，神情中慌乱之色难以掩饰。
　　秦然每次见他都是在公司，永远有条不紊，运筹帷幄，慌张失措这种情绪似乎根本不会在他身上出现，而现在，他脸色却苍白得可怕。
　　护士望着她，“只能一个人跟车。”
　　旁边马上有人对秦然说，“我的车在那边，我送你过去。”
　　秦然坐上车，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刚才担架员抬人的时候，她看到担架上的人长相和江澈有几分相似，也猜到了，这位江耀应该是他弟弟，在横店做群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弄得要自杀。
　　还好江澈及时踹门进去，救护车也来得及时，应该救得回来。
　　到了医院，医护人员推着江耀进了急诊室，拉上帘，将江澈和秦然隔在外面，“外面等，去门诊那把手续办了。”
　　江澈却不敢走开，在急诊室门口来回张望。
　　秦然看他徬徨失措的样子，主动说：“江总，证件给我吧，我去办。”
　　江澈呆呆地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她。
　　秦然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在车上血就已经止住了，你弟弟会醒过来的。”
　　听见她的话，江澈抬起头，眼尾有点红，小声应了句“嗯”。
　　秦然办完手续，又去无人售卖机买了两瓶水。走回急诊室的时候，江澈已经坐下了，靠在墙上闭眼沉思，唇角紧绷，下巴后仰，眉毛拧成一团，似乎很难受。
　　她走过去把水递给他，江澈喝了几口，才回过神来，偏头看向她，问道：“对了，你怎么在这？”
　　“江总，我是来找你弟弟的。”秦然如实回答。
　　江澈微微一愣，“你们认识？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我弟弟？”
　　秦然抿抿唇，解释道：“我们不认识，我来找江耀帮个忙，看您刚才紧张的样子，我猜测他是您的弟弟。”
　　江澈闻言，又喝了口水，“什么忙？”
　　秦然有些犹豫，江耀都这种情况了，她还要找人拿视频？那也太不近人情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等江耀醒过来。
　　她摆摆手拒绝，“没……没事的，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江澈仔细看着她，原本那双明澈漂亮的眼睛，此刻疲态尽显，眼睛泛红，眼眶微陷，头发也有点凌乱，和平日里神采飞扬的样子完全不同。况且事情如果不重要，她不会在那等到半夜。
　　他盯着她的眼睛，沉默片刻，才道：“你都找到这了，事肯定不小，你先说说看。”
　　既然江澈主动这么说了，秦然便将事情简单和他复述了一遍。
　　江澈听完，微皱起眉，“你这个朋友，必须要那个视频吗？”
　　秦然焦急点头，“这是唯一的希望了，要是江耀也没有拍到的话，他只能被冤枉了。”
　　“给。”江澈递给她一个手机，“护士刚刚给我的，你找找有没有吧。”
　　秦然眼睛一亮，连声道谢，“谢谢江总！”
　　按下锁屏键，壁纸是江耀和女生的一张合影，应该是很多年前拍的，像素不太清晰，但这个女生，她感觉有点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
　　“哎，不知道密码。”
　　江澈垂下眼帘，看了一眼，道：“试试980615。”这是江耀的生日。
　　秦然直起腰，试了试，“不对。”
　　“670123。”他们妈妈的生日。
　　“不对。”
　　“660514。”爸爸的生日。
　　秦然泄了气，“还是不对，算了，等江耀醒过来吧，偷看别人手机不太好，万一他有啥秘密。”
　　秘密？江澈目光里有些异样，想起了什么，“你查下许暄和的生日。”
　　许暄和？怪不得她觉得那合照这么眼熟呢？不就是许暄和吗？
　　许暄和一年前通过选秀比赛出道，靠着几首出圈直拍斩获超高人气，最终C位出道。
　　秦然查了一下，“021018。”
　　按下数字后，果然打开了。
　　秦然打开相册，好家伙，全是许暄和的照片，视频也起码有几千个。
　　她按照时间仔细翻了会，视频都拍得很长，而且也全是许暄和，根本没看到周屿和导演的身影。
　　完了，感觉没有那个视频。
　　江澈看她这么快泄气，忍不住提醒道：“你听声音啊，他是在拍许暄和，但是也有可能录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对哦，秦然又重燃希望，领导不愧是领导啊，脑子转得就是快。
　　她耳朵凑近听了几个视频，急诊室有点吵，她也不敢调大音量。
　　和江澈道谢后，拿起手机走到医院外边的僻静处，继续找。
　　天还是浓重的深蓝色，仰头能看到零碎星星闪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秦然坐在花台边，打开视频仔细听，她不敢快进，怕下一秒就错过什么。
　　听了一个又一个，脑海回荡着许暄和的笑声，她腿也曲得麻了，干脆伸直了，直接坐在地上。
　　终于，在天边出现第一抹光亮的时候，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秦然马不停蹄地将视频剪出来，打开微信发给周屿，也顾不上他现在是不是在休息了。
　　【Qin】：这是剧组朋友发给我的视频，录到了当时完整的情况，应该能帮到你，你看看~
　　视频还没发完，周屿的消息就回过来了，他居然没睡？
　　【.】：在哪？
　　秦然抬头望向天边，活动了下脖子，面无表情地打下几个大字。
　　【Qin】：这个点当然在家睡觉啦
　　【.】：嗯好，快睡
　　【.】：谢谢你的视频，很有用，等我回北京重谢你。
　　回完消息，秦然缩回腿，双手抱紧膝盖，将头埋在里面，折腾了两天，她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走出机场的那刻，她就决定独自去找这个视频，脑海中从未有要把这件事告诉周屿的想法，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做什么事都不让他知道。
　　念书时帮他补习功课是这样，现在帮他找视频亦是如此。
　　上学时，喜欢周屿的女孩子不少，但大部分脸皮都比较薄，就会找秦然帮她们递情书和礼物。刚开始，她不知道怎么拒绝，就帮忙递了几次，谁知后面找她的人越来越多。
　　收情书对于周屿来说，就像收试卷一样普通，他从来也不看，直接塞进课桌。
　　礼物的处理方式就离谱了。她记得平安夜那天，他座位上都堆满了精致的包装盒，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居然跑去小卖部，和老板要了个纸皮箱子，将所有礼物放在里面，写了个“失物招领”，摆在走廊上。
　　毕业那天，有个女孩子鼓起勇气，和他当面告白。
　　周屿被围观的同学堵在走廊上，抱着个篮球一步也动不了，唯有听那个女孩说完。
　　女孩低头，羞答答地深情告白完，扬起漂亮的脸，等待周屿的答案。
　　同学们起哄喊道：“在一起！答应她！在一起！”声势之大，比运动会还热闹。
　　周屿神色平静，对女孩说了句，“谢谢，但我不喜欢你，麻烦让一下路。”
　　女孩呆怔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来，再想说些什么时，周屿已经走得很远了。
　　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得那样伤心，连带着围观的秦然心情也低落起来，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告白时的样子。
　　秦然没有那么勇敢，也不能那么勇敢。她还有外婆要照顾，家里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她还要更努力念书，考上最好的大学，带外婆走出那个穷困小镇。
　　但现在，她是一个人了，没有那些必须的责任要担，可以真正为自己考虑，但他也比以前更远了。
　　他入行七年，她看着他一步步走得更稳，走向更宽更大的舞台。从籍籍无名的小演员到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听他的名字反复在耳边被提起，看他成为顶级盛典的座上宾，看他被人群和鲜花簇拥在每一个角落。
　　她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赶得上他。
　　其实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跟随他的脚步来做记者，是想要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如果那天，他没有和她主动打招呼，他俩之间应该不会再有相识的机会，不会有联系方式，不会再见到林老师，不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但她很清楚，帮他找视频这样的事，还是会做。就算遇到的危险比今天还严重百倍，就算希望是那么遥不可及。
　　她依然会在那个时刻，毅然决然走出机场。
　　她不想让他输。
　　清晨，风瑟瑟吹过，卷起了脚边的落叶。
　　她感觉到膝盖有点凉，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哭了。她不敢抬头，将头埋得更深，双手也抱得更紧，咬紧了嘴唇。
　　低着头，眼泪却像决堤般，簌簌往下掉落。
　　她只好放任自己哭一会，天已经快全亮了，哭完了就没事了。
　　鞋踩在落叶上的“咔嚓”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面前。
　　她以为有人要过路，埋着脑袋将双腿往里面挪了些，那人却没走，依然站在她面前。
　　清润又低醇的嗓音再度响起，依然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
　　他说：“某人不是说在家睡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或有天穿过繁星，飞进他心，解天国封印。”
　　下一章入V，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预收《拯救塌房偶像》，作者专栏求收藏~
　　唐棠睡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穿了，穿的还是自家本命。
　　她追星10年，有两个本命。
　　一个红的发紫顶级流量，一个是十八线糊无此人。
　　她的运气说好又不好，穿的前一天。
　　糊得发黑的那位上午被曝出家族偷税漏税，罚了十五亿，被骂上热搜，道歉无用，当场退圈。
　　到了下午，红得发紫的那位又被爆出脚踩n条船。十几位男友、女友抡着雷神之锤连番上阵。锤得豪华大别墅，直接塌成地下室，同样被骂得原地退圈。
　　而现在，唐棠看着镜子里那张美艳娇丽的脸，再看日历，发现是塌房一个月前。
　　唐棠：懂了，这一定是上苍赐予的机会！
　　可她低头看了看满满当当的行程表，又看着那列表里那清一色的甜心小宝贝。
　　她不想当海王，于是她成为了一个铁血事业批。
　　第一周，唐棠直接快刀斩乱麻，割断孽缘若干，并凭借出色的时尚表现力，被四大蓝血青睐，拿到顶奢全球tittle。
　　第二周，唐棠辗转各路综艺极限刷脸，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身价翻了十倍。
　　第三周，唐棠接受名导邀约，带着指定糊豆·专属挂件男主进组，准备年底进军戛纳。
　　她有心叮嘱对方及时补税，可刚进组，就在沙漠雨林中连轴转了数日，忙得觉都没时间睡。
　　是以，等唐棠傍晚回到酒店，一打开门便发现。
　　糊逼本命西装笔挺，摇晃着红酒杯，倚着墙面色微冷，淡淡挑眉道：“喂，没人告诉你，分手要当面说吗？”
　　唐棠被他扣着手腕，瞬间瞳孔地震：我艹？！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人间清醒事业批女主x被迫营业恋爱脑男主


第18章 真相
　　周屿接到电话时, 已经八点半了，《悠悠我心》的监制告诉他，终于找到当时拿着手机撞到他的那个人。
　　谢良奥爆出那段视频后, 他就一直在回忆, 还有没有别人能拍到完整的对话，最有可能的就是, 他和导演争执完准备走时，拿着手机撞到他的那个群演。
　　但这个人, 本来不在《悠悠我心》的群演名单上，是主演之一的许暄和恳求演员统筹临时加上去的, 加上粉丝修复的那张照片, 也找了整整两天才知道他的名字。
　　一拿到地址, 周屿便决定亲自去一趟。就算没人肯定告诉他视频一定还在, 他也必须得去，这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现在无论如何澄清, 都是侧面的, 想要彻底反转网上的言论，必须得有实锤。
　　他也想向吴越泽和陈兴言证明，他们没有选错人，更想向秦然证明，她没有信错人。
　　赶到首都机场时, 直飞义乌的航班都没有了，只能转道飞杭州, 再从杭州开车去横店, 等他们三人折腾到横店, 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刚找到监制给的地址, 在附近转悠了几圈, 才知道那位群演被送进了医院。
　　他没想到的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就收到了秦然的视频，那个他找了两天的视频，能证明他清白的视频。
　　坐在车上，他心中冒出一个可能性，前天晚上和她打电话时，她说在横店采访，那么有没有可能她现在也还在横店？
　　所以他第一句话便是问“在哪？”，那边却很快回复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也对，都已经过了两天，她出差的话应该早就回到了北京。
　　他更没想到的是，刚到医院门口，那个在五分钟前回复他“这个点我当然在家睡觉”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凌晨五点的横店，天边出现了今日的第一抹光亮，浓重夜色终将要过去。
　　秦然坐在花台边，握着手机将脑袋埋在怀里，风扬起落叶吹到她的脚上，她却毫无察觉，维持着那个姿势不肯动。
　　周屿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这个视频的，但看到她这样，他忽然有点生气。
　　就算再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也不该在半夜，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独自一人，就这么呆坐在街边。
　　他走过去，想要问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她以为他要过路，仍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将腿往旁边挪了些。
　　他只好弯下腰，柔声道，“某人不是说在家里睡觉吗”。
　　秦然终于察觉到走过来的人，不是路人，而是周屿。
　　她下意识抬起头，瞬间对上他的脸，他淡然笑着，带着暖意，但此刻她却觉得疏离。
　　下一秒。
　　他的眼中闪现诧异，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哭得不成人样，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立刻又将脑袋埋了回去，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她感觉到周屿有一瞬的停顿，随即蹲下来，待在她身边。
　　他抬起手，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最终仍是落到了她的背上，轻声说，“别哭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一直想着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她居然还是想哭。刚才一直不敢哭出声音，他一来，像得到某种释放，终于毫无顾忌地哭了起来。
　　她很想让自己停下来，但越想控制住泪腺，身体就跟着颤抖，最终变成了一边哭一边抖，就像个筛子，还被周屿看到了……
　　秦然打算解释一下，但一开口又被堵住，说什么呢？
　　说给他找了两天的视频，现在终于找到了，忍不住喜极而泣 ？
　　周屿说了几句“别哭了”之后，她还是没办法停下来。
　　时间凝结，俩人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周屿才从词库里搜索出一句：“被人欺负了？”
　　她摇摇头，却仍然在哭。
　　周屿也不再说话，站起来脱了外套盖到她身上。
　　片刻后，他的手落到她头上，轻轻揉了揉，忽然笑了。
　　秦然有点生气，她都哭得这么惨了，他居然还笑她？是不是人啊？
　　她偏头怒视他，只露出半只眼睛。
　　周屿却像没察觉般，又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这个样子，我好像那个劈腿的渣男啊。”
　　秦然瞬间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他俩这个样子，确实很像吵架的小情侣。她还在气头上，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就是。”
　　周屿伸指轻弹上她的额头，扬唇一笑，“我不是。”
　　秦然将头转回去，终于在这一刻停止了哭泣。
　　周屿招手示意陆皓轩过来，给她拿了一包纸，她低头擦泪，一边擦一边伸手要纸。他只得蹲在旁边，不停给她递纸。
　　等擦了大半，她扬起半边脸，眼睛肿得不像话，“我们走吧。”
　　秦然想要站起来，但膝盖曲了半天，有点麻了，一下子重心不稳，差点又坐到花台上。
　　周屿一手扶着她，眸光深邃，沉默不语，“腿麻了？”
　　秦然点头。
　　他眉头蹙了一下，似乎有点生气，“那你为什么不说？”
　　“我觉得能站……”
　　不等她说完，周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秦然呆住了，他没有戴口罩，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人的大街上，他就这么抱着她往车上走去。
　　顾循和陆皓轩站在路边，像拍谍战片一样，仔细地观察四周每一个有可能突然出现的人，还有镜头。
　　周屿抱着她上了车，是他们到萧山机场时租的商务别克，车内空间不大。
　　将她放在座位上，然后轻轻带上了门，嘱咐道：“放心，没有第三个人看到。”
　　周屿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他是怕她会介意别人看到她哭得这么惨的样子。
　　他在维护她渺小的自尊。
　　等到腿不再麻了，秦然拿出手机当镜子，整理了会头发和衣服。想到自己还拿着江耀的手机，她打开车门，“我先去还个手机。”
　　他顿了顿，温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别去，医院很多人。”秦然已经把语气调整好了，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刚哭过。
　　周屿从车里翻出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完，拉着她的胳膊，“走啦。”
　　一行人走到急诊室，江澈已不在那了，问了护士才知道，江耀抢救过来了，但还是昏迷状态，被推去了监护室继续输液观察。
　　四人随之去了监护室，江澈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不停往房间里张望。
　　秦然走近，把手机还给他，“江总谢谢你，视频已经找到了。”顿念片刻，又安慰道，“护士已经说江耀没事了，肯定会很快醒过来的，你别太担心了。”
　　江澈抬头望向她，一开口，声音有点嘶哑：“那就好，视频找到了你就回去吧，看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几天没睡了。”
　　周屿站在一旁，从他俩的对话里拼凑出了这事大概的轮廓。
　　从周五晚上开始，秦然就一直在横店没有回去过，得知有位群演可能拍到完整的视频后，也和他一样，一直在找，终于在医院找到了保存着视频的手机，然后翻出视频，发给了他。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个视频的，通过什么方式，接触了哪些人，受了什么委屈……
　　但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累了。
　　*
　　和江澈道谢后，一行人离开医院。
　　顾循拿着手机讲电话，既然证明清白的视频找到了，必须一刻也不停地将它扩散到互联网的每个角落，让所有关心这件事的人都知道，周屿没有做那样的事。
　　视频虽然没有拍到周屿和导演全部的脸，但声音却很清楚完整，将当时的情况都录了下来。
　　当天，周屿早上一到片场，副导演就发了新的剧本给他，告诉他是新的飞页。飞页在拍电视剧时，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每部剧都会有，周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像往常一般接过剧本，打开却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飞页。
　　他的角色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本强化“爱国将军”的人设的剧情，被改成了为女主角“冲冠一怒”，仅有的两场高光戏份，也被加到了杨一言身上。
　　按照这版剧本，他再拍三天就可以杀青了，和签约时白纸黑字写明的八十场戏份完全不一样。他当初接这个剧，就是因为这个角色和以往爱女主角死去活来的深情男配不同，他有真正的家国情怀，最后的结局也是为国战死沙场。
　　但现在，变成了鲁莽又冒失的武夫，完全沦为女主角的“腿部挂件”，没有丝毫的人格魅力可言。
　　就算是看到这样的剧本，他仍和气地将导演拉到一边，小声询问：“导演不好意思，我想问下这场戏的台词怎么和剧本上完全不一样啊？”
　　导演却很不耐烦：“什么剧本？我只认我现在手里这版。”
　　接下来便是两人争执的声音，导演当场承认了这部剧本来就有“阴阳剧本”，而且是投资方指定要加杨一言的戏份。
　　简而言之，这部戏就是为了捧杨一言开的。
　　虽然他演的是男二，但人设却比男主还要饱满，原著中男主和男三的高光戏份都加了不少到他身上。
　　周屿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为了这部戏推了一个校园剧的男主角，还学了两个月的骑马和武术，就换来这样的对待？
　　反正也没什么戏份了，接下来三天都是背景板，连台词都没几句，没有什么好拍的了。
　　所以他才会说，“那就换掉我吧，我不拍了。”
　　导演也是见惯了这种事情，当日便在剧组群宣布，男三号周屿因为档期的原因，戏份不得已要更改，明天提前杀青。
　　剧组同事按照惯例，给他准备了鲜花和蛋糕。
　　第二天下午拍完，周屿直接回了北京，和谁都没提起过这件事。
　　本以为随着《悠悠我心》制作公司的破产，这部戏不会有再见天日的机会，这件事也不会被人爆出来。谁知傅淮不知道从哪搞到这个视频，剪辑了后半部分放出来，还让杨一言出来添油加醋，引起轩然大波。
　　周一上午十点，照顾媒体们的上班时间，周屿工作室发出完整版的视频，并随之附上一则律师函，要求谢良奥、杨一言三日内在微博公开向周屿道歉，否则将会提起诉讼。
　　视频一出，网上的舆论瞬间逆转，大家高呼神转折！
　　杨一言口口声声说自己被周屿删了戏份，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删别人戏份的“戏霸”演员，活该现在没有戏拍！
　　不少网友当即表明，“对不起周屿，前两天是我声音大了点，敢于直面强权，敬你是个真男人！”
　　娱乐圈一直有些人人皆知，但却又人人厌恶的潜规则，比如阴阳剧本、阴阳合同、抠图演技、不尊重原著乱改戏份等等。
　　观众早就看得很难受，对“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生态已经极度反感。
　　但真的遇到这种事，大部分演员还是会选择忍气吞声，毕竟签了约拿了钱，戏还是要拍完的。
　　可周屿不是这样的“软柿子”，他宁愿浪费几个月档期，一分钱不收，也要将自己的角色权益维护到底。
　　角色是鲜活的，剧本和演员赋予了他们生命，他们有自己的使命，不该被随意践踏。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章来晚了~大家看文愉快】


第19章 头条
　　回便利店拿了行李, 几人也没休息，直接开车去了杭州萧山机场。
　　秦然两天没睡，一上车就蒙着头补觉, 但总感觉有事好像没做, 睡得不是很好。
　　视频拿到了，顾循和周屿还有很多琐碎事要处理, 但怕影响她睡觉，坐在前后排也用微信沟通。
　　秦然睡得迷迷糊糊, 一直做梦，惊醒了几次后, 终于想起来没做的事情是什么——今天已经周一了, 而她还没和领导请假。
　　想到这件事后, 她强撑着困意睁开眼, 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周屿，“你有没有充电宝？我手机没电了。”
　　周屿正低头看手机, 听到她的话, 从陆皓轩的包里拿出一个充电宝给她，但仍不忘问：“还得工作？”
　　秦然揉了揉眼睛，“我还没请假。”
　　周屿冲她一笑，道：“那你放心，我让顾循和你同事说了, 现在到机场还要两个小时，你先睡会。”
　　说着收回了充电宝, “手机给我, 我帮你充。”
　　惊讶于周屿细心程度的同时, 她觉得他俩之间的距离又比以前更近了一步。他每句关心的话都说得是那么自然, 落到她身上也未觉有任何不妥。
　　“那你提前叫我, 机场人多，不能一起进。”
　　说完，她转过身，将周屿的外套往上拉了拉，用帽子盖住眼睛，放心睡了。
　　周屿无奈，他俩重遇以来，每一次见面她都会担心会不会被拍到，比他这个艺人还要小心万倍，明明他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老实说，他其实不怕被拍，更不怕和她在一起被拍。
　　而顾循一如既往地小心，电影合约还没签，这几天的事已经够烦了，他不想再增加工作量，所以连机票都是到机场临时买，就怕航班被提前泄露。
　　但他还是低估了周屿现在的国民度。
　　就算周屿捂得再严实，口罩墨镜帽子全戴上，身高腿长的男人在人群中依然容易引起侧目，最终还是在登机口被眼尖的路人捕捉到了。
　　在他们登上飞机的这段时间，周屿在萧山机场某登机口排队的视频，通过社交平台传至互联网的每个角落。
　　各大媒体记者早就准备好话筒和摄像机，在首都机场等待航班降落。
　　周屿“戏霸”风波后首现身，这可是头条，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一下飞机，周屿就被提前等在关内的代拍团团围住。
　　时间太赶，没有来得及通知保镖，顾循和陆皓轩只有手拉手将他围在中间，才能给他开出一条往前走的路。
　　好不容易走了几步，周屿突然停下，指了指登机口，向陆皓轩示意。
　　陆皓轩跟了他很多年，对这些动作的含义早已了然于心，慢慢退出人群，走回去接秦然。
　　周屿被人群簇拥着往前走，秦然站在登机口，眼看他越走越远，才放心拎着行李跟在其他旅客后面。
　　却看到陆皓轩反方向走过来，笑嘻嘻道，“姐，我帮你提。”
　　秦然指了指前面的人群，回道：“这么多人，你不用保护周屿吗？”
　　陆皓轩接过她手上的行李，“他有什么好保护的，代拍就是拍拍照，又不会吃了他。”还不屑补充了句：“洒洒水小场面，这才几个人。”
　　秦然低头笑了，她总是习惯性为周屿考虑，而她的这些关心在大部分时候都显得有些多余。就是啊，陆皓轩跟了他这么久，什么阵仗没见过。
　　一走出关外，俩人都恨不得将刚刚的话吞回去，这种“小场面”真的没见过……
　　小小的T2航站楼起码围了两百来号人，乌压压的一片，人挤人，往前走一步都困难。扛摄像机的、拿长焦镜头的、举应援手幅的，还有拿着麦标的，甚至机场附近的民警都来维持秩序了，拿着喇叭不停地喊：“不要挤！不要跑！”
　　但人太多，也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听到。
　　民警们此刻就是很后悔，收到指令的时候，没想到会这么多人啊，早知道就让这个小明星走VIP通道了。
　　周屿一出现，所有人都往他那边跑去，围观的路人也来凑热闹，纷纷拿出手机对着他。
　　周屿被围在人群中间，记者眼疾手快，话筒凑到他嘴边，问道：“改剧本的事终于真相大白了，请问您现在是什么感受？”
　　他还没回答，举着手幅的粉丝们整齐地喊出口号：“周屿！永远相信你！永远支持你！”
　　周屿摘下帽子和他们挥手，大家的欢呼声瞬间更高涨，随即他又屈指示意他们安静，看到这个手势，应援口号很快停了下来。
　　他不紧不慢地取下墨镜和口罩，然后对所有人道：“很抱歉这件无聊的小事占用了大家的周末。”
　　脸上没有任何妆发，头发因为刚取下帽子，随意搭在一起，甚至有几簇乱飞起来，但他却并不在意，大方面对所有人的镜头。
　　举手投足间，是那么坦然，那么从容，还带着他特有的温和笑意，丝毫看不出来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影响。
　　就像他说的，这确实只是一件无聊的小事，不值得大家付出这么多精力关注。
　　但记者在这等了半天，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他们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继续追问道，“谢良奥和杨一言都已经发微博道歉了，您有什么感想？”
　　周屿垂眸看向提问的记者，神色不明，“你这个问题很危险啊。”
　　提问的记者突然有点慌，举着话筒的手一抖。
　　刹那后，他抬起头，眼神凝住，“谈不上有什么感想，只是希望以后这种误会少一点，大家多把关注放在作品上，不要做这么多无谓事。”
　　他答得正常，但凭借着多年做记者的敏锐直觉，大家都发现了，他的话重点其实在最后一句。
　　什么叫“无谓事”？
　　这句话到底是针对谢良奥和杨一言说的？还是傅淮呢？毕竟傅淮的加入，才真正将这件事推向高潮。
　　于是大家都不肯放过他，继续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
　　周屿抬起手，又做了一个“安静”手势，站在旁边的顾循立刻打圆场：“不好意思媒体老师们，最后一个问题，再堵住路，我们要被带走了。”
　　有媒体抓住机会，高声喊道：“那傅淮呢？您是否想看到傅淮的道歉？”
　　直指问题关键。
　　一提到傅淮，现场的议论便停不下来，面对这么尖锐的问题，大家都觉得周屿不会再回答了，这不是让他和傅淮公开撕-逼吗？
　　但他笑了笑，调侃道：“这位记者大哥，你很敢问啊。”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屏住呼吸，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周屿沉默片刻，笑意敛去几分，“这件事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其他人再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我在乎的人相信我，就够了。”
　　他说完，粉丝感动得立即又响起口号：“周屿！我们永远相信你！”
　　视线绕了人群一圈，停在最外边片刻，周屿重新戴上帽子，准备离开机场。
　　粉丝们自发手拉手，给他开出一条道。媒体也没有再堵他，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采访的信息量足够了。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秦然站在人群外，像一个普通路人般高举着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切。
　　避开人群，上了保姆车，陆皓轩拿出手机，笑着道：“看，刚刚的视频已经上预备热搜了，评论都在夸屿哥大气，这回傅淮真要气死了。”
　　顾循接话道：“他这次也算栽了大跟头，当然我们这次能成功反转舆论，最大功臣必然是——”
　　他伸出手指，作势绕了一圈，最后停到秦然身上，“我们秦然老师！以后要采访，随时找我，给你采三天都行。”
　　秦然打开手机录音，“顾大经纪人，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存档。”
　　顾循笑笑，配合又说了一遍。录完，秦然心满意足道：“不亏不亏，一个视频换来了大明星的优先采访权。”
　　顾循一直给秦然画饼，什么“优先采访权”“独家探班权”“公关回应权”，也不知道他上哪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名词。
　　大家随意开着玩笑，车内气氛很是融洽。
　　唯有一人沉默不语。
　　半晌，他终于开口，“我说，把我卖了之前，是不是应该征得我本人同意啊？”
　　秦然本能接话，“古代卖老婆也是直接卖的。”
　　周屿身体凑近，慢慢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老婆？”
　　……
　　空气暂停三秒。
　　秦然心虚躲过周屿的视线，低头看手机。
　　没过多会儿，收到一条微信。
　　【.】：我看到你拍我了，真人不够看？
　　【Qin】：……你想多了
　　【Qin】：我只是拍下头条发微博，蹭你的热度。
　　周屿不再回复，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不仅要买我，还要蹭我，没见过这么占便宜的。”
　　秦然：“……”
　　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跳车。
　　*
　　如今在所有人看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直都是傅淮单方面的进攻。他驱使着无数利剑，步步紧逼，而周屿只用了几句话便轻松化解。
　　就算是遭受了这么多的污蔑，周屿始终没有把这些误解和谩骂当成多大的事，他依旧是那么地从容不迫，甚至在回答那些带刺的问题时，都保持着平常的笑容。
　　周屿的这几句话，让傅淮的“正义发声”彻底变成了一场笑话。
　　随之机场视频的传播，前一天还被称作“勇士”的傅淮成为了群嘲，网友攻击的对象也从杨一言和谢良奥变成了傅淮。
　　营销号看热闹不嫌事大，总结了傅淮以往各种“正义发言”，不管他当时是以何种心态说出来，此刻在大家看来，都是别有深意。
　　神通广大的网友也扒出来，傅淮说这些话的目的，实际是因为他和周屿在争同一个角色，而制片方早已属意周屿。
　　经此一役，傅淮的粉圈和路人盘都爆发了信任危机，失望的有，脱粉的也有，从此路转黑的也有。
　　傅淮终究是敌不过舆论的压力，在周二凌晨三点，通过自己的微博发出了道歉声明。
　　@傅淮：其实团队劝我不要说话了，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有我的责任，我不能当个缩头乌龟。此前在朋友聚会上，我听到了杨一言的诉苦，出于对他的信任，我没有怀疑过那些话的真假，一直为他打抱不平，才会在采访时说出那些话。
　　后来得知真相，我也很震惊，但更多的是愤怒，他利用了我的信任。但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掩盖我的过错，我深知我的错更多，我不该在没有搞清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就贸然指责他人。
　　在此，我真心向@周屿先生致歉，给你造成了这么多困扰，对不起！今后我也会继续接受大家监督，行事之前三思再三思，做一位合格的艺人，再次向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道歉！对不起！
　　道歉发出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傅淮是要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杨一言身上，但杨一言没有强大的公关团队，也不敢再出来多说什么，很快就被言论洗成一个谎话连篇的糊-逼戏精。
　　傅淮的口碑暂时拉回来一点，可形象已大不如前，无形中折损了很多资源。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低头向周屿公开道歉了，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周屿是不是应该出来评论互动一下？也好给他挽回一点形象。
　　但周屿就像没看到一样，照常上线，也照常更新作品和代言微博，就是不评论他，以实际行动履行了在机场说的那句话——其他人再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等了几天，周屿都没动静，傅淮越来越着急，甚至让经纪人找到了顾循。
　　顾循隔了两天，才回复道，“他微博自己在管，我们都没密码，不好意思了。”
　　冷酷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事耽搁了才到家
　　照例给大家发红包补上～


第20章 港片
　　第二天一上班, 秦然刚到工位坐下，徐晔晔又滑着椅子靠近，满脸八卦, “你有情况噢？”
　　秦然把包放下, 打开电脑整理周报，回道：“什么？”
　　徐晔晔露出一个奸笑, “就你和顾循啊？”
　　秦然这才转头过来，“谁给你说的我和顾循有情况？”
　　“难道不是吗？你帮了他那么大的忙, 昨天你请假都是他和我说的。”
　　徐晔晔说完，认为自己的分析十分有道理, 要不然为什么秦然不自己请假？
　　顾循帮她请假, 就证明俩人昨天是待在一起的, 而且她还帮了他这么大的忙, 一感动，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
　　一看她表情, 秦然就把她所想到的内容猜得七七八八了。
　　说真的, 她觉得徐晔晔真不适合做艺统，应该去做编剧，脑补能力一流，狗血玛丽苏桥段一套一套的。
　　秦然凑近，压低声音反问：“我帮的难道不是周屿吗？”
　　徐晔晔脱口而出, “帮顾循和帮周屿有什么区别吗？难不成你想让周屿以身相许？”
　　秦然忽地一笑，转回去继续工作, 不再看她, “也不是不行。”
　　“你说……真的？”
　　徐晔晔一脸震惊, 脑子冒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那天她执意不飞, 花那么多精力找那个视频，难道是为了周屿？
　　她喜欢的人，居然是周屿吗？
　　徐晔晔越想越觉得可怕，她知道秦然眼光一直蛮高的，但没想到会高成这样。虽然她长得是挺漂亮，还是名校毕业，如果周屿不是艺人，那他们是很相配的，但问题就在于周屿是个艺人，还是个上升期的流量型艺人。
　　想了一会儿，徐晔晔决定还是要提醒下她，“如果你喜欢的真是周屿的话，我劝你还是要想清楚，你要付出的会比现在还多百倍。”
　　放在鼠标上的手停顿住，秦然心里一紧，偏头看向她。
　　徐晔晔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我们做这行这么久了，都知道上升期的艺人是不能谈恋爱的，他们必须在明面上做和尚，才能维持起现在的流量。”
　　“更重要的是，多少艺人都是人前人后两个样，大部分都非常自我，表面绅士，背地里不知道渣成什么样。我那些和艺人谈过恋爱的朋友，没有一个不受伤的，付出了多少时间和金钱，最后还不是被无情踹开，男明星脚踏几条船的新闻还少吗？”
　　“而且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看惯了女明星，还会觉得素人好看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是记者，他是明星，他敢公开吗？”
　　徐晔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然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原来她努力了这么久，在旁人看来，依旧和周屿这么的不般配吗？
　　她的努力，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眼里不知不觉染上雾气。
　　半晌，她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真的……一点都配不上他？”
　　从她的这个眼神，徐晔晔知道自己猜对了。
　　徐晔晔拉近椅子，突然抱住她，“不，宝贝，是他配不上你。”
　　轻拍了几下她的背，徐晔晔放开她，认真道：“凭你的条件，那个人可以是男导演、男律师、男总监，甚至是男总裁，就是不能是男明星。一旦和男明星在一起了，恋情摆到明面上，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会被曲解，你的职业梦想会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在外人看来，你必须要有和他足够匹配的名气，你做的节目才不会被戴上有色眼镜。我是担心你多年的努力，最后被归结成一句，做记者都是为了和男明星谈恋爱，明白了吗？”
　　秦然不语，仔细地分析着她说的每句话。
　　入行这些年来，她其实也幻想过能和周屿走到一起，但她不是那种恋爱大过天的人。真心爱上了娱乐行业后，她发觉自己的职业梦想和周屿同样重要。
　　但这两件事未必不能两全，只要她足够努力，将节目做出漂亮的成绩，慢慢地，也许在世人心目中，他们会是般配的一对。
　　她一直怀着这样的想法。
　　至于徐晔晔说的男明星靠不住，她压根没有想过周屿会是这样的人，虽然一直都不甚了解，但她对周屿就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与其说是对周屿的信任，不如说是对自己的信任，她不相信自己少女时期一直喜欢的人，会是表里不一的人渣。
　　而现在，整整十二年，她终于得以窥见些许天光，不管是梦想还是周屿，她都不想放弃。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勇敢去闯一次。
　　除非，对方先放弃了她。
　　*
　　“定了定了，明天签约。”
　　十八楼的办公室里，顾循打着电话，忍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
　　电话一边的周屿依然淡定，回道：“行，手上通告做完，不要再接新工作。”
　　随即挂断了电话。
　　对面的投影幕布上播放着一部老港片，他不知看了多少遍，甚至每一句台词他都能用标准的粤语读出来。
　　但最入戏时，还是第二次。
　　初三下学期，第二次月考完，班级考了年级第一。年级主任破天荒地奖励他们班不用上晚自习，可以在教室看电影，不想看的同学也可以直接回家。
　　数学老师是港片爱好者，给他们放了一部经典喜剧片。
　　那部电影他以前就看过了，本想直接回家打游戏，但秦然对这部电影的兴趣却很大，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将自己的座位往前挪了一排。
　　脚步和那天讲试卷时一样不听话，走出教室几步，他又背着书包回来了，趴在座位上和大家一起看电影。
　　屏幕上演员演得卖力，教室里的笑声也一直不断。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秦然笑得那么开心，他以为秦然这样的第一名，只会对学习感兴趣，但今晚，也有同学在教室里做习题，她却难得地放下了学习，和大家一起看电影。
　　电影播完，他听到秦然和身边的同学讨论，男主角魅力无限，演技和长相一样拔尖，最后和女主角圆满的结局也很打动人云云。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部电影不是在电影院看的。
　　她说，她还从来都没去过电影院。
　　周屿第一次看这部电影，就是在电影院看的。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没有去过电影院，他原本以为在电影院看电影是和吃饭一样普通的事。
　　*
　　接下来两天，都和每个普通的工作日一般。
　　她和周屿的微信记录，停留在他说“等我回北京重谢你”。由于一直是置顶，她不得不每天都盯着那条消息发呆。
　　她甚至觉得，周屿已经忘记了，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
　　贵人多忘事，他这么忙，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七月的最后一天，周屿工作室发布了行程图，三号进组，整个八月，他都待在剧组，而地点——是香港。
　　她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要进组了，他在准备，所以才忘了这件事，但心里还是觉得失落。虽然不是为了他的重谢，才去找的视频，但怎么能这么说话不算话呢？
　　直到这天晚上，她收到周屿的微信。
　　【.】：后天周末，你不加班吧？
　　秦然有点生气，都几天了，才想起来？
　　【Qin】：说不准，我很忙
　　【.】：那完了
　　秦然还在想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周屿就给她发来了一个地址，是一家电影院。
　　【.】：周六周日都可以，你决定，我等你。
　　她的怒气还没坚持三分钟，就被这句“我等你”消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暗暗骂了几句“没骨气”后，更没骨气地回复了一句“周六周日都OK”。
　　秦然照例在小红书搜了一下这家电影院，拥有全北京最大的杜比厅，声效视效都是一流，一张票卖一百八十元。即便如此，人流量也很大。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要请她看电影？还选了人流量这么大的电影院，肯定会被路人拍到的啊，到底想干嘛？
　　周六晚上，为了这个约会，她细心地化了两个小时妆，但出门时，仍然戴上了口罩和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就算是徐晔晔现在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来。
　　等她穿过商场人群，走到七楼的电影院，原本人最多的周末，居然一个人都没看到，甚至连工作人员都不知所踪。
　　没有人检票，她按照周屿给的影厅，走了进去，偌大的影厅里也依然一个人都没有。
　　随意找了中间的座位坐下，开始给周屿发微信。
　　【Qin】：我到啦，你还没到吗？
　　【.】：我在看。
　　他的意思是，他俩不在同一个影厅看？
　　没容得她细想，影厅的光很快熄灭，大银幕上开始播放电影，很奇怪的是，这部电影并不是最近上映的，而是一部九十年代的老港片。
　　秦然记得第一次看是在初中的教室，她那会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看的电影。后来她又看了许多许多次，一直在等重映的那天，想去电影院看一次，但一直没有等到。
　　周屿为什么会知道她想看这部电影？还是他也喜欢？
　　随着银幕上情节推进，她渐渐沉浸于剧情中，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随手拿放在旁边座位上的爆米花。
　　下一刻，爆米花却被递到她手边。
　　周屿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
　　和她不同的是，他没有戴口罩和帽子，目光一如既往地清澈。昏暗光线下，更显得五官线条犹如雕塑般流畅，每一处起伏都像是造物主的偏爱。
　　银幕上场景变换不断，她拿爆米花的手顿住，光线忽明忽暗。
　　片刻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徐晔晔，你说的很好，下次不许说了


第21章 好看
　　对上周屿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的脸颊不自觉发烫，所幸现在口罩还没完全摘下来。
　　随着爆米花的吞咽动作，秦然点头, “好看。”
　　周屿唇角轻扬, 视线落到银幕上，喝了一口可乐, 慢悠悠道：“我说的不是电影。”
　　秦然微微一怔，她说的也不是电影。
　　银幕上播到主角阿风和阿琛去博物馆偷一幅世界名画, 是这部电影的名场面之一，就算看了很多遍, 她仍然觉得很好看。
　　周屿却有点心不在焉, 一会看看银幕, 一会又看看她, 终于问道，“你不热吗？怎么捂成这样？”
　　他一说, 她才反应过来, 连忙摘了口罩和帽子，解释道：“你说要看电影啊，我怕人很多，会给你惹麻烦。”
　　周屿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伸手落到她的头上, 轻轻揉了揉，“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考虑, 希望过了今晚, 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周围景色慢慢褪色, 秦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心跳莫名加快, 低声应了句：“嗯……”
　　今晚，他没有在安慰她，但这个动作仍像是他们之间最自然、最普通的一个互动。
　　情节已过半，阿风和阿琛偷到了名画，开着白色的敞篷车逃亡。明明后面全是追兵，但他俩却当做旅游一般轻松。电光火石间，阿琛扔给卖花的老婆婆一张钞票，换了几支鲜红的玫瑰。
　　边转头回去开枪，一只手将玫瑰递到阿风面前，枪林弹雨擦身而过，他莞尔道：“生日礼物。”
　　阿风感动接过玫瑰，下一秒却无情将它塞到了追兵的嘴里。
　　秦然看得开心，吃着爆米花哈哈大笑。
　　周屿凑近，抓了一把她怀里的爆米花，“这么好看吗？”
　　这回他说的是电影，秦然听明白了，回道：“好看啊，我看了二十几遍，还是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我和这个导演合作，你会看吗？”他问。
　　秦然脱口而出：“当然会，我包场支持你。”
　　下一秒，察觉到周屿说的话什么意思后，她的笑容凝住，眸光注视他，“真的啊？”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吴越泽，自从他去好莱坞发展后，已经快十年没有回国拍过电影。
　　周屿随意靠在座椅上，“当然，合同都签了。”
　　随即对她神秘一笑，“我能合作上，都是因为你。”
　　秦然想到他的行程表，也就是说他去香港进的组，就是吴越泽的新电影？而且他说，是因为她，之前网上爆料他和傅淮在争同一个角色，难道就是这个吗？
　　她之前就一直疑惑，为什么傅淮非要出来说那些话，原来争的是吴越泽的新电影，这可是电影圈抢破头的资源啊。
　　她自然是不信，周屿说都是因为她。
　　吴越泽选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视频，肯定是早就谈好了，只是因为那件事拖了一阵。
　　秦然接着他的话，“所以你就花这么多钱，包场来谢我？”
　　周屿望着她，眸子清幽，“没花钱，连电影都是我去放的。”
　　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应该不是在说谎。
　　难道她的感动全是错觉吗？
　　秦然眼神慌乱，沉默不语，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自作多情的花孔雀。
　　看到她这个表情，周屿觉得很好笑，解释道：“这家电影院是翟嘉家开的，我帮了他一个小忙，他帮我停业一天，也很合理。”
　　翟嘉是另一位流量小生，虽然只是三线，但他却一直很受关注，因为他家是开电影院的，遍布全国的那种。
　　他之前主演了一部爱情电影，营销号就说，粉丝们不用愁，这回翟嘉坐收实绩，就凭他家电影院的排片，这票房不得首日破亿，他立马直升二线。
　　结果，他家电影院该怎么排片就怎么排，那部电影首日排片还不到百分之十，最后只拿到两千万票房，惨淡收场，气得粉丝天天去影院官博骂工作人员。
　　所以，周屿说的这个小忙，不符合常理。
　　于是她问道：“或许我能知道是什么小忙吗？”
　　周屿望向银幕，漫不经心回道：“没什么，就是有个代言本来找我，我给他了。”
　　？？？什么？
　　哥，代言诶，以他现在的行情，起码也得七位数吧。
　　娱乐圈每年都是小生卡位战，竞争多激烈，他是爆了两部剧，但是代言也是实绩的一环好吧，居然拱手让人？
　　秦然眼里的震惊持续了好一阵，半晌才道，“你下次还是别重谢我了，你的事业粉要是知道了，我就是千古罪人。”
　　声音带着怒气，周屿觉得更好笑了，手背抵住唇，憋了半天也没忍住。
　　听到笑声，秦然紧盯他，反问：“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周屿：“不是，就是你知道那个代言是什么吗？”
　　秦然还在生气，神情异常严肃：“什么？”
　　周屿挑了挑眉，笑得一脸荡漾，“那是个内裤广告，让我只穿内裤拍。”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许多不纯洁的画面，只穿内裤……内裤……
　　停！不能再想了！
　　猛甩了下脑袋后，她即刻意识到，什么呀？
　　所以周屿本来就不想接这个广告，才给了翟嘉？还理所应当地骗了人家一天影院的使用权。
　　真是奸诈……
　　翟嘉说不定还对他感激涕零。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周屿还有这样的一面？逐渐开始怀疑，以前的自己是不是给他上了太多层滤镜，现在是时候重新审视一下了。
　　周屿眼神闪了闪，好像看穿她在想什么，捂着心口道，“其实嘛，我也不是不想拍，毕竟给得蛮多的，我还是挣扎了好几天。”
　　越说表情越痛苦。
　　秦然无语凝噎，还演上了是吧？现在还信他，她就是大冤种。
　　果然什么感动，根本就是她的错觉罢了。
　　周屿身体靠近，蹭了蹭她的肩膀，“真的，顾循都骂我了。”
　　看他这个无赖的样子，秦然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到他嘴里，“闭嘴吧你，不要打扰我看男神的电影。”
　　周屿听话地将整把爆米花慢慢咽下去，还喝了好几口可乐才缓过来。
　　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遗憾道：“我今天可是逃出来的，明天就要进组了，这几天一直在紧急培训粤语，你就这么对我……”
　　他话还没说完，秦然一把打断他：“真係嫁（真的吗）？”
　　居然说了句粤语？她也会粤语？
　　这是要测试他的学习成果？
　　周屿立马来了兴致，快速切换语言状态，用标准的粤语答道：“我呃你做咩呀（我骗你干嘛）。”
　　秦然没有说话，指了指银幕，这是要让他说这部电影的台词？
　　周屿了然，还不等阿琛说完台词，他直接同步说了一句：“我系个江洋大盗，我所有嘢都系呃你嫁（我是个江洋大盗，所有的事，我都是骗你的）。”
　　银幕上阿风泪眼汪汪，她不相信，望着阿琛沉默，随后握住他的手。
　　秦然和阿风同时说出了那句话：“点解嘅（为什么）？”
　　阿琛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去，忍住泪道：“冇点解，睇你好呃啫（没有为什么，不过是看你好骗罢了）。”
　　周屿模仿得惟妙惟肖，秦然却没有接台词，表情极其浮夸地说了一句：“你好叻呀（你好棒啊）！”
　　周屿很受用，扬起自信的脸，道：“怎么样？我的粤语不比你男神差吧？”
　　没听到回应，他撩眼，看向秦然，她却窝在椅子上，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不会吧？他的粤语很标准的啊，吴越泽都夸他呢，他之前去香港这么说也畅通无阻的啊。
　　看秦然笑成这个样子，他突然间又有点不自信了，讪讪道：“真不行啊？和你男神差那么多？”
　　她好不容易才停下，“不是，你挺标准的，但是你没发现吗？我根本不会粤语哈哈哈哈哈哈哈！”
　　？
　　周屿细细回想，她全程说的三句粤语——真係嫁？点解嘅？你好叻呀！
　　虽然都很短，但是也标准啊……就是这几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秦然拍拍他肩膀，憋出一个严肃的神情：“有部TVB剧说，只要活用这三句话，就可以和男生聊一晚上的天。”说到这，还是没忍住，又笑个不停，“我今天试过了，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屿终于知道自己被她耍了，屈指弹上她的额头，忿忿不语。
　　秦然捂着脑袋，正色道：“干嘛？只许你骗我，不许我骗你啊？一人一次，扯平了。”
　　“扯不平。”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但听起来倒像是在和她置气。
　　秦然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小气！”
　　此时，周屿突然站起来，两只手迅速握住她的椅子扶手。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他整个人伏在她身上。
　　吓得她本能后退，他却越贴越近……
　　退到不能再退，她身体越绷越紧，但他却神色不变，越靠越近，眼看着他的脸就要贴上来……
　　他的呼吸也不再均匀，气息越来越重……她的脸蓦然变红。
　　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每一寸肌肤，上睫轻颤，瞳色漆黑，就像整个月亮倒映在清澈湖水间……
　　清醒点！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觊觎他的美貌？
　　心里怒骂了自己一句，她连忙闭上眼，偏头过去，“你干嘛呀？这里有监控！”
　　他目光依旧炽热，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关了。”
　　感觉到周屿还要贴近，她大脑一片空白，瞳仁骤然缩起，沸腾血液在身体间急速游走，手本能抵在胸前，“那也不行！”
　　他唇角轻启，又凑到她耳边温柔道，“别动，张嘴……”
　　？这么激烈的吗？
　　秦然闭着眼睛不敢看他，视死如归般道，“我要是张嘴我就是傻……”
　　猝不及防，嘴里被塞了一把爆米花。
　　她连忙吐了出来，真的忍不住骂娘了，什么人啊？
　　好气啊！！！
　　始作俑者却还没意识到，扯着嘴角，得意得很，“这才算扯平。”
　　秦然气急，眼里能喷火了，“幼稚！！！！”
　　然后偏头过去，再也不想看到他。
　　周屿看她气成这样，心虚地叫了几遍她的名字，她仍不看他，眉毛几近拧在一起，气鼓鼓的。
　　和给他补习那天一模一样……她应该是真的被气到了。
　　完了，他好像太过分了。
　　空气突然静下。
　　转念后，周屿猛地站起来，一把将她困在椅子上，五分钟的前动作重演。
　　淡淡鼻音有种撩人的性感，在她耳边厮磨，“不如我地由头来过（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聊天三式——真係嫁？点解嘅？你好叻呀！学会了吗周那个屿？】
　　PS：口架显示问号，所以用“嫁”代替了


第22章 重磅
　　八月十日, 周屿的粉圈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是，吴越泽导演的新片《不明来电》在香港举办了开机仪式，并正式官宣两位领衔主演陈兴言, 以及周屿。
　　吴越泽近年在好莱坞发展顺利, 已阔别国内电影圈十年，再次执导华语电影令人十分期待。再加上主演是老牌影帝陈兴言, 六年前他第二次拿下金马奖影帝后，就宣布暂别影坛, 此次复出也充满了惊喜。
　　另一位主演周屿，则是当红流量小生, 最新作品是暑期大爆剧《青门令》, 但绝不是影坛新人, 两年前他凭借第一部 电影作品《路人甲》入围过金像奖最佳新演员, 虽最后没有捧回奖杯，但实力有目共睹, 绝对是流量小生里颜值演技俱佳的一位。 
　　二是, 一线男刊《君子Homme》释出九月刊封面，封面人物为周屿。
　　时尚杂志一直有“金九银十”的说法，九月为全年广告量投放最大的月份，这个月封面人物份量也就比其他月份要重得多。
　　此前《君子Homme》金九封面人物都是像陈兴言、吴孟这样的影帝，又或是乔景曜、陈明诚这样在电视电影圈都耕耘多年一线男星。一线流量小生傅淮, 也不过是登上七月刊，但作为第一个登封一线男刊的流量小生, 粉丝当时也吹嘘了很久。
　　三是, 国际顶级奢牌LEIGHTON正式宣布大中华区代言人为周屿, 而《君子Homme》九月刊就是周屿作为代言人的首次亮相。
　　这一天到晚,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粉丝转发微博都转不过来。虽然粉丝们早就习惯了周屿闷声干大事的作风，但这回也太太太大了吧！
　　一口气官宣了三个重磅资源，这下不仅压了傅淮粉丝一头，在其他小生圈也可以横着走了。
　　粉丝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但也有眼尖的营销号发现，从种种迹象看来，周屿这回是彻底跻身一线流量行列了。
　　业内一直有种说法，要看一部剧爆不爆，不能只看数据，还要看这部剧给主演带来了什么后续资源。若后续资源提升明显，那证明剧确实助力主演提升了咖位，是真正的爆剧。
　　《青门令》霸屏两个月，终于在七月底收了官，大结局也屠版了热搜。虽然剧播期间周屿微博涨了快五百万粉丝，但只官宣了四个代言，而且都是一些国民品牌。
　　换而言之，在大家心目中，就是咖位还不够。
　　所以也有不少人质疑，《青门令》不算大爆剧，受益最多的男主角周屿都只有这样的资源，但今天这三个重磅消息一官宣，让怀疑这些的网友彻底闭了嘴。
　　“《青门令》入坑的，前段时间营销号唱衰得我都以为周屿没啥资源了，原来在憋大招！谁懂，我好快乐，搞到真顶流了！”
　　“所以之前周屿和傅淮撕的就是《不明来电》？傅淮撕输了就狗急跳墙，有点丢人啊，他是不是快糊了？[思考]”
　　“楼上那位，友情提示，傅淮今年播了两部剧，但无人care，播放量加起来都不够《青门令》的[微笑]”
　　“说到这个，你们不觉得周屿在机场的回应很圈粉吗？杨一言和傅淮都把他黑成那样了，他居然说‘和他无关’……好拽好霸气，我喜欢[彩虹屁]”
　　尤其是《不明来电》，这部电影只官宣了两位主演，陈兴言什么咖位啊，华语影坛超一线男演员，在国际上名声也是响当当！周屿能和他一起官宣，就证明他的戏份不少，他和陈兴言一样都是主角！
　　周屿不仅真的因为《青门令》提升了咖位，还搭上了主流电影资源，若再因为这部电影拿下几个主流奖项，那就真的是彻底飞升。
　　怀着这样的憧憬，粉丝们纷纷发微博抽奖，好感周屿的路人都可以参与，几十条微博转发都破了一万，凑热闹的路人不少。
　　秦然也用自己的小号发了一条抽奖：“恭喜我屿官宣新电影&新代言&新杂志，转发抽三位朋友，每人打1000元。”
　　发完微博，心满意足地开始工作，界面一调回微信，置顶就那么刺眼，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又浮现在脑海……
　　周屿在她耳边说完那句话，她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也是句台词，所以就算他说的是粤语，她也听懂了。
　　他说：“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什么时候开始？她闭眼之后吗？他会不会以为她在期待他亲上来？
　　但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一听到他的呼吸声，脑子就完全没办法思考……
　　总之，当时秦然慌得不行，随手又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到周屿嘴里，电影都没看完，她就跑了，也不知道周屿后面是什么反应。
　　回家之后，她想了半天，自己怎么能这么怂呢？
　　暗恋周屿那么多年，该想的不该想的，她都想过了，想的时候不是挺爽的吗？怎么一到本人面前就啥也做不了？
　　真的很想去小红书发笔记求助——暗恋十二年的Crush好像想亲我，但我塞了他一嘴爆米花就跑了，请问我还有救吗？
　　接下里几天，周屿都没给她发任何消息，电影刚开机，好像是很忙，又或者是生气了。
　　叹了口气后，秦然专心写起采访策划，徐晔晔又转着椅子过来了。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没有好事。
　　徐晔晔神秘兮兮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又来了。
　　秦然都懒得转过去看她，继续写策划，想也不想就说，“好消息，坏消息你自己咽回去。”
　　“那个坏消息还是你一手促成的。”徐晔晔忍不住吐槽。
　　秦然这才抬起头，淡定问：“什么事？”
　　徐晔晔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就是傅淮啊，他经纪人一早就给我说，这期节目能不能先不上。”
　　秦然有点无语，节目都剪辑完了，现在才说这个？
　　但转念一想，傅淮现在还深陷舆论漩涡，道完歉之后被群嘲了好久。
　　这时候再有深度采访出街，他的每句话无疑都会被放大百倍，为了保险起见，他们那边这么做也能理解。
　　秦然略一思索，回道：“最多可以给他推到下个月中，但是有个条件，节目内容我们不会改。”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徐晔晔，现在艺人方越来越过分，辛辛苦苦写的提纲，有时候会删一大半问题。成片就更难了，十分钟的片子甚至可以给到三十几条修改意见。
　　秦然一直和组里的人强调，一定要保证独立采访权，不能沦为艺人宣传链上的一环。在不恶剪的前提下，成片内容应该由媒体自己决定，不能让艺人方过多插手。
　　像陈兴言这样的老牌影帝其实最好聊的，他在这个圈子待了很多年，深知媒体的重要性，不会要求提前审片子，更不会插手内容。包括这次的节目，陈兴言的经纪人钟梅也是说，片子上线时间定了，告诉他们就行。
　　但像傅淮这样的流量是最紧张的，提纲、片子、预告时间、上线时间等等，都要一条条逐步敲定。前期聊合作的时候，她们都是用陈兴言去压傅淮那边，最终那边让步到只看成片，但还是要改。
　　就算她们再三承诺不会恶剪，甚至可以把这条规则写到合同里，傅淮那边仍坚持一定要改，现在倒是提出这个条件的好时机。
　　这样也可以趁机把“不能插手成片内容”的规则定下来，接下来上节目的艺人也必须遵守。
　　徐晔晔比了个“OK”，赶紧去和傅淮那边聊了。
　　秦然追问道：“好消息呢？”
　　“一说到傅淮就烦，差点给忘了。”徐晔晔敲了下脑袋，继续道，“白薇和张璟雯都聊下来了，八月下旬可以录。”
　　白薇和张璟雯是《演员之路》第二期的嘉宾，她俩同岁，也都参加过香港小姐竞选，为前后届冠军。在香港电视花旦竞争最激烈的九十年代，她俩是TVB最红的女演员，白薇是两届视后，张璟雯则拿下了三届。
　　但俩人后续的路完全不同，白薇率先闯入电影界，先后拿下金像奖、金马奖的最佳女主角，一举晋升为华语电影圈最当红的女演员。
　　而张璟雯继续留守TVB，主演了多部家喻户晓的电视剧，成为无线第一花旦，直到2009年才约满离巢。近几年淡出演艺圈，偶尔客串几部剧集或电影。
　　在旁人看来，她俩的演艺之路代表了九十年代香港演员的两种选择，也经常被拿来比较。不少人认为，如果张璟雯当初做了和白薇同样的选择，她的成就不一定比白薇小，但当事人具体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且坊间一直有传闻，她俩不和，当年为了争视后，甚至在后台大打出手。所以这次她们时隔二十多年再次同框，话题和内容都充满看点。
　　秦然看了一下排期，本想用陈兴言和傅淮打响头炮，但现在没法上了，只有把白薇和张璟雯的档期往前提，作为第一期。
　　原本和各平台商量好的第一期上线时间是八月二十五号，白薇和张璟雯八月下旬才录制的话，肯定来不及，录制时间只有再往前挪。
　　但现在最难的问题是，之前用陈兴言和傅淮作为第一期嘉宾，才让江澈松口，现在换了人，还得再去说服他……
　　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再去和江澈解释了。
　　看完排期，秦然和徐晔晔说：“这样吧，看看能不能聊到这个月十五号录，这样我们后期还有一周的时间，加班加点剪辑，应该来得及。”
　　她这么说，徐晔晔自然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但就是真的好累啊！
　　这俩人愿意同框，聊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提前录，现在就是很气，非常气，怎么想都是傅淮的错！
　　徐晔晔双手合十，对着正东方虔诚祈祷：“求上天保佑，以后再也不要和傅淮合作，阿门。”
　　看她神叨叨的样子，秦然还补了一刀，“万一傅淮老师下部剧爆了呢？合不合作？他下部剧搭的可是视后谭……”
　　徐晔晔打断她，喝道：“晦气！这种人还爆剧的话，实属我内娱不幸！”又双手合十道，“对不起了谭静老师，你的剧我下次再看，阿门……”
　　秦然笑得不行，回头继续工作，置顶消息终于出现了红色提醒。
　　【.】：[图片]
　　【.】：鸳鸯和丝袜奶茶，喝哪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下次一定！


第23章 柠茶
　　【Qin】：我记得你不喜欢喝甜的, 鸳鸯吧
　　秦然刚回复完，周屿的消息很快就发过来了。
　　【.】：最近突然觉得甜的也不错
　　【Qin】：那丝袜奶茶
　　【.】：还是鸳鸯吧
　　秦然：？那你问我做什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还是在对话框打下几个字：“可以, 鸳鸯也挺……”。
　　字还没打完, 周屿就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秦然从包里找出耳机戴上，确认连接上电脑之后, 小心翼翼点开这条语音。
　　他似乎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周围喧闹声中, 低醇嗓音含着笑意，“那你喜欢喝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 她刚刚被繁琐工作扰乱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将这段语音连着播放了三遍, 她才慢慢打字。
　　【Qin】：我喜欢柠檬茶, 最好是里面有一整颗柠檬的那种。
　　这条消息很快传到手机的另一边。
　　下了戏，周屿和工作人员在一家老字号冰室吃饭。
　　点了几个菜之后, 陆皓轩问道：“屿哥决定了没, 要鸳鸯还是丝袜奶茶？”
　　他也是不懂，点个饮料而已，值得一直拿着手机搜攻略吗？大不了都点。
　　周屿低声说了句，“我也喜欢柠檬茶，有机会一起喝。”
　　然后放下手机道：“要柠檬茶, 里面加一个柠檬。”
　　？
　　刚刚他不是一直在纠结鸳鸯和丝袜奶茶吗？而且他说这家的丝袜奶茶是全港第一，强烈推荐, 怎么看个手机就变卦了？是攻略说柠檬茶更好喝吗？
　　陆皓轩思忖片刻, 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香港, 可不能错过美食, 傻笑道：“那我也要柠檬茶。”
　　周屿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喝奶茶。”
　　陆皓轩还想问为什么，周屿就将菜单交给老板：“老板，就这些。”
　　在陆皓轩不解的眼神中，强行帮他点了丝袜奶茶。
　　*
　　周一，例行周会。
　　因为秦然之前和何谊说了第一期嘉宾要换人的事，所以这周的例会江澈也来了，还是坐在那个角落里。
　　周末，秦然请了几个平台的朋友吃饭，对方都表示白薇和张璟雯一起采访的话题度，应该不亚于陈兴言和傅淮，毕竟她俩的知名度也是极高的，说不定可以引来一波回忆杀，愿意再给节目追加一些资源。
　　秦然又从白薇和张璟雯本身出发，预埋了几个爆点话题，都写在了PPT里，希望可以用这些说服江澈。
　　她照常讲完PPT后，特意补充了一句，“九月初白薇有一部电影上映，现在已经开始宣传，而张璟雯最近官宣了一个演技类综艺的导师，综艺八月底上线。俩人都有宣传需求，也配合转发微博，话题度应该不会低。”
　　江澈一言不发地看完，抬头平静问道：“这期什么时候录？后期来得及吗？”
　　秦然有点意外，他居然不是在质疑她擅自调了节目的排期。
　　她清清嗓子答道：“定了这个月十五号和十六号，在香港录。”
　　江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行，就这么定吧。”
　　听完部门所有小组的报告后，江澈也没有再问别的问题，站起来准备离开会议室。
　　刚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身回来，“对了，那个秦然，有个品牌要赞助你这个节目，我刚加你微信了，待会把对接商务的同事微信推给我。”
　　秦然呆怔三秒，随即反应过来，“好的好的，谢谢江总。”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狂喜，她这个节目还没播就已经出名了吗？赞助商都找到江澈那去了？
　　江澈说完就大步离开了会议室，她都没来得及问一下江耀怎么样了。
　　周会结束，秦然抱着电脑，和何谊一起走出会议室，还不忘打听，“何哥，江总这次怎么没有卡节目？因为有新赞助？”
　　何谊看了她一眼，回道：“你不知道白薇是江总的女神吗？前年白薇新片上映，江总给她包了几场，所有同事都去了。”
　　这秦然真的不知道，她来公司也没有三年，但是江澈不是不喜欢娱乐新闻吗？
　　她惊讶接了句：“哇，江总还追星？”
　　“不是。”何谊接着解释，“江总做记者那会，参加一个晚宴，谁都不认识，冷坐在角落一晚上，后面白薇看到了，主动和他打招呼，说看过他写的新闻，邀请他一起坐，还介绍行业大佬给他认识。”
　　秦然从心底赞叹道：“白薇女神人真好啊，看来这次录制应该会很顺利。”顿了顿，又看向何谊，“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何谊笑道：“江总自己写在微博上的。”
　　秦然点点头，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何谊能在这个公司待这么久了，多少次内斗他都稳如泰山，原来这么细心，领导的喜好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的，厉害。
　　*
　　翌日中午，首都国际机场。
　　办好托运，秦然走到登机口附近，组里负责商务的同事胡书妍一看到她来，就冲她招手，“然姐，这里！”
　　秦然刚坐下，胡书妍激动道：“然姐，昨天江总推给我们的那个品牌，居然是传本牛奶！我惊了！”
　　传本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乳制品企业，代言人也是一线明星，之前的赞助都是一些S+综艺，居然能看中她们组的这个节目？
　　思及此，她突然联想到，周屿剧播期间官宣的其中一个代言就是传本牛奶，会不会是周屿的资源？
　　但周屿应该不知道她在做这个节目吧，毕竟还没有官宣。
　　秦然还在想这个问题，胡书妍接着道：“昨晚我聊了一会，品牌说是看到了我们的招商计划，觉得节目内容和嘉宾都很有话题度，所以才决定赞助我们。这可太好了，传本一来，第一季的资金就都有着落了。”
　　胡书妍越说越高兴，秦然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幸好不是周屿牵的线，要不这么大人情，都不知道怎么还。
　　秦然看向胡书妍，问道：“传本有说啥时候签约吗？前三期植入肯定来不及了，这个你说了吧。”
　　胡书妍点头，“我说了，他们说从第五期开始就行，不过有个条件。”
　　秦然追问道：“什么？”
　　“都不算是条件，是个好消息，他们想让两位代言人，就是吴孟和周屿，一起录一期。我觉得很好诶，这俩人不管是咖位还是调性，都很符合我们的节目。”胡书妍望着秦然说。
　　吴孟是香港演员，早年影视歌三栖发展，红遍整个华人圈，是万千少女心中的大众偶像，知名度极高。九十年代后专注影坛发展，国内三金影帝都拿过，后来还拿下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男主角，成为国内第一位戛纳影帝。
　　虽然成就极高，但他也没有懈怠，几乎每年都有作品推出，用实际行动践行香港人的“狮子山精神”。
　　吴孟愿意来，那自然是好的，就是这个配置，和陈兴言傅淮这期调性有点撞，必须还要去挖掘不同的点，做出不一样的内容才行。
　　秦然思虑道：“行，你先给传本那边一个确定答复，不过具体是哪期我们后面再看，以吴孟的咖位以及周屿目前的热度，我觉得可以作为收官之作。”
　　秦然和胡书妍聊完，徐晔晔也进关了。
　　一看到她，胡书妍又高兴挥手：“晔晔，这里！快，告诉你个好消息。”
　　徐晔晔喝着咖啡过来了，“什么？”
　　胡书妍激动道，“传本要赞助我们节目啦！而且他们还要塞‘关系户’上节目。”
　　徐晔晔放下包，回道：“关系户？传本董事长女儿？”
　　胡书妍笑嘻嘻道：“什么鬼？我说的是传本的代言人，吴孟和周屿。”
　　徐晔晔将咖啡放在一边，又双手合十，感动道：“阿门，我终于可以轻松一期了，谢谢金主爸爸。”
　　几人聊得开心，在关手机的前一刻，置顶消息又出现了红色提醒。
　　【.】：[图片]
　　【.】：吴导给我介绍一家冰室，柠檬茶是全港第一，我想想办法，把它带回去给你
　　图片是周屿和柠檬茶的合影，他眉头微蹙，摆出了一个思考的表情。
　　秦然连忙点了保存，然后回道。
　　【Qin】：不用想了，我有办法
　　【.】：什么？
　　【Qin】：绑架海关
　　周屿回了一条语音过来，她的耳机还没取下，立即点了播放。
　　他笑着道：“可是怎么办秦然老师？我这部戏演警-察，没办法绑架海关，等我下部戏，我和你一起去。”
　　秦然乐不可支，笑着又点了一遍播放。
　　空姐走过来，温柔提醒道：“女士，我们要起飞了，请摘下耳机，关闭手机，或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秦然连忙摘下耳机，“好的。”
　　快速打了几个字回过去，然后按下关机键。
　　【Qin】：那不行，我不能带坏警-察，还是我亲自来喝吧。
　　手机另一边的周屿：？
　　连续发了几个问号后，秦然都没有再回消息过来，周屿傻傻盯着手机好一会儿，直到工作人员来叫他开工。
　　走过去的时候，脑海中还在不断重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是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第24章 外卖
　　秦然走出机场时, 夕阳似碎金，金灿的光辉洒在她身上，如同披着一件霞衣。
　　出租车揽客处对面, 是一块巨型广告牌。
　　男人的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眉梢显出淡淡寒峭, 修长纤瘦的手放在胸前，手腕上戴着LEIGHTON最新推出的手镯。
　　是周屿拍的LEIGHTON广告, 才官宣没多久，地广居然已经铺到香港了。
　　秦然拖着行李, 停在广告牌对面的人群中, 找了最好的角度拍照。她身边, 也有几个女生停下来, 和她一样笑着拍下了广告牌。
　　她听到有个女生拍完之后，给朋友发微信：“我跟你说, 你男神真是红了, 广告都铺到香港了！”
　　秦然莞尔一笑，将这张图发给了周屿。
　　【Qin】：[图片]
　　【Qin】：某人好红[旺柴]
　　发完消息，秦然和同事一起将摄像器材搬到车上。
　　摄制组一行人加上设备，足足打了六辆出租车才坐得下，酒店在铜锣湾, 从机场打车过去需要五十分钟左右。
　　秦然和徐晔晔、胡书妍一辆车，三人都是第一次来香港, 在车上就兴奋得不行。
　　胡书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录完节目刚好是周五, 下周也没有新的录制, 我们可以玩几天再回去啊, 对吧然姐？”
　　说完给秦然投去一个憧憬的眼神。
　　秦然心领神会，笑道：“给你加个周一和周二，反正我们组也快一年没有团建了，够了吗？”
　　胡书妍拉住她的手，“然姐万岁！”
　　徐晔晔却不太高兴，胡书妍很快察觉到，“怎么了晔晔？玩五天还不够？”
　　“你不早说，我就带了两套衣服。”徐晔晔撇嘴。
　　秦然一把揽过她的肩， “这还不简单，录完节目立刻去扫街，我们买买买！”
　　徐晔晔顿时眉开眼笑，“是哈，我现在立刻上小红书搜攻略，公费旅游必须玩够本！”
　　柔和的夕阳透过玻璃窗，铺满了小小的车厢，心情也和阳光一样镀上光彩。
　　等到酒店已经七点半了，办好入住，才收到周屿的回复，他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
　　秦然整个人被挤在电梯角落里，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拎着器材，艰难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喂？你说，我听得到。”
　　周屿刚下戏，还坐在躺椅上。
　　身边剧组工作人员搬着器材，进进出出不断，有些喧闹，他不得不将声音扬了一个度，“你来香港了？”
　　那边却没有回他，反而问道：“你今天拍完了？”
　　声音听上去很小，好像是捂着嘴说的。
　　周屿扬手，示意化妆师停止动作。
　　敲了敲酸胀的腿，轻轻一笑，回道：“嗯，我刚下戏。”
　　电话另一边的秦然小声回了一句：“你等我一下。”
　　电梯提示音随着她说话的声音响起。
　　终于到了十二层，秦然穿过人群和器材，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才恢复了正常的说话声音，“那你好好休息，拍一天了。”
　　周屿沉默了会，才道：“你吃饭了吗？”
　　秦然拿着手机，低头踱来踱去，“还没呢，待会收拾一下和同事出去吃。”
　　“不要和同事一起吃。”
　　秦然微微一愣，“啊？为什么？”
　　周屿：“和我一起吃。”
　　来香港之前，她就想过肯定会和周屿见一面，或许是录完节目之后，又或许是等他哪天拍完戏，没想到这么快……
　　可能是最近见面次数有点频繁，也就十天没见，他这么一说，秦然还真的挺想见他的。
　　秦然抿抿唇，“那……去哪里吃？”
　　周屿想也没想，“我来找你，带着全港第一的柠檬茶。”
　　什么？可是她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徐晔晔还和她一间房呢，而且这个酒店这么小，房间里就一个小圆桌……
　　秦然有点犹豫，半晌才答：“这……不太好吧？万一被别人看到了。”
　　周屿倒没有考虑这么多，“酒店发我，等着周大外卖员上men服务吧。”
　　上门……服务？
　　他这句话怎么这么奇怪？怎么这么像不正规酒店会提供的某种不可描述的服务？
　　挂了电话，秦然想到周屿上次和她说，让她不用考虑被拍的问题，那么这次他应该也考虑到了。
　　发完地址，秦然作势和徐晔晔装起累来，半躺在床上，“我不去吃了，好困啊，你给我带吧。”
　　徐晔晔没有半点怀疑，还吐槽道：“你昨晚偷鸡啊？飞机上不是一直在睡吗？”
　　秦然打了个哈欠，“对，没睡饱，你们去吃，吃得饱饱的再回来，晚点都行，不用管我。”
　　说着说着，居然就闭眼睡下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很困，徐晔晔小声带上门，和其他同事一起出去吃饭了。
　　确认徐晔晔出门之后，秦然连忙爬起来，三下五除二将行李箱全推到洗手间，腾出了一小块还算宽敞的地方。
　　床也重新铺整齐后，一刻也不停地又走进洗手间，从行李箱里找出化妆包，给自己化起了淡妆。
　　刚化到修容这一步，门外就响起了按铃声。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秦然迅速删减步骤，赶紧涂个唇釉，整理了下头发，看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有了个人样，走去开门。
　　周屿依旧穿得很休闲，白色T恤配黑色牛仔裤，还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以及万年不变的黑色口罩。两只手都拎着外卖盒，看起来买了不少。
　　他这个随意的打扮，显得秦然好像很隆重。
　　秦然像做贼一样，从猫眼里确认了旁边没有别人后，才慢慢打开门。
　　门一开，周屿立刻抬起手，笑着说：“外卖到！”
　　秦然舒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问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周屿大步走进屋，刚放下外卖，摘了口罩，就问道：“怎么久才开门？”
　　朝屋内角落探了探，“你金屋藏娇？”语气甚至有点委屈。
　　秦然摸摸后脑勺，尴尬一笑：“就这么大怎么藏？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
　　周屿突然弯下腰凑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
　　秦然被他看得脸瞬间发烫，只好闭眼偏过头去，小声说：“看什么？”
　　“你鼻子上有亮晶晶的东西。”周屿认真道。
　　哥，那是高光？你化妆师没给打过吗？
　　下一刻瞬间意识到，完了，刚刚太赶，好像刷多了……所以这房间的光也不强，他才会看到。
　　秦然连忙捂住脸，从他疑惑的目光中逃了出去，讪讪道：“吃饭吧，我饿了。”
　　周屿直起身，忽地一笑，“好，吃饭。”
　　两大袋外卖，满满当当地铺满了整个小圆桌，等菜都拿出来，两杯柠檬茶根本就放不下了，俩人只能拿着喝。
　　看他买了这么多，秦然好奇道：“你很饿吗？买这么多。”
　　“我想让你都尝一下，所以那家冰室所有的推荐菜我都买了。”
　　周屿微仰起头，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秦然却不吃这套，“你最好给我都吃了，这又没冰箱，多浪费。”
　　周屿还想解释，她抬手打断他：“知道你有钱，但是浪费食物遭天谴。”
　　周屿眼眸沉下，半晌，没有说话。
　　秦然低头吃着白切鸡，没听到他的回应，又问道：“知道了吗？周大外卖员？”
　　周屿狠咬了口菠萝包，郁愤道：“知道啦，秦然老师。”
　　秦然抬眼，纠正他，“都说了不要叫我老师，老觉得你在嘲讽我。”
　　周屿：“我看别人这么叫你，你挺高兴的啊。”
　　他说完，秦然表情忽然严肃起来，面不改色地盯着他：“别人可以，你不行，你和别人不一样。”
　　周屿垂眼看着她，神色有种说不明道不明的意味。
　　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后，秦然即刻收回了视线，避免和他对视，自顾自吃着东西，沉默不语。
　　片刻后，周屿表情微妙一变，溢出丝笑意，“知道啦。”
　　同样的三个字，语气却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将所有菜都尝了一遍，秦然不得不说，周屿确实很会买，这家冰室所有的推荐菜都很好吃，想去店里吃一次了。
　　俩人吃着吃着，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问题，于是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去买的吗？用粤语点的菜？”
　　周屿一脸自信，“没错。”
　　秦然来了兴趣，笑吟吟道：“那你教我几句好不好？不要太复杂，能够点菜就行。”
　　周屿夹菜的手一顿，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我看你挺会的，骗我的时候我都听不出来。”
　　没见过这么记仇的，都十多天了，这件事在他那居然还没揭过去。
　　就是他这么一提，这段时间刻意隐去的场景，又清晰出现在眼前。秦然觉得很是难堪，早知道就不塞他这么多爆米花了，但那也是下意识的动作，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思虑一阵，秦然决定服个软。
　　虽然很没骨气，但是她对周屿从来就没有骨气过，也不差这一次。
　　秦然酝酿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对不起。”
　　一开口声音却比蚊子叫还小。
　　周屿愣了一愣。
　　转瞬后，反应过来她在为什么事道歉，极其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没关系。”
　　秦然甩甩脑袋，捏紧筷子，“那可以教我了吧。”
　　“可以。”他用粤语答道。
　　“第一句，餐牌啊，唔该（谢谢）。”
　　秦然学得有模有样：“餐牌啊，唔该。”
　　这句很简单，她听一遍就会了，但接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周屿：“这时候店员就会说，‘你想嗌啲乜嘢？（你想点什么）’”
　　……
　　秦然听懵了，“什么？你说什么？”
　　周屿给她解释完，她还是没办法用标准的粤语读出这句话。
　　他又教了几句简单的，试了十分钟，秦然依旧说得像泰语。
　　她决定暂时放弃，不再折磨自己打结的舌头以及周屿的耳朵，拿出手机对着他，“你把常用的说一遍，我录下来。”
　　周屿无奈地说：“好，实在不行，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等下戏，我带你去。”
　　秦然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行，你好好拍戏，不用管我，演不好会被嘲的。”
　　刚想回她一句“我拍戏很认真你放心”，但看她无比认真的表情，周屿决定顺着她来，扬声说：“遵命！”
　　就在周屿给她录常用语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
　　徐晔晔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然蓦地站起，将周屿推进了洗手间，帽子口罩也一起扔了进去，小声叮嘱，“待会我把同事引开，你趁机出去。”
　　她说完就关门出去了，周屿一句话也来不及说。
　　随后听到外面传来对话声，秦然说：“晔晔，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被叫做“晔晔”的女生答：“别提了，那家店菜可难吃了，踩大雷，该死的小红书！”
　　秦然：“房间里没水了，我们去前台拿两瓶，走。”
　　徐晔晔放下包，“打电话让前台送上来吧，我憋得不行，想上厕所。”
　　“不！不行！”秦然一个箭步堵在厕所门口。
　　“快让……”
　　洗手间的门从里面打开，打断了徐晔晔的话，男人探出脑袋，“你好，我是周屿。”
　　徐晔晔：？？？
　　废话，当然知道你是周屿！
　　但现在你是周屿重要吗？！重要的是你TM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周某人：总算有秦然老师学不会的东西了


第25章 倾情
　　徐晔晔瞪圆了眼睛, 全身僵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们走错房间了。”
　　然后拉着秦然, 一起退了出去。
　　五秒后。
　　又拉着秦然进来了, 嘀咕道：“1219，没走错啊。”
　　周屿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 自在得像在自己家一样，翘着个二郎腿, 又靠在了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憋笑。
　　秦然小心把门关上, 回头对他厉声道：“你还笑, 都是你吓的。”
　　“噗……对不起。”周屿手放在额前, 摆出一个道歉的动作。
　　徐晔晔仍处于震惊中,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然长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 只能解释了。
　　秦然指着她, 介绍道：“我的同事兼好朋友，徐晔晔。”
　　又指向周屿，“这是周……”
　　“周屿，我知道。”徐晔晔打断她，吞咽下惊讶, 慢慢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是秦然的……男朋友？”
　　秦然连忙解释：“什么鬼？朋友！朋友！”
　　周屿站起来, 走上前和徐晔晔握手, “我是秦然的……朋友, 徐晔晔你好。”
　　徐晔晔僵硬伸出手, 看了看周屿, 又看向秦然，再看向桌上的一堆食物，意思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然举起手，“我可以解释，我们只是单纯的吃个饭，其他什么都没发生！”
　　说完瞅向周屿，给他使了个眼色。
　　周屿手背抵住唇，暗暗憋笑。
　　顷刻后，补充道：“对，我们只是吃个饭。”
　　徐晔晔一脸“你俩当我傻子呢”的表情，开口却是：“哦……吃饭啊。”
　　“真的是吃饭，我们已经吃完了，周屿马上就走。”说着，秦然将口罩和帽子给他，“戴上，赶紧走吧你。”
　　周屿不情不愿地戴上，“可我没吃……”
　　秦然立刻打断他，“你吃饱了，我都看到你打嗝了！”话音未落，便将周屿推到了门边，“都戴好了吧，拜拜！”
　　好不容易把周屿轰走，秦然一口气还没舒完。
　　周屿忽然从门边探出个半个脑袋，笑嘻嘻道：“下次见。”
　　秦然横眉怒目，狠瞪了他一眼，周屿这才灰溜溜地走了。
　　确认周屿真的走了之后，秦然走过去关上门，顺便上了锁。
　　徐晔晔已经坐到了沙发上，从外卖袋找了双新筷子，吃了个鱼蛋，点评道：“味道不错，哪家的？”
　　“你不想上厕所了？”秦然提醒她。
　　“嗷对！”徐晔晔放下筷子，冲进了厕所。
　　被周屿搞了这么一出，秦然是一点都吃不下了，但看徐晔晔吃得还挺开心，还是等她吃完再收拾吧。
　　“姐，你有必要吗？三个行李箱你全塞厕所！”徐晔晔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来。
　　秦然无奈：“地方太小了嘛，我怕坐不下，还吃吗？”
　　“吃！我刚就吃了几口。”
　　刚坐下，徐晔晔一手拿鸡腿，一只脚搭在床边，姿势豪迈得可以去演武松。
　　咬了口鸡腿，“我给你说，别指望我搪塞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然知道逃不过了，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长得徐晔晔以为她快岔气了。
　　她往床上一坐，道：“好吧，但是你答应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从来没给别人说过，就连我外婆都不知道。”表情逐渐严肃。
　　徐晔晔盯着她，认真说：“我发誓。”
　　秦然闭眼，慢慢调整呼吸，给自己做了一个强有力的心理建设，才开口：“其实我和周屿是初中同学，还是同桌，虽然只有一年。”
　　徐晔晔的眼睛瞪得和刚看见周屿时一样大，震惊道：“你够能忍的啊，这都不说，你采访的时候我也一点都没看出来，你们居然以前就认识？”
　　“其实呢，我也以为他不记得我，但是那天采完之后，他过来和我打招呼来着，我们也是那天才重新联系上的。”
　　徐晔晔喝了口例汤，追问道：“那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秦然如实回答，“如你所见，没什么关系。今晚真的只是吃饭而已，至于为什么悄悄吃，主要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嘛，然后他说来我这吃，我猜应该是因为他酒店下面很多粉丝。”
　　她一说，徐晔晔反应过来，周屿现在粉丝不少，确实有很多拍出发图的前线粉丝，会每天早晚都在酒店门口蹲点，去他的酒店，就有被拍到的风险。
　　徐晔晔一口鱼蛋，一口烧麦，吃个不停，吞吞吐吐地说，“我就不……问你了，你有啥交代啥吧，交代完我看清不清楚……明不明白，然后再议。”
　　秦然肩膀耸下来，又叹了口气，“好吧，我喜欢他。”
　　徐晔晔倒是不意外，那天在公司，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反正很久了，算起来应该有十二年了。我那会是打算考一个老家的公务员，方便照顾我外婆。要是周屿还回老家，而且没有结婚或者没有女朋友的话，就努力追他一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秦然摊摊手，“现在就这样了。”
　　“哎……我哪知道他会当明星呢。”秦然杵着脑袋发呆。
　　徐晔晔觉得她今晚叹的气，比过去三年的都多。
　　她终于吃饱了点，舒服窝在沙发里，“那他知道不？”
　　“应该是不知道，我一直没和他说过，应该……也没有表现出来吧。”
　　徐晔晔又问道，“那你打算咋办？”
　　秦然看向她，沉默片刻，“不怎么办，就这样吧，顺其自然，现在的相处状态其实挺开心的。”
　　“而且，你也说了，他现在事业还不稳定，肯定是不能谈恋爱的，所以我更不会做什么了，等他能谈恋爱那天再说吧。”
　　徐晔晔抱着腿，思忖半刻，“你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天吗？也许一年，也许三五年，甚至七八年都有可能，那你怎么办？”
　　她说的其实秦然都懂，事业稳定，是个多么虚幻的词？
　　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事业稳定呢？赚钱？拿奖？咖位上升？但是要赚多少，拿什么奖，升到什么咖位呢？
　　她也不知道周屿到底怎么想，万一他的目标宏大到拿奥斯卡，像陈兴言那样扬名全球，可能真的要等到她满脸皱纹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喜欢周屿已经成了一个执念，她也试着努力去抛开执念，但不去想反而令自己更痛苦，有时候幻想一下真的和周屿在一起的那天，就能开心好久。
　　眸光渐渐蒙上一层冷意，秦然黯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徐晔晔看到她这样，知道这个话题是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怕是要抱着她哭一晚上了……转念道：“那他有女朋友没有？”
　　秦然愣住了，她居然从来没去想这个问题，可能是她从来没看到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比较近。
　　想了好一会，像泄了气般，低声说：“……我不知道。”
　　徐晔晔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你这个样子，是不可能亲口去问他的了。我给你搜搜，他既然是艺人，网上就一定有风声。”
　　一边搜还不忘吐槽，“你怎么对他就这么怂？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么怂的一面，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秦然更无奈了，“我也想知道。”
　　等了一会儿，徐晔晔还没出声，秦然有点等不急了，“怎么样？有没有？”
　　徐晔晔划拉着手机，认真道：“根据我粗略查证，周屿出道以来，一共和三个人传过绯闻，分别是简蝶、宋汐然，还有张浩宕。”
　　秦然一惊，“怎么还有男的？”
　　张浩宕是一位二线小生，流量不大，但是咖位还可以，因为他拿过金马奖最佳新演员，和周屿合作过一部都市剧，他演男二。剧在年初播出，水花不大，但他和周屿的角色却吸引了不少爱嗑CP的剧粉。
　　徐晔晔：“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张浩宕多半就是CP粉脑补，但他俩关系还是不错的，被拍到过好几次一起打篮球。”
　　“简蝶的话，周屿刚出道那会，他俩是一个公司的，所以搭了几部戏，演过两次情侣。但估计也是CP粉脑补。因为周屿单干之后，和简蝶就再没合作过了，微博也没互动。”
　　秦然关注周屿的那个小号，只关注了他的纯粉，还都是比较平和的那种，每天只是发花痴舔屏的图频啥的。加之她也并不八卦，明星绯闻一般都是上了热搜才关注，所以首页上其实看不到太多周屿和别人一起的内容。
　　“那宋汐然呢？”
　　徐晔晔皱眉，严肃道：“问题就是这个宋汐然，他俩的CP超话现在已经四十几万粉丝了，位列CP超话榜第二。他俩拍戏的时候被拍到过三次一起吃饭，虽然都带了工作人员，但这个次数有点频繁。还有就是，两个月时间，被发现撞了两次同款……”
　　她还想说，却看到秦然脸色越来越沉，拍拍她的肩：“你坚强点，我还没说完呢。”
　　“让CP超话人数激增几万的关键在于，周屿被杨一言黑的那会，宋汐然为他说过话，而且是唯一一位公开支持他的艺人，所以大家嗑生嗑死，好多剧粉连夜转真人CP粉入坑。”
　　她说完，秦然却没答话，继续杵着脑袋，望着壁画发呆。
　　徐晔晔只好安慰她说：“哎呀，你也别泄气，他俩又没有被单独拍到过，而且我们做这行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嘛？宋汐然这种发言多半就是剧方让她出来说的，和周屿关系也不大。”
　　秦然撇撇嘴，“那同款呢？”
　　最难解释的就是同款，因为娱乐圈的小情侣们，每次谈恋爱，都能被吃瓜群众扒到不少同款。可能是明面上不能秀恩爱，非要穿点同款暗搓搓秀一下。
　　“这有啥，才两件，说不定他俩接受了同一个品牌赞助，又或者是他俩其实是一个造型团队呢？”徐晔晔挪到床上去，揽住了她的肩。
　　秦然：“吃饭呢？”
　　徐晔晔：“剧组聚餐罢了。”
　　秦然偏头看向她，表情复杂，“你怎么为他说话了？前几天你还说娱乐圈男艺人都是渣男。”
　　“这……这个嘛，我今天看他本人，觉得应该不是渣男。”
　　“为什么？”
　　徐晔晔放开她，坐直了身子，慎重其事道：“因为他看上去精神饱满，皮肤也很好，真人比图片帅多了，还有就是眼神非常干净。”
　　秦然一脸不明地盯着她，So？这和他是不是渣男有什么关系？
　　徐晔晔耐心和她解释，“不懂了吧，凭我恋爱五次的经验告诉你，渣男一般不敢一直盯着你说话，眼神躲躲闪闪的。最重要的是，娱乐圈的渣男大多数都纵-欲过度，眼睛会有点凹陷，看起来不会像周屿这么地精神饱满。”
　　秦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脑子里却还在想周屿和宋汐然穿同款这件事，好想问啊啊啊啊啊！
　　但是怎么问啊？用什么理由问啊？
　　徐晔晔说完，又跑去桌上夹了最后一个鱼蛋，边吃边问她，“对了，你刚刚还没说，当年为什么喜欢他啊？”
　　“因为帅啊。”秦然答得十分坦诚。
　　徐晔晔吃完，还喝光了汤料，才问：“然后呢？”
　　“没然后了。”
　　徐晔晔：“……”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这个理由不充分吗？
　　徐晔晔（无语版：……你要不看看你在说什么


第26章 传闻
　　徐晔晔又瞪圆了眼睛, 这个表情，今晚第三次出现在她的脸上。
　　“……没了？不是，你们不该有点校园故事啥的吗？比如你俩被抽到一起上讲台默写, 你写不出来, 他给你抄，从此他在你心目中就发了光……”
　　秦然听得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应该去做编剧, 你要不去试试？他成绩可差了，抄我的还差不多。”
　　顿了一会, 她补充道, “不过还真有一次, 他在我心中是发光的。”
　　“什么？”
　　“就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从讲台上走到我的座位旁边，那段路, 真是闪闪发光……”
　　徐晔晔第一次看到, 秦然脸上出现“花痴”这两个字。
　　“他做了什么让你看到他发光了？”
　　秦然忍不住咧嘴，“没做什么，就是帅啊，所以走下来的时候发着光！”
　　徐晔晔对她已经绝望了，这人平常真的掩饰得太好了, 看她和艺人团队Battle的时候，谁TM能想到她居然能这么肤浅啊？？？
　　徐晔晔总算是知道, 为什么她暗恋周屿十二年, 周屿还一点都察觉不到了。
　　谁有她能忍？谁有她会演？
　　宋汐然都没她演技好。
　　*
　　录制第一站, 是张璟雯就读的中学, 位于浅水湾。
　　摄制组和白薇很早就到了, 秦然跟着三位摄影师补了些学校的空镜，回头一看白薇，她却有些紧张，一直搓着手，忍不住踱来踱去。
　　白薇年轻时是标准的明艳大美女，有葡萄牙血统，英气和美艳并存。现在五十岁，也是娱乐圈著名的冻龄美人，和当年比起来，也不过是多了几条皱纹，像是岁月给她的恩典，反而别有韵味。
　　秦然看她这样，安抚道，“白薇老师，不用紧张，我们就录一些空镜。”
　　白薇恍了会神，反应过来后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张璟雯什么时候到啊？”
　　看了眼时间，秦然回道：“张老师还有二十分钟到。”
　　“好。”白薇站在学校门口，探头望了望过往的车，好似想起什么，“小张，过来帮我弄弄头发。”
　　秦然有些意外，白薇出道快三十年，大大小小的场合出席了数百次吧，怎么录个节目还会这么紧张。
　　是因为张璟雯吗？
　　十五分钟后，张璟雯到了。
　　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过肩微卷的头发，眼妆轻上挑，加上她标志性的大红唇，很有TVB剧大女主的风范。
　　一看到她，白薇又整理了下衣服，才迎上去和她握手，“璟雯，好久不见了。”
　　张璟雯眼睛一亮，俩人至少握了两分钟的手，她才回道：“是啊，你离开TVB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算起来也有十七还是十八年了。”
　　白薇：“十八年。”
　　摄制组有些惊讶，大家互相看了看，这俩人关系这么好的吗？外面怎么传得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一样？
　　虽然俩人很久没见，但是却很快打破尴尬，在校园里边走边聊。
　　甚至不需要秦然控制聊天方向，她们谈了很多当年合作的趣事，以及她俩第一次见面，和外界传的在香港小姐比赛现场才认识不同。
　　白薇和张璟雯第一次见面是在张璟雯就读中学外的一条小巷。
　　因为白薇长相出众，又经常是一个人，有一次被不怀好意的小混混欺负。张璟雯和姐姐正巧放学路过，找来巡警帮她赶走了那些人。从此，白薇便视张璟雯为恩人。
　　这件事之前没有在别的采访上披露过，因为她俩在TVB“斗”得最旺盛的那几年，高层认为她俩“不合”是个话题点，便下令封嘴都不允许回应俩人关系的新闻。
　　久而久之，就越传越玄乎。
　　第二站是将军澳，TVB电视城，这是她俩的演员之路共同开始的地方。张璟雯的经纪人提前帮摄制组申请了拍摄需求，所以这一次就算不是TVB的节目，也很难得地能进去录。
　　张璟雯和白薇带路，一行人到了食堂，坐下之后，俩人回忆起在TVB的日子。
　　白薇喝了口奶茶，望向镜头，“对了，大家不知道吧，我当年参选港姐，提名人其实是璟雯的妈妈。”
　　现场的人皆是一惊，下巴都快掉了。
　　本来这次节目大家都做好了嘉宾针锋相对的准备，哪知道她俩的渊源居然这么深……
　　参选香港小姐，除了需要参选人本人满足竞选条件之外，还需要一位持香港身份证或护照的人提名。
　　白薇当年还在英国念书，为了参选港姐，背着家里人从英国跑回香港，不能找家里人提名，又没有其他相识的人。那次认识了张璟雯和她姐姐之后，张璟雯便说服了她妈妈，做白薇的港姐提名人，她才得以参选港姐，并最终夺冠。
　　秦然做资料搜集时，也是没想到她俩背后居然有这么多故事，只是隐隐觉得，她俩应该不像传言中的关系那么差。
　　因为每次TVB万千星辉颁奖礼，其中一人得奖，坐在台下的那个人表情都是非常坦然，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
　　张璟雯微微一笑，回道，“其实我离开TVB之后，很想找机会和大家解释清楚一件事，就是传言说我和白薇为了争视后在后台大打出手。”
　　在场所有人心里一紧，终于要聊到吃瓜群众最感兴趣的话题了。
　　白薇看着镜头，忽地一笑，“对，我要告诉大家，这件事是真的。”
　　张璟雯接话，“对，我们确实打架了。”
　　刚刚不是还说你俩关系很好，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白薇有点难为情，“这件事之后，第二年我就离开了TVB，再没有和璟雯联系。我这次答应上节目，其实就是想和大家，以及和璟雯说清楚这件事。我也活到这个岁数了，不希望人生再有一些误会。”
　　“当年我还在拍一部时装剧，有一天高层找到我，说柳文成导演想找我演电影，我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等我拍完，这套戏上映了，我才从采访中知道，柳文成导演最开始想找的其实是璟雯。”
　　白薇说的这部电影，应该是《为你钟情》，当年二十六岁的她凭借这部电影处女作，一举拿下金马奖最佳女主角，顺势将事业重心转向了电影圈。
　　没过几年，就和TVB解约了。
　　这番话说完，张璟雯突然觉得鼻头很酸，一时半晌后，慢慢道：“我当时在拍一套台庆剧，戏份很重。我隐约也察觉到高层是想用这部戏捧我当视后，所以一直很努力很尽心地去拍，没有人告诉我，有这样的一部电影找过我。”
　　“后来电影上映，媒体报道这件事，高层才告诉我，柳文成导演是找过他们，但是当时白薇正好在场，便和他自荐，然后抢走了本来属于我的电影。当时我感觉被背叛了，所以才会在后台质问白薇，才有了传言中……我们为了争视后打架。”
　　张璟雯越说越慢，眼里也蒙上了雾气，背过镜头去擦泪。
　　白薇连忙抚上她的背，接过秦然递过来的纸巾。
　　白薇听到张璟雯这么说，却并不意外，反而也有点泪眼汪汪，“后来的很多年，我一直在回想这件事，也想到是可能当时高层的问题，因为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今天听璟雯这么说，正好验证了我的猜想，也证明了我当时并没有背叛她。”
　　说完，白薇看向张璟雯，俩人同时站起身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跨越了十八年的拥抱。
　　她们用力拥抱着，将这十八年来的误解尽数击碎，宛如在当年香港小姐的比赛现场，张璟雯大热夺冠，上届冠军白薇给予了她那个真心祝福的拥抱。
　　坐下后，张璟雯已经泪流满面，秦然连忙将整包纸递给了她。
　　白薇望着她，无奈一笑，“你还是那么爱哭。”手却抚上她的头发。
　　秦然想到当年张璟雯夺冠，还有后来三次拿视后，她也是这样哭得停不下来。
　　张璟雯哭得说不出话，但俩人都知道场子不能冷，白薇便主动接过话茬，真诚道：“我俩就是因为这件事断了联系，再加上媒体的大肆渲染，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糟糕，都觉得是对方变了，被这个名利场同化了。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和璟雯再联系，但就是放不下面子。直到你们这个节目找到我，我当时就想，要是璟雯同意，我就同意，没想到璟雯还真的同意了。”
　　张璟雯擦完泪，转过身来，看着她疑惑道：“不是你先同意的吗？”
　　“我没有啊？经纪人告诉我，你同意了，我才点头的……”白薇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对秦然说，“难道是你？”
　　秦然脸一热，这个谎居然在现场被拆穿了，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两位老师，是我。”
　　俩人一齐看向她，片刻后，相视而笑。
　　秦然也没想到，她和艺人团队battle的话术，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让一个存在了十八年的误会得以解除。
　　筹备节目时，秦然开会定下第二期要邀请白薇和张璟雯，所有人都说不可能，这俩人梁子太大了，十多年了，从未同台过。但她一直坚持，她就是要做别人做不了的东西，便让徐晔晔死磕白薇和张璟雯的团队，没想到收到的反馈居然不是直接拒绝。
　　秦然觉得有戏，就和双方团队都撒了个谎，说对方已经答应来了，才促成了这期节目。
　　笑声久久没有散去，现场所有人，都真心为她俩重归于好而高兴。
　　白薇看向镜头，颇有感触地说：“看到这期节目的朋友们，如果和最亲近的人有了误会，一定要鼓起勇气和对方解释。既然对方是你最亲的人，也要相信他能够理解你，不要像我们一样，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误会，整整十多年没联系。”
　　张璟雯点头附和，“TVB有句话说得很好，‘人生有几多个十年？’，记住要和最值得的人，分享每个夜晚。”
　　第一天的录制在白薇和张璟雯的笑声中结束。
　　秦然一直担心她俩如果真的关系不好，那这期节目录出来就会非常尴尬，但最担心的问题居然在第一天就完美解决了。
　　有时候，是不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呢？其实很多事，只要去做就很简单，但总是前置的过多思考让我们却步。
　　勇敢迈出第一步，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秦然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将徐晔晔拉到一边，小声道：“把周屿和宋汐然的同款图发给我。”
　　“怎么？还是这么介意？”徐晔晔掏出手机。
　　秦然诚实道：“嗯，介意，所以我要问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颂》：记住要共最美的人，分享每个夜晚。
　　大家平安夜快乐！今年就要过去了，不管过得怎么样，衷心希望看到这里的宝子们，明年顺顺利利！


第27章 未回
　　徐晔晔一把揽过她的肩, “这才是我认识的秦然嘛，不要怂，就是干！”
　　收到图之后, 秦然编辑了好几次, 终于给周屿发了条微信。
　　【Qin】：[图片]
　　【Qin】：你这衣服挺好看，我在网上没搜到, 能告诉我在哪买的吗？
　　徐晔晔瞥了一眼，不屑道：“就这？就这？我还以为你要直接问呢。”
　　秦然叹了口气, 望着器材发呆，“慢慢来行不行, 再说了, 现在用什么身份问啊……”
　　话虽如此, 但她心机的发了一张周屿和宋汐然上班照的拼接图, 刻意没有发单人照。
　　等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走到门口准备打车时, 周屿的消息回过来了。
　　【.】：我可以解释, 你愿意听吗？
　　秦然咬住下唇，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发疯一样猛敲了几下徐晔晔的胳膊，将聊天记录给她看。
　　他这是看出来她到底想问什么吗？
　　“要么，他发错了；要么, 他看出来了。如果他看出来了，那你俩真是天生一对, 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一个啥也不说, 一个啥都知道。我开始怀疑,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暗恋他？”徐晔晔如此点评道。
　　秦然还在想怎么回的时候, 那边消息又发过来了。
　　【.】：没发错
　　忽而一阵微风吹过，她觉得后背发凉，这人怎么像站在她们后面说话一样？
　　既然周屿点破了她的小心思，那她也不想再藏了，对着手机打下了两个字。
　　【Qin】：你说
　　秦然发完这条消息，出租车也到了，她暂时放下手机，和大家一起把器材搬上车。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他们几个人一起打车，也只打到了五辆，秦然和徐晔晔不得不和器材一起挤在后座。
　　天色很快转阴，暗了下来，明明白天还是一片晴朗，现在却下起了暴雨，窗外人流也渐渐稀少。
　　等他们到了酒店，已经九点了，雨却越下越大，也刮起了不小的风，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看来是没法再出去吃饭了，秦然唯有到便利店买了些速食当晚饭。
　　拿出手机付款的时候，还是没有收到周屿的消息，她开始后悔起来，自己是不是越界了，凭什么去质问他呢？
　　想了想，要不挽回一下，再补充几个字？
　　【Qin】：我不是要问你的私生活，只是大家最近在传，我有点好奇
　　删掉……
　　【Qin】：我只是单纯的问问衣服，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删掉……
　　算了，她感觉整个大脑已经被线绕的解都解不开了，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团线直接剪开，而剪刀，在周屿手上。
　　秦然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了，每次和他发消息，都一直在等，一直在期待他的回答，等不到他的回答，就什么事也做不好。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自认是个还算理智的人，为什么总是在面对周屿时会变得这么情绪化呢？
　　当断即断，她索性把手机扔给了徐晔晔，“你帮我收着吧，明天再给我，我要好好工作了，这期的剪辑脚本得快点出。”
　　徐晔晔躺在床上吃鱼蛋，乐滋滋的，慢悠悠吃完，才回她：“这期内容太劲爆了，我已经可以预见播出之后是怎样的讨论度了，我觉得我们能凭这期节目一炮而红！霸屏热搜！”
　　眼里一片憧憬，秦然也是这么想的。
　　“是，所以我更要好好做，不能让男人影响我的发挥！”秦然对她比了一个必胜手势，继续工作了。
　　明明录了一天，大家都累得不行，但一听徐晔晔这么说，她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劲，一直工作到了一点多。
　　直到徐晔晔劝她睡了，明天还得继续录，她才依依不舍的爬到床上去。
　　一闭上眼，工作和周屿各占了一半，秦然还是忍不住问道：“没消息？”
　　徐晔晔看了一眼，“没，睡觉吧，看你那个不值钱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夜的雨居然还没停，周屿也没有回消息过来。
　　秦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重遇以来，他还没有隔过这么久都没回复，但转念一想，拍戏经常拍大夜，可能他拍得太晚，现在还在补觉。
　　今天原定去油麻地附近录，那里有一个TVB警匪剧经常取景的地方——油麻地警署，但看现在这个雨，不可能再出外景了。
　　虽然天公不作美，但是节目还是要继续录的。
　　白薇和张璟雯的档期也就留了两天，秦然迅速调整方案，将录制地点定在了中环的一家咖啡厅，是电视剧《时代强人》的取景地，白薇和张璟雯都出演了这部剧。
　　确定方案后，胡书妍立刻给咖啡厅打电话，询问能不能租下半天场地。徐晔晔则给两位艺人的团队打电话，告知今天录制地点变动的消息。
　　半小时后，加了不少钱，咖啡厅终于松口可以租借场地给摄制组用，时间是下午一点到五点，而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大家塞了几个面包就往那边赶。
　　好在白薇和张璟雯都入如约到了现场，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但丝毫没有影响她俩的心情，一到咖啡厅便回忆起当年拍摄《时代强人》时的趣事。
　　这部剧是双生双旦的配置，两位女主角性格鲜明，敢爱敢恨，比男性角色更为出彩。
　　当年颁奖礼，张璟雯拿下视后，白薇则是获得最受欢迎电视女角色，女艺员这边，两个最具分量的奖都被这部剧收入囊中。
　　她俩聊得开心，秦然却有点着急，因为今天录制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但却迟迟没有聊到吃瓜群众最关心的另一个问题——张璟雯到底会不会羡慕白薇如今的成就？
　　录了一个半小时，秦然决定把控一下现场聊天的方向，趁她俩吃蛋糕的空隙，见缝插针地问：“之前一直有言论说，两位老师代表了九十年代香港演员的两种选择，老师们怎么看待这个话题呢？”
　　她问的还算委婉，但她俩毕竟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几乎天天和传媒打交道，都听出来了她的言外之意。
　　白薇刚想回答，张璟雯抬手阻止了她，主动说：“这个问题，导演应该是希望我来回答，对吧？”
　　这句话是看着秦然说的，她诚实点头。
　　张璟雯表情从容，先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莞尔一笑，才道：“其实那几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九十年代的香港，电视和电影行业都在蓬勃发展。但我要说实话，如果我再次站在那个选择风口，我也不一定会选电影。因为当时拍剧的红利太大了，电影院远没有电视普及，一部剧就能红遍整个华人圈子，随之而来的名利诱惑，一般人根本抗拒不了，我正是这样的俗人。”
　　“后来我看了很多遍《为你钟情》，我觉得我演的不会有白薇好，那个奖是她应得的。而且就是因为我一直在拍电视剧，才认识我的先生，有了我最爱的女儿，所以你现在问我后不后悔？我的回答是不后悔。我已经实现了二十岁时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有经济实力、有时间，能够自由的选择工作，自在的生活。”
　　张璟雯答得十分坦然，眼神坚定而自信，还带着丝丝笑意。
　　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是在敷衍观众，她是真心满意现在的生活。
　　秦然看过很多的公众号文章写的TVB往事，百分之八九十都会提到张璟雯，惋惜她成就不如白薇。
　　笔者从张璟雯的各种采访中深入浅出地分析，加之她的幕前形象也是极为干练洒脱，而且坊间一直传闻说她当年怀孕七个多月还在拍武打戏，几乎所有文章都认为她是一个事业至上的女性，所以才会替她惋惜，觉得她心有不甘。
　　但当事人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很少在社交平台晒老公和女儿，就是不在乎家庭吗？
　　实际并不是如此，可能正是因为她太在乎了，才会选择将他们隐于大众视线，让他们真正去享受普通人的生活。
　　秦然不免又想到周屿，他很少在台前谈拍戏的细节。
　　刚开始拍戏那两年，还处于新奇阶段，他会分享一些剧组生活的内容，比如剧组的盒饭、暑天的降温利器、武术指导教他的动作之类的，但这些年就很少发了。
　　拍摄一部戏时，甚至只能看到杀青那天，为了配合宣传，不得不去更新的一条微博。
　　但他是不在意吗？其实也并不是，他拍戏很拼，能不用替身就不用，所以经常受伤。
　　那天采访的时候，因为棚里太热，他撩起不会入镜的裤子，露出了半边腿，秦然注意到两只腿上都有好几条大大小小的伤痕。
　　采访在下午四点半时顺利结束，为了感谢秦然的团队促成了合作，白薇和张璟雯拉着他们拍了不少照片。
　　她俩热情得好像秦然他们才是艺人，最后还和秦然互相加了微信，许诺她下次做新节目，一定义不容辞地来帮忙镇场子。
　　看现场气氛这么好，秦然顺势从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白薇女神的照片，拜托她帮忙签一张to签。
　　白薇二话不说，接过照片，问道：“写谁啊？”
　　“谢谢老师！写江澈，江水的江，清澈的澈，就祝他工作顺利，早日当上CEO，走向人生巅峰！”秦然眉眼弯弯，笑着将笔递给白薇。
　　白薇若有所思，一边写一边道，“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他是一名记者，您之前在一个颁奖晚宴上夸过他写的新闻，还记得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说到这里，白薇抬头看她，神色微妙，“不过……小秦导演，他不会是你男朋友？”
　　怎么又被乱点鸳鸯谱了？
　　秦然连连摆手拒绝，“不是的，江总是我领导，我这不是投其所好嘛。”
　　签完，白薇搭上她的肩，夸赞道：“小秦导演有前途，节目做得好，还会讨领导欢心，看来不久之后也能看到你走上人生巅峰！”
　　白薇说得很客套，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但秦然听得清醒，这期节目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在场所有的人都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
　　秦然一秒装备上社交微笑，回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还得多谢白老师和张老师，这么支持我们团队的节目，后期我们一定也会不负众望，如实传达给观众现场的一切。”
　　等送走了白薇，秦然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结果，很反常的，还是没有周屿的消息。
　　就在这时，一声“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往声音源头看去，张璟雯打着电话，手上的咖啡杯已经跌落在地，神色慌张。
　　几秒后，她挂了电话，东西也来不及收拾，便急忙往外走，对司机说：“快！剧组出事了，老杨被困在山上了。”
　　秦然心脏跳个不停，她说的……不会是《不明来电》剧组吧？
　　张璟雯的助理连忙收好东西，跟在张璟雯身后跑了出去，秦然立即拉住她，“是《不明来电》吗？”
　　助理眼神里也全是慌乱，听到她的话，僵硬点了点头，随即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开了咖啡厅。
　　秦然只觉得脑子轰然炸裂，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现场还有设备要收拾，赶紧追了出去。
　　助理坐上车准备关门，下一秒，一双手凭空出现，按住了即将关上的黑色车门。
　　“张老师，我朋友也在剧组，能不能带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来，之之告诉你——能理智分析都非真心。
　　大家圣诞快乐！看文愉快！这章继续发红包，比心~


第28章 不走
　　等上了车, 秦然才知道，《不明来电》剧组昨天在打烂埕顶山拍摄，这座山位于石澳, 虽然不高, 但是路段颇为崎岖。
　　剧组拍完准备下山时，突发暴雨, 将所有人困在了山上。
　　今天白天雨也一直下个不停，加之打烂埕顶山没有车道, 增加了救援难度。搜救队上午就赶到了，但直到半小时前, 才将被困人员全部救下来。
　　经过一夜一日风吹雨淋, 大部分人都出现发烧和脱水的症状, 现在都在留院观察。
　　张璟雯的丈夫杨成业也在其中, 他是《不明来电》的摄影指导。
　　她刚接到电话，杨成业脱水严重, 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出现了短暂昏厥的症状。
　　她脸上妆容精致, 还是昨天一样的标志性大红唇，气场依然强大，但仍掩盖不住神色的慌乱，眉头深蹙，紧紧握住助理的手,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向前方不停张望。
　　秦然也没好到哪去, 心还狂跳不停, 手不自觉捏紧了大腿, 脑子里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
　　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没有死亡报告, 他一定没事，说不定还活蹦乱跳的。
　　但在去往医院的这半个小时里，她起码给周屿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就算周屿伤得动不了了，但是还有陆皓轩啊，还有顾循啊，怎么他身边的人都联系不上呢？
　　一到医院，张璟雯目标明确，直奔观察室而去。杨成业现在还是昏迷状态，她也顾不上秦然了，告诉她自己去急诊室找找。
　　急诊室里全是人，医生护士们推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忙个不停，十几个床位都被拉上了白色窗帘，秦然根本没有办法看到躺在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咨询台的护士也告诉她，由于送过来的人太多，还没来得及都做登记，要找人的话，只有去各个科室再问一下。
　　但是医院这么大，有这么多科室，这么多层楼，一层一层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电话还是一个都打不通，秦然突然间觉得特别无助，双腿一步一颤，像失去了重心。
　　原来失去一个人的联络是可以这么简单的。
　　明明前天晚上他还在和她一起吃晚饭，还笑着对她说“下次见”，昨天也还在回她的信息，怎么才过了一天，他就消失了呢？
　　心悬得无法落下，呼吸也变得急促，感觉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
　　下一刻，眼泪无声滴落到手机屏幕上，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哭了之后，她忽然回过神来。
　　不行！现在哭什么哭！
　　大不了一层一层找，医院能有多大？
　　和她花的五年时间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急诊室。
　　秦然给自己打完气，又走回急诊室，准备一间间查看。
　　医生护士还在里面忙个不停，她不敢直接掀开帘子，只能战战兢兢地打开一个小角落。
　　好的，不是，继续找。
　　脑子像是被重物袭击过一样，她感觉根本记不住事，只知道不停地掀开帘子，但躺在病床上的人都不是他。
　　他会不会不在急诊室了？
　　脱水之后的病人会被推去哪里呢？输液室？
　　但他是艺人，会不会在VIP病房？VIP病房的话，一般会在医院的最高层。
　　她决定两个地方都去看看，试试运气。
　　输液室就在急诊室隔壁，一样只有简单的帘子相隔，来回看了两圈还是没有周屿的时候，她将目标锁定到VIP病房。
　　电梯门一打开，秦然看到，通往VIP病房的玻璃门前居然围了不少人，有男有女，一些人还拿着摄像机和话筒，应该是记者，还有粉丝。
　　护士在那不停劝说，众人就是不肯走，一直在和护士解释，他们只是想确认剧组的人有没有事，不会打扰到医院的正常运作。
　　但护士职责在身，没办法让他们留在这里，甚至威胁要打电话让保安上来，一时间火药味十足。
　　看到电梯门打开，又是一个差不多的女孩，护士真的觉得很头疼。
　　她一走近，一句话都还没说，护士立刻伸手拦住了她，“搵周屿定陈兴言？都唔喺度，返去啦（找周屿还是陈兴言？都不在这，回去吧）。”
　　说的是粤语，秦然没听懂，但一位拿着话筒的女生却立刻接话，“乱噏！明明就推咗周屿入去（胡说，周屿明明就被推进去了）。”
　　其余人也说，“系丫，你头先都话佢喺里面（对啊，你们刚才还说他在里面）。”
　　说的什么啊？她一句都没听懂，迟疑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她在说什么？”
　　带头那个女生看她说了普通话，不是香港人，拉她到一旁解释道：“护士说周屿和陈兴言都不在这，但她们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他俩在里面，我们都听到了。”
　　秦然眼睛一亮，激动握紧双手，没找错，他就在这里。
　　女生又小声叮嘱她，“我们安静一些，不能被保安赶出去，待会趁护士换班的时候，冲进去就行。”
　　她似乎很有经验，应该这样干过不少次。
　　但秦然却不想这么进去，总感觉下一秒就会被抓，她在香港又不认识人，可能还需要周屿挂着针水来捞她。
　　向女生道了谢后，秦然和人群分开，很乖地退到了电梯旁，假装要乘坐电梯下去。
　　手按着电梯，脑子却在思考，不用这种方式，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进去？
　　双方僵持了十几分钟，护士实在没有耐心了，给安保室打了电话，让对方多带几个人上来，把这些人都请出去，请不动的，就只有拖出去了。
　　听到护士讲电话，众人却并不慌，作为资深传媒，他们不知道这样堵过多少次，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拍到陈兴言或周屿其中一人。
　　反而后排站着的几个女孩子，一直在大眼瞪小眼，互相示意要不要走了算了，毕竟她们只是想确认偶像有没有事，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进警察局。
　　正在此时，电梯门应声打开，张璟雯先走了出来，后面的工作人员推着一位男士，他还打着点滴，应该就是张璟雯的丈夫，杨成业。
　　十几家摄像机火速对准了她，她上前一步挡在了杨成业前面，对媒体正色道：“多谢社会各界嘅关心，我先生经已没事。”
　　几位工作人员给他们开出一条路，她说完便往里面走去。
　　秦然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了她，“张老师！”
　　她这个动静不小，所有人都看着她，这是干嘛？张璟雯都回应了，还要骚扰她？
　　护士真的觉得头痛，这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啊？
　　张璟雯看到她在这，有点惊讶，居然还没找到她朋友吗？
　　下一刻想起来，她的朋友应该也是位演员，要不她不会站在这里。
　　“走吧。”张璟雯拉着她，和护士解释了几句，对方便刷卡放他们进去了。
　　剩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傻傻望着她进去。众目睽睽之下，带头的那位女生率先开口，“原来你不是同行？”
　　秦然回头道歉，“不好意思，刚没来得及解释。”
　　玻璃门再度关上。
　　大概是杨成业已经醒过来了，张璟雯的脸色也平静了许多，想到带了一个人进来，问道：“小秦导演，你的朋友是谁？我看能不能帮你找一下。”
　　不远处的病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身着黑白卫衣的男人走了出来，正在小声讲电话，是顾循。
　　“我找他，谢谢张老师。”秦然指着前方的人说道。
　　张璟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应她，“那人找到了，我就先推老杨进去了。”
　　还没等秦然回话，一行人已经往前方的病房走去。
　　顾循看到她，感到很惊讶，居然能找到这里？但他是专业的经纪人，很快调整好，和她挥了个手，指向房间，示意她周屿在里面，然后走到僻静处继续讲电话。
　　《不明来电》剧组受困这件事，经香港媒体的大肆报道，由于吴越泽、陈兴言和周屿都在其中，现在已经牢牢占据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头条。
　　天色完全暗下，病房里光线很弱，但还是能看清一个男人躺在病床上。
　　右手上插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正通过长长的管子一点一滴地输送到他的体内。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暖黄灯光下，他双眸紧闭，脸色发白。因长时间缺水，嘴唇已经干裂，没有一点血色。
　　看上去虚弱极了。
　　秦然上一次见他这样，是在《路人甲》里，他饰演身患胃癌的建筑工人，最后弥留之际，躺在病床上，嘟囔个不停，也是这般憔悴。
　　呸呸呸！晦气！
　　没戴呼吸机，肯定没那么严重，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她靠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忽然，心跳顿住，怎么这么烫？
　　他在发高烧，也不知道这样子多久了……
　　眼睛也一直没有睁开，不知道是晕了还是睡着了，顾循也还没回来，秦然只好坐在一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坐了一会，她注意到针水快没了，环视一圈，却没找到按铃在哪。
　　她想出门叫护士，刚站起身，一只手忽然拉住了她，“你……要走了吗？”
　　她垂眸，周屿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目光停在她身上。
　　秦然伸手又抚上他的额头，“我不走，你烧还没退，我去叫护士换针水。”
　　他好像烧得有点迷迷糊糊的，听到她这么说，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不走？”听起来很委屈，像个受欺负的小孩子。
　　秦然冲他温柔一笑，轻轻放开他的手，“嗯，我不会走。”
　　插着针筒的手停在半空中，周屿微微点头，才将手放了下来。
　　她还未走出门，外面传来争吵声，男声女声都有，一句骂得比一句还大声。
　　顾循气冲冲地走进来，压了压胸口的火气，看周屿已经醒了，便对他道：“外面好多媒体，还有粉丝，我已经解释了半天，你和陈兴言都没事了。但他们都不愿意走，非要看到你本人才信，我总算见识到港媒的厉害了……”
　　周屿没有搭话，顾循噼里啪啦说了好多，什么媒体啊，粉丝啊……
　　秦然听明白了，就是很多电话一直打进来，问他周屿到底怎么样了，他实在回答不过来了，就让工作室的同事发了声明。
　　但港媒不信这一出，他们一定要拍到一手视频才会撤。
　　他的话仿佛将周屿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就算他现在已经病得起都起不来，但仍有很多事要处理，还是要面对如狼似虎的媒体……
　　大家各司其职，立场不同，周屿也试着去理解他们，但有时候确实很让人烦恼。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家知道他已经没事了，不能再由着外界胡乱猜测，这样对哪方都不好。
　　周屿的眼神渐渐恢复一丝清明，抬起手，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秦然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他沉吟片刻，然后说：“这样吧，我现在不方便露面，但可以说话，我录个语音，你播给他们听。”
　　声音比刚才正常了不少。
　　“行，只能这样了。”顾循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反常
　　他都这样了, 还是要回复传媒和粉丝吗？
　　秦然有些诧异，以前她在远处望周屿，只觉得所有的事他都能搞定, 好像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但现在越走近越发现，他也有很多无奈, 有很多不想做又不得不去做的事。
　　原来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坚不摧……
　　顾循说完，打开了手机录音, 周屿清了清嗓子，“各位媒体及粉丝朋友们, 大家好, 我是周屿, 我已经没事了, 你们不用担心。现在很晚了，快回家吧。”
　　录完语音, 顾循立刻拿着手机出去打发媒体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坐了一会儿，秦然想到还没叫护士换针水，又站了起来。
　　经过这一出，周屿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之后, 伸手阻止了她，柔声道：“铃在床旁边。”
　　顺着他的视线, 秦然弯腰, 长发散到他的脸上, 有些酥痒, 但味道又很甜, 好像今天才刚刚洗过。他能清楚听到她的均匀的呼吸声，他的气息忽地加快，下意识伸手抚上去。
　　像凉凉月色下，清澈温暖的泉水从指缝间流过，安心又沉静。
　　秦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按完铃又重新坐了回去。
　　周屿的手顿住，迟疑移回视线，瞬间四目相对。
　　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看得她有些脸有些发烫，僵硬避开后，问道：“你一直看着我干嘛？烧糊涂了？”
　　他依然盯着她，片刻后，挑起眉毛，轻轻一笑，“我在想，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周屿不提还好，一提秦然就来气，还说呢？为了找他，她差点就要像门口的媒体一样，被保安拉走了，还笑！
　　但回答时，她还是刻意省去了其中的艰难，“我在门口碰到了张璟雯，她带我进来的。”
　　周屿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但视线依然未曾转移，看不懂他想要做什么。
　　秦然感觉到他今天有些反常，她又没想走，没必要这样一直盯着她看吧，于是向他提议，“你要不再睡会？休息好才能好得快。”
　　她的话仿佛提醒了他什么，他看着她，自顾自解释道：“我的手机丢了，所以才没有联系你。”
　　一直没联系上他，秦然从开始的期待，到气愤，得知了剧组被困的消息后，又是担忧害怕，一整天情绪和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个不停。
　　但所有纷繁情绪都在看见他那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失而复得的珍宝再度出现在眼前，只想到要珍惜，不会再去怪他，你为什么消失不见……
　　“嗯，没事。”秦然轻声说。
　　她答得很自然，但周屿却以为她生气了，毕竟只说了这么短的一句话。
　　“真的……不生气？”他又问。
　　秦然无奈，她看起来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顿念一会，她顺了顺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在说反话，才答道，“我真的没有生气。”
　　周屿不明所以地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可以直接问我。”
　　秦然心里惊了下，眉头一跳，他是在说同款那件事吧？
　　本来隔着网络她都觉得很难问出口，才耍了那个小心思，没想到周屿不仅看出来了，还这么直接地当着她的面说。
　　他现在重提，应该是想着接着解释，但秦然被他戳破了小心机，现在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就像考试作弊被抓包一样。
　　总之就是很难堪，非常难堪。
　　气氛陷入尴尬，空气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蔓延。
　　顾循和护士一起走进来，秦然像看到救兵般，“有人照顾你，我就先走了，拜拜。”
　　“你……”
　　周屿看到她脸迅速变红，话都没说完，又跑了，和那天晚上一样……
　　看人影没了，他才小声嘀咕一句，“不是说不走？”
　　顾循看他这样，忍不住吐槽：“你还是不是人？要人家守着你一晚上？不会累的啊？看我累成啥样了……”
　　周屿蹭蹭鼻子，没理他，问道，“皓轩怎么样了？”
　　顾循坐下来，“没事了，高烧也退了，估计明早就能下床了。”
　　人没事就行，在山上，陆皓轩始终在身边扶着他，前几天一直在拍大夜，几乎全是动作戏，他身体早就有点吃不消了，所以这次才会发了这么久的高烧。
　　周屿神情平静，“你也撤吧，明天买个手机再过来。”
　　顾循已经被媒体烦死了，早就等他说这句话，此刻只想关机睡觉，明天再战。
　　他已经问了医生，知道周屿没事了，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但还是担心把他一个人扔医院不太好，一直没好意思说出来想走。
　　“好，那我走了。”顾循站起来。
　　脚还没迈出去半步，又听到他说：“手机给我下。”
　　顾循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递给他：“干嘛？”
　　接过手机，周屿没回他，找到秦然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顾循】：明天睡醒过来？
　　【视界记者秦然】：？
　　他刚想解释自己不是顾循，那边又发消息过来了。
　　【视界记者秦然】：好
　　【顾循】：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视界记者秦然】：还没定，大概下周二
　　看着聊天界面，周屿扬唇一笑，随即将聊天记录按下删除键后，才还手机回去。
　　顾循看到秦然的聊天框在前面，即刻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出于经纪人的职责，他还是提醒道：“这几天港媒很多，他们有多恐怖不用我提醒吧，你还是低调点。”
　　周屿本来准备睡了，听到他的话，又睁开眼盯着他，沉声道：“这点新闻都压不住？”
　　顾循觉得很无辜，这又不是在内地，那边的媒体还能卖他几分薄面，但港媒可是油盐不进的。
　　但心里暗忖道，他现在生着病，没必要和他置气，理解理解。
　　顾循耐心解释：“这是在香港，面对的是港媒，和内地媒体不一样。”
　　但周屿却不想理解他，“顾大经纪人，你应该拓展下事业版图了。”
　　声音很正常，但听起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阴阳怪气。
　　他还想再说什么，周屿已经转过身去，看样子是不想再理他了。
　　顾循这回总算是明白了，和他聊别的都有让步空间，唯独秦然和家里人不行。
　　之前一直觉得他性子冷淡，像个得道高僧，仿佛不会有这方面的需求，而且和他合作这些年来，也未曾见他对哪个女生动过这份心思。
　　本来很想阻止他，这个阶段应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但转念一想，没有生活哪来的演技呢？只要不公开，把握好度就行，自己也并不想做一个拆散鸳鸯的恶人。
　　不过退一步来说，他说的话虽然是有私心，但其实也没说错，确实应该拓展一下事业版图了，毕竟之后还有很多合作空间，他当下决定明天就约港媒们一起吃个饭。
　　顾循熄了灯，默默退出去，刚想关门，那边声音又再度响起。
　　“以后，先给她发消息。”
　　他说的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顾循咬咬牙，阴阳怪气回敬他，“知道了，周——大老板。”
　　*
　　翌日九点，秦然像昨天没发生那事一样，如约来到医院。
　　护士昨天已经见过她，今天没有拦人，直接让她进去了。
　　一走进房间，顾循和陆皓轩都在里面了，顾循仍和昨天一样，在角落低声打电话，安排工作。
　　陆皓轩是轻症，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活蹦乱跳的，一大早就给老板拿来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还特意去佐敦买了海鲜粥，不愧是金牌员工。
　　周屿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高烧也退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只是嘴唇还有点惨白。
　　经过昨天的教训，秦然先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拿出电脑开始工作起来，丝毫不给周屿说话的机会。
　　他几次想开口，秦然仍非常专心地在工作，根本不抬头看他，只得作罢。
　　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一个小时。
　　直到医生来巡房，给周屿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刚想开口叮嘱他再休息两天，一出声就被他打断，迫不及待地说：“医生，我感觉已经没事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看着病历一丝不苟道：“周屿是吧？建议你再留院观察两天。”
　　不知为什么，周屿很急切，“必须两天吗？”
　　医生以为他是想要开工，便解释道：“最少也得一天，你放心，整个剧组的人都在我们医院，现在没人能开工。”
　　医生转身想去下一个病房，周屿忽然坐起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医生点头，出门走了。
　　看着他失望的神情，陆皓轩安慰道：“屿哥，又没有别的事要做，一天很快就过了，要不你打会游戏？”
　　周屿别过头，双手抱在胸前，仿佛很生气。
　　别说陆皓轩和顾循看不懂了，就连秦然也没看懂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想出院。
　　虽然秦然是在工作，但耳朵却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看周屿气成这样，她终于出声建议：“实在不行我们陪你斗地主？”
　　周屿没有回她，沉默了会，突然对陆皓轩说，“好主意，皓轩去买副扑克。”
　　陆皓轩有点莫名，真有这么无聊吗？小心瞄了顾循一眼，他没有反对，才说：“好吧，那我去了。”
　　支走了陆皓轩，周屿又指挥道：“你去买两杯咖啡。”
　　顾循确认他说的话是对着自己的，指了指自己，“我？”
　　周屿回得理所应当，“不然呢？难道我去吗？”
　　“我给皓轩打电话，让他一起买。”顾循说着打开了手机。
　　周屿立刻拒绝，“不行，医院便利店没有扑克，他得出去才能买，我现在就想喝咖啡。”
　　看他俩僵持得有点奇怪，秦然站起身，“我去吧。”
　　“你坐下。”周屿偏头看向她，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就当他生病期间情绪不稳，照顾病人了，顾循再次表示理解，等他病好了再让他还回来，站起来，“我去吧，你要喝什么？”
　　“只要是咖啡就行，我不喝医院的，你去外面买。”
　　还拽上了是吧？顾循捏了捏拳头，沉住气，强笑道：“行，没问题~”
　　整场围观下来，秦然也觉得他实在有些反常，怎么发烧还会引起性情大变吗？
　　确认顾循关门出去之后，周屿连忙下了床，从陆皓轩提来的东西里，找了一套衣服迅速换上，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好，还写了张便条放在床边。
　　看他动静那么大，秦然放下电脑，走近问道：“你要去哪？”
　　不等她反应，周屿拉着她的手，大步逃离病房。
　　奔跑间，回头露出丝坏笑，“是我们，要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顾循（控诉版：啥人？？？？不要试图质疑我的专业


第30章 狂奔
　　周屿的掌心温热, 拉着她穿过人群。
　　从她的角度看，周屿的头发被帽子盖住大半，能隐约看到他脖子上那颗细小的痣。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她却感觉他在笑。
　　她突然就想到很多颁奖礼上, 粉丝从后排拍的他的背影图。
　　她们说，哥哥连背影都是这么完美。
　　此刻, 她感受到了。
　　逃跑的这一路，都被他握紧了手。
　　她看到周围一切景物都在极速倒退成虚影, 整间医院，整个世界, 茫茫人海里, 只有他们是完整清晰的影像, 只有他们在前进……
　　周围环境发出的声音也变得空旷难辩, 唯独心跳声、呼吸声，以及脚踩在地上的“嗒嗒”声, 和他有关的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她听得无比清楚。
　　三秒放慢成三日，甚至更久。
　　明明他俩的脚步很快，但她却觉得这一路极为漫长，像跑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来得及看清他颈上细密的汗珠, 来得及看清他的每个脚步，来得及将所有细节都慢慢灌进脑海里珍藏。
　　虽然是在逃跑, 但她感觉一种久未触及的安心涌上心头。她很清楚, 她在陪他做一件疯狂的事, 但怎么样都不想甩开他的手。
　　那部老港片里, 阿风和阿琛逃亡的画面, 与此时场景交织重叠成一幕瑰丽画卷。
　　周屿好像提前规划好了路线，很快带秦然来到医院侧门，前方不远处有很多出租车在排队接客。
　　周屿拉着她往那个方向跑，还有十几步路就能彻底离开医院。
　　就在此时，顾循拎着几杯咖啡出现，秦然与他擦身而过，两人视线对上。
　　顾循震惊得瞪圆了眼睛，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回头看了眼前面的高大背影，立刻转移方向追了出去，伴随着各种精彩的国粹，“你TM的！你小子行啊！”
　　周屿拉着她大步来到一辆出租车前，他朝声音源头看了一眼，顾循就快要追上来。
　　秦然已经看呆了，任由周屿把她塞进后排，“愣着干嘛，快进去！”
　　在顾循跑到出租车前的半秒，周屿一脚踏上车，火速关上了车门，和司机用粤语说，“去码头，多谢。”
　　后窗里能看到，顾循正破口大骂，两只手拎着咖啡，气得直跺脚。
　　夏天的云团洁白无瑕，一朵朵延绵在高楼大厦后面，温暖的阳光照进来，车内温度很舒适，晒得人懒洋洋的。
　　秦然看着顾循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转过身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的笑容是那么灿烂，他看到，阳光恰好照在她半边脸上，衬得整个人有些微微发亮。
　　周屿以为，按照她那么认真的性子，她会生气，甚至会把他拉回去，但就算把他拉回去也好，他也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了。
　　可现在她上去，比他这个罪魁祸首还高兴。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开心的气氛随着身体的接触，很快蔓延到他身上，他跟着她扬唇一笑，“这么开心吗？”
　　这条路能从大厦夹缝间看到海，秦然欣赏着窗外景色，嘴角仍是控制不住的上扬，“没想到做坏事的感觉这么爽。”
　　就像猫咪偷吃小鱼干，总是比主人喂到嘴里的要好吃些。
　　周屿注视着她，想了想，唇角轻启，“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吗？”
　　她依旧看着窗外，还将窗户摇了下来，海风涌进车内，她的头发也随之飞扬，静静享受了会风的温柔，才回道：“不问。”
　　周屿被她的态度取悦了，像是发现了她的另一面。
　　双手扬起，放到后脑勺，漫不经心道：“万一，我真的要带你去坏事呢？”
　　秦然这才转头过来，仔细观察着他现在的表情，四目相对时，空气间像忽然有电流经过，俩人都发生了微妙的颤动。
　　直到前排的司机大哥忍不住“咳”了一声，用极其塑料的普通话建议：“还去码头吗？或者转道九龙塘？”
　　九龙塘？听起来很像避风塘一类的，也是卖美食的吗？
　　秦然来了兴致，忙问道：“去九龙塘做什么？是干嘛的？”
　　她这么一问，司机也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回她，只好闭上了嘴。
　　偏头一看周屿，他居然在憋笑，笑得整个人在座位上微微颤抖。
　　秦然一脸疑惑，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周屿看她这样，实在是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表情越不对劲，提示道：“你搜搜。”
　　秦然拿出手机，输入了“九龙塘”三个字，后面的词条立马映入眼帘，脸立刻红得像一捏就会破开的薄皮柿子。
　　那个词条是——开房。
　　……
　　好丢人……请问从时速六十公里的出租车上跳车，存活率是百分之几？在线等！急！
　　丢完脸之后，她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周屿连这个都懂？他是不是……
　　秦然白了他一眼，嘲讽道：“毕竟不像某人一样去过。”
　　周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露出坏笑，“是去过。”
　　他连瞒都不瞒？看起来挺守规矩的，没想到啊……看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终究是染到他身上了。
　　还去什么码头？她现在就要下车！
　　一时间，秦然的脑海被各种不纯洁的画面充斥着，他会不会去过不止一次？想到这里，她心跳猛然加速，眼神慌乱无比，脸也越来越烫……
　　周屿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无奈摇了摇头，屈指轻弹上她的额头，笑着解释道：“那边有家很好吃的猪扒包，我去过很多次，下次带你去。”
　　又被他耍了，秦然很不服气，看着他严肃说：“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肯定有问题！”
　　周屿被她这个认真表情逗笑了，“我知道很奇怪吗？还有很多我都知道，比如……”
　　他故意停顿了会，看到她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才说：“比如那家猪扒包隔壁的鱼蛋，也是一绝。”
　　秦然现在就是很无语，非常无语，明明知道他是在逗她，她还是忍不住跟着他的话紧张。
　　她别过头去，决定不再理他。
　　周屿好似达到了目的，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认真解释，“我之前学粤语的时候，也学了很多本地俚语，所以才知道的。”
　　她还是不说话。
　　“真的，我发誓，这回没有骗你。”周屿举起了手，屈下三根手指。
　　谁知道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秦然扫了他一眼，“你这么早学粤语干嘛？以前也没来香港拍过戏，还不是为了去九龙塘。”
　　如果面对面聊天也可以发送表情的话，此时她的表情就是那个著名的，译作嘲讽的——呵呵。
　　她这么一问，周屿内心自动播放了一句话。
　　那个晚上，她说，“粤语原来这么好听的……”
　　他慢慢敛去笑意，很有感触般，“因为有人说……粤语很好听，况且我现在不是用上了吗？我这部电影全是粤语台词，到时候让你惊讶一下。”
　　“陈兴言也是粤语吗？”秦然像没有听到他前面的回答，“这可是个点，到时候采访有得问了。”提前知道了电影内幕，她的心情立刻由阴转晴。
　　周屿无奈，声音沉了下来，“是的，他粤语比我还要标准。”
　　听起来有点委屈。
　　她靠近，自然伸手揽过他的肩，“哎，你也别灰心，陈兴言毕竟影帝拿到手软，你好好努力，说不定能赶上，你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
　　秦然扬起手绕了半圈，给他规划好事业蓝图后，又鼓励他：“嘎油啊！靓仔！”
　　说的什么玩意儿？司机被她的塑料粤语逗笑了，评价道：“靓女，你滴广东话也太差了。”
　　两人距离拉近，周屿微微一愣，像触电般，热意流过全身血脉，随即转头看她。
　　两张脸瞬间对上，只有十几厘米，鼻尖就快碰上，她睫毛轻颤，眼睛异常明亮，唇也……
　　秦然全身紧绷，大脑宕机三秒，脸又迅速红了，心脏跳得比跑完八百米还快。
　　喘息间，忽然传来一声提示，“注意！您似乎处于非活跃状态，您的心率已经达到135次/秒……”
　　是她的手表，昨晚回去之后，被徐晔晔拖着去店里才买的，怎么这么快就……？
　　秦然全身都热得不行，连忙捂住手表，放开了他。
　　这个动作和徐晔晔一起做了千百遍，刚刚实在没意识到就这么自然地揽过他的肩，手表居然还提示了！
　　比刚刚问九龙塘还丢人！
　　他的视线却不曾转移，转瞬后，微妙一笑，“不啊，我觉得挺好的，比我的好多了。”
　　司机大哥翻了个白眼，恋爱脑，真可怕！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
　　前面就是码头，他停下车，故意用粤语说：“码头到咗，一共一百八十六蚊，畀一百八就得（码头到了，一共186元，给180元就行）。”
　　周屿接过话：“多谢司机大佬，Alipay得唔得啊（多谢司机大哥，支付宝行吗）？”
　　“得，扫呢度（扫这里）。”司机大哥打开了收款二维码。
　　周屿摸了摸衣服口袋，又摸了摸裤子口袋。
　　完了，刚刚跑太急，好像没带手机……
　　秦然虽然一句都没听懂，但看到司机拿出的二维码，和周屿有些慌张的神情，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好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多少啊？我付。”
　　周屿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声说：“一百八。”
　　秦然倒是十分大方，大手一挥，“便宜，姐请了。”
　　付完钱，拉着他下了车。
　　看到这一幕，司机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位靓仔如此地追捧眼前的美女，原来他不是恋爱脑，这位美女才是金主，他是在讨好金主。
　　如果可以吃软饭，谁不想啊？
　　司机隔着玻璃望着他俩，眼神里，全是羡慕。年轻真好啊，就连金主都能找到这么漂亮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循（无语版：有没有人为我发声啊？
　　周屿（无耻版：留字条了，自己回去看！


第31章 等到
　　今天是周六, 码头人头攒动，摩肩擦踵，都在将要前往目的地的船面前排队等待。
　　秦然不知道周屿想要带她去哪, 只好默默跟着他身后。
　　可能是因为人太多, 他比出医院时裹的还要夸张。
　　这么热的天气，他将整件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 领子全部立起来，脖子一点都看不到, 更别提眼睛了。
　　秦然真的很怀疑，他这样能看到路吗。
　　但这样反而引起更多侧目, 不过好在并没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大家都自动离他三米远。
　　因为他的装束实在很像是得了什么不能见光又会传染的皮肤病, 围观群众也向秦然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秦然从这些路人的眼中解读出来的信息, 大概就是还这么年轻，男朋友就得了这种病, 她还一直不抛弃不放弃, 实在可歌可泣。
　　周屿绕着码头来回走了一圈，突然停下了脚步，问她：“几点了？”
　　“三点十分。”秦然看了眼手机，以他们的距离，她仰头能看到他的眼角, 确认了他确实还能看见路，然后问道：“做什么？”
　　他垂眸注视她, 食指放在隔着口罩的唇边, 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们在等一艘船。”
　　他和她站立在码头边, 阳光正好从云团背后出来, 她眯起了半只眼，又问他，“等多久？”
　　周屿应该是笑了，她能看到他眼角有一些弧度的下垂。
　　但秦然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能让他笑的地方，以为又是什么俚语或者是暗示，生气得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周屿却顺势拉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
　　他望着前方的海和码头，有感而发，忽然说了一句很哲学的话，“等不是一个问题，等多久也不是一个问题。”
　　秦然觉得有点耳熟，她确定自己应该是在哪听过这句话，好像是某部电影电视剧的台词，但此时就是想不起来是哪一部。
　　在她思考间，周屿的视线又转移到她的身上，他说：“能不能等到，才是一个问题。”
　　他的嗓音很温柔，清润又带着暖意，语速不急不缓，将这句台词说得极为深情，就像是在表白。
　　表白？
　　秦然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的这个词震惊到，都还没理解他在说什么呢，就用了这么重的词汇去形容。
　　但她这个采访记者也不是白做的，就算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也能毫无掩饰地把话接过来。
　　她也学着周屿，望着不远处的海和船，拿出了自己毕生最具深意且哲学的语气，回道：“那你等到了吗？”
　　前方海面上有一艘很小的空船驶入，停靠在码头边，船型和之前开走的那些都不同，看上去有点破败且寒酸，应该有些年头了。
　　秦然感觉到，周屿握着她的手颤动了一下，那应该就是他要等的船。
　　果然，他往那个方向，扬起下巴示意她，“或许，等到了。”
　　等上了船，开出了一段路程，望着越来越小的码头，秦然终于想起来，那句台词后面是什么，全句是这样的：
　　“等不是一个问题，等多久也不是一个问题，能不能等到，才是一个问题。就像你不会去机场等一艘船回来，是不是？”
　　是一部港剧的台词，但她已经不记得女主人公有没有等到那艘船，以及，那个人。
　　在机场当然等不到船，但是在码头可以，所以他的意思是，等到了船，还是等到了一个人？
　　船上人很少，除了他俩就只有一位乘客，是位老奶奶，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认识娱乐圈的明星。
　　没有了围观的路人，周屿也把外套拉链拉低了些，不再捂着脖子，口罩帽子也取了下来，脸和头发终于得以见天日。
　　海风将他的刘海往后梳，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头发很松散，被吹得七零八落，但一点也不难看，没有了幕前必备的发胶，反而少年气十足。
　　他昨天病成那样，应该没有精力洗头；前天拍了一整天戏，被困在山上，也没有机会洗头，所以他的头发最晚也是前天早上洗的了，但根本看不出来有黏在一起，每一簇都在它应有的生长方位上。
　　真是老天赏饭吃，就连这种方面都完美得不像话。
　　秦然很羡慕。
　　她可是为了见他，每天早上都提前两个小时起床洗头、洗澡加化妆，每一处都美得很有心机。
　　周屿随意抓了一把头发，转过头来，眼神对上的那刻，他终于发现，秦然一直在看着他。
　　以往这种时候，被他抓包了，她都会很僵硬地别过头去，装作不经意对上视线的样子，演技非常地流于表面。
　　但今天，她还是望着他，周屿觉得她应该是有话要说，于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了然，低头斟酌用词，半晌，才问：“你在机场等过船吗？”
　　周屿不料她开口会是这句话，他以为会是问他去哪里，去干嘛之类的。
　　她这么问，就是说她明白了他在码头说的那些话。
　　周屿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但很快消散掉，然后笑了笑说，“等过，等了很久。”
　　秦然觉得很失望，她已经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才问出这个问题，还是得到了这个答案吗？
　　但和以往不一样，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也许因为海风很温柔，因为他现在在这里，因为她习惯了……
　　沉默片刻，她还是想再确定一次，又问道：“你等到了吗？”
　　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
　　他又笑了，弯唇的弧度比刚才还明显，“没等到，我没有办法将船变成飞机，所以我换了个方式，将自己变成了码头。”
　　后半句深奥得她听不懂了，但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等到，而现在，她也在这里。
　　所以，管他之前等的是什么样的船呢。
　　周屿一直望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但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要安慰他吗？没有等到就不要再等了……
　　眸中冷光骤现，周屿转而问道，“那你在机场等过船吗？”
　　一模一样的几个字，只是换了问的人。
　　秦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既然他刚才难得正经，当着她的面，都没有说善意的谎言欺骗她，她也决定坦诚相待。
　　“等过，不止在机场，在学校，在商场，在医院，还有很多很多地方，我都等过，和你一样，也等了很久。”
　　说罢，周屿表情复杂地盯了她片刻，又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这口气有多长呢？直到小船到达目的地，固定好锚，让他们下船。
　　他才停住，随即站了起来，垂下眼帘看着她，和最开始在码头的时候语气相同，他很深情地说，“别等了，和我一起下船。”
　　他的右手，也随着这句话伸向了她。
　　逆光下，他的笑容和那天走近她座位时一样的灿烂。
　　睫毛长长垂下，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眉梢的冷意被他明亮的笑容冲淡了，鼻背上那颗细小的痣也恰到好处，五官完美得像精心雕刻过……
　　须臾间，秦然又看到，此时的他，也和那天一样发着光。
　　她很确定，并不是阳光晃到了眼，也不是海面反过了光，怎么说呢？
　　就像漫画里的主角光环，柔和却又异常耀眼夺目，照在他身上。
　　她的心脏猛地剧烈跳动，快得她无法掩饰，但她很清楚，就算掩饰住了也会从眼里跳出来。
　　秦然很庆幸在车上就把手表取了下来，要不那声机械地提示，一定会破坏现在的氛围。
　　周屿实在很懂得如何让她心动，这句话确实很像在表白，告诉她忘掉过去的等待，和他一起享受当下，仿佛只要她一伸手，这个光芒也会照到她身上。
　　她迫不及待，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去想那艘船，将手伸向了他。
　　*
　　周屿带她来的这座岛，叫做东平洲，是香港最东边的一座岛屿。
　　海岛非常小，原住民很少，游客也不多，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有船次，所以这是周屿这么着急也要今天来的原因吗？
　　小岛景色很美，海水澄净，不像是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反而更像太平洋某处不知名的岛国，误入不为人知的仙境。
　　周屿拉着她的手往前方沙滩处走去，她仍然没有问到底要去哪里。
　　很快俩人走到了沙滩尽头，前方是偌大的礁石，起码有三米高，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海。太阳就快落下去，蔚蓝海面和火红的天色交接，入眼一幕颇为壮观。
　　秦然感觉，这个场景非常像周屿的微信头像，就是缺一束璀璨烟火，那张照片会不会就是他在这里拍的？
　　绕到礁石背面，终于来到这次的目的地，俩人坐在一张平滑的石床上，欣赏着远处平静又辉煌的日落。
　　夕阳洒满了整个海面，似碎金，熠熠生辉，如梦似幻。
　　白色的水花打在不远处的黑色礁石上，浪本来只能卷到他们的脚边，但经过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努力，终于有一朵小小的浪花溅到了她脸上。
　　周屿的声音正在此时响起，海和他都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力量，随着浪花一起席卷了她，她不记得今天到底是第几次心动。
　　嗓音一如既往地好听，像浪漫电影台词。
　　他说，“带你看日落。”
　　作者有话要说：
　　电视剧是《乘胜狙击》
　　大家晚上好！这章发红包~


第32章 神迹
　　秦然不得不感叹周屿作为演员的仪式感。
　　香港临海, 海边的日落在别处也有，但他居然为了看这样的一场日落，带着她从医院逃跑, 转战出租车, 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船，来到这里。
　　但她并不觉得他是在大费周章, 反而很理解。
　　她曾经为了买一个甜甜圈，坐了三小时地铁, 横跨大半个北京。
　　她第二次买甜甜圈回来时，舍友纪又菱尝了一个, 说这样的甜甜圈哪个面包店没有, 有必要跑这么远吗？
　　但她就是觉得那家店的甜甜圈是最好吃的, 虽然来回路上花了六个小时, 但吃到嘴里的那一刻真的很满足，一身疲累也在那时消失殆尽。
　　正如现在看到的晚霞, 入眼的那刹那, 她就知道，是值得的。
　　秦然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将来之不易的日落装进了手机和脑海，才问道：“你的微信头像？”
　　周屿有点惊讶，转过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
　　秦然诚实道：“直觉。虽然海面都一样，但我感觉就是这里。”
　　周屿盯着她片刻, 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们秦然老师, 还是这么聪明。”满意地笑了, 像是一个奖赏。
　　秦然不吃这套，“都说了不要叫我老师！”
　　周屿仍是笑着，语气中带着点无奈，“好，不叫。”
　　在周屿的提议下，俩人脱了鞋，往前挪动了一些，让腿自然垂在海水里，任由它冲刷浸泡。
　　秦然感到无比放松，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尽兴地浪费时间了。
　　海平面上的太阳已经没下去一半，天色也暗了不少，眼前景物也和周屿的微信头像渐渐重叠。
　　秦然才开口问他，“什么时候来拍的照片？这个地方应该对你有特殊意义吧？”
　　周屿眼中抹上笑意，和被她猜中是头像时差不多的表情，但这次笑得更温柔，“恭喜你，又猜对了。”
　　秦然同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回应他。
　　他望着海面，不紧不慢地讲述，“其实就是三年前，拍《悠悠我心》的时候，为了拍这部剧我推掉了一个校园剧的男主，也和当时的公司闹了矛盾，毕竟男主角的片酬要高很多。”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秦然觉得事情不可能像他说得那么简单，想到他之前在采访里展露不卖惨的态度。
　　她很怕他，这次也用无所谓的语气搪塞过去，她也想要知道他的心路。
　　于是她突然开口：“多和我说一些好不好？”伸指比了一个发誓的动作，“我发誓不会说出去，你就当和朋友谈心。”
　　周屿眼神微微一滞，随即露出一个惬意笑容，满足了她，“好，我也没有当成是采访。”
　　秦然用力点头。
　　“我当时进圈快三年，一直不温不火，这部校园剧原本是我拿到的第一个男主，但我看完剧本觉得角色太平面了，剧情也很悬浮。可对方开的条件实在太诱人，而且答应用同公司的艺人做女主角，你应该也认识，就是简蝶，所以当时经纪人就一直逼我接。”
　　她原以为，他有作为艺人的敏感度，会把这些提到别人的关键信息隐去。
　　但他没有，秦然感受到满分的信任，静静地望着他，听他继续回忆。
　　“为了接《悠悠我心》，我答应公司，这部戏的片酬，百分之九十归他们，但后来你也知道了，我的角色被砍了，没拍几天我就从横店回去了，片酬当然也没给完。”
　　“公司觉得我太难管，再加上我也确实没赚到什么钱，所以被提前解约了，还在业内说我的不是，那会闹得没有公司愿意签我，我成了无业游民。”
　　“我在当时租的房子里，待了两个月，试了无数个剧组，一个都没试上，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做演员。”
　　从她的角度看来，周屿入行七年，第一部 戏的角色就挺出彩，而且每年都有戏播出，还入围过金像奖最佳新演员，现在又那么红，一切都应该很顺利才对，不曾想到他也有这样的时刻。 
　　秦然表情越来越严肃，下意识蹙起了眉头，示意他继续说。
　　海风拂过面，周屿伸手，双指按在她的眉心处，揉了揉，说：“不要皱眉。”
　　她掩饰住了心头的猛然一跳，低声回道：“好。”
　　他继续说，“后来我想到阿琛，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后，一个人去了海边，所以我学他来了香港，在码头流浪，上了一艘不知道去哪的船，最后来到了这里。”
　　“那天傍晚，有个女孩在沙滩告白，用烟花围了一整圈爱心。”他伸手指了指附近的海滩，“就在那。”
　　“她邀请了很多朋友来见证，等了一晚上，她要等的人都没出现，后面朋友都走了，只剩她一个人，我当时也是坐在这里，一直看着她，想知道最后的结局。”
　　秦然忍不住追问，“那你等了多久？”
　　“大概三四个小时？我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会，天已经完全天黑了。”
　　“后来那个人终于出现，我以为会是个男孩，结果居然是个女生，看上去比她要大一点。女生一开口就拒绝了她，但她没有放弃，让那个女生给她一个机会。”
　　“女生指着海面，‘除非烟花都喺嗰边出现（除非烟花也在那边出现）’。”周屿伸手指向远处，模仿着那个女生的语气。
　　他卖了个关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答案显而易见，秦然和他一起说出了那句话，“那边亮起了烟火。”
　　四目相对，俩人会心一笑。
　　周屿阐述最后的结局，“对，然后她俩紧紧抱在一起，牵着手回去了。”
　　秦然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给了你信心，几率这么小的事都发生了，你也不应该放弃。”
　　周屿抿住上唇，又卖了个关子，“嗯……不全是。”
　　秦然伸手，“请讲。”
　　周屿一本正经，“我当时立马跑到村口的投注站，买了一张明天开的六-合-彩，结果中了二十万，我有钱交房租了，所以我又回去了。”
　　但秦然下巴都惊掉了，“啊？”
　　这么离谱的事也会发生？
　　周屿计谋得逞，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扬手摸了摸她的头，“骗你的。”
　　秦然无语，非常无语！这么严肃认真的场合，她都快听哭了，他居然还能想到捉弄她，什么人啊？
　　“你还记得初三那年有天晚上，我们在教室里看烟花吗？”周屿慢慢敛去笑意，忽然提到更远之前的事。
　　“嗯，记得。”
　　“你当时站在楼道里，和同学猜下一束烟花的颜色，你还记得猜对了几次吗？”
　　秦然不料他还记得这么久之前的事，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但那天好像是猜对了很多次，因为欢呼声就没停过。
　　不过那天，他不是在教室里睡觉吗？他也在一起看烟花吗？
　　秦然摇头，如实答：“不记得了。”
　　“十七次。”周屿一笑，“我当时觉得你应该去买彩票，怎么能猜对那么多？”
　　和他聊天多了，秦然也渐渐学会跑火车，“你说得对，我们待会就去买。”
　　但她不太明白，这件事和他当时迷茫期，有什么联系吗？
　　周屿明白她的疑惑，继续解释，“这两件事的发生，几率都很低，但它确确实实在我眼前发生了。我当时忽然觉得，也许我想要的，也会发生呢？上天让我碰上这两件事，可能就是在告诉我，不要放弃。”
　　“第二天一早我就回北京了，去试了《路人甲》，又有了工作，然后就走到了现在。”
　　秦然终于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但没有想到猜烟花那件事，会让他记了那么久，甚至在职业迷茫期给了他力量。
　　她突然职业病发作，评价道：“很动听的故事，宣传期说的话，应该能给电影增加不少票房。”
　　周屿勾起唇角，“才不想被别人评价梦想，所以我不会说。”
　　表情非常傲娇。
　　秦然揶揄他，“那你还告诉我？我可是也会写的。”
　　他忽然站起来，向她伸出手，“只让你写。”
　　完蛋，心又开始怦怦跳。
　　秦然暗忖道，下次再和他一起出来，必须得带上速效救心丸。
　　顷刻间，不远处的塔台传来一声欢呼，秦然握上他的手，烟火又在此时绽放，俩人同时回头。
　　周屿抬起握着她的那只手，“看吧，神迹又发生了。”
　　继而拉着她小心走下礁石，来到沙滩上，确定她也在平地之后，猛地奔跑起来。
　　秦然整理了下头发，在他身后问：“这次去哪儿？”
　　周屿回头，粲然而笑，“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祝大家，和我自己，2023年不劳而获，无功受禄，坐享其成，一步登天！


第33章 无赖
　　？？？
　　虽然有点震惊, 但按照秦然对周屿的了解，这句话应该不是表面上的意思，至少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所以不打算再问, 等到了就知道。
　　周屿对这座海岛很熟，带着她绕过几条小路, 最后停在一栋三层的居民楼前面，她猜想他来过不止一次。
　　夜幕降临, 海岛上的月亮似玉盘，整座岛都笼罩在月色的光辉中, 映成一片银白, 不远处隐隐传来海浪击石的声音, 偶尔还有一丝鸟鸣。
　　周屿走近, 熟练地敲了敲门，很快房子里传来动静, 有人出来开了门, 是一位看上去约莫五十岁的阿姨。
　　看到是周屿，顿时眉开眼笑，“小屿，系你呀，快啲入嚟（是你啊, 快进来）。”
　　秦然更意外了，看来他不仅来了很多次, 还和岛上的居民都混熟了, 但他来了这么多次, 居然没被拍到过？
　　躲狗仔的功力挺厉害。
　　“王阿姨好, 又来麻烦你了。”周屿笑了笑, 特意说了普通话，拉着秦然进去，“我带了个朋友，这是秦然。”
　　秦然礼貌和她打招呼，“王阿姨好。”
　　王阿姨仔细打量她片刻，也用蹩脚的普通话对她说：“你也是位演员吗？很漂亮，拍过什么戏？”
　　秦然刚想否认，却听到周屿突然“扑哧”笑了一声，替她答道，“她是记者。”
　　王阿姨点点头，迎她进来，周屿在后面关上了门，还不忘吐槽，“她演技太差了，做不了演员。”
　　秦然很气愤，瞪了他一眼。
　　他却不以为意，笑得更开怀，耸耸肩道：“这难道不是事实？”
　　“那是我没学过，我学过说不定可以拿影后。”秦然朝他吐了个舌头，立下豪言壮语，“和白薇一样，传奇影后！”
　　周屿微微一愣，好像从没有见过她这样，她从来都是很认真，很正经，原来也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他眼中温柔尽显，看起来明朗而温暖，竖起了大拇指，“没错，秦影后，幸好你没有做演员，要不宋汐然没饭吃了。”
　　宋汐然……
　　他突然提到这个名字，这几天隐去的对话又浮现在脑海。
　　秦然不免多想，为什么不提别人，非得是宋汐然？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很不错，那是不是证明同款也是因为关系好才穿的呢？
　　她不说话了，念头一旦冒出来，就赶也赶不走，但当着他的面，又实在问不出口。
　　其实从周屿这几天的态度来看，她原本觉得，再问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了，但再次被提起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会介意。
　　她一边鄙夷自己的小气，一边还是想等周屿来剪开这团乱麻，无比纠结。
　　周屿和王阿姨在一旁寒暄，讲的是粤语，她没听懂，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聊了一阵，王阿姨先上楼去了，一楼客厅只剩下他们俩人。
　　都不说话，恍惚间，气氛很尴尬。
　　依然是周屿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抿抿唇，问道：“饿了吗？”
　　他这么一说，秦然才想起来今天只吃了早饭，但她白天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饿，难道是精神太愉悦，反作用于身体？
　　“饿了。”秦然低着头，回避他的视线。
　　这两个字的语气很像是在认错，虽然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认错，但周屿似乎很高兴，因为他忽然又笑了，有点无可奈何，问她：“只能吃面了，可以吗？”
　　秦然点头。
　　周屿熟悉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不仅知道厨房在哪，就连碗和油在哪都知道。
　　他好像想要亲自下厨的样子，秦然也不再说话，坐在餐桌前看他表演。
　　周屿娴熟切葱、下面，煎了两个鸡蛋，不过十几分钟，就将两碗葱油面端到饭桌上，对她说，“吃吧。”
　　秦然吃了一口热面，才问道，“你来过很多次？”
　　周屿答：“第四次吧，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过来走走。”
　　心情不好？就来香港走走？
　　他怎么说得像自己家后花园一样，秦然不禁想起某位传奇影帝的传闻——早上无聊就搭飞机去巴黎喂鸽子。
　　有钱人的游戏。
　　秦然不再发问，盘算着自己这个职业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像他这么自由。
　　理智很快计算出结果，大概得成为圈内第一娱记吧，路漫漫其修远兮，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叹了口气。
　　周屿很快察觉到，但他却没有问她怎么了，反而说：“你为什么还不问？”
　　“什么？”秦然很疑惑，他的思维之跳跃真的不是她这个普通人类能理解的。
　　他表情很无奈，“要我说明白？”
　　像是生气了。
　　听得秦然有点慌，赶紧又塞了几口面条，小声说，“我真的不明白要问什么……”
　　周屿放下筷子，神情严肃地盯着她。
　　坦白说，他这个表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犯怵，眼底眉梢的冷意仿佛可以冻结空气，很快将她冻得凉气入骨，一秒被发配到南极。
　　周屿又叹了一口气，和下午在船上时一样，很长很长。
　　最后他还是提示，“宋汐然。”
　　秦然更心虚了，又扒了几口面，尽管碗里已经没有面了。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听到他说，“别想逃跑，这里没有酒店。”
　　秦然不停地告诉自己别怂，他就是故意的，刚刚故意提宋汐然，在医院也是，就是要逼她当着他的面亲口问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想解释的话，自己直接说不就好了，她又不是听不懂。
　　时间冻结三分钟。
　　给自己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秦然终于下定决心，干脆破罐破摔好了。
　　她仰起下巴，视死如归般道，“对啊，我是很介意，你和别的女明星穿同款，还要把我骗到这里，做这么多会让人误会的事。”
　　周屿眼底笑意沉浮，视线如含了蜜，盯着她不动，极其温柔地又笑了。
　　秦然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爱笑的吗？
　　她今天看到的他的笑，比过去十二年都多，她很费解，问就问了，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笑的。
　　他不说话，继续含着笑意看她。
　　她一下子泄了气，真令人猜不透，她问了啊，为什么不说话？想不到怎么解释吗？那让她问了干嘛？
　　秦然越想越气，握紧筷子，猛地往桌上重重一击。
　　桌面忽然一翻，两只装着面汤的碗瞬间飞了出去，汤洒了一地，碗当然也没有得以保全，碎片掉得哪里都是。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呆住，来别人家蹭吃蹭喝就算了，还把人家的碗都打碎了……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桌面和桌子是分离的。”
　　然后赶紧蹲下捡碎片。
　　周屿没有说话，拉住了她捡碎片的手，示意她别动。
　　走到角落拿了扫帚，替她收拾残局。
　　秦然很内疚，周屿难得下厨，好心煮面给她吃，但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说什么，“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就去给王阿姨道歉，赔钱也可以。”
　　周屿很快收拾好，挡在她前面，拦住了她，“不用，我会和她说。”
　　也许是声音太平静，听上去更像生气了，秦然更慌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周屿只好调整语气，放得很温柔，又安慰她，“没关系，已经吃完了，打碎个碗而已，又不是烧了房子，你不用这样。”
　　“真的……没事？”秦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试探。
　　周屿又露出那个无奈的表情，“真的没事。”
　　王阿姨好像已经睡了，周屿没有去找她，带着秦然上了三楼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
　　秦然很紧张，捏紧裤腿，这不会是要睡一个房间？
　　但周屿的行为总让她看不透，她干脆放弃挣扎，转过身，直接问，“一起睡？”
　　他没料到她一开口居然是这句话，表情变幻得精彩极了。
　　片刻后，微妙一笑，很不要脸地说，“好啊。”
　　他答了这句话，显得她之前说的那句话，好像是在邀请他一起睡觉……
　　秦然的脸瞬间红透，讪讪道：“我去沙发睡。”
　　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周屿一脚踏前，挡在她面前，还顺手关了门。
　　秦然从他身下绕过去，按了下门把手，门却没动静。怎么回事？她又往上下左右都扭了扭，门还是不动。
　　周屿已经坐到了床上，极其无赖地说，“怎么办？门坏了，看来今天只能一起睡了。”
　　肯定就是他动了手脚！明明知道，但又找不到证据，好气啊。
　　秦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已经知道，面对无赖的人，你只能比他更无赖！
　　不要怂，就是干！
　　下一刻，她笑着走到床边，学他无赖的语气：“好啊，一起睡，能睡到顶流，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周屿没有一丝意外，好像料到她会这么说，立刻脱了自己的外套，只剩下一件白色T恤。
　　但秦然看他动作如此迅速，已经懊悔得要死，早知道就不这么说了，和他比无赖，谁能比得过啊？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要一起睡？
　　这是不是太快了……
　　她的脸已经热得不行，像刚从汗蒸房走出来一样，忍不住吞咽口水。
　　周屿作势还想脱掉身上唯一的那件白色T恤。
　　他不会来真的吧？
　　秦然觉得脑袋快要炸掉，虽然她对他是有那种欲望，但不是在这个时候，现在用什么身份啊？
　　连忙伸手阻止他，“对不起，我错了。”
　　周屿停止了动作，反握住她的手，眼里热意燎燎，如不灭之火，就要将她吞没。
　　她怂得不行，试图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但他却握得很紧。她用力挣扎了一下，周屿更加使劲，一把将她固定在床上，整个人伏在她身上。
　　他的唇和她离得非常近，只要她一动，就会即刻凑上。
　　他瞳黑如墨，凝视着她的脸，她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秦然此刻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也不知道这房间隔音好不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冒出这个想法，但想法出现的瞬间，她意识到，自己好像默许了这种行为……
　　真是……没骨气，怎么能他勾一勾手指就同意了呢？
　　强撑住最后的理智，她说：“我不是宋汐然。”
　　周屿的声音带着恼人的性感，低声回答：“我知道。”
　　秦然蓦地闭上眼，如待宰羔羊，死就死吧，反正不亏！
　　周屿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话不能乱说，知道吗？”
　　男人鼻音很重，听上去极致诱惑。
　　什么话？一起睡？
　　那是口误！听我解释！
　　秦然傻傻点头，仍然不敢睁开眼，周屿的唇在她耳边停住。
　　半晌，身边的热气忽然散去，他好像放开了她。
　　察觉到他的动作后，秦然小心睁开半只眼，发现他已经重新把外套穿上了。
　　？
　　秦然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个行为的合理解释，只有两个——要么他不行，要么她不行。
　　她也坐了起来，两只手抵住头靠在床边，不知道说什么。
　　周屿觉得她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居然撅起了嘴，伸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还不行。”
　　什么不行？她不行还是他不行？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他穿好外套，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秦然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叫住了他，“等等，你还没解释！”
　　她说得很含糊，但周屿听懂了，他又走回来，坐到她身边。
　　顺着她的话解释，“宋汐然的造型师，和我的是一个，所以撞了两件衣服，就是这么简单，我已经让顾循重新找人了。”
　　虽然她早就想到了，但是听他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这团乱麻终于，终于剪断了，她觉得很轻松，舒了一口气。
　　但脸还红得不像话，身体也热得不行，怕周屿察觉到她的变化，她干脆用被子蒙住头，才敢继续说，“行了，知道了，你走吧。”
　　周屿没有走，隔着被子，又揉了揉她的头，她也是不懂，为什么他这么喜欢揉她的脑袋。
　　但他手落下来的那刻，她顿时觉得安心极了。
　　过了一会，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很快又小声掩上。
　　确认他真的走了之后，才把脑袋探出来，自言自语：“怂……”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来晚了，但是这章很肥啊朋友们！看文愉快！
　　宋汐然——一个只活在台词里的角色，下次争取让她出个场！


第34章 唤醒
　　周屿能不能睡着秦然不知道, 反正她是一点都睡不着了。
　　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三个字，“还不行”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
　　就是很后悔，既然那个问题都问出口了, 怎么就不能抓紧时机再问问这个问题呢？她越想越觉得, 周屿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一个问题解决了，非要再加一个新问题来烦她……
　　想了半天脑子更活跃了, 快一点了还是困意全无，秦然决定咨询一下身边感情经历最丰富的人。
　　【Qin】：我问问你, 男生说“还不行”是什么意思？
　　对方居然也没睡，很快给她回了消息。
　　【徐晔晔】：什么情况下？
　　【Qin】：就是那啥的时候……
　　这次没有秒回, 秦然看着徐晔晔从“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成备注, 都没有回消息, 过了一分钟, 直接给她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
　　由于不知道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如何，也不知道周屿是不是住在隔壁, 秦然躲到被子里接了这个电话, 小声说了一声“喂”。
　　那边的徐晔晔却声若洪钟，“什么什么意思？你和周屿那啥了？”
　　几个字震得她耳朵疼，不得不把通话声音调小。
　　秦然捂着嘴回道：“没有。”
　　“那是什么情况？”徐晔晔问。
　　秦然如实叙述：“就是……怎么说？就是好像要那啥了，但他突然停住了，说‘还不行’, 然后就走了……”
　　徐晔晔沉默两秒，又问, “走的时候什么表情？还有说什么吗？”
　　“挺正常的, 没什么表情, 也没说别的了。”
　　“额……我想想, 这种情况我没遇到过, 男人哪个不是能吃就吃，这都送上门了，他居然不吃。”徐晔晔顿了顿，声音调小了一点，“他是不是不行？”
　　秦然无话可说了，她忽然想到在微博刷到的，有些粉丝总结的某个部位的图，看着很正常啊，不会不行吧？但她又没试过，也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但会不会是我的问题？”
　　徐晔晔也没指望秦然能说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思索片刻，道：“打住，我们理性一点，站到男人的位置，来分析一下这个问题。”
　　秦然有点紧张，不自觉捏紧了手机，“你说。”
　　徐晔晔直接说：“经过我的分析，我觉得不会是你不行，你那脸，那身材，我又不是没见过，宝贝，拿出你的自信来好吗？怎么一面对周屿就这样？”
　　她的话给了秦然不少信心，“嗯。”
　　“抛去我们不知道的因素，也就是他到底行不行，还有两个可能性，第一个就是，他觉得没到时候。”
　　秦然追问道：“什么意思？”
　　徐晔晔忽然笑了一声，语气软了不少，“宝贝，就是他在保护你知道吗？你们还没确定关系，他不想冲动行事，他忍住了。”
　　“如果是这个原因，证明他很重视这段关系，那他还真不是一般人。”
　　秦然突然感到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连忙问道：“那第二个可能性呢？”
　　徐晔晔：“第二个就是，他没那种心思，当你是朋友。”
　　听她这么说，秦然彻底沉默住了，她内心深处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一直用这段时间周屿对她的好，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他要是对她没意思不会做那些事……
　　但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别人也这样？
　　听不到秦然的回答，徐晔晔补充道，“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
　　秦然垂下眼帘，心中蓦然一紧，握住最后的希望，“为什么？”
　　“因为他说的是‘还不行’，不是‘不行’。”徐晔晔回她。
　　“有什么区别？”
　　徐晔晔认真分析道，“‘还’是有时间限制的，是现在还不行，不代表明天不行，以后不行，但如果说的是‘不行’，就是以后都不行，明白了吗宝贝？”
　　秦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始一句一句仔细分析徐晔晔的话，感觉脑内的千千结，稍微解开了一点。
　　徐晔晔又安慰她，“别想了，睡觉吧，他要是对你有意思，肯定还会有所动作的，你等着就行。”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明天还得去迪士尼见顶流，对了，你啥时候回来？”
　　秦然闷得不行，从被窝里钻出来，问道，“哪个顶流？”
　　“我唯一的女儿，玲娜贝儿啊。”徐晔晔又打了个哈欠，听起来困得不行。
　　“噢，我也想看，多拍点视频发我。”秦然有点惋惜地说，想到周屿这么着急也要来这座岛上，又道：“我应该是明天回来吧，这个地方只有周末有船班，你睡吧，我也睡了。”
　　和徐晔晔聊完，可能是被最近周屿做的事冲昏了头脑，秦然顿时心花怒放，自动抛去另一种可能性，只剩下最梦幻、最触不可及的那个。
　　坚持还是有点用的嘛，她心满意足地睡了，再次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但秦然感觉没睡几个小时，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在做梦，站起来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敲门声却始终不停，才猛地睁开眼。
　　一看手机，才四点……这是干嘛呀？
　　秦然游离在意识之外，闭着眼睛走到门口，打开门，“发生什么了？”
　　周屿精神异常地好，看到她头发乱糟糟，眼睛也没有睁开，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样？”
　　他一开口，秦然彻底清醒了，不是在做梦！
　　“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贴在门边问，“怎么了？”
　　“起床了。”周屿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刚睡醒，也是不知道他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怎么做到这么早就起来的。
　　秦然清了清嗓子，问他，“船班这么早吗？”
　　周屿神秘兮兮的，答道，“不是，带你去个好地方，我在楼下等你。”
　　要是其他人在凌晨四点半把她吵醒，走过来告诉她，带你去个好地方，她一定会把对方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那个人是周屿，她竟然开始期待起来，瞬间困意全无。
　　简单洗漱一番，随意整理了下头发，秦然就出门了，开始没有那么在意在周屿面前，必须处处完美。
　　走到一楼的饭厅，她再次被周屿震惊到，才凌晨四点半，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了早饭，有煎蛋、烤肠，三明治，以及两杯牛奶。
　　很通常的港式早餐，但她昨天根本没看到这座岛上哪里有餐厅冰室一类的，这难道也是他自己做的？
　　深藏不露啊，这么会做饭。
　　看着她眼睛瞪得像铜铃，周屿很谦虚，“简单做了早餐，随便吃点吧。”
　　“这还简单？”秦然吃了几口，点评道，“不错，有餐厅的水准，你怎么做到的？”
　　她吃得高兴，周屿很受用，心里早已飘飘然到另一个宇宙，开口却是，“把你骗出来，总不能让你饿肚子吧。”
　　秦然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你这么会做饭，不会是因为林老师吧？”
　　那次去他家，她已经见识到了，林老师是著名的厨房杀手，他们一家人闻风丧胆，誓死阻止她进厨房。
　　“聪明。”周屿屈指刮了刮她的鼻梁，正色道：“也是被逼无奈，毕竟还是想好好活着。”
　　“那你还会做什么？”
　　周屿神秘地眨了眨眼，忽地一笑，“很多，有机会做给你吃。”
　　有机会……
　　也就是说还有下一顿，下下一顿，下下下一顿……秦然越想越高兴，一边吃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脸提得她有些酸。
　　嗯，幸福酸。
　　俩人吃完，在秦然的强烈要求之下，周屿把碗让给她刷了，总不能吃了人家两顿，还一点事都不做吧？
　　凌晨五点的东平洲，路上没有一个人，安静得只有海浪击打岩石发出的潺潺声，月亮还挂在深蓝天空一角，洒下一层朦胧光晕。
　　周屿仍是带她来到海边，却是和昨天不同的方向，另一处沙滩。
　　秦然大概已经猜到了，昨天是看日落，那么今天就是看日出。
　　他拉着她坐在沙滩上，没一会儿，日出来了。
　　太阳出来的前一刻，天光染上浅紫色，与日光的金色交相辉映，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倒映着金红色的光晕，碎金洒满，波光熠熠。偶有几艘渔船经过，给大自然的奇景添上一缕人间烟火气。
　　俩人都没有说话，望着远方奇迹变幻，周屿忽然偏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触及的一瞬，她顷刻触电，心跳加快，身体却僵住，忘记了反应。
　　她没有问，他也没有主动说，在这样的氛围里，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深意。
　　周屿眼尾溢出笑意，握住她的手，太阳在这时从海面破出。
　　他们的脸庞映照在柔和日光下，享受今天的第一缕温暖，沉浸感受黑夜变为白日的宇宙恩典，眼底布满粼粼闪耀的波光。
　　秦然心底最柔软的某处，像羽毛轻飘过，被温柔抚摸着，仿佛只要和他在一起，这样动人的光景永远都会再出现，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太阳完全露出海面，悬挂在云团旁边，周围渐渐升温，身后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他忽然说，“再一起看，好不好？”
　　嗓音有些低哑，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在如黑洞般的引力控制下，她轻声道，“好。”
　　人间被唤醒。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白天有事情，调到晚上22~23点之间更新，尽量保持日更，不更会请假，大家不要走错时间噢~
　　（发了自己拍的一个海边日出的视频在微博，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吖，vb@谈何之之）


第35章 需要
　　也许是这两日过得太梦幻, 秦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了。
　　只记得看完日落后，周屿又带着她在海岛上转了转，在海边叠石仔, 沙滩里找螃蟹, 树林里观察小鸟……
　　做一些她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但她一点也没有觉得无聊。反而想问, 时间为什么会过得这么快？
　　人生中总有某些时刻，你会想着, 如果能一直延续就好了，比如在海岛上的日子不会结束, 比如这艘回航的船永远不要靠岸……
　　周屿把她送回酒店之后, 就赶去片场拍夜戏了。
　　剧组大部分人身体才刚恢复, 但时间不等人, 场景多搭一天，就多浪费一天的钱, 所以只得继续开工。
　　徐晔晔和胡书妍去了迪士尼还没有回来, 房间里只有秦然一个人，回到床上躺下，她突然陷入巨大的落差之中。
　　望着酒店的天花板，她开始怀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海岛上的周屿，完美得像是只会存在于她想象中的人。
　　这两日, 就像一个绮丽无边的美梦，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但现在, 梦醒了。
　　她发现,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她的睡眠障碍总能被治好。
　　平常需要两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入睡, 但和他在一起, 半小时之内肯定会睡着，还很反常地一夜无梦。
　　这么总结下来的后果就是，她察觉到自己开始对周屿产生一些依恋，比以前更迫切地需要他。
　　以前她不会这样，那时只能站在远处凝望他。
　　虽然也幻想过能产生交集，但毕竟一直都没有实现，甚至她都不知道周屿是不是还记得她，所以没有一定需要他的感觉，他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也不可触碰的影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的交集越来越深，她对周屿的好感也成倍递增，还滋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情感，比如想见他，又或是想要他……
　　*
　　回北京之后，认真工作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晃眼就到了八月二十五号——《演员之路》第一期上线的时间。
　　整个娱乐小组都特别紧张，这是他们十几个人筹备了快半年的节目，从招商到找嘉宾都是困难重重，好在成片效果令人满意，白薇和张璟雯的团队也对此赞不绝口。
　　两位艺人最近都有作品傍身，白薇的新片即将在九月五号上映，提前半个月开始全国路演，期间话题不断；而张璟雯作为导师的演技类综艺也在上周六正式上线，这类综艺话题性一向很足，张璟雯还在现场还原了《时代强人》的名场面，演技一如既往地稳，观众对她也是好评如潮。
　　这些因素都对《演员之路》第一期的节目有着极大的加成，况且这是白薇和张璟雯时隔十八年再次同框，吃瓜群众都迫不及待想看这两位一直以来都针锋相对的宿敌，在同一个节目是如何“撕逼”的。
　　但节目没有让他们如愿，大家看到的反而是一个被掩盖在流言下的真实故事，一场跨越了十八年的真诚和解。
　　全网上线之后，立刻引爆了话题，微博、抖音、快手三个主要平台，白薇和张璟雯都牢牢占据了热搜榜前两位。
　　不少网友评价看得眼泪汪汪，想起了自己和朋友或者恋人之间的误解，节目给了他们勇气，主动迈出那一步，让他们珍惜所爱之人。
　　节目发布三小时，全网播放量顺利突破了五百万，这在一档网综采访节目里是绝无仅有的，新颖的模式、精彩的对话、恰到好处的后期，以及嘉宾之间真挚的情感，都给节目加分不少。
　　当天下午，负责对接商务的胡书妍就收到了六七个品牌的合作需求，对接艺人的秦然和徐晔晔也收到了不少艺人团队发来的合作意向。
　　各平台官号涨粉是其次，品牌效应成功打出去才是关键，节目受到网友的一致好评，业内也渐渐知晓，《视界》杂志的新媒体部门和他们的传统媒体部门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的。
　　虽然秦然早就料到节目不会差，但收获的成绩还是令她惊喜，就连江澈都破天荒地发了一条消息给她，说节目做的不错，他那边也收到了很多正向反馈，让她接下来几期也要保持住。
　　能得到江澈的认可，是秦然始料未及的。
　　她在周一例会结束之后，就悄悄将白薇的签名照给了他，当时他的脸上就差写着“贿赂领导是犯法的”几个字。
　　接过之后，他还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谢谢，但是我已经有二十几张了。”
　　弄得她很是尴尬，很怕因此江澈会认为她是一个马屁精。
　　但现在看来，他没有，他还是一个更看重成绩的领导，只要成绩出来了，就不会在乎这些小小的“贿赂”。
　　不过秦然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反正不管江澈接不接受，找视频这个人情她算是还了。
　　将艺人方的合作需求推给徐晔晔之后，秦然便专心做起第三期的节目策划。
　　录制时间太紧张，加之现在观众对节目的期待值极高，她几乎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更别提享受第一期节目爆了带来的快感了。
　　她想到某部电影里的观点——创作的自觉一旦产生，那么便永远不可能停笔，你只有不停地创作、不停地写，一部写好了就继续写下一部，永远活在这个状态中。
　　直到朱苒苒又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声喊道：“报！白薇女神发微博了，张璟雯也转发了，还艾特了我们官号和然姐！”
　　听到自己的名字，秦然耳朵即刻竖起，“什么？她怎么知道我的微博？”
　　徐晔晔举手，转过椅子面向她，回道：“昨晚她经纪人问我的，我当时以为就随便一问，结果居然是要发微博，你要红了宝贝！”
　　秦然连忙打开微博界面，消息栏出现了无数红字提醒，提示得最多的那条微博，自然就是白薇发的。
　　@白薇：《演员之路》大家都看了吗？这是我录得最开心、感触最深的一次节目，也希望你们看了会开心，如果还能从我和璟雯@张璟雯的故事中得到一些启发，那我们这期节目就成功了。特别感谢@视界娱乐观察 ，非常专业的团队，以及幕后功臣小秦导演@Qin-，再次感谢你促成了这次见面！请大家多多关注他们噢~
　　配图是当天节目结束之后她们一起拍的合影。
　　秦然点开大图反复查看，虽然她没有想过要露脸做节目，但对自己的形象还是非常在意的，尤其是白薇还是周屿的互关好友，也就是说，这条微博，周屿也很有可能会看到。
　　白薇很实诚地用了原相机，但后期修了图，顺便还帮她也修了一下，看上去还可以，脸没有变形，笑容也挺自然。
　　秦然很满意。
　　徐晔晔永远快人一步，她压根不在意白薇发的合影里自己长啥样，而是点开秦然的微博评论区，拍着她的肩膀道，“看到没有，大家都夸你有才还是个美女，早就让你出镜做节目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更早红！”
　　郑瑶立即附和，“对啊然姐，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毕竟采访者出镜的话，也会加深观众的印象。”
　　秦然表示很无奈，之前部门领导何谊就劝过她，让她出镜做采访，一定可以为节目带来更多的关注。
　　但她一直都拒绝，因为她觉得艺人采访是明星本人的观点输出，采访者出镜的话，或多或少会影响到观众的注意力。
　　“打住，再说吧。”秦然马上扼杀了这个可能性。
　　她现在依然还是觉得出镜没啥必要，更何况还有一些不可抗力，出镜说不定会打破她现在的平静生活。
　　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右上角的红色提醒点了几次仍在不停增加，秦然决定放弃，告诉自己这些数据都是缥缈的，节目才是硬道理，又一心做起策划来。
　　还没写几个字，朱苒苒又从座位上跳起来，“报！周屿评论了！”
　　？
　　这两个字一出，秦然的耳朵比刚才竖得还要高，强忍住心中的激动，点开了自己的评论区，但刷了一会，都没看到周屿的评论啊……
　　怎么回事？
　　徐晔晔却一脸奸相，熟悉的动作再现，拉近自己的椅子凑过来，捂着嘴小声说：“什么情况？”
　　秦然点到评论界面，将电脑转到她面前，“看，哪有啊？苒苒看错了吧。”
　　她说话的音量很正常，朱苒苒也听到了，拿着手机跑到她的工位旁边，脆生生道：“周屿真的评论了呀，然姐你看。”
　　是在白薇的微博下，白薇也很快回复了他。
　　@周屿：很好看的节目，什么时候带我一个？
　　@白薇回复@周屿：稍等，我帮你联系小秦导演。
　　秦然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疯。
　　但白薇说帮他联系？她之前是加了白薇的微信的……
　　果然，点开微信，对话框里第二位联系人，就是白薇。
　　【白薇】：小秦导演，周屿你认识的吧？他说想-上你的节目，这是他的微信，你有空对接一下噢
　　[向你推荐了.]
　　……
　　秦然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没加过这个微信的样子，回复了她。
　　【Qin】：非常感谢薇姐，我待会就加~[哇]
　　一回复完立刻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周屿。
　　【Qin】：[图片]
　　【Qin】：你干的好事
　　周屿应该是下戏了，很快看到这条消息，回了过来。
　　【.】：唔……节目红了，就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说了这章提到的电影是《倒数时刻》


第36章 社死
　　又演上了是吧？
　　那今天就陪你演。
　　看着电脑屏幕, 秦然面无表情地打下几个大字。
　　【Qin】：嗯，现在上节目要排队了
　　周屿回了一条语音过来，不长, 只有八秒。
　　但秦然不想和别人的语音一样转成文字, 还是从包里找出耳机戴上，像做什么仪式般, 先点开了一首歌，确认耳机连上电脑之后, 才小心谨慎地点开这条语音。
　　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在一片喧闹中, 周屿含笑道：“那我可以插队吗？”
　　秦然失笑, 传本那边还没有给她反馈, 应该是还没和顾循说, 所以周屿应该是不知道接下来就会上《演员之路》。
　　她决定卖个关子。
　　【Qin】：现在顶流都需要自己争取节目上了吗？
　　周屿仍是回了一条语音，“嗯……毕竟竞争太大了, 我还是要努力点。”
　　他语气很认真, 但秦然知道，这是他惯用的跑火车话术。
　　【Qin】：那我考虑一下，给你开放提前预约名额
　　这回周屿没有回语音，而是发了一个表情包。
　　非常少女心的，玲娜贝儿的比心动图, 怎么看这样的表情包都和他没半点关系……
　　【Qin】：……
　　【Qin】：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我帮你报-警
　　【.】：[害羞]
　　秦然看着这个“害羞”表情, 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周屿本人做出这个表情的样子……
　　噩梦！他一定是被绑架了！
　　【Qin】：此次对话已锁定, 是本人的话请发送密码解锁！
　　【.】：秦然……老师？
　　秦然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提, 看来还没被鬼上身,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发和他本人这么不匹配的表情包。
　　【Qin】：秦老师好心劝你一句，以后不要发这样的表情，免得别人怀疑你的性取向
　　发完之后，她停住打字的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话。
　　【Qin】：如果你是，当我没说，以上言论没有歧视任何性取向的意思，谢谢。
　　周屿没有秒回，可能是被她的话堵到了，过了两分钟，才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都是和秦老师学的，秦老师能发我为什么不能发？”
　　还委屈上了。
　　但他说和她学的……
　　她什么时候给他发过玲娜贝儿比心的表情包啊，虽然和徐晔晔她们老发，但同性好友之间无所谓啊，这么暧昧的表情包，她应该是不可能发给周屿的。
　　仔细查看了一遍聊天记录之后，秦然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并没有给周屿发过这个表情包。
　　【Qin】：不要冤枉秦老师，秦老师什么时候发过？
　　周屿很快发了一张截图过来，是她转发白薇的微博，带上了一张玲娜贝儿比心的动图。
　　所以是去她微博存的？他还视奸？
　　她微博更的不是很勤快，之前还为他说过话，而且还有一些对帅哥美女花痴的转发，想到那些腻人的言论，她脸“唰”地一下红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天晚上才转发了一条身材巨辣的美女九宫格微博……
　　他是不是看到了？
　　救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周屿会不会以为她转发是因为她想练成那样？
　　但她真的只是出于对美女的欣赏而已，这样的身材一般都是遗传，看她的家族基因，应该再怎么练都练不到这么大。
　　想到这里，她低声骂了自己一句，现在是想练不练得成大胸的时候吗？
　　还不赶紧把微博删了！
　　秦然连忙打开微博，把这条转发删了，又搜了关键词，把类似的转发全都删了，才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
　　被三次元好友发现微博的经历算是有了，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排斥视奸了。
　　真是……太丢人了。
　　周屿看她久久不回，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秦老师被证据吓跑了？”
　　是，秦老师被证据吓跑了，但不是玲娜贝儿比心心，是性感美女的大胸图。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还真没少转这样的微博，删了十几分钟，才删完近一年的转发。想到周屿应该不至于闲到把她的微博都看了，才停下来，回消息过去。
　　【Qin】：秦老师可以发，周同学不要学
　　【.】：微博转发，也是吗？
　　！！！
　　他果然看到了！救命啊！
　　看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秦然真的很想死一死了……
　　豆瓣[社会性死亡]小组再添一员——尸-体火化︳被暗恋十二年的对象发现我微博转发了好多大胸美女图……（PS：我是女的）
　　此时此刻，秦然真的很想装傻，但想到他可能也截了图，一旦装傻，证据很有可能会再次发到聊天界面，那不更想死！
　　罢了，坦诚相待，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就说实话，让周屿一句话也怼不出来。
　　秦然坐直了身子，将表情调回严肃模式。
　　【Qin】：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秦老师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Qin】：请周同学关注自家，不要视奸秦老师的快乐老家
　　微信另一边的周屿坐在躺椅上休息，身后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正在搭下一场戏的景。
　　看到秦然的这条消息，突然瞄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小心撩开身上的衣服……
　　唔……还是八块腹肌，应该也算“美好事物”吧？
　　但最近拍戏太累，练的时间比以前短了半小时，周屿即刻决定明天早起半小时加练。
　　正在这时，陆皓轩买下午茶回来了，两只手满满当当拎了四个袋子。
　　他将袋子一一放在桌上，把周屿点的那份找出来，递给他，“屿哥，你的鸳鸯，还有菠萝油。”
　　点单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老板此刻却是兴致索然，忿忿道，“不吃了，减肥。”
　　陆皓轩：？谁又惹到这尊大佛了？
　　刚刚不还说就要吃油麻地那家的，他还特地打车过去买。
　　从陆皓轩微张的嘴唇和不解的眼神中，“大佛”周屿随手拿起一个菠萝包，顺势塞到他嘴里，莫名关心道：“多吃点，你也累了。”
　　然后走出了帐篷。
　　*
　　因为周屿的评论，《演员之路》又多上了几个热搜。
　　周屿的粉丝闻讯赶来，给正片增加了不少播放量，还做起免费自来水，和路人安利这个节目。
　　不止郑瑶，胡书妍和运营陈青怡也都当场宣布入坑周屿，并当着娱乐组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手机和电脑壁纸都换成了他。
　　胡书妍更是立刻下单了周屿之前拍的《君子Homme》杂志，誓死不做白嫖狗。
　　铁杆粉丝郑瑶却沉默了，徐晔晔不禁调侃她，“怎么？郑瑶女士又要换墙头了？”
　　郑瑶正低头看手机，慢悠悠回道：“不是，我是在纠结周屿代言的LEIGHTON项链，到底要买哪一条，你们也帮我看看。”
　　她点开购物车，里面有两条项链，两条价格都接近六位数。
　　所有人都沉默了……
　　平常怎么没发现，郑瑶居然是个富婆！还不是小富的那种，这八-九万的项链说买就买。
　　徐晔晔被她惊讶到，有点结巴，“你认真的？”
　　郑瑶笑嘻嘻回道：“那当然，必须给我男神的事业添砖加瓦。”
　　秦然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递到郑瑶嘴边，“请问富婆姐姐屈尊于我们这个小破庙的目的是？”
　　“当然是热爱啦！我立志于为娱乐行业献上自己热忱的赤子之心！”
　　徐晔晔接着问：“你不会是那种传说中被公司开除了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公主吧？表面卧底我司，实际暗地里可以开个比我司还大几倍的大厂。”
　　郑瑶忍俊不禁，嗓音甜甜的：“不至于不至于。”说到这里，她屈指合在一起，“我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零花钱而已。”
　　秦然摆手让众人坐下，“这个‘Yì’是‘个十百千万亿’的‘亿’，大家习惯就好。”
　　说话间，郑瑶已经下单了那条价值九万六千多的奢品项链。
　　秦然坐下，打开微信，周屿的消息回过来了。
　　【.】：给你视奸我的，扯平了
　　还附上了一条网页链接。
　　她心头突跳一下，这不会是他的微博小号吧？
　　明星一般都有小号，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大家都是把小号捂得死死的，周屿居然这么容易就让她知道了？
　　怀着这样的美好憧憬，秦然点开这个链接。
　　秦然：……
　　周屿给的就是他微博大号，那个有着三千多万粉丝的@周屿，无语至极！
　　谁要看他的大号，一点诚意都没有！
　　【Qin】：取关了
　　【Qin】：[猫咪拜拜]
　　这次周屿没有秒回，等他回复的时间里，秦然打开节目策划继续写起来。
　　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录制了，但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策划迟迟没完成，不出意外，又要加班了。
　　等了十分钟，周屿都没回消息过来，秦然猜想他估计是拍戏去了，干脆把模式调成了“工作”，杜绝一切消息提醒，一心扑在工作上。
　　到下班时间，同事们和她打了个招呼，陆陆续续回家了，工位附近很快只剩下她一个人。
　　周围环境安静下来，秦然也终于不受任何打扰，认认真真地写起策划来。
　　她工作的时候，很少去看时间，等到策划全部写完，已经快十一点了，整个公司只有她的工位还是亮着的。
　　秦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敲敲僵硬的后背，拿出手机打车回家。
　　一打开手机，周屿依然没有回复，但林文茵却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周六有空的话去家里吃饭。
　　这段时间她和林文茵也一直断断续续地聊着天，林老师会分享一些健康知识给她，她也会主动和林老师聊聊工作或者生活上遇到的事。
　　当然，隐去了周屿的部分。
　　这种感觉，很像是亲人之间在唠家常，让她久违地感受到被家人牵挂的感觉。
　　之前几周一直忙着出差，都没空去看林老师，这周周末好不容易在北京，秦然立刻给她回复了一个OK。
　　北二环的十一点，网约车一如既往地挤，秦然只好用三个打车软件一起叫车，但还是等了十几分钟才打上。
　　坐上车的那一刻，时间指向十一点二十五，周屿的消息也在此刻发过来。
　　是一张微博账号管理界面的截图。
　　【.】：请秦老师查阅，周同学真的没有小号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欲哭无泪版：谁能救救我！！！
　　宝子们，这周六入V，明天周五（好的，今天了）先不更，周六加更肥章，当天给大家发多多的红包~感谢你们一直看到这里，之之鞠躬~（玲娜贝儿比心）


第37章 饭局
　　《演员之路》第三期的嘉宾最终定下了演技派青衣叶芮和当红流量小花温忻愉。
　　叶芮一直是秦然极力邀请的人选, 她成名早，不到二十岁就拿下飞天奖最佳女主角，之后作品虽然不多, 但是部部精品。
　　她是圈内著名的特立独行派, 身上的标签除了演技精湛之外，就是敢说。只要是她看不惯的事情, 不管会不会得罪人，她都一定会说。
　　不过她的大部分观点, 都是网友们喜闻乐见的，比如演员替身、台词之类的问题, 加之她的演技炉火纯青, 所以大家也不会觉得她不配, 对她的观点多是追捧状态。
　　她很少接受采访, 但因为敢说，为数不多的几个采访都成为热点, 常年是明星金句bot的固定嘉宾。
　　温忻愉走红七年, 成名作是古装偶像剧《幻唐梦》，此后每隔两年都有热剧播出，流量和人气一直都维持得很好，咖位在小花阵营里也属于第一梯队，但演技就不太敢恭维, 多年原地踏步，成为她的嘲点之一。
　　秦然促成她俩做一期节目的原因在于, 叶芮出道即巅峰, 她是演正剧出身, 作品厚度高, 很会看剧本。
　　而温忻愉一直在偶像剧里打转, 虽然她这些年一直在积极尝试转型，也拍现实题材的作品，但最终结果却是剧情、演技双输，不得已又回去接偶像剧维持热度。
　　从温忻愉以往的采访里可以看出来，她其实不太会看剧本。
　　也许是成名时年纪太小，导致她的生活和普通老百姓严重脱节，缺乏对生活的感悟，让她看不出剧本的问题，才会不停地产出烂剧。
　　可以说，叶芮目前能接触到作品资源，是温忻愉梦寐以求的。
　　这也是温忻愉团队愿意接下这个节目的原因，和叶芮同时出现在大众视野，或多或少都会给她的形象增色不少，至少给大家传递出她转型的决心是极为坚定的。
　　万一再通过这次采访和叶芮搭上线，俩人合作一番，那就最好不过。
　　第三期录制时间定在了九月上旬，地点是温忻愉和家乡广州和叶芮的家乡温州。
　　一切琐碎事都处理完毕后，这周的工作也告一段落，秦然难得地有一个完整的周末。
　　没有了第一次去林文茵家里的拘谨，这次她选择素颜赴宴，毕竟这样她可以多睡一个小时。
　　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多睡一个小时都很奢侈。
　　和林老师约在了下午四点，秦然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但她没想到另一位受邀的客人，比她到得还早。
　　她更没想到的是，林老师邀请的另一位客人，竟然是江澈，她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秦然到的时候，江澈正在陪周鸿羲下棋，和谐得就像是一家人，真想立刻拍下来给周屿看——记得常回家看看，要不爸爸要被我领导抢走了。
　　她一进门，林文茵就热情和她介绍今天的另一位客人。
　　江澈转过身站起来，两人一看见对方，都有须臾的停顿，空气凝结三秒。
　　秦然脱口而出，“江总好。”
　　顺势还鞠了个躬，言语动作一气呵成，她都忍不住吐槽自己，真是一辈子打工的命。
　　江澈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面色很快恢复如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出手和她打招呼，“秦然……你好。”
　　林文茵很惊喜，她从这个高档小区的业主群里，帮秦然物色了半个月的对象，居然早就认识了？
　　省得她多费口舌介绍了。
　　秦然来之前不知道，这次吃饭是帮她相亲的，但在吃饭时，从林文茵的叙述中，她也小小地猜到了。
　　菜式很丰盛，鸡鸭鱼肉一应俱全，比过年还夸张。
　　林文茵一边给秦然夹菜，一边和江澈介绍，“秦然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漂亮不说，成绩也厉害，人品更是没得挑。”
　　江澈微微颌首，附和道：“林老师您的学生肯定都是很优秀的。”
　　两人一来一往，丝毫不考虑当事人脸已经红得像客厅桌上的苹果，她插不进话，只得低头又吃了几口菜。
　　林文茵笑得很开心，又说：“我把秦然当女儿看，你可不能欺负她。”
　　秦然喝着饮料，听到这句话差点“噗”地喷出来，林文茵赶紧拿了几张纸给她。
　　“不好意思，喝急了呛到了。”秦然解释。
　　江澈的脸上很不寻常地出现了笑容，他突然站起来，往秦然的杯子里加满饮料，嘱咐道：“慢点喝。”
　　秦然不由得打了个冷噤。
　　领导对你做出这样的行为，说这样的话，就等同于，下一秒告诉你，公司裁员，你卷铺盖走人吧。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而且江澈在公司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断情绝欲的铁血工作狂，不仅铁面无私，油盐不进，而且她进公司三年，就没看到他对谁说话是笑着的。
　　公司一直盛传，隔壁公关部的部长，当年想要带着几个心腹跳槽到对家公司，最后被江澈发现，他找这位部长进行谈话。
　　十分钟后，这人哭着从江澈的办公室里出来了，还发誓永远不会背叛公司。
　　跳槽当然没跳得成，但一个月后，当初想要跳槽的几个人全部都被开除了，并且一分赔偿都没得到。
　　大家都默认，是江澈出手了。
　　从此，公司员工群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宁可得罪大老板文总，也不要得罪总监江澈。
　　由于有江澈在，这次吃饭，秦然可谓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还有什么比大周末的吃个饭，还要和领导赔笑更惨？
　　江澈倒是很客气，全程和林文茵、周鸿羲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周屿要是在的话，怕也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林文茵给江澈夹了块鸡肉，突然想起来什么，笑眯眯道，“对了，秦然也是A大的，你俩还是校友呢。”
　　秦然听得一愣，这倒从来都不知道，江澈居然也是A大的。
　　看秦然不接话，林文茵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她立刻反应过来，挤出一个社交微笑：“江总居然也是A大的，您是哪级哪个系的啊？”
　　江澈慢悠悠吃了口菜，道：“下班就不要叫我江总了，我还以为在公司。”
　　她傻傻点头，“好的，江总。”
　　江澈瞪了她一眼，她忽然噎住，瞬间改口，“江澈。”
　　“我是10届的，新闻系。”
　　江澈其实有点意外，他上学的时候也挺出名的，毕业后也没少被邀请回学校开讲座之类的，秦然居然完全不认识他？
　　秦然接话道，“师哥好，我是17届的，法律系。”
　　他更意外了，看她节目做得风生水起，居然不是新闻系的，完全看不出来是跨专业做这行。
　　江澈本来是不想来这个相亲局的。
　　和林文茵认识纯属意外。
　　他平常不怎么来这边，房子一直是父母在住，为了工作方便，他自己买的房子就在二环内。
　　前段时间，他好不容易把江耀从横店带回北京，江耀情绪不稳，需要有人照料。他平时工作这么忙，只能把江耀送来父母这边。
　　没几天，妈妈就给他打电话，江耀在小区里走丢了。他立刻放下工作，从公司开车过来找人，最后在林文茵家里找到了江耀。
　　江耀在小区里看到林文茵遛狗，狗狗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像是很喜欢他的样子。这一来二去，江耀就和林文茵混熟了，有了小狗的陪伴，江耀的情绪也越来越稳定。
　　江澈也就这么认识了林文茵一家。
　　他这些年没少被父母催婚，所以当林文茵提出邀请他一起吃饭，他随即敏锐地察觉到，搞不好是要给他组相亲局了，但林文茵又帮过他们一家，他不好拒绝，于是就来了。
　　他之前就听父母说，林文茵的小孩是个明星，他还以为今天会见到一个小艺人，一直在想怎么礼貌地拒绝，结果居然是秦然。
　　看她的反应，显然也是不知道今天要相亲的人是他。
　　不过现在相亲市场对女性也太不友好了吧。
　　秦然17届的，今年最多二十七岁，看上去条件也还不错，都已经沦落到和他这个三十五岁的“老男人”相亲了？
　　这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期间一直是林文茵帮他们搭话，可谓用心良苦，她看起来真的很重视秦然，所以才那么努力地帮她找对象。
　　最后也是在林文茵的眼神示意下，他主动开口，对秦然说：“我也要回市里，开车送你一起吧。”
　　不等秦然回应，林文茵接话：“那再好不过了，秦然快谢谢人家。”
　　被安排好的秦然只有呆滞点头，一脸茫然地回道：“谢谢。”
　　秦然坐上车十五分钟后，依然一句话都没说，就连地址都忘了告诉江澈。
　　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窗外已华灯初上。
　　江澈轻咳一声，终于忍不住问，“你家在哪里？”
　　他一开口，把秦然从思绪中拉回来，慢半拍回道：“江总你把我放到四惠地铁站就行。”
　　她一路上都在考虑，要是下次林老师还约她吃饭，要怎么试探出来是单纯地吃饭还是又要帮她相亲。
　　在这么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和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莫名其妙吃了一顿饭，真的惨过加班到半夜三点。
　　林老师看起来真的很想帮她脱单的样子，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林老师放弃给她找对象的念头呢？
　　上次她和林老师说的是工作实在太忙了，暂时不考虑找对象，林老师嘴上是答应了，但私底下却一直在帮她找合适的人选。
　　可能这就是父母吧。
　　林老师还把她当亲女儿看，她总不能说，其实我看上-你儿子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秦然此刻就是很头痛，要不让江澈那边主动和林老师说不合适？
　　但怎么开口呢？
　　总不能直接问吧……那多尴尬。
　　秦然在车上也依然如坐针毡，动来动去，可能是她动静太大，前排认真开车的江澈突然开口。
　　“和我相亲……你很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送红包～


第38章 心念
　　啊？
　　今天虽然是个相亲局, 但林文茵和周鸿羲也是在场的，严格意义上其实不能算作相亲，顶多算是相亲前组的饭局而已。
　　秦然是这么想的。
　　但江澈这么直接地问, 把她给整懵了。
　　当然不能说很难受, 工作还要不要了……但也不是不难受，反正和通宵加班没什么区别。
　　秦然小心斟酌着用词, 抬头客气回道：“当然不是，只是有点意外, 没想到能遇上您。”
　　从后视镜里，秦然看到江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江澈沉默片刻, 才又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今天来的人是你, 我还以为是个小明星。”
　　他这个语气是有点失望吗？
　　来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明星, 而是一个普通素人, 还是他的下属，公司里早就见了很多次。
　　从他的这句话中, 秦然感觉有戏, 或许可以让江澈主动去和林老师说，相亲对象不太合适，这样自己就能从这个相亲局里完美脱身。
　　想到这里，秦然的眼里忍不住溢出丝笑意，假装叹了口气, 回道：“哎……我也觉得，江总您的相亲对象应该是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生, 我确实不太符合这个要求。”
　　她每个字都是在夸他, 但他怎么听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江澈扯了扯嘴角, 道：“你平常采访也是这样的语气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 但秦然不太敢随便回答, 这句话很像在考察她的工作，她生怕自己说错话，然后会迁怒到她们整个组付出了所有心血在做的节目。
　　秦然思索一阵，尽量让自己的语音听起来正常，不带任何喜怒，回道，“江总您放心，我采访的时候，没有得罪过任何艺人，和艺人团队关系良好，绝对不会破坏公司的形象。”
　　听罢，江澈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我看过你的采访。”
　　这秦然倒是不意外，江澈虽然不喜欢娱乐节目，但是他毕竟是领导，看看下属做的节目怎么样，也是很应该的。
　　“语气比和我说话，要真诚许多。”
　　秦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的意思是，她刚刚说的话很不真诚？
　　和领导聊天，真是每一句都是陷阱啊，堪比面试现场了……
　　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家啊？
　　早知道就让他随便把她放在任意一个地铁站了。
　　秦然决定服软，能屈能伸才是做大事的人。
　　她拿出了自己最认真的语气，“对不起江总，我绝对没有讽刺您的意思。”
　　她猛地低头道歉，江澈觉得很搞笑。
　　他知道自己在公司的花名是“铁面无私工作狂”，但这其实是他故意给员工留下的印象，这样在工作的时候才能不带任何私人情感，快速、高效地完成工作。
　　他负责唱红脸，文漠则负责唱白脸，这样也不至于让员工觉得公司所有的领导层都是不近人情的。
　　本该在面对所有员工时，他都要保持那张没有笑容的脸。
　　但他今天忽然不想这么做。
　　江澈弯唇笑了，嘴角向上的弧度尤为明显。
　　秦然仔细观察着后视镜的江澈，他的笑容存在了三秒。
　　从微表情的角度分析，证明了他这个笑容并不是硬挤出来的，而是真的觉得很好笑。
　　但她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心里顿时更慌了。
　　他悠悠然回道，“我不至于变态到因为这件事炒你鱿鱼。”
　　秦然倒吸一口凉气，谁知道呢？您当初炸人家公关部的部长的时候，不也“变态”得开除了，还一分赔偿金都不给，更何况她之前还涉嫌“贿赂”……
　　“嗯，我也知道江总您不是这样的人。”秦然调整语气，附和着他。
　　江澈没有再搭话，专心看着前方开车，已经下了高速，窗外的景致越来越熟悉。
　　秦然如释重负，终于要到家了，这种比加班还难受的感觉，真的再也不想经历了。
　　为了避免尴尬，秦然拿出手机玩起来，朋友圈提示林老师刚刚更新了一条。
　　她点开一看，林老师发的是今天的饭菜，以及他们四个人吃完饭时的合影，没有配文字。
　　秦然照例点了一个赞，评论道：“谢谢林老师，我下次还要来蹭饭[让我看看]”。
　　评论发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林老师朋友圈，周屿也会看到……
　　但她在照片里是全素颜！
　　虽然和全妆差别不是很大，但眼睛看上去还是小了一点。
　　秦然很后悔，看来真是一刻也不能马虎，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犯懒。
　　不要心存侥幸，好不容易不化妆一天，结果就让周屿看到了……
　　果不其然，她退出朋友圈之后，很快就出现了红字提醒，周屿评论了一个问号。
　　林老师则回复他，“滚一边去。”
　　秦然忍不住笑出声，下一秒即刻意识到，还在江澈的车上，又生生将后面的笑容憋了回去。
　　抬眸一看前方，到四惠地铁站了。
　　车还未停稳，她迫不及待地取下安全带，依旧客气地对江澈说，“谢谢江总，您回去注意安全。”
　　说罢，等车彻底停在地铁站门口，立刻开门下了车。
　　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秦然。”江澈摇下车窗，探出半只脑袋，待她转过身来，他似笑非笑道，“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刚才是在被迫加班……”
　　秦然挥手和他再见，莞尔道，“不会，是我的荣幸。”
　　倏忽间，江澈挑了挑眉，轻轻一笑，“回家注意安全。”
　　不等秦然回答，他偏头转回车内，车窗很快合上。
　　漆黑夜色中只余车灯还有一瞬的闪烁。
　　*
　　接下来几日，林文茵找秦然聊天的时候，都没有再提到江澈。
　　她猜想，或许江澈那边已经婉拒了林老师，毕竟他答应来相亲，是因为他以为对方是个美貌出众的小明星，而她就是个普通素人。
　　但她又不禁感叹，男人果然都一个样，断情绝爱如圣人一般的江澈，喜欢的也不过是普通男人都爱的美丽面庞。
　　虽然有点意外，但秦然表示非常理解，毕竟她对周屿，也是见色起意。
　　人的本性不就是喜欢美好的事物，又何错之有呢？
　　想到这里，她算一算，发现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过周屿了。
　　秦然以前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恋爱脑，还一直都很鄙视这样的人，但她现在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前几天工作很忙，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这件事，这几天忽然闲下来，只要视线一挪到微信置顶，她就发现，真的，真的，挺想见周屿的。
　　虽然他每天下戏之后，还是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也会分享今天吃什么之类的。
　　但他们从来没有视频过，她也不知道周屿最近长啥样，有没有长胖啊？有没有变瘦啊？
　　算是深切体会到了微博小号首页周屿粉丝哀嚎的惨状了。
　　@连续拒绝周屿九次：寻夫启事，我老公@周屿，已经失踪了二十天了，下面是他的照片，请广大网友发动善心，帮我找找，没他我可怎么活啊！
　　配图是周屿上一次发的自拍，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了。
　　转发里全都在艾特周屿，让他赶紧发自拍来以解思念，不到一个小时，这条微博居然转了两千多次。
　　秦然也用小号转了整整十次，每一条都咬牙切齿地艾特了周屿五遍！
　　不知道是不是心念太强，波及到了宇宙磁场，她准备转发第十一次的时候，周屿突然发了几张图给她。
　　秦然马上停下转发的手，将界面调回微信，是几张片场图。
　　周屿坐在躺椅上，右手拿着一杯冻柠茶，左手食指指向这杯饮料，眼睛看向镜头，略带微笑，看起来就像是在告诉大家——非常好喝，强烈推荐。
　　【.】：哪张好看？
　　秦然看了半天，老实说，几张照片都差不多，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看起来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Qin】：都挺好的，没有敷衍你，建议都发
　　【Qin】：[猫猫点赞]
　　周屿却答非所问，莫名回了一句。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发给你吗？
　　这秦然确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图让她选，之间也没有这样过。
　　【Qin】：点解嘅？
　　【.】：VIP好友抢先看
　　秦然被他的回答逗笑，手机上方冒出一条提醒——您的特别关注@周屿发微博了！
　　她顺着这条提醒点进微博，周屿发了几张图，正是刚刚发给她提前看的那几张，他听话地发了所有的照片，凑成了一个九宫格。
　　配文是“选不出来”。
　　转发里哀嚎一片，大家都在感叹今天是不是过年了？
　　周屿居然！会发！！九宫格！！！
　　虽然九张照片差别不大，但粉丝们也很满足了，毕竟此前他的微博，配图从来不超过三张。
　　甚至有粉丝专门做了微博使用指南艾特他——亲，这个软件是支持一口气发送十八张图片的噢~
　　秦然笑着按下转发键，周屿的消息又在此刻传来。
　　【.】：平等交换
　　【.】：你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送红包～


第39章 白嫖
　　周屿的意思是让她也发自拍给他？
　　套路挺深啊, 只不过是提前短短五分钟，看了一下他即将发微博的照片，就要把她从未发出去过的自拍骗走。
　　虽然她不是艺人, 但这点包袱还是有的, 哪能说拍就拍？况且现在还在上班，自拍也太奇怪了……
　　于是, 秦然坚决拒绝。
　　【Qin】：没有
　　现在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周屿在片场应该也放饭了, 回得很快。
　　【.】：？
　　【Qin】：没有照片，我在公司不方便
　　【.】：你白嫖我
　　秦然又被他逗笑。
　　几日不见, 耍无赖的功夫是有增无减啊, 连“白嫖”这种饭圈用语都用上了。
　　但她记得, 他的网速最多就是2G, 之间很多采访记者问他一些网络用语，他都答不出来, 怎么这会居然会用“白嫖”了？
　　况且这怎么能算白嫖呢？不过就提前看了几张照片, 大不了以后不看了，反正又不是独家。
　　【Qin】：秦老师告诉你，白嫖不是这么用的
　　【Qin】：我没有给你花钱，才叫白嫖
　　周屿回了条语音过来，语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说, “花了钱就能嫖我？早知道不还钱给你了……”
　　秦然戴上耳机听完他的无赖，倏忽之间, 脸上印上一抹暧昧的红晕。
　　她知道不能再这么聊下去了, 迅速跑到没人的会议室里, 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 做成了“投降”表情包, 发给了周屿，然后装死。
　　和周屿聊完，秦然也不是很想睡午觉了，干脆打开微博刷起今天的娱乐新闻。
　　突然，小号首页有一条好友圈微博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周屿的一位大粉转发的，这条微博是另一位流量艺人陆斯年的机场图。
　　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这位粉丝惊讶地发现，跟在陆斯年身后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很像是周屿的宣传曾茜。
　　再结合周屿最近酒店的出发图，也没有看到曾茜的身影，她们猜测，曾茜或许是跳槽到陆斯年的团队了。
　　娱乐行业人员本就变动很大，这没有什么稀奇的，曾茜跳槽也是个人选择，无可指责，但问题就在于，陆斯年和周屿算是对家。
　　今年三月份，陆斯年靠校园剧《许你一夏》走红，热度一直持续得还不错，就算有狗仔拍到类似谈恋爱的照片，但他本人否认了，大部分粉丝也自然相信他，人气和之前差不太多，已经提前预定今年爆剧艺人前三名的席位。
　　而周屿七月份通过《青门令》收割大量人气，热度比《许你一夏》要好得多，两家粉丝一直在暗搓搓地互相比较，营销号为了热度也经常发他俩的微博，吸引粉丝来控评。
　　久而久之，两家粉丝之间的摩擦也就越来越大。
　　特别是，之前给陆斯年开粉丝站的几个前线，都爬墙到周屿这边，被陆斯年粉丝发现之后，两家直接撕了起来，来回吵了好几个回合，谁也不服谁。
　　所以，周屿的这位大粉就觉得，曾茜不是不能跳槽，而是不能跳到陆斯年团队，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种背叛。
　　秦然倒没有那么多想法，之前和曾茜合作得也算愉快，她跳不跳槽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对接周屿媒体资源的工作人员会是谁。
　　对接艺人团队这块，大部分时间都是徐晔晔在负责，秦然决定等她回来，问一下。
　　十分钟后，徐晔晔和胡书妍买咖啡回来了，还给秦然也带了一杯。
　　她一坐下，秦然就立刻问了这个问题，她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放下咖啡，徐晔晔回道：“曾茜应该刚去不久，她上周五来问过我，陆斯年马上有一部古装剧要播了，能不能再合作一下。她想推陆斯年上《演员之路》，相关事项我汇总到周报里给你了。”
　　她一说，秦然才想起来，周报里是有陆斯年的合作需求，只是不知道这个需求是曾茜这边提出的。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徐晔晔又说。
　　秦然连忙追问：“什么？”
　　“就是曾茜不是陆斯年的宣传，是执行经纪。”
　　那就是因为升职才跳的槽，秦然明白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更能理解曾茜为什么跳槽了。
　　看秦然表情没变化，徐晔晔看出来她应该是不知道之前的事，继续解释，“曾茜在周屿这边，也是执行经纪，她刚升职半个月。”
　　“比起陆斯年，业内都更看好周屿啊。她既然在两边都是执行经纪，在周屿那边也干得不错，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跳槽到陆斯年团队？这就有点奇怪了。”
　　和艺人合作，讲究的是一个信任度，曾茜在周屿工作室做了两年多，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矛盾。
　　艺人宣传这个职业，往上升本来就不太容易，很多人干了四五年还是宣传，但曾茜才做了两年多，就已经升到执行经纪，算是非常快的了，证明周屿和顾循都认可她的能力。
　　这时候跳槽确实有些奇怪。
　　但秦然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曾茜本人，和她也不算特别熟，并不知道她在周屿这边是不是做得开心，所以对于她跳槽这个决定，依然表示理解。
　　思来想去半晌，秦然发现有点跑题了，她本意不是要关心曾茜到底为什么跳槽，而是现在负责对接周屿媒体的工作人员是谁。
　　“这也没什么吧，也许她觉得去陆斯年那边晋升更快呢。”
　　徐晔晔无语，分析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老同学太抠门了，才导致曾茜老师跳槽。”
　　秦然觉得这更没可能了，海岛回来之后，周屿一拿到手机，就立即把花的钱都转给她了，还补了个整。
　　她摆摆手，郑重道：“造谣可耻。”
　　徐晔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完了完了，还不是老板娘呢，就这么向着……”
　　“这不是重点。”秦然面无表情地打断她，“重点是，周屿的采访现在是哪个工作人员在对接？”
　　“等我看一眼。”徐晔晔拿出手机，顺着微信列表搜索了一下，将屏幕转给她看，“就是这位，叫胡梦，之前我们见过的，采访的时候她也在。”
　　这个人，秦然有一点印象，那天采访周屿的时候，她负责给周屿侧拍，那应该就是从工作室内部提拔上来的人员。
　　回应了一声“噢”，秦然收回视线，看向电脑屏幕。
　　五分钟前，林老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她立刻回复有。
　　林老师很快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秦然拿着手机，走到前方的会议室里，按下通话键。
　　“然然？”林老师语气听起来很高兴。
　　“嗯我是，怎么了林老师？”
　　“这周末有时间吗？”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秦然感觉，这是又要帮她安排相亲了吗？
　　她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只好祭出工作大法，“林老师不好意思，这周末我要出差，下周末也是，最近太忙了。”虽然她下周二才出差。
　　果然，林老师惋惜道：“你这个工作怎么和周屿一样忙啊，那没办法了，我先回绝江澈吧。”
　　江澈？
　　他没有和林老师说吗？
　　秦然心头蓦地一跳，试探问：“……江总，他说什么了吗？”
　　“他今天给我打了电话，问他弟弟的事，我就顺便问了一下他对你的感觉，他说挺好的，我就想说，帮你约个单独见面，他说好。”
　　秦然再次愣住，他不是想找个小明星吗？
　　林老师又劝道，“然然啊，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应该还是有好感的，他条件这么好，你要好好把握啊。”
　　既然江澈不拒绝，那么她自己来好了。
　　思索片刻，秦然眼神闪了闪，找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理由，“林老师，江总是我的上司，办公室恋情公司是不允许的，传到公司里就不好听了。”
　　林老师并不意外，反而说，“都什么年代了，今天江澈还和我说没关系，公司没有这个要求。”
　　秦然：……
　　“林老师，是这样的，我之前和您说过，暂时还不想找男朋友，您记得吧？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我手头上的这个项目很重要，实在是没有精力想别的事情。”
　　“而且，江总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您帮我拒绝了吧。”
　　听她这么说，林文茵沉默了会。
　　半晌，叹了口气，才道：“好吧，但是然然，你还是要抓紧啊。”
　　“嗯嗯，我会的林老师。”
　　挂了电话，秦然有一种卸下重担的放松感，她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吧？
　　也是不懂江澈到底在想什么，要说对她有意思的话，这周周会他依然在怼她，还说第三期的嘉宾不行，温忻愉是出了名的不好搞，建议她换一个。
　　秦然觉得有点烦躁，温忻愉从话题和人气来说，都是一线。
　　就算本人难搞了一点，但没关系，只要咖位够，能给节目带来关注度就行。
　　怎么刚怼完她，又和林老师这么说？
　　秦然忽然想到，上学的时候有些男生，明明对某个女生有好感，偏要把人家的马尾绑在椅子上，吸引注意力。
　　江澈难道是这种人？看上去也不像啊。
　　想了会儿，她猜不透，但和他保持距离总是没错的。
　　秦然不得不学着徐晔晔神神叨叨的样子，在心里默默祈祷——下周周会，请江澈不要再出现了，阿门。
　　她的心念之强，再次得到验证，这周在公司里，都没有再碰到江澈，第二周下午的周会，江澈也没有再出现。
　　只需要向何谊一个人报告，秦然觉得很轻松，讲解节目数据的时候，语气都轻快不少。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出差，第一站是温州，叶芮的家乡。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大牌
　　第一天录制得很顺利, 也许是因为叶芮在，温忻愉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难搞，反而还挺配合。
　　叶芮选择的第一站是温州的一个体育场, 她小时候在这里练过田径。
　　一来到这, 当年训练的各种回忆就涌上心头。
　　俩人聊着聊着，叶芮忽然来了兴致, 提议和温忻愉现场进行两百米赛跑。
　　听到这个要求，在场所有人都不免屏住呼吸。
　　因为温忻愉团队之前就和节目组提出, 避免所有剧烈运动，不管在哪录制, 都必须要保证车能到达, 走路的距离不能超过三百米。
　　叶芮刚说完, 温忻愉赔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同时, 不停地向经纪人使眼色。
　　经纪人立刻察觉到，将秦然拉到一边, 小声道：“导演, 这个需求之前没有提前说过，我们就不参加了。”
　　听上去很客套，但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叶芮的这个提议，虽然有点意外，但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合同里写了嘉宾是可以现场自由发挥的。
　　前面录制的氛围还不错，秦然不太想贸贸然打断, 否则中断之后再录制, 又要花不少时间叫气氛调到最佳。
　　秦然耐心和温忻愉的经纪人解释了原因之后, 她依旧不依不饶, 必须要让节目组插手阻止叶芮的这个提议。
　　好在叶芮也不是看不懂势头的人, 看温忻愉如此为难，便改口说自己一个人跑就好了。
　　温忻愉松了一口气，主动提出给叶芮做啦啦队。
　　叶芮慢慢敛去笑意，神色平静，拒绝了她，“才二百米，不用了。”
　　听完她俩的对话，秦然感觉这次录制应该会状况百出，这才第一天，嘉宾之间就起了间隙。
　　为了缓解气氛，在第一天录制结束之后，秦然和徐晔晔单独找了叶芮和温忻愉的经纪人聊天，希望大家保持和气，尽量控制脾气，正常把节目录制完。
　　嘴上倒是答应了，但实际录制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说话。
　　第三天在温忻愉的家乡广州，上午都还算和谐，真正的变故出现在下午，俩人面对面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
　　整场聊天围绕的话题是演员的转型选择以及剧本选择。
　　几乎全程都是叶芮在进行观点的输出，温忻愉对她提出的梗都爱接不接，一改第一天录制的配合状态。
　　所有人都感受到，温忻愉的态度十分傲慢，叶芮也听出来了，明里暗里地内涵了她几次，但大家都是成熟的艺人，还是给了对方一点台阶下，不至于真的吵起来。
　　秦然从一开始的着急，到听了四十分钟她俩的Battle之后，已经平和了。
　　毕竟从节目角度看，她俩针锋相对也是一个很有噱头的话题点。
　　最后聊到选剧本，叶芮依旧敢说，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演员虽然是被选择的职业，但也不代表我们完全不能选择，实在没有好剧本，那就先沉淀一段时间。”
　　这句话明显是在针对温忻愉，因为她这么多年来几乎一直都是无缝进组，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能多拍几部就拍几部。
　　不知叶芮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那句话一说完，温忻愉脸色更加难看，回复她一个礼貌假笑，并不接话。
　　叶芮撩眼，忽然问她，“忻愉，我曾经听说过关于你的一个传言，可以向本人求证一下吗？”
　　温忻愉没想到叶芮会这么快又把话头引到她身上。
　　她微微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您问。”
　　叶芮很直接，问出了自己内心疑惑，“听说你从不拍亲密戏和打戏？可以问问是为什么吗？”
　　现场所有人都呆怔住，温忻愉一直以来被诟病的话题，就是这个。
　　她出道七年，一直走清纯仙女的路线。
　　虽然拍的戏不少，但对于感情戏这部分，一般都是点到为止，和其他演员之间的互动，仅限于亲脸颊或者额头，吻戏是能删就删，不能删就借位，更不要提床戏了。
　　还有打戏，她仅有的两部古装剧，涉及打斗以及威压的部分，全都是替身，网上一直有各种替身穿帮的镜头，来佐证她不敬业。
　　对于温忻愉来说，这两个问题十分敏感，因为她从未公开回应过。
　　大家都想知道，但也许是她一直被团队保护得很好，没有人成功当着她的面直接问过。
　　不等秦然采取行动，温忻愉的经纪人一步向前，整个人挡在了镜头前面，义正词严地对叶芮说：“叶老师，这个问题我们不方便回应。”
　　顷刻间，现场气氛绷得居高不下。
　　秦然赶紧出来打圆场，和叶芮商量要不要换个问题，但她立刻摆手，示意秦然不要说话。
　　叶芮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温忻愉，皮笑肉不笑道，“这么紧张干嘛？我就是好奇。”
　　温忻愉脸色煞白，她觉得今天已经忍够了。
　　叶芮内涵她这么多次，处处得理不饶人，现在居然还这么直接地问最敏感的话题，她也不想伺候了。
　　于是她蓦地站起身，没留下一句话，往门外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经纪人也没阻止她，反而警告秦然：“这期节目不准播。”
　　接着也向外面走去，十几个工作人员连忙跟了出去，现场只剩下了节目组和叶芮。
　　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节目组这边的工作人员都在用眼神示意秦然“这可怎么办”。
　　秦然的脑袋“嗡”了一声，思绪有短暂失联。
　　说不慌是假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录着录着嘉宾甩脸子走了这种情况。
　　片刻后，大脑连接上现场状况，她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不播是不可能的，他们筹备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钱，合同也写得清清楚楚，嘉宾团队不能插手节目的剪辑和播映情况。
　　温忻愉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肯定是不可能再劝她回来接着录了，只能多播一些前面的素材，把节目的时长撑起来，面对面聊天就按照正常顺序播。
　　但秦然考虑到，为了不让温忻愉难堪，还是会把她最后走掉的镜头剪了。
　　叶芮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动，还优雅地喝了一口清茶，叫来经纪人说了几句话。
　　经纪人走过来找秦然，和徐晔晔交代完接下来的事项后，她走到叶芮旁边，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叶芮的神色恢复如常，温柔道：“不好意思导演，今天录得不顺利，之后您还有节目需要我的话，我力不容辞。”
　　没想到叶芮会道歉，秦然用心揣摩着她的语气，听起来应该不像是在说反话。
　　一瞬后，斟酌措辞回道：“谢谢叶芮老师，没关系，前面的素材够了。”
　　叶芮微微颌首，眉心却蹙在一起，自顾自解释：“我并不是针对温忻愉，只是她的这种行为，是在伤害演员这个职业的立足之本，演员必须要有职业素养。”
　　“我打听过，她根本没有哮喘和恐高一类的病，她就是单纯的怕疼、怕累。而且她这么红，行为势必会引来效仿，久而久之，就会成为行业内默认的潜规则，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秦然也猜到她肯定不是气头上才说那些话，只是没想到她想得那么深入。
　　她表示理解，“我明白的叶芮老师。”
　　叶芮看着她，沉声道：“我本来是想劝劝她，不管劝没劝住，到时候这段不要播就行，但她这么冥顽不灵，还在我面前耍大牌，你想播就播吧，我无所谓。”
　　秦然还在消化她说的话，叶芮已经站起来，和所有人道别之后，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录制现场。
　　她走了，大家才敢放声说话，七嘴八舌地问着秦然怎么办。
　　秦然抬手示意他们停下，正色道：“大家别慌，我们签了合同，不播是不可能的。就算我们给温忻愉面子不上这期，但赞助商不会放过我们，公司也不可能答应。”
　　“就正常播，把温忻愉最后甩脸走掉的镜头剪了，记住不要恶剪，结尾用叶芮的声音，画面换成空镜，然后直接结束。”
　　大家听她说完，都舒了一口气，这确实是个解决方案，连连回道：“好的然姐。”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秦然还是觉得很头痛，也很烦躁，因为今天的情况被江澈说中了。
　　她一直以为江澈是不喜欢流量艺人，才会提出让她换掉温忻愉的想法，但现在看来可能是他早有耳闻，或者自己亲自经历过这种场面。
　　不过，她也不是自负才拒绝了这个提议。
　　此前和温忻愉合作过两次宣传期采访，虽说她输出不了什么金句，但表现尚算正常，而且她的数据是实打实地好，话题度也是足够的。
　　秦然和同行也打听了温忻愉在综艺中的表现，大家也是说，只要不涉及体力活，她还是配合的。
　　再加上温忻愉团队主动找到节目组，说可以配合，这些条件综合下来，便是秦然最终决定和温忻愉合作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录制过程中会出现这么大纰漏。
　　回酒店的路上，温忻愉的经纪人不停给秦然消息轰炸，警告她不准播。
　　刚开始，秦然还耐心解释，回复她，但她像根本看不到秦然的解释一样，只会一直重复“不准播”这三个字。
　　秦然决定放弃，不再理她，她已经做出让步了，不能再让对方得寸进尺。
　　她不回复之后，温忻愉的经纪人直接给她打了电话。打了快十个仍不罢休，秦然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您好。”
　　“好什么好？你傻-逼吗？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信不信我们告你？分分钟让你在业内混不下去！”
　　好脾气如秦然，也再也忍不了了，对方这语气，压根没把她当人，“最后说一次，不播可以，但请补偿我们这次所有的开支，并邀请叶芮老师同意，再录一次。”
　　那边冷笑一声，“赔钱？你做梦！你们花钱干我们屁事，我也最后说一次，你敢播我就敢告，你等着吧你！”
　　秦然怒不可遏，但仍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意识捏紧了拳头，“请你搞清楚，我们签了合同，合同上写得一清二楚，要告我，法律上也不会支持。”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等着身败名裂吧，律师函我会……”
　　秦然一点不想听了，直接按了结束通话，将最后几个字堵在了对方喉咙口。
　　气还顺不过来，她忍不住发了一条朋友圈：[微笑][微笑][微笑]，连发三个表情，看到的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愤怒，评论一直问她怎么了。
　　她不想看，也不想回复，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电话铃声又在此刻响起。
　　秦然真的是无语了，眼睛也懒得睁开，手机放到耳边按下通话键：“没完了是不是？你有本事就告，我A大法律系毕业的，我怕……”
　　“喀……”对方轻咳一声，“我是周屿。”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得晚了点，这章给大家发红包补上~（之之鞠躬）


第41章 怒气
　　秦然眼神凝滞住半刻, 提前准备好的脏话输出堵在喉咙口。
　　直到电话那边再次传来声音，“怎么了？谁要告你？”
　　短暂沉默后，她整理好心情, 转变语气道：“工作上的事, 没关系，她告不了我。”
　　声音很快恢复如常, 完全听不出来刚刚发生了一件这么难解决的事。
　　周屿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一人望着维港夜景, 外面是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听到她这么笃定又坦然的语气, 他不禁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回道：“这么自信啊, 听起来麻烦可不小。”
　　心虚将搭在胸前的长发绕了一圈, 她回道：“真没事，我好歹也是学法律的, 她告不赢我。”
　　周屿有点无奈, 虽然她这么说，但他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低眸看了眼楼下的车水马龙，他轻叹口气，柔声说：“有事也没关系，不管是什么事, 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不要瞒着我, 好吗？”
　　“嗯……”躁动的心沉静下来, 秦然感觉全身被暖意牢牢包裹住。
　　她安慰自己, 也安慰周屿, 轻声说：“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现在我还能搞定。那边要是敢发律师函的话，我们公司法务也不是吃素的，况且我也还认识几位学校的师哥，他们现在也是知名律师了。”
　　声音越说越扬，电话另一头却停顿住。
　　无端沉默片刻后，周屿忽然开口：“你的师哥？是江澈吗？”
　　秦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江澈，他也认识江澈吗？之前俩人在医院见过，但看起来并不相识啊，或许是林老师发的那条朋友圈？
　　“当然不是，江总是学新闻的。”秦然解释。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胸膛微微起伏，他的心稍定下来。
　　刚“噢”了一声，转念发现不太对，怎么又有师哥？
　　——你到底还有几个好师哥？
　　他忽然有点烦躁了，语气也变得急促，“你和你的师哥……们”，他顿住，几秒后，才继续问，“很熟吗？”
　　网约车到了酒店，秦然戴上耳机，跟着同事一起搬运摄影器材，回道：“你说的哪一个？”
　　好啊，你果然有很多个好师哥……
　　周屿抵住上唇，沉声道：“每一个。”
　　秦然来回搬了几次重物，累得气喘吁吁，“你又不认识，我和你……说了干嘛。”
　　“没事。”周屿脱了外套，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我现在很有空，你可以慢慢说……”
　　好不容易将所有东西搬进电梯，秦然靠在角落，平息体内激荡：“你也要打官司？遇到什么麻烦了？不会偷税漏税了吧？”
　　周屿：……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一声不吭。
　　她感觉不妙，脑海内突然浮现出最近因为偷税漏税塌房的明星，无一例外，全部退圈，风光大葬。
　　秦然决定做做最后的挣扎，捂着嘴小声问：“真偷税漏税了？”
　　他还是不说话，八成是了。
　　秦然像被人从八千米高空猛不丁扔进地心，心沉得不像话，脑子也没办法好好思考，但仍是不停劝他，“第一次补缴了就行，你赶紧去补，多补点不要怕破费，爆出来就完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塌房这种事会发生周屿身上，难道真是被名利场迷昏了眼吗？
　　半晌没听到下文，她越来越着急，“你怎么不说话？不会已经过了补缴的时限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唔……”那边终于传来声音。
　　“你说话啊？干嘛啊？钱不够的话我手里有的都可以给你啊，虽然对于你来说肯定也是杯水车薪，但能凑一点是一点……”
　　“没事，我没有偷税漏税。”周屿打断她。
　　本来听她这么问，他只是想看看还会怎么说，会不会反应过来，他其实根本不想知道她的师哥们在做什么，是什么样的人……
　　但她慌成这样，也已经证明他根本不需要再问。
　　他后悔了，不应该试探，也不应该怀疑的。
　　秦然被他的回答堵住，但幸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一时半晌后，她越想越气，从嘴里冷冷憋出几个字，“你耍我？”
　　“对不……”
　　话还没说完，“嘟嘟”忙音传来，电话被另一边生生掐断。
　　望着被挂断的通话记录，周屿呆怔住几秒，盯住屏幕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完了，闯祸了。
　　拿着手机，他连忙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那边却一直是人工忙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不接电话，还有微信，他打开置顶消息。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骗你
　　【.】：[!]我错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居然被拉黑了……
　　看来这回她是真的被气到了，而且，比以往更严重，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了。
　　周屿猛地站起来，明明是想问秦然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的，怎么搞成这样？她那会应该也是在气头上，但和他说话时，仍然是正常的语气，还劝他不要担心。
　　以为他出事的时候，也是为他想尽一切办法，帮他解决……
　　周屿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试探她呢？
　　为了缓解自己那些莫名的醋意？不是已经知道她早就拒绝了江澈吗？
　　他胡乱抓了几把头发，冷静几分钟后，拿出手机给顾循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喂？有屁快……”
　　周屿率先开口，“你是不是有秦然同事的微信？姓徐的，我记得是。”
　　“嗯，有。”
　　“你赶紧问一下，她们现在在哪录节目，住哪个酒店？”
　　顾循声音懒洋洋的：“干嘛？当跟踪狂？”
　　周屿急不可耐，“别问了，限你三分钟之内发给我！不管用什么办法，顺便让刘师傅在停车场等我，十分钟内，立刻！马上！”
　　“你到底干什……”
　　不给顾循机会，他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一把拿起沙发的上的外套，周屿戴上口罩和帽子，连房卡都忘了拿，一刻未停地跑出了房间。
　　*
　　今天一天已经够烦了，晚上还被人耍，秦然气得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她快要被人告了，还在帮他想办法，他就只想耍她，明明知道他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是不是人啊？！气死了气死了……
　　“啪！”
　　徐晔晔刚走进房，一个白色枕头突然砸到她脸上。
　　“你怎么了？”视线转向始作俑者。
　　秦然的脸色比被人打了还难看，眉毛结成一团，双手紧握成拳，用力窝在洁白的棉被上，柔软的床凹进去两个圈，看起来像被虐待了。
　　徐晔晔从未看她被气成这样。
　　“怎么了？温忻愉那边还不肯放过我们？”
　　秦然怒火攻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晔晔抱着枕头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耐心劝道：“别气，我们有合同，她不好好完成录制，我们才应该告她，她们不可能告得赢。”
　　徐晔晔看她仍不说话，感觉到身边空气被冻得快要结冰。
　　顷刻后，她闭上眼，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郁结的眉头松开了一些，然后又慢慢睁开了眼。
　　秦然转头看向她，表情一秒转晴，“走，吃饭去。”
　　徐晔晔被她这种比川剧变脸还快的神情吓到，伸手抚上她的额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开口：“真的……没事？”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有本事就告我好了。”
　　秦然是笑着的，但声音听上去总觉得有那么一点阴阳怪气，听得徐晔晔后背发凉，坐上床上不敢动。
　　秦然站起身来，拉上她的手，“走，我饿了，我们去吃点好的。”
　　等坐上出租车，徐晔晔才反应过来，问她：“我们去哪吃？”
　　“哪贵我们去哪吃。”秦然看向司机师傅，“师傅，广州哪个餐厅最贵啊？越贵越好。”
　　徐晔晔大气不敢出，这是被气成啥样了？
　　司机师傅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用不标准的普通话答道：“靓女，要吃什么菜啊？”
　　秦然很豪爽，“都行，只要是贵的，好吃的。”
　　“那就潮汕菜吧，我认识一家还不错，但是人均有点贵，得三四千呢，行的话我们就去那。”
　　秦然笑眯眯答道：“行，走吧。”
　　徐晔晔拉住她，“出差一顿饭每个人只报销三百，这三四千是吃金子啊？真不至于，你别生气，我现在就联系法务看看这事到底怎么办。”
　　秦然将视线移到她身上，笑眼盈盈：“放心，我请，你尽管吃。”
　　这谁敢吃啊？
　　徐晔晔愣住三秒，随即劝她，“你疯了，人均三四千，一顿半个月工资没了，你不交房租了？不社交了？接下来不吃饭了？”
　　秦然脸色沉下来，冷冷道：“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去。”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但她看起来像是疯了，要是让她一个人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徐晔晔告诉自己冷静下来，这情况谁敢让她一个人去？不管她要干嘛都得陪着她。
　　“行，我陪你。”徐晔晔顿了顿，揽住她，“吃到破产我也陪你。”
　　窗外灯火霓虹，车流像一条银白色的线，在夜幕中穿梭，飞快掠过。
　　没多会儿，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前。
　　虽然是出租车，但这里的门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万一下来的是什么大人物呢？毕竟听说广州的楼王平常穿的可是背心加凉拖。
　　于是立刻迎上去，帮她们打开了车门。
　　看到人的一瞬间，门童脸色一沉，得嘞，白干了。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女孩，从上到下，不是楼王装束，全身也不超过八百块，也不知道来这干嘛。
　　今天也没有明星入住啊，应该不是来追星的。
　　他还未猜透，鞋子价值两百块的女孩先开口，“小哥，你们餐厅在哪？”
　　门童顿口无言，就这？还想去餐厅？
　　他低声提醒，“您确定是要去餐厅？”
　　女孩不停向内张望，露齿甜甜一笑，“我确定啊，带路吧。”
　　门童小哥不断提醒自己，我是有职业素养的……
　　不久，他挤出一个笑容，“我们的餐厅，人均略高。”
　　女孩这才看向他，阴冷笑道：“怎么？觉得我吃不起？要看我银行卡余额吗？”
　　“不是不是。”门童被她盯得有点怵，“我现在就带您进去。”
　　十分钟后，徐晔晔翻开前面沉重的菜单，发现上面赫然写着——沙爹牛肉：888元、蟹黄面：1999元、生腌赤贝：3999元、双人套餐惊喜价：9999元……
　　惊喜你个头，快一万了还惊喜？
　　明明只有惊，没有喜……
　　徐晔晔不敢下单，安静坐在一边等金主开口。
　　金主翻动着菜单，神色如常，抬眸问服务员，“小哥，你们这最贵的菜是什么？”
　　服务员一喜，看来今天碰上不差钱的了。
　　虽然穿得看上去很一般，但这气势，妥妥的家里有楼啊，还是数不清多少栋的那种。
　　他弯腰凑近，谄媚道：“您看看最后一页，有几个套餐还是蛮划算的，有北海道空运的鱼子酱、帝王蟹、波士顿龙虾等等十二味顶级海鲜，只要29999元。”
　　秦然悠悠然合上菜单，“行，上这个吧。”
　　徐晔晔脑袋一热，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真的疯了吧？！
　　三万块钱吃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
　　之之（咬牙切齿威胁版：周那个屿，给我速来滑跪道歉！


第42章 害怕
　　服务员拿着菜单, 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徐晔晔舒一口气，扯了一把秦然的衣角，“我们现在悄悄走, 还来得及。”
　　秦然缓悠悠喝一口茶, 淡定道：“为什么要走？好好享受这一顿，可能这辈子就吃这么一次了。”
　　徐晔晔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闹也闹够了吧，她居然到现在都没想走？
　　按理来说, 她要是一时兴起，从上了出租车到现在, 也半个小时了。听到价格这么贵, 应该够时间冷静下来, 她怎么还是这样？
　　徐晔晔无可奈何, 摊摊手问她：“你卡里到底多少钱？你不会打算吃霸王餐吧？这顿这么贵，吃完就跑肯定得进局子。”
　　“你放心, 够付。”秦然朝她一笑, “别担心，这顿你就负责吃。”
　　门外传来敲门声，有男声礼貌道：“女士，可以上菜了。”
　　包厢门从外面打开，十几个身着工作服的服务员各端着一盘菜, 齐刷刷地站在门口，待秦然点头同意后, 依次走进来上菜。
　　“波士顿龙虾。”
　　“帝王蟹。”
　　“黑金鲍鱼。”
　　“炭烧大响螺。”
　　……
　　“菜上齐了, 请您慢用, 如果需要剥蟹服务, 随时按铃即可。”领头的服务员说完, 带着一行人退了出去，轻声掩上门。
　　秦然和徐晔晔都看呆了，富豪纪录片里才能看到的顶级食材，此刻一一展现在她们面前，无比丰盛，触手可及。
　　俩人看向对方，默契一笑，“愣着干嘛，吃！”
　　管它还有没有下一顿呢，反正现在也不可能逃走了，美食当前，不吃才会遭天谴。
　　*
　　顾循办事效率一如既往地高，周屿一到停车场，刘师傅还没把车开过来，就收到了他的微信消息，两个字加上一个地址，言简意赅。
　　广州。
　　周屿轻抿双唇，将帽檐拉低了些。
　　还好，她在广州，今晚就能到。
　　他真的很害怕，要是时间越拖越久，她会像从前一样完全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尽管他们现在交集很深。
　　刘师傅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三分钟到达停车场，周屿迫不及待上了车。
　　一路上他都在试图联系秦然。
　　微信仍然是被拉黑的状态，消息发不出去，电话则一直没人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打了太多次，最后几次打过去，提示音已经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屿不停在脑海里搜索，除了电话和微信，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联系上她？
　　对了，还有微博。
　　想到这点后，他立刻打开微博，用自己唯一的微博号点进悄悄关注，开始给@Qin-这个账号进行私信轰炸。
　　发了可能几十条，但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回复。
　　他越来越着急，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他还知道她的工作，认识她的同事，也知道她的公司在哪里，不会就这么断了联系。
　　但还是没办法静下心来，不停地搓手。
　　等周屿到了广州的酒店，已经十点半了。
　　前台浩浩荡荡聚集了不少人，一眼就能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以及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女人。
　　他感觉有点眼熟。
　　白皙干净的脸庞上，戴了一架黑色墨镜，女人表情淡漠。
　　看打扮和装束，应该也是个艺人。
　　不过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径直走到前台，想随便订间房，拿到房卡，上到秦然入住的十五层，就能找到她。
　　但计划很快被打乱，他还未靠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麻烦等一下。”两位保镖“客气”地对他说。
　　周屿现在很不耐烦，对着他们冷声道：“让开。”
　　两位保镖依旧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请等这位女士办理完，您才可以过去。”
　　“凭什么？”周屿扯扯嘴角，反问道。
　　个头稍矮一点的保镖开口，抬手指向人群中央的女人，“凭这位女士是这家酒店的VIP客户，享有优先办理权。”
　　周屿顺着保镖的手势，仔细扫了一眼，“这位女士”是谁已径很明了。
　　他被这个操作气笑了，前台又不是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办理，但她却不让别人靠近。
　　原来咱们当红小花温忻愉女士，又在耍大牌了。
　　之前同温忻愉一起参加过几场时尚盛典，就算他不想知道，但人类的本质是八卦，她的奇葩作风也或多或少传到他的耳朵里。
　　本来他觉得没啥，主办方愿挨，温忻愉愿打也没什么，毕竟和他没半点关系。
　　但现在，温忻愉站在他面前耍大牌，还浪费他这么多时间，他觉得很不耐烦。
　　周屿比站在这里的两位保镖还要高出半个头，不理俩人的阻拦，向前几步，硬是往前台走去。
　　两位保镖配合默契，反握住手又拦住了他，“这位先生，最后说一次，请您耐心等待。”
　　周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若我不等呢？”
　　保镖冷漠回答：“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将您请出酒店了。”
　　他们的动静不小，几米之外的温忻愉很快朝这边看了过来，“吵死了，干什么？”
　　语气充满不耐烦。
　　“这位先生要硬闯。”个头稍矮的那位保镖回头向她解释。
　　温忻愉侧身一看，视线落在高个子的男人身上，黑色帽子加墨镜、口罩，这个装扮要不是艺人的话，就是私生饭跟踪狂。
　　但看身材，又不像之前堵在她小区门口的那几个私生饭。
　　只见男人无奈耸了耸肩，摘下口罩。
　　口罩下的脸她再熟悉不过，这不就是即将要和她搭戏的男主角吗？
　　但是他不是应该在香港拍戏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一个人都不带……
　　下周她就要进组客串《不明来电》，虽然只有短短两场戏，但这部电影的台前幕后阵容，都是顶配，两场戏也不亏。
　　周屿似笑非笑，眉眼闪动了一下，“噢？原来是温小姐，您也在这啊？”
　　看似普通打招呼，声音却冷漠异常。
　　温忻愉后背一热，赶紧让保镖放开了他，陪笑道：“不好意思，他们不知道是你。”
　　周屿没搭声，一径走向前台，拿出相关证件办理入住。
　　“普通双人房，只要是十五层的就行。”
　　温忻愉更意外了，以周屿现在的热度，他居然会住普通客房？
　　理智告诉她，他这么晚来到这里，肯定不简单，不过她现在也没精力管别人的事，机票已经订好了，再不走就要误机了。
　　但想到之后还要和周屿合作，走之前，她还是特意绕去前台。
　　温忻愉取下墨镜，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眼波流转，嗓音柔柔：“周屿，你好，刚刚的事不好意思，我的工作人员不知道是你，才拦住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她伸出了手。
　　温忻愉的音量不算小，她确定周屿肯定是听到了，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头都没有转过来。
　　她轻咳一声，再次提醒他。
　　周屿很快办理好入住，拿到房卡，转身便要走，仍然没有回应她。
　　温忻愉呆怔住，看着周屿往电梯处走去，她不得不将声音提了一个度：“周屿，要是刚刚的事让你不开心了，我可以道歉。毕竟我们之后还要合作，你也不想因为一个误会就影响到拍摄吧。”
　　男人终于转过身来，轻笑一声，道：“温小姐想多了，我看没有什么误会，所以您……不需要向我道歉。”
　　他特意加重了“您”字。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他要不是在嘲讽，她温忻愉的脑袋割下来给他当球踢。
　　周屿重新戴上了口罩，“温小姐没别的事了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抱歉。”
　　他说完，不给温忻愉再开口的机会，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
　　她已经服软了，好好给你台阶你不下，拽什么？才刚红了几天，居然敢给她甩脸色看，不自量力。
　　温忻愉冷笑两声，没打算和周屿再纠缠，带着工作人员快步离开了酒店。
　　电梯里，周屿按下楼层键。
　　脑海里不禁将几件事串联了起来，秦然也是住这个酒店，很大可能性她这次节目的嘉宾就是温忻愉。
　　按照温忻愉一贯的作风，扬言要告合作媒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虽然不知道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事不小，要不然温忻愉那边不会一直纠缠秦然，甚至威胁要告她。
　　温忻愉一向看人下菜，欺软怕硬，对着制片方和圈内大佬，都是极尽恭维之色，但面对普通打工人，只要不是在镜头前，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
　　周屿没红的时候，曾经和温忻愉出席过同一场品牌活动，提前对好了台本，但她现场就是爱答不理，懒得接话，让他当时很下不来台。
　　本来这事他都快忘了，今天一见面，又想起来了。
　　周屿讪笑，这么多年了，温忻愉依旧没有一点改变，本性确实难改。
　　电梯门打开，按照顾循给的信息，周屿找到秦然住的那个房间。
　　男人站在门口，整理了下衣服，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扬起手，轻敲了几下房门。
　　他敲完，停下，抱着手等了几分钟，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睡了？这么早？
　　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周屿猜想，也许是还没回来，但他不敢走，他不知去何处找她，只有站在门口等。
　　周屿靠在墙边，微屈着身子，一双大长腿快占了半个过道。
　　他提前问过前台，这间房的客人还没退房，他知道自己能等到，但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般冒出一些悲观想法。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每一秒他都觉得无比漫长。
　　*
　　秦然享受完海鲜大餐，中途还点了瓶红酒，吃的时候很爽，等到刷卡付完钱，她才感觉到肉疼。
　　但转念一想，管他呢，吃得开心不就行了，千金散尽还复来。
　　她酒量很差，只喝了两杯就上头了，不过意识倒挺清醒，就是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步伐沉重，在这个逼狭的过道间，转来转去。
　　徐晔晔比她喝得还多，但一点事没有。
　　扶着秦然绕过转弯处，她一眼就看到，她们的房间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全身包裹得很严实，还不停往她们房间里张望，不会遇上坏人了吧？
　　五星级酒店诶，这么容易就让可疑人士上来了？
　　徐晔晔停住脚步，伸手示意秦然往那看，小声在她耳边说：“这人有点可疑，我们要不要找人上来看看？”
　　秦然随着她的指尖看了一眼，感觉这个身影有点眼熟，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脑中忽闪而过。
　　她猛地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脸，试图清醒过来，再仔细看了一眼。
　　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男人很快转头看过来，视线与她遥遥对上，大步朝她们走过来。
　　徐晔晔感觉很不妙，这是要直接上手了吗？赶紧拉着秦然往电梯跑处，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别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了！”
　　男人身高腿长，两步拦在她们前面。
　　徐晔晔颤抖着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下一秒秦然却制止了她。
　　眼前的人立刻摘下口罩，轻声道：“是我，周屿。”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有点晚了，给大家发红包补上（鞠躬


第43章 坚持
　　徐晔晔停下按拨号键的手, 一脸狐疑地扫视他俩，随后拼命用眼神向秦然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秦然看起来也很意外，显然也并不知道明明应该在香港拍戏的周屿,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应该没有告诉过他酒店的地址吧, 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想了一圈，感觉最有可能告诉周屿地址的还是徐晔晔, 毕竟整个娱乐小组，对外联系艺人团队的, 一般都是她俩。
　　视线转到徐晔晔身上，她很快也意识到秦然在想什么, 连忙摆摆手, “不是我。”
　　刚说出口发现不太对, 三个小时前是有人问过她现在在广州哪里来着, 但那个人是平台的制片人啊，还说自己也在广州, 约她明天一块吃个饭聚一下。
　　难道他就是替周屿问的？够迂回的啊。
　　想清楚这茬, 徐晔晔否认后，又立刻点点头，对秦然说：“之前是有人问我来着，但我没想到和周老师有关系。”
　　“是我让人打听的。”周屿回得理直气壮。
　　秦然倒没有再生气了，去挥霍消费也不全因为他。
　　最近这段时间, 因为节目关注度比之前大很多，她的工作量也成倍剧增, 出差前一天短暂喘了口气, 但很快工作又接踵而至。
　　这几天不仅要录节目, 每天还要对接十几家艺人团队, 而每个艺人的要求又都不尽相同, 所有事情都要一件一件去敲定。
　　既要选定接下来上节目的艺人，还要单独和每个团队沟通“不能插手节目剪辑”这一条规矩，以及每期节目的策划内容和细节，都是她一个人在负责，是在累得够呛。
　　录完香港的节目回北京时，她就和何谊提过要招点新人，但何谊说娱乐组今年已经没有正式员工的名额了，他只能去尝试申请一下，也不保证一定能成，而且走公司流程很耽误时间，这段时间只有再招点实习生顶上。
　　她简直想吐血，这组里已经五个实习生了，不愧是资本家，只会压榨！
　　再加上温忻愉这破事儿，前期和她团队沟通时，已经做了不少让步，才能把那条规矩保下来，但现在她们那边单方面撕毁合同，这事不小，还要负责向何谊以及江澈解释，秦然想想都很头痛。
　　周屿耍她只是个导火索，工作上事太多才是根本原因，就算她再喜欢做节目，也被这些处理不完的琐事降低了热情。
　　不过好在美美吃完一顿大餐之后，秦然就什么气都没了，鲤鱼打挺，原地满血复活，继续打工！
　　还是老话说得好，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除非还不够有钱。
　　徐晔晔看他俩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有事要解决，不给秦然开口的机会，脚底一抹油，很懂事地马上溜走了。
　　狭窄过道内只剩下他俩。
　　重新拉上口罩，周屿眼神闪了闪，对她说，“谈谈？”
　　秦然深吸一口气，“好。”
　　房间内灯光有些昏暗，秦然坐在床边的长沙发上，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斑，内心劝诫自己一定要守住底线，不能只看脸就原谅他。
　　虽然她已经没气了，但他这么骗她，还是需要一个解释的。
　　周屿卸下全身装备，随手扔到床上，半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
　　“还气吗？”他问。
　　秦然不搭话，一开口肯定会被他看出来。她并不想让周屿知道，她在想什么，要不以后被他拿捏得更死，必须要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骨气。
　　周屿望着她，她脸上睫毛光影轻颤，但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冷得不像话，看来还是没有消气。
　　他接着解释，“我没有想过骗你，但你的反应……实在很有趣。”
　　哦？现在还怪她了是吗？担心他还有错了？
　　秦然无言以对，本来不气的，听他这么一说气又上来了，别过头懒得看他。
　　周屿又被她拙劣的演技逗笑，片刻后，慢慢收起笑意，认真说：“我发誓，不管身边环境再怎么复杂，我都一定会坚守底线，遵纪守法，做个好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思索一阵，又郑重补充道：“绝对不让秦然老师担心，还有破费。”
　　秦然终于回过头来，他表情比开新闻发布会还严肃，但现在这个场合说这种话，总觉得有点搞笑。
　　暗淡灯光下，男人瞳仁乌黑，眨眼的时候，可以隐隐看到眼皮上有一条细细的白线。
　　秦然猜测他应该是一下戏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卸妆。
　　周屿眉心深蹙，眼底蒙上一层水汽，看她不开口，又说：“所以，能原谅我吗？”
　　看上去像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狗。
　　这神情，这语气，让秦然觉得，要是她说一句“不原谅”，可能就会被天打雷劈。
　　算了，不作了，她认栽，“行了，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勉为其难原谅你。”
　　周屿嘴角噙着一丝笑，慢慢站起来，坐到她身边，“我们的事解决了，来说说你的事吧。”
　　他本来想着之后再问问秦然发生了什么，但刚才遇到温忻愉，一切已经很明白了。
　　听他这么说，秦然微微一怔，她的事？应该指的是今天的朋友圈吧。
　　既然周屿问了，她也不想瞒着他了，但这事毕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她还是说：“你就当听我吐槽，明天回去之后，我会和公司说的。”
　　周屿往后靠着，翘起个二郎腿，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一副“我只是吃瓜”的样子，就差给他一盘瓜子了。
　　秦然简单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过程中周屿没有插话，耐心听着她的叙述。
　　说完，她耸耸肩，手一摊，“就是这样了。”
　　周屿蹭蹭鼻子，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还播吗？”
　　“播，正常上，要是被她这么一威胁我就不上了，以后还怎么在业内混？更何况，从我专业的角度分析，她不可能告得赢，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只要她一回去咨询律师，也能知道要告我，法院根本不会支持。”
　　“所以，只是在吓唬我罢了。”秦然佯装轻松的语气。
　　周屿眨眨眼，若有所思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就这么办。”
　　秦然有点惊讶，按照他的性格，他不是应该要做和事佬的吗？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认识温忻愉的，之前在一些颁奖晚会上，有粉丝拍到他们坐在一起。
　　“你不觉得我有病吗？明明知道发出去会被她粉丝骂，但我还是要发。”
　　周屿笑了一笑，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秦然吸吸鼻子，“因为其实没有播的必要，这期节目说不定会把之前积攒的口碑毁了，徐晔晔她们是这么劝我的。”
　　“但你并不认同，不是吗？”
　　周屿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她点头，“我最开始做这个节目的时候，就是想挖掘嘉宾的真实性格，坚持新闻立场，不恶剪，不添油加醋。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没必要，娱乐节目不就是娱乐大众的吗？”
　　她表情凛然，接着说：“但我觉得不止于此，娱乐节目也应该提供给大众一些情绪价值，能给大家带来思考，而不是单纯地嬉嬉笑笑，打打闹闹，我想呈现它真实的样子。”
　　“尽管，在别人看来，这个想法很可笑。”秦然望着前方，坚定地说。
　　周屿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但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在念书的时候，她就是如此，对什么事都无比认真，只要认定了一个标准，就一定会去坚持。
　　今晚，他更了解了她一些，第一次觉得他们在内心深处，其实是在坚持同样的东西。
　　有些东西明明唾手可得，只要他弯一弯脊梁，赔一个笑脸，就能收入囊中，但他始终不愿意去这么做，如同一个行者，孑然走在遥遥无尽的路途上。
　　但现在突然发现，他心中那份最美好的存在，也和他一样在坚持，同样是这么孤单，但又坚定无比，他心中某处有暖流缓缓淌过。
　　周屿看向她，眼神不肯挪动半寸，“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秦然回过头来，眼里掠过一丝惊讶，屏住呼吸，继续听他说。
　　“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坚持他的道，你坚持你的道，没有什么能苛责的。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你就去坚持，我会一直支持你，做你的后援会。”
　　“所以，你不用去在意别人怎么说，继续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就好了，明白了吗？”
　　秦然愣怔片刻，随后明白他什么意思，重重点头。
　　她今晚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按照何谊圆滑的性子，大概率会劝她息事宁人，得罪当红小花实在没必要，然后让她把后面的聊天全部都剪掉，而江澈的态度，她不太能猜得准。
　　江澈做民生新闻的时候，曾经卧底黑心企业调查，被威胁也不肯放弃，后来写群演的稿子，又和群演们同吃同住一个月，性格刚直，坚持立场。
　　但这次，她坚持的是娱乐新闻，不确定江澈会不会用同等态度对待，更何况他之前就提醒过她。
　　她想了很多话术，还打算写在备忘录里，一一去劝他们。
　　周屿这么说，霎时间给她很多力量，无论如何，也要劝服江澈和何谊，如实呈现这期节目。
　　秦然握紧双拳，想法更加坚定。
　　下一秒。
　　“咕……”
　　什么东西在叫？
　　周屿尴尬一笑，摊摊手，“一天没吃饭，饿了。”
　　“走，然姐带你挥霍一把。”秦然站起来。
　　周屿神色一变，羞涩道：“唔……这么快包养我？”
　　瞬间，空气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在蔓延。
　　又来了，秦然不禁打了个冷噤，挤出一个假笑，“你给钱，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条昨天就写好的作话：41章涉及到然姐挥霍消费的情节，我考虑了一下，将金额改为了三万块，写的时候有点上头了，没想清楚，这一段帮我看文的朋友也建议是不是要让男主帮付。我本来有这个打算，但是写着写着发现这样是不符合女主人设的，所以改成了现在这样，希望理解（后期钱会赚回来！）
　　入v之后我本来是不想断更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可能一直追的宝子已经发现了，我断更的那天，总是周四。因为每周四是排榜的日子，我从早等站短就像开盲盒一样，很难静下心来写文，这点先和大家说抱歉，我没有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断崖》是我签晋江之后写的第一篇文，也是我第一次写小说，在情节和节奏上没有太多技巧去掌控，还属于本能写作的阶段，但这篇文倾注了我非常多的感情。
　　灵感来源于2018年的某一天，不过那会只是有冲动，脑内爽爽就过了，没有想过要完整的写下来。
　　后来我正式准备写文，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其实是先尝试了别的题材，写了不少稿子，但没有签约上。
　　这时候我脑海里就再度浮现出这个故事，最初就是这个故事给了我想记录下来的冲动，兜兜转转又靠这个故事成功签了约，所以我对它最终呈现的样子其实是有期望的，但事实是，现在这个阶段我没有办法做到最好。
　　尽管我付出了很多感情，但写文不是光有感情就可以的，在目前这个阶段，我的写作技巧就到这了，所以会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请大家谅解，也许等某一天我可以圆了这些遗憾。
　　非常感谢大家能追文，你们的每一条评论都给了我很多的力量。尤其是可能从最新签约或者新晋榜上就发现了这篇文，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不离不弃，追到现在的读者。
　　以下是不完全感谢名单：
　　薇薇加菲猫，感谢你一直和我交流剧情，你的每一条评论我都很用心的在看，每一章等你的评论已经成为习惯，感谢你的不离不弃，给了我非常多的力量！
　　橘柚梧桐，感谢你的一直以来的订阅，你的评论很有趣！
　　还有一直在看的你们，prtyue、二二re、Lisa、奇点、清衣巷、SHCB、皮蛋瘦肉周、黑土、百香果啵啵桃桃、居山、懒癌犯了、Ting晚、狗晋别吞我名了！、剧情向、漠北等
　　以及没有留言但一直在看的宝子们，非常感谢！感谢大家愿意看一个新人作者的文，给我成长的时间，鞠躬！
　　还有我的朋友们，一直帮我看文、陪我写文的玛格丽特徐女士，全订的苏苏、桃花、Nina、西瓜等，帮我转发以及章末带我的笙笙，帮我转发和看文、教我写作的小草，还有经常一起聊天的蜷曲鱼尾、月月白白，爱你们！还有我第一次写文就捡了我的编编，签约那天真像做梦一样，比心！
　　这篇文可能会写的有点慢，我还没办法保证码字效率。很多时候都比较看我的状态，加上最近白天我都有事，晚饭之后才能开始写，但我和大家承诺，会尽力写好，一定会好好完结，而且我每周都会申榜，榜单有字数要求，所以不会经常断更的。
　　最后，希望这个故事可以让你快乐～
　　如果大家有什么想讨论的，欢迎多多发评论交流吖，或者到微博找我也行，我话很多，微博和晋江同名～


第44章 记得
　　秦然带他来的地方, 是一家开在老城区里的大排档，除了露天的座位，里屋有一间私密性还不错的小包间。
　　她之前来广州出差, 都是到这里吃的, 味道非常不错。
　　尽管已经是深夜，但店里却很热闹, 三五个人围成一桌。
　　小小的饭馆里，满满当当摆了五六桌, 食客们吃得满嘴油光，喝得脸色通红, 非常有闹市烟火气。
　　由于早就知道人不少, 秦然很小心。
　　刚下出租车, 对着周屿“老母亲”般交代：“我先去店里看看包间有没有人, 没人的话我们分开进去，有人的话, 你就站着这等我, 我们打包回酒店吃。”
　　说完，她又郑重补充一句，“你滴明白？明白就点点头。”
　　像在对什么暗号。
　　暖黄灯光下，树影婆娑间，周屿的身影拉得很长。
　　和前方店内的繁闹不同, 路口处没有什么人，他摘下帽子, 秦然还没往前踏出半步, 被他一把拉回来。
　　“怎么了？”她回头。
　　周屿无奈耸肩, “我说, 我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吃？”
　　秦然眼睛瞪得老大, “前面这么多人你没看到啊？”
　　周屿轻叹一口气，“看到了，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你说得轻松，到时候被拍，就一起上头条了。”
　　秦然暗忖道，怎么他比自己还没艺人的自觉，还是说他剧播完了，没话题了，想自行炒作一番？
　　周屿撩眼看她，“我知道，但有什么关系？”
　　他半弯下腰，右手搭在她肩上，“还是……小秦导演觉得，和我一起上头条很丢人？”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目光幽深。
　　风回电激之间，俩人的鼻尖凑得极近，周屿漆黑的瞳仁里白色亮光闪烁。
　　秦然吞咽下一口唾沫，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
　　红着脸转过身去，“不……当然不是。”
　　周屿的手停在半空中，扬眉一笑，“那你在担心什么？”
　　秦然手指绕了圈发丝，脸颊还微微发烫，回道：“我不是怕你被拍，而是怕我自己被拍。”
　　周屿：？
　　这是为什么？
　　她回头，抬眸正好对上他不解的眼神。
　　下一瞬，立刻下意识躲避，神色有些许慌乱，“……总之，结果就是这样，有机会再和你解释吧。”
　　几种可能性在周屿的脑海中蔓延开来，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不会……欠了裸贷吧？”
　　这么离谱的猜测，秦然却没有想象中的极力反驳，反而将视线挪回来，看向他。
　　片刻后，她回道：“差不多吧。”
　　说到这里，她顿住几秒，像下定什么决心般，“上次白薇老师发合照，我担心了几天没睡着，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看她为难的样子，周屿突然联想到快十年前的一桩事，但已经过了很久。
　　既然她现在还不想说，那便不说，他可以等，等她愿意主动开口的那天。
　　秦然又拿出了老母亲一样的关切语气：“所以，乖乖站在这里，等我给你发信号，OK？”
　　周屿握拳放在耳朵旁，回道：“遵命！秦老师不发信号，我绝对不动！”
　　她满意点头，眼神充满了关爱。
　　周屿从这个眼神中读出了“妈妈的好大儿终于长大了”的意思，霎时只觉得一股寒意传遍全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十分钟后，周屿已经把入目所及的树叶，都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手机才传来一声微信提醒。
　　【Qin】：前方安全，速来。
　　【Qin】：[猫猫扶墨镜]
　　周屿失笑，回了一个同款表情，重新戴上帽子，往目的地走去。
　　时针指向十二点半，大排档里人依然很多，笑声、划拳声不断，热闹无比。
　　侧身穿过人群，周屿刚走到前台，视线和从楼上下来几位女孩子对上，一个齐刘海的女生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表情他见过很多次，心里刚说了一句“不妙”。
　　果然，下一刻，即刻被脆生生的女声叫住，大喊道：“你是周屿吧？”
　　这句话音量不小，店里好多人都听到了，瞬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过来，不管认不认识他，大家都默契地举起了手机。
　　有大叔用粤语和身边的人讨论，“是哪个明星啊？演过《外来媳妇本地郎》吗？”
　　既然被认出来了，周屿只好转过身来，大方摘下口罩，看清他脸的那刻，小小的饭馆里声音骤然静止，果然是周屿！
　　不久后，再度热闹起来，人声不断。
　　“你好，我是你的粉丝，请问可以合影吗？”那位齐刘海的女孩仰着头，露出清澈的眼眸，鼓起勇气问他。
　　周屿很快调整成营业模式，看了她身后还排着几位女孩子，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
　　语气非常诚恳，虽然很失望，但大家也不好再要求什么。
　　女孩立刻放下手机，透亮眼眸闪过黯然，但很快又说：“好的好的，没关系，你慢慢吃，我们不会打扰你的。”
　　她说完，身后的几个女孩子纷纷点头附和，“是的是的，阿屿你不要有压力，我们都是你的粉丝，看到你就很高兴了。”
　　周屿又笑了，“我是想说，要不我们一起拍一张。”
　　声音清润又低醇，荡至她们耳边，燥热炎夏里，像有凉爽的清泉淌过。
　　霎时间，人群中传出惊呼，女孩子们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动，和同伴默契对视一眼后，大家的笑容更甚，“好呀好呀。”
　　其实一看到她们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因为有两个女孩的手机壳是他的照片，还有一位女生穿了他的同款。
　　女孩将手机交到看热闹的老板娘手上，随后自觉围到他身边来，又懂事地保持了一点距离，女孩子们对着镜头，笑得灿烂非常。
　　合照拍完，人群自动散开。
　　周屿环视她们一圈，挑挑眉道：“本来是想满足你们的，但……今天不行，祝大家好梦，回家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和她们挥了挥手，转身往里屋的包间走去。
　　本来大家都以为没有合照了，但转念间他又主动提起，她们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他也说了让大家注意安全，就是想让她们回去的意思，大家都心领神会，依依不舍地和他道了几句“再见”，慢慢走出了小饭馆。
　　随着周屿走进包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店内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烟火气。
　　对于普通食客来说，一个明星而已，和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吃吃喝喝才是最重要的，最多发条朋友圈或者抖音炫耀一下。
　　周屿一进来，还未坐下，早早等在里面的女孩开口，“哟？这不是我们的顶流周屿，周老师吗？”
　　周屿神色如常，像是习惯她这个样子，扯扯嘴角，扬手示意她——您继续说。
　　秦然抱着手，憋着笑，严肃道：“吃个饭都能把现场变成粉丝见面会，我不得不感慨，能和您一起吃饭，真是我三生三世才修来的福气。”
　　周屿坐下，将外套搭在背后的椅子上，悠然道，“太短了。”
　　“什么太短了？”秦然掏出手机扫码点餐，低着头回应。
　　周屿唇角一松，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现在时间都膨胀了，至少得十生十世吧。”
　　时间膨胀？
　　听到这个新鲜的词，秦然抬起头来，“时间膨胀？什么意思？”
　　周屿自在靠在椅背上，眼神流露出不可置信，反问她：“你不知道？”
　　秦然觉得更疑惑了，“我为什么会知道？”
　　周屿脸色一沉，忽然吐槽，“小秦导演真是贵人多忘事。”
　　？干嘛突然开始讽刺她？
　　秦然开始在脑海中回忆，是哪里得罪了他吗？不就刚刚稍微那么“阴阳怪气”了一下下，至于这样吗？
　　好吧，可能“阴阳怪气”得有点过了。
　　但也不至于吧？
　　只见周屿清清嗓子，认真说：“在一众甜腻古偶中，《青门令》以环环相扣的剧情、好嗑的CP，以及主演们的高颜值向观众展现了精彩绝伦的视听盛宴，但它仍不能称之为‘神作’。”
　　他是在背什么解说词吗？
　　秦然听着听着，觉得有一丝熟悉，但脑内搜索了一圈，还是没想起来到底在哪看过这几句话。
　　周屿注视着她，神情依旧严肃，不紧不慢道：“仙侠剧中被诟病已久的‘时间膨胀’，在这部里依然存在，甚至更甚，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恨牵扯从以往的三生三世拉长到了九生九世，时间线近十万年。从进化论的角度算，他们得从猿人时代就开始相爱。”
　　说到最后一句，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猿人时代？这解说词还真有点意思，秦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片刻后，点评道：“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周屿心头一落，长长地叹了口气，“真不记得？”
　　秦然举手投降，“真不记得。”
　　周屿：“这篇文章的标题是《从<青门令>大爆来看，古偶形势依旧严峻》。”
　　声音更加低沉。
　　提到标题，她总算想起来了，这篇文章是《青门令》热播期间，娱乐小组的公众号编辑写的其中一篇稿件。
　　秦然平常主要负责采访和写稿子，公众号的日常运营是编辑带着几个实习生在做，她不负责选题，也不会把所有的稿子都仔细看一遍。
　　这才对周屿说的这些印象不深。
　　但他会不会太无聊了一点？
　　那天赶着去拍摄，那篇文章她只匆匆扫了一眼，但她记得，文章中百分之九十的内容都是在夸《青门令》在仙侠剧这个赛道里做出的创新，以及演员们精湛的演技和恰到好处的CP感。
　　批评的话，也就那么一小段。
　　他居然全都背下来？？？
　　这未免太离谱了吧？秦然不禁怀疑，他手机里是不是保存了几千张黑粉骂他的图，或者直接把黑粉的微博ID都背了下来，等着哪天有机会就报仇。
　　思及此，秦然感觉很震撼，论当红小生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这个事传出去，周屿这个小气巴拉的样子，说不定要被嘲到明年，后年，大大后年。
　　看秦然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周屿轻咳一声，试图提醒她。
　　秦然回过神来，如实陈述，“我想起来了，是我同事写的稿子。”
　　周屿身子往前一探，表情不可察地微微变化，蹙眉问道：“不是你写的吗？”
　　他问出这句话，秦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全程表情和语气都这么奇怪，原来是以为她表面夸他，背地里却在踩他的作品。
　　她觉得更好笑了，整个人抱着肚子，屈腿往后摊在椅子上，笑得不停颤抖。
　　但周屿一点都笑不出来。
　　当时他看完秦然给他写的采访稿之后，觉得写得不错，突然想知道她写别的艺人，都会用什么样的词汇描述？
　　会不会和他的一样？
　　便问顾循要了公众号的名称，顺着发布时间看了一遍，正好那段时间《青门令》在热播，就剧的相关文章也都看了一下。
　　他深刻记得，这篇文章，明明写着“编辑/秦然”，她却说不是她写的？
　　那他不白记下来了？
　　他还好好搜索了一番，到底什么叫“时间膨胀”……
　　也不禁开始思考《青门令》的剧情设定，合着全都白干了？
　　秦然笑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停下来，看到他的眉头还是快结在一起，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周屿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目光深深。
　　半晌，秦然终于笑完，知道他还在怀疑，又作双手投降状，“真不是我写的，我没有背地里骂你，还有你的作品，我只负责写采访稿。”
　　说罢，她忽地想到，会不会是署名误导了他？
　　她只好接着解释：“是不是署名？唉，那个就是挂名，因为我是组长嘛，组里所有的产出都会标一下我的名字。你要是再仔细看看，会发现我的名字前面，还写着‘文/某某’，这个某某，才是作者。”
　　周屿听明白了，但当时一看到她的名字，哪里还有心情再去看别的名字？
　　她还想再解释几句，比如她们这么写都是善意的，又或者这么写其实只是为了增加稿件的可看性，让读者觉得笔者的立场是客观的，诸如此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喧闹声，两位服务员端着几盘菜进来，一一摆好后，退了出去。
　　周屿直起身，拿着筷子，对她说：“吃吧。”
　　脸色变化之快，令她叹为观止，好像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
　　“我不饿。”秦然脸上笑意仍在。
　　周屿生硬岔开话题，夹起一块鸡肉，淡淡道：“我饿。”
　　噢？原来是犯蠢了，不想让她追问。
　　但秦然还是觉得他刚才的表现，实在太有意思了，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她才不会放过他。
　　于是，她拉着椅子靠近，夹了一只白灼虾到他的碗里，又拿了自己的碗，给他舀了一碗汤。
　　笑眯眯问道：“你们艺人，都会把踩你的文章都背下来？还是……只有你这么做？”
　　周屿慢吞吞吃着，不说话。
　　秦然右手支在桌子上，看着他吃，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你是不是有个备忘录，把所有骂过你的人ID都记下来？”
　　“然后找机会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我理解我理解。”
　　周屿还是沉默。
　　“呀！”
　　秦然突然尖叫一声，吓得周屿送到嘴边的虾掉在桌上。
　　他无奈重新夹了一只，刚放到碗里，还没吃上。
　　她又说：“那傅淮是不是完了？”
　　说着抬起汤碗，送到他嘴边，粗着嗓子说：“我本是演技出神入化的一线演员，奈何遭人妒忌，他对我百般折辱，致使我遭网友误解，同行背叛！重活一世，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一瞬间，秦然又转了个谄媚的笑脸，舀了一勺汤，笑嘻嘻道：“喝下然姐这口汤，把你的复仇计划，说给姐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周屿：我服了你这个老6
　　（这章来晚了，滑跪道歉~正常还是23点更新，超过十分钟没有的话，就明天来看噢~）


第45章 密码
　　她都哪学的这么多骚话？
　　周屿终于把头转过来, 目光重新回到秦然身上，夹菜的手在半空中顿住。
　　她眨了眨眼睛，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 长睫微微颤抖, 脸上笑得很开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空气中隐约浮动着一股躁动情绪。
　　周屿僵滞一瞬, 她拿汤匙的手又往上挪动了一些，他低头, 将送到嘴边的汤喝下。
　　看他喝完，秦然又舀了一勺, “再喝一口。”
　　周屿很听话地又喝了进去。
　　“来, 说说你的复仇计划吧。”秦然放下汤匙, 右手杵着脑袋看他, 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周屿望她半晌，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无奈, 但一开口, 还是耐心解释：“我说了，那件事和我没关系了。”
　　秦然歪头，追问道：“他这么对你诶？你不想让他也当众难堪一次？”
　　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想的却是，他也太双标了吧？傅淮这么过分, 他一点都不气，她们不过是写了一句客观的、友善的批评, 就值得他记这么久？
　　还要舞到“作者”面前？
　　他慢慢吃了一口饭, 完全吞下之后, 才问她：“那你觉得对于他来说, 什么级别的惩罚才能帮我报仇雪恨呢？”
　　声音平静温和, 听不出任何波澜起伏，他好像在说一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
　　话头引到秦然身上，还别说，他这么一问，她好好思索了一番，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要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个机会就内涵傅淮，那也太low了，而且这样只会让两家粉丝永无止境地撕下去。
　　而且傅淮想要的资源是《不明来电》，现在也被周屿收入囊中，这似乎就是最痛快的报复了。
　　她本来是开个玩笑，经周屿这么一提醒，她垂眸，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秦然才仰起下巴，“你好好努力，演好《不明来电》，到时候再拿个奖什么的，那就真的气死傅淮了，这才是真正的大男主爽文。”
　　周屿微微颌首，赞同她的话：“这不就是了。”
　　她反应了几秒，突然回过神来……
　　什么呀？被他带跑了。
　　“傅淮的你不记得，那怎么我们就提了一个小小的意见，你就记了这么久？”
　　秦然觉得很不服气。
　　周屿放下碗筷，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更无奈了，她的反应怎么能那么慢？
　　她嘴角扯到一边，还是那个不服气的表情。
　　他心中万般无奈，和秦然老师聊天，必须要主动主动再主动才行。
　　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她察觉到，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似乎在这瞬间变得不一样，眼底隐含些许炽热。
　　秦然愣神间，周屿开口，径自说道：“因为……我以为是你写的，明白了吗？”
　　说及此，他蓦地顿了一瞬，目光更加热烈，“因为是你，我才记得。我没有那么无聊，也没有时间，谁写的我都……”
　　他嗓音低沉，尾音轻上扬，如此露骨直接，她就算再迟钝，在此刻也应该明白了。
　　“知道了。”秦然的食指递到他的唇边，阻止他往下说。
　　周屿下意识抿嘴，下一瞬，唇瓣触碰到她的肌肤，嘴唇的热意随着接触，霎时传遍全身，使她心脏震颤难忍。
　　他说，“因为是你，我才记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她想到一首歌。
　　歌里写：“你可知道这感觉会点，像一支小蜡烛的光点，让漆黑的房满布光线。像打开考试试卷发现，突然所有答案都看得见。”
　　前路是那么无边无际，你走了很久，却忽然发现，想在断崖处牵手狂奔的那个人，他也和你一样，关心你的一切，将你的每一句话当作箴言。
　　原来，不只是她，会把关于他的一切都翻来覆去地看好几遍。
　　他，亦是如此。
　　这种感觉何尝不像是，为了某场重要考试忧虑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但真正上了考场，却发现，所有的答案都清晰浮现在眼前，云开雾散，心中豁然明朗。
　　和周屿吃完这顿饭，最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接下来几天里，秦然都会在某个时刻无缘无故地傻笑，大笑，甚至狂笑。
　　导致组里每个人，都觉得她除了温忻愉这件事之外，是不是又受了什么更大的刺激？
　　比如现在，在新媒体部门为了温忻愉罢录事件，重新组织的会议上。
　　江澈依旧西装笔挺，往后靠在椅子上，侧身看向长桌另一边的秦然。
　　他的眉眼崩成一条线，看上去异常严肃，直指问题关键：“你给我一个必须得这么播的理由，你要是能够说服我，才有可能说服观众。”
　　秦然的嘴唇一直没有合上过，咧到耳朵后面，不管江澈和何谊怎么问她，她都是这个表情，让何谊根本不好意思反驳。
　　就算江澈这么问，她还是一样，眉眼弯弯，回道：“是这样的江总，这个节目在策划之初，我就在PPT里写过，要做一个展现明星真实性格的节目，希望能给大众带来一些思考。”
　　理由很严肃，但她笑成这样，看上去有点让人犯怵，因为真的很像在说反话。
　　江澈忍不住轻咳一声，示意她收敛一点。
　　秦然置若罔闻，继续笑着说：“就像叶芮老师说的那样，温忻愉对拍戏的态度，其实代表了圈内一部分演员的想法，但大环境不该是这样，她在做伤害演员这个职业根本的东西。若是她这么拍戏都能爆红，势必会让真正付出血汗工作的演员寒心。”
　　她说到了重点，江澈的表情有所松动。
　　“我希望展现的是，如每个行业一样，演员这个职业也有人努力，有人摸鱼；有人得过且过，有人不忘初心；有人底线全无，有人坚守本心……或许在大部分人看来，演艺圈是再怎么放置也无法澄澈的浑水，但我希望观众看到，仍然有人在坚持，在努力将它变得更好。”
　　她终于敛去笑意，声音提得更高，“这不就是我们做娱乐新闻的目的吗？虽然我们是娱乐媒体，但也是媒体，和其他所有媒体一样，有着监督行业的义务。”
　　秦然将早就准备的话术一口气说完，觉得如释重负。
　　她写好之后，特意给周屿看了一遍，他帮她改了些措辞，看上去更有煽动力。
　　她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寂然无声，仿佛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见。
　　加上何谊，三位部门领导的态度其实已经转变了，但大家都默契地不出声，毕竟最终拍板的，还是江澈。
　　江澈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秦然。
　　他在思考，良久后，缓缓开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他的话刚说完，何谊立刻附和，“秦然，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公司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按捺住心头惊喜，她的脸上又挂上笑容，对着所有人微鞠了一躬，恳切道：“请领导们放心，我会把握尺度。”
　　*
　　“成功了！”
　　秦然走到一个无人的会议室，小心锁上了门，给周屿打了这通电话。
　　周屿正在吃午饭，面前只有三样菜，水煮白菜、鸡胸肉、牛肉。
　　杀青那场戏需要他露腹肌，为了画面好看，这几个星期以来，他每天都是吃这些，还额外加练了一个小时。
　　他停下夹菜的手，“这么高兴吗？”
　　秦然握着手机忍不住踱来踱去，“肯定啊，最烦的事顺利解决了。”她故意停顿了一下，那边果然沉默住。
　　话锋一转，她笑着说：“当然，能这么顺利，都要感谢周大文豪的帮忙，你加的那几句话，简直就是锦上添花。”
　　电话另一头终于传来一声轻笑，“噢？那秦大导演准备怎么谢我啊？”
　　秦然被这句话堵住，他一说才想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成了，要怎么谢谢他。
　　她心里已经默认，以现在和周屿的关系，根本不需要有如此客套的行为。
　　“你说真的？”她的语气忽然变小。
　　周屿摸摸脖子，“难道我的……付出，不值得你谢我吗？”
　　他刻意将“付出”两个字说得很重。
　　秦然觉得更心虚了，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还是不要让他失望的好。
　　“谢！我肯定好好谢你，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的周屿忽然笑了几声，她不懂，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笑的点吗？
　　但鉴于他经常这样，自有一套逻辑，她也懒得问了。
　　片刻后，他收起笑意，“预计八号左右杀青，当天我就会回来。”
　　秦然低头算了下时间，还有不到一周，她得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样才能给他个惊喜。
　　她刚想挂电话，周屿突然开口，“对了，有个事想麻烦你。”
　　“什么？”
　　“我回来之前，能不能帮我约个阿姨，打扫一下屋子？”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秦然没经过大脑，立刻答应下来，“好啊。”
　　周屿：“待会我发地址给你，阿姨打扫那天，麻烦你在我家待一下，检查之后再让阿姨走。”
　　“行。”
　　挂了电话，一旁的陆皓轩吃着烧麦，含糊道：“这不是我的活吗？我不会被开除了吧……”
　　顾循不由得瞥了他一眼，这智商，也不知道当初周屿是怎么选他当助理的？还干了这么多年，他除了傻，还有别的过人之处吗？
　　那一边，秦然走回工位，刚坐下，周屿便把他家的地址和门锁密码发给了她。
　　看到密码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连这种级别的机密都告诉了她？
　　是不是意味着，从此她可以在他家自由出入，横着走了！
　　脑海里不停浮现出他家可能的样子……
　　说实话她好奇很久了，自从上次知道周屿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之后，她就一直在想，那他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从心理学角度而言，喜欢的装修风格，也可以窥见一个人的内心，她真的很想知道，完全属于他的私人领域，会是什么样的呢？
　　想到这里，秦然忍不住又咧开嘴角，笑得春风荡漾。
　　徐晔晔转头一看，得了，又疯了。
　　也不知道她这个症状，传说中的什么病都能治的协和医院能不能看？
　　有一种精神疾病叫“笑容凝固症”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太坎坷了，写了一半被叫去欢迎亲戚，吃喝陪一条龙服务。
　　好不容易搞完，刚进入状态写了一点，就停电了……
　　实不相瞒，这章是我打着台灯写的（抹泪）（委屈）（阴暗爬行）
　　虽然环境艰苦，但我的嘴咧得和然姐一样高。
　　我写完，检查的时候，叮！来电了！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在整我……
　　这章提到的歌是My little airport的《年轻的茶餐厅老板娘》


第46章 真好
　　晚上回家后, 秦然洗漱完，躺在床上，搜索周屿家附近评价比较好的家政公司, 将电话和名字一一记在和自己的聊天记录里, 准备第二天打电话去咨询。
　　和自己微信对话框，她放在置顶的第二位, 就在周屿的下面。
　　平常就用来记一些自己容易忘记的事，或者是保存工作的文件, 而现在，它又被赋予了新功能——记和周屿有关的事。
　　她一边搜评价, 一边查价格, 弄了半个多小时, 初步筛选出了五家还不错的。
　　周屿没有告诉她, 他家的大小和布局。但这个小区，她有时候打车去采访, 在高架上看到过, 小区大门极尽铺张豪华，她想不印象不深刻都难。
　　第一次看到小区名字时，她想起来似乎在某个综艺上，听到哪个明星提起过。
　　电视上听到的名字和眼前的字重叠，好奇心驱使她查了一下, 但这些数据根本不入脑，她只记得房价很贵, 其他信息都忘得差不多了。
　　于是她又查了一遍。
　　公开信息显示, 这个小区都是商品房, 大部分建筑面积一百平到二百平之间, 楼层越高越贵, 最便宜的也要每平米二十万。
　　与高房价匹配的是，小区的绿化、安保、生活等基础设施都十分完备。
　　那这样的话，她会不会连大门都进不去？
　　赶紧又给周屿发了条消息。
　　【Qin】：对了，你家多大啊？
　　她发过去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那个聊天界面傻傻等着。因为她知道，周屿一定会回消息过来。
　　还没退出微信，手机上方冒出一条新的艾特提醒。
　　秦然点开一看，是傅淮团队的合作群，傅淮的经纪人艾特了所有人，她问：“请问下老师们，明天我们具体是几点上线呢？”
　　徐晔晔已经抢先回复，“明天十一点~”
　　经纪人又问：“微博转发文案是我们自己写，还是老师们给我们呢？有必须要带的话题吗？”
　　秦然有点惊讶，傅淮的经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和之前聊合作的时候不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往下看，徐晔晔答：“傅淮老师转发的微博文案随意噢，只要和节目内容相关就行，工作室和后援会转发的话，需要带上这期节目的话题，话题放在上面了，麻烦亲爱的看看~”
　　经纪人：“好的，谢谢老师，明天我们会准时转发的，最近辛苦了[社会社会]”
　　秦然看没有需要自己说话的地方，便点了退出，几个红字提醒立刻不停冒出来，徐晔晔也和她一样惊讶。
　　【徐晔晔】：转性了转性了！
　　【徐晔晔】：是不是最近被骂惨了，开始反思自己[思考]
　　【徐晔晔】：这么好说话，要不是我又点进她朋友圈看了一下，确认没有换人，我都怀疑她这个经纪人的号是不是公用的了
　　【徐晔晔】：看来这些人还是知道怎么好好说话的嘛，平时就作威作福的
　　看她一顿输出都不带喘气的，秦然忍不住发笑，这态度确实很像痛定思痛之后，突然悟了，决定好好做人。
　　虽然傅淮团队的态度转变有些突然，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于她们媒体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不用那么费劲地反复沟通，节省了很多时间。
　　毕竟大部分一线艺人的团队都不太好对接，可能是平常合作消息太多了，工作人员都有点爱答不理，消息回得很慢，态度也不好。
　　秦然早就习惯了，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
　　本来一下午傅淮那边都没有回消息过来，她已经做好了直接裸播的准备，但现在不仅回复了，还如此配合，实在令人意外。
　　和徐晔晔聊了会，她心情好得哼起了小曲，周屿的消息就在此时传过来。
　　【.】：怎么？开始调查我的经济能力了？
　　秦然瘪瘪嘴，他的脑回路怎么能每次都这么与众不同？她真挺好奇的，为什么每次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Qin】：……我不查你的税，放心
　　【Qin】：房子的大小决定了我要找几个阿姨
　　【.】：喔
　　他“喔”什么？怎么还读出了一种失望的感觉……
　　【.】：两百多平吧，四室一厅两卫一厨，带两个阳台
　　【.】：对了，我和物业说过了，你到时候报名字就能进去
　　秦然的嘴巴不由得张大，眼睛里已经容不下第二条消息了，只能看到“四室一厅，还带两个阳台”……在这寸土寸金的北京，这也太奢侈了吧？
　　这个布局的话，就是那个小区最贵的那几套房子。
　　他不是一个人住吗？搞这么大干嘛？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秦然忿忿打下几个字。
　　【Qin】：嫉妒使我变形
　　对面从没有备注的符号“.”，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回微信名称，片刻后，传来一条语音。
　　这次可以不用戴上耳机，也不用听筒播放，她半靠在柔软的床上，点开它。
　　他含着笑意，说：“嫉妒什么？是我那十五年的房贷吗？”
　　秦然自然是不信他还有十五年的房贷要还，毕竟他去年就在福布斯中国名人榜上，虽然只是四十多位吧，但收入也有几千万。
　　而且他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积蓄，还房贷？
　　这种事和他永远没有关系……
　　【Qin】：你怎么说得出口的，我有那么好骗？
　　【Qin】：[图片]
　　她特地把去年的新闻找出来，将排在四十五位的名字用红色圈出来，证据甩他脸上，还想跑火车？
　　没门！
　　周屿很快也回了一张截图过来，她点开一看……
　　还真是房贷的还款记录……
　　大意了，就算他不缺钱，但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出几千万的，更何况他还有一套房子在京郊，林老师夫妻住的那栋别墅。
　　她连忙找补。
　　【Qin】：原来大明星也要还房贷，和我们普通人也差不多嘛
　　周屿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依旧含着笑意，“唔……你不会是在拐弯抹角，查我的收入吧？”
　　她也回了一条语音过去，态度非常坚决，“你放的什么屁？”
　　一松手，发出去，她瞬间意识到太粗俗了，连忙又撤回，还是发文字吧。
　　还没打完，周屿的消息就过来了。
　　【.】：罪证我已经保存下来了，你撤回也没用
　　和他待久了，她的脸皮也越来越厚，深吸一口气之后，拿着手机面不改色地打下几个大字。
　　【Qin】：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语音]
　　点开周屿发过来的语音，他先是笑了几声，又说，“不过你也没有说错。”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几秒，好像在给她思考的时间，她没说错什么？
　　他嗓音清润，“我准备这个月就把房贷清了。”
　　滚啊！炫耀呢是吧？
　　【Qin】：您发出的语音已被对方拒收
　　发完这条消息，秦然直接将手机调成睡眠模式，不再接收任何消息。
　　睡觉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努力赚买房子……哦不，是买厕所的钱。
　　*
　　翌日，中午十一点，《演员之路》第二期正式上线。
　　陈兴言和傅淮都很准时，节目发出后不到十五分钟，俩人的微博都主动转发了节目。
　　陈兴言简单说了一句对节目的感受，傅淮则很有诚意地写了好几句话，看上去像是很有感触的样子。
　　这期节目虽然不像第一期那么戏剧性，但两位嘉宾聊天的主题很有话题性，也引起了网友们的一番讨论。
　　“陈老师十五年老粉表示，这是我第一次看他说这么多话[笑哭]”
　　“陈兴言不愧是影帝啊，他的这些观点也太深入了，一看就是平常没少看书，讲话太有水平了。”
　　“同意楼上，不过除了陈兴言，傅淮也让我蛮意外的诶，我以为他脑袋空空，没想到他说的话也蛮有意思的，陈兴言抛的梗也能接上，对他有点改观了。”
　　“上面看看我，我们小傅其实很多采访都很好看的，思想很有深度，他真的不是只有脸！”
　　不少营销号都主动截图节目的片段散播，加上傅淮的粉丝一直在努力做数据，这期预埋的话题很快就上了各平台的热搜。
　　虽然速度没有第一期那么快，但也在节目发布了四个半小时之后，顺利登上了微博热搜第一位。
　　不过，大家开心了还没有半小时，热搜第一就被另一个话题占了。
　　在陈青怡的提醒下，秦然不服地点开热搜榜，想看看今天到底还有什么样的爆炸事件，能压了她这么精彩的节目。
　　一打开，她整个人愣住，因为这个热搜是她一手造成的——#大排档偶遇周屿#。
　　好啊，她忍不住咬咬牙，早知道还出去吃什么啊？打包不好吗？
　　不过她和周屿在排挡吃饭，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前的事，怎么现在才上了热搜？
　　说起来她也觉得奇怪，周屿明明和粉丝合了影的，她这几天刷小号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有人转发合影。
　　一般来说，粉丝偶遇爱豆，还要了合影，是绝对不可能忍住的，肯定会发社交平台上和其他粉丝分享，但那天的图，却一直没有出现在网络上。
　　等秦然点开粉丝的这条微博，她才知道是因为什么。
　　“忍到现在终于可以和yfjj们分享了，我们前几天吃饭偶遇了阿屿！过程我写了一个repo，大家点开图看。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发，因为这是阿屿的私人行程，当天发怕影响到他，所以大家不用去蹲点，他现在已经不在那了。”
　　她点开图，这位粉丝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百字，将偶遇周屿全程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来，他说的每一句话，以及说话时的语气，她都写得很清楚，代入感极强。
　　她们的爱，如此纯粹，又如此热烈。
　　尽管个体力量渺小如微尘，但也尽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保护他，毫无保留地喜欢他，不求任何回报。
　　秦然也做过粉丝，但她没有来得及看偶像一眼，他便退了圈，回归平静生活。
　　看到这条微博，她忽然觉得，有这么多人喜欢他，爱护他，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快见面了快见面了！（努力码字……
　　(PS:前几章提到的周屿的房子改成了”一梯一户“,一个人住别墅未免有些孤单了，好吧我脑补的……


第47章 豪宅
　　衡量了服务和价格之后, 秦然最终选定了一家连锁的家政公司，一共有三位阿姨负责打扫卫生。
　　秦然和她们约定好，早上十点在小区正门见面, 她打算提前半小时到, 因为要和保安沟通带人进去。
　　她本以为这么高档的小区，保安一定很“负责”, 也就是很难缠，肯定会逮着她问东问西。毕竟她也不是业主, 还公然带这么多人进去。
　　但当天到了之后，她刚靠近安保室, 小区的保安就将她认出来了, 笑着对她说：“您是, 秦女士？”
　　秦然很惊讶, 一次都没来过，居然能认得？
　　她立刻迎上去, “我是, 我带几个阿姨来打扫卫生。”
　　保安客气说：“嗯嗯没问题的，周先生已经交代过了，您直接进去就是。”
　　保安大哥和同事说了几句话之后，还主动带路，用备用卡帮她们刷开了通往周屿家的电梯门, 一路上也有说有笑的，服务态度可以打十分！
　　今天早上起来之后, 秦然就处于一个异常兴奋的状态, 满脑子都是, 要去周屿的家了诶, 真的要去周屿的家了诶！
　　而且他不在, 她是不是就可以悄悄地将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看一遍！
　　秦然越想越兴奋，在地铁上也忍不住笑，开始脑补起他家的装修风格，会是很多男生都喜欢的工业风吗？
　　会不会像小红书上晒的那样，有一个房间专门改造成电竞室？但是好像也没听他说过喜欢打什么游戏。
　　又或者都是黑白色为主？传说中的性冷淡风。
　　秦然在心里，至少设想了五六种周屿家可能的装修，但电梯门一打开，房子真正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才发现，所有的猜测都错了。
　　周屿家的装修是轻田园美式风，那个“轻”字，是她自己加的。
　　因为和她在好莱坞爱情电影里看到的美式风格不一样，他家整体的颜色要淡一些。家具以原木色为主，搭配了一些同色系的藤椅、圆桌之类的，各个角落都摆满了绿色植物，看上去非常的自然协调。
　　只看家具的话，其实很像性冷淡风，但她不愿意称之为“性冷淡风”的原因是，客厅里的那个阳台是往外延伸出去的，阳台的左右两边，都有一扇全开的玻璃门。
　　阳台外，就是小区花园。
　　一打开门，就能沉浸享受大自然，垂眸望去，绿色树木间，五颜六色，花团锦簇。
　　从这个角度看，很像住在乡下的田园里，这也是她把这种装修风格称为“轻田园美式风”的原因。
　　秦然吸吸鼻子，从心底感叹，周屿真是太会享受了！
　　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下，人生还会有什么烦恼吗？
　　好想问周屿，“你能不能搬出去？”，让她搬进来住！
　　几位阿姨没有她那么没见过世面，一走进屋子，简单分完工之后，便一丝不苟地打扫起来。
　　而她今天就是来监工的，并不会也跟着打扫。于是，她给自己分配的任务就只剩下了到处参观。
　　那么，首先要参观哪里？
　　——当然是卧室啊废话！赶紧看看他的卧室里的洗漱用品到底是不是单人的。
　　阿姨们先打扫客厅和厕所，卧室还没人，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一些私生才会做的事情。
　　这个房子一共有两个卧室，一个带卫生间，一个不带卫生间。很明显，周屿的房间就是带卫生间的那个。
　　门是开着的，他的房间风格也和客厅差不多，令人嫉妒的是，里面巧妙地嵌了一个衣帽间，从原木色的移动门隔开。
　　秦然一走进，门就立刻感应到，自动打开。
　　进去之后，她再次将“卧槽”两个字生生吞下。
　　和电视里看到的一样，狭长的衣帽间挂满了衣服，西装、运动装、大衣、T恤、衬衫……全都分门别类地放好。
　　中间有几个玻璃展示柜，里面摆满了手表、手链、项链一类的装饰品，她仔细数了一下，光是手表，就有三十六只。
　　价格的话，她是不敢再搜了，反正她肯定买不起。
　　细细参观完衣帽间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进卧室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并不是来对着周屿的收藏发出一些国粹感叹的！
　　事不宜迟，秦然几步踏前溜进浴室，洗手台上只有一副电动牙刷，几支男士洁面。
　　好吧，暂时安全。
　　她打开镜子，里面摆放的也只是一些护肤品和护肤工具，看起来，并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他确实是一个人住。
　　另一个卧室，摆放的则是一次性洗漱用品，和酒店没什么差别。看上去应该是给偶尔来家里的亲戚朋友用的。
　　剩下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书房，一个则是专门的影音室。
　　书房她兴趣不大，除了一些表演和电影相关的专业类书籍，就是剧本和小说。
　　不过她还蛮惊讶，他看的小说类型未免也太全了，文学名著到侦探小说，以及古典小说，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有言情小说……
　　嗯，就是她无聊的时候会看的那种。
　　秦然忍不住扯扯嘴角，“顶流男神又怎样？还不是和我们普通人一样，看爱情小说找糖吃。”
　　她最感兴趣的，其实是影音室，里面置有一块和整面墙一般大的幕布，为了遮光投影，这间房的窗帘也是贴心的深灰色。
　　除了必需的影音设备，周屿的这间影音室，还有整整一面墙的实体专辑、黑胶唱片，以及电影珍藏版DVD。
　　他收藏的电影，几乎每个国家的都有，类型和他的书架一样丰富，从爱情片到科幻片，应有尽有。
　　不过，最多的还是香港八九十年代的电影。
　　她还发现，他们一起看过的那部老港片，他一共收藏了七个版本。
　　也就是这部电影的每一个发行版本，他都有。
　　看着看着，秦然的泪腺突然不受控制地放开，毫无察觉流下一滴泪。
　　她伸手一抹，噢，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羡慕得流眼泪”，她深切体会到了。
　　没什么的，按照她现在的工资增速，也就还需要个一百年吧。
　　一百年而已，弹指一挥间。
　　等秦然把所有的房间都参观完，回到客厅坐下，她隐隐发现，似乎有点不太对。
　　每一个房间，都非常干净，就连床都铺得没有一点褶皱，浴巾也放得整整齐齐，桌面上更是一丝灰尘都没有。
　　最奇怪的是，明明几个月没人住了，但十几盆绿植，都活得很好。
　　她特意摸了下泥土，是潮湿的。
　　也就是说，这个房子肯定不是像周屿说的，几个月没人打扫了。
　　秦然蓦地敲了下脑袋，对啊，她怎么现在才想到！
　　周屿是一个人住没错，但他这么忙，肯定不可能自己打扫卫生啊，一定有一直在合作的家政公司，定期过来帮他打扫卫生、照顾绿植。
　　既然如此，他还要把她骗过来做什么？
　　可恶啊，亏她还这么认真的货比五家，帮他选了这家公司，还在大周末的放弃睡眠，过来帮他监工。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秦然思索片刻，想到周屿的那些幼稚作风，他不会是想向她炫耀吧？
　　看！我的房子好看吗？想住吗？
　　诶，我不给你！
　　越想越生气，她猛然捏紧拳头，重重往沙发上打了一拳。
　　就在此时，手机忽然亮了，秦然低头一看，正是那个可恶的周屿。
　　【.】：你无聊的话，可以去房间里看电影，不用傻坐在沙发上。
　　他怎么知道，她现在就坐在沙发上……
　　不会是家里安装了监控吧？秦然警醒抬起头，往客厅每个角落都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装监控的痕迹。
　　好吧，是她多虑了，但她现在还是有点气，大拇指重重按下屏幕。
　　【Qin】：知道了[微笑]
　　周屿坐在去机场的车上，十月的香港依然炎热，但他看到这条消息，全身顿时比车里十八度的空调还冷。
　　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的这句话，究竟怎么得罪她了？她为什么要发一个这么阴阳怪气的表情？
　　秦然的这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在Dream House里，生没有人看得到的闷气，实在是暴殄天物，泯灭人性。
　　她很快就决定接受周屿的建议，走进影音室。选了一部自己感兴趣的电影，拿了一瓶可乐和一包薯片，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她看的是一部爱情电影，好像是在豆瓣评分Top250，她很早就加在了自己的想看片单里，一直打算等个舒适的周末看，但放了几个月都没机会。
　　现在，终于有机会慢慢欣赏了，还是在这么惬意的环境里。
　　电影节奏很慢，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看，音乐也很催眠。
　　于是，四十分钟后，她不负电影配乐的期待，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从来没有看电影睡着过，一个原因是有光亮睡不着，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她有睡眠障碍。
　　睡觉对于她来说，是痛苦的修行。
　　不仅要吃药，还要在睡前两个小时就开始放松自己，抛却一切杂念，才能慢慢入睡，而且睡着之后，也很容易醒。
　　这几年来，她睡得最好的时候，就是和周屿重遇之后的这几个月，甚至有几天，她不靠药物，也能睡着，还很反常地一夜无梦。
　　这次，秦然睡得很沉，阿姨们打扫卫生的声音都没有吵醒她。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阿姨们将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的餐具都擦得锃亮，走进影音室叫醒她验收，她才揉着眼睛醒过来。
　　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走到客厅，夕阳洒满了整间屋子，余晖将这间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辉，任何一处，都可以定格成一幅美丽油画。
　　入眼处的建筑并不高，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太阳落在天边，将旁边的云层染上渐变色彩，从暖黄、金黄，到橙黄色，最后是橘红色，看不出任何过渡，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
　　检查完屋子的保洁后，秦然让阿姨们先下了班，因为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想要在这里，看完今天的落日。
　　不算太过分吧？她帮他打扫屋子，他分她一片夕阳。
　　城市的落日和海上的完全不同，海上是一片宁静，毫无保留；城市则添了些喧闹，除了美景，还有生活气。
　　但不管是哪里的落日，都有一种魔力，将她牢牢吸引住，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这份宇宙的恩典独属于她一个人。
　　只要看见，就会觉得很心安。
　　放弃时间流逝，秦然静静坐在椅子上，舒服得又要睡着。
　　直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她才从自然奇景中一秒穿越回现实。
　　回头一看，本应两天后才回来的周屿，此时正推着两个行李箱站在电梯里。
　　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口罩，穿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里面随意搭了件白色T恤。
　　他站在门口，夕阳毫不吝啬地染到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散发出微微光亮。
　　看到她还在这里，周屿没有说话，也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和她一样，望着远处风景。
　　半晌过后，他才说：“我来陪你，看全北京最美的落日。”
　　嗓音略低，带着慵懒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留下羡慕的泪水！


第48章 见面
　　“《不明来电》杀青大吉！”
　　随着吴越泽导演喊出这句话, 剧组所有演职人员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周屿在《不明来电》剧组的最后一场戏拍摄完毕，也正式宣告这部电影为期两个月的拍摄顺利结束。
　　陈兴言在两个小时前已经杀青, 但为了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拍大合影, 他一直和吴越泽一起坐在监视器后面等。
　　其实说顺利，也不是太顺利, 拍摄没多久整个剧组就被困在打烂埕顶山，现在又剩下两场戏没有拍。
　　本来今天杀青的大合照里, 应该还有一位演员——温忻愉。
　　但不知为何，本该早上七点就到片场的她, 硬是拖到了十点多才到, 吴越泽不得不先拍陈兴言单人的戏。
　　拍摄第一次, 温忻愉忘词了。吴越泽拿着对讲机, 温柔说：“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
　　拍摄第五次, 温忻愉不仅忘词了, 还笑场了。吴越泽没说话，也不觉得哪里好笑，默默举手示意再来一次。
　　拍摄第十三次，上一场好不容易才说对的台词，温忻愉又忘了。陈兴言来回和她对了几次词, 实在没耐心了，冷着脸径直走回躺椅上休息。
　　吴越泽脸色也不太好看, 既然拍得不顺利, 还不如先放饭, 结束了上午的拍摄。
　　上午没有周屿的戏, 他一直坐在化妆间里背词, 陆皓轩买完午饭，急匆匆地跑进化妆间，大惊小怪地对他说：“屿哥，速报！”
　　周屿放下剧本，抬眼看他，“报。”
　　陆皓轩坐下，挪到他身边，神秘兮兮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周屿翻开他买回来的减脂餐，淡定回答，“坏消息。”
　　陆皓轩耸耸肩，伸出食指，“不行，你得先听好消息。”
　　周屿已经习惯他这样了，懒得理他，毫无表情地吃着没有任何油水的沙拉。
　　陆皓轩绘声绘色地开始分享他刚刚从副导那里打听到的最新消息：“好消息就是，今天下午你只需要拍三场戏就收工了。”
　　周屿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发生什么了？”
　　“听说温忻愉没背词，吴导临时把她的戏份删了。”
　　这个消息倒是确实令他意外，但说是好消息也不至于，因为和温忻愉的那场对手戏还蛮重要，如果现在删了，那么整个剧本都会变得不连贯，势必会影响到成片质量。
　　周屿眼中并没有欣喜，陆皓轩也知道他的性格，继续解释：“吴导说现在临时也找不到演员来救场，干脆把这场戏调到下一部拍，他要亲自面试演员，推荐温忻愉的那个Casting团队也不会再合作。”
　　既然吴越泽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调到第二部 来补拍，对他来说也只是多加两场戏的区别，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况且第二部他的戏份本就是最重的。 
　　《不明来电》在策划之初，吴越泽和制片公司就打算拍摄两部，第一部 的剧情围绕陈兴言饰演的刘少谦和周屿饰演的吴白展开。第二部则是第一部的前传，主要剧情点都在吴白身上，算是吴白的个人成长史。 
　　一开始，签约的时候，吴越泽就和所有演员都签了两部。
　　周屿还特意将今年所有的档期，都留给了这两部电影，但他却一直没有拿到前传的剧本，主要是因为剧本还没有写完。
　　在拍摄期间，编剧一直跟组，通过观察几位演员的个人特质和表演状态，来对前传的剧本进行一些调整，最终呈现出来的这版剧本，融合了演员们的人格魅力，剧情也更加精彩丰富。
　　温忻愉饰演的这个角色，在《不明来电Ⅰ》中只有两场戏份，但在前传中有十几场，人设讨巧，算是一个灵魂人物。
　　周屿吃了几口沙拉，才问：“坏消息呢？”
　　陆皓轩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刚刚不是一起说了吗？
　　“就是温忻愉被换角了呀……”，他杵着下巴，发出一声感叹，“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谁来演。”
　　周屿很快吃完午饭，又拿起剧本，冷冷道：“不算坏消息，因为和我没关系，谁演都一样。”
　　他的语气太冷淡，连陆皓轩这么迟钝的人都察觉出来了，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温忻愉。明明之前在颁奖礼上，他和温忻愉也说过几句话，看起来关系不是太差，大小也算个朋友吧，现在怎么突然就变了？
　　而且这段时间俩人也没有见过面，温忻愉应该不至于会得罪到他，他以前听说温忻愉那些折磨主办方的“骚操作”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态度呀。
　　陆皓轩用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分析了半天，也不得其解。
　　罢了罢了，既然和周屿没有关系，那么和他更没有关系了，还是继续好好照顾老板，这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的三场戏，两场是吴白的单人，一场是和陈兴言的对手戏，大家合作了两个月，已经很有默契，拍摄得也很快，整个剧组提前一个小时，顺利杀青。
　　剧组晚上在酒店还有聚餐，但周屿婉拒了，迫不及待将机票改早两个小时，当天就回北京。
　　坐在去机场的保姆车内，周屿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他知道秦然今天会带阿姨去帮他打扫家里，想到待会就能见到她，嘴角便控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是的，他告诉秦然的杀青时间是假的，他其实今天就杀青。让她今天带阿姨去他家，也是他特意安排好的。
　　因为这天的北京，是个大晴天，空气质量也比前几天要好很多。
　　看日落，是再合适不过。
　　*
　　周屿立在夕阳里，秦然完全没想到他会回来，偷偷摸摸做“贼”被主人当场抓包，她猛地站起来，红着脸说：“都弄干净了，我马上就走。”
　　“为什么要走？”周屿把行李箱放在一边，换着鞋，淡定对她说。
　　秦然走到他面前，抬眸看向他，“我的任务都完成了呀，不走留着干嘛？”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周屿凝视她片刻，温柔一笑，“你的任务就是和我一起看夕阳。”
　　秦然的心脏顿时跳得很快，快到她捂都捂不住，他总能轻易撩拨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周屿看出来她很喜欢这个房子，故意给她台阶下，才会这么说，又或者是，他本来就不是让她来打扫的。
　　两个人对视几秒。
　　秦然生硬偏头，刻意看向客厅角落，岔开话题问他：“对了，你怎么今天就回来？”
　　周屿放开她的手，仍带着笑意，“有两场戏临时被删了，所以就提前杀青回来了。”
　　他说得很轻松，但秦然却觉得很不对劲，除非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要不然剧组怎么可能会突然删戏份，每一场戏都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啊。
　　她隐隐察觉到没那么简单，“你不会被剧组开除了吧？”
　　眼珠机灵一转，转念又道：“但也不应该啊，都快拍完了才开除你，剧组还要找人重拍，这也不太划算了。”
　　周屿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拿着杯子转过来看她，“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事业？想做我经纪人？”
　　又开始跑火车了是吧。
　　秦然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你到时候哭着找我删新闻稿。”
　　周屿被她逗笑，没有立刻接话。
　　片刻后，他慢慢隐去笑意，“那你会删吗？”
　　语气听起来很认真，但从他轻松的神色中，秦然感知到肯定不是他拍戏出了什么问题，删戏应该是剧组的安排。
　　所以，他的这个问题，就是在套她的话。
　　她也走到沙发上坐下，悠悠然道：“看你的诚意吧。”
　　周屿挑起半边眉毛，“噢？那怎么才算有诚意？”
　　虽然嘴里说的话没什么毛病，但他的表情……怎么说，非常微妙，笑意不达眼底。
　　秦然环视一圈，视线落在窗外景色上，“比如说，把夕阳送给我。”
　　周屿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注视着她的眼神迷惘，“好啊，我送你。”
　　“这么爽快？”秦然转身过来。
　　周屿微微颔首，“当然。”
　　他答得很有诚意，秦然端详他一会，还是没忍住笑，“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么高兴？”周屿问她，她点点头。
　　笑完了，秦然坐直身子，正色道：“那你搬出去吧。”
　　？
　　周屿一愣，怔怔望着她，半晌无言，这是什么操作？
　　“你不会反悔了吧？”秦然忽然沉下脸来，“刚刚还答应得这么爽快，还没五分钟呢，就反悔了，男人的誓言果然很廉价。”
　　她数落他的这句话，实在很像女朋友对男朋友的抱怨。
　　虽然不知道秦然到底想做什么，周屿还是决定顺着她，“好，那你想让我什么时候搬出去？”
　　外面夕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转到了地球另一边，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脸色一秒由阴转晴，秦然站起来，莞尔一笑：“事不宜迟，就今晚吧。”
　　她居然是说真的？
　　周屿却有点犹豫了，也不是说不能搬，但他今天才回来，都还没来得及和他的小熊打招呼。
　　不过话放在这了，怎么能在她面前反悔呢？
　　周屿慢慢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她，她脸上仍然带着满足笑意，他把心一横：“好，那我现在走？”
　　秦然无声点头。
　　说完，他转过身，假意要走。
　　心里想的却是：“留我啊！快说不用我走！”
　　挣扎着往前迈了几步，后面还是没有声音传来……行，走就走！
　　在他按下电梯后五秒，身后终于传来笑声。
　　秦然嗓音清甜，带着点落日的惬意，“我逗你玩呢，你走什么，房贷我可付不起。”
　　听到她的这句话，周屿满意笑了，回头看向她，再度走近。
　　他刚想说些什么，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秦然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按下通话键，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对不起！”徐晔晔声音十分慌张。
　　秦然不禁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甚至带着哭腔，“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温忻愉会那么过分……”
　　“你别急，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秦然安抚她。
　　徐晔晔沉默一阵，才说：“你……你看微博，你上热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作者暂时没有话说……


第49章 控诉
　　打开微博, 秦然险些站不住，她大号的消息栏全都是刺眼的红字提醒，不用点开都知道, 肯定全都是难听的谩骂。
　　热搜上, 她的名字已经冲到了第五位，就排在公司名字的后面, 第一位则是“温忻愉发长文控诉演员之路节目组”。
　　@温忻愉：“节目已经录完好几天了，贵节目的工作人员还一直骚扰我的团队, 实在气不过，想问问@视界杂志贵公司为何会有这样的员工？
　　简单给大家叙述下我和我的团队在录制《演员之路》这个节目的时候, 都遭受了什么。首先, 我会上这个节目是他们主动邀请的, 基于之前和视界杂志都合作得很愉快, 我的经纪人欣然同意了此次邀约。
　　但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录制之前, 节目组提出一些无理要求, 比如艺人方不能插手节目剪辑、不能提前看成片、不能在公开场合贬低节目组等，态度非常强势。要是我们不答应，对方就用合同来威胁我们。这样的话，就算是被恶剪，我也不能说一句节目的不是。
　　其次, 在录制期间，节目组安排的通告时间极其不合理。三天、两个城市连转轴录制。每天要连续工作16个小时以上, 录不完就不让吃饭, 导致我胃病复发。但是, 就算如此, 我扪心自问也一直积极配合录制。
　　最后, 按照原来的台本，最后一天下午，录制的是我和另一位嘉宾的交谈内容。台本中写得清清楚楚，交谈内容由两位嘉宾自行决定。但贵节目的导演@Qin- 却极其不尊重我们，多次无故打断聊天，逼问我一些极其侵犯个人隐私和没有任何底线的问题。
　　在现场，我的经纪人多次提出抗议，但导演却一意孤行，还讽刺我唯一的价值不就是那些八卦新闻吗？回想起那三天种种不公平待遇，以及当时我的胃实在疼得受不了，没办法再录下去，被迫提前离了场。
　　考虑到节目组的立场，我的经纪人也主动提出，之后找时间可以重新补录一次。节目组却不领情，还让我方赔偿此次录制的一切开支。如若不然，就将半成品播出。
　　我不得不提前给大家打预防针，请不要相信《演员之路》第三期正片播出的任何内容，都是未经过我团队同意的恶意剪辑！节目组为了曝光和流量不择手段，实在是行业之耻！”
　　除了长文，温忻愉还配上了三张图，第一张是医生证明，确认她在录制当天，胃病复发，进了医院；
　　第二张是合同，其他文字信息都马赛克了，只留下“未经甲方同意，乙方无权插手节目剪辑”这一条；
　　第三张则是合作群里聊天记录，节目组说“不好意思，成片我们会如期播出”。
　　不仅如此，温忻愉工作室的微博，也在她发出这条微博后不久，发布了一个视频。
　　是那天秦然和温忻愉经纪人打的那通电话，将经纪人的话都剪掉了，只留下秦然说“最后说一次，不播可以，但请补偿我们这次所有的开支，并邀请XX同意，再录一次。”
　　秦然手抖着点开评论区，几乎都是一边倒站温忻愉的。
　　“支持温温维权！无良媒体给我滚出内娱！！！”
　　“你们看那个病历单，我好心痛啊QAQ，老粉都应该知道温温一直有胃病，这几年她一直很注意饮食，都没再疼过了，现在居然被这垃圾节目组逼得又犯了！”
　　“这个节目我看了一点，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星会同意说这么劲爆的事（参加白薇和张璟雯那期），原来是刀架在脖子上了，不说就要用合同威胁啊。亏我之前还觉得节目组有点本事，居然是这么来的，想吐。”
　　“看到楼上说的话，我想起我担也上过这个秦什么记者的节目，她全程都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是我担脾气好啊，要是我现场就翻脸了，这种人怎么还能在业内混下去啊？内娱要玩……”
　　“@视界杂志 @江澈别装死OK？这种人你们不开除还留着过年吗？还有你罪魁祸首@Qin-给我滚出来道歉！！！”
　　粉丝居然连江澈都艾特……
　　往下滑，都是不堪入目的辱骂，秦然是一点都看不下去了，现在必须找到证据，告诉大家她没有做过这些事。
　　其实放出节目全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是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解决办法，徐晔晔她们在群里也是这么劝她的，但强撑着理智分析过后，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办法。
　　因为她考虑到两个方面，一旦放出全片，第一是会让以后的合作寸步难行。
　　一般节目录制的时间很长，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艺人很有可能嘴瓢，说错一些话，但这些话并不是他们的本意。若节目组一遇到问题，就将全部内容都放出来，会在艺人方那里失去信任，以后很难再和他们谈合作。
　　第二则是会将重点转移到叶芮身上。先不考虑叶芮本人怎么想，介不介意？围观群众肯定会觉得节目组是在拉叶芮出来转移视线，不仅不会放过她，叶芮的粉丝和路人粉也会加入战局，到时候舆论更加控制不住。
　　而且温忻愉全程都没有提叶芮的名字，很明显是想将这次录制的所有“过错”都推到节目组身上，故意不让叶芮参与进来。
　　但仔细看完温忻愉那边晒出的所有证据，秦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她为什么敢将事实完全调转来讲，她不怕叶芮看到，也出来说点什么吗？
　　毕竟叶芮是出了名的敢说。
　　还是说，她早就和叶芮打过招呼，叶芮也保证不会出来说话？又或者是，她肯定叶芮现在不能发声？
　　十分钟过去了。
　　秦然还是坐在沙发上，期间不知道接了多少个电话，不停和公司高层解释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对方根本不想听，让她现在就滚出去道歉，必须要把公司声誉救回来。
　　温忻愉的怒气不消，他们只能单方面解雇她了，说不定还要让她赔钱。
　　媒体一旦失去民心，再做什么样的新闻都不会有人相信。
　　秦然左手不停地搓着大腿，脸色难看得就像被人抽干了全身血液，没有一点颜色。
　　客厅的另一边，在她挂了电话点开微博的同时，周屿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看到微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演员之路》每一期都有两位嘉宾，便立刻让顾循去打听了当期的另一位嘉宾是谁。两分钟后，消息来了，另一位嘉宾是叶芮。
　　他和叶芮没有合作过，也不认识，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可能认识叶芮的圈内朋友后，他马上给这些人都发了微信消息，对方也爽快地将叶芮的微信推给了他。
　　但他点了添加之后，对面却迟迟没有通过。他还退出，又添加了几次，将自己的名字用标点符号特意着重标出来，但没有什么用，叶芮还是没通过。
　　过了一会，终于有一位和叶芮关系比较好的导演告诉他，叶芮现在人在南极，就连她的工作人员也联系不上她。
　　温忻愉可能也是知道这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这些话。
　　等叶芮从南极回来，至少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到时候事情早就过去了，她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重提这件事。
　　叶芮不出声，她的工作人员肯定也不会说任何话。现场就只剩下秦然这边的同事，以及温忻愉团队的人。
　　秦然的同事，现在说话不具有任何分量，只会被认为是偏私；而温忻愉的工作人员，肯定也一早通过气，想要“策反”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况且现在找他们，容易留下话柄。
　　周屿想了很多个方法，但还是没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不断告诉自己，肯定还有办法的，只是他现在暂时没有想到。
　　实在不行的话，他可以主动站出来，帮她的人品做背书。
　　“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秦然忽然站起来，说了这么一句，将他的思绪从这件事上拉回来。
　　周屿捏捏眉心，有些无奈。
　　他一直没主动问她，就是在等，等她向他开口求助，他也好名正言顺地参与进来，挡在她前面，帮她解决这些麻烦。
　　但转念一想，他出事的时候，她也是默默帮他找到了证据。
　　如果不是他也一样没有放弃，去到了横店，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为了帮他都付出了什么。
　　所以，现在谁主动重要吗？
　　重要的是，他也应该和她一样，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她。
　　望着她的背影，他问：“你想到解决办法了？”
　　秦然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事情是我搞出来的，是我坚持要播的，她怪的也是我一个人，我现在去和她道歉，应该就没事了。”
　　周屿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那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秦然犹豫半晌，几番想开口回答，最后还是没说话。
　　片刻后，她摇摇头。
　　周屿双手扶在她的肩上，半躬下身子，注视她的眼睛，柔声问：“那你为什么要道歉？”
　　秦然愣住了。
　　她思来想去，她道歉的话，是最快的解决方式，既能平息温忻愉的怒气，也能让公司和节目组有台阶下。
　　虽然……可能从此，她筹备这么久的《演员之路》再也找不到嘉宾愿意上，但至少可以把团队保下来，不至于到最后，舆论逼迫公司，开除她们整个娱乐组。
　　看她不说话，周屿抬起她的头，继续道：“你帮我找视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秦然凝视他的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扯到这么久之前的事，但脑子已经停滞住了，没办法思考，只能如实回答：“你是无辜的，不管机会有多渺小，我也要去试一试。”
　　周屿对上她的视线，忽然温柔一笑，“那不就对了，怎么轮到你自己，这么快就放弃？”
　　“不一样，你不能输。”秦然眼帘低垂。
　　她顿了顿，几秒后又抬起脑袋，身体微微颤抖着，但仍然坚定道：“但我不一样，我是个素人，大家骂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能消停下去。”
　　“哪里不一样？我不能输，难道你就可以？”周屿收起笑意，定定问她。
　　秦然震惊地望着他，细细分析他说的这几句话，眼里的惊讶久久不散。
　　因为她是素人啊，不会一直被人关注着，不会一直有人在她耳边提起这件事。但周屿不一样，他是艺人，他要是输了，就会成为他永远的黑点。
　　“我……”秦然紧抿双唇，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双手又轻轻搭在她肩上，周屿躬身的弧度更大了一些，重新对上她不安的视线后，他说，“让我帮你，好吗？”
　　声音很轻，但在这宁静的夜晚，她听得无比清楚。如往常那样，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她急促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顷刻后，她终于重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别怕
　　半个小时前, 几万条的谩骂没有任何防备地涌进来，还上了热搜，阅读量已经过了亿, 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和生活。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其次是想最快速度平息这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被那些难听的言论带偏，她看着看着也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些对温忻愉过分的事, 是不是哪句话得罪了她？
　　但周屿的这句话，适时提醒了她, 让她停止自我PUA。
　　温忻愉都已经把这么脏的水泼到她身上了, 还道什么歉啊？
　　就算是明星又怎么样？就可以随意造谣素人吗？就不用付出代价吗？
　　月色下, 窗外星光闪烁,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客厅的阳台上，征得秦然的同意之后, 周屿走出去, 一刻未停地打了好多通电话。
　　秦然看到他侧着身，忍不住捏了好几次眉心，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温忻愉准备了这么多，才发出那条微博。就算是周屿, 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处理好。
　　但是，她刚知道事情发生时, 那股躁动的情绪, 已经渐渐稳定下来, 也慢慢想出一些办法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比如合同, 可以征得公司法务同意之后, 将涉及费用一类的隐私信息抹去，晒出完整版艺人方和节目组需要遵守的内容，证明节目组并未阻止艺人方提前看成片，也没有不能公开指责节目组等等之类的要求。
　　比如通告时间，可以调出酒店监控，可以证明温忻愉每天出发和回去的时间，证明节目组并未要求她连续工作十六个小时以上。至于怎么调，实在不行就报警或者直接提起诉讼，说自己被网暴了，又或是诽谤。她没权看，警察或者法院总能看吧。
　　……
　　这些细节其实很容易就想到，但她刚才实在太慌张，太害怕。脑子就像塞满了冰块一样，被冻得思维停滞，才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现在，她冷静下来细细思考。
　　温忻愉为了证明自己的“不公”待遇，看似晒出了很多证据，但证据越多，留下的破绽也越多。从合同到录音，都是单方面地截取了一句话肆意扩散，她只要晒出全貌，就能轻易将温忻愉的谎言击垮。
　　想到这里，她忽然信心百倍，只要没做过，就一定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此时，信心和放在一旁的手机，都突然亮了一下。
　　十分钟前，她已经把手机模式调成了静音，不打算再和何谊那个不分青红皂白，过于明哲保身的顶头上司，多解释一句。
　　前几天开会的时候，他那句“公司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言犹在耳，现在才过了几天，就弃卒保帅。
　　更何况，他这个职位还暂时不配当那个“帅”。
　　视线还是瞥到一眼，瞄到来电显示却不是何谊的电话，而是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她怕错过什么消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接听。
　　“秦然？”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江澈。
　　不会是打电话来告诉她，她被开除了吧？开除个小组长，都需要总公司的总监来亲自通知了？
　　秦然瞳孔猛地一沉，告诉自己没关系，东家不做西家做，媒体公司那么多。
　　按下屏幕上的静音键，她清了清嗓子，才恢复正常通话，开口回道：“江总，我是秦然，您说。”
　　电话另一边的江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间屋子只开了一个落地灯，不远处的黑白壁画上，映照出他分明的侧脸，以及凌乱的头发。
　　听到她那边有回应，江澈胡乱又抓了一把头发，立刻说：“我看了节目素材，也和文总解释过了，既然你没做过，就不用担心，公司不会拖你出去挡枪。”
　　顿了顿，他放缓了语气，又道：“这件事，现在由我接手了。任何能证明你无辜和公司清白的证据，都可以同步我一份。”
　　实际上，文漠也收到了很多“控诉”，而且他，是有温忻愉的联系方式的。
　　这事一出，温忻愉也用和微博一样的话术，情真意切地和他解释了一遍，还说自己不是针对视界杂志，只是想替他清除一个心术不正的员工，让这个黑心员工出来道歉。
　　要不是江澈连夜找摄像调出了节目的原视频，剪辑了重点之后，及时发给了他。还和他通了十几分钟的电话，说可以用人格担保这位员工的人品，以及保证会在七天内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是不会同意将如此严重的危机公关拖这么久。
　　秦然眼睛蓦地睁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十几分钟前，何谊还说自己转达的是高层态度，说这事太大，他做不了主，一个劲地让她出去道歉，怎么现在突然反转了？
　　要不是江澈职级高过何谊很多，她一定会觉得自己被这狗公司……呸！现在不是狗公司了！
　　她眼底浮起一团希望，对着正前方，做了一个复杂又虔诚的仪式。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资本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人性的。
　　“谢谢江总。”秦然感激涕零。
　　江澈没有被她的“感激”打动到，说话作风依然很有高层的派头，“不必谢，这也是公司的事，你清白的话，公司形象就不会受损。”
　　秦然握紧拳头，用力点了点头，“明白的，江总。”
　　“对了，还有件事，我和温忻愉那边联系过，她说要让你去她公司谈，我答应了，你行吗？”
　　什么？温忻愉到底想干嘛？想看她当场表演个磕头认错？
　　她有点犹豫，温忻愉那边既然偷偷录了音，再偷偷拍个视频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再往网上一发，她就被人指着脸骂了！虽然现在好像也差不太多……
　　“江总，我出面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方便？”
　　听到她的拒绝，那边很快说：“我会和你一起去，还有公司法务。”说到这里，江澈加重了语气，“放心，你的人身安全……公司是可以保证的。”
　　刚才好不容易扬起的气势又没了，声音瞬间降了一个度，秦然犹豫半晌，才说：“好吧。”
　　既然江澈都这么说了，那就面对面，好好地把这事掰开了，揉碎了，一件件拉扯清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温忻愉再凶，总不至于屈打成招吧。
　　“和你的江总……聊完了？”
　　沙发另一头的周屿冷不丁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秦然挂了电话，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吓了一跳。他走路都没声的，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阳台走进来的。
　　“嗯，聊完了。”
　　秦然想到周屿已经提出了要帮她解决这件事，那么最新进展也很应该让他知道。
　　于是，她主动坦白现在的进度：“江总说公司不会开除我，如果我有证据，也发他一份。”
　　周屿仍是平静地注视着她，并不搭话。
　　只是这个，平静嘛，也不是太平静……
　　她隐隐能听到他眼里传送过来的声波中，有“滋滋”的电流声。
　　秦然很快反应过来，立即站起身，嘴里念叨着：“什么呀？”
　　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下，纠正他的话，“什么叫‘我的江总’？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屿的视线跟随她站起，走近，到再次坐下，从她的长发挪到她的脸上，“平静”神色终于在她说完第二句话后，为之一变。
　　眼底眉梢的雾气散去，他说回正事，“其实温忻愉微博发出后不久，就有网友质疑她是不是在网暴素人，但她那边的水军很快下场了，后面就变成了你看到的这样，都在骂你。”
　　秦然多少也猜到一些，不管是什么样的事件，只要引起多方的讨论，就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但这次，辱骂她的声音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她颔首，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周屿沉吟片刻，伸手轻揉她的头发，弯唇一笑：“放心，你也有水军。”
　　啊？秦然那圆溜溜的眼睛再再次睁大，直愣愣地看着他。
　　所以您刚刚在那这么久的电话，原来是在帮我买水军？
　　惊讶过后，她咽下一口唾沫，声音微微颤抖着，问出了每一个社畜都会问的问题，“多少啊？贵不贵？”
　　也许是她的问题太过直白，又或许是有点愚蠢。
　　总之她一问完，周屿就笑得很开心，连眉毛都飞扬起来，柔声安慰她：“别怕，我们预算很足。”
　　秦然敏锐意识到，他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将她毫无保留地纳入其中，就算早知道他会这样，但还是令她心安。
　　但理智令她思索一番，仍然觉得没多大必要，买水军也就是在网上分个高下，起不到什么太实际的作用。
　　“就买今晚吧，明天就别了，没必要。嘴长在别人身上，被骂也不会少块肉，大不了我不看就是。”
　　周屿嘴角还有隐隐笑意，但没有坚持，反常地“嗯”一声，答应了她。
　　不过半晌后，他倏然挺直了背，敛起笑容，“对了，还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秦然早已脑内将最差的结果都粗略过了一遍，但他忽然这么正式，一秒变脸，还是令她心头一沉。
　　“你说。”
　　她不由得将手扶在自己的腰上，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来吧，她承受得住！
　　周屿倒是语气正常，“没什么，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被网友爆出来了，暂时不能回去了。”
　　……没什么？这不就代表她真的被网暴了吗？还住址都被扒了！那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人信息被扒出来？
　　就算她不回去，也要提醒室友纪又菱注意别被打啊！
　　他明白她的担忧，又接着道，“我让人盯着了，也发了警告函给平台，应该不会再有其他隐私信息爆出来，现在网上知道的，就是你的公司地址，以及目前住的地方。”
　　周屿果然是身经百战，对这些事可谓是非常地有经验，几句话就将她的担忧打消。
　　秦然忽然觉得很庆幸，在这样的时候，还有他陪在身边，让她不至于犯蠢，孤立无援。和以前那些无助时候都不一样，这一次，她没有再去幻想，也再也不是一个人。
　　屋内灯火通明，将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照得清晰可见。
　　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在他眼里定格，不再移动半分。
　　他愣神间，秦然突然凑近，主动拥过他。
　　周屿神色一变，脸颊居然顿时发烫，眼睛眨了眨。
　　他感觉到，她的脑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后背也被一双手温柔触碰，瞬间春风过境，拂过他的心。
　　她一字一顿，郑重又真诚，“周屿，谢谢你在，真的很感激能和你重遇。
　　他没有半刻犹豫，温柔回道：“我也是。”
　　身体的温热顺着接触蔓延开来，周屿的体温让她从高空某处平安降落。
　　她才意识到自己抱得太久了，于是慢慢放开了他。
　　离开的瞬间，她连忙找补，将刚才还没交代完的事一并告诉他，“温忻愉约我明天去她公司见面，应该是要聊这件事。”
　　周屿的目光凝住几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片刻后，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之之祝大家春节快乐吖~新的一年吃好喝好睡好，坐享其成，梦想成真！
　　PS：温小花和江总其实都是助攻来着！（肯定脸，请相信我！）


第51章 对峙
　　早上十点, 秦然准时出现在望京SOHO大厦一楼的星巴克。
　　昨晚她和江澈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先交换一下各自的意见，再一起去楼上温忻愉的公司。
　　当然, 在周屿的强烈要求之下, 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依然全副武装，一套黑色运动服, 帽子和口罩也都是黑色，衣领高高拉起, 全身上下不露出一寸肌肤。
　　周屿本不想把自己包成这样，他之前在酒店也见过温忻愉, 并不介意被她知道, 他和秦然是认识的, 正好还可以让她有所忌惮——她公开造谣的这位女孩子, 并不是一个人。
　　想要团队，她也有。
　　但秦然觉得不行, 太招摇, 而且这事本质上和周屿没什么关系，他公开出面始终不太好。
　　虽然答应让他帮她，但是她还是不想让他再花钱了。
　　昨晚她特意找朋友咨询了一下，在上了这么多热搜的情况下，找水军至少要花多少钱。对方简单计算过后, 告诉她的金额，实在让她很肉疼。
　　如果今天的谈判有用, 那么最好就能达成和解, 这也是她答应来的目的之一。
　　除此之外, 她还想知道温忻愉到底要达成什么结果, 以及还有多少底牌。
　　江澈坐在窗边, 穿着一身休闲的黑色西装，里面搭了一件白色T恤。
　　虽然同样是黑色西装，但宽松的剪裁和内搭，让他看上去比在公司时更加随性。
　　他面前放着一杯美式咖啡，眼睛专注地盯着手机，看不清楚表情。
　　律师，是秦然给周屿安排的新身份。今早出门前，他俩就已经对好了词。
　　走到星巴克门口，秦然仍不放心，又嘱咐了他几句。
　　“律师的专业，还记得吗？”她抬眸，望向周屿，神情严肃。
　　“知道啦。”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回应她的视线，又说：“你昨晚已经给我背过一遍律师专业守则了，秦然老师。”
　　“我的演技，还是过关的。”
　　从秦然的角度，能看到他的双眼染上笑意。
　　对完“暗号”，她放心点头，拉开门，走了进去。
　　江澈听到脚步渐近，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举目。
　　秦然和一个打扮得很奇怪的男人，坐到了他对面。
　　刚坐下，她便介绍：“江总早上好，这是周律师。”
　　江澈表情有些奇怪，眉心忽而蹙了蹙，不太理解她这个做法，他提醒，“其实，公司的法务，业务能力也挺不错的。”
　　秦然抿抿唇，解释道：“有备无患嘛，毕竟温忻愉针对的是我个人，要打官司的话，也得请的。”
　　周屿接话，不负秦然所望，拿出了律师的专业，“江先生，您好。我这次也就是来了解下当事人的情况，以及对方的需求，不会耽误到公司法务的工作。”
　　说罢，他伸出手。
　　江澈迟疑片刻，才将手伸出，和他握了握，很快又收了回去，算是同意。
　　视线往右挪动，江澈推推眼镜，“我和法务对过，这件事确实是你被冤枉。我们这次谈判的目的是让她删微博道歉，挽回公司声誉。如若不然，我们便将全片放出，并请专家鉴证，视频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加工的痕迹。”
　　他态度很坚决。
　　放出完整视频固然是最有力的证据，但秦然之前的担忧并不是全无道理，“江总，放出全片这个事我们可以再考虑一下。”
　　江澈眸光闪动，示意她继续说。
　　“我有两个考虑，一是，我怕耽误到之后和其他艺人的合作。艺人参加节目或者采访，难免有说错话的时候，其实无伤大雅，剪辑是保护他们的方式。若轻易放出全片，以后合作的艺人都会有顾虑，就算同意参加，也会在录制的时候有所保留，反复斟酌用词，势必会影响到节目质量。”
　　江澈作思索状，她说得确实有道理，这点倒是他从未考虑到的。不过她都这样了，还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对节目的负面影响，也是很难得。
　　看他表情有所变化，她接着说：“二是，会将叶芮扯到这个风波里来。温忻愉全程都刻意隐去了叶芮的存在，就证明她根本不想得罪叶芮，但又觉得之后节目播出，她肯定会被骂，所以先下手为强。叶芮她得罪不起，但我可以。”
　　“还有，以现在的情况，让叶芮参与进来，围观群众肯定认为我们是在故意转移视线，将所有猛火集中到叶芮身上，没有企业应有的担当，到时候也会得不偿失。”
　　她分析得很透彻，这事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将整件事都摊开在大众面前，其实是不合适的。
　　听完，江澈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做？”
　　秦然偏头看向周屿，几秒后，她说出她的计划，“我和周律师商量过，虽然不好直接放出全片，但我们也可以拿这个作为筹码。”
　　“温忻愉和叶芮不和，我们就赌她根本不知道叶芮会不会同意全片流出。她只是在猜测，同样作为艺人，叶芮也会在意自己的名声，直接和别的艺人撕-逼，总归是个负面新闻。”
　　昨晚，她确实和周屿谈过，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他，他也提出了很多建议。
　　说到这里，她凑近了些，加重语气，“可以告诉她，叶芮同意全片放出，就连她经纪人挡镜头的画面我们都会一刀未剪播出来。”
　　秦然眨了眨眼睛，“而且录完之后，叶芮的确也告诉过我，节目可以播，她无所谓，那会麦还没摘，应该有录到。”
　　这的确可以算作一个筹码，温忻愉在微博说了这么多，也是提前给大家打预防针，告诉大家节目播出的一切内容都是不可信的。
　　剪辑过的不可信，但全片是很有说服力的。
　　“至于拖长工时，导致她胃病复发这点。我已经联系了当天接送她的司机，晚点他会把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发给我，这个是铁证，可以完全推翻她的话。”
　　秦然胸有成竹，这个办法其实是周屿提出来的。
　　酒店的监控视频不好拿，但行车记录仪却很容易，因为接送温忻愉的车，都是节目组提前安排的。
　　她考虑得很周全，江澈勾唇一笑，自己真是太小看她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仅将心情全部整理好，还想出了这么多的解决方案，不得不令他意外。
　　江澈此刻的表情，告诉秦然，他听得很开心，应该也是赞同她的解决办法。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撩起眼前碎发，“至于我们威胁她那点，公司法务如果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将完整一点的合同晒出，隐去重要信息，证明我们只提出了‘不许插手剪辑’这一条，其它都是她诬陷的。”
　　“最后，我会请周律师发一封律师函。”
　　她抬手指向周屿，“不管有没有用，至少能让大家知道，我态度很坚决，不认同温忻愉的任何指控。再加上她的关注度很高，就算她笃定我们不敢放出全片，但这三个谎言，只要我们能拆穿一个，就能影响大家对她的看法，进而怀疑她说的任何话。”
　　“人的天性就是同情弱者，舆论也会慢慢站到我们这边。”
　　秦然的神色和语气都很轻松，根本不像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
　　所有的问题她都想出了解决办法，江澈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多余，她比他想象中坚强太多了。
　　他带着满意的笑容，站起身来，“走吧，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就看你表演了。”
　　秦然莞尔一笑，拉着周屿站起来，“好的江总。”
　　*
　　望京SOHO十六层，恒星娱乐，温忻愉的经纪公司。
　　法务何淼站在门外等他们，电梯门一打开，看到来人，连忙迎了上去，“江总，合同文件我都带齐了。”
　　江澈微微颔首，“行，走吧。”
　　会议室里人很多，巨大的落地窗将光线透进来，显得明亮整洁，但房间内的氛围却十分压抑，像是黑夜。
　　温忻愉穿了一身红色，妆容精致，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黑色墨镜，坐在会议室的中间，左右两侧都坐满了人。
　　浩浩荡荡，气势不小。
　　秦然他们四个人，刚走进去，立刻被两个高大的保镖伸手拦住。
　　下一秒。
　　俩人二话不说，从头到脚、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将他们全身上下搜了一遍。
　　几分钟后，在巨大的威逼之下，他们不得不将携带的所有通讯设备都交了出来。
　　秦然咬牙切齿，本来打算录音的，这下完了。
　　不就是保镖吗？早知道她提前请两位……不，十位！
　　她看向周屿，他没有任何动作，服从地将所有东西都交了出来。
　　又把视线移到江澈的身上，他也很平静，好像早就料到温忻愉会这么做。
　　秦然深呼吸一口气，劝慰自己，没办法录音，那只能按照原计划硬刚了。
　　温忻愉坐在长桌的另一边，距离对面的秦然大概有两米。
　　经纪人伸手示意他们坐下，工作人员立刻走过来，给他们倒了几杯水。
　　一套流程下来，秦然也大概猜到她的态度。
　　很快，经纪人开门见山：“我们的诉求很简单，道歉，这期永远不播。”
　　温忻愉正低头玩着细长的指甲，懒得撩眼看他们，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若我不同意呢？”秦然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懒得周旋。
　　经纪人冷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手上还有很多证据，想刚到底，也不是不可以。”
　　秦然刚想开口，江澈便抢了话头，正色道：“只要看过全片就知道，你们的指控根本不成立。”
　　经纪人神色未变，“那又如何？舆论还是会站向我们这边。”她扶着桌面站起来，“再说了，全片你们敢放吗？”
　　嘴角向上的弧度更明显，眼神里充满不屑，“叶芮老师，可比我们还难惹。”
　　果然，她们觉得叶芮也害怕全片流出，毕竟是她无缘无故扯了个敏感话题，得罪了温忻愉。
　　秦然忽地一笑，“你这么肯定吗？难道没想过，叶芮并不介意呢？”
　　温忻愉抚摸指甲的动作顿住，经纪人的神色也变了，“你什么意思？叶芮难道会为了你这个小记者，得罪我们？”
　　秦然脸色一沉，作惋惜状：“噢？这么肯定啊，我还准备了音频给你们听呢？”
　　一旁的周屿动了一下，微微转身，将脸上的口罩往下拉低了些许。
　　经纪人紧张握紧双手，“听什么？”
　　“当然是听叶芮老师的话呀，她可是特意告诉我，这期随便播，她无所谓的。”秦然眼里全是笑意。
　　温忻愉霍然摘下墨镜，“你威胁我？”
　　“对啊，我威胁你，反正你所有的话都是假的。只要全片一放出来，大家都会知道你在说谎。”
　　秦然扬起声音，直面她，“我还会找专家鉴定，视频没有剪辑过。”
　　温忻愉眼神闪动了几分，眸底冷光乍现，但语气仍很淡定，“那又如何？只要我粉丝够多，声量够大，黑的也能洗成白的，舆论还是站在我这边。”
　　来的路上，秦然还想过，温忻愉这么污蔑自己，会不会有悔意，态度松动几分？
　　现在看来，她没救了。
　　经纪人的脸上充满鄙夷，“找专家？你可真够天真的。你前脚找专家鉴定，我后脚就可以让这个专家出来推翻你，告诉大家视频全都是剪辑痕迹。”
　　“你，不够我们玩的。”经纪人伸出食指，摇了摇，“你敢发声，我就敢让你全平台都说不了话。”
　　经纪人话音未落，温忻愉的嘴角就扯开一抹张扬的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秦然。
　　实在是太嚣张了！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秦然真的很想冲上去打她一顿。
　　片刻后，她强忍下怒气，驳斥道：“就算你封了我的号，我还有朋友，还有同事，我还可以注册无数个小号，每个人都发，天天发，你封得过来吗？”
　　经纪人眸子微眯，嗤笑一声，“小妹妹，你太天真了，就算你有一万个账号，我也能轻轻松松都给你封了。”
　　秦然觉得她真的很好笑，现在平台那么多，你能封微博、抖音、快手，再给你一个小红书吧，就当你本事大，但其他的呢？
　　她神色未改，“善意提醒一下，还有推特、Instagram，我都可以说话。到时候我再买营销号宣扬一下，你封一个我买一个，这么多账号，你封得过来吗？”
　　江澈本来想插话，但看秦然这个反应能力和话术，分寸不让，还是静静看她表演吧。
　　他刚刚就觉得奇怪，她找的这个律师，为什么全程一言不发。但现在反应过来了，他应该和她很熟，知道她自己可以应付，所以才没说话。
　　温忻愉陡然站起，走到秦然的身边，蹙眉扫了她一眼，“你确定要和我硬刚到底？”
　　秦然很讨厌别人用这种不屑一顾看她，她也立刻站起来，“不是我，是你不依不饶。”
　　她俩差不多高，眼神即刻对上，整间会议室充满了火药味。
　　温忻愉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一开口，话音却软了几分。
　　“简单，删微博，和我道歉。”
　　温忻愉仍是笑着，慢慢点了点头，看向桌子另一边的经纪人，询问道：“可以吗？”
　　经纪人瞬间有点慌，她这么快就换了一个态度？明明之前还说，必须要让这个小记者道歉，这是怎么了？
　　经纪人思索一阵，还是顺着她吧，“可以。”
　　温忻愉回头，笑得整张脸都往上提，她长相明艳，这么笑着反而令人寒意骤起。
　　“我经纪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删微博吧，这件事就算了。”
　　语气还挺真诚。
　　不止秦然意外，江澈也非常意外，刚才态度还如此坚决，居然连叶芮的录音都不听，就这么轻易同意了？
　　温忻愉后退半步，忽然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不该污蔑你！”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傻傻看着一秒钟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温忻愉居然会道歉？
　　……
　　秦然也一下子愣住了，她这么快就良心发现了？还是被她刚才的据理力争唬住了？
　　温忻愉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秦然站在风暴中心，所有眼睛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一时间，会议室里静得窗外微风拂过，都能听到。
　　半晌，秦然提起一口气，“既然你诚心道歉了，那这事就算了，等你删了微博，我晚点自己发个声明解释吧。”
　　“谢谢秦然老师的宽宏大量。”
　　温忻愉徐徐抬起身子，表情淡漠，不含任何情绪。
　　但顷刻后，她神色一变，眼里浮现出一丝疯狂之色，抬起手，猛地扇到秦然脸上。
　　这巴掌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然呆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两颊瞬间火辣辣地疼。
　　“让我道歉，你配……”她逼近几步，又抬起了手。
　　温忻愉的话还没说完，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黑衣男人大步向前，猛不丁把她往后重重一拉，抱住了秦然。
　　他问：“痛吗？”
　　秦然被她一巴掌打懵了，思绪断联几秒，听到周屿的话，才反应过来，她旋即捂住脸，“痛。”
　　男人力气太大，动作来得极快，温忻愉重心不稳，几步后退倒在了地上。
　　工作人员见状，赶紧跑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何淼也站起来，挡在秦然前面，阻止温忻愉的人再接近她。
　　江澈踏前一步，怒视着对面的人群，“我们本来是来谈和的，既然如此也不必谈了，法院见吧。”
　　现场乱作一团，各种声音都有。
　　“温温，痛不痛？怎么样？”
　　“小李，让保镖全部进来！立刻！”
　　温忻愉吃痛，气得脸色铁青，被工作人员搀扶着站起来，“你他妈谁啊？敢打我，你想死吗？”
　　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十几个保镖齐刷刷跑了进来，挡在温忻愉前面，不大的会议室里塞满了人。
　　周屿一手将秦然护在身边，一手摘下了口罩帽子。
　　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在场所有人连连吃惊，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但还没完，这不？又来一件。
　　经纪人结巴喊道，“周……周屿？你怎么在这里？”
　　周屿将帽子口罩扔到脚边，慢慢扶着秦然坐到椅子上，弯腰搭上她的肩，低声安抚道：“让我解决。”
　　他往前面的黑压压的人群走了几步，“还用介绍我是谁吗？”
　　声音冷得不像话，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温忻愉的脑海里闪过前不久的画面，怪不得他会在那个酒店出现，原来……
　　她眉毛向上拉紧，话锋一转，“怪不得呢？这小记者敢这么刚我，原来是背后有人啊。”
　　周屿面不改色，平静道：“你错了，她敢这么说，不是因为有我，而是因为她说的话是事实。”
　　温忻愉也不肯退步，扬起下巴，一字字挤出牙缝，“那又怎样？你想玩是吧？我陪你玩，看谁的公关厉害点。”
　　周屿轻笑一声，拉下外衣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大拇指按下。
　　声音从小小的录音笔内传出。
　　“只要我粉丝够多，声量够大，黑的也能洗成白的，舆论还是站在我这边。”
　　“小妹妹，你太天真了，你就算有一万个账号，我也能轻轻松松都给你封了。”
　　……
　　温忻愉的表情终于变了，脸色苍白如纸，目眦欲裂。
　　怎么会这样？刚刚不是将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搜出来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秦然也被他震惊到，他什么时候放的录音笔，居然还能提前想到这一点？
　　这经验也太老到了吧，属实令她拜服！
　　周屿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面对一群黑衣保镖，他一个人，气势竟也没输。
　　他启唇，“让开。”
　　保镖们面面相觑，看了身后的温忻愉一眼，她点头示意，大家立即散开。
　　周屿走到她面前，举起手上的东西，“熟悉吧？多提醒一句，刚才所有的对话都已经云端备份了，你抢走了，也没用。”
　　温忻愉咬牙切齿，“你……”
　　“还有，前几天你在香港，都做了什么，我也都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一个大大大肥章，大家看文愉快~


第52章 交锋
　　温忻愉甩开工作人员的手, 从人群中走出来，凝眸注视着周屿。
　　她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有多少东西，但她也不是被吓大的, 随便说几句就能让她退让？门都没有！
　　温忻愉皮笑肉不笑, 冷冷对周屿道：“你清楚又如何？有证据吗？”
　　周屿很明白她是在试探自己，想知道他手上到底捏着什么把柄, 但他都如此直接了，她还是这个态度, 不知道是应该说她太过自信呢？还是蠢呢？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到了他的下半张脸上。
　　沉默两秒, 周屿微微一笑, “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有, 就敢来这里吗？”
　　温忻愉不语, 冷眼看着他。
　　她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周屿会不会是在诈她？她一定要确认他手里到底有多少东西……
　　没有人说话, 气氛依然紧绷, 充满了火药味。
　　倏忽间，有个低沉的男声传出，带着几分冷厉，“温小姐，劝你不要和我们作对。”
　　是江澈。
　　温忻愉顺着声音源头看去, 迟疑片刻后，她冷声道：“有本事你们就放出来, 没有什么是我的公关解决不了的。”
　　话语仍很坚硬, 但气势却比刚刚弱了不少。
　　周屿知道她不见棺材不落泪, 决定成全她, 被她知道他手上有什么东西也不会影响到今天的结果。
　　“在夜店流连忘返, 没背词被导演踢出剧组，这些其实都没什么，过段时间大家也就忘了，不至于让你退圈。”
　　江澈听他这么说，对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周屿逼近几步，居高临下俯视她，声音扬了一个度：“但你说，要是大家知道你去夜店见的是谁，会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呢？”
　　他一说完，江澈立刻补充，“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在香港这几天都做了什么，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
　　俩人一唱一和，温忻愉彻底慌了，他们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双脚一下子发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身体也颤抖起来。
　　但到底是被捧惯了，她一开口，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把这些东西用在一个小记者身上，你们舍得吗？”
　　周屿笑笑不说话，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若到了现在，温忻愉还是不认错的话，那没什么好谈的了，找媒体把东西放出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你可以试试。”他冷着脸回应。
　　江澈也接话说：“我们既然敢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温小姐，同样的话回敬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屿看向他，满意颔首。
　　秦然和何淼已经看呆了，周屿和江澈什么时候提前彩排好的？这默契，不认识个十年都练不出来啊。
　　还有，娱乐圈的撕-逼是这么精彩的吗？大家还会私底下收集对方黑料？而且温忻愉和周屿连竞争对手都算不上，他居然连这个都有？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儿搞到了温忻愉的把柄，也不知道把柄是什么，但听起来应该能让她身败名裂的东西，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慌。
　　一瞬后，但秦然转念一想，水军都要小十万，这么劲爆的黑料，应该，也很贵吧……
　　“够了！”
　　会议室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怒斥，所有人都往这声音看去。
　　一位身着驼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周屿一眼认出来是恒星娱乐的董事长，圈内著名经纪人，林策。
　　他一直坐在角落里，被人群挡住一大半，全程一句话都不说，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会议室里还有一位这样的大人物。
　　温忻愉被这声音堵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走到周屿和江澈面前，“林总……”
　　林策没有理她，视线转向他俩，“周屿，还有江总，你俩也不想成为我的敌人吧？这件事其实很简单，我们删微博就是，没必要闹得那么大。”
　　江澈回望向他，气势未失半分，正色道：“你错了林总，我们不想闹大，只想要个公道。”
　　秦然也很无语，到底是谁想闹大啊？不都是温忻愉不依不饶吗？
　　周屿似笑非笑，回击说，“你在这看了这么久的戏，难道还看不出来是谁想要闹大吗？”
　　林策被这俩人逼得说不下去，这一出闹下来他这边确实不占理，只好打圆场，“这件事是我们错了，大家各退一步，我们删微博，现在就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周屿表情凝重，语气强硬，一字一顿道：“不够。”
　　林策眼中闪过几分迟疑，慢慢从嘴里蹦出几个字：“那你想怎么样？”
　　“道歉。”
　　他的声音冷得可以将炎夏结冰。
　　“行。”林策立即答应，回头一把拉住温忻愉，淡声吩咐，“和这位记者道歉。”
　　温忻愉一脸不可置信，林策昨天还说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会相信谁，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道歉就会被群嘲。
　　现在被这俩人唬得，这么快改变想法？
　　她温忻愉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屈辱，到哪不是别人捧着她？
　　于是，她仰着下巴，不肯开口。
　　林策耐心不多，提高音量，再次重复：“道歉！”
　　声音大得整个会议室都在颤抖，所有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温忻愉紧握双拳，细长的指甲刺进手掌心，刺得她生疼，拖着脚步慢慢走到秦然面前，浅浅弯下腰。
　　十几分钟前她也是这样，秦然条件反射，害怕又被她打，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温忻愉走近半步，慢慢鞠躬到九十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秦然，对不起，是我的错。”
　　声音比蚊子叫还小。
　　秦然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温忻愉并不是真心的。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周屿冷不丁开口，“大声一点。”
　　这辈子没这么低声下气过！温忻愉真的很想破罐破摔，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现在被爆出来不就是退出娱乐圈吗？反正她钱早就赚够了，无所谓。
　　下一秒。
　　林策走到她旁边，用力压下她的后背，“大声点。”
　　指甲快要将手心戳破，温忻愉猛吸一口气，提起嗓子，“秦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秦然被她的声音吓到，理智上她并不想接受这个道歉，一没诚意，二是私底下道歉有什么用啊？网上的人都不知道实情，还不是要骂她。
　　她只好望向周屿，用眼神和他求助“怎么办”，却见周屿点了个头，一旁的江澈也跟着点了个头。
　　好吧，既然他俩都这么表示了，她就大发慈悲，宽宏大量一把吧。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温忻愉在心里冷笑，就你恢宏大度是吧，装什么？
　　但该演还得演，她扶起身子，低声说：“谢谢。”
　　林策转过身，走回周屿面前，“这事结束了，你手上的东西，可以交出来了吧？”
　　忽然，周屿眉间阴鸷顿生，换了个脸色，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手上的东西交出来？”
　　江澈举起双手，“我作证，他确实没说过。”
　　林策反应两秒，“你们诈我？”
　　周屿倒也不否认，“对，我们诈你。”
　　秦然看得很想笑，还是第一次看周屿这样，狠起来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太解气了！
　　温忻愉已经气得不行了，她只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手上青筋暴起，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好想打人啊！
　　她大怒道：“周屿，你真要和我作对吗？”
　　周屿笑，“是又如何？”
　　比起温忻愉的失态，林策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不愧是见惯大世面的人。
　　他回头，叫来经纪人把发疯的温忻愉拉回去，警告她不要再说话。
　　林策皱起眉头，“说吧，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道歉，但不是这种。”周屿说。
　　刚才不是已经道过了歉了？秦然也感到有点疑惑，难道他也觉得温忻愉的道歉不够真心，要让她深刻反省过后，再道歉？
　　但温忻愉这种人怎么可能反省啊。
　　林策面色微滞，不知道周屿到底想做什么，但现在不是激怒他的时候，“那你想怎么道歉？”
　　“开发布会，公开和秦然还有视界杂志道歉，媒体我们来邀请，声明也提前给我们审一遍。”
　　江澈很赞同他的解决方案，“我代表公司，同意开发布会道歉。”
　　秦然走过来，和他们站到一起，“我也同意。”
　　温忻愉再也忍不下去，挣脱经纪人的手，冲到他们面前，“你们做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道歉！有本事就爆……”
　　“啪！”
　　林策举起手，一巴掌迅速朝她扇去，“给我闭嘴！”
　　温忻愉的两只眼睛瞪得极大，她不敢相信，平常对她最好的林策居然会打她。
　　以往，不管她做什么，林策都会顺着她，渐渐也将她的性格养得十分娇气，稍有不顺心，就要刁难他人解气。
　　她这次会公开指责秦然，其实就是想转移怒火。戏没拍完就被吴越泽赶出了剧组，她已经很生气了，但她也不敢向吴越泽发难，就拿秦然这个小记者开刀，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这一巴掌发生得太快，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刚刚到底是看了一场什么样的大戏啊？
　　公司的摇钱树居然被老总打了？
　　林策平常不是最依着她了吗？只要她完成工作，能给他赚钱，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的。
　　另一边，林策简直快被温忻愉气死，平常小打小闹就算了，现在讨论的可是关系到公司安危的大事。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那些东西爆出来难道是她一个人的事吗？她想死可以，公司不会给她陪葬！
　　温忻愉是恒星娱乐的一姐，是公司最红的艺人，二者早已深度绑定。事情一旦曝光，整间公司都会受到牵连，上市的计划也会泡汤。
　　林策看得出来，周屿这次没有说谎，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开发布会道歉，让温忻愉面对所有镜头，她才会感觉到难堪，才会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悔改。
　　他退后一步想，若是开了发布会道歉，那些东西就不会流出来的话，其实非常划算了。温忻愉丢脸就丢脸，没有什么比公司更重要。
　　沉吟片刻后，他开口：“行，我答应你们，但我怎么知道开完发布会之后，你们会不会把东西交出来？还有，要是你们提前做了备份，那我们怎么办？”
　　周屿眼中笑意褪去，凝住声线：“你没得选。”
　　把柄在他手上，林策像蛇被捏住七寸，心中蓦然一紧，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资格。
　　他手中并没有周屿的黑料，最多也就是找狗仔爆料一下他为了保一个记者，都做了些什么。
　　但这种小新闻，和温忻愉的黑料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爆出来对他的事业也毫无影响。
　　林策还在犹豫。
　　见他不说话，周屿提醒，“你没有资格考虑，要么开发布会道歉，要么我现在就把东西都发出去，到时候就不是一个发布会能解决的了。”
　　虽然内心极为纠结，但从理智出发，林策知道，周屿说得很对，事情一旦爆出来，温忻愉就会被全平台封杀，还要面对一系列天价赔偿，到时候就全完了。
　　半晌，林策沉下心来，问他：“你想什么时候开发布会。”
　　“下午。”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记招
　　下午三点, 北京某五星级酒店。
　　几十家媒体扛着长枪短炮，在会议厅翘首以盼。半个小时后，这间会议厅将要举行一场记者发布会。
　　发布会的主人公, 是当红流量小花温忻愉。
　　昨天晚上, 她通过个人微博控诉《演员之路》节目组的不公待遇，然而, 这条微博于两个小时之前被自行删除。
　　截至目前，温忻愉和节目组都暂未回应本次事件。
　　这次发布会就是要向媒体和公众, 完整地交代此次事件，并接受大家的提问。
　　自从社交平台兴起之后, 明星宣布什么大事都可以通过社交账号发布出来, 方便快捷, 发布会这样的形式已经渐渐被抛弃。
　　但也一直有人质疑, 明星做错事之后，只是通过个人或者工作室微博发出道歉声明, 实在太轻描淡写, 而且也不知道那些话是不是明星本人写的，无法知晓他们是不是真的想道歉，真心悔改了。
　　所以，这次发布会不仅吸引了各大传媒的关注，很多网友也十分期待。发布会还会正式开始, 进入直播间的人数就突破了五百万。
　　所有人都想看看，近几年来, 内娱唯一一场记者发布会到底会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公布。
　　三点半, 随着会议厅内的大屏幕倒计时结束, 发布会正式开始。
　　温忻愉一袭黑色西装, 面色淡漠, 让人看不出喜怒，鼻梁上架着的黑色墨镜更是将她所有的情绪都与外界隔绝开来。
　　和她一起出现在台上的，还有恒星娱乐的董事长，温忻愉的老板，著名经纪人林策。
　　恒星娱乐成立之后，林策专心事业，已经很少在幕前出现。
　　台下的记者们敏锐意识到，这次发布会并没有那么简单。
　　大家摩拳擦掌，满心期待地看着台上的温忻愉和林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场发布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只见温忻愉慢慢取下墨镜，接过林策递给她的稿子，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脸色一沉，看着稿子读出上面的字。
　　“各位媒体朋友，大家下午好，很抱歉占用了大家假期的时间，感谢你们能出席这场发布会。”
　　说到这里，她站起来，向着台下的所有媒体，深深鞠了一躬。
　　媒体里，不乏有之前和温忻愉合作过的，她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么有礼貌，他们还有点不习惯，但也更加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她改变这么大。
　　“昨天晚上，我通过个人微博发出一条对《演员之路》节目组的控诉，在其中列举了种种不公正的对待……”
　　温忻愉说得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能把下面的话继续读出来。
　　媒体记者们不免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女人，耳朵也全都竖起来，想知道她接下来究竟会说什么。
　　是找到了更多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话吗？还是要告诉大家，她和节目组已经和解？
　　拿着稿子的手不禁颤抖，温忻愉陡然闭上双眼，“是我……是我在一时冲动之下发出来的，《演员之路》节目组并未对我做出那些事……”
　　？？？
　　刚刚她说什么？不会是听错了吧？
　　当红小花当众承认撒谎？污蔑一个小小的网综节目组？
　　她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觉得自己污蔑了别人良心过意不去，特意开一场发布会来忏悔？
　　现场一片哗然，媒体们面面相窥，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直播间里也全都是问号。
　　若不是大家都听到了，也看到了，这些话确实是从温忻愉的嘴里说出来的，要不一定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反转。
　　有媒体想到温忻愉的微博，很快意识到什么，大声提问道：“是不是节目组用合同逼你出来道歉的？”
　　这个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确实有这个可能，纷纷望向温忻愉，等待她的回答。
　　台上，温忻愉已经坐了下来，低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林策接过话筒，“稍等，这位记者朋友，待会有时间让大家提问，请听忻愉继续说完。”
　　话筒重新回到温忻愉的手上，她咬住下唇，愣怔片刻。
　　她无言停顿的时间太久，林策拉了拉她的衣服，以示提醒。
　　温忻愉才回过神来，看着稿子继续说：“经过一日一夜的深刻反省，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此，我当着所有媒体朋友的面，向《演员之路》的导演秦然女士道歉。”
　　这句话说罢，她将稿子放到桌上，拿着话筒站起来，对着几十个镜头，又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秦然女士，因为我的一时冲动，给您带来了这么多伤害。”
　　温忻愉慢慢直起身来，眼里却不受控制地蓄满了泪，精致明艳的脸再次对上镜头，已满是泪痕。
　　“还有视界杂志，我滥用了我的影响力，给你们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对不起。”
　　大家都没听错，温忻愉确实是在道歉，没有轻描淡写，没有含糊其辞。
　　霎时间，会议厅里讨论声四起，大家都没想到这件事会以温忻愉道歉告终，毕竟视界杂志和节目导演秦然现在还一句话都没回应。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温忻愉擦完泪，将话筒又拿到唇边，不禁吸了一口气。
　　这声响动让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视线又重新挪回台上。
　　温忻愉不敢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依旧垂着脑袋，“我深知道歉不会让当事人好过半分，我对他们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今后，我会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接受媒体以及公众的监督，谨言慎行。”
　　“感谢社会各界朋友们的关心，再次对造成伤害的各方诚恳致歉！对不起！”
　　说完最后一句话，温忻愉慢慢坐了回去，拿纸巾默默擦泪，把手里的话筒递给一旁的林策。
　　从始至终，林策都神色未变，接过话筒，“作为温忻愉女士的经济公司，我们没有起到监督的作用，再次深感抱歉，接下来一个月，我们和温忻愉女士都会暂停所有工作，深刻反省。”
　　在场所有的媒体记者更震惊了，开记者会道歉不止，还要停下工作反省。
　　这么看来，对方应该掌握了很充足的证据，能彻底反转温忻愉的所有指控，要不然她也不会就这么道歉，还牺牲赚钱的机会。
　　毕竟，若是对方先将那些反驳的证据一一晒出，温忻愉再道歉，那性质就完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不管她怎么说，在大家看来，都是无力的辩驳。
　　现在道歉，还能给自己赚一波同情分。
　　林策伸手示意大家安静，“接下来半个小时，是媒体朋友们提问的时间，大家可以开始了。”
　　他话音未落，台下立即有不少人举手，还有人直接站了起来。
　　工作人员将话筒交到一位格子衫记者的手上。
　　他一拿到话筒，马上发问，“请问一下，温老师为什么要开这个发布会？是受了到合同的胁迫吗？”
　　这个问题，周屿在一个小时前，已经预设过了，并将回答都写了出来。
　　温忻愉微微俯身，拿起话筒，声音比起刚刚平静了不少，“不是的，这场发布会的目的就是我刚刚说的，向秦然女士和视界杂志道歉。因为我的确是做错了，所以才会道歉，并未受到任何的胁迫。”
　　林策抬手，“下一个问题。”
　　媒体们又高高举起身，不停出声提示工作人员，“这里！这里！”
　　台下所有人都不断向台上张望，挥手……除了最后一排右边的两个人，全程默默看着这一切，没有发出一句讨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秦然忽然觉得有点闷，她本以为看到温忻愉在这么多人面前向她道歉，她会觉得很爽，但其实也没有特别爽，因为温忻愉说的话，她都提前看过了。
　　说起来，今天最爽的时候，还是在那个小小的会议室里，周屿站出来，回怼得温忻愉和林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环视一圈，过道左边，江澈和何淼把电脑放在腿上，时而敲敲打打，时而捂嘴商量，应该是在写公司的声明。
　　视线移回身边，周屿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说是“盯”，其实秦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闭着眼睛的，还是睁着眼睛的？
　　因为他帽檐压得极低，头发都戳到眼皮上，台下光线也不太好，秦然坐在他身旁，都看不到他的眼睛。
　　她凑近，在他耳边，小声说：“要不，我们溜吧？”
　　周屿的身子猛地颤动，差点站起来，还在他即刻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转过头看她，“你说什么？”
　　好的，他这个反应，秦然确定，他刚刚根本不是在看台上。
　　而是，睡着了……
　　秦然看了他半晌，才忽地一笑，“我说，我们溜吧。”
　　周屿似乎等了很久，急不可耐握上她的手，颔首道：“走！”
　　前面的记者还在盘根究底，后面却安静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昏黄的灯光下，无数镜头擦身而过，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两个小小的身影，头也不回地往热闹的另一边跑去。
　　秦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有点猝不及防，但也没挣脱他，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离开这里，离开嘈杂。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息全乱了，明天我尽力调，应该不会这么晚了，大家好好休息，不要和我一样（忏悔……


第54章 交谈
　　温忻愉的微博粉丝超过四千万, 影响力不容小觑，除了秦然的私人微博之外，视界杂志的官方微博也都被粉丝攻陷。
　　随着发布会的进行, 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渐渐扭转。大部分网友都觉得视界和秦然这次是无妄之灾, 但也有一些阴谋论认为温忻愉是受了什么胁迫，才会突然推翻自己的说法。
　　“怎么说？整场发布会围观下来, 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威胁温忻愉一样……她哭得很奇怪[思考]”
　　“这次事件反转之快，真是绝了, 劝大家以后不要轻易站队，是人是鬼还不知道呢。”
　　“那些说温忻愉被威胁的, 用用脑子吧？谁不知道你内娱是明星最大啊, 她那么红, 谁敢威胁她？她会出来道歉肯定是视界那边有证据证明她说谎啊。”
　　“本来是温忻愉的路人粉, 但这件事围观下来，感觉她脑子不太好, 我还是趁早跑路, 受不了蠢人[拜拜]”
　　网友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当事人也没闲着。发布会结束后不久，视界杂志通过官方微博发出一则声明，秦然也悄悄上线，转发了这条微博。
　　在这份声明里, 对温忻愉提出的三项指控均进行了驳斥，详细列出了证据, 并表示若事态继续扩大, 会保留向温忻愉女士追责的权利, 也请广大网友不要再散播不实信息。
　　随着这则声明的发出, 这件事在视界内部也正式告一段落。
　　江澈向文漠承诺, 一个星期内搞定这件事，没想到在第二天就把这么棘手的公关危机完美解决了。
　　而这一切，还要感谢周屿。
　　几个小时前，在酒店的会议厅，讨论完发布会的媒体邀请名单，秦然和何淼出去给大家买午饭和饮料。
　　偌大的屋子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在空气中蔓延。
　　实际上，江澈也确实没有想到会和周屿这么合拍，当然了，特指工作上。在此之前，他对周屿的印象就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小明星。
　　那次相亲过后，他便找机会和林文茵问了一嘴，关于她明星孩子的事。林文茵倒是很谦虚，一个劲地说又不红，小演员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但“周屿”这个名字，连他这个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绝对不是林文茵说的不红。
　　不过，江澈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和周屿见面，而且看起来，秦然会拒绝他，应该和这个周屿有很大的关系。
　　发布会的工作分配下去之后，俩人都浅浅舒了一口气。做完这些工作，周屿似乎很疲惫，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脱了口罩，但帽檐压得极低，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上半张脸，只能看到鼻尖和嘴唇，鼻唇都紧绷着，看上去心事重重。
　　江澈知道他没有在睡觉，斟酌了半天用词，思来想去，终于开了口：“周屿？”
　　对方很快有回应，他挺直了背，回道：“什么事？”
　　江澈面上堆着善意的笑。
　　“没什么，就是想多谢你。多亏了你，这件事才能这么快解决，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我或者视界帮忙的，尽管开口。”
　　周屿看起来不是很想和他进行友好交流，随意轻轻点头，“小事，没关系。”
　　江澈察觉到他的不善，觉得刚才的默契果然是错觉，他们之间少了秦然这座桥梁，便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简单对话结束，周屿继续闭着眼睛睡觉，江澈则打开微信，和文漠报告事件进度。俩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微妙气氛短暂地恢复了正常。
　　半晌，周屿突然坐直，注视着坐在走道另一边的江澈，平静而莫名地开口：“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江澈抬起头，目光从屏幕转到他身上，“请说。”
　　“你能换个相亲对象吗？”
　　江澈：“？”
　　这是个什么忙？
　　见江澈不接话，周屿挑了挑眉，接着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你喜欢什么样的？”
　　江澈：“……”
　　这俩母子怎么都热衷于给大龄单身男青年找对象啊？他单身招谁惹谁了？
　　“不用了，我暂时还不打算继续相亲。”他偏头，和周屿对上视线，淡定回道。
　　周屿：“之前的也不继续相了吗？”
　　江澈总算明白，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周屿其实就是想问，他和秦然的相亲进度如何了。
　　难道秦然没有告诉过他，她已经拒绝自己了吗？还是说他俩的关系，目前还没进展到双方相互坦诚的那一步？
　　江澈想了想，最终还是诚实道：“她已经拒绝我了。”
　　周屿倒一点不意外，作若有所思状，眨眨眼说：“但你今天还是来了。”
　　江澈心头霍然一跳，这么直接地被周屿戳破心事，他就算再淡定，眼睫也有了细微的颤动。
　　他其实很想说“是因为工作才来的”，但他内心根本不这么想，这件事他要管也可以，不管也有公关部的人来处理。
　　从工作角度出发，他确实没必要趟这摊浑水。
　　就连文漠都觉得惊讶，他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已然超越了个人岗位职责。
　　江澈无言片刻，周屿由着话头，继续说道：“你不仅来了，还帮她争取了时间。”
　　既然他都知道了，秦然也不在这里，江澈觉得自己没必要说谎，“我是可以不用来的。”
　　双手交叉在胸前，周屿面色如常，盯着他的眼睛，一瞬后，忽然轻轻一笑，“所以，我更要帮你介绍相亲对象了。”
　　江澈并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他也笑不出来，只感觉到周边的空气隐隐汇聚，身子变得僵硬起来，难以松动半寸。
　　“我想，她应该不喜欢这么扭捏的人。”
　　周屿挺直的背终于稍稍颤动了一下，他蹙起眉心，回击道：“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江澈眼底浮现出一个说不上来的怪异笑容，“没有女生不喜欢被爱，被表白，但是你这样的身份，你敢吗？”
　　不给周屿回话的时间，江澈持续“进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但是你呢？能给她什么？为什么这件事发生了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找你商量，而是去找了她的上司？”
　　周屿沉默下来，细细回味着江澈的每一句话。
　　的确，如果不是他主动问起，如果不是事情发生时她刚好在他家，如果不是一切都这么巧，他也许连人都找不到。
　　他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足够让他们分享人生中的喜怒哀乐，做对方生活上的有力支撑，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秦然的心比别人更难打开。
　　她虽然喜欢他，但却不愿意麻烦他，处处为他着想。
　　反而因为这样，她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担心会不会给他惹麻烦，会不会浪费他的钱……
　　周屿觉得自己一直在尽力保护她，可是无形中，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给不了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独自去面对。
　　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呢？等自己事业更稳定一些？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实际上，这种事情会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吗？合适的时机有什么标准吗？
　　如果没有的话，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见周屿半天不说话，江澈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太重了？
　　不过这些话他很早就想说了，秦然拒绝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有一个人的，但是这个人是谁，对她也是同样的心意吗？
　　他不知道。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们之间，只剩下最薄的那层糖纸没有捅破。
　　看到周屿不怕得罪温忻愉和林策，也要帮她出头，看到她望向周屿的目光……
　　在此之前，他其实没有想要放弃，但今天看到他俩一起出现，他知道，和秦然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还有他俩对彼此的爱意。
　　既然周屿还没有开口，那么就让他来帮这个忙好了。
　　只要秦然好，那他做的事，也不算没有意义。
　　*
　　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秦然才发现对于自己想去哪毫无方向，当时只是觉得发布会人太多了，也没有哪里能用得上她，干脆悄悄溜走算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我们去哪？”周屿将车转动到启动档，握上方向盘，朝右边偏了偏头，问她。
　　秦然单手支肘着脑袋瓜，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要去哪。
　　“算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周屿依然绅士，即便她这么说，他还是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于是，他开口提示，“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你觉得去了会开心的？”
　　秦然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迪士尼，还有环球影城，但现在是在北京，总不能特意飞去上海，就为了玩半天的迪士尼。
　　环球影城也不划算，现在都快五点了，而且太招摇了，这么多人，难免路人里有眼睛尖的，肯定会被拍到的。
　　眼珠子转来转去，她的选择恐惧症发挥到极致。
　　周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无奈摇了摇头，含笑轻叹道：“不用这么纠结，你想到的地方，以后我们都可以慢慢去。现在，你只需要考虑最近待得最舒服的地方。”
　　我们，慢慢去……
　　秦然的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回味他的这句话，他说“我们慢慢去”，怎么这么像老夫妻规划旅行的方案啊。
　　脸上不由得添上一抹甜蜜微笑，最近待得最舒服的地方？
　　那不就是他家，说实话她还没有看够，尤其是那个影音室，想在那里，把那些没来得及在电影院看的电影统统都看一遍！
　　秦然笨拙地把头移向另一边，看到车窗中反射出她和周屿的脸，装作漫不经心地回道：“那就去你家吧。”
　　周屿脸上攒了很久的笑意，终于在她这句话说完之后，“扑哧”一声笑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秦然瞬间装不下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毕竟早上才从他家出来呢，这么快又想着回去，他会怎么想？
　　她弱弱试探，“不行……吗？”
　　“行，当然行。”说着，周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露出一个极其娇羞又十分做作的表情，“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
　　What？滚！
　　他脑子里果然全是黄色废料！
　　秦然白了他一眼，该怎么让直男知道，我去他家只是单纯地想看个电影？在线等！急！
　　作者有话要说：
　　调整作息失败……不过今天白天还是写了蛮多，晚上出去看电影了，球2真的好好看！强烈安利！我好爱科幻片啊……
　　江总真的是助攻！就是饶了好大一圈，大龄单身男青年依旧单身（江总抹泪……


第55章 态度
　　明确目的地之后, 周屿熟练地把车开出停车场，行驶到马路上，很快汇入车流, 开往城市的繁华地带。
　　周屿望着前方专心开车, 秦然没啥事做，觉得有点无聊, 干脆拿出手机刷一下今天的热搜。
　　果不其然，热搜前几位都和温忻愉的发布会有关系, 甚至还有专门研究微表情的心理学家上线，逐帧分析温忻愉的表情变化, 推测她的道歉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庆幸的是, 骂自己的人少了很多。虽然温忻愉的粉丝不服, 但是也撕不过这么多的路人, 评论失守，声势渐渐弱了下去。
　　而且经过此次事件, 正式把《演员之路》这个节目带红了。
　　之前关注节目的人, 多是嘉宾的粉丝，以及本来就关注综艺的路人，但经此一役，受众群全面扩大，很多原本不喜欢看综艺和采访的人, 都点开了节目，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前两期节目也顺势涨了三百多万播放量, 在没有流媒体平台播出的情况下, 这个成绩在网综里无疑是出类拔萃的。
　　看着看着, 秦然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回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就是叶芮和温忻愉这期节目暂时上不了，还得在最近录一期补上。
　　心情美丽了，嘴上也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哼的这首歌，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刷抖音的时候无意中记下的，旋律太过抓耳，她只听了一遍就会唱了。
　　巧的是，她唱完第一句，周屿也不由自主跟着她唱了几句。
　　秦然撩眼看他，“你不是2G网吗？怎么连这个都会唱？”
　　周屿轻叹口气，无奈摇头，扯扯嘴角道：“秦小姐，我今年二十七岁，不是七十二岁，你知道的我也知道。”
　　秦然忍住想笑的冲动，“我以为你们明星都这样，采访问那些饭圈用语都不知道，感觉和我们普通人活在两个世界，明明年纪差不多，冲的却不是同一片浪。”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什么，侧过身子问他：“你们平常上网都看什么啊？”
　　周屿扬了扬眉，目光仍注视着前方，片刻后，在红绿灯前踩下刹车，才偏头回她，“那你看什么？”
　　怎么问题又绕回她身上了？
　　懂了，以真心换真心是吧，要让她先回答，他才会说？
　　秦然诚实回答：“我什么都看啊，娱乐八卦、电视剧电影综艺、小说什么的，以及美妆穿搭之类的，对了，还有爆料。”
　　红灯转向绿灯，黑色的车重新往前方行驶。
　　周屿好似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来了兴趣，又问：“什么爆料？”
　　……倒也不必诚实到这个地步，总不能说她看的都是关于他的爆料吧？比如下部剧是什么啊、接了什么广告啊、近期会出席什么活动之类的。
　　秦然在脑内搜索一番完美答案，突然联想到前不久看到的爆料。既然本人在眼前，而且他也主动问了，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比如说，我前不久看到一个爆料，说陆斯年要代言DREAM，是真的吗？”她眨眨眼睛，看向周屿。
　　DREAM是一个法国的奢牌珠宝，按照坊间传闻，在全世界的珠宝品牌中，排得上前十位。
　　秦然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个品牌之前接触的一直都是周屿。
　　两年前，他第一次入围金像奖最佳新演员。在红毯上，佩戴的饰品正是这个品牌的。后来，品牌也推他上过几次杂志封面。
　　看起来，他们的合作关系早就应该更进一步了。品牌要找代言人，首选当然是周屿啊，但现在小道消息传出的人选却是陆斯年。
　　周屿很快察觉到她到底想问什么，“还记得曾茜吧？”
　　当然记得，他之前的宣传啊，采访这块一直都是和她对接的。
　　秦然望着他的眼睛，点头，“嗯，记得。”
　　“她把DREAM带去给陆斯年投诚了。”
　　周屿神色未改，语气也轻飘飘的，但秦然听明白了，这品牌的代言本来是他的，后面却因为曾茜的离职，把代言资源带去给陆斯年了。
　　这不是小事，目前陆斯年身上还没有奢牌代言，DREAM一来，他就扬眉吐气了，少说也会有五六个杂志封面要上吧。
　　秦然替周屿感到不值，明明他接触了这么久，怎么曾茜离个职，就把这么重要的资源带走了，她职位也不高啊。
　　想了会儿，她还是问，“曾茜好像就是执行经纪吧，这么重要的资源一直都是她在对接？”
　　语气充满不快。
　　周屿忽然一笑，反问道：“这么关心我的团队啊？”
　　秦然将双臂抱在胸前，面色一沉，“我就是觉得不值，本来是你的，接触了这么久，这个关头被抢走。”
　　看她认真的样子，周屿也慢慢敛去笑意。
　　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这种事情其实时有发生，有时候耕耘就是不会有收获。他花了这么多时间配合品牌，对方才把代言给他，但有些人却可以略过考察期，直接空降。
　　只能说各显神通，没什么好苛责的。
　　不过DREAM，中间确实有人做了文章，品牌才会决定接触陆斯年。
　　“告诉你个秘密吧。”周屿神秘兮兮地说。
　　秦然撇着嘴，“什么？”
　　周屿：“DREAM没丢。”
　　这秦然就有点惊讶了，刚刚他不是还说曾茜带着DREAM去投诚了吗？
　　周屿平静回答：“DREAM的代言合同是曾茜升职后的第一份工作，她假意和品牌公关闹矛盾，将签约时间拖后，然后又主动辞职，带着合约去了陆斯年那边，让公关多一个选择。”
　　什么？无间道？曾茜难道是陆斯年的卧底？
　　贵圈资源竞争这么复杂的吗？
　　秦然虎躯一震，眼睛瞪得像铜铃，“曾茜为什么这么做啊？那你后来怎么处置她的？”
　　脑子里却想到徐晔晔的话，不会是他给的钱太少了吧？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绕一圈后，周屿找了个车位停下来。
　　他慢慢松开安全带，侧身看着她，说：“因为曾茜是陆斯年的粉丝，从他选秀开始就喜欢他。”
　　所以？就因为这样，曾茜背叛了周屿？居然被粉丝猜中了……
　　秦然更无语了，工作是工作，爱好是爱好，怎么能为了追星背刺自己的老板一刀呢？
　　她垂下眼睫，神色黯然，心情更加不爽。
　　周屿右手搭上她的肩，倒是很看得开，还安慰她：“没关系的，她以为有了联系方式，和公关聊得不错，就可以顺势推荐陆斯年，但这样的大品牌，做决策的从来都不止公关这一层。”
　　她微仰起头，清楚看到他的眼里，没有半点不开心，仿佛曾茜做的这些事都和他无关。
　　他抬了抬眉，“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值，这个代言没丢，只是会延后官宣。”
　　秦然还是有疑惑，“那陆斯年呢？曾茜绕这么大一圈，做了无用功？”
　　“应该也有个Title，不过我没问，和我没啥关系。”周屿表情轻松，顿了顿，又说：“而且，我不用处置曾茜，她在我这里也曾兢兢业业工作过。只不过，最终她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秦然连忙追问，“什么？”
　　周屿故作神秘，笑道：“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反正这事和我没关系，不值得我费心。”
　　秦然眼珠一转，觉得今天好像又更了解周屿一些。
　　他身上有难得的乐观与通透。
　　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他在采访中说的那些“漂亮话”并不是在应付记者，更不是在敷衍观众，而是真正发自内心。
　　若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也和常人一样，会尽力去弥补，但他不会怨天尤人，把这些事的发生归结到某个人身上，而是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努力做好每一件事，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
　　他深知这个行业竞争激烈，也知道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对手仍然会主动出击。
　　市场就这么大，为了抢蛋糕，很多人都无所不用其极，不惜破坏所有人的蛋糕，进而扰乱整个市场。
　　但他从来都不会也不屑这么做，属于自己的就尽力去争取，不是自己的也豁然放手。
　　秦然突然很担心，他这样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在这个复杂的名利场中生存下来的。
　　思及此，她的眉毛不禁结成一团。
　　周屿轻轻一笑，伸手揉开她的眉心，抢先说出她的疑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圣父’，为我的事业感到深深地担忧？”
　　秦然惊讶望着他，然后用力点头。
　　“不用担心，我不是傻白甜，有手段，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周屿的目光凝住几秒，最终在她身上定格，“以及……我在意的人，我绝不是好惹的。”
　　他捏了个拳头，作势向前挥了两下。
　　秦然被他的动作逗笑，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这才注意到窗外景色陌生。
　　看起来，应该是某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间，周屿戴上口罩帽子，还特意换了一件外套，才将目光重新移到她身上，柔声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十五分钟。”
　　秦然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十五分钟后，周屿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五颜六色的袋子上印着眼熟的LOGO。她没看错的话，全都是奢牌。不止于此，他右手上还提了一个蛋糕。
　　怎么突然买蛋糕？现在才十月份，并不是他的生日啊。
　　难道是为了庆祝成功解决温忻愉这件事？
　　他一向很有仪式感，真是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就是庆祝归庆祝，买这么多奢牌做什么？
　　周屿将东西放到后座，一整排座位全都堆得满满当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买得还真不少，大大小小居然有十几个袋子。
　　秦然再次发出感叹，有钱真好啊，买这么多、这么贵的东西都不带眨眼的。
　　等周屿重新扣上安全带，双手握住方向盘，准备再次出发，秦然才问：“你买生日蛋糕做什么？谁过生日？我认识吗？”
　　周屿刚才放蛋糕的时候，秦然看到了，上面写着“Happy birthday”，所以并不是为了庆祝解决温忻愉的事。
　　她这么一问，周屿眼里也全是问号，但看她这个表情，应该是真的忘记了。
　　于是，他开声提醒，“你认识。”
　　秦然一下就来了兴致，还真是去给人过生日，眨巴眨巴着眼睛，问他：“谁啊？顾循吗？还是哪个艺人？”
　　周屿长叹一口气，凝声回答：“都不是，过生日的那个人。”他停顿几秒，喉结动了动，“就是你。”
　　秦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总算赶上了！


第56章 生日
　　秦然掏出手机, 点开日历，再次确认今天不是她的生日。
　　随即仔细回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好像也没有说过十月七号是她的生日, 那周屿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她摊摊手，“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你是不是记错了？”
　　周屿沉默住，他曾经把这个日期记在了本子上, 翻来覆去看过很多次，他非常确定以前念书, 林文茵给她过生日的时候, 确确实实是十月七号啊。
　　不可能记错。
　　周屿怔了一会儿, 无辜地说：“我记得以前给你过的生日, 就是十月七号，生日还能变？”
　　他这么一说, 秦然也想起来了。初三那会儿, 林文茵确实给她过了一个生日，是在国庆收假回来的第一天。
　　在上课之前，林文茵端着一个蛋糕走进教室，神神秘秘地对同学们说，“昨天是我们班一位同学的生日哦, 大家猜猜她是谁？”
　　同学们立刻转来转去，不停问着身边的同学是你吗？是你吗？秦然也感到好奇, 前后左右猜了一遍后, 发现都不对。
　　林文茵则端着蛋糕走到她面前, 她本能躲开, 以为是周屿的生日, 刚准备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结果林文茵直接把生日蛋糕放到她桌上，大声说：“祝我们的语文科代表——秦然生日快乐！”
　　秦然一下子懵了，想告诉林文茵昨天并不是她的生日，但同学们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很多祝福的话，还一起给她唱了生日歌，最后她没忍住，好像还哭了。
　　望着大家真挚的面庞，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解释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过了一个生日。
　　而事实是，她身份证上写的出生日期的确是十月七日，但她从来都不过公历生日，因为外婆记日期用的是农历。她出生那天是公历的十月七日，用农历来算，其实是八月廿五，公历日期则每年不一样。
　　这个日子，以前只有外婆记得，她走之后就没有人给她庆祝过生日了。
　　久而久之，她自己也觉得没有过生日的必要，干脆就再也不过了。还是刚刚打开日历才发现，今年的八月廿五比往年都早，她的生日早就过去了。
　　但林文茵给她过生日，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周屿居然把这个日期记了这么久吗？
　　所以，他们从发布会溜走的时候，他才会这么高兴？坐上车之后，也一直在问她，去什么地方会开心，刚才又出去买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给她过生日吗？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给她过生日的呢？
　　秦然的眼神定了定，周屿还是那个无辜表情，愣在座位上。
　　她脸上带着满足笑意，“其实我过农历生日，那次是因为大家都挺热情的，我就没有解释。”
　　“那是什么时候？”
　　“八月廿五，今年的已经过了。”
　　周屿微微笑着，眸光意味深长，“好，我记住了。”
　　仿佛在说一个郑重的誓言。
　　秦然以为，一直都是她在努力向他靠近，耗费所有时间和精力，去追寻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的梦。
　　重遇的这几个月，她无数次地在心里猜测，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但很快又把这个想法否决掉，因为理智告诉她，这个念头实在太梦幻、太虚无缥缈了。
　　她和周屿相处的时间很短，除了那一年的同桌，就只有最近的这几个月。
　　这段时间以来，周屿做的事、说的话，的确时时都会让她觉得，他对自己肯定是有一份好感的，但有多重呢，她不知道。
　　她也没有见过周屿和别的女孩子是怎么相处的，会和她一样吗？所以，她很悲观地猜测，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毕竟从同行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是，他对所有工作人员都特别好，好得没有任何架子，好得不像一个当红艺人。
　　直到那天吃饭，他说了那句话，她才开始逐渐确认，他的的确确是喜欢自己的。
　　不过那之后，脑海里不禁又冒出一些新的想法。
　　像播放电影一样，细细回味他们相处的每一刻，也无法得出，他到底是在哪一个瞬间、哪一分、哪一秒喜欢上自己的？
　　他会和自己一样，把那个瞬间记很久吗？
　　确认之后，她也无数次鼓起勇气想要告白，想要对他诉说长久以来的心意，但都在看到他本人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她已经失去太多，赌不起更输不起，哪怕知道他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拒绝自己，也不敢说出那句话。
　　而且自己的运气一向很差，每次一有什么糟糕的念头冒出来，下一刻就一定会发生，不得不去相信墨菲定律的真实性。
　　就像温忻愉这件事，她其实想过坚持播的话，温忻愉会不会一怒之下公然发飙，结果也确实发生了。
　　如果赌输了，若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变成现实……她不敢也不愿意去想，只好尽力维持住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万种情绪翻涌在心头，那股安心的暖意瞬间流至身体的每一处。
　　秦然停顿半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屿，盯久了之后，面前的他变得时大时小……不会是自己臆想太久，连幻觉都如此真实了吧。
　　她使劲捏了一下手臂，好的，还有痛觉。
　　下一秒，鬼使神差般伸出食指，朝他的脸，用力戳了进去。
　　“痛！”周屿大叫一声。
　　这声音让秦然骤然从无边幻想回到现实，终于如梦初醒，笑嘻嘻道：“我只是想试一下，看看你是不是AI机器人。”
　　周屿揉着半边脸，不明白她沉默了半天，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我当然不是机器人。”
　　秦然转身回去，靠在座椅上，“对了，你有没有看过一个日本电影，叫《我的机器人女友》？”
　　话题跳跃如此之快，周屿也察觉她今天的反常之处。
　　不过她说的这部电影，他有点印象，只不过记得不是太深刻，剧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看过，但具体情节我记不……。”
　　秦然截断话头，悠悠然说：“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但大致剧情是，里面的男主角在年轻的时候经历了一场灾难，从此只能靠轮椅生活。他晚年的时候，按照自己的审美创造了一个机器人，把她送回了过去，希望能帮助自己躲避这场灾难。”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前方正好有车辆驶出，灯光照得她直晃眼。
　　秦然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徐徐转身看向他，认真说：“我怀疑我自己正在经历这样的时刻。”
　　周屿脸上浮起一抹明亮笑意，重新发动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才慢悠悠开口，“所以，我的长相……是你的审美？”
　　秦然愣了一瞬，完蛋，刚刚说得太顺，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不过，她说了这么多，他却只在意这一句，抓重点的能力真是一流。
　　重重捏了捏手心，她将视线移到前方，佯装若无其事，“大明星这么没自信？应该说，你的长相是很多人的审美吧。”
　　很好，答得非常坦然，秦然暗暗给自己鼓掌。
　　“很多人……”周屿重复着这几个字，然后又毫不意外地，再次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这其中，也包括你吗？”
　　这么直接……又这么会抓重点，不如来做记者吧，他肯定可以让她失业。
　　秦然的脸颊“唰”的一下变红，热意从心底升起，一张口却还是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Maybe.”
　　周屿扬眉一笑，没有再回答，然后将车停在了路边，走到后座，想把刚买的蛋糕拎走。
　　右手才堪堪碰到盒子，秦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住了他，抬眸对上他狐疑的眼神，“你想干嘛？”
　　周屿：“不是买错了嘛，今天不是你生日，反正我俩也吃不了，干脆送给保安大哥吧。”
　　说罢，他指了指小区门口的亭子。
　　那怎么行？这可是周屿第一次给她过生日，反正今年也没有过生日，现在过也可以。
　　秦然立刻假装无事发生过，“没关系，我能吃完。”
　　周屿望着这个十寸的双层蛋糕，目光深深，很是怀疑她现在说的话，“你确定？我正在控糖，不能吃。”
　　“那你还买这么大的干嘛？浪费！”
　　周屿很是无辜，和她解释：“本来以为今天是你生日，那没关系我吃多少都可以。既然不是的话，我吃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嘛。”
　　控个屁糖！吃个蛋糕而已，还双标上了，总而言之就是能吃却不想吃。
　　秦然眼一闭心一横，干脆耍赖算了。
　　“严格来说，也不能说不是我生日。我刚看了黄历，今日宜庆生，所以你给我吃，吃不完不许走。”
　　周屿看着窗外的熟悉景致，目光锐利如箭，平静指出，“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待会去的地方是我家呢？”
　　能不能不要这么抠字眼？
　　但罢了，反正已经说了胡话，她不介意再多说几句。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得和我一起吃，还要给我唱生日歌，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生日过了！”
　　语气十分霸道，周屿嘴角慢慢溢出丝笑意，用力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停止了手上动作，重新坐回车里。
　　秦然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脑袋猛地往下一垂，他之前几次都没那么用力！是不是在埋怨她逼迫他破戒吃蛋糕！
　　多大点事儿，控糖就控糖，吃一点又不会老十岁，艺人就是爱斤斤计较。
　　“有没有女生和你说过，不要乱摸她的头发？”秦然看着他，忿忿道。
　　周屿含笑回答，“没有，为什么？”
　　她转回去，怀着怒气抱住双手，“罢了，看你也是没有什么经验，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吧，因为不停摸头发很容易让头发脏啊。”
　　周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提出一个灵魂质问，“那我可以摸你的哪里？”
　　完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胸美女的图片看太多，秦然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众多黄色废料，怎么赶都不走。
　　老实说，周屿自认为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十分正常，他也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顺着她的话提出一个疑问而已。
　　但现在，只见秦然低着头，红着脸，还扭捏地跺了一下脚，“哪里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一定！！！（发出一声怒吼


第57章 落吻
　　一打开电梯门, 俩人一起拎着周屿买的大包小包进屋。
　　秦然悄悄瞄了一眼周屿手里拎着的袋子，好像不止是衣服、包什么的，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精美小盒子。
　　毕竟早上才刚从周屿的家里出去, 这次回来她已经驾轻就熟, 很快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换上，准备去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一下。
　　没走两步, 周屿忽然叫住了她，“换这双。”
　　他迅速从袋子里找出一双粉色的拖鞋, 上面嵌有一只巨可爱的粉白兔子。
　　秦然眼睛一亮，“你刚刚买的？”
　　周屿微微颌首, “嗯, 我觉得和你很配, 喜欢吗？”
　　能不喜欢吗？她现在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粉色！
　　更何况还有一只女生都无可抵抗的兔兔。
　　说起来也奇怪, 小的时候，秦然并不喜欢粉色, 还觉得很土。
　　那会儿, 她和同龄人一样热衷于搞特立独行，喜欢什么黑色、蓝色之类的冷色调，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却越来越觉得粉色好看。
　　上个月，她甚至把床单被褥, 还有睡衣，全都换成了少女心粉。
　　周屿买的这双拖鞋, 正好可以和她的睡衣配成完美的一套。
　　秦然决定, 晚点走的时候, 要光明正大地把这双拖鞋顺走。
　　“你很会买嘛。”
　　秦然换上这双拖鞋, 突然想到他买了这么多奢牌, 这双不会也是吧？
　　如果是的话，她就顺不走了。
　　毕竟之前在小红书看到一些明星同款，一双毫不起眼、平平无奇的拖鞋都要几大千……
　　说罢，向周屿投去一个犹豫的目光，秦然弱弱试探，“这鞋……贵吗？”
　　周屿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听到她这个问题，随口答道，“不贵，就两百多。”
　　还好，还好……不是两千。
　　虽然她平常只穿二十块钱以下的拖鞋，但想到是周屿买的，对他来说，两百块确实算非常便宜了。
　　换好鞋子，周屿回头望向她，然后慢慢俯身，与她的身高齐平，像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你先去房间里玩会儿，好不好？”
　　秦然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话上，因为他脚上穿的这双拖鞋，实在太过抢眼。
　　他的拖鞋也是卡通的，更可怕的是，上面居然有只黄色的小熊！这和他平常的人设也太不符合了吧？
　　那天自行“参观”的时候，她就在他的床上看到了一个小熊的公仔，当时还以为是粉丝送给他的。
　　没想到啊，这么看来，应该是他自己买的。
　　秦然控制不住地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韩剧，为了体现男主的反差萌，表面运筹帷幄的霸道总裁男主，内裤居然穿卡通的……
　　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那个不纯洁的画面，周屿会不会也是这样？
　　秦然迫不及待想挖掘他的另一面，完全忽视他刚才对她说的话。
　　指着他的拖鞋，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道：“你喜欢噗噗啊？”
　　话题怎么又跳跃了？她是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吗？
　　算了，还是先回答吧。
　　周屿：“嗯，不可爱吗？”
　　秦然微滞片刻，还是忍不住哑然大笑，“那你床上的那个哈哈哈哈哈……你不会晚上睡觉都要抱着噗噗吧？”
　　周屿虽然不介意被她猜到秘密，但毕竟他的人设如此，多少觉得有点难为情，含糊回答：“偶尔吧，最近比较少了。”
　　他没说谎，虽然很喜欢噗噗，但也没到偶像剧里的那种程度，非要抱着才能睡着。
　　不过，噗噗对他来说的确很特别。这只黄色的小熊陪伴了他整个童年时光，噗噗是小时候最好也最亲密的玩伴。
　　秦然凝住视线看他，摇头晃脑地说话，“你不用害羞啊，你这个年纪还喜欢噗噗，多可爱啊！”
　　“我这个……年纪？”周屿面色一沉，质问道：“我什么年纪？”
　　秦然敏锐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变化，于是敛起笑意，闭上双眼，神神叨叨地胡乱活动手指，“本仙掐指一算。”
　　转瞬后，又陡然睁开，眼睛里有星光点点，“哇！施主居然和本仙一样的年纪！”
　　周屿被她极其浮夸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手很自然地落到她头上。
　　刚想下一步动作，忽而想起她十几分钟前的话，只好慢慢将手放下，顺着皮肤轮廓，最终落到她的脸颊上。
　　感知到他的动作，秦然配合地将两边脸蛋鼓起来，像只圆圆的小熊在和他撒娇。
　　周屿顺势轻轻捏了几下，又弯下腰，目光与她平行，“行了，你先去房间里玩会儿。”
　　秦然抬手，“遵命！”
　　虽然不知道他神神秘秘地到底想做什么，但她还是没有问，乖乖听话跑到了影音室里，还“贴心”地把门掩上。
　　她估计不用等太久，来不及看完一部电影，便窝在舒适的沙发里，耳朵紧贴墙壁，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耳朵都快要陷进墙里了，秦然还是一丁点声音都没听到，转念一想，大概是这个房间为了做成影音室，也特意增加了隔音设备。
　　不过，好在没有等太久，不到半小时，周屿便走过来敲门。
　　秦然急不可待打开房门，周屿还是那个神秘兮兮的样子，对她说：“请紧闭双眼，秦小姐。”
　　她心尖酥麻，感觉他要放大招了……
　　秦然依旧很配合地闭上，为了防止偷看，周屿还又用双手蒙住她的眼睛，一步一步引导她，走到客厅里。
　　秦然能感觉到前面就是茶几，就在这里，周屿让她停住了脚步，慢慢放开了她，含着笑意说：“希望能让秦小姐，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一睁开眼，秦然被入目处惊讶到，短短半小时，周屿居然把客厅装扮成了一个生日Party现场。
　　墙上挂满了白色的气球和五颜六色的彩带，正中央还有用银色气球拼成的“Happy Birthday To Qin”的字样，地上也堆满了各色气球。
　　茶几上摆放着他刚才买的十寸双层大蛋糕，旁边还放有一束红色玫瑰，以及一碗面。
　　他是怎么做到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内，把原本田园风的客厅，改造成生日Party现场的？
　　而且，煮了面就算了，居然还有玫瑰？
　　他拎着的那几个袋子里，她都没发现藏了花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感受涌上心头，秦然突然觉得鼻头酸酸。
　　她从来没有这样庆祝过生日。
　　以前，过生日的时候，只要有一碗外婆煮的长寿面，她就很满足了。
　　但现在，她曾经幻想过的一切，毫无保留地摆在她眼前……
　　眼里不禁泛起轻柔的涟漪，她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也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眼泪也在眼珠里打转，周屿渐渐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让她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比如，她唯一的外婆。
　　停滞了五分钟后，周屿终于忍不住开口，“怎么样？不行吗？要不我撤掉？”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然恍然回过神来，深呼吸了好多次，才勉强让自己平静。
　　继而，望向身边的男人，“你什么开始想这么做的？”
　　周屿摸了摸后脑勺，浅笑道：“很久之前。”
　　秦然凝眸注视他，眼睛发亮，毫不吝啬夸赞之词，“你不是AI，你是魔法师。”
　　周屿尽情享受着她的吹捧，脸上露出了自信而满足的笑容。
　　他耸耸肩，骄傲回答：“嗯，被你发现了，我确实是个魔法师。”
　　两人的目光对上，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迟疑片刻后，又觉得什么都不说，也已然足够。
　　半晌，秦然才启唇，“这么不谦虚？”
　　“我还没说完。”周屿笑眯眯摇头，随即俯下身来，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慢慢靠近她，近得鼻尖快要贴上。
　　秦然一阵心跳加速，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但周屿却没有做出她想象中的动作，反而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但，其实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有了魔法。”
　　他的声音低醇，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如羽毛轻扫过心尖，撩得她整个人有些微忽颤动。
　　秦然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唯有继续保持刚刚的动作。
　　一瞬后，周屿没有说话，但她却感觉身边的热意越来越靠近……
　　要来了吗？这次不会再逗她了吧？
　　她要大声告诉全世界——我准备好了！Come baby！！！
　　温热气息在她耳边停住，她的双手不由地紧紧抓住了裤子。心跳声越来越大，跳得也越来越快，快得她以为他也能听到。
　　男人的嘴唇几乎要与她的耳廓碰上，但终究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他喉结动了动，对着她的耳朵，“呼～”，轻轻吹了一口气。
　　！！！
　　秦然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全身绷紧，双腿紧闭，傻傻站在原地，脸红得快要滴血……
　　至少缓了三四个呼吸，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头猛地往下一耸，用双手捂住了脸。
　　明明没有触碰到肌肤，但她为什么会觉得比直接碰上还要令她沉迷。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科普，有些女性的耳朵，比那个部位还敏感，能引起更多的兴奋。
　　气息蔓延到她身体的那一瞬，她感觉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什么理智，什么意识，此刻她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
　　只想和他……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污且直白的粉丝了。
　　都是因为他本人，根本不知道那些一时兴起的举动，到底把别人都撩成什么样了！
　　此时，始作俑者也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动作，让眼前的姑娘在那短短的几秒间，都经历了什么。
　　秦然捂着脸不敢放下来，周屿只好硬生生地将她的手和面部分开，拉着她走到蛋糕旁，“好了，快吃一口长寿面，然后吹蜡烛。”
　　无语啊，他真的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吗？
　　但幸好她意念强大，在捂住脸的这几十秒钟内，身体渐渐恢复了平静。
　　顺着他的话，坐在地毯上，开始吃长寿面。
　　刚刚耽误太久，面有点坨了，再加上中午吃得太多，秦然有点吞不下去。
　　只好紧抿双唇，用力眨了眨眼睛，向他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周屿很快接收到，立刻将面端走，“好，那许愿吹蜡烛吧。”
　　秦然粲然而笑，听话地闭上眼睛，虔诚且郑重地许了三个愿望。
　　老实说，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想实现的了，因为最想要的，已经在眼前了。
　　所以，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凑够了三个。
　　按照老家那边的传统，生日当天许的三个愿望，要说出来两个，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个，留在心底。
　　周屿还没问，她便如实交代，“第一个愿望，混吃等死，早日退休，过上富婆的生活！”
　　好的，非常真诚。
　　周屿忍不住笑出来，“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愿望，大家都身体健康，好吃好睡，长命百岁！”
　　第三个不能说了，周屿知道，但前两个愿望都没有提到他，他还是有点小失望。
　　再次开口，声音也小了一些，“吹蜡烛吧。”
　　这一次，秦然却没有顺着他，忽然伸出右手，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在他唇边笑盈盈说：“你怎么不问第三个？”
　　瞳眸骤然缩起，周屿身体僵直，滞了几秒，才道：“那……第三个呢？”
　　秦然又放开他，举起双手，欢呼道：“当然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啦！”
　　嗯，这个愿望他听得很清楚，里面有他。
　　俩人一起吹完蜡烛，秦然自觉承担起分蛋糕的任务，鉴于周屿说自己在控糖，她想了想，还是只给他分了一小块。
　　周屿却不乐意了，“你吃多少我吃多少。”
　　行，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秦然又切了一块放到盘子里，“你看，一模一样，吃吧。”
　　吃饱喝足，流程全都走完，时针也走到了九点半。
　　秦然心头一沉，那股失落的感觉顷刻间遍布全身。
　　所以，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结束了吗？
　　虽然明天她加班调休，不用去公司，但也很不想回家。
　　一回家，好像一切都会被打回原形，什么都没了。
　　但理智告诉她，今天已经极度不矜持了，再不回家的话，周屿可能会觉得她越界了。
　　内心挣扎了半天，秦然还是拖着身体站起来，尽量拿出了一个开心的语气，“好啦，感谢你给我过生日，很难忘。”
　　周屿坐在地毯上，仰头望着她，目光幽深。
　　秦然故作开心，“那……我回家咯，下次你过生日，我也给你准备惊喜。”
　　一说出来就发现不对，他之前过生日，都是有开生日会的。
　　那一天，会有很多很多的粉丝帮他庆祝。
　　过了片刻，她黯然垂下眼睫，又道：“如果可以的话。”
　　周屿还是没有回答。
　　好吧，秦然深深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但下一秒，她的右手被人一把拖住，周屿已经站了起来。
　　“回去做什么？”他问。
　　月色穿过树梢，落在茶几边，地毯上，屋子内勾勒出一层朦胧光影。
　　秦然心中微漾，怕被他察觉到情绪变化，不敢转过身来，声音也刻意扬了一个度，“这个点了，当然回家睡觉啊。”
　　“这里也可以睡觉。”
　　秦然眼皮动了动，心脏狂跳，“你说什么呢？”
　　“真的，我都准备好了。”周屿将她拉回来，打开放在沙发上的袋子，“看，洗漱用具我都买了。”
　　他走过去，打开最里面的几个袋子，向她介绍，“还有你换洗的衣服，根据你平时的风格，我选了几套，不行的话，明天我们再去买。”
　　秦然的眼睛猛然睁大，他到底是买了多少东西？
　　想……同居？
　　不行不行，还什么身份都没有呢？不能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
　　秦然挣脱他的手，心跳得快要扑出来，“你……买这些做什么？”
　　周屿凑近她，嘴角含着微妙笑意，在她耳边轻轻说：“你真的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语气暧昧至极。
　　那种感觉又来了……
　　她下意识又捂住脸，“我……我不知道。”
　　“别怕。”周屿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回来，而后又慢慢拨开她的双手，对着自己。
　　秦然抬眸，面颊绯红，看着他的眸中有隐隐的火花簇起。
　　周屿望向她的唇瓣，微微笑着，带着淡淡鼻音，“我不会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把扣住了她的腰，身体立刻向前一倒，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他的气息随着触碰，传遍她全身。
　　刹那间，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全身软得不像话。
　　不等秦然反应，周屿捧起她的脸，缓缓附身，吻住了她的唇……
　　像被电流击中，她的大脑瞬间空白，根本不知道要做何回应，唯有任由他为所欲为，撬开她的舌尖，长驱直入。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为他们的爱情流泪……


第58章 这晚
　　秦然也不知道这个吻到底有多绵长。
　　总之, 她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周屿还是没有放开她。
　　他的右手顺着她的身体曲线逐渐往上, 最后落在她的头发上, 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吻得越来越重，周屿的双手紧紧扣在她的后脑勺和腰间, 仿佛想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秦然感觉到他的炽热，轻轻踮起脚尖, 双手搭上他的肩，笨拙回应这个热恋的吻。
　　察觉到她的动作后, 周屿却放开了她。
　　男人目光灼热, 呼吸声很重, 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嘴角……还留有她的唇膏印记。
　　脸颊早已染成绯红色，全身也热得不像话。
　　秦然不敢抬头回望他, 低着头, 假装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
　　看他一直不说话，她慢慢将手放下，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去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这么和他待下去, 一定会出事的……
　　但她的手刚挪动半分，周屿即刻察觉到, 马上反握住她, 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缓缓往上移动。
　　被迫与他对视上, 秦然才发现, 他的双颊也红得不像话，面上含着浅浅笑意。
　　男人忽然闷哼一声，“唔……别走。”
　　拇指温柔抚上她的唇，带着浓重鼻音，周屿低声询问：“我可以继续吗？”
　　话还没说完，他猛地往回拉了一把，秦然整个人又撞在他胸前，像是在替她作出回答。
　　他都这样了，还是要这么问吗？
　　该怎么回答？
　　刚才那个吻或许是气氛使然，但周屿现在停下，好像是要告诉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他没有被气氛左右。
　　他很清醒，想要确定这份关系。
　　所以，就算如此，他也强迫自己保持理智，想遵循她的想法。
　　“你知道……如果继续，意味着什么吧？”他又说。
　　秦然的头靠在他胸前，极近的距离让她能感受他的话随着胸腔震动，空气中混合着黏腻气息。
　　周屿扶着她的肩膀，把她从胸前移开。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睫毛低垂，似有水光闪动，他问：“所以，和我在一起，你愿意吗？”
　　秦然双眼雾气蒙蒙，她比以往所有时刻都更加清楚地知道，她愿意。
　　倏忽间，她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踮着脚，蜻蜓点水般主动吻住了他，鼻腔里也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回答，“我愿意。”
　　她的吻很轻，才堪堪触碰到他的唇周……
　　却因为这声回应，在她离开的瞬间，被他猛然按住，用力将这个吻烙得更深了些。
　　温热唇瓣再次触碰上的那一刹那，秦然感觉自己全身软得像海草，一丁点都动不了，只能随着周屿飘荡，如海水温柔流淌过身体的每一寸。
　　此时此刻，她仿佛异常强烈需要他的滋润，才能在这茫茫大海中生存下来。
　　这个吻都比刚才来得更猛烈，更深入。
　　周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也越来越快。
　　仿佛渴求了许久，周屿温柔又焦灼地亲吻着她，她周身每一寸都布满了他的气息。
　　原来他动情的时候是这样的，和他演的每一个角色都不一样……
　　[再然后他俩发生了一些很正常但是晋江又不通过的事情，记得看作话！一定要看！！！]
　　*
　　阳光透过窗帘一角，照射到秦然身上，在这层朦胧光影中，她慢慢睁开眼睛。
　　床头柜上的时钟指向十点，她也不记得昨晚到底折腾到什么时候了，那种情况下，根本分不出心去看时间。
　　但她感觉自己应该没有睡太久，眼皮还有些沉重。
　　秦然抓住被子一角，用力深呼吸一口，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还没有醒，双眼紧闭着，呼吸声很静很静。
　　秦然单手杵着脑袋，手指缓缓落到他的鼻尖，鬼使神差般往下一按。
　　好的，触感非常真实。
　　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和周屿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好想绕着二环跑一圈啊！
　　是周屿，真的是周屿，不是别人！
　　是她暗恋了十三年的男人！
　　右手食指停留在他的鼻尖上，秦然的嘴角终于不受控制地浮上一抹傻笑。
　　盯着周屿片刻后，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真实，她的脑子总算开始运行。
　　昨晚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好好思考，现在反应过来，好像有点太不矜持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
　　她居然一个问题都没问。
　　比如说，是想认真和她谈恋爱吗？还是说，只是最近突然想谈恋爱了，随便找个人？
　　又比如说，有什么计划？被拍到怎么办？
　　她知道周屿谈恋爱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还有一整个团队要养。谈恋爱会影响到他的工作人员，他的粉丝，甚至还有他的资源。
　　现在肯定是不能公开的，但是他到底怎么想的呢？如果被拍到了，要怎么和大家解释她的身份？
　　但她转念又一想，就算周屿想公开，她其实也不太愿意。
　　毕竟公开之后，麻烦一定只多不少。她一直躲避着的人说不定也会找到她，接下来，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也许还会让他难堪。
　　“哎……”
　　秦然把被子往上拉了些，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心渐渐停止了骚动，平静下来。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罢了罢了，这时候考虑这些，也想不出一个答案。
　　管他之后会发生什么，至少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这才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么，此刻就好好享受当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转头看向时钟，又看看身边的周屿，依然睡得很熟。
　　都十点二十了，他怎么还没醒！
　　不会是累到了吧？
　　她都不累，他累什么？
　　阳光照耀到柔软纯白的被子上，比刚刚还要更明亮一些，秦然望向窗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一个她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机会实现的疯狂念头。
　　趁现在，周屿还没醒……正好可以实行她的计划。
　　于是，秦然悄悄拉开被子，埋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麦色的胸膛微微起伏，几块腹肌均匀地分布着，看上去性感而诱人。
　　再往下看去，周屿的腰部，臀部，腿……她顿时感觉脸颊一阵火烧。
　　周屿之前拍的剧和电影，都没有怎么露过身材。就算是拍到他私下打篮球，永远都是背心球衣里又套了一件T恤，什么都看不到。
　　尺度最大的一次，就是《青门令》，慕劫烬受伤，月褚剜心头血救他，露了半边肩膀。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大家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他的肌肉。
　　不过呢，之前有几次，在夏天的机场，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从前线粉丝拍摄的图里，能隐约看到胸口的轮廓。
　　通常，这样的微博会被yfjj们疯狂转发，列表里都是各种花痴的表情包。
　　秦然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手伸进去……又警醒地抬头看了一眼周屿。
　　老天保佑，他还是没醒，看来是真的睡得很熟。
　　手还放在被子里，为所欲为……
　　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卧室里很安静，这笑声让她瞬间意识到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吓得连忙给嘴巴上锁，不让它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喘息间，秦然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慢慢将手伸回来……
　　然后，闭上眼睛装睡，打算等周屿来叫醒她。
　　刚刚离开皮肤，她的手忽然间被另一个东西紧紧抓住……
　　！！！
　　救命啊！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
　　秦然吓得一个激灵，脸红得像要滴血，用力挣开周屿的手，赶忙捂住了脸。
　　男人睁开眼睛，黑亮的眸子盯着她，嗓音低哑而暧昧，“怎么？吃干抹净……就想走了？”
　　秦然又羞又气，整个人迅速钻到被窝里，“你……明明醒了，还装睡！就是想让我难堪！”
　　周屿从床上坐起来，拨开她身上的被子。
　　察觉到他的动作后，秦然却拉得更紧了，愣是不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周屿无奈笑了笑，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多装睡一会儿，至少让她把整个动作结束。
　　但是，她的手，抚上他身体的时候，是那样轻盈，弄得他有点酥酥麻麻。
　　她好像不知道，这些动作对于一个正常且成熟的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定力已经很足了，才能在被她抚摸的时候，不露出一丝痕迹。
　　听到周屿的笑声，秦然更气了。
　　笑什么笑！她知道自己刚才挺丢脸的，但他就不能忍忍吗？还当着她的面笑，她这头是别想抬起来了。
　　秦然气急，双手又用力抓了一把被子，将自己完全地包裹起来。
　　周屿扯了几次，她就是不松手，反而越拽越紧。
　　过了几秒，秦然感觉到那股外力消失，周屿似乎放弃了与她拉锯，她在心里浅浅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没事的，又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丢脸，待会等他出去之后，自己再起来收拾一下，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嗯，就这样。
　　刚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她立刻感觉到周屿的手，落到她仅露出的头发上，但他却停顿住，没有像往常那般揉搓。
　　周屿扶上她的发，轻声说：“你看看我。”
　　“我不。”秦然更加紧张地将身子缩成一团。
　　周屿唯有慢慢靠近，右手从她的头发处探进被子里，用力拽了一把。
　　秦然的力气自然是没有他大，她察觉到仅存的防御即将被攻破，干脆放弃了裹被窝，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挡住红透的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现在丢人的样子。
　　周屿却没有掀开被子，反而也钻了进来，一点一点靠近她，“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害羞。”
　　秦然紧咬双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他，但听起来，他好像并不介意她刚刚奇怪的举动。
　　“你想摸就摸，摸哪里都可以。”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也不是……想摸。”
　　话音未落，周屿握紧她的手，放到自己身上。
　　在没有任何预料的情况下，她又接触到他的肌肤。
　　一瞬间，她仿佛触电般，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但很快，周屿的手臂掠过她的脖颈，她感觉到自己从脖子到肩膀，都被他紧紧环绕住。
　　随即顺势一拉，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和之前一样，他的身体，是那么炽热，那么温暖，触感也无比真实。
　　他做这些，仿佛是在告诉她，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周屿像会读心术，轻易就能看穿她的内心。
　　他的唇瓣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的女朋友，想做什么都可以。”
　　启唇间，热意瞬间传遍全身。
　　在这句话的安抚之下，秦然慢慢放松双手，不再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他的女朋友……
　　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所以，你不用觉得难为情，我不会觉得你奇怪，明白吗？”
　　这几句话，周屿说得很慢，又极温柔，将她心中所有的顾虑都拨开。
　　秦然的双颊还带着绯红，转过身来，仰脸看着他，“嗯，我知道了。”
　　视线对上的那刻，周屿神色一变，眼中溢出丝笑意，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嘴唇凑了上来，越靠越近……
　　他不会又是想……昨晚不刚刚……
　　秦然心头一紧，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回应他，只好闭上眼睛。
　　算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总不会折腾一天。
　　过了几秒，周屿却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便放开了她，若无其事地坐起身来穿衣服，还冷静问：“饿了吗？想吃什么早餐？中式还是西式？”
　　怎么突然就快进到吃早餐这个环节了？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秦然试探着睁开眼睛，她此刻真心地觉得，自己看了这么多爱情电影，以及爱情小说，还有电视剧，居然一点用都没有。
　　还是老话说得好啊，绝知此事要躬行。
　　没有经验的她，果然完全不了解男人。
　　穿好衣服后，周屿从衣帽间里找出一件自己的衬衣，递给她：“你的家居服我还没来得及买，先穿这个。”
　　由不得她脑子又出现黄色废料，毕竟她看过的爱情电影里，女主角穿上男主角的白衬衫，露出修长的双腿……
　　最后，总会发生一些危险的事情。
　　而且，他昨天不是买了衣服，为什么还要让她穿这个？
　　周屿看着她的眉头越拧越紧，表情也越来越奇怪。
　　只好用手背抵住唇，忍了会儿，还是没控制住笑出声来。
　　“你又笑什么？”
　　秦然总算从他的笑声里回过神来，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周屿没回答，又走去衣帽间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白色的运动裤，“还有这个，这条是新的，我没穿过。”
　　秦然：……
　　该死啊，周屿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让她只穿衬衫？早知道就不应该看这么多没用的爱情电影！没半点用！
　　秦然偏过头，刻意凝住声线回他：“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转瞬后，听到关门的声音，她终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拿起周屿给她的衣服，穿了起来。
　　手才刚伸进袖子，门却猛不丁打开，秦然下意识抱紧自己，看向声响处。
　　“你……你干嘛？”
　　周屿探着个脑袋，眼珠骨碌一转，淡定道：“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想吃什么早餐？”
　　他一脸轻松，又接着说，“而且，我都看……”
　　“你闭嘴！”秦然立刻打断他，再说下去不知道又要放什么厥词了，什么人呐？这时候都要耍无赖。
　　她抓着衣服，低下头，“西式，你出去，锁门。”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宝子们！我回来了！！！！送上诚意满满的一章~
　　说好的回来给大家发红包，就这章~
　　话很多，欢迎来vb找我玩@谈何之之


第59章 CP名
　　十分钟后, 秦然穿好衣服，还特意走去衣帽间里，对着落地镜, 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确保这套衬衫加运动裤的奇怪搭配，没有再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
　　她这么谨慎, 主要是因为周屿有些时候的举动真是太奇怪了……又来得很突然，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每次都只会傻傻闭眼等着。
　　她得确认接下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毕竟她还有很多很多问题要问他。
　　一切准备就绪, 秦然郑重其事打开门, 走了出去。
　　周屿还在厨房准备早餐, 听到脚步声, 回头对她说：“你好了？早餐大概还有十分钟，你先玩会手机, 等我下。”
　　视线不在她身上做片刻停留, 他继续忙个不停，专心切着菜板上的牛油果。
　　如此淡定……秦然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又或者是黄-色废料看太多了，但他今天早上的举动，确实很不寻常啊。
　　她十分费解, 实在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很快，脑子里又冒出另一个想法, 要说到奇怪, 她自己更奇怪, 都对他这样、又那样了, 还有什么立场说他奇怪呢？
　　秦然回答一声“好”, 走到客厅坐下，下意识摸摸口袋，手机却不在身上。
　　昨天那个情况，肯定是没有带进房间的，环视茶几和沙发一圈后，她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放在茶几一角，还充上了电。
　　不用问，肯定是周屿做的。
　　她顿时觉得，自己又一次小看了他，他怎么会连这个都想得起来？这细心程度，真的不是AI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件事就更奇怪了——他根本不可能忘记买家居服。
　　所以，他让她穿他的衣服，就是故意的。
　　虽然不知道周屿这么做的具体原因，但此刻她没空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网上的舆论都发酵到什么程度了，还有没有人追着她骂？
　　昨天连发布会都没看完，她就和周屿一起溜了，也没有心思再去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秦然连忙打开微博，但刷了一会儿，不管是热搜总榜还是文娱榜，都没有关于发布会的任何话题了，也没有温忻愉和自己的名字，就连公司的词条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看来是温忻愉那边做了些手脚，不过也挺好的，这事应该不会再烦她了。
　　娱乐新闻来去如风，热搜榜上早已换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宋汐然，前五都被她屠榜了，什么#宋汐然恋情#、#宋汐然比心#……
　　秦然迫不及待点开话题，发现是宋汐然和一个男人牵手压马路被拍了，俩人都包得很严实，帽子口罩全戴上了，但还是被狗仔拍到了。
　　不过，狗仔和网友都只能看出来女生是宋汐然，却迟迟确定不了男方的身份，这就让很多人好奇了起来。
　　要是素人就还好，但万一，男方也是个艺人呢？
　　那就精彩了。
　　所以，八卦的网友们，不停从男方的身高、穿的衣服以及鞋子推测，渐渐缩小范围，继而锁定了一个最可疑的人选，那就是——周屿。
　　离谱啊！
　　秦然刷到这条微博，瞬间炸毛，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找不到人就乱造谣了吗？这俩人除了身高相似，还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啊？
　　况且，这个男人穿的衣服，周屿根本没有穿……穿过……
　　下一秒，她立刻被打脸。
　　评论里有网友晒出一张图，周屿确实有一件同样的衣服……虽然距离他上一次穿已经是两年前了，但因为他俩合作过，大家根本不管，都觉得这就是俩人在一起的铁证。
　　再加上之前，宋汐然和周屿还被拍到过穿同款衣服，CP粉们顿时更高-潮了，纷纷觉得自己嗑的CP就要成真了。
　　“啊啊啊啊啊宋汐然还对周屿比心，杀了我给他俩助助兴！！！”
　　“从剧里到剧外都这么好嗑，我要晕过去了，何德何能我能嗑到‘和风汐屿’啊！”
　　“民政局我已经搬过来了，到时候我坐小孩那一桌！！！”
　　秦然越看越无语，什么“和风汐屿”？假的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现在只有他们“了然屿心”才是真的！
　　是的，这短短的几分钟，她已经把他俩的CP名都取好了，一看就比“和风汐屿”靠谱！
　　秦然对着CP粉的评论意念回复，直到几分钟后，厨房里传来周屿的声音，她才停止了内心输出。
　　周屿是不是还不知道微博上都发生了什么？还是，他故意让她看手机？
　　秦然走过去，周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端了一个盘子，「无敌可爱班班」放到她面前，一脸等待夸奖的样子。
　　毕竟，他今天做的这个开放三明治，还是很展现厨艺功底的。
　　用到了两面都煎得微微发焦的贝果切片，中间搭配上绿油油的新鲜牛油果酱，再往上摆一个水波蛋，最后撒上一些提味的黑胡椒粉。
　　这个三明治，最难的一步就是如何让水波蛋成形，且不失口感。
　　他也是看了几个食谱，才找到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需要往煮蛋的水里加入一些白醋，随即不停地将沸水搅拌出漩涡，控制好水温，将鸡蛋放进去，蛋白才会迅速将蛋黄包裹起来，使其成形。
　　看似简单，但需要用到很多的小技巧，少了一个都不行。
　　这个三明治可谓是又好吃，又好看。除此之外，他还贴心准备了两杯鸳鸯，打底的咖啡也是现磨的。
　　秦然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顿丰盛的早餐上，一坐下，便急切问他：“你看微博了吗？”
　　周屿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怎么了？昨天的事还没解决？”
　　好吧，他这个表情，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然打开手机，将热搜界面递到他面前，“宋汐然被拍到了。”
　　周屿拿起三明治，扫了眼手机，不紧不慢地点评道：“正常，她那么高调，早晚有这么一天。”
　　秦然瞪圆双眼，“正常？评论里都说是你，而且恭喜你，你也上预备热搜了，我看登顶不远了。”
　　周屿的神色这才变了，连忙放下三明治，一本正经地举起右手，和她解释：“我发誓，这个人真的不是我，我和宋汐然是清白的。”
　　“你慌什么？”秦然收回手机，盯着他的眼睛。
　　片刻后，抿唇一笑，“我又没说是你。”
　　周屿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的秦然老师一如既往地明事理，让他不用在交往的第一天，就要被迫解释这些莫须有的绯闻。
　　俩人对坐，吃了几口早餐后，他才转念想到。
　　这样的新闻一出，顾循应该会征询他的意见，问他是否需要发声明辟谣之类的，而在此之前，一定会打电话和他确认声明的文案。
　　而昨天，为了不被任何人打扰，他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所以，顾循一直没有联系上他，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快发飙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站起来准备去房间拿电话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秦然一惊，赶紧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这时候，不会是林老师吧？
　　这么快见家长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的装束……
　　不是，这个打扮怎么见啊？
　　周屿依然淡定，好像知道来人是谁，径直走到电梯门旁，准备开门。
　　秦然猛地站起，“等等”，然后火速飞奔到卧室门口，“我先躲一下。”
　　还不等周屿回答，“砰”的一声，果断把门给关上了。
　　门铃“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周屿按下开门键。
　　来人一走进电梯，可视窗里立刻传来一顿暴风输出：“好啊周屿你小子，你最好有事，要不然我让你有事！”
　　一分钟后，顾循从电梯门出来了。
　　看到周屿穿着家居服，一副慵懒得刚睡醒的样子，忍不住吐槽：“屿哥，祖宗，我知道你拍戏挺累的，想多睡会儿，但是我说了多少次了，手机不能关不能关，这不就来事了吗？”
　　另一边，卧室里的秦然，正把耳朵贴在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她只能听到说话声断断续续的，无法确认来人到底是谁。
　　周屿走到沙发上坐下，“这种事，正常发声明就行了，文案也不用给我看，我只有一个要求——迅速，不要上热搜。”
　　顾循压根没听到他说什么，注意力完全被一双在他家里凭空出现的女士单鞋吸引住了。
　　他拎着鞋子走到周屿面前，右边眉毛提得老高，满脸写着几个问号。
　　周屿瞥了他一眼，“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请你，赶紧辟谣好吗？”
　　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倒显得自己这个经纪人有点不识抬举了。他现在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肯定已经在一起了啊，有什么好问的？
　　只是没想到啊，这才杀青回来第三天，动作够快的啊。
　　顾循走到厨房和客厅中间，扫视整个屋子一圈，“Happy Birthday To Qin”的气球字样还没拆，约莫猜到了周屿行动这么快的原因。
　　随后，他伸出食指，慢慢指向房间，小声问：“她在里面？”
　　周屿微微点头，耸了耸肩，“是，你突然袭击，把我的女朋友吓坏了，只好躲起来了。”
　　他刻意将“女朋友”三个字咬得极重。
　　顾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炫耀呢是吧？谁还没有女朋友了？
　　不是因为工作，谁想这时候来找他啊？
　　于是，他立刻退到了门口，不打算在周屿家多做停留，赶紧先把声明发了才是正事。
　　刚穿上一只鞋，顾循又想起今早收到的另一个消息，“对了，《永劫沉沦》备播了，剧方那边想安排几个拍摄还有采访，下周时间尽量空出来。”
　　《永劫沉沦》是周屿去年拍的一部悬疑剧，平台本打算今年年初就播，但中间有一些剧情过于黑暗，审核方面耽误了些时间。
　　好在剧方一直没有放弃，想了很多套方案，最终剧情没有作太大调整，在两个月前拿到了准播证。
　　周屿扬了扬眉，略一思索，回道：“《永劫》和《青门令》不太一样，采访方面，我不想来者不拒。”
　　顾循很快说：“明白，我会安排好的。”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青门令》那会轰炸式的采访、扫楼，以及各种活动，确实给周屿增加了很多曝光度，也吸引了不少路人转粉。
　　但那个时候，周屿是第一次受到那么大规模的关注，多一些采访和输出，让大家多了解他一些，有益于他在大众心目中，树立一个具体的形象。
　　而现在几个月过去了，他能让大家了解的部分，也都差不多了。他毕竟还是个演员，保持一些神秘感，适量减少曝光，对他来说，反而更好。
　　*
　　快十分钟了，秦然的耳朵还贴在门边。
　　这房间的隔音也做得太好了吧，她完全听不清外面到底在说什么，但动静似乎不大，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周屿站在门边，提醒房间里的人，“好了出来吧，秦然小姐，人走了。”
　　打开门后，秦然探出个脑袋，往门口处看了看，确认人是真的走了，才拍着自己的胸口走出来，“那就好，是谁啊？吓死我了……”
　　周屿面上带着疏懒笑意，垂眸望向她，“我刚刚就想说，你躲起来干嘛？”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你昨天都没说清楚，她怎么知道，他到底想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万一不小心给他惹了麻烦……
　　说完，秦然瞥了他一眼，忿忿道：“我怎么知道？你又没说清楚，万一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呢？”
　　周屿不料她会这么想，顿了几秒，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现在公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还在找状态，写得很慢，大家不要等，第二天再看。


第60章 心安
　　秦然不知道周屿是从哪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看他表情好像很认真的样子，似乎真的考虑过这个选项。
　　但他会这么问，肯定不是想最近就公开, 至少不是现在。
　　脸颊顿时生出一股热意, 秦然忽然感到很慌乱，很怕周屿觉得她是个不懂事的女朋友, 这才第一天，就想着“登堂入室”宣誓主权了。
　　无言片刻后, 秦然眨眨眼睛，“当然不是, 我很懂事的, 不会给你惹麻烦。”
　　她自认为这句话说得还算明白事理, 而且也充分考虑到了他的立场, 哪知周屿的表情比刚刚还难看，好像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周屿呆怔住, 继续盯着她, 手也自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俩人就在这样的对视下，都一动不动。
　　周屿这个表情，让她更慌神了，难道她这么说不对？
　　于是，连忙又郑重地补充了几句, “真的，这件事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只见她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和语气说完这句话后, 周屿依然眉头紧锁。
　　秦然抿抿唇, 忍不住问：“怎么了？我这么做不对吗？”
　　周屿这才收回目光, 轻叹口气，“我只是在思考，我做了什么会让你这么想？”
　　他这么一说，秦然心里早已七上八下，难道她这么想不对吗？和艺人，还是和当红艺人谈恋爱不就是要躲躲藏藏的吗？
　　更何况，他刚才还说宋汐然那么高调，被拍到是必然的，不就是在告诉她不能高调吗？难道她意会错了？
　　她还在想应该怎么回答，又听到周屿说：“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不用担心被拍的问题吗？”
　　秦然点头。
　　“那么，现在也是一样的。”
　　说着，周屿向前走了一步，两只手握住她的肩膀，“我们是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这是不会改变的现实，你明白吗？”
　　秦然被他这个严肃的表情看得有些紧张，只好跟随他的话愣愣点头。
　　“所以，你不用躲，我们的关系你想要告诉谁就告诉谁，比如我之前见过的徐晔晔，这是你作为女朋友的权利。”
　　周屿忽然笑了笑，他身后是初秋的阳光，和着空气中细碎的尘埃浮动，如碎金散发点点光芒，让整个画面显得如梦似幻。
　　他这么说着，嘴角已经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眉眼间是那样温柔，“女朋友想对男朋友做的所有事，你都可以做。”
　　说到这里，周屿顿了顿，缓缓躬下身子，将她额前的碎发重新放到耳后，视线再次与她对上。
　　“我知道和我这样的艺人谈恋爱会有很多麻烦，但请你相信我，所有的难题就让我来解决，好吗？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在这段关系里，你只需要做自己，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给你带来的是麻烦、是小心翼翼。”
　　她终于知道，他是在安抚她。她没想到自己说的这几句话，会让他这么在意。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为他考虑，在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却不曾想，原来他也是这样，会以她的感受为第一考虑准则，会时时刻刻都想让她感到心安。
　　周屿依然笑着，等待她的回答。
　　恍惚间，秦然眼前似乎又出现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场景。
　　他穿着那件白色T恤，右肩上挎着黑色书包，伴着阳光，穿过繁星，跨越时间和距离，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她终于确定，那时候的他，和现在一样，眸子里映出她的脸，带着能沉溺一切的温暖笑意。
　　脸上忽有热意滑落，周屿表情一变，眼神也变得慌张起来，“对，对不起，是不是让你想到什么？”
　　秦然才察觉到自己居然哭了，赶紧摇摇头，“不是。”
　　周屿盯着他的眼睛，还保持这个弯腰的姿势，这样的高度，可以让她的双手顺势环上他的肩。
　　继而，露出一个甜蜜笑容，秦然轻轻吻上他的唇。
　　等终于结束这个悠长又绵密的吻，她却依旧仰着脑袋望着他，眼里眸光闪动，“周屿，你太好了。真的不是未来的我把你派到这里，来找现在的我吗？”
　　周屿被她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啊，我是定制的，所以秦然小姐，你还有什么需求吗？我都可以满足。”
　　秦然露齿一笑，立即吩咐道：“这样啊，你转过去，半蹲下来。”
　　虽然她这个要求来得莫名又突然，但周屿也听话转身过去照做。他刚蹲下，秦然蓦地跳到他背上，更加放肆地指挥，向着前方，“背我过去吃早餐。”
　　确保承托住她的重量后，周屿慢慢站起来，“好的，公主殿下。”
　　俩人吃完早餐，秦然主动承担了刷碗的任务，毕竟早餐都是周屿做的，她洗两个盘子也是应该的。
　　看她这么有兴致，周屿没有阻止她，而是走到水池前，默默拉开下面的碗柜，一脸平静地说：“怎么办？要不我把这个洗碗机拆了吧？”
　　秦然脸一热，刚才自己从座位上跳起来说“我洗碗啊，谁也别和我抢”的傻样在眼前挥之不去，恨不得钻进周屿脑子里，删除这段记忆。
　　大意了，怎么会忘了这一茬，这么智能的家里，难道会没有洗碗机吗？
　　于是，她强装镇定，凑过去看了一眼，评价道：“挺好的，这样就不会因为做家务而打架了。”
　　周屿一直看着她微笑，但在她看来，这就是看傻子的表情，刚才的对话又重现在耳边。
　　初恋的第一天，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才一个上午，她居然就在周屿面前丢了两次脸，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不管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秦然把心一横，开始胡言乱语：“你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嘛，一年因为做家务打起来的夫妻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对。”
　　说着，用手肘碰了下他，赞许道：“你都不知道洗碗机这个伟大发明拯救了多少岌岌可危的家庭。”
　　周屿勾唇看着她，挑了挑眉，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这是……想和我，同居吗？”
　　“才不是！”秦然的脸瞬间爆红，但仔细回忆了下自己刚才的话……好像，也许，确实有点那个意思哈？
　　那几秒钟，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啊？
　　周屿继续扬眉望着她，嘴角笑意沉浮，“那就是，不想和我同居？”
　　秦然还沉浸方才的对话中，下意识回复，“倒也不是。”
　　周屿含着笑意，悠悠然道：“噢，我明白了，那就是想和我同居。”
　　他这话说得，根本让她没法反驳，怎么回都不是。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热，越来越烫，烫得下一秒就要烧起来，只好咬紧双唇，扔下一句：“算了，我说不过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话音未落，秦然就飞快逃离厨房，这个话题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回到客厅，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前几个月，他们重遇时，周屿既然这么能怼，采访的时候怎么会被自己问懵呢？
　　莫非，真是因为自己做的功课足够多？
　　就在这时，身边的手机忽然震动，铃声也随之响起，秦然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手机这一回事。这两天都和周屿待在一起，刷手机的频率大大降低，简直要破了拥有手机以来的最低记录了。
　　这难道就是现充的感觉吗？
　　好快乐！
　　她打开一看，是徐晔晔，连续发了十几条微信消息，她都没回复后，徐晔晔急得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秦然连忙按下通话键，还顺手点开扬声器，那边立刻传来一声怒吼：“你活过来了？”
　　声音大得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家，赶紧又将扬声器关掉，把手机凑到耳边：“怎么了晔晔？”
　　徐晔晔：“听你这声音是没事了？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网暴了，从此就一蹶不振，怀疑人生了。那样的话，我就是千古罪人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噢，昨天一直忙着处理各种事，还搞了个发布会，都忘记和徐晔晔她们报平安了。
　　秦然鼻头有点酸，连忙说：“我没事啊，都真相大白了，也没人骂我了，更何况因祸得福啊，你看到我们节目播放量涨了多少了吗？”
　　电话另一头，徐晔晔确认她是真的没事了，才继续道：“那确实，你没事就好。本来想让你安静几天的，但这个采访特别着急，片方一直催我，我才给你打电话。”
　　原来是工作，徐晔晔这个艺统真的没话说，三百六十五天乘以二十四小时，每时每刻，都在对接工作。
　　秦然突然觉得很心虚，徐晔晔那么努力，当初还是自己把她从大厂骗过来“视界”的。而现在，她在认真工作，自己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谈恋爱，真是该死啊。
　　秦然吸吸鼻子，问道：“谁的采访？”
　　徐晔晔声音扬了一个度，“《永劫沉沦》啊，剧快播了，片方把采访排在了下周，具体时间还没定，但应该是工作日。”
　　《永劫沉沦》？不就是周屿的剧？要播了吗？之前看小道消息说这个剧可能会审不过来着，居然这么快就定下时间了。现在播剧，真的是争分夺秒啊，生怕耽搁一天就播不了了。
　　秦然立刻切换到工作模式，“阵容OK，采访要男女主的，还有霍沛白、谢曼云两位老戏骨，四个人的话可以做一个小的系列策划，双采也可以，你谈吧。”
　　徐晔晔接着说：“行，片方也是和我推这四位，说角色比较有看头，而且平台好像很看好这个剧，内部看片会反响特别好，再加上现在周屿热度不低，剧播出来应该不会差。”
　　一股脑把这几天收到的消息都说完，徐晔晔才反应过来，之前她是不是和周屿闹矛盾来着？好像还因为他花了几万块钱，也不知道这俩人和好没有。
　　要是还在冷战的话，这采访可咋做啊？但是周屿的流量和数据都这么好，她也是不太舍得放弃采访的机会。
　　毕竟数据好了，换来的那可都是绩效，是白花花又红彤彤的人民币啊！
　　秦然倒没有在意她突然的沉默，语气也没有变化，“行，那就这四个吧，都在一天吗？中间时间尽量岔开一点，我怕忙不过来。”
　　听她这么说，好像也没啥事，但以她的性格，就算有事那也得工作优先啊。
　　一瞬后，徐晔晔脑子一转，还是忍不住试探，“你知道《永劫》的男主是周屿吧？”
　　秦然耸耸肩，回答：“我知道啊，怎么了吗？”
　　徐晔晔站在窗边，抠抠手指，坦白道：“你们不是吵架来着？和好了？不会采访的时候吵起来吧？”然后继续望着远方车水马龙，等待那边的回答。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
　　“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晔晔瞳孔地震：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不，然姐，之之告诉你：这是谈恋爱的感觉！！！


第61章 采访
　　秦然猛地回头, 周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身后，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你干嘛偷听我讲电话？”
　　周屿露出一个极其无辜的表情，“小姐, 这个音量我想听不到都很难吧。”
　　秦然这才发觉, 一个人的时候习惯了用扬声器接电话，切换回听筒模式, 声音也没调小。这房子里就他俩，显得她接电话的声音尤为突出。
　　她捏着手机, 扬声回道：“那你出个声啊？偷偷摸摸的，不就是想听我讲电话？”
　　周屿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脸, 转瞬后, 无奈一笑, 举起双手投降, “对不起，是我错。”
　　“错哪儿了？”
　　“错在听力太好, 下次我看到你接电话, 先自断听力。”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记了电话另一头还有另一个人。
　　徐晔晔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俩甜蜜拌嘴，突然觉得自己再不发出点动静，恐怕要听到什么限制级的声音了。
　　于是，她用力“咳咳”了两声,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电话里再次传来徐晔晔的声音，秦然才意识到, 工作还没聊完呢, 就被周屿打断了, 拌了两句嘴就完全不记得对面还有人了。
　　该死的谈恋爱！
　　她立刻拿起手机, 强装镇定, “没有，就按我们刚刚说的推进吧。”
　　不过，她心里想的却是，这手机的音量的确过于大了，就算没有把它放到耳朵旁，她都能听得无比清楚，好像也确实不能怪周屿听到。
　　听力正常的人，都能听见。
　　听到她这么做作的语气，徐晔晔忍不住轻笑，“好嘞星嫂。”
　　星嫂？说什么呢？
　　周屿还在旁边啊！徐晔晔这嘴也是没个把门的！
　　秦然无语扶额，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聊不下去了！
　　今天的主题就是让她丢脸对吧？
　　很好，非常丢脸，永生难忘！
　　始作俑者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坐在她身边，歪头看着她笑，还学着徐晔晔的话也说了一句，“星——嫂？”
　　一点也待不下去了，秦然果断站起来，走到房间，小心锁上门，才敢放开声音说话，“姐姐，你俩约好的是吧？”
　　那边的徐晔晔实在憋不住笑，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如实交代，你俩现在是在一起了是吧？”
　　秦然“嗯”了一声，“但你记得保密啊，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你……不想？”徐晔晔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是周屿不想吗？”
　　秦然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双脚，“他应该和我想的差不多吧，他说这些问题他会解决的。”
　　徐晔晔想了想，“这么说的话，他应该是有计划，没想藏着你。我们周老师，果然很守男德嘛，听起来还挺靠谱。”
　　秦然不知道她怎么会扯到“守男德”上，只好又“嗯”了一声。
　　脑海里思考着徐晔晔最后的那句话，既然周屿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计划的，那么，就一步一步慢慢来。
　　徐晔晔忽然想起什么，又说：“不过你要想好了噢，和顶流在一起，早晚会被曝出来的，到时候受到的关注肯定比温忻愉这次还多，什么声音都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同样的回答，声音却比刚才的那两句大了不少。
　　秦然抬起头，坚定望向前方，双眼晶亮，“我想好了，只要和他在一起，这些问题一定会解决的。”
　　徐晔晔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安定下来，但想到认识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喜欢周屿这么多年没有告诉过别人。
　　那么，和周屿在一起这件事，应该也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半晌，徐晔晔眼神凝住，认真对她说：“反正有事呢，你也别憋着，可以和我吐槽，我嘴巴很严的。”
　　秦然神色一软，明白她的意思，“嗯，知道了，我会的。”
　　*
　　十月下旬，街头的树叶渐渐变黄，一阵凉风吹过，北京的秋意越来越浓。
　　这天上午，秦然和徐晔晔，以及孙辰，还有几位摄影同事，拎着大包小包，如约来到CBD附近的某五星级酒店。
　　那天和徐晔晔聊完，安排完采访的工作，又和周屿一起吃了晚饭。最终，在她强烈要求下，他还是开车送她回了好几天没回的家。
　　本想着接下来几天，可以抽空见个面，但俩人都被工作绊住了脚，忙得团团转。
　　秦然要完成日常采访和《演员之路》的录制，一堆策划、提纲等着她写；而周屿，《不明来电》前传快要开机了，后半年的广告、杂志便全堆在这几天拍摄，俩人就只能通过微信视频见面。
　　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天后，秦然还是觉得只要一看到周屿的脸，就会很容易影响到她的工作状态。
　　比如，他那张连微信视频的死亡角度都好看的脸一出现，秦然就会默默打开采访提纲，反思自己写的问题是不是太严肃了，是不是应该稍微对他温柔点？
　　最后的结果总是，她忍痛删掉几个好不容易想出来的问题……当然，将她下班的时间拖得越来越晚，工作效率也越来越低，一份提纲写了三天还没写完。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秦然痛定思痛，捂住心口告诉自己——为了避免不停地加班，一定要坚定拒绝周屿的各种见面要求！
　　所以，今天在《永劫沉沦》的媒体通告日，也是他们时隔一周后再次见面。
　　秦然比以往都要重视，时隔几个月，再次采访周屿，却多了一层身份，她总觉得怪怪的，很怕自己望着那张脸，又放过他。
　　果然，工作一旦扯上感情，就很容易出问题！
　　除此之外，因为《青门令》的时候采访过周屿，效果很好，上了好几个热搜。他的粉丝也因此关注了“视界娱乐观察”的微博，还很积极地和她们互动。
　　得知视界这次又要来采访周屿，整个粉圈都很期待，希望视界的记者能带来更精彩优质的采访。
　　何谊也特意告诉她，这次采访务必争取再多上几个热搜！
　　在这么多期待的目光下，秦然做了更多功课，而且她自己，也想向周屿证明些什么，他这么优秀，但她也不差。
　　在她的工作领域，她还是那个自信果敢的小秦导演。
　　种种因素归结到一起，压力一方面化成动力，但一方面也让她紧张到不行。
　　采访间外，她拿着采访提纲，不时闭眼默念，不停踱来踱去。
　　就连孙辰都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上次也采访过周屿啊，她那次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会这么反常？
　　今天一共有六家媒体采访周屿，除了必需的视频平台，剩下的就是三家官媒，以及星梦、视界两家娱乐媒体。
　　都是片方和周屿的团队，从提了需求的几十家媒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视界排在第五位，但秦然很早就到了。
　　中午先去另一个房间，完成了《永劫沉沦》女主角温慕的采访。这期间，除了吃饭，她一直窝在采访间外面，默默背提纲，准备男主角周屿的采访。
　　但时间越近，她就越紧张，采访间内不时传出笑声。
　　让她不禁感叹，在工作上，周屿还是那么游刃有余，衬得自己更加慌乱。
　　倏忽间，采访间的门被打开，大家的视线都往门口处望去。只见一行人走了出来，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位身着灰蓝色夹克外套的男人。
　　男人身高腿长，五官俊朗而深邃，眉宇间带着淡淡疏离，是周屿。
　　他站在人群中间，往周围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角落里的秦然身上。
　　周屿刚扬起手，谁知秦然一看到他，立刻拉着身边的徐晔晔转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
　　她这是怎么了？
　　男人眉心蹙了蹙，但来不及问，便被工作人员指引着往前方走去。
　　顾循没有跟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秦然身后，低声道：“然姐，待会他回来就到你了。”
　　然姐？听到这称呼，秦然不由得打了个冷噤。
　　顾循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叫她？
　　她疑惑地转过身来，正对上顾循那个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看了他两秒，还是问：“你叫我什么？”
　　顾循瘪瘪嘴，“然姐啊，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秦然眼睛瞪得老大，极力纠正他这个称呼。
　　顾循眨巴着眼睛望她，顿了几秒，试探说：“那不然……嫂子？”
　　？？？
　　秦然无语凝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屿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正经的！
　　“叫名字！名字就行。”
　　没过多会，一行人又簇拥着周屿走回来，进了采访间。
　　徐晔晔在一旁努力憋笑。
　　顾循抬起手，指向刚走过去的周屿，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这不？我哥回来了，我还是问问他吧。”
　　秦然还想反驳些什么，房间里便传来一个女声：“视界的媒体老师到了吗？十分钟后采访，可以进来架机器了。”
　　徐晔晔举起手，高声回答：“在！马上就来！”
　　偌大的房间里，周屿坐在一个黑色单椅上，身后摆了几个《永劫沉沦》的宣传物料。这些都是片方准备的，确保采访时候，物料能出现在每一家媒体的镜头中。
　　此时的他，正闭着眼睛，化妆师拿着粉扑往他白净的脸上盖了盖，随即又用梳子将他额前的碎发往两边分了些许。
　　秦然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周屿工作时候的样子了。他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走到他对面的采访位坐下，腿上放着刚刚默念了几百遍的提纲，双脚忍不住踮起，动来动去，甚至还紧张地捏了捏拳头。
　　徐晔晔知道秦然采访的时候不喜欢有太多人围观，便和片方商量了一下，让房间里只留下了几个必须待在现场的工作人员。
　　化妆师处理好周屿的妆发，也退了出去。
　　周屿忽地睁开眼，冷不防开口：“你怎么比第一次还紧张？”
　　秦然立即抬头，望了一圈，确认周屿是在和她说话后，才回答：“我紧张吗？不紧张啊。”
　　周屿平静指出，“你的脚都快抖成筛子了。”
　　秦然脸一热，立刻控制住自己的双腿，“好久不见，有点小小的紧张，周老师不要介意。”
　　周屿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往后靠了靠，还自在得翘起了二郎腿，“没关系的秦老师，那我们，现在开始？”
　　秦然望着他点头。
　　开始就开始！进入采访状态就没问题了。
　　于是，她看了眼提纲上的第一个问题，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那我们先从剧聊起，《不明来电》这部剧是怎么找到您的呢？”
　　随即，含着笑意的视线慢慢上移，停在周屿身上，等待他的答案，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
　　她居然紧张得连剧名的说错了……徐晔晔赶紧拉了下秦然的衣服，捂嘴小声提示：“错了错了，是《永劫沉沦》。”
　　被徐晔晔一提醒，秦然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周老师，我重新问一遍。”
　　周屿端量着她的神色，和第一次采访的时候完全不同，猜测到她可能是因为他俩的关系变化才紧张成这样。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避免见面，装不熟，应该也是怕一起工作的时候出问题。
　　但按理来说，他俩比之前更熟悉、更亲密，她不应该这么紧张才对，还有一些原因是他不知道的吗？
　　十几秒内，秦然闭上眼睛，重新调整了呼吸，不停地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一定可以圆满地完成这次采访，不会让粉丝失望的。
　　她刚想开口再问，周屿却抬手打断了她，对所有人说：“稍等，我出去一下。”
　　下一刻，他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拉着秦然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屿：刚谈恋爱，我女朋友就和我装不熟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62章 一起
　　采访间旁会议室, 周屿放开她的手，小心锁上门。
　　秦然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 周屿就把她这么拉出来了，别人会怎么想啊？
　　周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我这样，让你紧张了吗？”
　　秦然如梦方醒, 摇了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和你没关系, 我自己的问题。”
　　然后, 抬眼看向他, “可能我还需要时间适应一下, 第一次采访都没这么紧张过。”
　　周屿的表情没有变化，看起来还是那么轻松, 但她却觉得眉宇间的疏离感淡了不少, 幽黑的眸子也带着温柔笑意。
　　哎，自己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同一个场合，为什么只有她紧张成这样？
　　秦然抿了抿双唇，不自觉低下头, 喃喃道：“我这样……好像有点没出息。”
　　声音很低，但埋怨自己的语气却很重, 她感到有些挫败, “明明我平常不是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今天怎……”
　　没等她说完话, 周屿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想不想知道，你采访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秦然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有点心不在焉，“什么？”
　　周屿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慢慢放到自己的心脏处。
　　咚，咚，咚……
　　周围的声音即刻隐去，会议室里只余下他的心跳声。
　　秦然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快很急，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跑。
　　怎么会？难道他也紧张吗？
　　秦然扬起脑袋，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周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扬唇一笑，“那现在，知道了吗？”
　　她的手还放在他心口。
　　“其实，我也一样。”
　　秦然完全没想到，周屿居然也和她一样紧张。
　　明明他看起来，和以往工作时并无二致，还是那么谈笑自如，游刃有余。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回应他。
　　周屿看她不语，又轻声说：“我收到顾循发的通告后，反复将你的提纲看了一遍又一遍，仔细思考过应该怎么回答，很怕我有哪个问题答得不好或者答不上来，会让气氛垮掉，让你不开心。”
　　秦然更意外了，他竟然也把这份提纲反复看了很多次。尽管她知道周屿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但这般的重视，还是让她觉得心里很暖。
　　也许，是习惯了采访的时候被艺人敷衍搪塞……
　　也许，是因为周屿告诉了她这些，让他俩重新站到了同一个位置上，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万般思绪后，秦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卡住，只好拉住周屿的胳膊，轻轻说了声，“谢谢。”
　　周屿抬手，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谢什么？坦白说，就算你不是我女朋友，任何一个演员，收到这样的提纲，都应该觉得庆幸。”
　　秦然脸色微红，心中暖意更甚，问他，“真的吗？”
　　“当然，你知道我接受了多少个连我的角色名都不知道的采访吗？”
　　周屿摇头叹道，“我和记者大眼瞪小眼，大家都像被刀架在脖子上，很厌恶对方，但又不得不完成工作。”
　　秦然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无语中又带点苦恼，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知道哈哈哈哈哈，当时我围观完整个采访，那位艺人全程摇头，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每个问题只回答两个字。”
　　周屿感同身受，“所以，你紧张什么呢？你都做了这么多功课，我看除了导演和我自己，就你最了解这个角色了。”
　　这么高的评价，秦然被他夸得有些晕乎乎的，扯扯嘴角道：“那当然啦，原著我都看了两遍！”
　　周屿不觉得意外，他看提纲的时候就发觉，里面提到的场景和细节，很明显是认真研究过原著小说，才能写出来的。
　　他最清楚，她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在这个采访上，甚至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片刻后，周屿挽起她的手，“所以，秦然老师，让我们一起完成这个精彩的采访，好吗？”
　　来之前的所有担忧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喜悦和期待。
　　秦然抬起头，心情愉悦，“好！我们出发！”
　　她说出这句话，感觉很奇妙，明明只是做一场采访。
　　但那种感觉，就像是，她要和他一起踏过漫漫征途，大杀四方！
　　周屿赞许地轻轻一笑，准备走过去开门，秦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等一下。”
　　“怎么了，还是紧张？”
　　秦然摇了摇头，“不，你刚刚说‘就算我不是你女朋友’。”
　　周屿：？
　　秦然一本正经，纠正他话里的错误，“下次不许说这种话，我就是你女朋友！就——是！”
　　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周屿笑了笑，伸手轻拍她的头，“知道啦，女朋友。”
　　*
　　随着周屿和秦然刻意地相隔几分钟，走进采访间，现场的工作氛围被重新点燃。
　　《永劫》的宣传总监却有些走神，因为这位“视界”的记者看起来，就像个新手，还是花痴的那种。看见个帅哥，舌头居然打结成这样。
　　周屿也没有对她放电啊，怎么这么把持不住。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之前的几个采访都进行得挺顺利，但不可避免地拖了点时间。
　　再加上，刚才周屿忽然拉着这位记者出去批评了一番，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家媒体的采访时间。
　　是的，在他看来，这位记者肯定是被周屿批评了。
　　和周屿工作的这段时间，知道他最讨厌别人不专业。这记者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再走进来的时候，表情又那么严肃。
　　除了被批评，还能是什么呢？
　　不过这个采访，现在才刚刚开始。
　　要是这位记者再和之前一样，恐怕会耽误更久。
　　虽然早已习惯了超时下班，但他还是有点不高兴。本来以为今天进行得这么顺利，可以准时收工呢。
　　现在没希望了，愁得叹了口气。
　　秦然满脑子都是采访，没有听到身后的这声叹息。
　　她整理好思路，刚才周屿特意说了提纲里关于角色的部分，她决定就先从角色聊起，可能会比较容易进入状态。
　　“《永劫》释出的第一版片花，能看到你在剧里完全是一个痞子、街头混混的形象，这样的角色很容易演过头，但你的表演非常松弛，一开始是如何找到这个度？”
　　她刻意将提纲里“您”，都改成“你”，尽量还原她平时和周屿聊天的感觉，从称呼上就拉近距离。
　　宣传总监心头不免一紧，这记者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照提纲问？
　　他本想出声阻止，怕她之后会问到一些提纲上没有的东西。
　　但自己毕竟只是剧方的人，还是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屿的工作人员们。
　　大家却神色如常，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思索一番后只得作罢。
　　听她的声音，周屿知道没问题了。
　　于是，也迅速切换到采访状态，跟着她的提问回答。
　　“刚开始是有一点困难，因为我之前没有演过这类型的角色，而且和我本人的性格差很多。看剧本的时候，我就想了几个表演的方向，也给角色设计了一些口头禅、小动作之类的。进组之后，那几种方向我们都试了一次。在和霍老师、还有导演的交流中，慢慢把最符合剧情和人设的表演方向确定下来。”
　　秦然：“这个过程大概有多久？中间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
　　周屿：“不到一周，我们是一场戏一场戏试出来的。”
　　“最困难的地方其实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度’。因为在演戏的过程中，你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的，尤其是这种外放的角色，很容易加重表演痕迹。”
　　“所以我演了很多遍，和导演、霍老师一起看回放，我再去找回放里的度，用那种感觉去完成后面的戏。”
　　……
　　周屿没有保留，将自己演戏时的方式状态都和秦然说了一遍，她渐渐听得有些入迷。
　　她的视线在他身上没有挪动半寸，看着看着，她居然觉得有些性感……尽管周屿今天的衣服，一如既往裹得严实，只能看到半个脖子。
　　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是最帅的。
　　聊到自己的角色，他的表达欲就变得非常旺盛，是这么地尽兴，偶尔还会冒出几句幽默的话，逗得现场哈哈大笑。
　　轻快的氛围也让她越来越放松，不知不觉居然聊了一个小时。
　　直到徐晔晔不停拉她的衣服，她才意识到已经严重超时了，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结束这场采访。
　　周屿也跟着她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谢谢秦老师，很用心的采访，希望下个宣传期还能看到你。”
　　秦然有些犹豫。
　　这人……刚刚不还好好的，又演上了。
　　不过下一秒，她转念一想，“装不熟”这个主题是她先演起来的，那么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了。
　　秦然迟疑伸出手，挤出一个社交必备笑容，“应该的周老师，我也期待下次还能采访你。”
　　一旁的徐晔晔咬牙切齿：实在看不下去了！别拦着我，我要自戳双目！
　　随后，不得不看向了同为知情人的顾循，向他投去一个同病相怜的可怜眼神。
　　顾循立刻接收到信号，耸肩摊手一套动作后，两只手指正对自己的双眼，就差往脸上写一句“我也是”了！
　　“视界”的采访终于结束了，宣传总监的感受却有点复杂。
　　虽然超时了挺长时间，但老实说，这个采访的内容是今天所有的采访里最有料的。他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出了发散的话题，看到剧集蹭蹭蹭登上各平台热搜的样子。
　　哎，和让剧火比起来，这小小的超时，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这位秦记者，此时正抬眸微笑，站在自己面前，笑吟吟对自己说：“老师不好意思，采访超时了，您有空的话，待会请您吃晚饭补过吧？”
　　美女的态度都这么好了，还邀请自己一起吃饭，他方才各种不悦的想法早就抛到后脑勺去了。
　　刚想回答，本该坐在椅子上等待最后一家采访的周屿突然蹿到他们面前。
　　“吃饭啊，我也没吃，能请我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徐晔晔and顾循：今天我们要抓一对情侣，拿来做夫妻肺片，到底是谁这么幸运呢？


第63章 喜欢
　　在周屿和顾循的掺和下, 最后这顿饭变成了《永劫沉沦》开播宴。
　　不仅剧方的宣传人员都去了，还叫上了在隔壁房间采访的温慕、霍沛白、谢曼云三位主演，以及他们的工作人员。
　　还有, 包括但不仅限于《永劫》的导演、编剧、制片人等等, 甚至星梦的记者摄像，也全都去了, 浩浩荡荡五六十个人。
　　秦然忍不住在心里骂人，本来是想和《永劫》的宣传总监吃顿饭, 搞好关系。毕竟他手上还有很多S+的项目，认识了, 以后也好合作。
　　全被周屿搞黄了, 她坐在火锅店的包间里, 紧紧捏住筷子,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全是——这顿饭会不会让她买单啊？
　　他们订的是一个大包间，六七张桌子全都坐满了, 而且这家火锅店消费不低。
　　这么多人, 至少得一两万吧。
　　要是真让她买单，公司报销吗？
　　公司应该会让她滚蛋吧……
　　秦然不禁抬头，仰望天花板，心里哭得可以淹没北京CBD。
　　老天啊，让她再回到一个半小时之前, 她绝对不会说出那句话！
　　但老实说，除去这些, 这顿饭的氛围其实还挺好的。
　　除了几位演员坐一桌之外, 其他工作人员都是随便坐的, 并没有按公司分, 而且基本人均社牛, 艺人们也没有什么架子，气氛很快就被带起来了。
　　但就算在这么多社牛中，秦然还是不得不感叹其中最牛的那个——徐晔晔！
　　不愧是资深艺统，从艺人团队到剧方，再到媒体，她几乎全都认识，手里握着一支啤酒，一桌一桌地喝。
　　一轮下来，这包间里就没有没加过她微信的人。
　　秦然很放心，感觉自己以后根本不用愁找不到哪个剧组或者艺人的联系方式了。
　　便专心吃起饭来，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忙完之后就感觉到肚子在抗议。
　　既然都被架着来到这了，买单的事就待会再说吧，先把肚子填饱才是正经事。
　　同桌的女孩子们喝了几杯，有些上头，正商量着过去找周屿合影，但她们都没有私底下和他说过话，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犹豫了起来。
　　于是将突破口转向了秦然，她们都看到采访结束之后，周屿还主动和她握手，关系应该还可以。
　　粉色头发的女生拉近自己的椅子，礼貌问，“您好，您是视界的记者老师吧？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秦然塞下一口牛肉，转头看向她，拿出了自己手机，“好啊，你是剧方的吗？”
　　女生点点头，“是的，我是宣传组的，叫我姗姗吧，今天第一次跟《永劫》的通告。”
　　另外一位娃娃脸的女生也凑过来，“老师！我也要加，我叫瑶瑶，和姗姗一个组。”
　　几人很快加上微信，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从她俩的话里，秦然得知，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给S+的项目做宣发，也是第一次和这么红的艺人合作，很怕要合影这样的粉丝举动会让他们不高兴，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秦然伸出脑袋，看了眼前桌的周屿，他正和身边的霍沛白说着什么。
　　时而点头微笑，时而一饮而尽，看起来聊得很开心。
　　望着两位女孩子期待的目光，秦然如实说：“采访完和他要合影，倒是从来没见他拒绝过，但我不知道吃饭这种私下场合，他会不会拒绝？毕竟采访的时候妆发齐全，现在喝得脸都红了。”
　　女孩子们有些失望，但她说得没错，艺人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不一定会答应。
　　姗姗叹了口气，“早知道就采访间隙要合影了，之后的通告就没有周屿了。”
　　什么？出了什么问题吗？
　　看起来他还挺喜欢这部戏的啊，怎么只配合这一次宣传呢？
　　秦然故作轻松，凑近小声问：“为什么呀？我看他还挺喜欢这部戏的。”
　　姗姗：“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总监说是他下部戏要开机了，所以之后的宣传只能视频连线了。”
　　原来如此……
　　秦然记得之前周屿说过，下部戏是《不明来电》的前传，但那会他说还有一段时间，现在是确定下来了吗？
　　那他什么时候走啊？岂不是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人了？
　　她忽然觉得很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如此，前段时间就不闭什么关了，应该抓紧机会见面才对。
　　秦然左手杵着脑袋，右手拿着筷子，戳向碗中的食物，最爱的牛肉顿时不香了。
　　姗姗和瑶瑶有些慌神，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她突然变成这样。
　　不远处，宣传总监拿着一杯红酒，走到秦然身边坐下，“秦然老师！”
　　这雄厚的声音立刻将秦然的思绪从那件事上拉回来，忙问：“怎么了？”
　　这人不知道喝了多少，眼神完全飘忽状态，猝不及防，“嗝~”
　　酒气熏得秦然立刻后退三步，看起来早就醉得不行了。
　　宣传总监又提声说：“我本来以为你是花痴，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前言不搭后语，秦然根本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敷衍道：“对对对。”
　　“你的采访真挺不错，人也漂亮。”总监指着她。
　　这句话让秦然瞬间慌了，不会是要趁着酒疯耍流-氓了吧……她一句话都不想回应了，赶紧走啊。
　　谁知没走两步，他下一句话却是，“我要是喜欢女生，我就追你！但我，有男朋友了哈哈！”
　　虚惊一场，秦然拍拍胸口走回来，原来他喜欢男孩子……
　　不过，一点都不奇怪，干这行的男生，哪有直的啊。
　　好不容易送走宣传总监后，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我刚忙着没注意，那小子在干嘛？
　　那小子？说的是《永劫》的宣传总监？
　　【Qin】：说要追我
　　【.】：？
　　【.】：？？
　　【.】：？？？
　　秦然被他的反应逗笑，大喘气说完后面的话。
　　【Qin】：但没法实行咯，因为他有男朋友了~
　　周屿似乎又被拉着喝了几杯，隔了两分钟才回复。
　　【.】：那也不行，以后不要理他
　　【Qin】：好吧，我考虑一下
　　唇角却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顺势问了刚才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Qin】：对了，你要走了，怎么不告诉我？
　　【.】：？
　　【.】:我去哪？
　　他应该以为她说的是现在吧？
　　【Qin】：新戏
　　【.】：你知道了？但其实还没确定，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而且，就算开机了，我也在北京，会先拍棚里的戏份
　　这是在主动和她报告行程？
　　秦然盯着手机屏幕，看到这个消息，扬起的笑容像定在了脸上，抬头看了眼四周后，乐滋滋地回复。
　　【Qin】：[玲娜贝儿转圈圈]
　　【.】：你过来
　　想做什么？这么多人呢？
　　秦然警醒抬起头，环视一圈，包间里已经走了一些人，剩下的都在吃吃喝喝，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确定环境安全后，她才继续打字。
　　【Qin】：？
　　回一次消息，她就抬一次，很怕身后忽然冒出个什么人。
　　怎么说，有种在大庭广众下偷-情的感觉……
　　【.】：那我过来了
　　秦然又探头出去看周屿，他的脸有些红，喝醉了吗？
　　【Qin】：你醉了？
　　【.】：没有，很清醒
　　【.】：我过来了
　　不等她拒绝，周屿已经站起身，但往前迈了一步，立马被旁边的霍沛白拉住。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霍沛白挡在周屿前面，秦然不能完全看清他们在做什么，但这个样子，好像是又喝了两杯。
　　放下杯子后，周屿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望着他一步步走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秦然只好低头玩手机装傻。
　　周屿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不同的是，现在脱掉了外套。
　　原本被发胶固定着的头发有些散乱，戳到两道浓眉上，他脸色微红，看上去要比之前随意很多，但莫名有种随性的性感。
　　姗姗和瑶瑶激动到不行，还拉了一把仍埋着脑袋的秦然，“老师老师，是你帮我们问了吗？周屿过来了！”
　　周屿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到秦然立即站起来，“对，我刚问了他经纪人，说可以合影，没问题！”
　　大概猜到什么情况，周屿有些无奈，但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配合她，“合影吗？”
　　姗姗赶紧点头，“谢谢周老师，自拍可以吗？”
　　周屿颔首默许，站到两位女生后面，配合她俩的身高，岔开双腿弯下腰，和她们合影，还比了个同款剪刀手。
　　拍完照，周屿走到秦然座位前。
　　俩人视线对上，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有些飘忽，身上的酒气也随之飘了过来。
　　秦然不禁抓紧裤腿，很怕他会在酒精的作用下，做出一些她也不知道怎么收场的事。
　　周屿偏了偏头，眼睛始终盯着她。
　　秦然越来越紧张，有没有人把他拉走啊？
　　顾循呢？陆皓轩呢？管管你们家艺人！
　　她连忙往包间的其他地方看去，才发现，大家喝得真不少。
　　除了她们这桌，几位不胜酒力的女孩子还清醒着以外，其他人脸都红彤彤的。
　　陆皓轩已经倒在座位上睡着了，顾循还拉着导演不停地喝，看上去也不是很清醒。
　　周屿蹭了蹭鼻子，忽然说：“秦老师，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采访的事要问你。”
　　还好，没有太醉。
　　秦然立刻站起来，拿上包，跟他出去，“好的，周老师。”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屿身体站得笔直，还不忘从兜里找出黑色口罩戴上，看起来清醒了一些。
　　秦然仰头问他，“去哪？”
　　“回家，杨师傅在停车场等我们。”
　　*
　　秦然完全没预料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又和他回了家。
　　一进屋，周屿连鞋也没换，踉跄几步走到沙发上坐下，脸比刚才还要红。
　　秦然看他这样，应该是喝了不少，想起曾经在小红书看过的解酒方法，连忙去厨房找了茶叶出来，给他泡浓茶解酒。
　　“你过来。”
　　周屿忽然叫了一声。
　　秦然端上茶，走到他身边，酒气扑鼻而来。
　　“你喝了多少啊？”
　　周屿举起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比了个耶，“不多，三杯。”
　　啤酒？三杯就这样了？
　　“白的。”他含糊道。
　　秦然伸手抚上他的脸，很烫，眼神也变得越来越迷离，确定他是真的醉了。
　　“你刚刚就醉了？”
　　周屿立刻摇摇头，“没有，我没有醉。”
　　……
　　秦然拿着杯子，凑到他嘴边，“喝一口，可以解酒。”
　　周屿垂眸，摆摆手，又摇摇头，“我不喝……再喝就吐了。”
　　秦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好笑，只好放下杯子，双手捧上他的脸，“还是第一次看我们周老师醉成这样，我要拍下来。”
　　虽然这么说，但她并没有打开手机，目光也不曾移开。
　　周屿猛地睁开眼，望着她，“秦然，我厉害吧？”
　　“什么？”
　　“悄悄告诉你。”周屿把食指递到她唇边，“我其实……”
　　秦然笑道：“你其实什么？”
　　周屿扬声说：“我其实，喝了八杯！”
　　他这个样子，就像考了第一之后，要奖励的小学生。
　　秦然忍俊不禁，“那么厉害啊。”
　　周屿又笑了，眨了眨眼睛，“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
　　秦然知道，他现在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依着他。
　　“我怎么奖励你？”
　　“抱抱。”周屿伸开双臂。
　　秦然轻叹口气，又开始了……
　　但嘴里还是哄着他，“好，抱抱。”
　　她也伸出两只手臂，抱住他。
　　身体触碰的瞬间，周屿的手臂收紧，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客厅里的窗户半开着，带着树叶清香的风，温柔灌了进来。
　　周屿抱得很紧，秦然根本动不了。
　　俩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一呼一吸的喘息声。
　　过了半刻，周屿放开她。
　　但很快，又捧住她的脸，眼里醉意朦胧，却又异常明亮，“你今天那么问，是不是舍不得我？”
　　“什么？”
　　“嘘，你不说我也知道。”
　　周屿将手指移动到她唇边，一本正经地叫出她的名字：“秦然。”
　　“我在。”
　　秦然被他这个动作弄得也有点晕，不由自主地配合他。
　　“我也……”
　　周屿的目光直直盯着她，“我也舍不得你……但我很开心，因为我又确定了，你喜欢我，对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直击她的心尖处。
　　秦然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也会这样，会在和她相处的种种细节中，找到她喜欢他的证明。
　　只一点，就足够让他开心。
　　她似乎，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有多喜欢他，只喜欢他，喜欢了他很多很多年。
　　秦然眼里水光朦胧，抬眸回应他的视线，“嗯，我喜欢你，非常喜欢。”
　　周屿紧紧盯着她，呼吸间暧昧气息更加弥漫开来。
　　然后，他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秦然闭上眼睛，双手主动环上他的脖子。
　　一点一点，回应这个滚烫而热烈的吻，迎接他的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宣传总监酒过三巡后：人呢？人呢？！请客的人呢？


第64章 那人
　　下了地铁, 秦然沿着河道往前走，树叶飘落到脚边，踩上去, 发出沙沙声响。
　　以往这段上班路, 她都会选择在地铁站门口骑一辆小黄车，但今天时间很充足, 她决定走路过去。
　　落叶的轻柔，河风的清凉, 都让她感受到北京的秋意越来越浓。时间从手机上的冰冷变动的数字，变成了真实可感的温度。
　　走着走着, 她忽然意识到,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切实体会到四季的变化, 没有真实去感受平凡的事物仍是美好的。
　　秦然心情很美, 脚步也渐渐变得轻快起来，脑子里还自动播放起小清新的英文歌。
　　十分钟后, 秦然走到工位上坐下, 发现徐晔晔的座位上放着两杯咖啡，她居然比自己来得还早。
　　昨天喝成那样，今天还能提前这么早上班，徐晔晔真的是金牌员工。
　　不一会儿，徐晔晔哼着小曲儿回来了, 一看到秦然就说，“早啊, 今天咖啡买一送一, 你喝了吧。”
　　“好啊。”
　　秦然接过咖啡, 喝了几口, 问道：“昨天饭钱谁付的啊？不会是你吧？毕竟是我说要请客的。”
　　徐晔晔睁大眼睛看着她, 好像她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怎么可能？和你有啥关系，又不是你组的局。”
　　徐晔晔这么一说，秦然才意识到，好像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哈。
　　虽然昨天是她先提出来的请客，但最后去了这么多人，还都是《永劫沉沦》剧组的，和她关系也不大了。
　　徐晔晔喝了口咖啡，接着说：“你是没看到，昨晚可太精彩了，顾循和温慕老师的经纪人争着付钱，声音叫得贼大。”
　　“然后呢？谁付了？”
　　“顾循啊，但是他把温老师的经纪人气死了。”
　　徐晔晔越说越觉得好笑，“他拿着卡对所有人大吼——‘我们是一番！一番知道吗？买单轮不到你们二番！’”
　　“噗……”番位还能这么用，秦然也跟着笑出声。
　　“然后，温老师的经纪人当场发誓，以后再也不接二番剧！没把我们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晔晔笑得在椅子上滚来滚去，缓了好一会儿，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人。
　　昨晚她就看到了，她和周屿是前后脚离开包间的，肯定是一起走了。
　　不过，她今天居然连衣服都换了。
　　难道，周屿最后还送她回家了？
　　但马上又觉得自己猜得不对，这衣服从来没见她穿过，应该是新的。
　　徐晔晔伸出脑袋凑近，在她身上嗅了嗅。
　　秦然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嘛？军犬的工作都要抢？”
　　“闻闻你这件衣服是新的还是旧的。”
　　秦然不解，“有什么区别？”
　　徐晔晔缩回来，一本正经地解释，“如果是旧的，就证明你昨晚回自己家了；但如果是新的，就证明你去某人家了。”
　　秦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徐晔晔这角度很清奇，但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小心看了一下四周的工位，娱乐组还是只有她俩，才给徐晔晔打了个手势，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不用猜了，我没回家。”
　　徐晔晔听完，一点不意外，仿佛她没回家才是天经地义的。
　　但很快，神色又变得担忧起来，“那你还能这么早就来上班，他是不是……”
　　说着向秦然投去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秦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抬手打断她，“少看点片吧，你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还有啥？我睡的是客房。”
　　徐晔晔的表情更奇怪了，眉毛几近拧在一起。
　　“风花雪月，饮食男女，你们不是应该趁着这大好机会发生点什么吗？”
　　秦然觉得很好笑，该怎么告诉她应该发生的，早就发生过了？
　　但想一想还是算了，这种事拿出来说，还是挺奇怪的，更何况这关系到周屿的隐私。
　　不过昨晚，她也以为要发生什么来着……
　　结果周屿亲完她，就倒下睡着了，搞得她当时很尴尬。
　　用力戳了几次都没反应后，叫又叫不醒，拖又拖不动，只好把他安置在沙发上睡觉了。
　　周屿这酒品，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说好吧，他还会占便宜；说不好吧，又不会耍酒疯，还睡得这么快。
　　她早上出门时，周屿还睡得很熟，也没机会问问，他究竟记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要是不记得……那她不白说了。
　　回忆起昨晚自己的语气，她能拍着胸脯保证，每一个字都拿出了百分之三百的真诚！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俩人聊了一会儿，便开始工作，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打卡上班，娱乐组顿时热闹了起来。
　　郑瑶一坐下，连忙和孙辰要昨天采访周屿的素材。
　　本来昨天她也要去现场的，但因为温忻愉的事，第三期的《演员之路》临时换成了原定第四期的嘉宾，需要重新剪辑。
　　想到这点，她就满心满眼都是恨，宣布从此以后，对温忻愉黑转更黑。
　　耽误了她见新男神的机会！
　　看她一来，秦然从包里拿出张照片，递给她，“周老师的TO签，热乎的。”
　　郑瑶一脸震惊，她都没有提出过这个要求，然姐居然会知道她想要？
　　这就是领导吗？
　　郑瑶接过照片，上面用金色的签字笔写着：“to郑瑶：工作顺心”，落款是周屿的标志签名。
　　而且，打印的这张照片是周屿工作室发的全新写真，她前几天刚设为屏保。
　　郑瑶亲了一口这张来之不易的TO签，“呜呜呜我何德何能！谢谢然姐，我要为视界……嗷不，为然姐工作一辈子！”
　　秦然抿着笑，“不用这么拼，这期好好剪就行，我今天就能出脚本。”
　　郑瑶连连点头，屁股还没黏上椅子，就马不停蹄地点开了周屿的采访视频。
　　徐晔晔在心里为秦然拍手叫绝，利用男朋友，慷自己之慨，还收买人心，她真是第一人。
　　围观完对话，忍不住给她发微信。
　　【社交女王徐晔晔】：牛啊，周屿知道他这么被你利用吗？
　　秦然也坐下来，视线刚转到电脑上，就看到这条阴阳怪气的消息。
　　【Qin】：呸！我什么时候利用他了？
　　【Qin】：你没看到那天郑瑶发了那么多哭的表情嘛，而且她早就说了想去
　　【Qin】：对粉丝好点，他应该做的
　　【社交女王徐晔晔】：还没那啥呢，就开始为他固粉了。你说郑瑶要是知道周屿女朋友就坐在她面前，会不会气得当场吐血？
　　……
　　秦然之前一直故意不去想这个问题，一是因为周屿说了让他解决；二是她想也没有什么用，况且他们刚在一起，离公开还为时尚早。
　　但只要他们继续在一起，迟早都要面对，不管是祝福还是谩骂，都得全盘接受。
　　徐晔晔不提还好，提了之后，她总觉得很对不起郑瑶。
　　之前知道陆斯年谈恋爱，她那么生气，转粉周屿也是因为他绯闻少。
　　而且，她还为周屿花了这么多钱……
　　徐晔晔眼看着秦然从“对方正在输入……”又变成备注，表情也垮了下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又打了几句话过去。
　　【社交女王徐晔晔】：你不会在反思自己吧？
　　【社交女王徐晔晔】：周屿是演员，不是和尚，粉丝还能让他一直不谈恋爱吗？而且又不是乱搞男女关系，你们正常恋爱，怕什么？
　　不知道秦然有没有看到她的消息，但没多久，她突然站起来。
　　“郑瑶？”
　　郑瑶笑嘻嘻看着采访，听到这声音，忙摘下耳机，“怎么了然姐？”
　　秦然像是经过好一番思想挣扎，鼓起勇气，问：“如果……要是周屿被爆恋情了，你会脱粉吗？”
　　郑瑶不料她开口居然是问这个，难道昨天的采访里有这个内容？
　　“我开心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脱粉？”
　　这么理智？陆斯年谈恋爱她不是很生气吗？
　　不止秦然，徐晔晔也很惊讶，截了话头问她：“为什么？你不是最讨厌明星谈恋爱吗？”
　　郑瑶吃吃一笑，“不，我是讨厌靠粉丝的偶像谈恋爱。”
　　“陆斯年是选秀出来的，拍戏还没两年呢，说实话演技没法看。可以说，他目前拿到的资源都是因为有粉丝在努力。”
　　“但周屿不一样啊，他一直都是演员。没粉丝的时候，他就入围过金像奖，现在粉丝多了，也是因为他演技好。”
　　她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大家对于演员和爱豆谈恋爱，确实是两种不同的立场。
　　在秦然和徐晔晔投射而来的热烈目光中，郑瑶继续解释。
　　“再退一步说，这几位顶流里，周屿谈恋爱，应该是最不会被骂的。”
　　不等徐晔晔开口，秦然立刻就问：“为什么？”
　　郑瑶：“首先，周屿是流量里，唯一有三金奖项提名的，粉丝有底气。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卖过单身人设，而且在采访中被问到感情的话题，他都说还在等，等到了一定会谈恋爱的，恋爱很美好之类的。”
　　秦然回想起她看过的周屿采访，每次看到这个部分，她心情就会很低落，所以后面直接就是跳过这部分，刻意不去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郑瑶扬起手，示意她俩靠近，小声说：“其实我们怀疑，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只是还没追到罢了。”
　　听完这话，俩人默契对视，互相瞪着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坐下后，郑瑶又笑眯眯道：“其实粉丝比较想知道，他喜欢的人到底啥样啊？是可爱型？还是酷飒型的？”
　　郑瑶仰着脑袋，满脸憧憬，“但不管啥类型，应该都很漂亮……”
　　徐晔晔脸色一变，“这个你们都知道？”
　　郑瑶：“不，这是我们对他审美的信任。”
　　秦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还在消化郑瑶说的话。
　　粉丝对于偶像的信任，居然可以到这个地步吗？
　　但她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啊……这么多年没见，她对他好感和信任，都是有增无减。
　　这人，是不是会魔法？
　　能让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喜欢他。
　　等等，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郑瑶说，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那天在船上，她是不是也问过这个问题？
　　周屿说他一直在等，等了很久，但没有等到。
　　后来，他又说，让她别等了，和他一起下船。
　　所以，他是曾经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但是那个人不喜欢他。
　　而现在，他遇到了自己，就不喜欢之前那个人了，转而和她在一起。
　　这算，移情别恋？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两个人又没在一起过。
　　秦然忙不迭拿出粉饼，打开镜子，端看自己的脸，又低头观察起自己的身材……
　　还是有些怀疑，她秦然，一个小小的娱乐记者，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能让众星捧月的当红艺人，为她移情别恋？
　　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她确实长得还行，说不定周屿还发现了她的心灵美……
　　长相加内心，那不就是Double kill？
　　想到这里，秦然有点得意，低着头闷笑。
　　但没几秒，脑子里又冒出个可怕的想法——他以前喜欢的人，结婚了吗？婚姻幸福吗？有孩子吗？应该不会离婚吧？
　　万一，她回头发现，周屿也挺好，回来找他，那怎么办？
　　都说男人的白月光，杀伤力是最大的……
　　片刻后，秦然猛地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周屿就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再说了，自己一点都不差！
　　节目现在这么红，职业前景可谓是一片美好，成为知名记者那是指日可待……
　　思绪不知飘到哪方，她心念之强，再次波动到了宇宙磁场。
　　因为她刚点亮电脑屏幕，就发现周屿在五分钟前发了消息过来，是他今天的通告图。
　　【.】：顺利的话，今天四点就能结束，等你下班，一起吃饭吧
　　她立刻回了一个“好”，想了一会，又打了几个字过去。
　　【Qin】：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另一边，周屿刚坐上保姆车，准备出发去拍摄现场。
　　收到秦然的这条消息，他开始思考起来……
　　昨天是喝得有点多，但也没有到完全断片的程度，隐约还是记得他们的对话。
　　她张开双臂，“好，抱抱。”
　　周屿努力憋了两秒，还是忍不住看着手机笑了笑。
　　顾循看他这个沉浸在爱河里的样子，真的很怕这位哥哪天一高兴，就自爆恋情了。
　　于是，他拿起手机，恶狠狠地给陆皓轩发信息，“这段时间看紧他，有问到感情的话题，一律阻止，不要让他说话。”
　　陆皓轩一脸莫名地看完，摸着后脑勺觉得很疑惑，转头回去问顾循，“怎么阻止？”
　　低头发消息的顾循一愣，继而抬头死死盯着他，“大哥随便你，只要有用。”
　　接着又把这个消息，同步到工作群，周屿一早屏蔽了所有工作群，自然是没有及时看到这条消息。
　　脑海里还在回忆昨晚的事，抱抱之后发生了什么？
　　翻看完昨天和秦然的聊天记录，他突然忆起走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
　　昨晚，在家里的沙发上，秋风吹过，一幕幕画面渐渐被风拨开来。
　　她说，“我喜欢你，非常喜欢。”
　　秦然刚发的消息，指的是这个吗？
　　他试探着打了两个字过去。
　　【.】：抱抱？
　　【Qin】：NO
　　【.】：亲亲？
　　【Qin】：友情提示，在这之前
　　周屿确定，她说的就是这个……不像她啊，平常不是最受不了这些吗？今天为什么会主动提起？
　　虽然有点疑惑，但他决定还是依着她。
　　【.】：舍不得你，喜欢你
　　【.】：你也喜欢我
　　他还想把昨晚她的话，完整地打出来，证明他昨晚是清醒的，没有断片。
　　秦然不给他机会，迅速发了消息过来。
　　【Qin】：Stop！
　　【Qin】：可以了，晚上见~
　　【.】：……
　　女人心，海底针。
　　不知道为什么，周屿总是觉得，她有时候的态度真的很像“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渣女……
　　作者有话要说：
　　周屿眼中的然姐：昨晚很棒，钱在桌上，我走了


第65章 相处
　　秦然最近的晚饭都是和周屿一起吃的。
　　有时是周屿提前在家里做好饭等她, 但更多时候是他收工之后，点好外卖，等她下班回来一起吃。
　　还有两天, 午饭也是一起吃的。
　　那会儿, 周屿拍摄的棚就在三环内，他会买好午饭, 自己开车到她公司不远处的停车场，两个人就一边聊天, 一边在车里吃午饭。
　　秦然渐渐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自己才是最忙的那个人。
　　刚在一起那两天, 周屿还和她说, 他工作的时间不定, 可能要委屈她了, 需要配合他的时间。
　　但这一来二去，明明是周屿一直在配合她的时间, 就连午饭都带到她公司附近吃。
　　每到这种时候, 秦然都会想，这工作是非做不可吗？
　　下一秒，理智就告诉她，是的，非做不可, 叹口气继续打工了。
　　这小半个月，为了能准时下班和周屿一起吃晚饭, 她的工作效率出奇地高, 和徐晔晔、郑瑶她们聊八卦都聊得少了。
　　一坐到工位上, 就不停地敲敲打打, 然后一到六点, 准时打卡消失。
　　当然，他们吃饭的时候也会聊天。
　　周屿会和她讲拍摄时候的趣事，比如说摄影师非要扒他衣服，让他露出点胸肌，他捂着胸口宁死不从，括号——男摄影师，直的。
　　比如，化妆师上班的时候太困了，把染发剂当成发胶给他用，结果就是搞得他洗了一个多小时的头。
　　秦然以前也会去摄影棚，一般都是等拍摄结束，借着当天的妆发来完成采访。
　　毕竟艺人的妆发都是要钱的，而且还不少，拍完再加几个采访，对于艺人团队来说也是极具性价比的操作。
　　但她从来都不知道，拍摄的时候还能发生这么多趣事。
　　听周屿绘声绘色地说完后，秦然也会把自己工作遇到的“趣事”和他说。
　　大部分都是她是怎么和艺人团队斗智斗勇的，怎么劝说对方不要删她的提纲，如何拒绝不想合作的艺人之类的。
　　对于周屿来说，这些事也是新范畴，因为从来轮不到他这个艺人去谈。
　　他也感觉更了解秦然一些，还问过她采访提纲里的问题是怎么想出来的。
　　一聊到这个，她的话就会变得很多，把自己做的资料拿出来，告诉他是从什么地方想到的，是怎么去延伸每一个话题。
　　周屿听得很想举手投降，因为他感觉秦然正拿着解剖刀，准备对躺在停尸间的他动手了。
　　秦然听完，觉得这个形容有点意思，但很快就纠正他，这个说法不对。
　　应该是她在河里捉鱼，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根本不知道自己捉到的那条鱼对不对。
　　周屿脸色一沉，正颜厉色道：“没见过把自己男朋友，比喻成鱼的……还是小黄鱼。”
　　秦然：……
　　*
　　十月份的最后一天，是个周五。
　　秦然和前段时间一样，准时打卡走人，去周屿家里一起吃晚饭。
　　虽然同样是吃晚饭，但今天有些不同，因为《永劫沉沦》终于在今晚八点播出了。
　　秦然觉得，这对于她和周屿来说，都是个大日子。
　　因为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第一次一起看周屿主演的电视剧，而且她还借着这部剧采访了周屿，也算是参与了一把剧集的宣发流程。
　　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和周屿一起完成了这部剧。
　　她特意跑去超市买了很多零食，打算待会看剧的时候，自己一边看一边吃。
　　周屿肯定是不会吃的，为了保持身材，她就没在他家里见过任何零食。
　　秦然兴致很高，《永劫沉沦》晚上八点才上线，她一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打开了电视，随时准备着。
　　但她发现了，周屿对于一起看首播这件事，非常扭捏。
　　还问她能不能不看，他想睡觉。
　　当然不行，她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第一集 就有一些让她“惊喜”的镜头，或者是，这难道是部烂剧？ 
　　她没直接说，但周屿还是很快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屈指轻弹上她的额头，随即神秘一笑，“那恐怕要让某人失望了。”
　　他什么意思？
　　秦然直直盯着手机时间，终于等到八点！
　　她立即撕开一包薯片，点开视频平台，找到首页上的《永劫》海报，打开第一集 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周屿当然没能跑得掉，被秦然当成了人形靠枕，在她旁边坐好，被迫一起审判自己的表演。
　　《永劫沉沦》讲述的是周屿饰演的街头小混混林川，被警-察陈元嘉招安，发展为线人，但在查处一起案件的过程中，陈元嘉为了救林川意外死亡。为了查明真相，林川从小混混变成了卧底，深入帮会调查。
　　但剧方一直都宣传，这部剧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正派和反派，而且中后期会有多个角色反水。
　　也就是说，你以为的好人，不一定是真的好人，坏人也不一定是真的坏人。
　　就连林川，都有可能不是真的好人。
　　所以，也是一开始就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一集看完，就有很多细心的观众发了长文分析剧情和伏笔。
　　首播当天只上线四集，每一集节奏都非常紧凑，秦然看得连薯片都忘了吃。
　　等到四集播毕，她才发现，这不很好看吗？剧情、演技、镜头全都在线啊，而且根本没有周屿和别人的亲密戏。
　　秦然甚至觉得，按照林川这个性格，后期也根本发现不了女主喜欢他。
　　那他怎么这么奇怪？
　　秦然从周屿腿上爬起来，双腿盘坐在沙发上，正颜厉色望着他。
　　“这不挺好的，刚才你怎么不想一起看？”
　　周屿也坐正了，看她片刻后，才说：“你不觉得我在你旁边，会有点奇怪吗？”
　　什么意思？有什么奇怪的？
　　秦然满脸疑惑，摊摊手表示不理解。
　　周屿弯唇笑了笑，脸上多了几分温柔缱绻，抱着她重新靠到自己身上，“那就没问题了，明天也一起看吧。”
　　秦然更奇怪了，他怎么回事？到底想一起看，还是不想？
　　周屿从她手上拿过薯片，递到她嘴边。
　　秦然摇摇头，“不吃，然后呢？”
　　薯片自然地落到周屿的嘴里，他微笑看着她，“我是怕，我在你身边，你看了会出戏，毕竟周屿和林川，差得太多了。”
　　这回她明白了，原来是平时最自信不疑的优秀青年演员周屿周老师，开始怀疑自己的演技了。
　　秦然仰头看他，凑近唇边，轻轻亲了一口，然后隔了几秒，又亲了一口。
　　“奖励。”她说。
　　周屿回望着，微愣了一瞬，然后俯下身吻住了她。
　　这个吻没有以往那么热烈，刚开始很轻缓很温柔，像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但慢慢的，周屿不满足了，顿然含住她的下唇，一寸寸吮吸……
　　耳畔的呼吸声变得越发灼热，秦然能感受到他越来越急切，他是那么用力地深入吻着她，肆无忌惮地汲取她的气息。
　　秦然被他吻得有点神志不清了，不由自主地搂上他的脖子……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也亲吻过很多次，每天早上出门之前，还有她回到家之后。
　　不过，大多时候的吻，都很简单。
　　就像是他们分开和再见面时，最平常、最普通的一个举动，而且亲吻过后，没有更多激烈的行为。
　　为此，她还咨询了一下社交兼恋爱女王徐晔晔，每天都只是浅浅地亲一口，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之前那次，她觉得……应该还可以吧。
　　可周屿反应这么淡，让她也渐渐开始怀疑，是不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周屿不提，她更不好意思主动要求。
　　但今晚，她很快就察觉到了，周屿和之前都不太一样，是那么渴望，手也……抚摸着一路向下。
　　“在……在这里？”
　　秦然按住他的手。
　　周屿停顿了一下，望着她的眸光灼热似火，“嗯……”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喘息声，像是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秦然不禁浑身酥软，心跳也快了很多。
　　她刚想回答什么，周屿的吻便再次盖了上来……
　　今晚的秋风带着瑟瑟凉意，吹落了一地的树叶。
　　但却又裹挟来一丝温热的湿润，奇妙碰撞后，气息在空气中渐渐升温。
　　*
　　再次睁开眼睛，她看到自己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也穿上了他为她新买的家居服。
　　昨天折腾太久，她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床上。
　　起来之后，发现室友纪又菱给她发了很多消息，“看你最近都没回来，房子下个月到期了，你还租吗？”
　　“要租的话，你要赶紧找个新室友了，我要回老家了，不待北京了。”
　　“如果你还要租，我把房东推给你，你联系吧。”
　　怎么会这么突然？之前都没听她说过工作不愉快啊，为什么就要离开北京了？
　　秦然连忙回了信息过去，“租的，你怎么突然要走啊？”
　　等了一会，纪又菱都没有再回消息过来。
　　她刚准备出去找周屿，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一按下通话键，对面就一顿输出，丝毫不给她插话的机会。
　　徐晔晔声音大得要震聋她，“你快看热搜，曾茜被陆斯年粉丝挂了！”
　　“我去……没想到啊，她居然是陆斯年铁粉，不仅铁，还是CP粉，居然还写脑补小作文……她小号微博这么精彩的吗？她平时这么正经，根本看不出来啊……”
　　“我-日，震撼，她是怎么嗑得动陆斯年和穆丘啊，这俩现在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所以说根本不能开什么微博小号，现在网友什么都扒得出来。”
　　穆丘和陆斯年是同一个选秀节目出来的，陆斯年是第二名，顺利出道，而穆丘却止步十强。
　　“穆年CP”在比赛的时候，粉丝还挺多，但后来，因为穆丘没有出道，人气逐渐下滑，拍的小网剧也没什么水花。
　　陆斯年的粉丝就很讨厌这对CP，觉得穆丘一直在蹭陆斯年的热度。
　　可以说，“穆年CP”是陆斯年粉丝现在最大的雷点。
　　等她说完，秦然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她知道曾茜是陆斯年的粉丝，之前周屿说过，但不知道还是CP粉。
　　“小号怎么被扒到的？”
　　徐晔晔：“还不是她自己不小心，上错号了呗，把小号的东西发到工作室的微博了。”随即又神神秘秘地说，“我还看到了个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
　　“什么？”
　　“我听说，是陆斯年团队要大换血，经纪人也走了，曾茜是这位经纪人带来的人，自然没能留下来。”
　　秦然想到周屿的话，他说，曾茜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难道，就是这个吗？
　　周屿是怎么知道陆斯年要换团队的？还这么肯定，曾茜肯定留不下来，不会和他有关系吧？
　　迟疑了一下，秦然拍拍自己脑袋。
　　肯定不是这样，周屿之前说过，他不会去管这些事，说不定他也是听说的，或者看到了什么。
　　思索片刻，她又问：“换成谁了啊？”
　　徐晔晔很快就回答，“好像是他妈妈。”
　　原来是粉圈最讨厌的家庭作坊，她怎么感觉陆斯年这是要彻底糊下去了……
　　挂了电话，秦然还是觉得有点后怕。
　　在这个事件中，她最关心的并不是曾茜是真人CP粉，也不是陆斯年妈妈接管他的团队。
　　而是，曾茜是因为小号暴露，才被扒出来的……
　　她也有一个小号，和其他yfjj一样，用来花痴周屿，关注周屿的最新动态。
　　不行，怎么看都会是个大隐患，还是赶紧注销吧。
　　做完这一切，秦然深吸几口气，走出去找周屿。
　　周屿穿着围裙，异常贤惠，在厨房准备午餐。
　　看她过来，便问：“意大利面可以吗？”
　　秦然回了声“嗯”，坐到餐桌前，晃着手机对他说：“热搜看了吗？”
　　“怎么了？我又上热搜了？”
　　周屿眼角不可察地弯了弯，神情却是正常，仿佛对这件事很有自信。
　　“不是，是曾茜被陆斯年粉丝骂上热搜了。”
　　秦然回答完，才发觉自己刚才这么问，确实很像是又来找周屿算账的。
　　不一会儿，周屿端了两碗意面走到餐桌前。
　　“吃吧。”
　　秦然看他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而且似乎也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但她还是觉得疑惑，他不会连曾茜被骂上热搜，都猜得到吧？
　　“你不意外吗？”
　　听到这个问题，周屿慢悠悠吃了口意面，才回答：“说意外也意外，但也不是特别意外。”
　　打得什么哑谜？
　　秦然不解地眨了眨眼。
　　周屿放下叉子，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我之前在后台看到过陆斯年妈妈骂他经纪人，这俩人性格都很强势，肯定不可能一起共事。”
　　周屿抬眼，看向她，“经纪人和亲妈，只能留一个，那肯定是亲妈，所以我猜测他团队会大换血。”
　　秦然听明白了一些，但就因为看到这俩人吵架，想到这么多东西？万一人家只是表面吵架，暗地里好得很，怎么办？
　　秦然的眉毛深深蹙起，周屿决定一次解答她所有的疑惑。
　　“一山不如二虎，两个人都想掌控团队，一定会走一个人。”
　　“至于曾茜留不下来，因为强势的人一般都不太容易信任别人，喜欢掌控全局，所以肯定会连她带来的人一起换。”
　　“更何况曾茜是从我这儿过去的，想要被他妈妈信任，难上加难。”
　　他分析到这里，秦然总算完全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会这么说。
　　背叛第一次，就很可能会有第二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直接换掉才能永绝后患。
　　但她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周屿，真的很会洞察人心，只观察到一件事就能推测这么多。
　　明明他念书的时候不是那样，那会儿他高冷得根本不管别人死活，和他表白的女生都哭了，他一句话都不说，抱着个篮球就走了。
　　是什么，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周屿见她的表情，还是似懂非懂，以为她还是没明白，“说吧秦然老师，你还有什么问题？我今天再让你免费采访一次。”
　　秦然也放下手中的叉子，摆正身体，将刚才想的那件事和他讲了一遍。
　　周屿却听得表情越来越奇怪，扬起眉毛，半晌才问：“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记得这么清楚，你不会那时候就……”
　　秦然脸一热，连忙打断他，“因为她最后抱着我哭了一晚上，我衣服都能拧出水了。”
　　周屿微微顿了一下，慢慢敛去笑意，“如果我现在还能见到她，我会和她道个歉。那时候还不懂那么多，只觉得很烦想赶紧走，但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不会让她这么难堪。”
　　秦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她说出这件事只是为了证明他以前到现在的变化，但他第一想到的却是这个。
　　她想起周屿参加晚会或者活动的时候。
　　上台前，他会对穿着高跟鞋不便行动的女嘉宾抬起绅士手；一起采访时，他会主动接过所有的话筒，当同行艺人的人形支架……
　　还有很多很多，他总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主动照顾他们。
　　粉丝看到这些，都会发出一声叹息——和哥哥工作一定很幸福！
　　周屿见她还是那副思考的神情，往后靠在椅子上，径自说道：“一开始我也不是这样，但摔得跟头多了，总能学到点东西吧？”
　　他的语气很轻松，但秦然却从中听出些无可奈何。
　　“做我们这行，必须要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进了这个圈子，总要收起一部分棱角，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什么都由着性子来，要不然，只会摔得更痛。”
　　这就是他这么多年来，发生的变化吗？
　　从那个不在乎任何人感受、漠不关心的周屿，成长为处处替别人考虑、面面俱到的周屿。
　　如果可以，她很想陪着他一起成长，感受时间给他带来的改变……
　　但周屿能够接受她的一切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写得慢，但我字数多啊！（安慰自己……
　　感觉这章那时候脑子被周屿控制了（要不怎么会这样！
　　可能有些地方写得比较细，但是我觉得还是需要的，我想让他们慢慢了解对方，信任感再重一些，再接纳对方的所有。
　　PS：大家妇女节快乐！妇女能顶一整片天！


第66章 唯有
　　作为一部刑侦类型的悬疑剧, 《永劫沉沦》首播当日的数据非常亮眼，视频平台的热度值直接突破了7500。
　　在这个类型的剧里，是绝无仅有的成绩。
　　人设新颖, 演技到位, 剧情环环相扣，这些因素都让《永劫》在播出之后吸引了无数“自来水”观众。他们在各个平台踊跃宣传安利, 成功将口碑转化为流量和热度。
　　《永劫》开播的十天后，热度值成功冲破10000, 成为该平台第三部 热度值破万的电视剧，也是全平台首部破万的悬疑剧。 
　　就连一向苛刻的豆瓣, 开分也高达8.6, 而且还有持续上涨的空间。
　　在这之前, 大部分观众对于周屿的认知就是《青门令》, 有人怀疑他用古偶的演技，真的能撑起一个这么复杂的角色吗？
　　不会成为这部剧里的唯一的拖油瓶吧……
　　周屿的粉丝百口莫辩。虽然纷纷甩出他在《路人甲》中的经典片段, 力证他的演技绝对不止于古偶。
　　但也有网友质疑, 周屿在《路人甲》里的戏份不超过十五分钟，这短短时间，就能证明他演技精湛？未免太过牵强。
　　更何况，《路人甲》的导演是刘和泽，他出了名的会调-教演员, 很多演员在他的电影里惊为天人，但在别的剧里却是最辣眼睛的存在。
　　一时间, 微博上质疑周屿演技的声音越来越多, 甚至冲上了热搜前几位。
　　粉丝们争辩几轮下来, 发现这些人的微博, 都没有怎么发过明星相关的内容, 但却在《永劫》刚开播前后这几天，跳出来唱衰周屿。
　　无疑是水军，故意搞事的。
　　秦然看得很气愤，差点没忍住下场，但她现在已经是没有小号的人了，大号又不能直接为周屿说话，只好转发了好几次剧集微博，表示“全员演技在线，非常好看！”
　　对此，周屿的态度依旧冷静，“没事，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可秦然最关心的是，到底是谁这么黑他，傅淮？还是别的小生？
　　周屿却神秘兮兮，“当然知道是谁，我又不是傻白甜。”
　　秦然再问，他也不肯再提了，只是对她说，“别管这些无谓事，我会处理的。”
　　于是，在这个热搜的影响下，很多人带着挑剔的眼光点开了《永劫沉沦》，但看了八集过后，全被精彩的剧情和林川这个角色的魅力折服了。
　　大家都没想到，平常看起来绅士有礼、气度从容的周屿，能把一个社会底层，吊儿郎当又不失底线的小混混演得这么好。
　　“对不起周屿，之前是我声音大了点！看剧之前‘你也配演林川？’，看剧之后‘天选林川！’，我话放这了，没有比他更适合演林川的人了。”
　　“完了，我高高在上的魔尊慕劫烬，现在彻底下凡了！《青门令》那会看周屿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说‘行了滚吧’，现在看了《永劫》变成了‘姐，多少给点’，怎么能一点都不像啊，这俩角色真的是一个人演的吗？”
　　“霍沛白和周屿的对手戏太好看了有没有？比男女主好嗑多了，林川一个对感情这么木的人，陈元嘉看一眼他立刻就懂，女主在旁边气得半死，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服，扛起官配大旗！男女主明明很好嗑，一个什么都不懂，一个什么都懂，女追男我的最爱！”
　　“有没有周屿的粉丝来说说，他平常啥性格啊？怎么会和这个角色这么贴啊，浑然天成啊，不像是演的，我感觉在赌场门口见过这样的叠马仔……”
　　“周屿粉丝来了，回楼上，他平时就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对谁都温柔的那种，很会照顾人。我们粉丝都觉得他和林川一点都不像，但是演起来又不违和，演员真的蛮神奇的。”
　　带着这些好奇，追剧的观众和粉丝们，将重心转向了视界的采访上。
　　因为这个采访一来就宣传，这次对话的主要内容是创作，会深刻剖析演员是如何去完成一个角色的。
　　做足预热后，采访正片在《永劫》热度破万当天上线。
　　秦然也用自己的大号，转发采访微博，还真情实感地写了一段话。
　　“上一次和周屿的对话，我们的重点是他本人，在突然受到铺天盖地地关注后，一夜爆红的真实感受；而这一次，我们将重心转向他对角色的创作。一个演员，是如何去分析、了解角色，又如何演绎出来，将角色活生生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借着《永劫》和周屿的东风，采访话题顺利登上热搜前三位，评论里也讨论得热火朝天，有提周屿的，也有很多提到采访本身的。
　　“记者小姐姐是《永劫》的原著粉吗？感觉她问的每个问题都和剧情贴得很紧，而且我屿提到的几次重场戏，她都知道是哪一场诶，是认真做了功课的。”
　　“看完这个采访，我只想说——周屿你小子，活该这么红！有谁？能在进组之前给人物写几万字的人物小传，还提前想好了这么多演的方式，再一个个去试，真的是有点东西。”
　　“作为剧粉，最近主演的采访我几乎都看了。这是聊得最深入、对角色和剧情分析最透彻的一个，可以看出来记者做了很多资料，才能引导周屿说出这么多。还有没播的吗？看不够啊，@视界娱乐观察 @Qin- 一刀不剪地放出来！”
　　“视界的采访yyds，我的老公老婆女儿女婿们，都来参加一次好吗？你秦姐永远不会让人失望！@Qin- 姐姐美貌与智慧并重！采访界不能没有你！”
　　是的，剧集播出以来，不仅周屿和其他主演在涨粉，秦然的微博也在疯狂涨粉。虽然没有演员们那么多，但也不算少了，成功突破三十万大关。
　　她微博涨粉的速度，都快赶上视界的官方微博了。
　　但秦然本人，却有点愁……因为她发现，粉丝里的“含屿量”实在太高了！
　　她随便发一个微博说“去采访了”，一点开评论，几乎全是周屿的头像，一直在问她什么时候再去采访周屿，能把周屿的采访包年吗……等等。
　　私信里，除了求再次合作的，剩下的都是催更采访花絮的。
　　yfjj们表示，正片已经盘出浆了，根本看不够啊！
　　秦然能躲则躲，为了不更新花絮，她已经好几天不敢发微博了。
　　但其实，花絮不是没有，而是——根本播不了啊！
　　郑瑶在剪辑正片的时候，就把能放到花絮的部分都整理出来了。就连她都发现了，这一次的采访，周屿的表情和眼神，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奇怪。
　　比如说，秦然说话的时候，他会看着她温柔地笑，耐心等她说完再接话。
　　虽然他对别的记者也是这样，但郑瑶总觉得，他看然姐的眼神，好像就是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宠溺……
　　比如说，聊到有些敏感的话题，他会让秦然凑近，给她说悄悄话，还会一边说一边偷笑。
　　采访的时候，秦然根本没有发现有那么多不对劲。因为眼神表情什么的，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周屿就是这样，她都习惯了。
　　还有悄悄话，别的艺人也这么做过。
　　结果那天，一看完新鲜出炉的正片，她沉默了……
　　只好让郑瑶删掉了好多个眼神比较明显的镜头，替换成剧里的片段。
　　郑瑶反复看了几次正片后，又联想到之前秦然给她的To签……
　　实在是忍不住了，在某天下班前，问出了那个困扰了她好几天的问题。
　　“然姐，你是不是和周屿很熟啊？”
　　秦然心头一紧，不敢抬头看她，连忙敷衍说：“没有啊，就见过两次，怎么这么问？”
　　郑瑶杵着脑袋，眨了眨眼，“才两次？他就对你印象这么深刻吗？他都知道你姓秦诶！”
　　……孙辰怎么回事？居然连最后她和周屿握手的片段都录进去了。
　　秦然强颜欢笑，“他记性好吧，他连晔晔都记住了，不信你问她。”
　　郑瑶急忙抬头向徐晔晔求证，“晔晔！周屿真的连你都记住了吗？”
　　莫名加入讨论局的徐晔晔，只好微笑，点头，淡定回答：“对啊，他也记得我。”
　　郑瑶欲哭无泪，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觉得没跟去现场更亏了。
　　就她偶像的这个记性，说不定她就去一次，都能记住她了！
　　以后当参加活动，当前线拍图，不怕拍不到绝美对视了！
　　看郑瑶这样，秦然心里越来越紧张，她演技那么烂，真的很怕哪天就说漏嘴了。
　　而且，要是真的有公开恋情的那天，周屿的粉丝会怎么看她？郑瑶怎么看她？他们会不会觉得她故意耍人玩啊？
　　《永劫》播出以来，秦然脑子里，都被这些问题占据了，以致于她坐上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后，还是抱着双手，一言不发。
　　周屿将她的安全带系好，又问，“决定了吗？外面吃还是在家吃？”
　　五天前，他已经进组拍摄《不明来电》的前传了，但还没有正式官宣。这部电影会先在北京郊区的棚里拍半个月，然后转去香港拍摄大部分戏份，最后再去新西兰取景，杀青。
　　今天的戏份拍得很顺利，收工比较早，他干脆直接从片场开车来接秦然下班。
　　秦然正襟危坐，转过身子，严肃看着他，“我觉得，以后我还是不要采访你了。”
　　黑色汽车并入前方主道，周屿扬唇一笑，问她，“为什么？”
　　“剪辑的同事都看出我们有问题了……更何况，网友这么神通广大，万一猜出点什么怎么办？”
　　周屿：“是你让我写To签的那位同事吗？”
　　秦然叹息一声，“对啊，她是你粉丝，而且不是普通粉丝，她还是前线，又出钱又出力的……”
　　她话音未落，周屿忽然接过，“那我们公开以后，你要怎么办？”
　　公开吗？
　　她总觉得那天还很远，也没有做好准备，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
　　周屿一提，秦然觉得脑子更乱了，她现在实在想不了这么多，光是应对郑瑶和微博上的周屿粉丝，她就觉得很头痛了。
　　进入冬季的北京，天色暗得更早。汽车闪着灯光，降下速度，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她久久不回答，周屿也沉默一瞬。
　　车停稳后，他侧身看向她，眉梢几不可见地蹙起，“宝贝，但我们总有那么一天的。”
　　下了车到走进家门的这段时间，秦然一直都没有再说话。
　　等换好鞋，她终于鼓起勇气和他对视，“周屿，你真的决定……就是我了吗？”
　　周屿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刚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她开口。
　　秦然咬唇，低低垂下眼眸，“你是演员，平时见到的都是艺人，她们肯定都比我好看，比我聪明，家境也都比我好……而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还有，从小到大你都是最受关注的那个，你知道我们念书的时候，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吗？更不用提现在……”
　　她越说声音越小，脑袋也越埋越低……
　　秦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矫情，和他说这些。
　　但情绪的关口，一旦泛滥，就很难收回来。
　　这段时间，她总是在自信和自卑之间反复横跳，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挺优秀的，一会儿又怀疑自己真的能配得上周屿吗？
　　更多时候，她有种抽离感。
　　看着网上那些铺天盖地对周屿的溢美之词，她也会不自觉将他神化，但转头却发现，这个天上地下都举世无双的人，就坐在她身边。
　　多么如梦似幻的场景，就像一直漫步在云端，整个人都是飘忽的。
　　“所以……”
　　她抓紧裤子，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女孩鼓起了巨大的勇气，眼里也闪烁着水光，好似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周屿走过去，慢慢将她拥入怀中。
　　“我为什么不会喜欢你？”
　　“我……我不明白。”
　　声音忽然哽住，秦然的泪腺仿佛被摧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想得到一个答案。
　　但更害怕，也许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令她满意的答案。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痛得受不了。
　　周屿将她抱得更紧，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发丝，“你为什么会怀疑，你很优秀这个事实？”
　　“念书的时候，你就是永远的第一名。成绩好，性格好，不管问你多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会耐心解答，所有老师、同学都喜欢你。”
　　秦然听得有些惊讶，她一直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除了成绩还可以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别的优点。
　　“除此之外，你还很漂亮，幽默，努力……尊重每个人，工作起来专业又负责。还有，你永远都是那么自信，那么从容。”
　　他毫无保留地肯定她、夸赞她，就像她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对他的赞美一样。
　　“对了，还记得念书时的升旗仪式吗？”
　　秦然慢慢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腰，听到这里，她点点头。
　　周屿知道她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每次你上去演讲，我都能听到很多讨论声。他们说，五班的秦然，长得那么漂亮，成绩又好，就连性格都无可挑剔。”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和你成为同桌，我比他们都离你更近一些。”
　　秦然没有说话，身体里骤然升起一股热意。
　　她静静靠在他胸膛前，知道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周屿顿了顿，接着说，“你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所有和你相处的人，都喜欢你。念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我没有见过比你更真诚的人，你做的节目、写的文章，永远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真挚和热忱。”
　　“你知道吗？白薇老师、还有陈老师，都和我私下夸过你很多次，说录你的节目，是他们参与这么多综艺以来，最被尊重、最舒服的一次。”
　　“那时候，我觉得很骄傲。”
　　秦然整个人彻底愣住，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听艺人提起过。
　　她不知道，她给嘉宾的印象竟然是这样的好。
　　周屿终于放开了她，随即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温柔无比，“所以，我为什么会不喜欢你？所有人都看到你的优秀，你怎么忘了呢？”
　　“还有，你刚刚问我的第一句话，我要告诉你，我没有见过比你还漂亮还聪明的人。至于家境，更不在这个考虑范围内，我在意的只有你一个人。”
　　秦然的心砰砰狂跳起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那样沉迷，感觉自己又飘到了云端。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周屿心目中有那么多优点，他对她的爱，是那样自然而纯粹。
　　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但她没有觉得酸楚，带着满足笑意，再次搂住了他。
　　周屿轻轻抱着她，感觉到胸前被泪水浸湿。
　　他没有再说，静静等她哭完，停下来。
　　时间仿佛被凝结，周围寂然无声，只剩下他们呼吸相闻。
　　冗长的安静时间后，周屿察觉到她没有再哭了，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启唇，不紧不慢道：“秦然，我爱你，我很爱你。”
　　嗓音一如既往地低醇而清润，完全使她身心颤动。
　　眼角还挂着泪珠，秦然缓缓抬头，对上他那双黑色瞳眸，是那样深邃，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片刻后，周屿低下头，吻住了她微微轻颤的眼睫。
　　“所以，只能是你。”
　　他说。
　　*
　　那天和周屿表明心迹后，有很多一直烦恼着的问题，秦然忽然就想通了。
　　她之前一直在想，如果真到了公开的那天，大家会怎么评价他们？会不会说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和周屿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她不配？
　　毕竟，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努力，但还是赶不上周屿事业的上升速度。
　　而且，她太在乎这段关系，所以希望在任何时候都是完美的，希望在别人看来他们是相配的一对，更希望的是，得到大家的祝福。
　　但现在，她觉得只要他们互相喜欢，都把对方当成唯一且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们，就是相配的，不需要别人来证明。
　　她不会再感到对周屿的粉丝们愧疚，和郑瑶相处时也恢复了以前的模式。
　　恋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昭告天下，不需要让所有人都理解，也不应该扯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明白这些后，她就只剩下一件烦心事。
　　室友纪又菱十二月初就要走了，而她还没找到新室友。
　　她到北京以来，就一直和纪又菱是室友，俩人做的都是娱乐行业，时间上比较合得来，而且不养宠物，平时也都很安静。
　　虽然一直算不上关系多么好，但也不算差，平时会一起吃饭，看看综艺什么的。从合租的角度来说，纪又菱绝对算得上是完美室友。
　　所以，她还是有点担心，之后找不到这么合得来的室友了。
　　因为周屿快要去香港拍戏了，所以这小半个月，他们都抓紧时间在一起，她回自己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这天周六，周屿还是要开工「①猾」，很早就从家里出去了。
　　秦然待得实在无聊，便打算回家看看，顺便约房东见个面，商量下要是她一个人租，房租能不能降一点。
　　一打开家里的门，纪又菱正在整理行李，几个大纸皮箱子堆满了客厅。
　　见她回来，便主动和她打招呼，“你回来了。”
　　秦然关了门，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有半个多月，你这就开始收拾了吗？”
　　纪又菱累得满头大汗，“先整理一些不常用的，寄回家。”
　　秦然“噢”了一声，又问：“我能帮上忙吗？”
　　纪又菱知道她的意思，便没有客气，指着沙发上的夏季衣物，“那你帮我叠一下衣服吧，然后放到这个箱子里。”
　　秦然果断答应，立刻就行动起来。
　　俩人都默默整理着东西，一时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秦然思忖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是工作做得不开心吗？还是家里有什么事？为什么这么突然就要走呢？”
　　纪又菱也猜到她还是会问，之前她就发过微信，但当时自己故意没有回复。
　　反正，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她知道也没什么。
　　纪又菱停止了手上动作，坐到沙发一角，“我来北京，其实是为了一个人。”
　　叠着衣服的手顿住，秦然也坐到沙发另一边。
　　纪又菱的工作也是娱乐行业，不过她一直在艺人那边做，难道是为了追星？
　　秦然试探问：“是艺人？”
　　纪又菱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也不算是艺人，是个主持人，做新闻的。”
　　“噢，原来是这样，后来呢？他知道吗？”
　　秦然抱着靠枕，眼睛盯着她。
　　“不知道，但他也不必知道了。”
　　秦然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唯有安静听她继续说。
　　纪又菱看着前方，“他是我高中学校的学长，大我两届，那会就经常主持学校的各种活动，后来就去了传媒大学。”
　　“我高考发挥得不好，没有办法考到北京，只能填了个石家庄的学校。想着离北京近一点，可以多看他几次，还为了他，一毕业就跑到北京找工作。”
　　她越说，眼里的雾气越甚。
　　秦然已经隐约猜到，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纪又菱抬手擦了擦眼泪，“两个月前，我终于和他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然后，他向所有人介绍了他的妻子。”
　　“原来，他们是大学同学，一毕业就结婚了，但只有家里人知道。”
　　秦然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了她，“没关系，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她实在很不会安慰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句。
　　纪又菱啜泣着开口，“没事的……我放下了。那天吃饭的时候，他认出我是她以前的学妹了，满足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眼泪却像决堤般，不停往下掉落，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要是我早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我不会这么傻，一个人跑到北京来。”
　　“当时我觉得自己很勇敢，他一定会被我打动的，怎么也没想到，他完全不知道这些事，不知道有一个人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纪又菱哭得越来越伤心，秦然只好继续抱着她，轻轻抚上她的背，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也许这种时候，并不需要自己安慰她，只要陪着她就足够。
　　在这十三年间，在向周屿靠近的无数个夜晚，她亦是如此。
　　近乎执拗地想要得到一个结果，她不敢想，如果根本就得不到这个结果怎么办。
　　纪又菱抱着她哭了快一个小时，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又整理起行李。
　　秦然也帮着她收拾衣服，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件事。
　　晚上，秦然久违地失眠到半夜，满脑子都是纪又菱说的最后那句话。
　　她说：“原来有些暗恋，永远只能是暗恋，或许我再勇敢一点，故事就不一样了。”
　　如果那天采访完，周屿没有主动打招呼……
　　如果那天在横店，周屿没有看到她……
　　如果那天在广州，周屿没有从香港过来找她……
　　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就永远没有可能了？
　　她原以为，是自己一直在向他靠近。
　　现在才发现，周屿也做了很多事，他也在向她靠近。
　　秦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思绪纷繁。
　　一瞬后，她猛地坐起来，一手把手机的充电线拔下，给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那边很快就接通，声音还有点沙哑，“秦然？怎么了？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屿，你听得到吗？”
　　她捂住心口，打断他的话。
　　“嗯，我听得到。”
　　他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
　　“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很爱你。”
　　那边停顿了几秒，才说：“你喝醉了？”
　　秦然摇了摇脑袋，坚定回答：“没有喝酒，我很清醒。”
　　电话那头突然轻笑了几声。
　　顷刻后，周屿含着笑意，柔声说：“嗯，知道了，我也爱你。”
　　秦然感觉自己比喝了酒还上头，声音也扬了一个度，“还有，我也没有见过长得比你还帅、还聪明的人了，所以从始至终，我都只喜欢你，你明白吗？”
　　周屿意识到她今天有点不一样，刚想问问怎么了，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秦然语气笃定，“我不会再患得患失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和你一起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改完了……


第67章 番位
　　十一月中旬, 《不明来电》前传剧组顺利结束了在北京的拍摄工作，不久就要转道去香港继续拍摄了。
　　也就是说，秦然要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了。
　　但徐晔晔告诉她, 已经收到片方的邀请了。
　　剧组会先在北京举办一个发布会, 官宣两部电影的主演阵容，以及电影最终的片名。
　　其实自从《不明来电》在香港杀青以来, 微博上就一直有消息传出，吴越泽导演是打算拍摄两部曲的, 但演员却不一定和现在的一样。
　　换而言之，第一部 里有些演员, 会被换掉, 原因不得而知。 
　　不过对此, 剧组和演员都没有回应。
　　久而久之, 另一种声音不胫而走——周屿借着自己正当红，想涨下一部的片酬, 引得吴越泽导演震怒, 扬言要直接换了他。
　　而换上的那个人，会在乔景曜和傅淮之间二选一。
　　两位都曾经参加过《不明来电》的试镜，而且从他们工作室微博公布的行程图来看，也有充足的档期拍摄这部电影。
　　秦然知道网上这些言论是在恶意揣测，周屿不会被换, 他也早就进组了。
　　但还是不免替他生气，这些营销号, 怎么能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就敢编得这么离谱啊？语气还那么坚定, 也不怕最后打脸。
　　噢, 她马上又想起来, 营销号哪有脸？都是为了赚钱罢了。
　　十一月二十日，在这些亦真亦假的传言下，《不明来电》系列电影的首个媒体发布会在北京某五星级酒店举行，导演吴越泽、编剧、制片人以及一众主演出席。
　　几十家媒体记者齐聚一堂，大多数记者都带着采访任务而来，大家都想知道网上那些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片方卖足了关子，愣是没有透露参加发布会的演员具体会有哪几位。
　　前排的两位记者，一手举着手机支架，一手抱着电脑，但就算已经这么忙了，还是不忘打起赌来。
　　一位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身着棕色外套的记者对身边的同伴说，“赌不赌？我押发布会没有周屿，就堵今天的车马费。”
　　说完，拿着手里的装着车马费的信封扬了扬。
　　另一位比他还年轻一些，穿着格子衬衫的记者回答：“赌就赌，虽然我感觉我可能会输，但万一呢？”
　　那位记者笑得欢畅，“乔景曜已经拍板参演了，就他的咖位来说，不可能会给周屿做配角吧，就是周屿到底为什么不演，待会可得好好问问吴导。”
　　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脸色一沉，泄气道：“你都知道还赌，我不赌了，五百块钱也是钱。”
　　“那不行，刚刚你都答应了，等着给我送钱吧。”棕色外套的记者笑得更开心。
　　说这么扯的八卦的时候，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秦然听得很无语，这些人都哪里来的消息啊，这么不靠谱还能这么自信……
　　说话间，宴会厅的灯光渐渐暗下。
　　“两位大哥，发布会就要开始了，麻烦小声一点。”
　　不等秦然开口，郑瑶已经捏着嗓子，带着必备的社交微笑，“善意提醒”前排的人。
　　四周的灯光完全暗下，黑暗中，前方的大屏幕上传出一句声音。
　　“你信唔信有地狱？”
　　纯正的粤语，是周屿的声音。
　　随着这句台词结束，大屏幕渐渐出现一幕画面。
　　是夜，在码头边，吴白双手持枪，对准面前的刘少谦。
　　刘少谦双手举过头顶，走近一步，额头正对上枪口，“信。”
　　须臾间，刘少谦一把夺过吴白手里的枪，随后将枪口对准了吴白，从容一笑，“我就系地狱。”
　　“砰！”
　　画面暗下，屏幕中央出现几个大字——吴越泽导演作品。
　　三秒后，屏幕再度亮起。
　　同样的夜晚，还是那个码头，却换成了刘少谦双手持枪，对准了面前的吴白。
　　刘少谦问：“你信唔信有地狱？”
　　吴白夺过枪，对准了刘少谦，似笑非笑，“信，我就系地狱。”
　　两人对峙间，画面中央出现电影片名——不明来电：长夜。
　　预告片播放结束，宴会厅的灯光重新亮起，伴随着小声讨论，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秦然有些看呆了，短短半分钟的预告，她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周屿。
　　吴白持着枪，站在黑暗角落里，似乎是正义的一方，但目光却幽深如潭，唇角勾出嗜血的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前排棕色外套的记者有些坐不住了。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主持人拿着话筒走到台上，“让我们欢迎《不明来电》系列的导演——吴越泽先生！”
　　吴越泽穿着一件他标志性的黑色皮夹克登场，向着台下观众鞠了一躬。
　　主持人继续介绍：“接下来要请出的是《不明来电：长夜》的主演，刘少谦的饰演者陈兴言、吴白的饰演者周屿，以及我们最爱的女神白薇！”
　　主持人还未说完，格子衫记者已经笑得停不下来，用力和台上挥手，还不忘对身边的同伴说了一句，“车马费，归我了。”
　　秦然看得有些想笑，虽然打赌的钱不归自己，但还是爽到了怎么办！
　　在现场热火朝天的掌声中，三位主演悉数登场。
　　郑瑶一看到周屿，立即往右边挪动了些位置，扛着手上的单反，对着台上拼命“咔嚓咔嚓”地拍起来。
　　秦然粗略估计了下，郑瑶一分钟至少按了三十次快门，这就是前线吗？
　　两个字——专业！
　　发布会按照流程正常进行着，先是吴越泽导演讲了一下阔别多年，回归华语电影圈的感受，以及电影前期选角的趣事。
　　特别夸奖了周屿作为内地的年轻演员，不仅全程用地道的粤语出演，演技也十分精湛，属实难得。
　　而后，演员们也依次分享自己拍摄时期的感受，以及对电影成绩的期待。
　　周屿全程都站在最外边，将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友情出演的影后白薇。
　　别的演员说话时，他就很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大家发言；等有人提到自己，才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顺着大家的话说上几句。
　　不过每次，他都能逗得台上台下哈哈大笑。
　　这次来发布会，所有的拍摄任务都交给了专业的郑瑶，秦然只需要记录发布会的新闻点，结束后出一份稿件即可。
　　但她看着看着，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将周屿认真听别人说话的侧脸拍下来。
　　秦然将手机的取景框慢慢放到最大，大到屏幕上只能装下周屿一个人。
　　从她的角度，只能拍到他的左半边脸。
　　灯光打在他身上，映衬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更显清俊深刻，尤其是鼻梁，高低起伏成一条恰到好处的直线，整张脸完美得无可挑剔。
　　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而且也摸过，还“蹂-躏”过。
　　但只要这般仔细地看他，她还是会心跳加速，呼吸也不自觉加重。
　　郑瑶一边拍一边回看相机里的图，突然叹口气，“哎，我什么时候才能拍到绝美对视啊！”
　　秦然随口接了句，“等他转过来吧。”
　　话音未落，周屿突然转过身，往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目光与秦然对视上，随即停顿住。
　　郑瑶激动叫了一声，“啊啊啊然姐，你好神啊，他真的看过来了！”
　　秦然一愣，他们离得这么远，不太可能是因为听到她说话吧……
　　那就是，心灵感应？
　　手机停在半空中，她望着取景框里的周屿，直直盯着她的镜头，头倏然一偏，扬起唇角，对她笑了下，便再次转过身去。
　　“不仅对视了他还笑了，啊啊啊然姐我死而无憾了！”
　　郑瑶激动到不行，但还是举着相机不停地按快门。
　　这人……
　　秦然的脸瞬间发烫，连忙将视线移到别处，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发布会进行到尾声，吴越泽导演站在台上正中央，对着所有人介绍，两部电影的最终的片名确定为《不明来电：长夜》和《不明来电：访客》。
　　也一齐官宣了前传《访客》的几位主演分别为周屿、白薇、乔景曜，以及余思怡和张浩宕。现场还卖了个关子，《长夜》的男主角、影帝陈兴言亦会出演，但是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
　　他一说完，现场的记者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剧组似乎有些不简单，不仅导演吴越泽名扬海内外、拿奖无数，就连演员都……
　　乔景曜，现年三十五岁，早些年凭借电视剧《陌生关系》拿下白玉兰电视节视帝，一跃成为电视圈一线小生，由此打开国民度。后进军影坛，虽然没有获得重要奖项，但也有几部票房尚佳的代表作。
　　白薇女神不必多言，是金马以及金像的“双金影后”，知名度和演技都是华语女演员里的第一梯队。
　　张浩宕是台湾人，不走流量路线，知名度和人气也一般，但他在三年前获得了金马奖最佳新演员奖项。
　　而余思怡是一位电影圈新人，处女作《鹿鸣声声》入围了今年威尼斯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国内的各大电影奖项还未公布提名，但基本都预测她能入围新人奖。
　　简而言之，就是大家来头都不小，不是有奖项傍身，就是有公认的代表作。
　　前排那位身着棕色外套的记者，对着同伴轻笑一声，“还我二百五，乔景曜也演，没完全输。”
　　格子衫记者用手肘撞了撞他，白了一眼道：“没看到我们周老师是一番啊，还在白薇女神的前面，你们乔景曜怕就是个配角。”
　　身着棕色外套的记者指着台上。
　　“恕我直言，从这个演员阵容来看，周屿一番？他配吗？”
　　“你……”
　　俩人为了二百五十块钱，谁也不服谁，于是约定，待会记者提问的时候，必须把这电影的番位问个清楚。
　　郑瑶实在听不下去了，拍了拍棕色外套小哥的肩膀，“恕我直言，周屿也入围过金像奖，还是唯一有……”
　　那人立即打断她，“小妹妹，你也说了是入围，别人可是把奖拿到手了哦。”
　　郑瑶一下子噎住，他说的也没错，虽然周屿是唯一有三金奖项提名的流量小生，但他确实没有拿到那个奖，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秦然心里忽然一紧，忍不住为周屿捏了把汗。
　　从情感上，她当然希望周屿是绝对的主角，他为这两部电影付出了那么多；但从理智上而言，她也不知道番位是怎样的，吴越泽说出演员名字的时候，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有按照番位来，想到谁就提到谁了？
　　毕竟，他最后一个提的是陈兴言。
　　陈兴言何等人啊？大名鼎鼎的国际影帝，怎么都不可能是五六七八番啊。
　　发布会很快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记者提问。
　　台上的座位以吴越泽为中心，他身边是陈兴言和白薇，剩下几位演员依次坐在两边，周屿依然坐在最外边的位置。
　　就连铁粉郑瑶都有点动摇了，紧张地抓住秦然的衣服，问：“然姐，不会被他们说中了吧？周屿坐得这么偏……不会是？”
　　这位置……不会就证明了戏份和番位吧？
　　秦然甩甩脑袋，告诉自己应该不会的，周屿这么早就进组了，戏份怎么也不可能少！
　　但万一……也没关系！
　　秦然望着郑瑶，眼神坚定，“别担心，是主演我们就使劲吹，不是也可以说两部参演了，绝对是电影的灵魂人物！”
　　“……我们？”郑瑶表情复杂。
　　秦然已经将目光转到了台上。
　　呆在一旁的郑瑶，从嘴里犹豫着挤出一句话。
　　“然姐，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喜欢周屿？”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虎躯一震：这你也看得出来？
　　PS:这篇文还是沿用现实的奖项分类，因为我自己想了几个，就不高级……像野鸡奖哈哈哈哈哈哈
　　文里会提到的就是以下三类：华语电影三金——金马、金像、金鸡；国内主流电视剧奖项——官方的飞天奖、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中国电视金鹰奖；国际三大A类电影节——戛纳、柏林、威尼斯
　　这章提到了很多番位和奖项啥的，考虑到大家有没有不关注娱乐圈的，如果不太理解的话我就重新解释一下。


第68章 应对
　　前排的两位记者果然说到做到, 记者提问环节一开始，就双双踊跃站起来，举高了手。
　　主持人见状, 示意工作人员将话筒给到那位棕色外套的记者。
　　他接过, 立刻发问：“我想要问问吴越泽导演。”
　　吴越泽本来在和陈兴言小声说着什么，听到这声音, 连忙看向台下，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他笑得有些刻意, “想替广大关心您新作的影迷问一下，前传里的主角是哪几位呢？”
　　吴越泽有些奇怪, 演员不都坐在台上了吗？
　　他没有回答, 抬手指向身边的演员, 示意这位记者, 演员就是台上这几位。
　　记者一咬牙，既然这么问听不懂, 还是直接点吧。
　　“我的意思是, 演员们的番位是怎样的？”
　　吴越泽这回明白他到底想问什么了，还没等他搭话，主持人便打断了台下的记者，“这位媒体朋友，发布会结束之后会给大家发一份通稿, 您问的问题里面会有解答的。”
　　发布会最怕遇到这种不怀好意又难缠的记者，主持人不打算和他再纠缠, 对递话筒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准备换下一个记者提问。
　　那位记者却不肯放弃, 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 “既然通稿里有, 证明番位是公开的，为什么不可以提呢？”
　　吴越泽笑了一下，视线转到他身上，“早前就听闻这些年圈子里很在意番位，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记者有些尴尬，脸涨得通红，只好打圆场，“这也是广大网友比较关心的话题嘛。”
　　吴越泽摇摇头，笑道：“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这两部电影，演员的番位是很明确的，根据他们在电影中的戏份来排，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复杂。”
　　他这么坦诚，更显得这位记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场传出一阵轻声哄笑。
　　吴越泽：“《不明来电》这两部电影，我的创作初心是想讲一个在正与邪的较量之间，一个人信仰崩塌、再重建的过程。从这个角度出发，有了刘少谦和吴白，他俩是毋庸置疑的主角。”
　　说着，他抬手指向陈兴言和周屿，“然后根据故事想达到的目的，其他的角色也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但我不是说这些角色不重要，每一个角色，我们创作团队都花了很多心思去刻画，他们对于整个故事也相当重要。”
　　“但是，每个故事都会有一个视角，从这个视角出发，带领观众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感受角色的人生和喜怒哀乐，由此产生了主配角之分，最后变成了这位记者朋友口中所说的番位。”
　　吴越泽站起身来，走到舞台前面，“作为导演，我当然希望每个演员都是一番，但这是不可能的，故事不能这么讲。《访客》里，我们是以吴白这个角色为主视角，所以他自然是故事的核心，也就是大家最关注的一番。”
　　他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说到重点，台下的记者都察觉到这是个话题点，立即忙个不停，将他说的这段话发到微博上。
　　记者的脸色越来越尴尬，还没等吴越泽说完，便将手中的话筒交了出去，低头窝在自己的位置上。
　　但他的同伴却很高兴，看着吴越泽，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还不忘揶揄身边的人，“早说了，让你不要小看我们周老师，人家就是有两把刷子，预告里那个粤语，比本地人还地道。”
　　郑瑶在后面疯狂点头，“小哥有眼光，电影上了请你看。”
　　格子衫小哥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信封，对郑瑶说：“不用，他请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甚至当场加上了微信，约好电影上映的时候一起看。
　　秦然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但内心却忍不住暗暗叫好——一个字，爽！
　　谁让你整天像个大喇叭似的造谣，看不起我们周屿，打脸了吧？面子没了钱也没了，开心吗？
　　没关系，你晚上刷微博，还能看到你自取其辱的提问视频飘荡在手机屏幕里，反复“鞭尸”。
　　吴越泽站在舞台中间，环视了台下一圈，面上堆着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
　　“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把重心放到电影身上。相信大家看了电影之后，会觉得每一个角色都很精彩，都是各自人生里的主角。番位不重要，演得好不好，故事够不够吸引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得很真诚，台下响起了稀疏的掌声，角落里忽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句，“导演说得对！”
　　这声音让大家从吴越泽的这段话中彻底回过神来，纷纷开始鼓掌，掌声顿时响彻全场。
　　主持人顺水推舟，充分展现自己超强的控场能力，对着台下道：“感谢导演的解惑，由于时间关系，只能再回答最后两个问题。”
　　媒体们的反应比刚才还要热烈，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举起了手。
　　郑瑶更是积极，不停地对主持人挥手，就差直接蹦到台上了。
　　但主持人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将宝贵的提问机会给了她身后的一位女记者。
　　她接过话筒，看起来有些激动，“谢谢主持人，我想问乔景曜老师，您之前就说过最想合作的导演是吴导，这次终于圆梦，是什么样的感觉？”
　　乔景曜微笑着向她点头，“这是做了功课的哈，就喜欢这样的提问。”
　　台下瞬间笑声一片。
　　乔景曜拿着话筒，半开玩笑说，“老实说，我接到试戏邀请的时候，以为是我混了这么多年，终于被吴导看到了，还和我妈说，我就要成为吴导的男主角了，为此我妈还特意去寺庙还愿。”
　　也许是刚刚那个番位的问题太过严肃，他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活跃了不少，笑声不断。
　　吴越泽也忍俊不禁，小声和他说了声“Sorry”。
　　乔景曜望着台下，收起笑容，“但没关系，只要能和吴导合作，演什么角色我都可以，随叫随到。”
　　随即他站起来，对着吴越泽恭敬地鞠了一躬。
　　吴越泽愣了几秒，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连忙站起来扶住他。
　　乔景曜这才坐回原来的位置，“但我还是很激动的，尤其是知道男主角还是陈兴言陈老师。试问整个娱乐圈，谁不想和陈老师合作？陈老师是我多年的偶像，能参演这部电影，我挺感恩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兴言也配合站起来，笑着和乔景曜握了握手。
　　乔景曜说完这番话，台下的媒体也给足视帝面子，不停地鼓掌。
　　在热闹中，秦然却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
　　明明之前吴越泽说主角的时候，提到的是陈兴言和周屿，而乔景曜的这番话，只提到了陈兴言。
　　虽然他的话没错，整个娱乐圈都想和陈兴言合作，但今天这个场合，周屿也在。
　　他这么说，多少有点不给周屿面子了。
　　秦然扬起脑袋，偷偷看向人群最外边的周屿。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个礼貌又谦逊的微笑，看起来对乔景曜刚才那番话没有任何的不满。
　　她稍稍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想多了，人家可能就没那个意思。
　　郑瑶观察了一会，也发觉不对劲，捂着嘴小声对秦然说：“然姐，你有没有觉得乔景曜的话有些奇怪？”
　　“你也发现了？”
　　郑瑶点点头，凑到她耳边，“我觉得，他是故意不提周屿的。”
　　秦然没有立即回答。
　　她眉头紧蹙，理智思考了片刻，才摇头道：“也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我之前采访过他，他讲话是有点这样，而且你看，他连白薇都不提，可能眼里只有他的偶像。”
　　郑瑶若有所思，好像确实是这样。
　　看来是自己的粉丝心态又发作了，总觉得有刁民要害我爱豆。
　　但她们能想到，台下的记者当然也能想到，大家一边小声和身边同事小声讨论这个问题，一边将这个话题点写到今天的稿件里。
　　说话间，主持人已经将最后一个提问机会给了第一排的记者。
　　这位记者神情漠然，看着手上的字条，严肃提问：“我想请问下周屿，这部电影里有这么多前辈，和影帝影后还有视帝们合作，会不会有些紧张？”
　　果然，一开口也不好惹，郑瑶忍不住捏紧双拳。
　　她这个问题看似正常，但仔细一想，简直从头到脚都在针对周屿啊。
　　说紧张吧，会被骂紧张还演什么戏，耽误剧组进度；说不紧张吧，又会被骂没点自知之明，一点也不尊重前辈……
　　不知道周屿紧不紧张，反正郑瑶现在紧张得要死，很怕她爱豆往记者挖的坑里跳。
　　秦然反而觉得轻松，因为这位记者没有顺着乔景曜的话往下问，要是问那个问题，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察觉到郑瑶的担心后，旋即安慰她道：“放心，这种问题对于周屿来说小Case啦。”
　　郑瑶虽然也知道，但还是不受控制地紧抿住双唇，为周屿担心。
　　只见台上的周屿接过话筒，眉眼闪动几分，神色轻松地笑了笑。
　　“等了一天，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了。”
　　宴会厅内爆发出一阵笑声。
　　“大家都这么优秀，我当然会有点紧张，但这种情绪我只会放在进组之前，进组之后我就是吴白，吴白不会紧张。”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体现了谦虚的态度，又表明了自己对于演好这个角色的信心。
　　霎时间，大家又是掌声一片。
　　发布会结束，郑瑶由衷说：“我爱豆真是不容易，怎么一到他，问题就那么尖锐呢？”
　　秦然收拾着东西，听到她的话，抬眼回答：“从话题点角度出发，问他尖锐的问题才能出新闻，更何况他出了名的情商高，以后只会有更多更难的问题抛到他面前。”
　　郑瑶叹了口气，“情商高就要这么被针对吗？”
　　“不是这样的小妹妹。”
　　秦然抬手搭上她的肩，“提问的记者不一定是讨厌他或者想针对他，大家立场不同罢了，你也不想来个发布会，一点有料的内容都带不回去吧。”
　　郑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那然姐，你也会这么问周屿吗？”
　　“不会。”
　　郑瑶合住双手，眨巴着眼睛，“我就知道然姐是有人情味的。”
　　秦然面无表情地摇头，“我会更直接，问他大家都有奖，他没有，会不会觉得……”
　　“打住，我明白了。”郑瑶听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她刚才居然觉得然姐会喜欢周屿，根本就是天大的错觉！
　　她不近男色的样子，就算是周屿脱-光了站在她面前，也会不为所动吧。
　　并不知道已经被下属划分到“不近男色”阵营的秦然，打开手机，准备给那个被迫脱-光了的男人发消息。
　　下一秒，他的消息正好传过来。
　　【.】：结束了，一起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喵喵喵？？？也没有那么不近男色啦（捂脸）


第69章 贴心
　　为了避开早就在停车场蹲点的狗仔, 俩人只好坐了不同的车离开酒店，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周屿家里。
　　好在周屿提前点好了外卖, 一到家, 就可以美美饱餐一顿。
　　秦然中午没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 也顾不上和周屿说话了，打开饭盒盖子, 赶紧吃了起来。
　　周屿明显心不在焉，随便吃了几口, 便放下了筷子。
　　秦然也很快察觉到他有点奇怪。
　　按照一般发布会的流程, 他应该是上午就开始弄妆发了, 还有出发图、短视频之类的要拍, 或许中间还见缝插针地加了几个采访。
　　他肯定也挺饿的，但怎么不吃？
　　好吧, 出于女朋友的贴心, 秦然从饭盒里，夹了最大的那块排骨，放到他碗里，附赠一个甜美笑容，“请用餐。”
　　周屿这才拿起筷子, “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吃的。”
　　所以，他刚刚是在吃晚饭的醋？
　　秦然觉得很好笑,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笑嘻嘻道：“怎么会？这么一个大帅哥坐在我面前, 我眼里只有你……”
　　话是好话, 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奇怪？总觉得带了股讽刺……
　　周屿听得不禁打了个冷颤, “小姐，你的台词还需多加练习，太没有感情了。”
　　秦然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那么专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有点太油腻了……连这句反驳他的话，都说得很没有底气。
　　周屿忍俊不禁，“我主要是想告诉你，明天我就要进香港的组了。”
　　“这么快？”
　　周屿连忙低头吃了几口饭，装作漫不经心地回道：“嗯。”
　　秦然垂下眼睫，顿时没了胃口，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知道了。”
　　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眉眼间也透着几分郁色。
　　周屿刚想开口，却看到她火速川剧变脸，换上一个灿烂笑容，对他说：“没关系，我会争取机会去看你的。”
　　争取……机会？
　　她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说着，秦然又给他碗里夹了菜，点头肯定道：“不对，我肯定会去看你的。”
　　更奇怪了，好像他犯了什么错，进去了一样？
　　周屿眉心微微动了动，思忖一阵，还是决定不说了，反正明白她的意思就够了。
　　于是，他噙着笑意，柔声说：“好，我等你。”
　　但这句话一说完，秦然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杵着脑袋，静静看他吃饭。
　　周屿：“怎么了？开始舍不得我了？”
　　秦然叹了口气，“不是，我在想，我去会不会打扰你拍戏啊？但是我还是挺想看你拍戏的，我都没看过。”
　　周屿不太明白，她去探班和耽误他拍戏，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难道她在想那种事？
　　周屿没忍住笑了出来，带着点促狭，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放心，不会折腾得一晚上不睡的。”
　　他到底整天在想什么啊？
　　秦然没好气地瞪着他，“谁和你说这个？”
　　“真的……不是吗？”
　　周屿反问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联想有什么不对。
　　秦然无语，立刻纠正他，“吴导说这部戏是讲一个人信仰崩塌又重建的过程，这样的话，感觉整体的基调还是蛮压抑的。”
　　周屿：“……然后？”
　　秦然突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是……就是，我之前有听别的演员说，比如拍一些吵架的戏份，会那几天都不和对手戏演员讲话，营造那种对峙的氛围。”
　　周屿：“你是怕我入不了戏？”
　　秦然眼睛一亮，“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周屿顿了顿，然后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演员的必备技能，就是要学会屏蔽周围一切的声音以及画面，片场那么多人，都看着你呢，难道你说害羞演不了吗？”
　　他说得极认真，她知道，自己又杞人忧天了。
　　他这么看重这部戏，如果她探班会影响到他状态的话，肯定就不会让她去了。
　　秦然抬眼望他，喃喃道：“对不起，我不该质疑你的专业。”
　　语气十分真诚，她是真的反思了好一会，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想。
　　周屿愣了下，旋即很快明白她的意思，“道什么歉？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
　　秦然轻咬下唇，有些犹豫，“我工作的时候，你那么相信我，但是轮到我，总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周屿：“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工作的样子。”
　　他一针见血，她确实是因为一直没有看过他拍戏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不知道他的工作状态如何，才会浮想联翩，考虑那么多没必要的事。
　　周屿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唇边笑意渐盛。
　　饭厅的灯光不算明亮，昏暗光线下，俩人的目光凝住，彼此呼吸交融，空气似乎正在变得粘稠而暧昧。
　　片刻之后，他弯腰凑到她耳边，温热气息霎时渗到她的脖颈处。
　　“没关系，女朋友，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明明只是去探个班，怎么被他说得这么像结婚誓言啊？
　　秦然被他撩拨得心脏颤动，连带着椅子都慌忙往后退了一步，赶紧岔开话题，“吃饱了吧？我收拾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猛地站起来，把面前的饭盒重新盖上盖子，放到袋子里。
　　她落荒而逃的时候，演技还是那么地流于表面。
　　周屿忍不住笑了笑，扬起唇角和她一起收拾餐桌上的狼藉。
　　但他一凑近，秦然就立即躲开，去厨房拿了块抹布，然后对着桌面，用力擦拭。
　　这个动作整整持续了三分钟。
　　周屿实在看不下去了，“别擦了。”
　　秦然：“没干净。”
　　周屿指着桌子：“我都听到它哭了，你把它的脸都擦破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秦然瞬间被他逗笑，只好收起抹布，“好了，我不擦了。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早的话我送你吧，再去上班也来得及。”
　　她以为，这么贴心的举动，应该是做足了女朋友的本分了吧。
　　周屿却面露难色，“还是不要了。”
　　秦然皱起眉，“为什么？我就送你到航站楼外面，不下车，不会被拍的。”
　　周屿走近一步，拉着她的手，低下头，“怕我看着你舍不得走。”
　　还委屈了起来。
　　这人真是……张口就来啊？
　　秦然自然是不相信他会舍不得走，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从来没见他耽误过工作，这部电影对他而言又那么重要。
　　秦然眨巴着眼睛盯着他，表示怀疑。
　　周屿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妥协，“那就送吧，但是我们现在应该……”
　　不等她答话，周屿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房间里走去。
　　秦然叫了一声，“干嘛呀？”
　　周屿垂眸，微妙一笑，“抓紧时间洗澡睡觉，明天航班很早。”
　　秦然更慌了，“洗澡？一起吗？”
　　周屿将她放到床上，神色复杂地盯了她半刻。
　　“我本来没这个意思，但是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秦然的脸瞬间红透，伸手推开他，“你就是故意的，你没想这些，刚刚这么抱我做什么？”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无赖的程度。
　　周屿很快就坦率承认，“对，我故意的。”
　　说话间，一手环上她的腰，不禁挑了挑眉，语气暧昧非常。
　　“我不知道，这次会有多长时间见不到你，所以……”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秦然抬头吻住了他。
　　猝不及防，周屿扶着她的头，附身压了上来，更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渐渐急促，房间里的空气也变得湿热，他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慢慢往上……
　　秦然感觉全身酥软无力，唯有靠在他胸前，任由他亲吻着她身体的每一处。
　　……
　　凌晨四点，天边还是一片黑暗。
　　周屿从床上醒来，慢慢将自己的手从她身下伸出来，他的动作很轻，怕不小心吵醒她。
　　谁知他刚刚坐起来，衣服都没穿好，身后便传来一句声音。
　　秦然揉着惺忪的眼，“怎么不叫我？”
　　周屿将衣服扣好，亲了亲她的额头。
　　“太早了，你睡吧。”
　　秦然强撑着睡意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但仍然很坚持。
　　“不要，我要送你，我现在起来。”
　　周屿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伸手抚上她的脸，“好，皓轩四十分钟之后来接我们，还可以一起吃个早餐，想吃什么？”
　　秦然摇了摇头，“你再检查下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有带，我去给你做早餐，想吃什么？”
　　周屿犹豫了一会，“真的？你会做吗？”
　　秦然扬了扬眉，“当然，我厨艺不比你的差。”
　　生怕周屿反悔似的，她立刻坐起来，迅速换好了衣服，走去了厨房。
　　等周屿检查完一遍行李，秦然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她做的是葱油面，上面放了些辣椒碎，以及一个煎蛋，看起来香喷喷，很诱人。
　　秦然自己没吃几口，想着周屿待会就要出远门，就像个担忧的老母亲，不停碎碎念。
　　“身份证、护照都带了吗？
　　周屿吃着面点头。
　　秦然：“剧本呢？衣服呢？洗漱包呢？都带了吧？”
　　周屿还是点头。
　　秦然想了想，又问：“小熊，你的小熊不带吗？”
　　周屿一下子被噎住，无奈道：“小姐，我今年二十七岁，不是七岁。”
　　秦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嘛，你要是舍不得它，就带着呗，我又不会嫌弃你幼稚。”
　　周屿抬眸望向她，“这屋子里，我只舍不得一样东西。”
　　秦然满脑子都帮他回忆，有没有东西忘带，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什么？我去帮你放行李箱。”
　　周屿失笑，“行李箱里装不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升职
　　从送走周屿, 到回公司的这段路程，秦然都感觉晕乎乎的，仿佛整个人踏在了云朵上, 明明是那么地轻柔, 却又足够撑起她的重量。
　　脑海里一直在重播周屿走之前，还有昨晚, 和她说的那两句话。
　　一小时前，黑色保姆车内。
　　周屿的手已经伸到了车门前, 却停顿住，没有打开。
　　下一刻, 他转过身来, 看着她的目光深邃, 温柔说：“年前你来不了也没关系, 我知道你们媒体这段时间工作量很大，放假就好好休息。”
　　秦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明明昨晚说好了会去香港探他的班。
　　但他其实说得没错, 她的工作确实是年底这段时间最忙。
　　一到年末，不仅有各种名头的晚会要去参加，还有很多年终策划要做，而且视界也会举办时尚活动，她们娱乐组一向负责邀请艺人。
　　一个活动, 至少要对接上百个艺人团队，逐项确认细节, 工作量可想而知。
　　今天吃早餐的时候, 她也是看了很久的日程表, 将工作排了半天, 才好不容易可以挤出一个周末去看他。
　　难道他看到了？
　　不过, 尽管周屿这么说，她还是很想去看他。
　　毕竟他这次一进组就是三个多月，期间不见面的话，到时候都不知道他长啥样了。
　　秦然沉默一瞬，收回视线，有点赌气地说：“你反悔了吗？不想让我看了？”
　　周屿顺势将手挪到他脸上，用力捏了一下。
　　秦然忽地吃痛，大叫一声，“你真的反悔了也不用这么对我吧！”
　　周屿被她气笑了，“没有反悔，我的意思是你先忙年底的工作，等过完年轻松一点了，再过来探班。”
　　秦然故意绷着脸，回应了一声“喔”。
　　周屿：“还有，这段时间你不用来，因为我会回来。”
　　秦然心中波动，惊喜道：“真的吗？”
　　周屿点了点头，随即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嗯，等冬至那天，我们见面吧。”
　　等冬至那天……
　　怎么连约定个日子，他都会说得这么像誓言啊。
　　语气这样认真，很像是在对她许下一个重要的诺言，让她不得不从此刻开始，就掰着手指一天天数，等他们再见面的那天。
　　说罢，还未等她回答，周屿像下了什么决心般，打开车门下车，向前方航站楼走去，没有再回头。
　　秦然愣在座位上片刻，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然后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
　　【Qin】：我等你
　　*
　　上班前的几分钟，娱乐组一如既往地热闹。
　　郑瑶拿着手机，将昨天拍到的绝美对视，给徐晔晔看，一边滑动，还配上了解说，“我和你说，然姐太神了，她说让周屿看过来，他就真的看过来了！不仅看过来了，还笑了，昨天这组图转发了八千多！”
　　徐晔晔看了看图，盯着秦然，上楼，转弯，走到工位上坐下。
　　望着她的表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俩人，谈恋爱还谈出个心灵感应了？
　　郑瑶一看到她，也立刻扬起手机，十分激动，“然姐，昨天的图转了八千多！涨了好多粉！”
　　秦然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很棒，继续努力。”
　　郑瑶顿时眉飞色舞，“我准备去报个摄影班了，争取每次都拍神图！”
　　这么努力，为了工作还自费进修，这精神——可歌可泣！
　　但从客观角度来说，郑瑶的图确实拍得很不错，而且她修图很有个人特色，能把一张普通的图修得极具故事感。
　　秦然甚至觉得，她要是往这方面发展，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
　　于是鼓励她道：“可以啊，你之前不是想跟节目吗？到时候摄影这块，可以交给你做。”
　　郑瑶一听，兴奋得快要跳起来，“谢谢然姐，不会让你失望的！”
　　比起剪辑，她更感兴趣的就是摄影，一直很想转岗，但苦于没有机会。
　　秦然坐到工位上，看了看她俩，“你们聊完了吗？晔晔可以借我用用吧？”
　　郑瑶还在欣赏自己拍的图，沉浸在喜悦中，“拿去拿去。”
　　徐晔晔看她有事想问自己，便挪动着椅子过来，“怎么了？”
　　秦然警惕环视周围一圈，小心翼翼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有没有那种书？视频教学也行。”
　　徐晔晔露出一个诧异表情，“什么书？”
　　接下来的话仿佛很烫嘴，秦然犹豫了半天，“就是那种啊，谈恋爱的人会看的。”
　　徐晔晔“哦”了一句，向她投去一个“我明白了”的表情，然后转回去，“有的，你等会。”
　　十秒后，秦然的微信收到了她的消息。
　　【社交女王徐晔晔】：我珍藏多年的肉-文，全送你了。
　　秦然：……
　　【Qin】：不是说这个！
　　徐晔晔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点头，“我明白了。”
　　【社交女王徐晔晔】：珍藏版动作大片，发到你网盘了。
　　秦然再次：……
　　【Qin】：不是啊！你怎么不明白
　　【社交女王徐晔晔】：这还不够？我家底都掏空了，一滴都没有了。
　　秦然忍不住叹了口气，红着脸打完了下面的话。
　　【Qin】：就比如说那种恋爱宝典，看了就会谈恋爱，会说情话的那种
　　【社交女王徐晔晔】：你学这个干嘛？周老师喜欢听？
　　【Qin】：不是
　　【Qin】：我觉得他太会说了，显得我像个笨蛋，我都不知道回他什么
　　【社交女王徐晔晔】：我想到一本书，但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发你
　　秦然点开徐晔晔发过来的链接，复制到橙色购物软件一看，界面上写着——《如何征服英俊少男》。
　　这么土的名字，能有用吗？月销量居然有一万多单？
　　秦然犹豫了会，最终还是下了单，管他有没有用，买来看看先。
　　愣神间，徐晔晔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社交女王徐晔晔】：不过，以过来人的经验，我还是要告诉你，这种话呢都是发自真心的，刻意去学，只会油腻。
　　【社交女王徐晔晔】：谈恋爱不需要那么多心机，有真心就够了。
　　看完她的话，秦然瞬间恍然大悟，不愧是恋爱女王哈，说的话就是有水准。
　　随后，她忽然又联想到一些东西……
　　刚开始，她以为周屿和她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是因为他拍戏的缘故？拍的感情戏多了，总能从剧本上学到点东西吧？
　　但徐晔晔这么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从周屿以往的采访来看，每次记者让他用角色语气说一段情话的时候，他都会显得有点为难，也根本说不出来什么动人的情话，大部分都被他开玩笑盖过去了。
　　所以，他是不是也并不擅长说这种话呢？
　　只是在她面前，用了真心，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秦然越想越感觉像泡在蜜罐里，想学情话的想法也渐渐淡了下去。
　　那书还是退了吧，万一看了不自觉变油腻，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她一打开橙色软件，就看到那本书已经发货了……十五分钟都没有！商家是不是怕她退货啊？完全不给机会犹豫的。
　　秦然试着找了客服，依然没有退货成功，折腾了十几分钟，还是觉得算了。
　　不要为这些事伤神，工作要紧。
　　赶紧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才能去探周屿的班。
　　有了工作动力，秦然连拖延症都治好了，心无旁骛地写了几个小时策划，连咖啡都没来得及喝几口。
　　中午十二点，提醒自己吃饭的闹钟响起，她刚迈出去几步，就收到一条冰冷的微信。
　　【视界江澈】：来我办公室一下。
　　温忻愉的发布会之后，秦然就没在公司和江澈碰过面，微信也没有再联系，久违地看到这个名字，还有点恍惚。
　　不过，领导真的是很烦啊，为什么总要在员工休息的时候，发来任务？
　　上司之命不可违，秦然还是抱着电脑，去会议室见江澈了。
　　五分钟后，她敲开江澈办公室的门，才发现他今天要说的事不简单。
　　因为除了他，大老板文漠也在。
　　江澈和文漠坐在黑色沙发上，正慢悠悠品着茶。
　　看秦然进来，文漠立刻就说：“小秦来了，坐这。”
　　他指的位置是江澈对面。
　　秦然躬下身子，“好的，文总。”
　　她刚坐下，江澈递了一杯茶到她面前，伸手示意她喝。
　　秦然觉得浑身不自在，领导为什么要主动给她倒茶？
　　不会被开除了吧？
　　但她仔细一想，这段时间也没有犯错啊？难道是温忻愉那件事的余温？
　　虽然她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但面上也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秦然抬起茶杯，客气道：“谢谢江总。”
　　江澈微微颌首，看了一眼身边的文漠，正色道：“我就开门见山了，何谊月底离职，交接工作已经完成了。”
　　什么？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秦然紧抿双唇，思忖片刻，才说：“那之后的工作我是和新领导汇报？”
　　江澈注视着她，抿起一丝微笑，“不用汇报了。”
　　果不其然，今天就是鸿门宴，喝了口茶而已，就被炒了。
　　秦然捏紧双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好的，我明白了，我会按照流程交接好工作的，只是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开除我？何谊说了什么吗？”
　　她话一说完，文漠朗声大笑起来，缓了好一会，才说：“谁说要开除你？”
　　秦然一脸疑惑，“不是让我不用汇报了吗？”
　　江澈冷下脸，“那是因为你坐何谊的位置。”
　　秦然震惊得瞪大了双眼，这是要升职了吗？
　　来视界三年多了，升职这种好事终于轮到她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久久没回过神。
　　恍惚间，江澈开口严肃道：“但是，有个条件。”
　　听到这话，秦然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您说。”
　　江澈：“我和文总商量过了，年底的活动就让你来主控，主要就是艺人邀约和红毯之前的策划部分，这是你的强项。”
　　策划的话，那就是负责活动当天，所有艺人的物料产出。
　　最近两年，因为各家媒体的活动太多，物料产出渐渐变得十分内卷。以前的艺人只需要拍出发图，然后直接走红毯，最后内场再颁个奖，就完事了。
　　但是现在，各个活动都会在物料上大做文章。
　　艺人不仅要拍摄自己的出发图，还要配合活动方录制短视频，拍时尚大片等等。
　　这些物料，极大的增加了艺人的曝光度，也让活动本身的热度提升，更加增强主办方的品牌影响力。
　　这个工作不轻松，但是做好了，业内也会更认可。名声越响，再做《演员之路》也会更容易。
　　看她还在犹豫，江澈又说：“你放心，公司的摄影团队会配合你，你主要负责物料策划和艺人邀约，内场流程以及颁奖这块，还是我来做。”
　　秦然再三思虑，觉得应该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于是，她礼貌回道：“谢谢文总和江总的信任，我会尽力的。”
　　文漠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了，我听江澈说，你和那个……周屿关系还不错。”
　　怎么突然提到周屿？秦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好敷衍道：“不算很熟，认识而已。”
　　江澈瞥了她一眼，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好似在对她说“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文漠笑得客套，“他最近很红，能请他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升职加薪谈恋爱！事业爱情两手抓！走上人生巅峰！！！


第71章 互相
　　秦然记得, 周屿拍《访客》期间似乎是没有假的……而且戏排得很满。
　　虽然刚升职就要拒绝领导，但也没有办法了。
　　秦然心一横，随手将碎发捋到耳后, 脱口而出, “不好意思文总，可能有点难办, 他现在这个剧组好像是请不到假的。”
　　文漠神色未改，保持着刚才那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微笑, “我们可以把‘年度艺人’这个奖给他，应该还是有点分量的, 你再去谈谈吧。”
　　他说的没错, 视界时尚盛典的所有奖项中, “年度艺人”这个名头是最有分量的, 会综合考虑艺人的流量、作品、知名度等等指标，前些年颁给的也是一线艺人。
　　去年, 正好是傅淮拿。
　　虽然她知道周屿肯定不感兴趣, 但是顾循和周屿的粉丝，应该不会拒绝吧。
　　秦然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把话说满，“好的文总，您说的这些我会和他经纪人再沟通一下, 看能不能挤出时间来参加，但是我也不太敢保证, 毕竟剧组的时间很难协调, 我会尽力一试的。”
　　文漠一改往常好说话态度, 敛起笑意, 回道：“就凭你们的关系, 应该没问题的。”
　　听完这话，江澈脸色微动，他明明只是在处理温忻愉事件的时候，提到周屿有帮忙，也没说过他和秦然的事，文漠却从中提取到这样的信息，现在拿来这么逼迫她。
　　文漠平常也不是这样不好说话的人，今天怎么非得让周屿来参加活动呢？
　　艺人那么多，又不是非周屿不可。
　　秦然在心里要翻脸了，她都这么说了，还是不肯放过她。
　　今天果然是鸿门宴啊，刚升职就给下马威了。
　　她刚想继续敷衍，却听到一旁一声不吭的江澈突然开口，“这样吧，秦然你先去试着沟通一下，周屿愿意来自然是最好的，但要是他们那边实在排不开的话，你再找同量级的艺人替换一下。”
　　秦然明白江澈是在给她找台阶下，连忙点头，“好的，那文总、江总，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文漠眼神里不见半点波澜，也没有接话，依然是江澈出来打圆场。
　　“去吧，好好干，策划组的Linda到时候会找你对接，公司会全力支持你的。”
　　等秦然退出去，小心谨慎地关上门，才敢慢慢舒出那口堵在嗓子眼的气。
　　今天真是，说错一句话就要把周屿和自己一起推向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用这个程度的形容词，绝不是庸人自扰。
　　从今天文漠说的这些话来看，要是文漠知道她和周屿的关系，说不定以后视界有什么事需要找艺人，就让她刷脸卡去找周屿。
　　她今天总算见识到，视界实际上的“铁面无私工作狂”究竟是谁了。
　　表面不好说话的江澈，实际是最好说话、最关心员工的那个；而一向被视界员工认为是心慈面善、和蔼近人的大老板文漠，才是真正的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她觉得公司那句盛传的话得改改，应该是“宁得罪冷酷无情的江澈，也不能得罪幕后大Boss文漠。”
　　几分钟后，秦然走回工位，发现座位上空空无人。
　　点开娱乐组的工作才知道，大家约着一起去附近新开的轻食店吃午饭了。当然也问了她，不过那时候她还在办公室里，没有看到这条信息。
　　现在也顾不上去外面吃饭了，秦然匆匆点了个外卖，就赶紧给徐晔晔发消息，“今年度公司的时尚活动，‘年度艺人’可以给周屿，你去找顾循谈谈吧，看能不能挪出一天来参加。”
　　徐晔晔很快回了消息，“都这么熟了，你怎么不自己去？”
　　秦然默然无语，用力按下手机屏幕，“你和顾循也说明一下，如果他们团队觉得没必要来拿这个奖，就不用来，我们再找别的艺人就行。”
　　“对了，你千万不能让公司其他人知道我和周屿的关系，要不以后……我想想都觉得很头痛，你明白吧？”
　　“工作就是工作，不要带上任何私人感情。”
　　对面的秦然“叭叭叭”输出一堆，徐晔晔隔着屏幕都感受到她的怒气，大概也猜到应该是公司高层给的压力。
　　这么冷漠不管员工死活，肯定是江澈无疑。
　　她在心里为秦然默哀三秒，“阿门。”
　　*
　　明星云集的活动总是传得特别快。
　　秦然上周才和公司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开完会，确定视界的时尚盛典确的举办时间为明年一月二十号，考虑到女艺人们的着装体验，地点则选在了三亚。
　　这周，临时成立的工作组一行人，才刚刚出发去三亚勘景。
　　微博上很多营销号就发了从黄牛那得到的最新消息，将所有参加活动的艺人名单传得到处都是。
　　黄牛，娱乐圈最神秘莫测的群体之一。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的这么多同事之中，到底哪一个才是向黄牛叔叔透露艺人名单的“内鬼”。
　　对于这些真假参半的消息，工作组的态度则是无所谓，提前泄露艺人名单还能提前收割一波讨论热度。
　　对活动来说，其实是有利的，只要活动流程和奖项归属依旧保密就可以。
　　黄牛爆料的第一批艺人名单之中，除了陈兴言、吴孟这样的国际一线影帝会久违地出山参加活动之外，最微妙的，莫过于一线小生傅淮和新晋顶流周屿将会同台。
　　要知道，从几个月前的“戏霸”事件澄清后，俩人就没有过任何交集，而傅淮向周屿道歉的那条微博，周屿至今没有任何回复。
　　要是视界的活动真能让这两人同台，无疑是最近风平浪静的娱乐圈里，最大的看点。
　　而微博上，由于周屿和傅淮最近都安静在组里拍戏，近半个月没有公开露面，粉丝们早就无聊到把前几年的物料都拿出来考古一遍了，正闲得慌呢。
　　营销号这么一挑拨，让两家粉丝早就不富裕的“友好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粉丝们都晒出曾经和视界合作拍摄的杂志封面，还有采访、节目之类的，力证自家偶像的关系和视界更好，主办方会把最重量级的“年度艺人”颁给自己的偶像。
　　周屿和傅淮都是当红流量，粉丝战斗力不容小觑，随便一个粉丝的任何一句话都能掀起风浪，骂战顿时一触即发。
　　尤其是，自从傅淮的道歉一直没得到本尊的谅解之后，傅淮粉早就对周屿积怨已久，不停嘲讽他肚量太小，容不得人，故意让傅淮难堪。
　　周屿粉则觉得傅淮粉是在道德绑架，有哪条法律规定做错的人道歉，当事人就一定要接受？更何况这件事对周屿的影响这么大。就算周屿接受这个道歉，粉丝也绝不会接受！
　　两家粉丝吵得昏天黑地，甚至闹到了工作室和本人的微博下面。
　　粉丝们一边告诫工作室，要是视界不给“年度艺人”这个奖，红毯也在前面出场的话，就不要去参加了；一边到本人微博下面，苦口婆心劝说自家偶像，千万不能心软，不能为了维护杂志社的关系就放弃争这个奖，不给的话，宁愿不去！
　　当然，视界的官微、娱乐组的微博，以及秦然和江澈的微博也没能幸免，但粉丝却“和谐”地没有吵架，而是换着花样和他们安利自己偶像。
　　也就是告诉视界的人，看清楚了，我家爱豆才更配得上“年度艺人”这个奖。
　　傅淮今年的两部剧都播得不温不火，粉丝黏性早就有所下降，也有不少人转粉周屿或者陆斯年等新晋小生，战斗力自然是不如刚爆过剧的周屿。
　　在这场粉丝骂战中，傅淮粉丝渐渐落到下风。
　　就在傅淮粉转了几个战场撕-逼都输给周屿粉丝之后，一条微博的出现，让这场粉丝大战出现了新变故。
　　傅淮本人亲自发微博认领，会去参加视界时尚盛典。
　　@傅淮：@视界杂志，如约而至，三亚见。
　　傅淮的粉丝瞬间战斗力百倍，正主都亲自官宣了，那就证明自己偶像肯定是稳拿“年度艺人”这个奖了啊！而且他去年也拿了，今年再拿就是蝉联，内娱第一人！
　　“某Z姓艺人，底盘还不稳呢，就妄想和我家争奖了，也不看看自己爱豆配吗？”
　　“666，电影刚撕完乔景曜的番位，现在就来撕我们家了，是不是以为内娱是自己家后花园啊，业内教你做人！视界好样的，不要惯着这种人！”
　　“Z姓艺人不仅肚量小，咖位更小，好好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年度艺人？年度肚量最小艺人还差不多。”
　　因为不确定周屿到底去不去参加，粉丝一时间节节败退，完全不如有官宣微博在手的傅淮粉，只有将战场转到了自家工作室，让团队千万不要去参加这破活动。
　　秦然看到他们连活动都开始骂了起来，只好默默退出微博，继续和同事开会把艺人的物料策划做完。
　　其实顾循上周就告诉了徐晔晔，周屿确定可以参加。
　　她本来也以为，周屿到时候拿的是压轴大奖，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但江澈在这周的周会上告诉她，傅淮也确定会来参加，而且，他是文漠亲自邀请的艺人，工作组的人都没有直接对接傅淮的团队。
　　秦然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文漠一定要让她邀请周屿来，原来下的是这盘大棋。
　　如果傅淮和文漠关系真的那么好的话，文漠很有可能直接插手，重新给傅淮“创造”另一个奖项，到时候放在“年度艺人”后面颁发，再加上几句吹捧的颁奖词，也分分钟可以吹，傅淮才是主办方心中最受重视的一线艺人。
　　秦然越想越觉得内疚，想到周屿那天晚上给她打的电话，就觉得他愿意和剧组协调来参加活动，好像和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那天半夜两点多，周屿刚下戏，便给她打了那通电话。
　　周屿坐在化妆间卸特效妆，捏了捏眉心，问她，“怎么还没睡？我看到你发朋友圈了。”
　　是她刚发的活动宣传的朋友圈，居然被他看到了。
　　秦然连忙握着手机，跑到无人的会议室后，才敢说话：“你刚下戏吗？我在公司加班呢，马上回去了。”
　　其实她在公司开策划会，看进展的程度应该会开通宵。
　　周屿先“嗯”了一声，话锋一转，又问：“是为了三亚的活动吗？”
　　秦然下意识回答：“嗯，整个公司最近都在忙这个。”
　　周屿：“顾循和我讲了活动的事，团队的人觉得我应该去，那我到时候回来见你。”
　　虽然她已经让徐晔晔那么和顾循说，但这个活动是要周屿本人参加的，他这么快知道也正常。
　　秦然看了看时间，“你最近都是夜戏吗？太累的话就不要来了，活动不重要。”
　　听到那边忽然传来几声“对不起，不好意思”。
　　秦然急忙问：“发生什么了？”
　　周屿缓了一会才说，“没事，化妆师不小心刮到我的手了。”
　　秦然担心道：“流血了吗？疼吗？”
　　周屿很快说：“没有流血，放心。活动我会来的，剧组重新排了通告，给我挪出来两天假期，而且陈老师也去，就当宣传电影了。”
　　秦然这才放心，“好吧，那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告诉了周屿，自己是负责这个活动的。
　　不过第二天，她又找顾循小心翼翼地打听，顾循却说他们团队都觉得这个奖项不错，而且最近周屿也没有别的公开活动，来参加可以增加曝光度，挺好的。
　　虽然心里这么猜测，但也没有办法证明，只能为周屿再争取好一些的待遇了。
　　比如，他的策划要比别人的都精彩……
　　比如，红毯安排他在陈兴言和吴孟的前面，在年轻艺人中压轴。
　　你文漠能给傅淮造个新奖，我秦然也可以让周屿红毯压轴！
　　不就是关系，谁还没有了！
　　*
　　凌晨三点半，香港某五星级酒店，周屿洗完澡，给不小心划伤的手臂换了一张新的创可贴，想起顾循早上和他说的话。
　　他的原话其实是这样的：“我们衡量过，这个奖拿不拿无所谓，谁也不会拿时尚杂志的奖当功勋，你还是好好拍戏吧，我会和视界的人说。”
　　他犹豫了会，还是问：“视界吗？谁来邀请的？”
　　顾循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但还是说了实话，“你没猜错，是徐晔晔问的。”
　　周屿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轻轻一笑，“去吧，我也去三亚度个假。”
　　顾循叹了口气，“行，那我就推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好爱她，她也好爱他（我继续抹泪码字！


第72章 公然
　　秦然突然升职, 工作量剧增，就连出差去三亚瞰景的那几天，她都在和策划组开会, 内部确定了每个艺人物料拍摄方案之后, 再马不停蹄地去和艺人团队沟通，忙得她都瘦了两斤。
　　忙工作的日子过得特别快, 不知不觉就到了冬至，周屿和她约定好见面的日子。
　　北京三里屯, 某国际彩妆品牌在商场里举办新品发布会，到场的嘉宾有品牌大中华区CEO, 以及知名明星化妆师叶飞, 最重要的当然是品牌代言人——周屿。
　　秦然在三天前突然接到这个活动邀请, 本来这类型的活动, 一般都是摄影记者去拍拍照片，群访的时候再问艺人几个最近的热点问题就行, 可以不用她去。
　　但那天晚上, 周屿和她说，他当天上午还有两场戏要拍，拍完立刻赶去机场，一落地就要来参加这个活动，妆发都得在车上做, 第二天又是最早的航班飞回香港。
　　秦然听完他的行程安排，不禁皱起眉头：“这也太赶了吧, 你身体吃得消吗？”
　　视频那头的周屿仍然微微笑着, “没事, 就这个程度的行程, 我习惯了。活动结束我们在家里见面吧, 你先回去等我。”
　　秦然只好答应：“嗯，我下厨吧，做好饭等你。”
　　周屿却摇头，“别做，我已经和张阿姨说好了，她会去做的。周末你就好好休息，睡醒了过来就行。”
　　挂了视频通话，秦然仔细算了一下俩人能见面的时间，居然不超过十个小时。
　　她仰望天花板，欲哭无泪，太苦了，异地恋真的太苦了。
　　为了能抓紧时间多见周屿几个小时，她立即给孙辰发了个微信，告诉他，周末的活动她去，让孙辰好好享受周末。
　　孙辰高兴得不行，毕竟他早就和女儿约好，这周末会带她去后海滑冰。
　　秦然本来打算的是，悄悄去商场，从人群外面看看周屿就行。
　　但转念一想，既然能利用工作便利近距离看看他，为什么不呢？而且她还没和主办方说要去的人是谁，现在把名额换成自己也来得及，也不会影响到工作。
　　到时候还能给他一个惊喜，秦然想想就很兴奋。
　　活动在商场中央搭了一个临时的台子，四周用黑色的铁栏围起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位安保大哥站在那维持秩序。
　　铁栏外站满了人，有一早就知道周屿会在这参加活动，等待着的粉丝，也有本来在商场闲逛的路人，一听说有明星要来，也赶紧过来凑热闹。
　　主办方这次动用了上百个保镖，但还是低估了周屿现在的人气值。
　　离活动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商场从一楼到七楼都站满了人，还有人不停往商场里面进，人群熙熙攘攘，挤得周围的空气都燥热了起来。
　　秦然活动入口等着工作人员查验身份，看着人群，不得不感谢自己上午的英明决定，看这个架势，她要是晚来一会儿，根本就没办法进来了。
　　不过，她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熟人。
　　郑瑶脖子上挂着一台单反相机，站在人群中间的第一排，一看到秦然安检完进来，立即和她热烈打招呼，“然姐！你也来了！”
　　秦然惊讶地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郑瑶举起相机，“我来给站子拍图啊，我们组有这次活动的媒体名额吗？”
　　对吼，郑瑶是周屿的前线，还给他开了个粉丝站，自然是不能错过他的每一场活动。
　　秦然忙得都忘了这回事，看到郑瑶才想起来，这活动一早就不用让孙辰来啊，直接给郑瑶不就行了，她拍的图还更好看。
　　她双眸微微一沉，摸了摸鼻尖，立刻说：“前两天才收到的，我忙得有点晕了，忘了告诉你。”
　　郑瑶没有在意，依旧笑嘻嘻地对她说：“没事，我也挤到好位置了，就是站太久，腿有点麻了。”
　　秦然看她居然在十二月的寒冬，都冒出了满头大汗，便问：“你等多久了？”
　　郑瑶看了眼手机，抬头回道：“大概三个小时。”
　　她忽然有点内疚，其实这个活动，给主办方报两个名额，也是可以的，这样的话郑瑶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都怪她最近忙成陀螺，完全忘了这回事。
　　秦然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郑瑶，“下次你有想去的活动，提前告诉我，只要不影响到工作，有名额的话就让你来。”
　　郑瑶接过纸巾，笑得更开心了，“谢谢然姐，我就知道然姐是最好的。”
　　说话间，前方阵势浩大，几十名安保人员踏着步子跑了过来。
　　郑瑶经验丰富，指着前面激动道：“然姐快找位置坐下，周屿要来了。”
　　秦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保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互相交握着双手，从人群中间生生分出一条道来。
　　活动背景板前方，主持人也拿着话筒走了上来，和大家介绍新产品，但很快她的声音就被女孩们的尖叫声盖过。
　　还没看到人的粉丝们也沸腾了起来，不停地大声喊着周屿的名字，一时间，商场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填满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周屿和叶飞一齐从人群中走出来。
　　秦然站了起来，张望着脑袋看向前方。
　　周屿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的西服，内搭白色衬衫，和以往不同的是，衬衣领子破天荒地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锁骨和胸前肌肤。
　　头发从中间分开，短短的刘海任意搭在两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显得慵懒又性感。
　　秦然思忖一阵，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今天的装扮，那就是——禁欲系。
　　果然，这套难得的装扮给现场粉丝以及路人们的冲击力也很大。
　　周屿所过之处，尖叫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大家举起手机，花痴之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他今天好帅啊！！！”
　　“真人比图片帅太多了吧，五官好立体！”
　　“周屿本人这么帅的吗？我要现场转粉了。”
　　郑瑶更是夸张，扶着额前对秦然说：“然姐扶扶我，我要晕倒了。”
　　秦然转过身去，白了她一眼，“你还要拍绝美图呢，快醒过来。”
　　主持人惯例吹嘘了几句后，礼仪小姐邀请周屿走到台上。
　　周屿扬起手和大家打招呼，视线环绕四周以及楼上的人群，最后停在秦然身上，但很快又移开，拿着话筒，“大家好，我是周屿，很高兴见到大家。”
　　他话音未落，人群中又传出整齐的口号，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周屿目光挪到她身上的片刻，她的心脏莫名狂跳起来，还忍不住屏起了呼吸，仿佛周围的空气也瞬间凝滞。
　　秦然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和叶飞交谈，完全忘记了今天她是来拍图的。
　　活动很快进行到互动环节，主持人要从现场的观众中抽取一位幸运粉丝，让明星化妆师叶飞用品牌的新品，现场为这位粉丝进行改妆。
　　说是抽取幸运粉丝，但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主持人伸出手，作势指了一圈，最后停在秦然身后的一位女孩上，女孩激动不已，刚想站起来。
　　电光火石间，叶飞忽然握住主持人的手，将这个手势转到了秦然身上。
　　“就这位女士吧。”
　　发生了什么？这是让她上去吗？
　　秦然抱着手里的相机，呆怔在原地。
　　主持人愣住几秒，赶紧打圆场，“好的。”
　　随后又将视线转到她身上，“女士，您方便让叶飞老师改妆吗？”
　　秦然指着自己，又看了看身边的人，“是我吗？”
　　主持人立刻接话，“是您女士。”
　　秦然有点犹豫，她今天的妆也是细心化过的，要是这个化妆师为了突出产品，给她下重手怎么办？晚上还得约会呢！
　　而且，这一上去，视频是不是会传得到处都是啊。
　　叶飞看她还在迟疑，居然直接从台上走下来，对她伸出手。
　　“这位女士，可以让我为您改妆吗？”
　　这是不去都不行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她慢慢站起来。
　　周屿不知何时也走到她面前，同样伸出了手，对叶飞说：“叶飞老师，我帮您邀请这位女士上去。”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美女快上去啊！”
　　瞬间点燃全场，大家不停地喊着“上去！上去！”
　　周屿保持着邀请的姿势，低声对她说：“别怕。”
　　声音刚刚好，只有他俩能听到。
　　在这声安抚下，秦然悬起的心落了下去，将手搭在周屿的手上，跟着他一起上了台。
　　在主持人的指引下，秦然乖乖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
　　叶飞拿起新品，和观众介绍，“这次品牌推出的新品是唇颊两用腮红膏，非常适合大家日常通勤使用，能够快速便捷地完成一个精致的妆容。”
　　然后指向秦然，“摄影师麻烦拍近一些，我之所以邀请这位美丽的女士上台，是因为她很自信。大家仔细看，她今天的妆容只打了个粉底，没有上任何修容和腮红，唇膏也是裸色。”
　　秦然在心里无语，她明明是跟着小红书上的美妆博主化的素颜心机妆，虽然只打了个粉底，但是她其实是有用修容色加重了眼眶的，还夹了睫毛，这化妆师难道没看出来吗？
　　叶飞抿起双唇，自信一笑，“证明她对自己的五官很满意。”
　　一旁的周屿也赞同地颔首，“确实。”
　　秦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却依然保持着那个礼貌假笑，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做表情，要不然只会被拍得更丑。
　　叶飞拿起腮红膏，在手指晕了一圈，“接下来，我将为大家示范一下，如何只用一块腮红膏，完成日系通勤妆容，做到真正的画龙点睛。”
　　他的手堪堪要碰到秦然的脸，周屿突然侧过身子，挡在了他身前。
　　“叶老师。”
　　周屿垂眸与叶飞对上，眼底含笑，“要不您教教我怎么涂，我来给这位女士化妆，也让大家看到，这次的新品并不需要经过太专业的手法，也能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不行
　　主持人一下子慌了神, 这什么情况啊？
　　之前第一版活动策划，让周屿为幸运粉丝化妆，他经纪人不是拒绝了吗？说他对化妆一窍不通, 现在这是……突然间就被打通任督二脉了？
　　但万一, 他只是一时兴起，还是不会化妆, 那这个改妆不就失败了吗？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没关系没关系，她不停告诉自己, 我是一个成熟的主持人，可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下一秒, 主持人脸带笑意, 看向叶飞, “叶飞老师, 您觉得可以吗？”
　　出席了这么多次美妆品牌的活动，女艺人要求自己上手倒是见过不少, 男艺人还是第一次, 叶飞瞬间就来了兴致。
　　他笑得欢畅，望向周屿的眼神陡然亮了亮，“当然可以，那我就先讲解一下要点。”
　　秦然像个雕塑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但其实心里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有没有人问问她的意见啊喂！
　　本来被叶飞改妆，视频流传的范围可能只是小红书和B站美妆区, 现在被周屿改妆, 那不得传得全网都是！
　　会不会被人身攻击啊？会不会有人骂她丑啊？
　　秦然实在坐不住了, 却又怕被现场的观众看出来她的异样。
　　毕竟如果是个正常的女性, 当红明星要给你亲自打腮红, 你难道要拒绝？
　　内心挣扎了半天，决定还是继续坐着吧，只祈求这什么破改妆赶紧结束。
　　叶飞用指腹取了一些腮红膏，铺在自己的手背上，一边打圈将腮红膏铺得更均匀，一边耐心地和周屿讲解要点。
　　周屿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子确实是十分认真地在学习。
　　人群中讨论的声音不少，就连粉丝都不太拿得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主办方早就安排好的，还是周屿心血来潮？
　　关键是，这种不根据台本来的事，他之前也干过不少。
　　正在这时候，人山人海忽然传出一声——“周屿！不行！不可以！”
　　现场安静三秒，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其他粉丝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抗议周屿亲自给台上的女生化妆，也不管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歧义了，立马跟着叫了起来，“周屿，不行！周屿，不可以！！”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几乎将整个商场淹没。
　　周屿拿着话筒转过身来，看向台下的粉丝，抬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喧闹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
　　他默了一瞬，眉心微微蹙了蹙。
　　“你们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患了什么难以言说的疾病。”
　　这一句话，立刻引得现场再次爆发一阵热烈的哗笑。
　　秦然坐在台上，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转瞬后，她刚把笑意收起几分，又听到台下有人大声喊了一句，“周屿！行！超级行！”
　　周屿朝着声音处望去，给刚才说话的人，投去一记肯定的目光，还竖起了大拇指。
　　那人更激动了，又喊了几声，“周屿，行！”
　　随即，周屿才将视线转到刚才抗议的粉丝身上，开玩笑道：“工作呢，我不能白拿酬劳不干活吧？”
　　偶像都这么说了，她们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于是，粉丝们齐刷刷回答：“可以！”，惹得现场的路人又笑声不断。
　　周屿拿起腮红膏，向人群展示，“待会要是我这么笨的手都能把这块腮红用好，那就证明产品是真的好。如果大家有需要，可以现场买一块带回家。”
　　粉丝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人群里又响起一句雄厚的男声，“买！”
　　和刚才说“行”的，是同一个人。
　　周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忽而一笑，“这位兄弟，你如此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买的粉丝。”
　　那位大兄弟又喊了一句，“我是你的真粉！”
　　气氛再一次被点燃，经过这个小插曲，现场盛况空前，热闹得不行。
　　看到这个场面，主持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本来以为这个小波澜要自己去解决，没想到周屿三言两语就平息了，还顺便给新品带了销量。
　　秦然也被现场欢乐的气氛感染，心里平静了不少。
　　几分钟后，周屿走回她面前，岔开双脚半蹲下去，视线慢慢与她平行。
　　目光一对视上，他便轻轻点了点头，眸中笑意沉浮。
　　似乎是想告诉她——只需要相信他就可以。
　　周屿伸出食指，熟练地在腮红膏上转了一圈。
　　见他准备开始化妆，叶飞也握着话筒走到他俩跟前，看着周屿的动作解说，“我们使用之前，需要用指腹的温度，来稍微融化一下产品。”
　　周屿薄唇轻抿，带着温柔笑容，静静望她。
　　他将沾有红晕的手指，放到她的颧骨处，慢慢往面中晕染开来，动作轻缓又温柔。
　　他的温度，顺着肌肤接触，在她体内蔓延绽放。
　　秦然不敢动，也不敢做任何的表情，唯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乌黑的眸子却仿佛有致命的吸引力。
　　忽然间，她感觉到大脑“嗡”了一声。
　　她听不到叶飞在说什么，前方乌压压的人群也停止了喧闹，周围的一切瞬间静止，慢速变成黑白画面。
　　整座商场变得昏暗。
　　秦然看到，有一束耀眼光芒从上方倾泻而下，完美地照在她和周屿身上。
　　人群里，只有他们是彩色，只有他们发着光。
　　*
　　秦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下台，然后又怎么提前去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还准确地坐上了周屿的保姆车。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周屿认真为她晕开腮红的画面。
　　秦然放空着脑袋发呆，密闭车厢里突然响起一段铃声。
　　她猛然惊醒，掏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电话那头的徐晔晔声音一如既往地洪亮，“你又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秦然也猜到了，但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评论到底是好的多，还是负面的多啊，会不会有人骂自己？
　　会不会被那两个人看……算了，总有这么一天的，看到就看到吧。
　　但转念一想，她现在和以前稚气（土气）的样子，差别也有点大，就没见过那两人几次，也不一定会被认出来。
　　等徐晔晔一顿输出完，秦然才问：“热搜多少了？有人骂我吗？”
　　徐晔晔：“前几吧，还好，没多少人在意你，都在花痴周屿好苏。”
　　秦然藏不住笑意，“那确实挺苏的。”
　　“谁要听你秀恩爱，滚！挂了！”徐晔晔隔着屏幕都忍不住打了冷噤。
　　挂了电话，秦然发现自己微信也被轰炸了。
　　一点开，是郑瑶给她发了很多现场的图，还说：“然姐，请查收九宫格美图。周屿的图我都还没修，先把你的修了哈哈哈哈哈哈！”
　　从郑瑶的角度，只能拍到周屿的后脑勺，以及被周屿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但幸好，她一直控制住没有做大表情。
　　从这些图来看，还是很有用的，完美扛住了高清镜头，视频应该也不会拍得很难看。
　　欣赏完自己的精修美图，秦然将界面切换到微博，根本也不用搜，文娱榜第一就是这次活动相关的。
　　令她意外的是，第一并不是周屿给她化妆，而是——周屿和男粉喊麦。
　　精选第一是粉丝发的，但经过了一些剪辑，把现场的几次对话，加快了节奏。
　　于是就变成了视频里那样，粉丝说“周屿不行”，周屿垮脸，大兄弟马上喊“周屿行”，周屿点赞，粉丝说“周屿不可以”，大兄弟又喊“周屿超级行”，周屿又点赞……
　　如此循环往复，看起来特别鬼畜。
　　转发里都在笑他们的互动就像相声现场，周屿点赞的那张图还被做成了表情包，配上文字——周屿觉得自己很行，并点了个赞。
　　秦然乐不可支，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正高兴呢，随着一声响动，车门猝不及防被打开。
　　周屿和顾循，以及陆皓轩快速上了车。
　　看秦然笑成这个样子，陆皓轩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连忙问：“然姐，什么事这么开心？”
　　秦然缓了一会儿，点开那个视频给他们看，“都热搜第一了！是不是特别好笑，网友太有才了。”
　　顾循和陆皓轩接过手机，看完视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等大家笑够了，才发现，周屿自从上了车，就一直沉默不语，这么好笑的视频都不笑？
　　难道是，他不喜欢自己被网友剪成鬼畜视频？这就是当红艺人的偶像包袱吗？
　　秦然用手肘碰了碰他，“别这样嘛，娱乐大众，这不是挺好的。”
　　陆皓轩也附和，“对呀对呀，这么搞笑的视频，帮我们免费宣……”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周屿抬手堵住了他，“你闭嘴。”
　　秦然看他表情这么严肃，真生气了？
　　不会吧，他平时也没有这么小气啊……
　　周屿将双手抱着胸前，脸鼓得像河豚，凝住视线看她，沉声道：“大庭广众被那么多人说不行，现在还传得全网都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谁？”
　　……
　　秦然没想到他居然是介意这个，连忙转过身捧住他的脸。
　　旁若无人般，从他的嘴角向上划开一个笑脸，望着他笑眯眯道：“谁说的不行？明明就很行，我知道！”
　　噗……这俩人说什么呢？这是我们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顾循和陆皓轩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虎狼之词，蓦地又找补了几句。
　　“我的意思是，你一看上去就很行！”
　　完了……好像更加解释不清了。
　　秦然脸一热，干脆闭上了嘴。
　　周屿望向她，不禁挑了挑眉梢，面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暧昧气息在车内疯狂滋长。
　　秦然被这种温热气息包裹着，脸烫得不行。
　　只好慌不迭躲避这个眼神，整个人窝在座位上抱住双腿，不敢再动。
　　片刻后，周屿却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只有你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下雪
　　不过才傍晚七点, 深冬的北京，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空是浓重的深蓝色，一点星子都看不到, 月亮也悄悄躲进了云层里。
　　送走了顾循和陆皓轩, 黑色商务车驶入一处小区，缓缓停在单元楼门口。
　　“到家了, 醒了。”周屿伸手揉了揉秦然的脸。
　　回家的路上很堵，车子走走停停, 艰难行进，她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到了啊。”秦然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慢慢睁开了眼睛。
　　车门一打开, 呼啸寒凉的北风瞬间灌进车内, 秦然将身上的大衣裹了裹, 握着周屿的手下了车。
　　暮色深沉，小区里的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远远看去, 像发光的珍珠嵌在光秃秃的树木之上。
　　他们走了两步，天空突然降下一丝寒意。
　　白色的雪花如同飘絮，徐徐落下，落在他们的头发，肩膀上, 带着刺骨的冰凉。
　　秦然从周屿的黑色大衣上，拾起一片雪花, 仰头看向天空, “下雪了。”
　　“对啊, 下雪了。”周屿伸出手, 接住轻落而下的雪花。
　　他取下自己的围巾, 将她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
　　秦然拉了拉脸上的围巾，认真看着他，“这是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天空都知道，你一回来，就下雪了。”
　　周屿被她的说法逗乐，低低笑了两声，问道：“你喜欢下雪吗？”
　　秦然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点点头，“你知道吗？我刚来北京的那天，也下雪了，也是那年的第一场雪。”
　　她抬头看着天空，眼底眉梢都染上喜色。
　　周屿的心底蓦然涌上一股暖意，随即握住了她的手，俩人一起朝前方的小花园走去。
　　雪越下越大，地面上渐渐铺上了一层白色。
　　这个小区的住户不多，再加上此刻天气太冷，小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秦然兴奋地跳了几下，在雪白的地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果然还是要雪大一些才好玩，我来的那天，可怜地只飘了几片。”
　　周屿怕她滑倒，一直扶着她，看她这样高兴，忽然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心中冒出一个疑问。
　　看秦然蹦蹦跳跳个不停，他顿了顿，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A大的，那为什么会来北京？上海不好吗？”
　　秦然不料他会问这个，转过头，在簌簌雪花中凝视他俊朗的面庞。
　　她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那短短的十几秒钟内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秦然眼眸一沉，回道：“因为那时候我外婆去世了。”
　　周屿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去世前三个月，我把她接到了上海，想了很多办法才让她住上院，但依旧一点用都没有，她最后还是走了。”
　　秦然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件和她无关的事。
　　但周屿却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背后都是一段孤独又难行的路。
　　她那时候才大三，是怎么把外婆接到的上海，在什么地方落脚？怎么让外婆住进的医院？住院的那几个月，她又是怎么付的医药费？
　　还有，她一个人，外婆的后事又该如何处理……
　　周屿没有说话，视线停在她清澈透亮的眼睛上，然后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拍着她的后背，“以后有我了，这些事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秦然微愣，慢慢抬起双手，回应他的拥抱。
　　“干嘛呀？”她抽了抽鼻子，“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可怜，不是那样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得很惨。”
　　“我知道。”
　　周屿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像是安抚，又像是承诺，“只是很想陪你走过那段路。”
　　酸涩气息陡然涌上心口，她感觉到自己可能要落下泪来，只好闭上了眼睛，靠在他胸前，“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你已经在陪着我了。”
　　片片雪花落得比刚才还要快、还要急，不一会儿，他们身上都积满了白色。地上、台阶上、长椅上也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在夜暮灯光辉映下，显得格外好看。
　　过了半晌，周屿轻轻放开她，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走吧，我们回家。”
　　“好，回家。”秦然仰起头，露出舒心笑意。
　　*
　　俩人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吃完饭，秦然懒洋洋地瘫在沙发里，拿出手机继续观察今天的热搜。
　　“周屿给素人化妆”这个词条仍然飘在热搜榜上，但很奇怪，评论和广场上都没有人提到她。不要说议论她了，就连“羡慕”这样的言论都很少。
　　舆论走向基本分成两类，一类是说周屿太苏了，能不能给我也化化妆；另一类是这次的新品好好看，种草了。
　　偶尔有路人提到她，下面都会人评论，“尊重素人隐私噢”“不要太关注素人”之类的。
　　秦然刷了会，觉得有点反常，怎么会一点负面的评论都没有？
　　周屿洗完澡出来，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眉心都快结在一起了，于是坐到她身边，伸手抚了抚她的眉毛，问：“怎么了？有人骂你？”
　　秦然摇头，指着手机屏幕，“不是，是根本没人骂我，怎么会这么干净？”
　　周屿笑了笑，“这不挺好的。”
　　秦然突然想到什么，目光移到周屿身上，迟疑了一会儿，“是不是你？”
　　周屿倒没有掩饰，回道：“是，我让顾循监测的舆情，适时引导评论风向。”
　　然后擦了擦自己头发，“你以为我会没有任何预案，就把你拉上去吗？”
　　秦然终于恍然大悟，他那时候还对自己说了句“别怕”，原来是这个意思，他也想得太全面了吧，那么紧张的情况下，都能想到要做这些事。
　　随后，她拿起手机，点开置顶微信，做了一件几个小时之前就想做的事。
　　下一刻，周屿放在茶几上充着电的手机一闪，他放下浴巾，探出身子去拿手机。
　　谁知刚一打开，他就沉默住。
　　【.】：Qin向您转账520元。
　　为什么突然给他转钱？
　　周屿拿出转账界面，在她眼前晃了晃，疑惑道：“这是？”
　　秦然露齿一笑，“你的酬劳啊。”
　　他一下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下午那个活动。
　　周屿点了退回，望向她的眼眸微眯，从唇边溢出丝笑意，“这么少？不够。”
　　“哼，有就不错了。”
　　秦然跪在沙发上，直起了身子，从他的脖子上拿过浴巾，“再帮你擦干头发，总够了吧？”
　　周屿没有接话，安静地坐着，任由她摆弄自己的脑袋。
　　因为这段时间都在拍《访客》，吴白的职业是警.察，所以他的头发比之前短了不少，用浴巾擦了一小会儿，就没什么水珠了。
　　秦然把浴巾放到一边，对他说：“等我会儿，我去拿吹风机。”
　　她刚才是跪在上面，脚趾不小心勾住了包包的链子。她一站起，随着“嘭”地一声，包包顺势滑落到地上。这个包没有拉链，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滚落一地。
　　秦然连忙一脚踩到地上，蹲下去捡东西，周屿也很快弯下腰一起帮他捡。
　　忽然，她看到有样见不得人的东西露出了一半，急忙伸手挡住，想把这东西塞回包里。
　　“等会，我看看。”
　　周屿试图拨开她的手，她却捂得死死的，一直在摇头，“不许看。”
　　“好，不看。”
　　周屿听话地将手伸回，秦然立刻把那东西塞进去。
　　谁料下一秒……周屿又猛地伸出手，挠了挠她的咯吱窝。
　　秦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逗得往回一缩。
　　手一离开地面，周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包里抽出了那本书。
　　完了完了，秦然扶住额头，无语凝噎，欲哭无泪。
　　她今天出了门才收到短信，怕回家太晚快递驿站关门了，所以就直接去取了快递。
　　谁知道，是前段时间徐晔晔安利她买的那本书。
　　也就是……
　　“如何征服……”周屿歪头看着这本奇怪又露骨的书，半边眉毛扬得老高，“英俊少男？”
　　秦然已经不敢看他了，脸红得像一捏就会破的薄皮柿子，满脑子都是豆瓣社死小组还收不收二次社死的人？
　　周屿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英俊少男？”
　　她垂死挣扎，“不是。”
　　“不是？还有比我更英俊的？”
　　秦然低着脑袋，双手捏紧他的裤腿，颤抖着说：“我的意思是，这书不是我的，我帮徐晔晔买的。”
　　对不起了晔晔，这锅只有你背了。
　　周屿翻开书页，摆在她面前，“可是你都看了，还折了一个角，刚才转钱给我不会是从这本书上学来的吧？”
　　秦然连忙回答：“不，当然不是！”
　　她对天发誓！
　　真的只是坐地铁的时候无聊，就翻开看了一眼，谁知道里面的内容这么油腻，看了几眼就关上了，可能是合上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折了一个角。
　　周屿牢牢被书上的内容吸引住，读出了她折起的那一页，“与男性.交谈五十例，一，你看起来真够‘块’的，男孩子对于称赞他的体格……”
　　“别念了！”
　　秦然飞扑过去，半个身子靠在他腿上，挡住了书，语气十足真诚，“我承认，是我买的，但它是个意外。”
　　周屿没接她的话，从她身下抽出了书，扔到一边，“你想不想……？”
　　语气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秦然心跳如雷，“想什么？”
　　话还没说完，周屿忽然打横抱起了她，变成了她整个人公主抱，坐到他的腿上。
　　周屿目光锐利，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人。
　　秦然的脸红得像刚摘下的樱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能地用手抵在胸前。
　　周屿紧紧扣住她的腰，慢慢将她的左手环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面上勾着低哑暧昧的笑，唇越凑越近，语气也越发轻佻。
　　“你想不想……试一下，这本书教得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后面的部分想放一章的，但是今天太晚了，我还得早起，下一章补回来。


第75章 盛典
　　秦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一个月没见, 其实她也有点想……但又担心折腾太晚，耽误到他明天的工作。
　　秦然红着脸看向他，低声说：“我……我先去洗个澡。”
　　“一起洗吧。”周屿忽然抱着她站起来, 径直往浴室走去。
　　秦然抓着他的睡衣, 睁大了眼睛，“你不是洗过了？”
　　“陪你再洗一次。”
　　说话间, 他的声音变得喑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还没走几步, 周屿便等不及了，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然后将她整个人向上一抬, 变成了双腿胯在他腰间的姿势, 被他用双手稳稳托住。
　　周屿抱着她往浴室走去, 用力吮吸着她的唇，从唇瓣到舌尖……
　　“唔……”
　　他吻得太深入, 猝不及防的快.感使她的身体不禁颤抖。
　　很快, 浴室门关上，温热的水从花洒里缓缓流下。
　　小小的空间里很快氤氲出浓郁的白色雾气，冰凉的玻璃上凝结出细密的水珠，外面世界渐渐染上一层迷濛……能看清的，只余玻璃门上的几个手掌印。
　　浴室瓷砖上, 衣服散落一地。
　　*
　　凌晨五点，第二次送周屿去机场, 秦然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难舍, 也没有再踏在云端上。
　　回去的路上, 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因为她知道他们很快又会再见面。
　　接下来的日子像在顷刻之间, 匆匆翻过。
　　周屿在为自己的事业打拼，秦然也是一样。
　　今年度的视界时尚盛典，大大小小一共邀请了上百位艺人，微博上的各家粉丝早就将这次活动用“好多人啊”“整个娱乐圈都来了”等等词条送上了热搜，刷满了吃瓜网友期待值。
　　除了傅淮先行宣布自己会去参加活动之外，其他艺人的官宣消息，都安排在了盛典开始前一周，通过艺人自己或工作室的微博，依次发出。
　　由于前段时间的骂战，以傅淮亲自发微博告终，傅淮粉一时间动力百倍，把周屿粉骂得节节败退，周屿的不少粉丝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准备找机会一雪前耻。
　　终于，在活动开始的前两天，周屿久违地登上微博，发了一张官宣海报，正式宣布自己会去参加视界的盛典。
　　视界官博也很快转发：@周屿 ，三亚见！
　　yfjj顿时欢呼雀跃，纷纷讽刺傅淮粉丝，别高兴太早了，我们正主也去！
　　“年度艺人”这个奖谁拿还说不定？
　　她们迫不及待地将这条微博转发点赞了十几万次，目的是把这条微博送上活动相关话题的精选第一位。
　　也就是，任何人只要一点开活动的话题，就能看到周屿这条官宣微博。
　　然而谁也没想到，两个小时后，周屿又悄悄登上自己的微博，发布了另一张官宣海报，而这张海报，是陈兴言的。
　　@周屿：滴，代发卡！和陈老师一起三亚见。@视界杂志
　　粉丝们立刻反应过来，是因为陈兴言本人和工作室都没有微博，所以周屿用自己的微博帮他官宣。
　　转发评论都一瞬间爆棚，大家被这种新奇又意料之内的方式吸引，渐渐地没人再去在意和傅淮粉丝的骂战。
　　“他们就拍了一部戏，关系就这么好了？这次活动不会就能提前嗑到‘白谦（吴白x刘少谦）’吧？疯狂期待！”
　　“我感觉这次活动不一定能看到傅淮和周屿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但是肯定能看到陈兴言和周屿亲密贴贴……配上他俩在戏中的关系，更好嗑了有没有！”
　　“笑死，还争什么年度艺人，在我看来，就该给陈兴言！谁同意谁反对？”
　　“楼上，还有吴孟也去呢，要不这俩人一块拿吧，我们都没有异议。”
　　“帮别人官宣还真是第一次见，以往这种是不是都得官宣恋情、结婚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觉越来越好嗑了，期待《不明来电》！”
　　秦然刷着微博下的评论，嘴角从咧到耳后，慢慢放下，拉成了一条直线。
　　这些人说得越发离谱了？结婚？恋情？
　　她这个正宫还坐在这呢？
　　秦然一边震惊于在《不明来电》还没有上映的情况下，周屿和陈兴言就吸引了这么多CP粉；一边忿忿地握紧手中的笔，用力在桌面上戳了几下。
　　无语了，周屿到底是什么吸CP粉的体质啊？
　　他的CP从男到女、从老到少、从戏里到戏外，她认真数下来居然有十多对，光是一部戏里就有四五对！
　　看着看着，她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到时候他俩公开了，会有他们“了然屿心”的CP粉吗？
　　应该……会有的吧。
　　*
　　一月二十日，三亚。
　　视界时尚盛典定于晚上八点半正式举行，红毯则是从下午六点就开始。
　　艺人们从早上六七点就开始做妆发和造型。
　　因为这次活动，除了要拍摄必需的出发图之外，还要配合视界杂志拍摄一套海边入场照，以及手握第一次与视界合作时拍摄的写真，录制一个“白驹过隙”主题的宣传视频。
　　工作组分成了八个小队，各带领一位摄影师，分工完成一百多位艺人的物料拍摄工作。
　　每个工作小队负责的艺人，都是由工作组的总监，也就是江澈亲自安排的。
　　据他说，他是按照艺人的房间号，随机分配的。
　　但是，有没有人能告诉秦然，周屿和傅淮、宋汐然是她负责就算了，为什么连温忻愉都是她啊？
　　这……仇人见面，难道不会分外眼红，再打起来吗？
　　对此，江澈倒显得很轻松，好像根本不担心她俩一起工作会出问题，还告诉她，“你总不能一有温忻愉的活动就躲起来吧？都在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趁这个机会握手言和吧。”
　　秦然被江澈推出酒店的临时办公室前，特意瞄了眼他手上的那份名单，上面赫然写着——江澈组：白薇、陈兴言、陆斯年……
　　他最爱的白薇女神还排在第一个！绝对是故意的，利用工作为自己走后门，还美名其曰“随机分配”，其心可诛！
　　不过，比起温忻愉，最难搞的还是她们这个小队，需要配合的摄影师是——崔汀。
　　他的作品出了名的构图精巧，特色突出，但今天拍的是成套的宣传物料，不需要太突出摄影师的个人特色，只要照片好看就行。
　　崔汀本人，和作品一样特立独行。
　　不仅一意孤行，难沟通，还最喜欢在开工之前喝上那么几杯，搞得现场酒气冲天。
　　秦然之前听过很多业内吐槽，本来只租了半天摄影棚。
　　崔汀一来，走路走不稳，拍摄拍不完，每次都会把时间拖长到一天，甚至还会拍到半夜，不仅艺人累，他们还要多掏钱。
　　他前科太多，本来是不打算请他的，但今天的艺人实在太多，圈内有点名气的化妆师和摄影师早就被各家团队预订完了。
　　这天早上九点，秦然拉着徐晔晔、郑瑶，准时出现在崔汀的房间门口。
　　她轻轻敲了三下，礼貌问：“崔老师，您醒了吗？第一位艺人的拍摄要开始布景了。”
　　不出所料，没有任何回应。
　　徐晔晔拉起衣袖，“这不行，你让我来。”
　　“砰！砰！砰！”
　　徐晔晔猛拍了房间门三下，放开了声音大喊：“崔——汀老师，快醒醒！上班了！”
　　里面仍然没有回应。
　　“你俩退后。”徐晔晔突然扎了个马步，做了一个浮夸的深呼吸。
　　秦然拉住她，“你要干嘛？”
　　“踹门啊，时间那么紧，一刻都耽误不起。”
　　徐晔晔看了她俩一眼，“你俩再退后点，我怕误伤。”
　　秦然立刻阻止了她，“不行。”
　　“非常时刻用非常手段，管不了这么多了，这门看上去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坏，我只是弄出点动静。”
　　秦然从包里掏出一张房卡，举到她眼前，“我的意思是，用房卡。”
　　一旁的郑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晔晔将马步收回来，“你不早说。”
　　“你又没问。”秦然用房卡开了门。
　　一进去，铺天盖地的酒气迎面而来，地毯上、床上都堆了好几个红酒瓶子。
　　崔汀整个人横七八竖地倒在床上，幸好他是穿着衣服的，要是没穿就尴尬了。
　　徐晔晔性子急，几步冲上前，猛摇晃崔汀的脑袋。
　　“崔汀赶紧的！起床了，十点就要拍摄了！”
　　崔汀含糊应了一声“起”，但撑起来坐着还不到半秒钟，又倒了下去。
　　秦然和徐晔晔只好一人拉住他的一只手，疯狂拍打他的脸，但他还是一样，眼睛都睁不开半只。
　　秦然也有点着急，“郑瑶来帮帮忙，我们一起把他拖起来。”
　　她一回头，却发现郑瑶不在房间里，怎么回事？
　　秦然又将声音扬起两个度：“郑瑶！人呢？”
　　“来了来了，然姐。”
　　郑瑶从卫生间走出来，手上还端了一盆水，“你俩让开，晔晔说得对，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
　　秦然和徐晔晔对视一秒，默契一笑，立马放开了崔汀，退到郑瑶后面。
　　郑瑶毫不留情，满满一大盆凉水，直接倒在了崔汀头上。
　　昏睡的崔汀终于有了反应，被水淋完，整个人猛地弹跳起来。
　　“我-日！掉河里了？快来人救救我！”
　　徐晔晔把浴巾扔到他身上，“赶紧换衣服，带上设备，开工了。”
　　崔汀拿浴巾擦了擦脸，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着凭空在自己房间里出现的三位女孩，总算是想起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虽然被水泼了很不爽，但毕竟是他自己起不来，也不好多说什么。
　　崔汀扔下一句，“你们先出去，给我十分钟。”
　　这次他没有失约，十分钟后，换好衣服开了门，两只手拎着设备，跟着秦然她们去了拍摄的海滩边。
　　还不到十点，太阳已经爬到半空，照得周围的空气极速升温，但伴随着丝丝凉爽的海风，也没有那么酷热难耐。
　　这是一片清澈的海域，天空和海水都是纯净的蔚蓝色，蓝色的海水卷起白色的浪花，不停拍打着岸边的沙滩。
　　几位摄影助理一早就等在拍摄地了，布好了景。现场还搭起了几把大伞，长桌上摆满了水和食物，供艺人团队等待时享用。
　　崔汀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昏昏沉沉的，哈欠连天，路也走得不太稳。
　　秦然看他这样子，只能祈祷，希望待会拍摄一开始，他就能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九点四十，第一位艺人来了。
　　顾循打头走在前面，陆皓轩给周屿打着伞，胡梦脖子上挂着相机，和化妆师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周屿今天穿得很简单休闲，一件白色T恤，一条黑色的半截短裤，头发也难得地没有被发胶呆板的固定住。
　　海风拂过，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就像个男大学生。
　　不，秦然立刻在心里纠正自己的用词，应该是“男高中生”，才最贴切。
　　他一走进，秦然立刻扬起手，粲然而笑，“周老师，好久不见，早上好。”
　　明明早上她才从自己房间出去，现在又启动“装不熟模式”了是吗？
　　周屿看了她一眼，礼貌回道，“好久不见，秦老师，你也早上好。”
　　郑瑶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的，拉了拉秦然的衣角，满脸都写满了羡慕，小声对她说：“哇然姐，周屿果然记得你。”
　　秦然尴尬点头，“你多来几次，他也记得你。”
　　由于艺人太多，今天的拍摄通告精确到了每分钟，一刻都耽误不起。
　　于是，化妆师给周屿稍微整理了下刘海，拍摄便正式开始。
　　周屿很快脱了鞋，走进海里，对摄影师说，“老师，那我们开始？”
　　崔汀歪着头看他，“开始开始，你走进去一点，我叫你，你就回头。”
　　“好。”周屿很配合地又往里走了几步。
　　三十秒过去了，却没听到有人说话。
　　崔汀像被定格住一样，一动不动，秦然心里慌得不行，他到底在干嘛啊？找角度吗？还是没有进入工作状态啊？
　　一分半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说话。
　　秦然等不了了，再耽误下去今天恐怕拍不完了。
　　谁知她还没走近，崔汀突然就往后倒了下去，整个人晕倒在沙滩上，手里还死死抱着自己的相机。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你谁？
　　周那个屿：昨晚很棒，钱放桌上，我走了……又来？


第76章 圆梦
　　周屿眼疾手快, 连忙冲上前将崔汀扶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应该是中暑了, 把他扶到阴凉处休息会儿。”
　　现场的几个男生合力把崔汀扛到了遮阳伞下, 其他人见状也拧开了几瓶水，帮崔汀降温。
　　崔汀是不是酒喝太多了, 身体不太好？出来还不到半小时，竟然中暑了？
　　看他这个症状, 应该挺严重的，一时半会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工作了, 还是先把他送回去休息吧。
　　秦然一边拿出手机, 给医疗小组打电话, 让他们派几个人来把崔汀接回去；一边在脑海里想着, 有没有可替代的Plan B？
　　打完电话，秦然又立刻向江澈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 问他能不能协调摄影师过来。
　　江澈回复得很快, 告诉她这次公司请的摄影师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实在分身乏术，只能再去问一下艺人那边合作摄影师有没有空了，让她先等消息。
　　五分钟后，医疗小组接走了崔汀, 还特意和秦然交代，看症状是轻度中暑, 起码要休息三四个小时才能恢复。
　　周屿看她不停踱来踱去, 一直在打电话, 肯定是在协调摄影师的事。
　　艺人多的活动, 摄影师、化妆师都是供不应求。
　　他很快想到一个可能的人选, 旋即招手示意顾循过来，问：“尹泽老师现在在哪？能让他过来救个急吗？”
　　尹泽是这几个月在微博和小红书上红起来的新晋摄影师，之前为其他艺人拍的几组出发图都上了热搜，好评如潮。
　　顾循提前半个月预约，才把尹泽的档期约到，而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但也得试试，顾循很快打了电话过去，尹泽的助理回复，他们现在在市区的菜市场，正在给宋汐然拍出发图，最快的话，回来也得一点多了。
　　一点多肯定赶不上，尹泽不行，只能另想办法。
　　徐晔晔那边也是，今天还在三亚的摄影师，至少都接了三位艺人的拍摄任务，实在挪不开时间来帮忙。
　　大家都把自己的联系人列表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能救场的摄影师。
　　既然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么，或许现场有没有人能胜任这个职位呢？
　　秦然脑海里冒出一个人选——郑瑶。
　　她其实在收到江澈回复的时候，就考虑了这个方案，但郑瑶并不是专业的摄影，也没有任何出名的作品，恐怕艺人团队不会轻易地答应。
　　现在快十一点了，按照通告，这个时间，周屿的视频都应该要录制完成，交给后期剪辑了。
　　秦然心里下了决心，不能再等了，万一郑瑶行呢？
　　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周屿和顾循身边，打算用这个方案说服他们先试试，要是郑瑶拍得不行，再想其他的办法。
　　看她走了过来，周屿抢先开口，“工作人员里有没有谁有摄影经验？不行的话，我的宣传可以试试。”
　　说着，他指向胡梦。
　　她今天也是带了相机的，不过只是负责记录花絮，说到拍照，她也没有经验。
　　他们居然想到一块去，秦然对这个方案多了几分信心。
　　她眨了眨眼睛，抬眸看向周屿，“其实，我有一个人选，她有几年的摄影经验，作品也还行。”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只是……”
　　周屿：“只是什么？”
　　秦然如实回答，“她是你的粉丝，而且她给你开了一个站子，我怕你介意。”
　　她知道周屿一向不喜欢工作人员和粉丝走得太近，而且他本人也一直和粉丝保持着一个恰好的距离，不过分亲近，但也不会冷落他们。
　　她的话说完，周屿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顾循先说话，“是粉丝的话，我担心会没有办法专心工作，白白浪费时间。”
　　秦然明白他的顾虑，不过目前这是最可行的方案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明白，但现在情况紧急。她系统地学过摄影，也不是那种只会花痴的粉丝，工作能力很出色，但你们要是实在介意，我再想想别的……”
　　“不用，让她试试吧，我相信你。”
　　周屿垂眸看着她，在阳光下，眼底闪着细碎的光。
　　秦然笑了笑，内心被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感触动，“行，那我叫她过来了。”
　　“嗯。”
　　猝然间，周屿不自觉伸出手，习惯性落到她的头发上。
　　还未碰上，秦然像触电般跳起，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了他的动作，转身跑到另一边。
　　周屿顿了顿，无奈收回手，视线还落在不远处的秦然身上，却看到她蓦地回头，朝他俏皮吐了吐舌头，然后又迅速回过头去。
　　“真是……”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旋即摇头失笑，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郑瑶站在伞下，还在和徐晔晔想办法协调摄影师过来。
　　秦然走过来，朝她招手，“郑瑶，你的相机带过来了吗？”
　　“带了，在房间里。”
　　郑瑶心里想到一个可能性，崔汀走的时候是抱着自己的相机的，难道是要用她的相机拍吗？
　　“我和周屿那边商量过了，你来接手崔汀的工作。”
　　郑瑶呆怔几秒，目光凝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摄影只是她的爱好，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重要的工作任务能交到她手上。
　　她从嘴里迟疑吐出几个字，“我？不行我没有拍过……”
　　“不用担心。”
　　秦然搭上她的肩，鼓励道：“按照你平常的构图风格来拍就行，修图有统一的后期，我们都觉得你可以的。”
　　徐晔晔也觉得可行，立刻说，“你不是想转岗吗？这是个好机会，试试吧。”
　　“可……”
　　如果她答应的话，第一个拍的艺人就是周屿。
　　她也曾在很多时刻幻想过，如果哪天周屿能站在她面前，让他摆出什么Pose就什么Pose，想拍多近就拍多近……她一定能拍出一套“震古烁今”的绝美写真。
　　秦然拉过她的手，眼神里充满肯定。
　　“不要可是了，快去房间把你的装备都拿来，我们等你。”
　　郑瑶恍了恍神，微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周屿。
　　周屿很快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点了点头。
　　郑瑶的目光闪了闪，忽然间信心百倍，“好，我现在就去拿相机。”
　　不一会儿，郑瑶抱着相机回来了，现场很快再次进入工作状态。
　　“来来，反光板这边，左右各一个。”
　　郑瑶屈指，指挥着工作人员，俨然一副专业做派。
　　看周屿走了过来，她换上一个灿烂的笑脸，但一开口声音却有些颤抖，“周这边，您老师。”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周屿略睁大了眼睛。
　　郑瑶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敲了敲脑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随即，扬手指向前方，“我的意思是，周老师，您站这边。”
　　……
　　周屿不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太过严肃？
　　怎么把人小姑娘吓成这样？话都说不利索了。
　　于是，他笑了笑，放软语气道：“没事，不用害怕。我听秦然说了，你很厉害，相信自己。”
　　郑瑶听他这么说，用力点了点头。
　　怎么办？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
　　这么好看的笑容真的是对着自己的吗？她不会在做梦吧？
　　前一秒她还在羡慕周屿认出了自己的同事，这一秒却看到他也这么温柔地鼓励自己。
　　郑瑶拼命按捺住那颗躁动不已的心，回头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说：“都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了。”
　　蔚蓝海岸边，她手里拿着这个拍了周屿无数次的相机。
　　以往，她只能在远处，将长焦镜头放大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按着快门，捕捉他不经意间的每一个表情。
　　而现在，他就在她面前，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镜头对准他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脸。
　　清凉海风轻轻拂过，曾经她最遥不可及的那个人，此时正站在阳光下，沙滩里。
　　在她的镜头中，他的眼角微微弯起，唇边始终带着温和笑意。
　　一双墨黑眼眸似夜空星辰，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她这么想着，同时按下快门。
　　“——咔嚓”
　　“咔嚓……”
　　“咔嚓。”
　　她的相机里，出现了一张又一张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美好画面。
　　还不到二十分钟，拍摄就顺利结束了。
　　在秦然和顾循看过照片后，周屿也走到她身边，认认真真地将刚才的照片都看了一遍。
　　确认完照片，他的目光挪到秦然身上片刻，随即又看向她。
　　“秦然和我说，你是我的粉丝？”
　　郑瑶没想到，然姐连这个都告诉了周屿，她刚刚还一直小心翼翼压制住自己粉丝的那面，怕他会介意，觉得自己是有意接近……
　　虽然她在不同场合拍过周屿很多次，但每次她都会保持好距离。
　　她告诉自己，做粉丝要有边界感，不能让他感觉到一丁点的不舒服，不能做他讨厌的人。
　　郑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抬起眼望向他，傻傻点头。
　　周屿轻轻扬唇一笑，丝毫不吝啬赞赏，“你很厉害，我觉得很荣幸，希望下次还能合作。”
　　周屿说，她很厉害，下次合作……
　　收获了偶像这么高的评价，郑瑶感觉自己要飘到天上了，连声道谢：“谢谢周老师！”
　　但不禁转念一想，他会不会在客套？
　　可能就随便一说吧……
　　转瞬后，周屿将视线重新落到秦然身上，突然说了句：“嗯，秦老师也很厉害。”
　　秦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客气了周老师。”
　　郑瑶望着他俩，莫名觉得气氛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明……
　　但是具体哪里不明，她也说不上来。
　　她还在琢磨刚才的对话，却听到周屿回头对顾循说：“留个摄影师的联系方式吧。”
　　郑瑶眼睛一亮，刚才的思绪瞬间烟消云散，满脑子都沉浸在喜悦中。
　　他居然说的是真的！不是在敷衍她。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幸福一个接一个，她现在就是粉圈之光，必须得载入人生史册啊！
　　她和顾循加完微信，便看到面前的周屿，朝秦然挥了挥双手，眼底含着温柔笑意，低声说：“那……我走了。”
　　这语气，怎么还有点舍不得的感觉？
　　秦然神色平淡，微微点了点头，“嗯，走吧。”
　　嗯……郑瑶轻蹙起眉，终于知道他俩之间相处的状态是哪里不对了。
　　就这对话，虽然很短，但表现出来的，根本不像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明明更像认识了很久！
　　目送周屿一行人走远，秦然看了看时间，十分钟后就是傅淮的拍摄，赶紧开始分配起任务。
　　下一秒，本该去试光的郑瑶，突然从她身后冒出个脑袋，一脸的狐疑。
　　“然姐，你和周屿，真的只是在采访的时候见过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郑瑶：你们这样，我不发现都很难啊……
　　收敛点吧周那个屿！！！


第77章 意外
　　秦然心头陡然一跳, 转回身去看她，“对啊，怎么了吗？”
　　“你不觉得, 周屿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吗？”
　　郑瑶望着前方周屿远去的背影。
　　这是被铁杆粉丝发现了？
　　秦然怎么想都是周屿的错, 实在太高调了，她看他根本就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怎么写！
　　她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下次一定要尽量避免在公开场合和他见面。
　　她演技那么差，在郑瑶这样“火眼金睛”的粉丝面前撒谎, 那不得分分钟露馅啊。
　　于是，她刻意避开和郑瑶对视, 转而看向正朝她们走过来的傅淮, 凝住声线道：“有吗？可能因为我采访过他好几次吧, 见到熟人了。”
　　在郑瑶不解的眼光中, 秦然往前推了一把她的肩膀，“傅淮来了, 赶紧准备吧。”
　　郑瑶抿了抿唇, 举着相机准备去试光，但心里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首先，秦然的回答和举动都太刻意了，分明就是在掩饰什么……
　　其次，商场活动那天, 她虽然一直都是一个表情，也没有显得很激动, 但正好是这种过分的冷静, 才更能证明她有问题。
　　就算周屿的长相完全不是她的审美, 当红男明星给她化妆诶, 她居然能一点波澜都没有？
　　这很不符合常理。
　　最后, 也是最能表明有问题的。
　　就郑瑶自己在各种场合见过的周屿来说，他并不是那种随便看到个漂亮女生就会放软语气，还对人家放电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显得很冷淡，就算面上堆着笑，眼神也毫无温度，维持着表面的客套。
　　种种迹象看来，这俩人的关系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至少不像秦然说的那样不熟。
　　郑瑶往海边走去，双眼却依依不舍地盯着周屿的背影。就在他快要穿过小径走到酒店门前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又将视线转到沙滩边，似乎是在给谁发消息，而后他再次转过身，往前方的酒店西门走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看到秦然也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对话框，看着屏幕，嘴角不禁微微弯起。
　　！！！
　　这就是……铁证了吧？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郑瑶猛地摇了摇脑袋，拼命克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她这是悄悄发现了偶像的秘密吗？她是第一个发现的吗？
　　她之前就一直在想，周屿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幻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性感的、可爱的、御姐型的……但当这个人具象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才发现，她的想象力实在贫瘠。
　　秦然和这些类型都不一样，她聪明、漂亮、敬业，还很善良，带着十足的真诚，对每一个下属都很好……和她相处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放下面具，对她敞开心扉。
　　也正因如此，她们娱乐组几乎没有什么人事变动。
　　在工作变动极快的娱乐行业，可谓是一个特例。
　　虽然她一直都不排斥周屿谈恋爱，但不免还是会有些担忧。比如，担心他会不会为了恋爱耽误工作，担心女方秀恩爱作妖，影响到粉圈的稳定之类的……
　　但现在，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秦然，那自己之前所有的担忧都可以说是庸人自扰。
　　然姐自己就是一个工作至上的人。
　　她来视界一年多，几乎没见她迟到或者请过假，加班到十一二点更是家常便饭。
　　另外，然姐也不太可能秀恩爱作妖，按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她更害怕周屿秀恩爱……
　　还有，和秦然相处久了之后，有时候郑瑶也很好奇，像她这样从小优秀到大的女生，最后会和什么样的男生在一起呢？
　　而现在，这个答案是周屿，郑瑶忽然觉得所有事情都联系到了一起，好像他俩天生就该是一对。
　　所以，她没有特别震惊的感觉。
　　怎么说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缓了一会之后，她发现自己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浮想联翩。
　　他们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周屿谈起恋爱来会是怎么样的？他们有公开的打算吗？
　　等他们公开的那天，自己和站子的微博，都要第一个转发支持！
　　*
　　临时换摄影师的事，由于周屿打了头阵，接下来拍摄的艺人都很配合，就连温忻愉都没多说什么。
　　只是全程无视秦然这个人，沟通都是对着郑瑶和徐晔晔，目光更是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半刻。拍完图和视频，立马就带着团队的人回酒店去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虽然所有人都看到她被冷落，但秦然却觉得这样很舒服，至少不用硬着头皮沟通。
　　只要工作顺利完成了，温忻愉做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从中午十二点开始，视界的官博每隔三分钟，就会发布一组艺人的海滩大片和“白驹过隙”主题视频，一直发到了下午五点红毯开始之前。
　　如此密集又高质量的物料输出，立刻就吸引了网友们的注意力。
　　“周屿这组图好阳光好生动，就像是我走在（梦里的）学校里会被碰到的学长。”
　　“这个策划很好啊，大家看起来都很青春，我瞬间脑补一百本校园文！”
　　“造型图终于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酒店窗户、走廊、沙发等地方了，而且在有阳光的海边，对女明星太友好了，她们终于不用提着裙子瑟瑟发抖了。”
　　“陈兴言和白薇的视频看得我泪目了……因为他俩现在的长相，居然和二十多年前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感觉现在更好看，这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到底是怎么保养的？能出书吗？我立刻买！”
　　“周屿六年前拍的那个杂志图我笑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头发怎么一撮绿一撮红啊，好像只鹦鹉，视界你们到底是怎么说服他拍这个视频的！”
　　“楼上，你不觉得虽然造型奇怪，但是脸没得挑吗？五官和现在完全一样啊，就是现在瘦了一点，眼神比以前更坚定一些，真是红气养人。”
　　秦然仔细刷了下这两百多条微博。虽然各家粉丝都很热情，将微博转发了几千几万次，但还是周屿的那两条微博，数据最好。除了一贯热情的yfjj，还吸引了不少路人。
　　大家一边花痴他的海边写真，一边嘲笑他像鹦鹉般的头发，很快就将他送上了热搜第一。
　　她很满意，目的达到了。
　　不管有多少明星，她要他永远是最耀眼、最受瞩目的那个！
　　等网友们欣赏完写真和视频，红毯直播也开始了，无缝衔接，不给大家一点儿喘息的空间。
　　每当艺人云集的红毯，大家最关注的无非就是，到底谁是最后一个走的。
　　最后一个走红毯，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是压轴，咖位可见一斑。
　　坊间一直有传闻，圈内两位奖项、咖位都差不多的大花——柯诗婷和范书易，曾经为了争某个颁奖礼的红毯压轴，谁都不肯先出来，生生将红毯结束时间往后拖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主办方实在没辙了，由组委会主席、著名导演白子亦亲自出马，一左一右，牵着两位女演员，才让她们走完了红毯。
　　从此，“红毯压轴”就成了明星出席活动盛典的必争之地。
　　现在是七点十五分，大部分的艺人都已经走完红毯，进入了内场休息。邀约的艺人中，只剩下傅淮、周屿、白薇、陈兴言、吴孟，这几个人没有走了。
　　粉丝们在屏幕前翘首以盼，时刻盯着自家偶像到底什么时候出场。
　　时钟转向七点二十，傅淮穿着一席白色西装，戴着金框眼镜，慢悠悠地从黑色轿车上下来，扣上一颗西装纽扣后，优雅地往前方的红毯走去。
　　缓步间，他气宇轩昂，贵气逼人，立刻吸引了现场所有的镜头，摄像大哥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傅淮看左边！右边右边！笑一下！”
　　但微博上，粉丝就没那么高兴了。
　　傅淮粉原本以为，虽然他肯定没办法和陈兴言、吴孟、白薇这些影帝影后比较，但是在周屿后面走红毯，那肯定绰绰有余啊。
　　但现在……
　　就在她们愣神间，下一位出现在红毯的人也大大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并不是周屿，也不是白薇，而是吴孟。
　　也就是说，周屿不仅有可能是压轴，还排在国内首位戛纳影帝吴孟的后面？
　　这有点离谱了吧……
　　一时间，傅淮粉都质疑视界的安排，周屿他凭什么？就算在傅淮前面走，她们都觉得周屿不配，这还直接让他压轴？
　　周屿粉也不让分毫，列出了周屿这几个月参加的多个活动，他几乎都是在后面三四位走上红毯，怎么就不配了？
　　今天视界的安排证明了，业内早就承认了周屿的咖位，只有傅淮粉还在做井底之蛙，麻烦睁眼看看世界吧。
　　几家粉丝在直播弹幕上吵得不可开交，五颜六色的字体占满了屏幕。
　　现场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主持人望着台本，介绍红毯的最后一组嘉宾，“接下来走上视界盛典红毯的嘉宾，也是我们的最后一组嘉宾，他们是《不明来电》的主演——陈兴言、周屿、白薇！”
　　红毯起点的聚光灯亮起，黑色轿车的车门缓缓打开。
　　第一位下车的是陈兴言，他穿着一身黑色丝绒西服，身形高大，站在红毯起始处，等待车上的两位同伴。
　　接下来下车的是白薇，一套修身的白色深V礼服，长及曳地，完美凸显出她曼妙窈窕的身材。刚迈出双脚，她便冲着前方镜头优雅一笑，然后挽住了陈兴言的胳膊，同样等在了红毯上。
　　那么，最后一位……便是周屿。
　　不管是在屏幕前，还是在现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和镜头都朝着他而来。
　　周屿缓步从车上下来，他今晚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颜色和不远处海天交接面一样。内搭经典的白色衬衫，领口处是一个同色系的深蓝色领结。
　　一举手一投足，恰到好处地剪裁更显得他身姿修长挺拔，透着一股绅士气质，令人心折。
　　白薇同样挽上了周屿的胳膊，一起走上了红毯。为了照顾白薇的高跟鞋，两位男士都走得很慢，三人不时低头说说笑笑。
　　主持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将三人迎到红毯中间，替广大八卦网友提问：“三位这次为什么会选择一起走红毯？除了为电影宣传，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白薇作为发言代表，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微微一笑。
　　“实不相瞒，这次一起走红毯，其实是我提议的。”
　　弹幕上准备骂周屿蹭红毯的傅淮粉与各家黑粉：What？我骂人的话都打完了？现在告诉我这？
　　白薇望了身边的两位同伴一眼，看向镜头继续说：“显而易见哈，主要是为了满足我的个人私欲，左右都是大众男神，今晚我就是人生赢家。”
　　全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大家自然是不相信是“为了满足她个人私欲”这个说法，毕竟白薇也是万千男性心目中的不老女神，论起来，反而是两位男士在衬托她。
　　但这番幽默的言论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异常融洽，主持人也就放过了他们，让三人去内场入座。
　　秦然和同事们坐在内场的最后几排，她一直用手机盯着微博上的红毯直播。
　　不出她所料，因为周屿和陈兴言、白薇一起出现，yfjj们像打了鸡血一样，满屏弹幕都是“周屿好帅”。
　　不过，红毯一开始并不是这么安排的。
　　工作组权衡了各家工作室的意见之后，最后几位走红毯的分别是，傅淮、周屿、吴孟、白薇、陈兴言。傅淮还是在周屿前面走，但单独给他安排了一个三分钟的小专访。
　　后来，确实也是白薇团队先和工作组提出，白薇已经和周屿、陈兴言商量好了，三个人会一起走红毯。
　　三人同框的热度远远大于分开，江澈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么一来，他们三个人肯定就不能在前面走了，于是就将他们挪到了最后一组。吴孟团队对于这些安排一向无所谓，傅淮团队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物料和红毯都弄完了，剩下的颁奖礼就没秦然什么事了。
　　脑海里在想周屿中午给她发的那条微信，他说，“晚上有个惊喜给你。”
　　她仰着头找了会儿周屿的位置，但被各位艺人和业内大佬们遮得严严实实，她连周屿的头发丝都看不到，只好作罢。
　　这种颁奖礼最无聊，奖项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秦然看了几分钟，干脆杵着脑袋打起瞌睡来。
　　但没过多久，她忽然被徐晔晔和郑瑶叫起来。
　　秦然轻轻揉了下眼睛，然后……她看到大屏幕上居然有她的名字——年度品质节目《演员之路》，导演：秦然。
　　而台上除了主持人，给她颁奖的也是熟人——视界的CEO文漠，以及当红演员周屿。
　　秦然：什么情况？？？
　　谁能告诉她，这个颁奖礼怎么还有她的事？这种颁奖礼难道不是所有的奖项都提前知道了吗？
　　她就是工作组的人，为什么完全不知道有这个环节？
　　在一束聚光灯下，秦然拖拉着慢慢站起来。
　　走了一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的装扮——蓝色T恤和牛仔裤，还有一双白色球鞋，上面甚至还沾着黄色的沙……
　　唯一庆幸的就是，她今天化了全妆，但都到这个时候了，鼻子上的高光也早就掉光了。
　　这还是直播节目，也就是会有几百万人看到她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她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底是谁安排的！是不是和她有仇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惊喜
　　从座位走到台上的这半分钟, 秦然不停告诉自己，衣服已经穿得很上不了台面了，表情和举止一定不能再放飞了。
　　微笑, 自信, 丛容……她可以做到。
　　一步一步，她走向前, 准备踏上阶梯上台时。
　　周屿望着她，忽然温柔一笑, 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伸出右手, 到台阶前迎她上来。
　　秦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心跳了快了几拍, 但很快被她掩饰下去, 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温热掌心里。
　　随着她走上台，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演员之路》的片段, 还配上了一段激情澎湃、写实中又带着点浮夸的颁奖词。
　　但公司到底是怎么夸节目或者说夸她的, 秦然听得不是很清楚。
　　只有最后那句“欢迎颁奖嘉宾，视界传媒CEO文漠先生、著名演员周屿先生，为《演员之路》的导演秦然女士颁奖……”真正入了她的脑子。
　　主持人一说完这句话，文漠从礼仪小姐那接过奖杯，郑重递到她手上, 低声说：“今年辛苦了，你应得的。”
　　“谢谢文总。”
　　秦然连忙躬下身, 保持着恰好弧度的微笑, 接过人生中的第一个奖杯。
　　周屿拿着一束捧花, 站在文漠身后, 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眸光里说不清道不明的。
　　两人视线对上。
　　他的这个眼神，落在秦然眼里，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她只能想到一句话，就是——妈妈的好大儿终于长大成材了……
　　实在不怪她会这么想，周屿的眼里真的是充满了母亲般的慈爱。
　　和文漠寒暄了几句，秦然握着奖杯往前走去，客气接过周屿手里的捧花。
　　她立即把握住时机，刻意避开台下的镜头，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句，“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周屿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许，“不是，我也是一个小时前才知道要给你颁奖。”
　　秦然更疑惑了，文漠和江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居然连颁奖嘉宾都不提前通知？
　　分开的前一秒，周屿挑了挑眉，“你很棒，别担心。”
　　秦然自认为掩饰得还不错，表情也很到位，这也被他看出来紧张了吗？
　　所以才说这些话让她安心下来？
　　不容得她多想，接过奖杯和捧花之后，主持人立刻Cue下一个流程，也就是让她发表获奖感言。
　　这比硬着头皮拿奖还难，秦然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乱说也要现编一个获奖感言出来。
　　秦然尽量保持着微笑，清了清嗓子，“首先谢谢公司。”
　　周屿站在她身后，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说实话他也还挺想知道，她的获奖感言会是什么样的。
　　第一句，不出意料，挺客套。
　　“大家从我今天的打扮也看得出来，对于能拿这个奖，我也很意外。要是我提前知道，就算花再多钱和时间，我也会约一个造型师，帮我打造一个能见人的造型。”
　　她说到这里，对台下鞠躬一躬，“穿成这样站在这里，实在抱歉。”
　　台下的艺人和业内大佬们瞬间被她这段过于诚实的获奖感言逗笑，全都目不转睛看着台上，旋即爆发出一阵掌声。
　　周屿也忍不住笑意，跟着现场的掌声拍起手来。
　　刚刚看她走上来的时候这么慢，还以为她内心慌张到不行，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她轻松得还有心情开玩笑。
　　秦然看现场反应这么好，心里略松了一口气，“《演员之路》这个节目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们整个娱乐组一年的心血，很感谢所有小伙伴的努力，让我有机会站在这里，希望下一次上台，是我们所有人一起。”
　　内场后排的徐晔晔不禁扯扯嘴角，果然是她，这种时候也不会忘记每一个付出努力的人。
　　“晔晔。”郑瑶带着哭腔。
　　听到这声音，徐晔晔连忙偏头过去看她，“怎么了？”
　　郑瑶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擦了一把眼泪，“没事，我就是想到我之前实习的领导，只会抢功劳给我穿小鞋，然姐太好了我忍不住。”
　　她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就是周屿看秦然的眼神……
　　什么绝美爱情？她嗑到了！
　　徐晔晔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一直待着视界的，要不早回家继承我爸那破公司了。”
　　郑瑶正感动着呢，突然听见这么一句，眼泪全倒回身体里了。
　　难道徐晔晔和自己一样，是个低调朴实的富二代？
　　她一脸震惊，问道：“什么……什么公司？”
　　“百年基业。”
　　徐晔晔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快，别聊了，秦然马上说完了。”
　　台上，秦然眼睛明亮，语气平缓而真诚。
　　“最后，请容许我打一个广告，《演员之路》还在继续录制中，真诚邀请在座的各位，请大家联系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我们七乘以二十四小时，随时恭候。”
　　总算说完了，秦然瞬间松了一口气，算是惊险刺激却又平安度过这关了。
　　话音刚落，坐在第一排中间的白薇，十分捧场地喊道：“小秦导演最棒！”
　　她甜甜一笑，一边走下台，一边腾出手来，对着白薇比了个心。
　　整个会场再次响起阵阵笑声和掌声。
　　*
　　整场颁奖礼在晚上十点准时结束，接下来便是各位圈内大佬的Social环节。
　　秦然一向不热衷于这种场合。
　　其实让她Social的话，她也可以，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很不自在，所以就让徐晔晔和郑瑶留在那掌控全局，她找了个机会便提前溜回了酒店。
　　不过她没想到，她前脚刚回酒店房间坐下，今晚最红的人居然就给她发来消息，说十分钟之后在他的房间见面。
　　如文漠当时和她承诺的那样，周屿拿了最有分量的“年度艺人”奖项，由双影帝组合陈兴言和吴孟给他颁奖。
　　而傅淮，拿的确实也是这次颁奖礼新创的奖项，全称是“年度最受瞩目演员”，由白薇和文漠给他颁奖。
　　由于这个奖项是新增，而且Title是“演员”，不是“艺人”。
　　粉丝们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到底哪个含金量最大，反正各自有各自的说法。
　　说周屿拿的奖最大，符合以往的传统，但要说傅淮拿的奖不差，也有足够的理据支撑。
　　而且，给周屿颁奖的都是艺人，给傅淮颁奖的则是影后，加上CEO文漠。
　　文漠这一招，算是两边都不得罪。
　　但秦然从内场溜走的时候，看得很清楚，围在周屿身边的人最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他手里的香槟，换了一次又一次。
　　在偌大的名利场，他始终自信从容，游刃有余，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温润而礼貌地回答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应对着一个接一个前来客套的人。
　　秦然想到之前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说，“摔得跟头多了，总能学到点东西吧？”
　　这就是他学到的吧。
　　在这个浮华之地，学会收起自己的棱角，学会照顾他人的感受，学会适逢迎合。
　　她倒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反而正应如此。
　　毕竟都是成年人，要找到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友好相处的方法。不过这并不代表什么都可以妥协，她知道他有自己的底线。
　　秦然愣了会神，发现时间不早了，于是火速换了套衣服，又仔细补了妆，然后溜出门，准备去周屿的房间找他。
　　巧的是，电梯门一打开，她便看到那人站在里面。
　　周屿喝得有些多，脸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
　　见她进来，咧嘴笑了一下，冷不丁冒出一句，“好……好巧。”
　　秦然尴尬一笑，站到了角落里，“周老师好。”
　　电梯门关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她脑海里不自觉就冒出了有些艺人被曝恋情，是因为狗仔买通了酒店的工作人员，拿到了电梯口和楼道的监控视频。
　　于是，等到了周屿房间的楼层，她还是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周屿往前走了一步，看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
　　秦然连忙用手挡在额前，确保电梯里的监控没办法拍到她的眼睛，然后用眼神疯狂和周屿示意，“你先走，别管我。”
　　周屿愣愣望着她，无奈笑了笑，随后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拉着她在空荡的走廊间狂奔。
　　等关上了房间门，秦然都没镇定下来，心脏快得要跳出来。
　　而始作俑者，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噙着丝坏笑。
　　他的房间是这个酒店里最好的，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对着一望无际的海滩。
　　海风温柔灌进来，卷起白色的窗帘。
　　秦然捂着心口，瞪了他一眼，“你是喝醉了？”
　　周屿不说话，神情散漫又慵懒，盯着她片刻后，对她招了招手。
　　看他这个样子，她根本生不起气来，很听话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温柔的晚风拂过，吹起她的长发，俩人霎时间四目交汇。
　　他的呼吸渐渐加重，缓缓靠近，眼里有光影浮动。
　　周屿抬手替她将脸上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顺势轻抚过她的唇瓣。
　　他的指腹带着丝温度，有种莫名的蛊惑力量。
　　秦然浑身一颤，他的唇便在这一秒，吻了上来。
　　周屿搂上她的腰，慢慢俯上身子，整个人压了上来。
　　他越吻越深入，娴熟地在她唇齿间探索。
　　秦然感觉全身都充满了他的气息，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她不由自主地就沉溺其中。
　　就在她以为他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从抱枕后面，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秦然定定不动，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戒指吗？他说的惊喜？
　　不会吧……这么快求婚？
　　转念一想又不对，这个首饰盒比一般的大很多，而且很长，更像是一个收纳盒。
　　她目测了一下，要是只装戒指的话，大概可以放几十对。
　　周屿看她不动，轻笑一声，问道：“我帮你打开？”
　　“不，我自己来。”秦然回过神来。
　　她接过盒子，屏住呼吸，郑重且虔诚地打开。
　　虽然已经给自己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但是周屿送的东西，还是让她完全意料不到。
　　首饰盒里整齐放着几十副Chanel的中古首饰，有耳环、戒指、项链……
　　贵重就不说了，主要是这些首饰都上了年头，很难在官方渠道买到，要凑齐这么多，肯定是花了很多时间和心思。
　　还有金钱。
　　但周屿，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呢？
　　她只有两副中古耳环，是涨工资的时候买的，还是选的比较便宜的款式。但价格还是让她肉疼，买了两副便收手了，而且她只在正式场合戴过几次。
　　他应该是没有见过。
　　秦然鼻头猛地一酸，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
　　周屿唇角一松，“猜的。”
　　不可能吧？她都没有表现出来过，他根本不可能猜到啊。
　　秦然鼓起脸蛋，摇摇头，“不信。”
　　周屿又笑了，趁机捏了捏她的脸，“我看你微博发的。·”
　　微博？她有发过这样的内容吗？
　　周屿看她表情还是这么疑惑，提示道：“关键词，做梦，你自己搜一下。”
　　秦然不解盯着他，从包里拿出手机，登上自己的微博，输入关键词。
　　果然，立刻就出现了一条微博，是她两年前发的。
　　“今天采访范书易范女神，她给我看了她收藏的中古首饰，有整整一面墙那么多，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流泪][流泪][流泪]”
　　秦然沉默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她微博全部都看了一遍的啊！
　　不仅看了，还记住了，那她平常骚话那么多，他不全看到了……
　　秦然半天不吭声，周屿忍俊不禁，故意逗她。
　　“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
　　秦然瞪圆双眼，果然是这样！
　　算了，反正没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只不过在他面前连条底裤都没了罢了。
　　没什么的，很小事的，她只会在心里默默流泪罢了。
　　周屿还补刀，“不仅看了，重要的我还截图了，所以你删了也没用。”
　　“你……”
　　秦然这下是真无语了。
　　他真的是艺人吗？平常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么闲！
　　秦然红着脸别过头去，在思考可以说句什么话挽回一下面子，但却堵在了喉咙口。
　　因为周屿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她身体一僵，紧绷得不敢动弹。
　　周屿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畔散发出温热的暧昧气息。
　　“不用做梦，我会帮你都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以后，每当然姐想到这件事，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真该死啊……


第79章 回家
　　秦然彻底僵住了, 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脸上热得仿佛着了火。
　　他的声音，像一颗石头投入平静湖泊, 在她心头惊起阵阵涟漪。
　　周屿到底是哪里学的这些话？为什么每一句都能让她心脏震颤不已？
　　她感觉自己再学一百年, 都赶不上他的万分之一。
　　于是，她想到了徐晔晔给的忠告——真诚。
　　秦然在内心整理了一下情绪, 慢慢转过身去，抬眸望向他的眼睛。
　　片刻后, 她说：“周屿，谢谢你。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但每一句都是真心的。谢谢你帮我圆梦, 我从未想过随便说的一句话, 会有人记这么久。”
　　周屿眸色愈浓, 轻轻揉了揉她的脸，“以后还有很多很多的梦, 我们会一起实现。”
　　秦然抿起笑意, 刚才太过激动，现在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但看着他的眼睛，是那样温柔，那样美好, 她决定还是不问了。
　　因为结果不会改变。
　　秦然顿了顿，垂下眼睫, “我知道你肯定花了很多心思、时间, 还有金钱, 我也不矫情了。”
　　她的语气越说越坚定, “我非常非常喜欢你的惊喜, 虽然我一下子没法给你同等价值的礼物，但在以后的日子，我也会为你准备惊喜。”
　　周屿神色微微一滞，不料她会说这个。
　　为她准备这份礼物的时候，他就考虑过会不会太贵重，让她有心理负担。以她的性格，说不定还会推脱，但是他还是很想送给她，为此还仔细思考了几个说辞。
　　但没想到，却没用上。
　　秦然目光笃定，眼底星光湛湛，“很多很多的惊喜，在往后的每一天。”
　　周屿扬了扬眉，含笑回答，“嗯，我很期待……每一天。”
　　而后，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缓缓烙上一个热烈而绵长的吻。
　　这个吻比刚刚那个要长很多，动作也比之前更加缠绵缱绻。
　　直到秦然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周屿方才放开了她。
　　分开时，两人的面色都染上绯红，嘴边的口红也晕到唇周，空气中散发着失去理智的情.欲气息。
　　周屿伸手帮她擦掉唇边多余的颜色，轻笑出声，“幸好……差点忘了和你说正事。”
　　“什么正事？”
　　秦然喘着粗气，眨了眨眼睛，脸颊更红了。
　　“下个月八号，你有时间吗？”
　　秦然想也不想，“是周末的话就有时间。”
　　周屿笑意愈深，“不是周末，但全国都放假。”
　　“啊？”秦然愣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下个月八号是什么日子。
　　春节。
　　自从外婆去世之后，她就不再记这个日子。
　　这几年的春节假期，她都过得和平常周末没什么区别，要么在家里煲剧，要么睡觉。唯一不同的是，她不会出门，不会去感受张灯结彩的喜庆氛围。
　　周屿挺直了背，伸出右手，认真对她说：“我正式发出邀请，秦然小姐，今年春节，可以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吗？”
　　他的意思，是要带她见家长吗？还是正式的那种？
　　虽然周屿的父母她都见过，林文茵还对她这么好。
　　但她很清楚，林文茵是把她当做女儿看待。
　　也就是说，她在林文茵心目中的地位，约等于周屿的亲妹妹。
　　而现在，她和“哥哥”谈起了恋爱……
　　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简而言之，她不确定林文茵会不会同意这件事？会不会接受她换一个新身份？
　　秦然紧咬住下唇，有些犹豫，“会不会不方便？”
　　周屿：“你有什么顾虑吗？”
　　秦然一咬牙，把自己想到的东西都和他说了一遍，又补充道：“还有啊，之前林老师帮我相亲，她完全没有考虑过你诶。按理说，你也很符合她的条件啊，我俩的年龄也合适……”
　　思虑一阵，她得出一个严谨的结论。
　　“所以，我觉得林老师是觉得我俩根本不合适，也从没想过我们会在一起。”
　　周屿被她这个奇怪的想法逗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痛！”秦然叫了一声，“幸好我的鼻子是真的，要不给你这么捏，都要回炉重做了。”
　　“好了，不逗你了。”
　　周屿敛去笑意，“你想知道林老师不考虑我的真正原因吗？”
　　秦然点头。
　　周屿：“因为她觉得我配不上.你。”
　　秦然一脸茫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半晌才说：“不会吧？林老师不应该觉得很骄傲吗？你拍了这么多好的作品，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问题就在这里，她觉得做演员时间不稳定。一年到头都在外地拍戏，聚少离多，就这一条她就把我Pass了。”
　　周屿这么一说，秦然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林老师当初一定要找江澈。
　　就因为江澈是北京户口，工作也在北京，而且在北京还有房。
　　林老师确实特意和她强调过这些条件，还说她以后落户北京也方便。
　　秦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目光一动，又问：“那我们这样会吓到林老师吗？我需要准备什么礼物？毕竟算是第一次正式和你回家过年，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周屿挑了挑眉，“唔……确实是个问题。”
　　“哎，是吧。”秦然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我去小红书搜搜，要买些什么才不会失礼。”
　　话还没说完，她就打开了手机，开始认真搜索起来。
　　周屿笑着握住她的手腕，“我不是说这个问题。”
　　秦然抬头，“那是什么？”
　　“我是说，会不会吓到林老师这个问题，我要好好准备一下。”
　　秦然一愣，疑惑看着他，不应该是她准备吗？他要准备什么？
　　周屿低头凑近，低声道：“你帮我准备几件厚点的衣服就行了。”
　　她觉得更奇怪了，这是他们一家人过年的仪式吗？互送衣服？
　　在她不解的神情中，周屿慢悠悠解释，“要是林老师知道她得意门生的男朋友是我，说不定会打我一顿，所以我要穿厚一点，才能扛得住打。”
　　秦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打了他两拳。
　　“好，我知道了。”
　　周屿无奈耸耸肩，“到时候你要保护我，不能让林老师赶我出家门。”
　　秦然一把揽过他的脖颈，挥了挥手，“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
　　那天活动结束，周屿第二天赶了最早的航班飞回了香港。
　　不过，因为没多久就要过年，再次见面的时间近在眼前，秦然也不觉得难熬。
　　尤其是，她还在十分慎重地考虑，到底要买点什么东西去林文茵家里过年。
　　虽然周屿的意思是什么都别买，但是她仔细翻了下小红书，大家的建议都是一定要买点东西去，千万不能两手空空。
　　长辈们嘴上不好意思说，但心里还是会介意的。
　　秦然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也咨询了公司里的已婚人士，第一次去对方家里过年需要注意些什么。已婚同事的建议也是，手上还是要拿礼物的，多少是个心意，长辈看到也高兴。
　　于是，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闲，她就开始刷手机挑礼物。
　　秦然思来想去，考虑到今年是林文茵的本命年，给她选了一个兔子样式的纯金项链。虽然价格不菲，但这些钱是不能省的，毕竟是未来婆婆……
　　她心一横，咬牙把五位数的金器买了。
　　而周屿的爸爸，周鸿羲。
　　之前去家里，他一早就出门钓鱼了，还钓了很久才回来，所以送他一个钓鱼竿肯定没错。
　　她做了功课才发现，钓鱼竿也是分等级的，价格从几十到几千不等，甚至还有上万的……完全刷新了她对钓鱼竿的认知，什么东西都有贵族专用啊。
　　秦然综合了性价比，最后选择一个国产的高端品牌，包材是上等的，样式也大气。
　　买完这些，加上之前冲动消费的那顿海鲜大餐，她的存款也不剩多少了。
　　好在春节放假前一天，她日思夜想的年终奖终于到账了！
　　秦然迫不及待点开工资条，然后，彻底呆在座位上……
　　个、十、百、千、万、十万……足足二十五万！这年终奖真的是给她的吗？
　　虽然早知道自己升了职，工资也会涨，但她想破头都没想到会涨这么多啊！往年，她的年终最多一次就是八万，现在居然足足涨了三倍多。
　　她兴奋得差点在座位上蹦起来！
　　但很快忍住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高调，闷声才能发大财。
　　看着这几个数字，秦然冷静了五分钟。
　　随后，再次打开自己的工资条，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这二十五万并不全是年终，其中有十五万是她作为《演员之路》负责人的项目奖金。
　　《演员之路》自从第一期播出之后，招商评级就升到了S级，给公司赚了不少钱。
　　这么想来，公司奖她十五万，好像确实也不算多了。
　　不过，按照这个工资增长趋势，她感觉那个遥不可及的、在北京买房买车的梦想，说不定很快就能实现。
　　她的前途，那必须是一片光明！
　　*
　　除夕当天，周屿还是要拍戏，订了下午一点的飞机回北京。
　　到北京最快也要五点多，等折腾回到林文茵家里，刚好能赶上七点的晚饭。
　　周屿本来让秦然先去家里等，但她仔细思考后觉得不太可行。
　　他都不出现，她以什么身份待在那啊？
　　所以最后，她决定直接去机场接他，然后再一起去林老师家。
　　周屿拗不过她，只好让司机提前开车去她家里接她，再到机场来。
　　下午五点，航班准时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秦然提前在机场VIP出口的停车场里等他。
　　她一直待在车里，连窗户都不敢开。
　　本来不必躲成这样，但她实在没想到，今天是除夕，而且后援会很早就提醒粉丝不要聚集，不要接机。
　　但VIP出口处，仍然有十几个粉丝等在那里，裹着大衣站在寒风中，不停朝里面张望。
　　没过多会儿，周屿出现在了VIP通道。
　　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头上戴着黑色毛线帽，看起来休闲又帅气。陆皓轩和顾循则拖着几个行李箱走在后面。
　　秦然透着窗户望他，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即使他看不到，她还是不停朝着他招手。
　　周屿刚走出玻璃门，好像是看到了在出口处等待的粉丝，忽然停住了脚步，朝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回去。
　　秦然顺着他的手势看去，粉丝们似乎不肯走，嘴里还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周屿低头和顾循说了几句话，随即顾循便向粉丝走去。
　　不知道顾循和她们说了什么，但这一次，粉丝很快就散了，不再恋恋不舍。
　　等她们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秦然才松了一口气，但怕有人突然来个回马枪，也只敢摇下窗户一角，露出了笑眯眯的眼睛。
　　周屿看到她，朝她笑了笑，立刻加快脚步向她所在方向走去，打开车门坐上车。
　　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问：“等多久了？”
　　秦然飞扑过去，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膛蹭了蹭，“没多久，不到半小时吧。”
　　一分钟后，陆皓轩和顾循拖着行李箱站在车门口。
　　顾循看到他俩抱在一起，轻咳两声，“回去再抱，往里面挤挤，坐不下了。”
　　坐不下？才几个人？
　　八人座的保姆车坐不下？
　　周屿困惑转过身，看到顾循指着后备厢。
　　“你看看后面有多少东西，一个行李箱都放不下。”
　　他这才发现，后备厢里全堆满了红彤彤的年货，从水果到饮料、零食、红酒……无所不有。
　　秦然主动认错，将手放到额前，笑吟吟望着他。
　　“一下没忍住，多买了一点点。”
　　周屿和顾循对视三秒，随即将目光挪到她身上，“一点点？”
　　秦然抚着胸口，心虚道：“对啊，也就买了二十来箱，不算多……”
　　她自己也编不下去了，连忙把视线转到车门口的顾循和陆皓轩身上，“外面冷，快上车吧。”
　　还顺便把座位安排好了，“行李箱放最后那排，皓轩坐旁边就行，”
　　顾循上了车，还是觉得很震惊，有必要吗？这买得都能开超市了。
　　回头望了望秦然，不禁点评道：“我知道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但你也不必买这么多吧？我看林阿姨家里都堆不……”
　　“你才丑！”
　　秦然和周屿异口同声，立即打断了他。
　　顾循：……
　　在俩人怒目横眉的眼光中，举起双手投降，“好，我丑。”
　　陆皓轩坐在后排忍不住笑出了声。
　　六点的北京深冬，伴随着呼啸的北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车闪烁着灯光，在高架上向前行驶而去。
　　一个小时后，黑色保姆车徐徐停在了林文茵家门口。
　　顾循和陆皓轩在半个小时前下了车，各回各家，欢乐过年去了。
　　秦然看了眼后备箱，又望向周屿，掀起袖子，“来，搬吧。”
　　周屿无可奈何地弯起唇角，“你别动，我来，你去按门铃，先进去等。”
　　不等她回答，他径直走到车厢后面，开始往屋里搬起箱子来。
　　门很快打开，周鸿羲一看到秦然，便问：“然然啊，怎么是你？你林老师说你和朋友去三亚过年了，没去成吗？”
　　对哦，周鸿羲一说她才想起来，一个多月前林老师问她有没有空来家里过年，她确实扯了个谎，说和朋友约好了去三亚。
　　不过那会，周屿还没有“正式邀请”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工作什么的，就这么回答了。
　　秦然还在思考要怎么解释自己没去成三亚这件事，周屿忽然从她身后探出个脑袋。
　　“爸，我和你说的，带女朋友回家过年了。”
　　很明显，他这句话冲击力太大，周鸿羲和秦然都呆怔在原地。
　　秦然脸一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心里却暗暗抱怨道，“怎么这么直接？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
　　周鸿羲退休之前是国企高层，见惯了大世面，对于眼前发生的事，很快回过神来。
　　随即冲着屋里大声喊道：“文茵，快来！小屿带女朋友回来了！”
　　声势之大，秦然感觉面前这三层小洋楼都抖动了几下。
　　……
　　秦然这下明白了，原来周屿的直接是与生俱来的，他们一家人都是这样！
　　屋内，林文茵听到这声音，急急忙忙跑下楼。
　　边跑嘴里边念叨，“真的啊？我以为这小子又是在骗我。”
　　林文茵跑到秦然跟前，上下打量她片刻，和周鸿羲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然然啊，你不是去三亚了吗？怎么过来了？”
　　秦然抓了抓后脑勺，含糊道：“嗯……有事没去成。”
　　林文茵亲昵拉住她的手，“没去成好啊，我们可以一起过年。对了，周屿这小子还带了女朋友回来，你也认识一下。”
　　秦然：……
　　她该怎么和林老师解释，周屿的女朋友就是她呢？
　　说话间，周屿终于把那二十几箱年货全都搬到了家里。
　　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秦然，这应该是都介绍完了吧？重新认识了吧？
　　周屿刚把门带上，猛地被林文茵一把抓住了手腕。
　　林文茵瞪大眼睛，声音带了点怒气，“女朋友呢？又骗我？”
　　周鸿羲全程围观着这一幕，实在是憋不住笑了。
　　下一秒。
　　秦然抢先周屿开了口，握住林文茵的双手，眨巴着清澈眼眸，面上浮现出一个灿烂微笑
　　“林老师，我就是周屿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和朋友仔细讨论了然姐的年终奖是多少，这个数字我们都觉得已经是非常多的了。
　　然后我朋友说，还没有工作的摧残的小朋友，可能会觉得“就这？”
　　但是被工作反复摧残碾压过之后，我丧失了想象力，实在写不出来再往上的了，反正然姐的工资正在稳步增加中……前途不可限量！


第80章 过年
　　秦然一说完, 林文茵明显是完全愣住了，愕然得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没有再说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微妙。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几十秒之后, 周屿实在待不住了，不停朝周鸿羲使眼色求助。
　　周鸿羲只好先出声打破了尴尬, 表面对着所有人，实际看着林文茵说, “都别站着了，赶紧上楼吃饭吧, 我们慢慢聊。”
　　周屿赶紧接话, “对啊林老师, 快七点半了, 春晚都开始了。”
　　林文茵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狠狠瞪了周屿一眼, 然后拉过秦然的手, “走吧，先吃饭。”
　　一开始，秦然还以为周屿是在和她开玩笑，林老师怎么可能打周屿一顿呢？但此时此刻，从林老师的这一系列反应来看, 还真有可能……
　　可奇怪的是，林老师只是在一年级和初三的时候当了她两年的班主任, 为什么会对她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呢？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她不知道的吗？
　　或许……她知道那些事吗？所以觉得她可怜, 才对她那么好？
　　这样一想, 秦然心里头更加怀疑起来, 但现在这气氛，还不是问的时候，便乖巧地跟在林文茵身后，走上楼去。
　　好在上楼坐下之后，林文茵就整理好了情绪，看上去是接受了这件事，所以这餐饭吃得很是愉快。
　　餐桌上，鸡鸭鱼肉、海鲜、果蔬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引得人垂涎欲滴，一看就知道用心准备了一整天。
　　吃饭期间，林文茵一直给她夹菜，笑眯眯介绍，“然然，吃这个鱼，张阿姨做了很久。”
　　“谢谢林老师。”秦然笑着应下来。
　　随后，这个动作像是什么神奇的传染病，迅速蔓延到另外两个人身上。
　　周屿有样学样，给她夹了几块白切鸡，“然然，吃鸡肉。”
　　秦然：……
　　他叫起来怎么那么奇怪？瞬间让她全身一个激灵，表情也僵硬起来。
　　周鸿羲看了看身边的两人，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表示，于是夹了块红烧肉，笑得那叫一个亲切，“来然然，吃红烧肉，你夹不到。”
　　秦然连忙伸出双手，把碗递过去，“谢谢周叔叔。”
　　就这样，她碗里的菜越堆越多，感觉今晚吃的这些，抵得上她一周的饭量了。
　　看秦然撑成这样还在努力往嘴里塞东西，周屿有些不忍直视，和她使了几个眼色，但她都没看到，只好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了她一下。
　　她这才撩眼看向他，用表情问“怎么了？”
　　周屿看向她，摇了摇头，而后忽然站起来，给林文茵和周鸿羲夹菜。
　　“爸妈，你们多吃点，别老给秦然夹了。”
　　林文茵没听出他话里的另一个意思，双眉一凛，“怎么？不给你夹还生气了？”
　　周屿无奈一笑，指着秦然的碗。
　　“不是，我怕你们把她撑死，她下次都不敢来了。”
　　顺着他的手势，林文茵这才注意到，秦然面前堆积着各种各样的菜，好像确实是太多了……
　　她一激动就没忍住，老想着她第一次来，要让她感觉像在自己家一样，完全忽略了她一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这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结束之后，周屿和周鸿羲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秦然刚想站起来帮忙，林文茵却摆摆手，“不用，每年都是他爷俩收拾的，你陪老师聊聊天吧。”
　　“好。”秦然点点头。
　　客厅里，电视上正放着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但她们都没有在看，把春晚当成了聊天背景音。
　　聊着聊着，林文茵给她讲起了周屿小时候的事情。
　　“然然我和你说，我怀着周屿那会，特别喜欢吃麻辣火锅，不是都说‘酸儿辣女’，我就以为是个小女孩，还买了很多好看的小裙子，结果生下来是个男孩。但我想啊，裙子也不能浪费，于是他两岁之前都给他穿的裙子哈哈哈哈哈哈，可漂亮了！”
　　秦然笑弯了腰，“真的吗林老师？有照片吗？我想看！”
　　林文茵立刻就回答：“有的，我去拿给你看，他从几个月到现在的都有。”
　　没几分钟，她拿着一本相册回来了，一张一张翻开，给秦然绘声绘色地讲述拍照那时发生的事。
　　“这是他三岁的时候，第一天去上幼儿园我给他拍的，要不是穿的裤子，老师都以为他是女孩子。”
　　秦然低头凑近，三岁的周屿长相清秀，穿着一套黑色小西装，小短腿上是一双白色的中筒袜，蹬着黑色小皮鞋，就是表情异常严肃，看起来酷酷的。
　　她心里不禁想到，原来他那时候的高冷是从小养成的。
　　林文茵翻了几张，照片里的周屿越长越大，长相也渐渐有了现在的模样。
　　秦然有一种在陪他长大的感觉，好像在弥补那些她缺失的岁月。
　　林文茵指着一张相片说：“这是他七岁的时候，第一次上台表演，他爸给他拍的。”
　　七岁的周屿，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说些什么，脸上笑容灿烂无比。
　　身上是一件蓝格子衬衫，头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额头中间还点了一颗红色的痣。
　　秦然失笑，这个造型真是全国统一的……
　　很快就翻到周屿十几岁的时候，这时期他的单人照明显少了很多，多是和家里人的合照，表情也很冷漠。
　　看起来像是进入了叛逆期，不想配合拍照。
　　不过有张照片却格外不一样，是周屿打篮球时的抓拍，似乎是刚刚投进了一个球，他扬起了双手，笑得很开心，充满少年气。
　　林文茵看了会儿，“还记得吗？这张照片应该是初三时候的篮球比赛。”
　　一幕幕回忆慢慢清晰地在秦然眼前铺开来……
　　秦然记得，那次篮球比赛，体育委员劝了周屿很久，他都说不感兴趣，不去。
　　但第二天下午，比赛开始之前，周屿奇迹般地出现在了篮球场。
　　本来她不太想去看，但教室里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快走，周屿上场了！”
　　女孩子们顿时欢呼雀跃，立刻就跑去了球场，她也跟着大部队下了楼。
　　体育委员没有说错，周屿一上场，连着投进了几个三分球，瞬间士气大涨，最后他们班大比分领先，进了决赛。
　　这张照片，就是他在最后三十秒，又投进了一个三分球的时候抓拍的。
　　林文茵的声音忽然在回忆中响起，“然然你看，这个人是你吗？”
　　秦然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是一张笑得欢畅的侧脸，她当时随着激动不已的大部队站了起来。
　　人群中，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周屿。
　　而在这张照片里，周屿也是侧脸，但他看的方向，好像正是对着她……
　　秦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虽然那边人很多，但她就是莫名地觉得，周屿看的人是她。
　　她低低回答，“好像真是我。”
　　林文茵的手指抚在照片上，“我当时站在侧边拍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居然把你也拍进去了。”
　　初三那年下学期，离期末还有一个月，林文茵又被调走了，周屿当然也跟着一起走了。
　　所以，他们是没有毕业照的。
　　此后的很多年，秦然都感觉自己应该是没有那么喜欢他了，因为他的样子在她心里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只有初初相见的那一幕，才是清晰的。
　　但是大三的时候，在商场的大屏幕上，她一眼就认出了是他。
　　心脏也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噗通，噗通，噗通……
　　秦然那时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能让她心动的人，一直都只有一个。
　　林文茵的目光从照片转到秦然身上，握了握她的手。
　　“然然，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和老师说实话。”
　　回忆散作薄雾，消失在面前。
　　秦然望向林文茵，“什么事林老师？”
　　林文茵眼神一黯，沉默了一瞬，还是决定迂回一点，怕太直接她会产生误会。
　　于是，她冷不丁问出一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谁先提出来的？”
　　秦然完全没有意料到林老师竟然是问这个，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如实回答，“大概三四个月之前，”
　　谁先提出来的？她又细细回想了一番，“应该算是周屿先提的吧。”
　　果然是这样，林文茵觉得更不妙了，很怕她担心的事是真的。
　　林文茵慢慢点了点头，“老师再问你，你一定要说实话。”
　　她的表情很严肃，气氛也在这时变得紧张起来。
　　那根弦绷得太直，秦然不禁咽了口唾沫。“您说，我不会骗您的。”
　　“你答应他，不是因为他是个明星吧？”
　　秦然一愣，蓦然睁大了眼睛，林老师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担心她不是真的喜欢周屿？只看上了周屿的明星身份？
　　林文茵看她不说话，知道自己问的问题还是让她误会了，连忙解释：“然然，我的意思不是怀疑你，我是想知道，你会不会被周屿那种所谓的‘明星光环’误导？”
　　她的话有些绕，秦然的心像过山车般，从天上猛地落到地下，又在顷刻之间陡然升到半空。
　　林文茵捏了捏她的手，一字一顿，继续解释，“我知道，明星这个身份做什么事都是容易的，甚至还影响到了我。有时候我出去买点东西，被路人认出来，她们都会给我让位插队。周屿更不用说了，他做很多事都比普通人要容易很多。”
　　“如果说你被他的身份误导，或者说在那种氛围下，莫名其妙就答应了，老师很理解，我不是在怪你，这是人之常情。”
　　听到这里，秦然总算明白了林老师的意思，她是担心他们没有认真去审视这段关系，怕他们被感觉，以及被周屿的明星光环左右。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大明星都主动和你表白了，你居然不答应？
　　秦然反握上林文茵的手，眸子里闪着笃定的光，“您放心林老师，我很清醒。我非常确定，我很爱周屿，绝不是因为他是那个璀璨夺目的大明星，只因为他是周屿，就这么简单。”
　　她说得极认真，林文茵听得眼眶微微湿润，“老师明白了，周屿这小子吧，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又爱说胡话，但他做起事来，还是很靠得住的。”
　　说到这里，林文茵顿了顿，思考片刻，才接着说：“但他要是脑子突然坏掉，做了什么混蛋事，你一定要告诉老师，我一定打得他进不了门。”
　　秦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母子俩还真了解对方，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她刚想为周屿说几句话，说他不会这样，身后猛不丁冒出那个熟悉的声音。
　　周屿一脸的无奈，摊了摊手。
　　“林老师，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啥也没干就要让我进不了门……”
　　林文茵白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对然然不好，要不然你就收拾包袱滚出家门吧。”
　　周鸿羲伸出大拇指点赞，“你妈妈说得对。”
　　这架势，很明显自己才是多余的。
　　周屿只好举起双手投降，嘴角噙着笑意，将视线挪到秦然身上，目光柔和，“放心，不可能有这么一天。”
　　林文茵这才笑了，语气也软了几分，对周屿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他问。
　　林文茵瞪他一眼，“跟我来就知道了。”
　　随即又看向秦然，“然然，你吃点水果，和老周一起看看春晚。”
　　秦然立即应了一声“好的”。
　　客厅只剩下她和周鸿羲两个人，她本来以为和周鸿羲也不太熟，肯定会很尴尬。
　　没想到，他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和她吐槽，不断爆出金句，乐得她抱着肚子咯咯直笑，赶得上她在微博刷段子了。
　　原来，周屿的幽默感，也是与生俱来的，简直就是他们家的传统了！
　　两人聊得开心，秦然征得周鸿羲同意之后，整理了几句他点评的几句话发了微博，被热情的网友们转发了几千次。
　　她打从心底里认为，周鸿羲就该去说脱口秀。这表情这动作这才华，说不定比周屿还红！
　　聊了好一会儿，秦然突然想到自己买的东西还没送呢，应该被周屿一起放在楼下了。
　　她立刻站起来，对周鸿羲说：“周叔叔，您等我一下。”
　　片刻后，秦然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长盒子回来了。
　　她将礼物郑重递到他手上，粲然一笑，“周叔叔，祝您春节快乐，希望您喜欢。”
　　周鸿羲没想到她居然还买了礼物，比周屿这小子细心多了。
　　“肯定喜欢。”他满面笑容地接过礼物，嘴里连连称赞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乖巧懂事。
　　一打开，他更加高兴。这条钓鱼竿他的鱼友也有一根，他早就想买了。
　　这还是儿媳妇送的，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根鱼竿可比他鱼友的那根耀眼多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个人聊得越来越投缘，不知不觉已经吐槽了春晚一个多小时。
　　但房间里，不知道林文茵到底在和周屿说什么，居然聊了这么久还没聊完。
　　秦然这么想着，没过几分钟，林文茵和周屿出来了。
　　但她感觉不太妙，因为周屿的表情很凝重，像有什么心事，眉毛几近结在一起。
　　林老师刚刚不是答应了吗？现在又反悔了吗？还是……
　　看到他这样，秦然脑海里冒出许多不好的想法，很担心林老师仔细考虑之后，还是觉得他俩不合适。
　　那就——先发动礼物攻势，再慢慢来。
　　于是，林文茵走过来一坐下，秦然迅速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首饰盒。
　　双手奉上，莞尔道：“林老师，祝您春节快乐，小小礼物，希望您喜欢。”
　　林文茵神色一变，转头看向周屿：“你没和然然说不要带礼物吗？”
　　周屿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眼神略显飘忽，敷衍回了句，“嗯？”
　　秦然急忙截过话头，“林老师，周屿说过了的，是我硬要买的，不贵的，您看看喜欢吗？”
　　说着，她把盒子往前推了推。
　　林文茵将目光落到她手上，缓缓打开了眼前的首饰盒，里面的项链，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林文茵睁大眼睛望着秦然，却看见她露齿甜甜一笑，“喜欢吗？我帮您戴上？”
　　“好。”
　　林文茵笑着应下，心里想的、让她别乱花钱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既然她那样用心地准备，还花了那么多钱，自己还是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了，可不能辜负了这份心意。
　　一旁的周屿也看得有点惊讶，从这条项链的成色来看，价格绝不会便宜。
　　他心里有些愧疚，第一次带她回来就让她花了这么多钱。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秦然帮林文茵戴好了项链，偏头回道：“前几天吧。”
　　他刚想说什么，却被林文茵的动作打断了。
　　林文茵戴好项链，仰起脖颈，眼里藏不住的开心，站起来转了一圈，“好不好看？”
　　周鸿羲细细看了她脖子上的东西一眼，没有立刻回答，然后从茶几上拿过自己的鱼竿，慢悠悠说：“没有送我的好看。”
　　语气还有那么一点欠揍。
　　林文茵眉眼一动，瞪了回去，“明明就是我的好看。”
　　秦然和周屿被他俩逗得哈哈大笑。
　　第一次正式到林老师家里过年，就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下顺利结束。
　　以至于回到周屿家里，秦然的脑子和身体，都还在处于那个异常活跃的状态，一路上笑嘻嘻地哼着歌。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感受过家庭的氛围了。
　　她想要拿着喇叭告诉全世界——真的真的好开心啊！
　　周屿附身把她的拖鞋递过去，“这么高兴啊，那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带你回家？”
　　秦然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就是，你不知道我和周叔叔聊得多开心，我觉得他应该去说脱口秀。”
　　周屿揉着她的脑袋，笑了笑。
　　“你别告诉他，他真的会去的。”
　　秦然吐吐舌头，抬眸和他对视上，“怎么？怕周叔叔比你红啊？”
　　周屿没回答，继续含着笑意看她。
　　秦然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别的东西，应该和林老师今天和他说的那些话有关。
　　片刻后，周屿陡然抱紧了她，紧到她几乎动不了。
　　“你怎么了？”
　　秦然靠在他的胸膛前，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加速的心跳声。
　　周屿环上她的腰，低声说：“不用担心，以后有我了。”
　　脑袋埋在他怀里，秦然蹭了蹭，“林老师和你说了什么？”
　　“很多……多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秦然心头猛地一跳，能让他这样的，似乎只有那些事了……林老师之前好像提起过，说外婆曾经找过她，所以是那次知道的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探问：“是……我父母的事吗？”
　　空气仿佛凝固，停止流动。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抱在一起，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相闻。
　　过了半刻，周屿才轻轻点了点头，回答，“嗯。”
　　作者有话要说：
　　30w了！！！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写三十万！再次鞠躬感谢大家的陪伴，这章20个红包～


第81章 今昔
　　她本以为, 让周屿知道这件事，她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但现在，她只觉得松了口气, 忽然很庆幸是林老师先开的口, 让她坦白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
　　秦然放开他，轻轻抚上他蹙起的眉毛, “你要听我说一遍吗？”
　　周屿看着她，眸光闪动, 随即点了点头。
　　两人到沙发上坐下，秦然闭了会儿眼睛, 开始讲述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她的语气很平静, 就好像故事里的人不是她。
　　秦然告诉他, 因为她爸爸重男轻女, 看她是女孩子，就不愿意帮她取名字, 所以她和外婆姓, 名字也是外婆取的。她生下来没多久，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她没有见过爸爸长什么样，后来妈妈也离开了家，她一直都和外婆生活。
　　还没念书的时候, 外婆会带着她一起去地里干农活。中午天气热，外婆就用稻谷给她堆一个小房子, 让她躺在里面躲太阳, 那是她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如果那些日子, 妈妈没有时常来要钱, 过得也算平静。
　　后来长大一点, 她从邻居口中得知，爸爸滥赌，每天都生活在麻将堆里。有一次输得还不起钱了，抱着几个月的她，拿去卖给镇里的人贩子，外婆追了几辆车，才把她救回来。
　　等她到了年纪上学，她们连书包都买不起，但是好在外婆手很巧，缝了一个布包给她。
　　然后，她遇到了林老师。
　　说到这里，秦然眨了眨眼睛，拉着周屿的胳膊，“你知道吗？如果没有林老师，我根本不会继续上学。”
　　秦然说，她刚开始上学的时候，根本不懂为什么要学习，也不知道念书能给她带来什么，只是会羡慕同学有各式各样的新文具，有漂亮的新书包。
　　林老师告诉她，如果成绩好，期末考试拿到前三名，学校就会有奖励。
　　第一名是书包，第二名是文具盒和铅笔，第三名是笔记本。
　　为了能得到新书包和新文具，她听林老师的话，很努力地学习。慢慢地，因为成绩不错，所有老师都对她很好，同学也愿意和她一起玩，她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成就感，就一直这么念了下去。
　　外婆没有什么文化，靠卖菜和帮别家做农活养活她。她经常考第一，于是外婆就想着要多存一些钱，供她将来上大学，所以为了躲不时来要钱的妈妈，她和外婆老是搬家，她也经常转学。
　　上大学之前，她已经数不清到底搬了多少次家。
　　最严重的一次，是初三的时候，妈妈打听到了她们的新住址。她放了学回到家里，发现外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哭着跑出去找人帮忙，几个好心人帮她把外婆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晚来几分钟，人就没了。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生活特别特别苦……
　　但她很幸运，因为那时候，又遇到了林老师。
　　她不知道外婆到底是什么时候去找的林老师，也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
　　但林老师在调走之前，往她的课本里塞了三千块钱，还写了一封信，让她好好念书，照顾好外婆，还留了一个电话，让她有事就打电话。
　　有了这三千块钱，她和外婆才能重新安了家，她才能继续上学。
　　只是那封信，在后来的某次搬家中弄丢了。她刻意没有去记那个电话，因为不想一有什么事就麻烦林老师，便这样失去了联系。
　　林文茵和周屿说的话，就到这里。
　　秦然和林文茵讲得差不多，只是秦然说了更多细节。
　　在她的讲述中，她不是一直都过得辛苦，因为外婆很疼她，老师和同学很关心她，在学校的日子都很美好。
　　讲起一些温暖的往事时，她的语气也变得轻快。
　　她笑了笑，告诉周屿。
　　其实仔细回想，人生的前半段还是有很多值得纪念的事情。
　　秦然讲了很久很久。
　　两个人从互相依偎着靠在沙发上，变成了头碰头，耳朵贴着耳朵，平躺在上面。
　　周屿听着她的声音，渐渐放柔了表情。
　　秦然接着说，高考完之后，她才第一次见到爸爸。
　　因为她考了全市第三名，政府奖励了五万块钱，她的照片和名字，登上了电视和报纸。
　　她爸和她妈一起到学校大闹了一场，老师校长都找她谈话。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五万块钱被他俩拿走了。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爸妈，直到现在。
　　这也是她之前一直不愿意露脸的原因。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她和外婆都没有休息过一天，每时每刻都在想办法凑钱，还申请了助学贷款，才把大学上了。
　　上了大学之后，她一边用课余时间打工，一边帮小律所做些文件什么的，慢慢攒下一点钱。
　　大二时，她知道外婆生病，就想办法把外婆接到了上海。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带着外婆去医院检查完，才知道外婆的胃癌已经是晚期。
　　原来上大学这些年，外婆几乎每天都会胃疼，但怕给她添麻烦，疼的时候就吃颗止疼药，继续忍着。
　　说到这里，秦然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要是多关心她，多回去看看她……”
　　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她的眼眶里有热意滑落，顺着眼角流到了沙发上，浸湿了一大片。
　　后来的很多年，她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有一根细细长长的针，在心上扎了一下。
　　虽然看不到伤口，但那种细微又绵长的痛感，会在身体里迅速蔓延开来，久久不散……直到她用别的事填满脑子。
　　客厅里沉默下来。
　　周屿也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绞在了一起，隐隐作痛，痛得他说什么都是多余。
　　顷刻后，他侧过身子，慢慢环住了她，紧贴着她的背部，动作温暖而有力，像一个无形的保护罩，然后帮她拭去了脸上的泪。
　　秦然闭上眼睛，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眼泪没有再流下来。
　　故事终于说完，比她想象中容易。
　　她本以为会难以启齿，会大哭大喜。
　　但都没有，说完之后，她只感觉整个人异常地平静，放松。
　　周屿没有追问她任何问题，也没有显得多意外，这让她觉得很舒服。
　　好像过了许久，微弱光亮里，才再度有说话的声音响起。
　　周屿半只手揽过她的脖颈，她耳畔传来温热气息。
　　“你和我说了那么多，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什么秘密？”
　　周屿：“初三那次，你帮我补习数学，其实我早就听懂了，我是骗你的。”
　　秦然转过身来，神色微动，忽然轻笑出声。
　　他的脸颊映入她眼帘，“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周屿的眼角弯了弯，“什么？”
　　秦然伸出食指，轻轻戳向他的鼻尖，吐了吐舌头，“林老师根本没让我帮你补习，我也是骗你的。”
　　这次换周屿彻底愣住……
　　很多他觉得有些奇怪的事，在这个时刻突然都想通了。
　　他一直以为是秦然脾气好，才这么耐心地和他讲了七遍题，原来并不是这样……
　　为什么她会记得那么多关于他的事，细节也都很清楚，也不是因为她记性好……
　　那么，他们在机场等的船，就是对方吗？
　　窗外北风呼呼刮过，光秃秃的树枝被吹得七零八碎，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片刻后，浓墨天空中，飘荡着丝丝白色。
　　秦然拉着他坐起来，看向窗外。
　　“又下雪了。”
　　“嗯，下雪了。”
　　他应着，从背后抱紧了她。
　　他们都知道，等天光亮起时，将会迎来一个新的世界。
　　*
　　剧组只给了三天假，大年初二晚上周屿就要飞回香港。
　　秦然本来想着，如果剧组到时候开发布会或者组织媒体探班，她就趁工作去一趟。
　　没想到，探班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只不过，同样是探班，性质却大不一样。
　　媒体探班的话，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边看周屿拍戏，拍点照片视频什么的也有理有据。
　　但是现在，以什么身份去探班呢？说不定还要偷偷摸摸的……
　　对此，周屿依旧淡定，并告诉她，“放心，顾循已经和剧组报备过了，不会藏着你的。”
　　秦然不解，“这也需要报备吗？”
　　据她了解，只要不花剧组的钱，演员多带几个人是被允许的。
　　周屿揉了揉她的脑袋，打起了哑谜，“也可以不报备。”
　　“那你为什么报备？”她追问。
　　周屿放下右手，深邃眼眸似笑非笑。
　　“因为不想藏着你。”
　　秦然：……
　　什么奇怪的对话，怎么说着说着又聊回去了？
　　周屿看她还是睁大了眼睛，一脸的迷茫，又补充道：“我给你报了一个家属探班的名额，你还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
　　家属……这么直接吗？
　　秦然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脸色一红，蓦地低下了头，“知道了。”
　　于是，当天晚上，作为家属的她，堂堂正正地跟着周屿一起飞了香港。
　　到了酒店，一行人简单在房间吃完晚饭，就已经十一点多了。顾循和陆皓轩早就困得不行，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但是周屿还不行，他洗完澡，还要看剧本背台词。
　　这段台词，她前两天就看到周屿在背，已经滚瓜烂熟了。
　　她觉得，让他倒着背一遍也没问题。
　　不过周屿觉得还不够，这场戏很连贯，不能有一点卡顿，所以洗完澡又背了几遍。
　　秦然听了一会儿，困意渐渐袭上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周屿见她困倦的样子，将剧本合上，温声道：“你先睡吧，我重新去开个房间。”
　　“不睡。”秦然睁开眼睛，猛地摇了摇脑袋，“我不困，要不我给你对词吧。”
　　她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虽然娱乐圈剧一向悬浮，但应该也有一些内容是真的吧？
　　比如这个对词，她觉得挺靠谱的。
　　“你确定？”
　　周屿挑着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我确定啊。”
　　秦然站起来，拿过他手里的剧本。
　　一打开，她就后悔了……
　　这写的真的是汉字吗？怎么那么多口字旁？
　　她试着读了一句，“Madam，”
　　好，这一句她会，下一个字，“嗰……？”
　　这什么字？
　　有边读边，没有边读中间，可以的，她清了清嗓子，“Madam，个……”
　　周屿憋着笑意，纠正她：“guó”
　　一分钟后，秦然躬下身子，把剧本毕恭毕敬地递到他手上，眉眼弯弯，“我睡了，你继续，我可以睡着没事。”
　　他凝视她，眼眸乌黑，唇边笑意更甚。
　　“不背了，我记住了。”
　　秦然一愣，周屿忽然一把将她抱起来，慢慢走向卧室。
　　“我们睡觉吧。”
　　*
　　《访客》剧组在将军澳的一个棚里拍摄，现场布置成了法庭的样子。
　　正前方是法官的座位，背后墙上挂着区徽，左侧是陪审团，再往前有几排律师的位置，最后面是旁听席。
　　怪不得昨天周屿背的词有些长，原来是法庭戏。
　　只是不知道，他在这场戏中是什么身份。
　　《访客》是《长夜》的前传，故事时间线在《长夜》之前。
　　在《长夜》里，周屿饰演的吴白是警.察，那么，在这场戏里，也是警.察吗？
　　秦然在片场转转悠悠，看到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手痒想摸一摸。
　　而周屿，此时正在化妆间里化特效妆。
　　一个小时前，他特意让顾循把秦然带了出去，说是会影响他化妆。
　　秦然也是不懂，她又不上手，化个妆而已，怎么就影响到他了？
　　不过……算了。
　　她轻叹口气，既然是在他的地盘，那就只好听他的了，他说影响就影响吧。
　　好在剧组里一点都不无聊。
　　她和顾循坐在一边，看大家搬进搬出，渐渐把法庭装饰得像模像样，和她在TVB的电视剧里见到的差不多。
　　没多久，吴越泽和演员们都到了片场，主演白薇、乔景曜、余思怡、张浩宕都在，看来今天拍的是重场戏。
　　白薇妆容精致，头上戴着白色的过颈假发，一身黑袍，看起来角色是法官。
　　一看到秦然，白薇立马和她热情地挥了个手，走到她身边来，“小秦导演，你怎么在这里？”
　　秦然刚想回答，白薇看到她身边的人，立刻就说：“这不是周屿的经纪人小顾吗？”
　　“白薇老师早啊。”顾循连忙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手。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白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环视了他俩一圈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噢，我明白了，你是……”
　　秦然很怕她像徐晔晔那样乱点鸳鸯谱，那要怎么和她解释？不禁跟着她的手势仰起下巴。
　　结果她下一句话却是，“你是周屿的……朋友。”
　　什么朋友？已经一目了然了。
　　秦然点了点头，低低一笑，默认她的说法。
　　“王芷珍，王芷珍法官过来一下。”
　　吴越泽导演拿着喇叭喊道。
　　白薇眨了眨眼睛，对秦然说：“吴导叫我了，我过去一下，待会再聊。”
　　秦然也冲她笑，“好。”
　　另一边，吴越泽正在给白薇和余思怡讲戏，乔景曜则穿着一套律师袍，走来走去的背词，其他工作人员也在自己的岗位上忙个不停。
　　好像只有自己没啥事做，秦然又坐下，杵着脑袋看着前方发呆。
　　“很无聊吧？”顾循突然问。
　　秦然偏头看他，发现也不是她一个人没事干，顾循看起来比她还要无聊。
　　“有一点。”
　　下一刻，顾循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沓剧本，在她眼前晃了晃，“待会开拍就不无聊了，这场戏可精彩了。”
　　他手上拿着的这版剧本，封面上是简体字的“不明来电：访客”，和周屿的那本不一样。
　　剧本居然也有好几个版本吗？
　　秦然转念一想，乔景曜也是内地的，而张浩宕是台湾人，不是每个内地演员都像周屿那样，能看懂粤拼。
　　她一下就来了兴致，对顾循说：“剧本给我看看。”
　　顾循一把将剧本藏到自己身后，“这可不行，你开了上帝视角，看着就不精彩了。”
　　随后，他又神秘兮兮道：“周老板是这么说的。”
　　秦然无语，很不服气，“那你还看。”
　　顾循一本正经地回答：“我都看了多少剧本了，不看怎么帮他接戏？”
　　这说得倒是没错，但她就是感觉自己被针对了！还是联合的、有预谋的！
　　秦然鼓起腮帮子，抱着双手转过去，看到面前渐渐围了不少人。
　　她不得不站起来，踮起脚尖，但也只能看到一点点，陪审团和旁听席坐满了人。
　　顾循轻车熟路，指向吴越泽导演后面的位置，示意她去那里看。
　　在场的演员们，除了白薇和周屿，其他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着。
　　乔景曜穿着律师袍，坐在律师席的右侧，他饰演检控官吴明志。张浩宕也是一身律师袍，坐在左边，饰演被告的律师魏川。余思怡则坐在旁听席，她饰演的角色叫章以乐。
　　几分钟后，副导演拿着喇叭大喊道：“吴白来了，各部门——准备！”
　　随着场记喊出那句“Action！”，除了片场布置好的法庭中央，其余所有灯光都应声灭下，正式开始年后的第一次拍摄。
　　面前的镜头转向了一条空旷的走道，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脚上拖着铁链，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镜头缓缓往上——男人脸色暗黄，双唇苍白无比，嘴角还有伤痕，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双眼空洞无神……
　　是周屿！他居然演被告！
　　和他平常神采飞扬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怪不得需要化特效妆。
　　而且脚上还有铁链，一般是较为严重的刑事犯罪才会如此。
　　所以，吴白犯了什么罪？
　　吴白表情淡漠，走进被告席，坐下之前，看了一眼观众席上的章以乐（余思怡）。
　　王芷珍（白薇）法官，蹬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走到台阶上，镜头同样给了她走路的特写。
　　“Court！”
　　所有人站了起来。
　　“审讯开始。”
　　王芷珍神色未改，翻动着手中的文件。
　　秦然看了几分钟，感觉这场戏拍的应该不是第一次审讯，开庭喊的“Court”只是在补镜头，因为张浩宕和乔景曜都没说几句话，就直接进入到传讯被告出庭这个环节。
　　也就是说，周屿昨天背的词是这里的。
　　吴明志（乔景曜）站起来，一脸严肃，“被告，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
　　吴白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去找死者女儿。”
　　“找她做什么？”
　　吴白将目光转到章以乐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回答：“我不想分手，于是去挽留她。”
　　吴明志步步紧逼，“你找到死者的女儿，她执意分手，你和她吵了起来。这一切都被死者看在眼里，死者让你不要纠缠她女儿，你觉得所有人都在阻止你们，你把心一横，干脆杀了死者一了百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句话都是那样咄咄逼人。
　　魏川（张浩宕）慌得不行，不停翻着桌上的文件，想要为吴白辩解什么。
　　但他一着急，东西全都洒落在地，乱作一团。
　　身边的师爷拉了拉他的袍子，朝他使了个眼色。
　　魏川恍然大悟，急忙站起来，“法官，我反对……”
　　然后卡住，又低头看文件，师爷递了张纸条给他，魏川这才抬起头，继续说：“反对检控官作出无理的推测！”
　　王芷珍抬头，缓缓看向吴明志，“反对有效，检控官请注意你的用词。”
　　秦然看得抓紧了裤腿，心脏也揪在一起，这律师怎么回事啊？
　　吴白被控的是杀人诶！连个“反对”都不会说？这案子交给他不完蛋了吗？
　　她生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叫入戏了？
　　明明是吴白，但她却感觉就像是周屿本人坐在那里。
　　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和魏川的紧张不同，吴白的情绪始终很稳定，就算吴明志用那么严重的罪名指控他，他还是一样，表情依旧冷淡。
　　问什么答什么，不为自己多辩解一句，仿佛早就知道这场审讯的结局。
　　吴明志继续盘问，“被告，请你仔细回忆一下，离开凶案现场的时候是几点钟？离开之前发生了什么？”
　　提到这件事，吴白闭上眼，似乎在回忆一件很痛苦的事，双手也紧握成拳。
　　片刻后，他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慢慢回忆。
　　“当晚八点半，我从Madam章……也就是死者家里离开。”
　　他哽住了，薄唇紧紧抿在一起，双眼染上几分颓然，“她和我说了很多话，一直在安慰我。我告诉她，我没有做对不起以乐的事，让她帮我和以乐解释，她答应了，我就走了。”
　　吴明志：“八点半？具体是八点几分？三十？三十五？”
　　“八点三十，因为电视上，翡翠台开始播《路尽头》，我妈妈每天晚上都看这套剧，所以我知道是八点半开播，走之前我看了挂钟，也是八点三十分。”
　　“你说谎！”吴明志指着他，大喊一声，每一句话都像要把他生剥活吞。
　　“当晚翡翠台的新闻播到八点四十五分，而《路尽头》的开播时间是八点五十分，你根本不可能在八点半看到这部剧！”
　　现场被乔景曜的演技震撼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地看向周屿，想知道他在这种威慑下，还能说些什么？
　　吴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腕上戴着手铐，往后一靠。
　　“既然你们都一口咬定，那还审什么？”
　　随即，看向法官席的王芷珍，双眸里都是绝望，“直接宣判吧，反正结果都一样。”
　　旁听席上有人泣不成声，突然冲向前，“法官不是这样的！我儿子是无辜的！”
　　“这位女士，请你坐回原位，要不然本席将会控告你藐视法庭。”
　　王芷珍说完这句话，看向吴白的表情总算有了些波澜，她蹙起眉毛，“被告，本席要再次提醒你，不要干涉审讯流程，请回答检控官的问题。”
　　吴白的视线再次转到章以乐身上，她却始终没有正视过他一眼，脸上亦看不清任何情绪。
　　秦然站在监视器后面，急得不行，那个律师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你不是帮吴白的吗？能不能换律师啊？
　　她在这都看得那么生气，到时候加上剪辑和配乐，观众肯定会被气死吧……
　　吴白将目光转到吴明志身上，又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随后握紧双拳往下重重一击，现场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他睁开眼，像下定了决心，猛地站起来。
　　“什么流程？让我回答什么？你们不就是想听我承认杀人吗？”
　　他望着法庭上的所有人，瞳色冰冷。
　　“从审讯开始，我提出的疑点你们不去查，我要换律师，你们给我换的一个比一个新。”
　　吴白指着魏川，“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他毕业了吗？”
　　魏川立刻低下头，脸涨红到脖子，不敢多说一句。
　　和吴明志的外放情绪不同，在这之前，吴白一直是收着的。
　　他对这场审讯不抱任何期待，因为他知道结果早已注定。他在这个法庭上，在那个拘留室里，一次又一次被逼到绝望。
　　他本不想辩解，但从章以乐的脸上，他感受到比让做一辈子牢还难受万倍的煎熬。
　　吴白侧身盯着王芷珍，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几个字，“你不也是吗？王法官，未审先判。”
　　“还有你们，”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黯然而轻嘲地一笑，一字一顿道：“没有做过我不会认，这次判了我有罪，我也会一直上诉、不停上诉。”
　　“我倒要看看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这么只手遮天？能收买全香港的律师和法官。”
　　吴白的声音不大，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一股决绝的意味，像是最凄厉的诘问。
　　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剑，悬在每个人的心头，话音落下，也终于刺了进去。
　　“CUT！吴白很棒啊很棒，还有王法官，大家都Keep住，就是这个状态。”
　　吴越泽满意地说。
　　周屿立刻像变了一个人，面上浮现出特有的温和笑意，对着吴越泽微微鞠了个躬，“谢谢导演。”
　　“一次过，大家都辛苦了！”
　　说着，吴越泽站起来，抬起手带头鼓掌，片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巨大的声音直通耳膜，秦然方才如梦初醒，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戏……
　　就这样，她心里都已经为吴白流了一公升眼泪，上映的时候可咋办啊。
　　周屿嘴角的笑意尚在，走到她身边。
　　秦然抬眸看向他，伸出手，为他擦拭唇边的伤口，眼眶红红的。
　　“下次不要这么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本文立意”知识改变命运“，说的是然姐。
　　恭喜然姐走进周屿的生活！


第82章 目标
　　周屿一愣, 目光从她身上划过，随即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扬唇笑了。
　　“那怎么办？可能这段时间都会这么惨。”
　　秦然眼珠机灵一转, 放开他的手, “你这样，就变回周屿了, 惨就惨吧。”
　　周屿很快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周屿可以惨, 吴白不可以？”
　　秦然微微颔首，了然一笑。
　　转过身去, 往前走了几步, “走吧, 吃饭了。”
　　周屿看着她的背影, 无奈摇头一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
　　下午也是拍法庭对峙的戏份, 大家都准备得很充分, 拍了两三条就过了。
　　白薇一如既往地输出稳定演技，演起法官来又飒又专业，气场也十分强大。乔景曜看上去稍微有点紧绷，但从角色出发，他那份紧绷感也算是符合人设。
　　而周屿的表现, 让秦然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的部分，这是周屿第二次演底层人士, 第一次是《路人甲》。
　　在此之前, 因为突出的长相, 周屿从来没演过这类型的角色, 他本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被生活逼到绝境的人, 更没有那种普通人身上的疲惫感。
　　但是刘和泽导演坚定选择了他，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秦然就觉得导演找周屿来演这个身患胃癌的建筑工人，简直是神来之笔。
　　就像是有人第一次把牛奶和红茶，调和到一起，而碰撞出了奇妙的感受。
　　周屿很好地丢弃了身上那种松弛、阳光的感觉，从身心上变成一个走投无路做了坏事，又备受良心谴责的底层普通人。
　　普通到把他丢在人群里，根本看不出来是在演戏。
　　不过可惜的是，《路人甲》里的戏份太少，她没看够。
　　从那个时候，秦然就觉得，如果要是有一部剧或者电影，能充分挖掘他身上的草根特质，一定会很精彩。
　　所以，比起现场工作人员的惊讶，周屿的这些表现，她反而觉得是情理之中。
　　《不明来电》恰恰就是这样的电影，吴白是新界围村人，公认的不良少年、古惑仔，学历低没目标，经常惹是生非，除了记性还不错之外，没有别的优点。
　　因为喜欢的女孩，他被拖入一场残忍的虐杀案，变成了千夫所指的杀人犯。不仅种种证据都指向他，为他辩护的律师、案件的检控官，甚至连公正无私的法官，看起来都是另有目的。
　　除了他的母亲，没有人相信他。
　　在一次又一次地绝望之后，他知道只有自救才是唯一的出路。于是他冷静下来，凭借超强的记忆力，重新整理了案情，把案件中所有的疑点都一一罗列出来，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查。
　　但他没有放弃，坚持不懈地上诉，最终成功翻案，无罪释放。在这个过程中，吴白认识了帮他找到关键证据的督.察刘少谦，也因为刘少谦的证词，扭转了整个案情。
　　《访客》的终场画面就是，不良少年吴白“重新做人”，树立人生目标，终于考上警.察，成为了刘少谦的下级，向他报出自己的警号。
　　但从《长夜》的预告来看，刘少谦和吴白都没有那么简单，不看到最后，根本不知道谁是最终的大Boss……但也有可能，俩人都不是。
　　秦然一口气读完《访客》的剧本，贯穿全片的紧张感让她大气都不敢喘，再结合她现场看到的那些场景，感觉这部电影到时候斩获奖项那是肯定的，只是多与少罢了。
　　她想到这里，突然记者本性发作，想知道当事人是怎么想的。
　　秦然双腿盘坐在沙发上，将手中的剧本卷成长条，放到周屿身旁，“周老师，能耽误您几分钟时间吗？”
　　周屿合上剧本，抬眸看向她，“请问，秦老师。”
　　“你有没有想过，凭借这两部电影拿奖？”
　　她问得很直接。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采访，她一定会反复斟酌用词。先聊一些别的话题铺垫，再慢慢引导到这个问题上，不会如此直接。
　　但毕竟不是真的采访，所以管它呢。
　　周屿目光微动，略睁大了眼睛，“你是怕我到时候被问懵了，所以提前排练，这么敏感的问题吗？”
　　“算……是吧。”
　　嘴上这么说，但是秦然心里根本没那么想。
　　周屿轻轻扯了下嘴角，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像是看穿她心口不一，下手比以前都重，非要把她的头发全结在一起才肯罢休。
　　秦然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不想答也不要谋杀我啊。”
　　说还没说完，她立刻反扑，用力揉搓周屿的脸颊，报复回去。
　　周屿没有躲，像只听话的大狗狗，任由她尽兴摩挲自己的脸。
　　过了半晌，秦然才停止手上的动作，坐了回去，整理自己的头发，“别想跑火车，或者转移话题，快回答。”
　　周屿看她这样认真，挪动位置，坐到她身边来。
　　转瞬后，收起了笑容，严肃回答：“当然是有的。”
　　秦然眼睛一亮，“比如说呢？你的目标是拿什么奖？金像？金马？”
　　周屿盯着她，目光逐渐变得幽深，“都不是。”
　　“那是什么？”
　　“奥斯卡。”
　　？？？
　　秦然虎躯一震，没想到自己随口和徐晔晔说的话，居然会是真的……
　　他的目标真的远大到要拿奥斯卡！
　　不过，凭国内现在电影行业发展的速度，拿奥斯卡……还得很长一段时间吧。
　　除非，他像吴越泽一样，放弃国内市场一段时间，去好莱坞重新开始。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华裔演员在好莱坞担大梁的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要努力多少年才能出头。
　　秦然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你是认真的？”
　　周屿看她这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当然是骗你的，我虽然想拿，但也会考虑客观实际。”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还想去好莱坞发展。”
　　秦然缓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
　　在那一分钟里，她思考了许多……
　　比如，周屿要是去好莱坞，她要不要跟着去？绿卡能拿到吗？
　　去了她能做点啥，还是记者吗？
　　而且，是不是应该找人补习一下英语？
　　周屿注视她，“好了不逗你了，接《不明来电》的时候，我就想过，这部电影横扫金像和金马提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自己的话，就是看到时候，能入围几个奖项。”
　　几个？
　　他这么一提醒，秦然瞬间反应过来，她最开始考虑的那些还是狭隘了。
　　根据金像奖最佳新演员的入围机制，如果第一次入围没有拿奖，是可以再入围一次的。金马奖则不一样，必须得是第一次主演电影才行。
　　秦然顺着他的思路分析，“年轻演员方面，余思怡大概率可以凭借《鹿鸣声声》入围新人奖，为了不分散票数，《访客》应该会给她报女配奖项；而张浩宕已经拿过新人奖了，也不会再给他报，所以剧组就给你报新人和男主，同时入围的几率也比较大。”
　　她说着这些话，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他拿着奖杯的样子，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到时候，自己可一定要在场。
　　“聪明。”
　　周屿屈指，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制片人说过，国内这几个重要的电影奖项都会参选，应该会有一些收获的，总不至于空手而归。”
　　他说得这么坦然，秦然不禁微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他。
　　周屿眉头微微蹙起，随即浅浅一笑。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秦然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没想到啊，我们周老师看起来风轻云淡，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样子，脑子里想的东西却这么……这么地远大。”
　　周屿闻言失笑，转而问她，“你知道奥斯卡影帝后的提名者，在颁奖之前接受采访，说得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秦然立刻就答，“当然知道，十个有八个都会说——我非常想拿这个奖！”
　　虽然她做的是国内的采访节目，但国外的节目她也是细细研究过一番的，还做了很多笔记。
　　周屿挑了挑眉梢，“我也是。”
　　语气带了几分玩笑的韵味，但她知道，他是很认真地在回答。
　　也许是因为平常回答问题稳妥惯了。
　　顿了片刻，他沉下眸，又说：“这不是功利，每个演员都想拿奖，想得到肯定，但如果真的有万一，我一个奖项都没入围，也没有关系……”
　　“不要说这种话！”秦然立即打断他，“不可能，你演得这么好，我身后的工作人员全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是流量之光！”
　　说这些话时，她微仰起下巴，脸上写满骄傲。
　　周屿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目光微闪，忽然笑了，“你呢？”
　　他是问她，觉得他演得怎么样吗？
　　秦然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地点了下头，“很棒啊，你不知道，我差点看哭了，看旁边那么多人才忍住的。”
　　“这是夸奖吗？”
　　周屿头一偏，蓦地凑近，只差一寸便会唇齿相碰。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室内空气陡然升温。
　　秦然被迫与他四目相对，一瞬间神情有些呆滞。但很快，又恢复清明，展颜而笑，“当然。”
　　周屿静静看着她笑，眼底眉梢都不由溢出暧昧笑意，却始终不说话。
　　就这么盯了她片刻，秦然感觉全身发热，脑子停止了思考。
　　不知怎么地，在他凑过来之前，她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趁他反应间，吻上了他的唇瓣。
　　周屿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身体如触电般一抖，而后顺势抱住了她的腰肢，不由加深了这个吻，身子也慢慢压了上去……理智不容许他思考。
　　两人贴得越来越近，身体也烫得像着了火，伴随着浓重的喘息声。
　　谁知下一刻，周屿却忽然放开了她，将手从她身下抽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以及，她的衣服。
　　秦然直直看着他，眼睛都快要掉出来。
　　实在没想到，他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她又碰上了这种事！
　　周屿倏地调整好呼吸和表情，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差点就……现在不行。”
　　“你……”
　　她拉着领口，不可置信。
　　周屿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促狭笑意，刻意扬起声音，“原来你想……”
　　心念电转之间，秦然猛地站起来，扔了一个抱枕，准确无误砸在他脸上，“你才想！我没有！”
　　周屿耸耸肩，也站了起来，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喊：“我是想，明天……明天可以吗？”
　　这种事还要约时间？什么人啊？
　　秦然咬牙切齿，“滚。”
　　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重重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慢了一分钟……


第83章 走近
　　秦然觉得, 这个春节假期，自己和没过一样。
　　从除夕到今天初四，她就没有一天睡过懒觉, 最迟九点钟也一定起了。
　　今天早上更加, 不到七点，她就跟着周屿一起开工去了。
　　本来周屿的意思是让她多睡会, 他先去片场，晚一点让司机师傅来酒店接她, 再一块吃午饭。
　　但秦然坚决坚定拒绝了。
　　她大老远跑来香港，不是睡觉的, 是来看他拍戏, 走近他的生活和工作的！
　　这么重要的事, 绝对不能被睡眠打败！
　　等到了片场, 秦然才知道周屿昨天说的“明天可以”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今天只有四场戏，下午两点就能收工。
　　这人真是……一步步都计划好了。
　　由于顾循飞回北京签合同, 陆皓轩全程跟着周屿忙进忙出, 而周屿和白薇戏份重，更是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人和秦然聊天，她终于开始感觉到无聊，看了两场戏干脆回保姆车上补觉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睡眠障碍好了很多, 渐渐摆脱药物依赖，在不那么安静的环境下也可以睡得很好了。
　　比如现在, 她一觉睡到了周屿收工的时候。
　　周屿脸上的妆已经卸掉, 整个人恢复了血色。
　　他打开车门, 却没有坐上来, 温声问：“还困吗？要不我们直接回酒店？”
　　秦然揉了揉眼睛, “还好，醒了。”
　　周屿伸出手扶她，眼底柔缓。
　　“那走吧，今天周导游带秦小姐剧组一日游。”
　　这令人羡慕的精力，一上午都是他的戏，他现在还有力气带她参观，碎片时间利用到极致。
　　秦然抬眸盯着他，犹豫了一瞬，才回答：“你眼睛这么红，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不累。”周屿注视着，“早就答应你了，不是吗？”
　　说完，他又伸出了手。
　　那就去吧，完成她来香港的目的。
　　秦然一笑，把手搭在他掌心上，“走吧，周导游。”
　　下午是余思怡和乔景曜的戏份，大部队转场去中环的一间学校取景，所以现在剧组的人不多。
　　但只要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看到了，他们的男一号周屿周老师，带着一个挺漂亮的女孩逛出逛进，还全程十指紧握，有说有笑。
　　其实昨天秦然已经把法庭这个棚逛得七七八八了，周屿便带着她去了另外几个棚。
　　秦然觉得很新奇。
　　比如从电影里看到，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家相隔几十公里，但实际上就是这个棚出来，再从另一个棚进去的距离。
　　一路走，周屿一路给她讲解，这个道具做什么用，那个设备是用来.干嘛……还说了很多他之前拍戏的趣事。
　　周屿说他第一次拍古装戏，不会拆头套，一着急生生把皮都给扯破了，疼了好些天。
　　刚开始拍戏的时候，演的都是男三、男四，每天也就那么一两场戏，但都得从早等到晚，随时听导演号令，有时候补个几秒的镜头，也要等上一天。
　　结果剧一播，还剪没了。
　　所以他一开始对剧组的记忆，就是等，无止境地等，脾气都被等戏磨好了。
　　秦然好像一开始见到的，就是他在人群中耀眼的样子。
　　有时候也会忘了，他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一部戏一部戏的拍，慢慢成长为现在独当一面的周屿。
　　她很高兴，正在弥补那些她曾经缺失的岁月。
　　周屿说，他最害怕采访被问到的问题，不是绯闻，也不是感情生活，而是“和我们聊聊这部剧拍摄时的趣事吧”。
　　因为——真的没有趣事可以聊。
　　周屿打了一个比方，秦然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感同身受。
　　他说，拍戏说白了就是一份工作，和普通上班族坐在公司里上班一样。不同的是，演员的工作场地不在办公楼里。既然是上班，怎么会每天都有趣事发生呢？
　　他很少在采访中聊这些负面情绪的内容，就算被问到，也会用其他话题匆匆带过。
　　上一次和她提起，还是在海岛上。
　　她听到这里，不由得抬眸看向他，“能听到这些绝密，是女朋友的优待吗？”
　　闻言，周屿微微怔住，然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他其实没有意识到，他说了那些不会在公开场合袒露的事情。
　　只是想着，多说一些，让她能更走近自己的生活一点。
　　他迫不及待想向她展现真实而完整的自己，就像那晚，她对他的坦诚一样。
　　“当然。”
　　周屿笑了笑，“你还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秦然忽然变得很雀跃，“真的？”
　　“骗你做什么。”
　　秦然眼睛亮了亮，立刻问出了那些令无数吃瓜群众困扰已久的问题。
　　“娱乐圈还有新孩子吗？有的话，还有多少个啊？谁最令人意外？我先做个心理准备。”
　　周屿眼眸一黯，顿在原地，准备好的话术堵在喉咙口，彻底沉默住。
　　衣服都脱光了，就这……？
　　一时半晌，他双眉微微皱起，指着自己。
　　“那我呢？我呢？”
　　“我呢？”
　　足足强调了三遍。
　　秦然一把拉过他的手，眨巴着眼睛，“这个我们回去再说，你先给我解答前面的问题。”
　　“真想知道？”
　　周屿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秦然瞪着那双求知欲爆棚的眼睛，猛地点了下头，“真想知道。”
　　周屿轻叹口气，忍不住笑了。
　　既然话都放出去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还是满足她的好奇心吧。
　　于是，他仔细回忆一番，认真回答：“据我所知，还有七八个吧，但也说不好，还在稳步增加中。”
　　“这么多？”
　　秦然惊讶地张大嘴巴，“那个柯诗婷……是真的吗？”
　　柯诗婷是圈内一线大花，国民度极高。
　　周屿：“嗯，不过和网上传的不太一样，柯姐早就结婚了，她老公是外国人。”
　　秦然扯扯嘴角，“柯姐？你们很熟吗？”
　　周屿愣了愣，嘴角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吃醋？”
　　秦然一下子被他无语到，男人都什么脑回路？
　　这都会联想到吃醋？
　　她摇了摇脑袋，坚决否认。
　　“我是想说你们熟的话，肯定有朋友圈对吧？我想看看柯女神的老公孩子长啥样！”
　　周屿：……
　　秦然又摆出那个无辜样子，眨巴着一双圆眼，可怜巴巴地说：“这都不行吗？我就看一下下……”
　　周屿真是被她逗笑了，沉吟片刻，还是拿出了手机，“密码四个零。”
　　还真是简单粗暴。
　　秦然接过手机，急不可耐点开微信，然后目光忽然顿住。
　　因为在周屿的微信里，她也是置顶，和她一样没有改备注，而其他的联系人，都是有备注的，还写得很全，公司名称、职位、姓名……各种信息都有。
　　和她不一样的是，周屿只置顶了她一个人。
　　还在描述那里，记了很多关于她的事。
　　比如，他们第一次吃烤冷面的那天，她加了几个鸡蛋。
　　吃海鲜那天，她吃得最多的菜。
　　喜欢喝里面有一整个柠檬的冻柠茶。
　　经常穿的衣服牌子，喜欢戴什么样的首饰。
　　……
　　详细到可能他每见到她一次，都会往上面加内容。
　　周屿见她不说话，低声问：“怎么了？没有找到？我记得柯姐的朋友圈没有设置三天可见，应该有挺多照片，我帮你……”
　　“不是。”
　　秦然打断他，拉着他的胳膊，“我不想看了，我们回去吧。”
　　*
　　从香港回来这一个月，周屿每天都会和她通视频电话。
　　早上化妆时、晚上收工时，又或者是等戏的间隙，和她分享拍戏日常，心情如何等等。
　　秦然也一样，会和他聊最近的工作，从同事那听到的八卦……
　　总之，他们什么都会聊，就像是最普通的情侣，和对方分享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但因为是对方的事，再小也不会觉得无聊。
　　二月中旬，周屿终于从拍摄了近四个月的《不明来电：访客》剧组杀青。
　　杀青当天，官博公布了一版先导预告。
　　整个预告片以吴白的台词为主线，带出了法官王芷珍、检控官吴明志、神秘少女章以乐等人物，最后一幕则出现了陈兴言的特写镜头，将两部电影联系到了一起。
　　预告片一出，和《长夜》一样，立即刷爆了网友们的期待值。
　　电影UP主们也逐帧解构电影的剧情、伏笔和镜头语言，各大社交平台都讨论得好不热闹，还登上了豆瓣年度最期待华语电影前两名。
　　和网上的热闹不同，从新西兰杀青回来没多久，周屿又悄悄进组了。
　　他这次进的组是科幻冒险电影——《头号叛军》，由国内知名导演韩柏执导。
　　韩柏年纪不大，今年才三十五岁，却在影迷中有很大声望。
　　因为他四年前执导的科幻片《陷落》，被无数影迷奉为“国内硬科幻的开山鼻祖”。
　　除了口碑极佳，该片的票房走势也一样传奇。
　　电影于暑假上映，导演到演员知名度都一般，前期只有百分之十的排片，但凭借着优异的口碑一路逆袭，最后拿下三十五亿票房，成为当年暑期档票房冠军。
　　韩柏一战成名，从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导演，一跃成为国内商业片大导。
　　《头号叛军》是韩柏筹备了四年的新作，同样是科幻题材，却和《陷落》的灾难主题不同。
　　《头号叛军》是一个热血、励志、自由而充满挑战的冒险故事。
　　故事发生在近未来，人类科技高度发展，世界划分为两大阵营，一派由上层人士组成，他们掌握着全球98%的资源和金钱，长期以来奴役着由底层人士组成的另一派别。
　　底层人士饱受压迫，被迫生活在地下城，过去发动的无数场起义都被血腥镇压。
　　而这一次，他们选举出新领袖，他统一了长期分裂的各方势力，集结空前军力，对地上发起了攻击……
　　这是一部实打实的“大男主”商业大片，几乎所有的情节冲突都集中于周屿饰演的地下领袖者身上。
　　而且此前科幻片的票房天花板被《陷落》拉到三十五亿的高度，多部好莱坞科幻大片也轻松收割十几亿人民币的票房……
　　种种因素都让《头号叛军》成为电影圈的“香饽饽”，无数男演员趋之若鹜。
　　韩柏亲自飞去新西兰，现场考察周屿的演技，加上吴越泽导演力荐，这才最终定下了他。
　　周屿也不敢松懈，一从《访客》剧组杀青回到北京，就找了老师学武术，还重新制定了食谱。
　　每天就是白水煮青菜和鸡胸肉，不碰任何糖类，饮料汽水一类的更是想都不要想。
　　秦然每次看一眼他吃的东西都要摇头感叹，苦行僧也不过如此。
　　不过好在《头号叛军》几乎全是绿幕，前期棚拍，后期才取实景。
　　前两个月就不用像《访客》那样跑到香港和新西兰，大部分的戏份都在北京郊区的大型摄影棚里完成。
　　这样一来，秦然就不用等到放假才能去看周屿，她有时候下了班，会直接打车到片场，给他送个餐，做专属外卖小妹。
　　周屿收工早的时候，也会去公司附近接加班的秦然，再一起回家。
　　《头号叛军》从春天伊始，拍到了夏天终止，总算在七月初全组杀青。
　　不过，周屿休息没几天，另一件大事就发生了——《不明来电》两部曲终于定档了！
　　广大影迷翘首以盼，《不明来电》正式宣布将会征战今年暑期档，《访客》定档于8月2号，周五上映；《长夜》则是一周后的周五，8月9号上映。
　　秦然之前一直以为，《长夜》是先拍的，会先上映，但现在却是《访客》打头阵，也就意味着《访客》的口碑和票房，几乎就决定了《长夜》的命运。
　　她不得不紧张起来。
　　如果《长夜》先上的话，凭着陈兴言的口碑和知名度，电影肯定可以吸引很大一批路人观众。
　　而现在，这个重担落到了周屿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硝烟
　　七月三十日, 电影《不明来电：访客》和《不明来电：长夜》在北京举行盛大的首映礼，不仅导演吴越泽、主演周屿、白薇、乔景曜、余思怡、张浩宕等人悉数出席。本在南半球拍戏的《长夜》男主角陈兴言也特意放下工作，赶来北京参加首映礼。
　　此时, 是下午两点整, 距离晚上首映礼正式开始还有五个小时。
　　整面落地窗将酒店房间照得明净透澈，宽敞舒适的屋内弥漫着淡淡香气, 两位嘉宾对坐，谈笑声不断传出, 气氛惬意而融洽。
　　与嘉宾们的轻松状态不同，几台摄影机后面的工作人员们, 全都表情严肃, 一丝不苟地盯着器材。
　　秦然站在主镜头后面, 时而看看嘉宾, 时而看看画面，手里抱着一台iPad, 记录嘉宾交谈的重要内容。
　　今天是《演员之路》第一季最后一期的录制, 对谈的两位演员是一线大花范书易和白玉兰视帝乔景曜。之所以把他们安排在一期，是因为两位都是绍兴人，并且曾就读于同一个高中，应该有不少话题能聊。
　　《演员之路》的首席赞助商传本牛奶，之前一直想推自家的两位代言人——吴孟和周屿上节目, 并作为第一季的收官之作，但两位嘉宾的时间实在协调不到一起, 录制便一拖再拖。
　　秦然不得不找合适的演员补位, 也和传本那边重新沟通了时间, 承诺对方只要能在年内录制完这期节目, 就会将其作为第二季的头炮, 给予最多的曝光资源。
　　录制现场。
　　范书易一改往常明艳大气的风格，她今天的妆容十分温婉，牛仔外套加一身碎花裙。
　　过于青春的装扮却毫不违和，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海边度假回来。
　　乔景曜则显得成熟稳重些，一套深色西服，头发也往后梳成了背头。
　　前方的单人沙发上，范书易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了洁白的脖颈，微微扬起嘴角，“景曜，听说吴导是你最想合作的导演，这次合作了之后觉得怎么样？”
　　她一提到这个，乔景曜就露出笑意，立刻回答：“合作之前是偶像，合作完之后就变成神了哈哈哈，确实是一段受益匪浅的经历。实不相瞒，我这次没合作够，还想再合作。”
　　范书易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微笑，“我十年前和吴导合作的时候，光试戏就试了三次，最后我的戏份也就三分钟，你可比我幸运多了，这次是男主角吧？”
　　此话一出，秦然的耳朵即刻竖起来，范书易是不知道《访客》的男主角是周屿吗？还是她故意那么说的？这让乔景曜怎么回答？
　　闻言，乔景曜脸色微变，敛起笑容，整理了下领口，才说：“让范老师失望了，我这次不是演男主角，不过戏份也蛮重的，和男一号就差着两场戏，今晚首映您可要来看。”
　　范书易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居然是这样，但没有关系，你也是我们绍兴人当中，第一个在吴导电影里戏份这么重的演员了。”
　　乔景曜轻轻颔首，眼角微挑，“下次，下次争取演上男主。”
　　好尴尬的对话……
　　秦然听得有些难受，急忙举牌，提醒两位嘉宾将话题引到之前预设几个点上。
　　范书易和乔景曜之前都聊得好好的，在绍兴录制的那两天更是，从水乡人的普遍性格聊到了对演员这个职业的影响，这是之前的几期节目都不曾提到的。
　　但是，只要一提到《访客》，乔景曜就变得有些奇怪。
　　无论是表情，还是说的那些话，都让秦然感觉到他似乎并不满意在《访客》中饰演的角色只是男二号，一直在明里暗里地示意，他的戏份颇重，和男一号差不多。
　　秦然隐隐觉得，在去年的发布会上，他说的那些话，也许并不是因为他性格直率，而是故意为之，郑瑶这个铁杆粉丝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周屿不把乔景曜看作对手，但对方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娱乐圈还真是无时无刻、每时每地都在进行着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周屿和乔景曜的这场战争，胜负就在今晚首映的《不明来电：访客》以及后续的颁奖礼上，谁演得出彩，谁让观众倾心，谁能拿到奖，谁就是最终的赢家。
　　想到这里，秦然不禁深吸口气，心里只希望乔景曜不要像傅淮和杨一言那么直接，至少不要在电影上映期间搞小动作。
　　毕竟主创之间传出不和的消息，对电影本身也会产生负面影响。
　　下午四点半，《演员之路》第一季最后一期的录制全部结束，秦然和同事们收拾完器材，便马不蹄停地赶去这间酒店的另一个房间。
　　她和周屿约好了，今天的晚饭要一起吃。
　　前些日子她去绍兴出差，俩人已经好多天没见了。
　　“吃这个，这家酒店的慢烤牛肋排做得不错。”
　　说着，周屿给把菜夹到她的碗里。
　　秦然低头咬了一口，慢吞吞地嚼着，有点心不在焉。
　　周屿察觉她的不寻常，又给她夹了别的菜，才问：“今天录制不顺利？”
　　秦然摆摆手，“没有，挺顺利的。”
　　“我也觉得应该会顺利，范书易和乔景曜都知道媒体想要什么，会给新闻点的。”
　　周屿如是分析。
　　他连这个都知道？
　　秦然将目光从窗外转到他身上，放下了手中的碗和筷子，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但是我观察到一个问题，不知道我想得对不对。”
　　周屿目光微动，抬眼看向她，“什么？”
　　“我总觉得乔景曜有点奇怪，他好像很不满意自己在《访客》里是男二。”
　　她话音落下，周屿的脸色没有任何波澜，反而是一旁的顾循和陆皓轩动静比较大。
　　陆皓轩嘴里的饭直接卡在喉咙口，呛得他差点喷出来。
　　秦然连忙给他递了瓶水，“没事吧？”
　　陆皓轩喝了几口，“没事没事，我就是比较惊讶，然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然睁大了眼睛，指着他们仨，“你们早就知道了？”
　　三人同时点头。
　　顾循先开口解释：“其实进组半个月，我们就发现了，乔景曜有时候做得挺明显的，老是有意无意的不给阿屿台阶下。”
　　秦然一阵无语，她之前去探班居然没有看出来。
　　她心里担心起来，“那他……会做什么吗？不会像之间傅淮那样吧？”
　　周屿凝视她许久，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头，安抚道：“不会发生这种事，你放心。”
　　秦然气呼呼地，“你怎么知道？”
　　周屿：“因为乔景曜不是那种人，他虽然不满意，但是不会在公开场合搞出太大动静，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秦然这才想起来，之前做资料的时候，她了解到乔景曜的家庭。他家里从祖辈开始就是文人，父母都是知名大学的教授，乔景曜从小耳濡目染，身上也有很多文人的习性。
　　她迟缓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问：“他这么不满意，为什么还要接这部电影？”
　　周屿很快回答：“吴导是他最喜欢的导演，估计团队也权衡过吧，接的好处比不接来得多。”
　　他语气轻快，但秦然还是感觉有些不妙，顿了顿，脑子里又冒出一个问题，“那他就什么都不做吗？这口气咽得下去？”
　　周屿本来在吃着饭，听到她这两句话，忍不住笑出来，然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已经做了。”
　　“啊？”
　　周屿耐心和她解释。
　　“对于演员来说，我们的竞争都体现在作品上。他觉得不满，就演好他的角色，演得比我好，就可以了。只有这一个抗议方式，不用多做什么。”
　　秦然恍然大悟，顾循和陆皓轩也点头赞同这番话。
　　而后，她眼眸一转，看着周屿，顿时眉开眼笑，“那他赢不了。”
　　周屿轻轻抿了抿嘴角，抬起手中的碗。
　　“那么，问题都解决了，专心吃饭吧秦老师？”
　　“吃饭吃饭，你多吃点，前段时间过得太苦了。”
　　秦然立即拿起筷子，笑吟吟地给他夹了几块排骨。
　　氛围回到了原先的轻松。
　　谁知下一秒，陆皓轩却格格不入，忧虑看着大家，突然说：“万一他演得比咱好呢？电影咱们都还没看不是吗？”
　　秦然和顾循死死盯着他，沉下脸色，异口同声喊道：“闭嘴！没这个可能性！”
　　*
　　晚上七点，灯光、摄像在红毯前准备就绪，导演吴越泽带领着一众演员，慢慢踏上铺往观影厅内的红地毯。
　　几位主要演员在红毯区就被媒体逮住，接受记者的临时采访。
　　秦然早已坐到了影厅后排，和徐晔晔、郑瑶一起。
　　郑瑶这次扛了一个巨重的白色长焦镜头，用她的话来说，她今天要把周屿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拍得清清楚楚，不能浪费这来之不易的首映礼名额！
　　一时片刻后，主创们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进影厅，站在幕布前，一一和现场的观众们打招呼。
　　说是观众，但其实今天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业内人士，除了电影公司的高层，还有不少媒体，以及打扮低调的演员，大家多是各位主创的亲朋好友们。
　　秦然和徐晔晔刚才粗略地数了一下，前几排观众里隐藏着国内第五代大导贾杭、青年导演王羌平、一线花旦范书易、实力演员霍沛白等人，她们能叫得出名字的至少就有十个，阵仗还真不小。
　　幕布前，周屿握着话筒，环视现场一周后，视线停在后排的某个座椅上。
　　他漆黑的双眸染上明澈笑意，对着观众席微鞠了个躬，“今天来了很多老朋友，很开心，再多的话也不说了，祝大家观影愉快。”
　　主创们逐一入座，影厅里的灯光渐渐暗下，大荧幕随之亮起。
　　电影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听周屿的！


第85章 上映
　　由于是《访客》和《长夜》两部电影一起首映, 总时长接近四小时。
　　一直守在微博上的影迷和演员粉丝们，直到当天晚上十二点，才看到首映礼的第一波反馈。
　　@老陈说电影：“久违地感受到港式警匪的生命力, 全程不敢眨眼, 生怕会错过细节。
　　吴越泽一如既往地稳，好莱坞征战八年, 他不仅没有丢掉港片情怀，反而将其融得更深入。
　　演员方面, 略有不足的是有两位演员的粤语台词是配音，具体是哪两位到时候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非常值得一夸的是周屿, 作为一个非广东地区长大的南方人, 他居然能够全程都是地道的粤语台词, 连很多白话都说得毫不违和, 很厉害。”
　　@星梦电影：“故事很有意思，主要的几个角色也跳出以往警匪片的框架, 特别是第一部 《访客》。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警匪片, 人性刻画得很真实，最后揭晓真相的时候影厅内热议不断，非常出乎意料但又合理地反转。
　　陈兴言不必说，影帝级演出，每一根汗毛都是戏。
　　周屿令人意外, 没想到他带着一张这么好看的脸，把一个底层小混混演得如此真实。”
　　@焦点电影：“看完才知道为什么片方要让两部电影隔一周上映, 就是为了让大家去二刷第一部 。每一帧画面都有信息量, 伏笔彩蛋也很多。 
　　不过不是在炫技, 剧本足够扎实, 人物动机和表演都很有说服力。
　　至于大家最关心的周屿, 我用我这两百万粉丝的号和大家担保，他不仅没有拉胯反而还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演的吴白才是真正的灵魂人物，两部电影都是以他为主线，他的戏份是最重的。”
　　“反转太多了，我刚为周屿流下眼泪，结果第二部 一开始告诉我他是大Boss，眼泪生生逼了回去，然后我好不容易接受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是幕后Boss，结局又反转了…… 
　　编剧的脑子好厉害，人物这么多，故事也环环相扣，还能有这么多出人意料的反转，全程不敢喘气，太紧张了。”
　　“吴越泽完全是降维打击。
　　在港片日益式微的今天，他还能把港式警匪玩出这么多花样，唱衰‘港片已死’的可以歇歇了，吴越泽告诉你什么叫‘没有不好的故事，只有不会讲好故事的导演’。”
　　“周屿那个角色特别有意思，多重身份跳跃，每个眼神都别有深意。
　　我必须要强调这个角色很复杂很难演，影帝都不一定能处理好，但他很好地完成了，完全和吴白合二为一。
　　靠这个角色拿奖飞升是肯定的，就看到底能拿几个奖了。”
　　“剧情和导演我看大家说了很多，我单独来说下演员吧。
　　陈兴言稳定发挥；白薇略有突破，让人又爱又恨；乔景曜还行，不出戏，就是台词是配音的，不太贴脸；余思怡属于老天赏饭吃，她几乎不需要怎么演，你都能看到她眼里饱满的情绪。
　　最后单独提下周屿，他和吴白的适配性很高，角色本身足够出彩，但他又把这种出彩往上拔高了，我只能用‘惊艳’来形容。压个金马和金像吧，他绝对是最佳男主角的有力竞争者。”
　　首映当晚，微博和豆瓣上的影评几乎都是夸赞，评分也是四、五星居多。
　　热议最多的话题就是称赞吴越泽导演掌控能力极强，跳出原有的警匪片框架。
　　演员方面，陈兴言和周屿受到的好评最多。
　　大部分影评都肯定陈兴言出神入化的演技，但他“封神”太多年，电影大V和媒体们都觉得他交出这样的满分答卷，是理所应当。
　　而周屿，此前最广为人知的作品是仙侠剧《青门令》。
　　去年年底播出的悬疑剧《永劫沉沦》也让他受到不少演技上的肯定，但碍于悬疑题材本身受众不多，大部分路人还是觉得他是以演偶像剧为主的流量演员。
　　所以，当他在《不明来电》里完美诠释了吴白这个身份多样莫测的角色时，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惊艳。
　　完全没有想到他的演技可以这么精湛。在陈兴言面前也没有被比下去，反而更加出彩。
　　就连一向对流量演员苛刻的豆瓣，前排的影评里也几乎都是对周屿演技的肯定。
　　大家纷纷猜测，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是下届金像奖和金马奖最佳男主角的有力竞争者。
　　就看到时候评委是青睐一向稳定发挥的陈兴言，还是令人出乎意料的周屿了。
　　首映的优秀口碑让《不明来电：访客》在正式上映那天拿下35%的排片，远远高于同期上映的其他电影。
　　排片优势加上口碑效应，以及周屿的人气和居高不下的讨论度，让《访客》在上映的第一天就斩获了7900万的票房。
　　此后的两天周末，排片和上座率持续逆跌，单日票房都破了亿，走势一路高涨。
　　按这个形势预测，《访客》至少能拿下15亿的票房收入，更不要说《长夜》还有陈兴言坐镇，两部电影的票房超过三十亿是板上钉钉了。
　　与热火朝天的票房一样，《访客》的评分最终稳定在8.5分，《长夜》稍低一些，但也有8.3分，这在国产片里，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电影火了，周屿也就更忙，整个八月都在全国各大城市不停地跑路演。
　　晚上十一点，结束一天工作之后，马不蹄停赶往机场，飞到下一个城市。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又起床，开启全天的路演。
　　秦然觉得他简直就是铁打的，如果让她天天这么飞，她的精神状态肯定就不太稳定了。
　　但是周屿，不仅要每天飞，在不同的城市路演期间，还要接受当地媒体见缝插针地采访。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在这么多的采访里聊出差异，真是天生的艺人。
　　不过周屿和她说，他其实根本不知道每天自己醒来是在哪个城市，也干脆放弃了提前看采访提纲的习惯，问什么答什么，随机应变吧。
　　九月中，周屿终于完成了《不明来电》所有的宣传工作，回到了北京。
　　他回来的那天，北京的天气刚好转凉。
　　秋风带着干燥寒意，吹乱了飘散的树叶。
　　秦然和以前一样，提前去机场接他。
　　VIP出口处依旧围满了粉丝，比除夕那天多出十倍不止，女孩们手里拿着不同颜色的信件。看来，周屿离开北京的这一个多月，挂念他的，不止秦然一个。
　　下午六点，周屿一身休闲装扮，出现在了北京首都机场，看到出口处的粉丝，他停下脚步，和她们挥了挥手。
　　女孩们手里挥舞着信件，七嘴八舌地喊着：“阿屿，哥哥！收信！”
　　周屿扬起唇角，摘下墨镜，朝着她们走去。
　　他走得越近，呼声也越来越大。
　　周屿不得不屈指示意她们安静，动作一出，人群中很快停止了喧闹。
　　他亲手收下一封封信件，然后对所有人柔声说：“信收了，大家回家吧，注意安全。”
　　送走了粉丝，周屿拿着满满的信件，坐上了那辆熟悉的保姆车。
　　秦然一见他上来，立刻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举到他面前，神秘兮兮道：“你猜猜是什么？”
　　周屿其实一眼就猜到了，她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但看她这么有兴致，他还是故作思索状，顿了片刻，才说：“我猜猜啊……烤冷面吗？”
　　“嗯哼。”
　　秦然仰起下巴，打开饭盒盖子，等待他的表扬，“这么久没吃了，想念吧？”
　　周屿扬起眉毛，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还是比较想念这个。”
　　秦然面上闪过一丝羞恼，瞪了他一眼，伸手捏了回去，“我也是。”
　　后排的顾循看不下去了，重重咳了几声。
　　“回去再说好吗？你们倒是甜蜜了，我们快反胃了。陆皓轩，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叫大名的陆皓轩，连忙从前排转过身来，诚实回答：“没有啊，我觉得挺正常的，我都看习惯了。”
　　顾循气得翻了个白眼，“你要为我们单身狗发声，怎么向着他们？你不反抗，这对狗情侣只会变本加厉！”
　　秦然眼眸一沉，“你才狗！”
　　随即看向周屿，用眼神向他求助。
　　周屿心领神会，和她达成统一战线，“你确实狗。”
　　顾循在后面已经气得要吐血了，他工资和提成，明明都不包括要接受他俩无止境地秀恩爱！他俩到底是凭什么？每天都这么光明正大、旁若无人！
　　但他转念一想，算了算了，毕竟周屿给的确实挺多。
　　顾循看了眼手机，传达他收到的最新消息，“金像后天公布提名，你到时候来工作室一趟，我们给你准备了庆祝环节，胡梦说拍个视频宣传一下。”
　　秦然瞬间被点燃，从眼底亮起一束光，“确定了吗？一定能提名吗？”
　　顾循：“虽然没看到最后的提名名单，但应该八九不离十，至少两个提名。”
　　两个提名，那么就是他们之前猜测的，最佳新演员，以及最佳男主角。
　　陆皓轩激动地握紧双手，“不管拿不拿奖，咱们这次肯定能赢乔景曜一头。”
　　久违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秦然心中也莫名升起一股冲劲。
　　就算电影上映时，关于乔景曜的讨论不多，但是他始终有主流奖傍身，在奖项上还是压了周屿一头。
　　要是周屿这次真的可以提名影帝，以后要是再和乔景曜比较起来，他也有拿得出手的实绩。
　　一时间，车内欢乐讨论声不断，大家都在为周屿提前锁定提名席位而高兴。
　　片刻后，一言不发的周屿，终于冷静开口。
　　“庆祝什么的，撤了吧，等真的拿到提名再说。”
　　空气陷入停滞，大家面面相觑。
　　秦然愣愣看向他，半天从口中吐出几个字，“难道你觉得自己不会提名吗？网上几乎都一边倒地预测你一定能有提名的……”
　　“我只是不想大家失望。”
　　周屿垂下眸，黑目蒙上一层冷意。
　　他顿了顿，目光停在秦然身上，“这样的事我经历过，每个人都告诉我，你可以，但最终我还是坐了一晚上冷板凳。”
　　周屿似乎从来没有表露过这样的情绪。
　　就在几个月前，秦然问他，想拿到什么奖的时候。
　　他还是那样意气风发，眼里充满自信的光。
　　但离提名的日子越近，他却比之前消极了不少。
　　也许，真的像他所说，因为他失望过……
　　秦然眨了眨眼，慢慢靠近，抱住了他，“不管有没有提名，你在我，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心目中，都是演得最好的，你的努力和表现，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到。”
　　周屿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顷刻后，秦然放开他，扬起一抹明亮笑意。
　　“观众的信任和口碑，都比奖更重要不是吗？你已经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买定离手，周老师到底会不会有提名？
　　（PS：金像奖一般是3-4月，公布提名及颁奖，我根据文里的时间调整了一下，希望大家不要在意。）


第86章 遗憾
　　虽然周屿已经提前说明不会去工作室, 但工作人员们还是自己组了个局，提前准备好炸鸡和啤酒，一起在电脑面前蹲守金像奖公布提名。
　　秦然其实也很想去工作室和大家一起等, 毕竟人多的话庆祝起来也比较有氛围。
　　不过, 既然周屿都不去，她也没有太大的必要去。
　　比起和大家庆祝, 她还是更想陪在周屿身边，陪他一起等这个未知却又肯定的结果。
　　她相信, 他一定可以。
　　两天后的中午，香港电影金像奖协会举办记者会, 公布当届提名名单。
　　秦然拖着周屿坐在沙发上, 不停刷新着微博。
　　她本以为, 周屿之前那样拒绝过, 他会很排斥等提名名单，但他没有, 还是和她一起在等。
　　只不过, 他的态度就像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压根不想自己主动看。
　　他这心态，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很快，最佳新演员的提名名单出来了——曲新洁《同尘》、余思怡《鹿鸣声声》、方明知《旺角一夜》、余双《凶手未眠》、周屿《不明来电》。
　　理所应当，毫不意外。
　　秦然舒了一口气, 笑吟吟地将入围名单念给周屿听。
　　他点了点头，表情仍是淡淡的, 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 只是将她搂入怀中, 抱得更紧了些。
　　秦然靠在他胸膛上, 清楚地听到, 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很正常。
　　也就是证明，他不是在装淡定，而是真淡定，完全泰然处之。
　　秦然不由得问他，“你真的对提名一点都不好奇？”
　　周屿垂眸注视着，了然轻笑，“前几天是好奇的，现在不了。”
　　秦然仰头而望，轻轻点上他的鼻尖，同时问：“为什么？”
　　“因为你。”
　　秦然一惊，从他怀里坐起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
　　周屿扬了扬眉，视线直白地在俩人之间流转，最后落到她眼中。
　　他忽然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气恼，“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只是安慰我吗？”
　　原来说的是这个。
　　秦然连忙摆手否认，“当然不是！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我对天发誓！”
　　周屿笑了笑，又伸手揽过她的脖颈。
　　“那就没事了。”
　　二人折腾了一会，微博上的提名名单也在实时更新。
　　吴越泽和编剧章子宁共同提名最佳编剧。
　　同时，吴越泽拿下最佳导演奖提名，《不明来电》也成功提前锁定最佳电影的获奖席位。
　　除此之外，《不明来电》还提名了最佳剪接、最佳动作设计、最佳视觉效果等多个技术类奖项。
　　演员方面也收获颇丰，白薇提名最佳女主角，乔景曜和张浩宕一同提名最佳男配角。
　　马上就要公布最佳男主角了……
　　秦然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双手合十，朝着正东方虔诚祈祷。
　　嘴里不停默念，“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没问题！”
　　周屿看她的样子，无奈摇头失笑，“上帝应该不管这个。”
　　秦然瞥他一眼，“我求的是妈祖，神秘古老的东方玄学。”
　　周屿：？
　　秦然紧张地握紧双拳，又闭上眼睛，深深舒了一口气。
　　半晌，才打开自己的手机。
　　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几行冰冷的文字将她的热情全部浇熄。
　　@星梦电影：“#第xx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陈兴言《不明来电》、陈明诚《凶手未眠》、许华荣《月冷风霜》、黄和泽《旺角一夜》、白永燊《心算》。
　　怎么会没有？不可能啊……
　　会不会是星梦的记者搞错了？
　　秦然反复确认一遍又一遍，这条微博也没有进行编辑的痕迹。
　　似乎……真没有周屿。
　　鼻头猛地涌上酸楚，秦然心中像有千斤锤在不停地敲敲打打，痛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会的，一定是搞错了。
　　她不死心，立刻退出星梦电影的微博主页，转而去广场上搜索“最佳男主角”几个字。
　　无数条微博一一映入眼帘。
　　但都是同样的……
　　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仍是只写着“陈兴言、陈明诚、许华荣、黄和泽、白永燊”五个人。
　　周屿真的没有入围金像奖最佳男主角……
　　秦然很快发现，入围的这五位演员，除了陈兴言是内地人之外，其他都是香港演员。
　　陈明诚是第十二届金像奖最佳男配角，之后便到内地发展，入围过两次金鸡奖影帝，但都没有获奖，电视剧方面倒是拿过金鹰奖。
　　他还主演过多部家喻户晓的电视剧，知名度很高。
　　许华荣是老牌影帝，曾七次提名、三次荣获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在影视圈的咖位仅次于陈兴言和吴孟。
　　黄和泽是演反派出身，拿过两次金像奖最佳男配角，这次是首次入围影帝。
　　白永燊则是香港电影圈的新人，《心算》是他主演的第二部 电影。他去年凭借首部作品《那年十八》获得了金像奖最佳新演员。 
　　不只她觉得意外，微博广场上除了发提名名单的媒体，其他的几乎都是网友在为周屿鸣不平。
　　“金像搞什么？《心算》喜提豆瓣5.2分，剧情烂成什么样了白永燊还能提影帝？你们是不是疯了啊，周屿哪里比他差！”
　　“我不理解，大为震撼！《不明来电》两部票房累计三十多亿，内地网站评分8.5，香港本土的票房也超过八千万，妥妥年度第一，评分也高达8.9，男主角居然连提名都没有？@香港电影金像奖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图片]”
　　“会不会是剧组只给陈兴言报了男主提名啊？要不我真的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没有周屿……”
　　“回复下楼上，应该不会的，你看乔景曜和张浩宕都一起提了男配，剧组肯定也给周屿报了男主的。非要想出一个理由的话，有可能是《不明来电》的提名太多了，有意撤了一个重要的，毕竟分猪肉，还是要给其他电影面子的。”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我要骂人了，《不明来电》就是好看就是优秀啊，难道这也是错吗？周屿太惨了点……我怜爱了[泪][泪]”
　　“就明目张胆地排外呗[呵呵][呵呵][呵呵]”
　　为周屿打抱不平的网友越来越多，甚至把“最佳男主角没有周屿”“心疼周屿”等词条刷上了热搜前排。
　　秦然看得怒火中烧、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于是，她也用自己的大号为周屿发了一条鸣不平的微博。
　　刚一发出，立刻就涌进上百条评论。
　　她还没来得及看，身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好了，结束，我们还是考虑下现实问题吧。”
　　周屿还是刚才的样子，表情没有一点波澜，声音也很正常。
　　秦然方才如梦初醒，刚刚气成陀螺，差点忘了周屿还在身边。
　　她都这样了，他心里肯定难过一百倍吧。
　　现在，安慰他才是最重要的。
　　秦然没有回应他的话。
　　只是定定看着他，漆黑眸子里闪着湛湛波光。
　　周屿也凝视她，双瞳柔意轻泛。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交错，萦绕。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有很多很多的话，在这无声的对望中湮灭，好似什么都不需要多说。
　　冗长的空白时间后，秦然将眼角慢慢弯成月牙，而后张开自己的双臂，对他说：“让我抱一下。”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入耳。
　　周屿喉结动了动，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眼底溢出深深笑意，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好，抱抱。”
　　她轻轻抚上他宽阔的后背，认真道：“周屿，没有关系，如果你难过，可以尽情地发泄，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知道。”
　　周屿顿了顿，随即将她抱得更紧，“我没有骗你，我以为会很难过，但其实没有。”
　　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冷静地说这些，她反而比刚刚还要难过。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未察觉间，眼泪滴在他的肩上。
　　微风吹过，一丝凉意袭来。
　　周屿陡然放开了她，为她拭去脸上泪痕，笑了笑，“真的，我没事。”
　　秦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哭了，连忙抬起头，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嘴里还胡乱嘟囔着：“对不起……我一开始都好了，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我不是有意要哭……”
　　她的话没有说完。
　　“我知道，不用解释。”
　　周屿握紧她的手腕，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又撞在一起。
　　见她平静了些许，周屿说：“可能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有提名，但这种事本来就不能强求。我这次努力了，进步了，也被很多人看到、认可，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秦然望着他，呼吸慢慢变得沉稳。
　　他问：“还记得我之前问你，‘如果我和吴越泽导演合作，你会来看吗？’”
　　她答：“记得。”
　　周屿目光深深，“你不仅看了，还和我一起，我拍这部电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没有遗憾。”
　　说罢，他伸手拨去她额前的碎发，说没有遗憾，其实还是有的……
　　有一段话，他想说了很久，想在自己最辉煌灿烂、意气风发地时候告诉她。
　　可天不遂人愿。
　　他愣神间，秦然忽然挺直了背，仰起脑袋，轻轻吻住了他。
　　“你没有遗憾，我就没有。”她说。
　　女孩扬起的眉眼，笑意分明。
　　她完全顺着他，努力乐观回应着令他开心。
　　周屿的内心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愉悦充斥着，伸手抚过她柔软的头发，一点点拉近，将刚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变为动情的缠绵。
　　和煦阳光从落地窗外透了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植物香气，整个世界都是清亮的。
　　就算总事与愿违，那又如何？
　　他们一起感受过春风秋霜，送别了夏雨冬雪。
　　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夜，悄悄许下的愿望……
　　曾流散万里，终落于心尖。
　　*
　　凌晨四点半。
　　手机连续不断响了三次，周屿不得不按下通话键，含着沙哑的声音回答：“顾大经纪人，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顾循声音大得像上了音响，“你还睡得着，赶紧给我起来！”
　　身旁的秦然听到响动，揉了揉眼睛，低声问：“谁呀？”
　　周屿捂住听筒，“没事，你继续睡。”
　　说着，他拿起手机下了床，走到客厅，轻缓地带上了门。
　　周屿捏了捏眉心，“顾大经纪人，就算没有入围男主，也不至于不让我睡……”
　　“谁在意这个b金像！”
　　顾循立刻打断他，也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亮，“我是来告诉你，你入围戛纳了！听到了吗？是戛纳！”
　　“别睡了，赶紧起来庆祝，我们所有人都在工作室等你，一个小时之内到！”
　　周屿：？
　　他一句都没来得及回答，顾循就“啪”地挂了电话。
　　周屿打开微博，在搜索框只输入了两个字，便看到自己的名字上了热搜。
　　下一秒。
　　秦然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丫子跑到他面前。
　　她举起手机，掩盖不住兴奋，“周屿！你入围戛纳了！”
　　热搜上，#周屿提名戛纳电影节最佳男演员#、#不明来电入围戛纳主竞赛#、#戛纳金棕榈奖入围名单#、#周屿成首位90后戛纳影帝提名者#、#金像后悔吗#……
　　热搜前十条，都被《不明来电》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周屿提名最佳男演员的各种相关词条牢牢占据着。
　　谁也没想到，在同一天内，周屿先错失了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而后却意外获得了角逐戛纳影帝的入场券……
　　还是这次唯一提名戛纳的中国男演员。
　　金像算什么？
　　这可是戛纳啊！国际三大电影节之一！
　　要知道，国内目前仅有两位戛纳影帝——家喻户晓的吴孟，以及早已淡出娱乐圈的许元嘉。
　　网友们惊讶之余，不得不感叹，这不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刺激，也太戏剧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和上章的金像奖一样，戛纳电影节我也重新调过时间、入围规则和别的一些机制，大概就是沿用了名称，其他的看文里的设定。


第87章 想法
　　上午十点, 周屿工作室发出一个视频。
　　七八个工作人员拿着鲜花、气球和彩带喷雾一类的庆贺物品，站在门前翘首以待。几秒后，门从外面被打开, 周屿一身黑色运动服走了进来。
　　一见到他, 工作人员们立刻往他身上撒上五颜六色的彩带、彩条，经纪人顾循顺势送上一束鲜花。
　　接着, 所有人齐声喊道：“恭喜吴白！恭喜屿哥！”
　　周屿微微一滞，随即挑了挑眉, 会心一笑。
　　“谢谢，大家都有功劳, 辛苦了 。”
　　周屿手里抱着一束红白相间的玫瑰, 精致俊朗的眉眼上没有任何妆容, 但他看上去是那么自信, 那样光芒万丈。
　　视频配文：“谢谢所有观众，我们戛纳见。”
　　刚一发出, 大家立即意识到, 这便是正式官宣了，周屿确定会出席戛纳电影节颁奖礼。
　　yfjj们喜极而泣，将这条不到十秒的视频转发了十几万次。从此便是戛纳影帝候选人，金像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国际电影节影帝提名到手，在下不仅在小生圈, 放眼整个国内娱乐圈，也可以横着走了。
　　不久后, 这条视频随着提名名单, 一起挂上了热搜。
　　大部分网友都为周屿能拿到戛纳电影节的提名而自豪高兴。
　　毕竟这几年就没有国内演员入围过, 周屿不仅是最年轻的影帝提名者, 还是时隔八年, 再次有中国籍演员闯入最后的提名名单。
　　不过，网络这么大，总有人挑刺。
　　很快就有人质疑，周屿区别对待国内、国际电影节颁奖礼。
　　就算金像奖他入围的只是“最佳新演员”，但金像好歹也是国内主流的电影奖项，再怎么不满意，也不该完全不闻不问。
　　谁知，就在网友们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工作室又发了一个视频。
　　同样的时长，同样的庆祝方式，甚至连衣服都没换，配文：“谢谢所有观众，我们香港见。”
　　挑刺的吃瓜群众：“？”
　　同一条视频还能这么用？
　　yfjj们被工作室的这条微博笑死，说我们区别对待是吧，这就告诉你什么叫做“端水”？什么叫做一视同仁？
　　粉丝们也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娱乐精神，将这条微博的转发、评论、点赞，都做到了和上条的数据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吃瓜群众再次：“？”
　　还是你们会玩……
　　秦然被周屿工作室和粉丝的这一系列操作逗笑，乐了一会，脑子里开始祈祷起另外一件事——下个月八号前后几天，可千万不要有采访和拍摄。
　　因为八号那天，戛纳电影节颁奖。
　　以往她只要一这么想，那天铁定会被工作占满，调到调不开的那种。
　　墨菲定律实在太强大，今天再次验证。
　　她刚把请假申请提交上去，徐晔晔又滑着椅子靠到她身边。
　　徐晔晔一脸奸笑，话都说得和以往毫无二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秦然心头一跳，不会是告诉她八号那天有拍摄吧？
　　不会吧不会吧……求求上帝，求求妈祖！她不过是想陪周屿一起参加颁奖礼。
　　秦然强装镇定，对徐晔晔说，“好消息，坏消息你自己咽回去。”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徐晔晔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次你得先听坏消息。”
　　秦然眉心深不可见地蹙起，痛苦捂着心口。
　　“你别告诉我……那天有工作，我不想听！”
　　徐晔晔佯装悲痛，点了下头，“是的，而且非常重要，你非去不可。”
　　完了，墨菲定律怎么这么可怕！躲都躲不开！
　　根本就是想都不能想，一想就一定会发生！
　　秦然深深叹了一口气，转念又告诉自己，算了，还有很多机会看周屿拿奖……
　　只是，她早上出门之前，才刚刚答应周屿陪他一起去，这下要爽约了。
　　徐晔晔淡定了半天，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你那样，连好消息都不问了。”
　　秦然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失去灵魂，眼神呆滞地瘫在椅子上，“什么好消息都不能治愈我，你的坏消息力量太强，把我打趴下了。”
　　“NoNoNo，这个一定可以。”
　　徐晔晔扶着她的肩膀，故意顿了下，吊高她的胃口。
　　她动作这么明显，秦然眼底燃起一团希望，“不会是……传本那边？”
　　“对！”徐晔晔一笑，“吴孟也会去戛纳，传本已经和两位艺人的团队协调好了时间，咱们先去戛纳录对谈的内容，再回国分别去他俩的家乡补录。”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徐晔晔果然是会通知消息的，深谙“先抑后扬”之精髓。
　　一下子就让秦然对戛纳之行的期待值，从百分之一百，飙升到百分之五百！
　　秦然的嘴角扬到后脑勺，高兴了还不到五分钟，徐晔晔便开始宣布真正的坏消息。
　　她语重心长，一本正经地转达传本那边的要求，“除了节目中的画面露出，品牌爸爸最重要的要求是，把之前做的那版策划，稍微加一点点内容。”
　　说着，捏起拇指和食指，比出个“一点点”手势。
　　一般来说，甲方爸爸嘴上说的只改“一点点”，根本不会只改一点，全是通篇大改。
　　秦然眸色一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吧，品牌爸爸有什么无理要求，看在去戛纳的份上，我一定满足。”
　　徐晔晔握住她的手，“坚强！爸爸的意思是，既然去戛纳，周屿也入围了影帝，而吴孟又是国内首位戛纳影帝。”
　　她扬起下巴，“他们想……你懂吧？”
　　“他们想把主题改成戛纳电影节相关。”
　　秦然接徐晔晔的话。
　　徐晔晔睁大眼睛，了然一笑，“对，就是这个意思，之前的策划也可以用，你再加上这Part内容就行……”
　　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知道这根本不是“再加上就行”的事。
　　秦然之前做的策划内容连贯性很强，几乎是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要想再加内容，需要整个框架都大调，然后再分别和两方艺人团队解释。
　　要是艺人团队不认可修改的内容，就要再作调整，拿着艺人那边认可的内容去劝服传本……如此循环往复。
　　总之，就是很麻烦。
　　但还是能解决的，现如今的境况和刚开始做节目的时候大有不同。
　　由于《演员之路》第一季好评众多、热度持续高涨，豆瓣也将近五万人打出9.5的高分，在国内网综里位列第二，还拿了几个公司外的奖。
　　以上种种实绩叠加，让秦然和她的同事们在艺人团队那边积累了很不错的信誉值。
　　现在她们想做一些有争议的内容，大部分团队都会给予充分的理解和支持，比以前好聊很多。
　　就像林老师说的那样，有了名气之后，做事确实会比以前容易。
　　站在品牌宣传角度，秦然很理解传本那边的考量，戛纳电影节这么大热度，不用白不用。
　　但她只是担忧，万一……
　　万一，周屿没有拿奖呢？
　　如果周屿没有得到这份荣誉，那么关于戛纳的这部分内容就会显得空泛，不具有任何说服力。
　　虽然现在网上的论调都是，提名即肯定，但要是真拿不了这个奖，这个提名也很快会被大多数人遗忘。
　　就像《不明来电》发布会上，那位记者说的“他只是提名，别人可是把奖拿到手了。”
　　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每天都在上演着没有烽烟的战争。
　　老人还没站稳脚跟，无数新人就涌现出来。仅在周屿拍摄《头号叛军》期间，热度不错的剧就有三部，不少演员冒头，在观众心中留下姓名。
　　今年上半年，傅淮播出了一部仙侠剧《剑山河》，热度与争议齐飞，让他重回大众视线；而陆斯年，近两年没有大爆作品，已被网友踢出当红流量名单。
　　除了周屿和傅淮，今年靠剧走红的小生就有翟嘉、陆君浩、陈永思、肖路等多位。
　　虽然没有一位能拿到周屿的那些电影资源，也没有主流奖项提名，但这是个不进则退的行业。
　　要想留下姓名，被观众一直记住，就必须付出所有努力，还要综合考虑运气、机遇等不可控的因素。
　　于是，秦然再三思索，做出一个重要决定——去著名的雍和宫拜一拜！
　　拜给最多香油钱的那种！
　　*
　　第二天，戛纳电影节组委会官宣十月八号颁奖，以及国际著名演员、中国首位戛纳影帝吴孟将会担任本届电影节评委会主席的职位。
　　下午，香港电影金像奖协会也宣布，本届金像奖颁奖礼将于十月六号举办。
　　本来两个电影节同一天释出提名名单就已经够戏剧性了，现在连颁奖时间都这么接近……怎么说，就有些微妙。
　　网友的脑洞一向很大，当天下午就有一个离谱的说法不胫而走，登上热搜。
　　有营销号发微博，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次金像本来定的也是八号颁奖，但由于《不明来电》整个剧组都要去戛纳，协会怕提名最多的剧组都不来，便把时间改到了六号。
　　评论立刻就有人说，不是怕不来，主要是担心周屿拿下戛纳影帝，一回国，又给发个新人奖，或者直接连新人奖都没打算给，会被质疑含金量，面子上过不去。
　　对于这些消息，《不明来电》剧组没有回应，金像奖协会也封口不提，周屿本人更是像消失了一样。
　　网络上越传越玄乎，各种荒诞不经的说法都出来了。
　　金像奖协会似乎牟足了劲，想向大众证明奖项的公信力，几乎所有提名的演员都出席了，还邀请了不少一线影帝、影后们担任颁奖嘉宾，可谓是星光熠熠。
　　这样的影人盛宴，作为知名媒体的视界，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函。
　　不出意外，现场拍摄和报道的任务落到了娱乐组。
　　红毯下午五点开始，为了抢个好位置，秦然和郑瑶下午两点就入了场。
　　早晨六点，周屿还没醒，秦然偷偷摸摸爬起来，跑到卫生间里化妆。
　　等她收拾完出来，打开门。
　　周屿像个幽灵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瞪大眼睛看着她，怨气满腹。
　　“你已经连续六天没和我打招呼就走了。”
　　秦然：“……”
　　她这段时间不是开策划会，就是在瞰景筹备新节目，整个国庆假期没有休息过一天，每天工作到十一点。
　　就连这次来香港，她都没有和周屿一起飞。
　　周屿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休息，她却忙得要死，好像确实有点冷落他了哈……
　　但她有什么办法！
　　还不是被迫内卷，周屿现在都要角逐国际影帝了，她的节目才堪堪攀上S＋的评级。
　　不努力点怎么行？
　　秦然踮起脚尖，捧上他的脸，甜甜一笑，“我这不是工作嘛，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周屿一改往常好说话的态度，似乎带了点起床气，“三天前你就是这么说的，三天三天又三天，你还要忙多久？”
　　看来是真生气了。
　　秦然觉得很委屈，“我这么忙还不是因为你。”
　　周屿扬了扬眉，“什么？”
　　秦然双目骤然一深，“别人都是被同事卷，我是被男朋友卷，我也很惨的。”
　　周屿：“？”
　　她说什么呢？
　　秦然垂下眼睫，放开他。
　　走到客厅收拾东西，边和他解释：“你今天拿奖是肯定的，过两天还要去戛纳，我得更努力工作，万一哪天公开或是被拍到，才不会被人议论不是吗？”
　　“你很在意这个？”
　　周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
　　“其实别人怎么看，我可以不去想。”
　　秦然眨了眨眼睛，望向他，“可这是我作为女朋友的本分呀，你这么努力，我也该往上走不是吗？”
　　房间内灯光昏暗，隐约间，秦然看到他的目光似乎变得幽深。
　　周屿没想过自己的成绩，会给她带来无形的压力。他原以为，这些是保护她，以及他们公开的资本。
　　沉默半晌，他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是我忽略了这些，让你没有安全感，对不起。”
　　秦然不料他开口竟是道歉，猛不丁地心尖一颤。
　　她其实没有想得这么深入，也不是没有安全感，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这段时间，她慢慢接受了名气带来的好与坏，算是在提前练习和感受公开的那天。
　　当然了，她现在受到的关注，和周屿的没法比，但大小也算个知名记者，前段时间还收到个综艺节目的邀请。
　　这也是她想做好的原因之一。
　　——既然被更多的人关注到，那么就要产出和关注度匹配的节目内容才行。
　　作为一个娱乐记者，做好这些是她对自己的基本要求。
　　没有周屿，她也会这么做。
　　但是，周屿好像误会了，把她的话想得很严重，而且都归结成他的原因。
　　窗外，天边霞光湛现，蓝黑色的幕布渐渐被金色光芒照亮。
　　她没来得及解释，周屿将她的身子转回来，瞬间四目相对。
　　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他眼里全是笃定，“给我一些时间，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被男朋友卷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第88章 暖意
　　本届金像奖颁奖典礼在晚上七点半准时开始, 内场坐满了电影圈大佬、艺人们，以及他们的工作人员和家属。
　　秦然守在后台的媒体采访间，本来周屿给她安排了一个内场的座位, 但这次来香港的只有她的郑瑶。
　　郑瑶没什么经验, 肯定不能单独留她一个人在采访间，秦然只好忍痛放弃现场看他拿奖的机会。
　　不过好在, 采访间里布置了一个大电视，实时直播内场颁奖的盛况。
　　第一个颁发的是新晋导演, 不出意外，由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鹿鸣声声》导演吴嘉月获得。
　　她激动地拉着主演余思怡一起上台致谢。
　　坐在采访间的媒体们调侃, 余思怡这次来得不亏, 还没拿奖就能上台, 场内也笑声不断。
　　第二个便是最佳新演员, 主持人念完颁奖嘉宾的名字，镜头转到他们身上。
　　本届最佳新演员的颁奖嘉宾由两次获得金像奖最佳女配角的老戏骨谢曼云, 和香港知名导演刘和泽担任。
　　一看到他俩, 秦然的心瞬间就提到嗓子眼。
　　刘和泽是《路人甲》的导演，谢曼云出演过《永劫沉沦》，两位都和周屿合作过！
　　有这么巧吗？这不会是金像奖组委会安排的彩蛋吧？
　　果然，两位在颁奖台前站定，一开口就打趣周屿。
　　谢曼云看了眼身边的刘和泽, “好像有一位提名的演员和我们都很熟。”
　　刘和泽望着台下，接过话, “是的, 三年前他出演了我的作品, 也把他送到了这里。”
　　镜头立刻切换到坐在第二排的周屿身上。
　　闻言, 他笑了笑, 周围的演员们也都看向他，发出一阵掌声。
　　刘和泽拿起手里的结果，“三年前他没有靠我的戏拿到这个奖，我个人希望今天他可以捧回奖杯。”
　　镜头再次给到周屿，只见他双手合十，对着台上的刘和泽微微低头，鞠了个躬。
　　秦然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快跳出来了，怎么所有颁奖礼都喜欢这样吊人胃口啊，到底是不是他？能不能快点？
　　都调侃周屿热场这么久了，再不给他不合适了吧？
　　谢曼云默契一笑，“虽然我也希望是这样，但这次入围的新人都非常厉害，不如我们先看看提名名单。”
　　话音未落，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入围演员的表演片段，“荣获提名最佳新演员包括，曲新洁《同尘》，方明知《旺角一夜》，余双《凶手未眠》，余思怡《鹿鸣声声》，周屿《不明来电》。”
　　随着画面，台下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在念到周屿的名字时达到最甚。
　　视频播放结束，大屏幕上分割出五个画面，分别对准了五位入围的演员。
　　秦然本以为，这个奖基本是板上钉钉，她不会这么紧张才对，但是当真的到了这一刻，她的心却跳得飞快。
　　郑瑶更是，狠狠捏着秦然的胳膊，紧闭双眼，嘴里不停念叨：“周屿，周屿，周屿……”
　　“第xx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演员，”
　　说到这里，谢曼云和刘和泽一起打开手里的纸条，看到结果的瞬间，谢曼云略睁大了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
　　随即，她将纸条递给刘和泽，“刘导来吧。”
　　刘和泽露出一个礼貌微笑，“获得者是——”
　　秦然的胳膊被郑瑶掐出一道道红印子，但此刻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颁奖现场牢牢吸引。
　　“余双《凶手未眠》，恭喜你！”
　　秦然：？
　　郑瑶：？
　　不但她俩惊讶，采访间的媒体们也大吃一惊，有人直接站了起来，大喊：“搞咩啊（搞什么）？”
　　就连余双本人都……
　　她愣在座位上好几秒钟，眼睛瞪得圆圆的，完全没有意料到是这个情况。
　　直到她身边的乔景曜强行把她拉起来，又站起来带头鼓掌，推着她往台上走去。
　　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拿奖了。
　　她居然击败大热门周屿拿奖了！
　　台下的演员们看了眼余双，又缓缓将视线转到周屿身上，鼓掌的动作变得很慢。
　　很明显，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什么情况啊？
　　周屿也太倒霉了吧？错失影帝提名就算了，连个新人奖都不给？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没有奖运？
　　金像既然不给他奖，那还全程提他做什么？
　　周屿本人倒是神色未变，就算镜头推得再近，也难以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察觉到一丝恼怒或不甘，难道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吗？
　　秦然再也坐不下去，她猛地站起来，将手里的采访提纲交给郑瑶，“待会余双进来，你就按照上面写的问题提问，我十分钟后回来。”
　　郑瑶知道她要去做什么，连忙答应。
　　秦然边走出采访间，边拿出手机给周屿发微信，她一连发了很多，那边却一直没有回应，他没有带手机吗？
　　她走到后台出口处，想往里看看周屿是不是还坐在里面。
　　两位保镖立刻阻止了她，正色直言地提醒，想进去必须得有内场手环。
　　她进不去，顾循和陆皓轩也都联系不上。
　　秦然越来越焦躁，心里感觉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很难受。
　　不知道周屿，会不会和她一样？
　　恍惚间，她身边突然跑过一群扛着摄像机的媒体，大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居然全都从采访间跑出来。
　　郑瑶跟在人群后面，秦然一把拉住了她，“发生什么事了？”
　　“周屿！他们说周屿好像要走了，所以大家都去堵他了。”
　　秦然心头猛跳，不会吧？他要是现在就走了，那媒体会怎么写啊？
　　——拿不到奖，愤而离席？
　　不行，她要阻止他，再生气也不能这样，还是要保持成年人的体面。
　　秦然跟着大部队往前方跑去，果然看到周屿一行人已经走到红毯边上。
　　红毯区的灯光还亮着，几位保镖也站在那维持秩序。
　　所有人被堵在红毯前，嘴里不停呼喊着周屿的名字。
　　他可是这一届拿奖的大热门，先是错失影帝提名，现在就连最佳新演员都拿不到……没人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家都喜欢看热闹。
　　所以，现在这种时候，采访到周屿，比采访刚拿到奖的余双更有话题性。
　　更何况，“周屿没拿新人奖”这个话题已经在微博上爆了。
　　秦然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她不想、也不会去在周屿的伤口上撒盐。
　　她只想告诉他，不要冲动快回去，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她会一直陪着他。
　　媒体们扛着长枪短炮，被几位保镖堵在红毯前，无法再往前靠近一步，只好继续拼命喊着周屿的名字。
　　周屿背对着他们，无视了所有声音，没有一步停留，径直往红毯尽头走去。
　　看起来更像是生气了，这怎么可能接受采访嘛？
　　媒体们看他走得那么急，不禁开始抱怨起来，指责他没气度，不就没拿到奖吗？至于直接走人吗？
　　越说越离谱，郑瑶听不下去，站出来和他们对峙。
　　“周屿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是有别的事。”
　　“小妹妹，你是他的谁，你怎么知道？万一他就是接受不了呢？”
　　一位拿着话筒的记者说。
　　郑瑶气得脸色通红，但还在为周屿说话，“我就是知道，周屿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会回来的。”
　　郑瑶说得对。
　　秦然听到这几句话，方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怎么跟着他们跑过来了？
　　周屿就不是那样的人，他根本不可能因为没拿到奖就离席。
　　刚刚脑子乱成浆糊，居然产生了这么不信任他的想法，事情肯定就像郑瑶说的那样，他有别的事。
　　眼看着前方就要吵起来，秦然一把拉开郑瑶，“别争辩了，我们相信周屿就行。”
　　红毯尽头。
　　眼看周屿下一秒即将消失在转角处，忽然脚步一顿，回眸，缓缓折了回来。
　　两位保镖走在前面，顾循和陆皓轩跟着周屿身后，慢慢朝人群走了过来。
　　郑瑶和媒体记者们同时睁大眼睛，有声音不断说：“快，周屿过来了，准备开机。”
　　秦然有点踌躇，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片刻。
　　直觉告诉她，周屿好似是听到她的声音，所以回头走过来了，他想做什么？
　　她还未从思绪里挣扎出来，周屿和其他媒体低声说了句“抱歉”，在无数对准他的镜头中，站到了她面前。
　　秦然给他使了个眼色拒绝，他却像没看到一样，依旧保持着那样的温和笑意。
　　然后，他低下眼眸，凑近她手里的话筒，眉梢微挑，问：“是要采访吗？”
　　声音一出，他明明是背对着闪烁灯光，但她却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耀眼光芒。
　　四周人群喧闹极速隐去，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模糊。
　　红毯、黑夜、闪光灯交织错乱，她眼里只剩他一人，他的目光像是燃烧着火焰，灼热得使她身心震颤，呼吸近乎停止。
　　秦然迟滞一阵，周屿又问了一遍。
　　她在这声音中回过神来，将手里的话筒交给他，“对，采访。”
　　峰回路转啊，偶像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到一米的距离！
　　郑瑶的心脏漏了一拍，但没有忘记今天的职责，迅速将手里的相机调成录制模式。
　　周屿接过话筒，轻轻一笑，“问吧。”
　　秦然其实提前准备了几个问周屿的问题，写在了给郑瑶的那份提纲上。
　　不过现在，看到他这样站到自己面前，她突然就不想说那些官方客套的话了。
　　她抬眼，眸光澄澈清透，“不要失望，也不许难过，更不用多做什么，你已经得到观众的心了，我们会永远陪着你。”
　　周屿的视线顿住，唇边的弧度渐渐敛去。
　　不料她开口竟是说这些。
　　一旁的媒体们更是没有想到，周屿只接受了她的采访就算了，她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啊？有没有记者的专业操守？一点话题度都没有！
　　听起来，她根本不是在采访，反而是在安慰周屿。
　　这是混进了个粉丝？
　　郑瑶举着相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场发布会上，然姐说，“会更直接，问他大家都有奖，他没有，会不会觉得……”
　　言犹在耳！
　　果然都是骗人的！
　　然姐就不可能那样问，她分明比任何人都更在乎周屿的感受。
　　秦然看他半天不说话，微微抿起唇，又补充道：“你的演技有目共睹，你很棒，真的很棒，可能只是缺少一点点运气，没有被评委们看到，但是我……我们都会陪着你，总有一天你会被所有人看到的。”
　　她的眼神是那么真挚，那么认真。
　　周屿很庆幸自己没有犹豫，在隐约听到她的声音后，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是担心他，因为没拿到奖而难过，所以特意跑到这里吗？
　　她其实根本也不是想要采访，只是担忧他被别的媒体围堵，才站了出来。
　　周屿垂眸，与她对视上，忽然有种抱紧她的冲动。
　　但他还未踏出半步，身后的顾循一下拉住了他。
　　周屿如醉方醒，无数刺眼的灯光提醒他。
　　他还在媒体的镜头之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被捕捉到。
　　心念电转之间，他眼底笑意轻泛，喉咙动了动，“谢谢你，这些话我都记住了，对我而言，这比拿到任何荣誉都重要。”
　　秦然终于笑了，握起右拳，对他比了一个鼓励的动作。
　　“那你加油，我们会永远支持你。”
　　围在他们身后的媒体也不知道自己拍到了个啥，粉丝应援现场？
　　这发还是不发？
　　发吧，又没话题性；不发吧，好像还有那么一点暖心，也许会有人爱看……
　　他们犹豫间，一道声音破空传来，将现场暖意融融的氛围破坏得一干二净。
　　陆皓轩抱着周屿的西装外套，挺直了背，提醒道：“屿哥，你还上不上厕所？我看那边没人了。”
　　现场所有媒体：？？？
　　所以，周屿走得那么急，根本不是怒而离席，而是……人有三急。
　　完了，这波亏大了！
　　他们还不如就在采访间等余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我现在写得很癫狂，终于要正文完结了！
　　虽然对周屿老师残忍了点，但没关系，我相信你可以坚强！（大家也坚强……
　　然姐周屿冲！


第89章 曝光
　　和周屿说完那些话, 俩人就分开了。
　　秦然回去媒体采访间继续完成工作任务，周屿则回到内场，当个没有感情的鼓掌机器。
　　由于颁奖礼的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无聊, 周屿拿出手机, 悄悄给秦然发消息的频率直线上升，一晚上就发了好几十条。
　　【.】：明天到戛纳最多下午四点, 我们去吃点好的吧。
　　【.】：你想吃什么？
　　十五分钟后，秦然回复。
　　【Qin】：你安排, 我都可以
　　【Qin】：刚送走男配何平，忙
　　【Qin】：[图片]
　　【.】：那秦然小姐就等我安排吧
　　对话基本是这样, 只要摄像机不对着周屿, 以及轮不到他捧场鼓掌的时候, 他就脑内计划起那几天的戛纳之行。
　　至于电影节？
　　如果说前几天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的话, 今天连百分之一都没了。
　　并非他不自信，只是能不能拿奖也要考虑实际。
　　戛纳电影节最佳男演员的入围名单里, 英国演员Conrad Vincent是国际媒体预测的头号种子选手。他早前已凭借入围影片《圣院》拿下了号称“英国奥斯卡”的英国电影学院最佳男主角奖。
　　《圣院》是一部宗教题材的同性剧情片, 因贴近LGBT生活、揭露社会现象，在伦敦首映时曾引起热议，这类型的影片一向是各大电影节的得奖大热门。
　　虽然《不明来电》也入围了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但拿奖的概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主要因为这是一部警匪题材的商业片, 而商业片素来不对电影节评委们的胃口。
　　至于今晚金像奖的结果，周屿多多少少也猜到了。
　　用一句话来解释, 就是平衡的艺术。
　　要让参加的电影, 或多或少都拿几个奖。
　　《不明来电》应该是会横扫最有分量的那几个奖项, 而提名的演员奖中, 因为有人大概率会拿下最重要的那个, 所以为了平衡，只能牺牲其他没那么重要的奖。
　　比如，他的最佳新演员，以及乔景曜和张浩宕的最佳男配角，都不会颁给《不明来电》剧组。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拿不拿最佳新演员这个奖一点也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是唯一一个入围戛纳电影节的中国演员了，而且后续还有不少作品，往后拿奖的机会还很多。
　　而且，最重要的人已经在他身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了。
　　颁奖结果就如他猜测的那样，《不明来电》十二提七中，成为本届金像奖的最大赢家。
　　获得了包括最具分量的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和一些技术类奖项，最佳男主角不负众望由陈兴言获得，此次亦是他第三次拿下金像奖影帝。
　　最佳女主角则由《旺角一夜》的孟桃获得，她是香港唱跳天后，在华语地区知名度极高。九十年代后期，她唱而优则演。
　　本届金像是她第五次入围最佳女主角这个奖项，最终成功“封后”也算是众望所归。
　　*
　　在《不明来电》剧组和《演员之路》摄制组飞往法国戛纳的这段时间，有一个视频在网络上悄悄走红，热度甚至超过了“陈兴言三封金像影帝”和“孟桃金像奖最佳女主角”。
　　金像奖的红毯区上，没有光鲜亮丽的明星，只有下最中间的大灯闪烁着余光。
　　灯光下，一位戴着媒体证的女生，历经艰辛，从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中穿梭而出，站到了长身鹤立的周屿面前。
　　周屿拿着带有麦标的话筒，微微侧身弯腰，认真听着面前记者的提问。
　　面对刚刚痛失“最佳新演员”奖项的周屿，这位记者没有像别的媒体那样，问那些直白又刻薄的问题，反而舒了口气，开始鼓励他。
　　她仰着头，表情真挚，双眸透亮似一泓碧水。
　　望着眼前的男人，说出了那段似乎准备了很久的话，她让他不要失望，不要难过。
　　周屿听完她的话，明显呆怔了几秒。
　　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位记者不仅没有为难他，还说了这么多真切的安慰话语。
　　身后就是论资排辈的浮华名利场，他们却浑然未觉，沉默对视许久后，眼底闪过一抹会心笑意。
　　视频由一个微博粉丝仅有三万的香港娱乐媒体发出，首先在周屿的粉圈引发轰动。
　　yfjj们一边哭着转发“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一边感谢这位记者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让周屿知道还有很多人都在陪着他。
　　营销号看到热度不错，也纷纷搬运，称赞这是本届金像奖难得的暖心时刻。
　　当然，有些网友很快就怀疑这个女生或许不是记者，而是周屿的粉丝？
　　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粉丝什么话不会说？
　　但立马就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她真是个记者，而且还是挺知名的记者，光是微博粉丝就有五十多万。
　　营销号们看到后续，也将白薇微博晒出的、与这位秦记者的合影，以及她微博主页截图都编辑放到了原来的微博里，证明人家还真不是粉丝，就是货真价实的娱乐记者。
　　“我看别家媒体说，她还是从千军万马中挤出去的，周屿就接受了她的采访。看周屿表情肯定是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她一开口是这个。谁说娱记没有心，为了热度不管艺人死活？我看这位就很有！”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居然连个新人奖都不给周屿，明明他才是《不明来电》里演得最好的那个……这记者估计也是觉得很可惜，才会安慰他，难得的人情味啊。”
　　“你们没看到她后面也有个人在拍吗？但是热搜挂了这么久，都没有第一视角的视频放出来，就证明她根本就不是想蹭周屿的热度，只是单纯安慰他而已，说蹭热度的人怎么想的？”
　　“她声音我越听越熟悉，刚看微博截图我才想起来，她就是视界的那个记者姐姐！我担之前接受过的采访，她讲话温温柔柔的，问的问题也很有深度，和别家不一样。原来本人也这么漂亮，还很善良。”
　　“本纯爱战士应声倒地，我居然从这不到三分钟的视频里看出了CP感……两个人都好温柔啊谁懂？（周屿粉丝请不要骂我，我就嗑今天晚上）”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位美丽的记者小姐姐穿的裤子是什么牌子的？腿看上去好细好直噢，这对我很重要！”
　　网络上讨论得热火朝天，视频挂在各大平台热搜一晚上，而两位当事人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大家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的暖心事件时，有眼尖的人发现，之前在一个商场活动上，周屿曾自告奋勇为素人化妆。
　　而这个素人，和这位秦记者，五官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秦记者的微博，也被扒出一些为周屿说话的内容。
　　这么多巧合，事情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网友们越扒越来劲，开始对那个视频，逐帧逐帧放大检查。
　　有人看出来，他俩之间的眼神互动有些奇怪。
　　视频后半段，周屿身后的经纪人似乎在他想要做出什么动作时，猛地拉了他一把，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
　　还有人对比了，同一天，同一个位置，周屿接不同媒体的采访。
　　他在这个秦记者的采访中，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眼神也比看其他人温柔很多。
　　大家一致认定，哪有这么多巧合？
　　这俩人八成就是认识，而且还很熟的那种。
　　“周屿视界记者”“周屿秦然”等词条迅速替换了金像奖相关的热搜，登上了热搜榜前几位。
　　各个五花八门的分析扒皮贴中，以知乎平台“本届金像有哪些难忘瞬间”的第一条回答凭借着角度特殊、证据链完整，被各大营销号搬运。
　　这位回答的匿名网友从周屿和秦记者的眼神、微表情等深入浅出的分析，并配以过往秦记者对周屿的各个采访，以及各种角度的商场化妆饭拍。
　　还有视界盛典晚会周屿为秦记者颁奖，甚至火眼金睛地从周屿在机场回应傅淮事件的相关视频中，在人群里找到了一个和秦记者很像的身影。
　　这条回答洋洋洒洒写了六千多个字，力证周屿和这位秦记者的关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列出了他俩从相识到相恋过程……
　　据该网友分析，他们初见在《青门令》的通告采访上，八成是秦记者对周屿一见钟情。
　　此后便频繁出现在周屿的机场、活动中，疯狂刷脸。
　　这位秦记者嘛，长得挺漂亮，业务能力也不错，周屿慢慢就被她的热烈追求所打动。
　　从他俩的眼神分析，应该是周屿给她颁奖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
　　这事情怎么说？
　　离谱中又带着点合理，被各种荒诞离奇的娱乐圈大瓜砸惯了的网友，很快就接受了顶流周屿悄悄谈起恋爱，而女朋友正是那位在金像奖红毯上安慰他的记者的事实。
　　yfjj们看着事情的走向逐渐魔幻，本来她们哭得好好的，多么感人肺腑画面啊！
　　一下子变成了女朋友安慰男朋友？
　　传说中的……嫂子？
　　两位当事人远在万里高空，网上的这些热闹没能及时传递到他们耳边。
　　直到第二天中午，一行人下了飞机。
　　在赶往戛纳的保姆车上，才发现事情闹得这么大，微信、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顾循一口气回了三十家媒体的语音。
　　他面带微笑，语气谄媚，“亲爱的别急哈，我们刚下飞机，等我看看啥情况，会出声明的会回应的放心啊。”
　　秦然的其实还好，除了一些同事朋友小心翼翼地试探问她，“网上那些……是真的吗？你真的和周屿在一起了？”
　　其次就是江澈，截图了几张网友给他发的私信，“都问到我这了，不过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但是你们要承认的话提前告诉我，公司可能会出声明。”
　　秦然连忙回了一个“谢谢，好的”过去。
　　最后就是林老师，她说：“然然你放心，别怕啊，我已经骂过周屿了，都是他的错，他要是保护不好你，我就赶他出家门。”
　　她还未转头过去，就听到周屿的手机里传来林文茵中气十足的怒骂声。
　　“周屿你小子，你有解决方案没有？要是然然被人肉怎么办？我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你知道吗？”
　　周屿没搭声，手机也离自己耳朵半米远。
　　等林文茵一口气骂完，他捏了捏眉心，开口回答，“林老师你放心，工作室都看着呢，而且秦然现在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回消息的回消息，打电话的打电话。
　　几个人忙了一个多小时，将行李都搬到戛纳的酒店后，才一起坐下来，开始商量这次事件的解决办法。
　　老实说，秦然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慌张，可能因为周屿坐在她身边，全程握紧了她的手。
　　顾循挂了电话，立刻拿出经纪人的做派。
　　“我刚和剧组那边聊完，他们的意思是等戛纳结束之后再说，现在不管回应什么，都会被恋情夺走所有关注度，《不明来电》好不容易走到戛纳，还有你……”
　　说着，他指向周屿，“我也是这么想，网上所谓的锤都是网友的推测，不回应的话热度也会慢慢淡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颁奖礼，不管拿不拿奖，我们先把明天熬过了，再另做打算。”
　　秦然觉得很合理，她现在人在戛纳，只要关上手机，国内那些纷扰根本不会打扰到她。
　　周屿眉心蹙了蹙，没有及时回答，像是在思考顾循刚才那番话的合理性。
　　随即，他的视线停留在秦然眼中，只见她微微颌首。
　　周屿沉默片刻，抬眼，正色道：“让工作室施行预案吧，我不要看到网上有人说对她不好的话。”
　　秦然一惊，睁大眼睛问他，“什么预案？”
　　“就是你们恋情曝光的公关预案，我们很早就做好了。”
　　陆皓轩抢答。
　　他居然连这个都安排了？
　　她忽然就想到，之前周屿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只需要做自己，他会解决一切的难题。
　　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周屿依然握紧了她的手，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顾循拿着手机，回复完各种消息，看周屿同意了，便接着说：“行，那就这样，我和剧组那边再交涉一下，大家对外统一口径。”
　　话还没说完，他立即站起身，准备进房间和其他工作人员开视频会议，施行预案也有很多大小事宜要他安排。
　　“等等。”周屿突然叫住他。
　　“什么事？”
　　周屿眸光闪动，看了看秦然，而后慢慢将目光挪到顾循身上。
　　“这个事情是真的，不要否认，不能消耗粉丝的信任度，还有，帮我和剧组那边说一句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然姐：那位网友你等等，听我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第90章 造梦
　　干净透亮的落地窗外, 是这间酒店的私人海域。
　　从秦然现在所处的角度望出去，是一片澄净沙滩，碧蓝色的海天一线, 夕阳似碎金点点洒下, 粼粼波光装点着海面。
　　沙滩上游人很少，偶尔能看到一对穿着清凉的情侣手拖手嬉闹, 自由自在地追逐着白色的浪花。
　　视线转回屋内，这是《不明来电》剧组给周屿预订的无敌海景房。据说这家酒店只有不到十间这样的房型, 前方的海滩也仅限酒店的VIP客人游玩。
　　最近戛纳正举办电影节，世界各地来的明星不少, 工作人员找遍各种途径, 才订到三间。
　　要是没有网上的那些事, 秦然现在肯定要拉着周屿去海边走一圈。既然住了这么贵的房间, 当然不能错过能享受的一切。
　　虽然出不去，但也没那么糟。
　　至少入目景色绝佳, 她打开窗户, 也能感受到清爽的海风。
　　事情安排下去后，顾循和陆皓轩都有不少事情要忙。
　　表面上说是，为了不打扰周屿休息，但实际上是看不下去周屿无时无刻都在秀恩爱，于是他俩换了个恨不得标注着“情侣与狗不得入内”的房间, 继续苦兮兮地忙接下来的工作。
　　秦然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发呆。
　　恍神间, 周屿走过来轻轻抱住她, 脑袋自然靠在她肩膀上。他刚刚洗完澡, 头发还湿漉漉的, 蹭得她脖颈处都是水珠。
　　“在想什么？”
　　秦然收回视线, 侧身看了他一眼，“在看这里的海和香港的有什么不一样。”
　　他追问：“那看出来了吗？有什么不一样？”
　　秦然摇摇头，“没什么不一样，最多只是海水更蓝一些。”
　　周屿扬了扬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记得吗？阿琛和阿风也来过这里。”
　　他说的是他们一起看过的那部电影，是吴越泽导演早期的代表作，同样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只不过最终没有获奖。
　　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怪不得总觉得这里的景色似乎在哪里看过。
　　原来是在这部电影里。
　　秦然刚想回答他一句，手机铃声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徐晔晔。
　　她给秦然分享了一个知乎链接，还截图了很多网友的评论。
　　没有等到秦然的回复，她便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秦然刚准备解锁手机，周屿仍是不动，眼睛还跟着她手里的屏幕走。
　　她立即推了一把，“去，把你头发吹干。”
　　周屿撇嘴，沉下脸色，不知怎地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这么神秘，谁发的？不能给我看吗？”
　　她坚定拒绝，“对，不行。”
　　秦然急忙着把他推进了浴室，然后小心翼翼地锁上门，走到沙发上坐下后，才开始仔细看徐晔晔给她发的那堆消息。
　　徐晔晔分享的链接是一条知乎问答，将近六千多字内容，配上无数张她和周屿各种角度的图片，绘声绘色分析起他俩的恋爱过程。
　　最后还煞有其事地点评道，“周屿的粉丝别挣扎了，虽然现在还没拍到他俩私下的同框图，但这么多证据摆在这儿，会只是巧合吗？我查了下这位秦记者还是A大毕业的，高考六百九十多分，妥妥的学霸一枚，而且工作体面，长得也很漂亮，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徐晔晔说，她一直盯着这条回答，这段总结的话是后来编辑进去的。
　　不说还好，这么一总结，周屿的粉丝更生气，纷纷在评论里指责这位回答的网友造谣，有些评论更是上升到了秦然本人。
　　什么女记者为了博出位无所不用其极啊，一张同框图都没有就闹得全网都是，等着被工作室告吧之类的。
　　不过徐晔晔话锋一转，又分析，可能不是周屿的粉丝在挑事，而是黑粉浑水摸鱼。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让秦然注意一下，如果被扒出太多个人信息，就赶紧去知乎后台举报，回答是可以被删掉的。
　　秦然记得自己很早以前似乎是注册过知乎，不过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为了看这篇回答，她特意又把APP下载回来，好在她的用户名和密码永远都是同一个，很快就登录上了。
　　好家伙！她不登录都不知道，自己在知乎居然还有几百个粉丝，消息栏也都是清一色的红字提醒。
　　这是发生什么了？
　　难道神通广大的网友，连她不用的知乎账号都被扒出来了？
　　不会她还说过什么不好的话吧？
　　秦然心里一紧，连忙点开消息提醒。
　　还好还好，没有人骂她。
　　她往下一滑，发现所有的回复都是很多年前的，而回复的网友全都在安慰她。
　　例如，“答主不哭抱抱”，“答主没关系的，以后可以去他的见面会见他”，“我们同病相怜啊，一起抱着哭一会儿”……
　　秦然抿起双唇，屏住呼吸，点开这条回答，白底黑字瞬间映入眼帘。
　　“如何评价身边人变成了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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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n-：“暗恋七年的人当明星了。他家很有钱，和我有天壤之别。我以为我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慢慢会离他更近，没想到他却离我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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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是六年前，那时她在商场大屏幕上见到周屿的庆生视频。
　　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无意中点开了这个提问。
　　可能是多年的暗恋始终藏于心底，无处发泄，她鬼使神差地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想到得到很多网友的共鸣。
　　大家感同身受，将她的回答顶上了前排。
　　手指停留在这个界面，秦然不禁开始回忆，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怀着哪种心态写下了这样的回答？
　　暗恋的酸涩？
　　那时的她，会想过自己在六年后达成所愿吗？
　　他们本来相隔天与海，却因某时某刻的坚持，海天终于奇迹般地交接，连成了一线。
　　思绪突然飘得很远，她脑海中像是在播放一部老电影。
　　某个下午，秦然把收齐的语文作业交到林文茵手上，听到她和其他老师吐槽，“我这个老师当得，傻子都教得会，除了我儿子，真是头疼死了！实在想不通我和他爸这么好的基因，生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笨？居然科科都不及格！”
　　秦然放下作业本，瞟到林文茵手上拿着的班级成绩单，周屿的那一行被她标红。
　　一阵笑声后，英语老师接话，“别这样林老师，至少他英语还是不错的。”
　　林文茵叹了口气，“也就英语能擦着及格线，这样下去别说大学了，怕是高中都考不上。”
　　秦然走出办公室，心里想的全是“周屿连高中都考不上”……
　　那怎么办？他考不上高中能去做什么？
　　万一……误入歧途？
　　秦然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可怕的画面，某某少年因辍学打工被卖到缅甸、初中没读完的某人找不到工作沦为小偷被判刑三年……
　　不行，周屿绝对不可以辍学！
　　仿佛是上天听到她内心的祈祷，她一走进教室，发现平常早就溜了的周屿还在座位上。
　　于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鼓起了这么大的勇气，对他说：“你待会有空吗？”
　　*
　　“手机给我一下。”
　　忽然，耳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秦然眼前的回忆迅速褪色消散。
　　她不自觉听了周屿的话，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后，才问：“做什么？”
　　周屿没回答，不知道在编辑什么，对着屏幕敲敲打打。
　　没多会儿，他把手机还给她，带着股莫名笑意，“这样就可以了。”
　　秦然只能看到手机屏幕已经调回桌面，不解地问：“你做了什么？”
　　周屿挑了下眉，动作敏捷得像猴子，一下子从沙发后面蹿到她身边，抱着她坐到自己大腿上，“没什么，弥补一下以前没做成的事。”
　　他怎么这么奇怪？到底做了啥？
　　不会用她微博公布恋情了吧！
　　想到这里，秦然的眼睛猛地睁大，心里七上八下地，连忙打开了微博。
　　还好……他没疯，微博上什么都没有。
　　她怕暴露IP地址，到了戛纳之后就没敢发新微博，也没有评论任何内容，主页上的IP地址仍然显示“中国香港”。
　　周屿看她紧张成这样，只好摊了摊手，故作无辜，“看吧，我什么都没做。”
　　秦然松了口气，虽然她心里渴望过公开恋情，也幻想过很多次这天的到来，但绝不是现在，没有什么比他参加完戛纳电影节更重要。
　　放下了手机，秦然才发现他俩现在的动作有些奇怪……
　　周屿一手扶着她的腰肢，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视线也停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他的头发吹得很敷衍，湿发戳在两道浓眉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刚洗完澡，秦然感觉他全身烫得像火炉，热意很快就传至她的身体。
　　然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猝不及防间，她感觉到他身下的某处已然变得明显。
　　秦然还未抬起头，铺天盖地的亲吻便如同狂风骤雨，落在了她的脖颈和唇瓣上。
　　酥麻的感觉从脚尖，又像是从头顶，猛然间直达心脏，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声音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毫无顾忌地一路往里……
　　不久，空气中只剩下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交织相闻。
　　*
　　十月八日，第xx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闭幕式如约而至，入围各个竞赛单元的剧组逐一踏上红地毯。
　　万众期待，所有奖项和荣誉将在今晚揭晓。
　　《不明来电》剧组是最后一批走上红毯的，一行人在入口处等待了许久，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状态。
　　导演吴越泽和编剧章子宁，带着陈兴言、周屿、白薇、乔景曜、张浩宕、余思怡等一众主演，不断和两边的摄影灯光招手示意。
　　吴越泽执导了多部好莱坞影片，参加过各大国际电影节，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而陈兴言作为蜚声海内外、扬名国际的影帝，各国的媒体记者也都对他很熟悉。
　　他一踏上红地毯，瞬间就点燃了媒体们的热情，呼喊他名字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Vincent，Vincent!Here!Here!”
　　陈兴言游刃有余，微笑着和所有镜头打招呼。
　　随即，他微微偏头，对身旁第一次走上国际电影节红毯的周屿低声说：“别紧张，我第一次来戛纳那会儿路都快走不动了，你已经很厉害了。”
　　周屿神色淡淡的，脸上挂着的清浅笑意不达眼底。
　　他本以为自己做得还不错，没想到还是被经验丰富的陈影帝看出来了。
　　他小声回答：“谢谢陈老师，我尽量克制。”
　　陈兴言扬起手，指了个方向，叮嘱道：“前后左右都绕一圈就行，如果听到哪个方向叫你的名字，你就停下三秒，比如现在。”
　　他这么一说，周屿才注意到，那边有个扛着单反的金发记者，一直在叫：“Zhou，Zhou!Here!”
　　原来还有人认识自己，这趟不算白来。
　　周屿朝着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望去，凝住眼神，微微点头，扬唇笑了笑。
　　那位记者见状，立刻又疯狂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这声音动静不小，很快周围的媒体记者也发现，不远处的那位穿着黑色修身西服的年轻男人，就是这次中国唯一入围最佳男演员的Zhou。
　　顿时，无数镜头对准了他，闪光灯“咔嚓咔嚓”亮个不停。
　　一下子成为红毯上的焦点，周屿的紧张感却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样的状况才是他习惯去面对的。
　　红毯上尖叫声不停，他逐渐得心应手，保持着恰好的翩翩风度和温和笑意，朝着所有目光摆手致意。
　　被热情似火的媒体记者们留了快七八分钟，《不明来电》剧组一行人才慢慢走进场内，落座到一楼前排的位置上。
　　内场的最后一排，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中，有两个亚洲面孔格外显眼。
　　周屿提前托剧组给秦然安排了两个座位，既不会被现场的摄影机扫到，也方便她和徐晔晔一起在现场观看颁奖礼。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入围国际颁奖礼，就算拿不了奖，最重要的那个人，也必须在。
　　秦然其实很想从红毯就一直看着他，还可以帮他拍几个视频什么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被红毯外的粉丝看到，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她只好拉着徐晔晔，早早进了内场。
　　等了快两个小时，她们前排的座位终于坐满了人。
　　片刻后，四周的顶光渐渐暗下，所有灯光都射到了前方的红色舞台上。
　　中央的大屏幕从两侧打开，两位主持人盛装走了出来。
　　“快，开始了。”
　　秦然小声提醒还在玩手机的徐晔晔。
　　徐晔晔却扬起手，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等会儿，你的知乎账号和微博是同一个名字吗？”
　　秦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应该是的，我所有的平台都是一个名字。”
　　“那完了。”
　　徐晔晔把一张截图放到她面前，“这是你回答的吧？已经热搜第一了我和你说。”
　　秦然低头一看，身体瞬间僵硬。
　　这账号是她的没错，前面那段也是她写的，可这后面那段是怎么回事……
　　“如何评价身边人变成了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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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n-：“暗恋七年的人当明星了。他家很有钱，和我有天壤之别。我以为我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慢慢会离他更近，没想到他却离我更远了。”
　　“——谢谢大家关心，我们在一起了（这条是他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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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于10月8日03点24分·IP属地法国]
　　周屿！
　　他昨天拿她的手机居然是在做这个！
　　秦然急急忙忙掏出手机，点开那条回答，评论已经被网友们冲爆了。
　　一开始，大家都在质疑她编故事，直到后来，一条评论横空出世……
　　“等等，就我发现答主IP变了？怎么在法国？不要啊…这不会是我担亲自答的吧？还有，这个答主的ID和微博上视界那个记者的一模一样！昨天那堆离谱的热搜那些居然是真的？我艹！”
　　这条评论立刻引起了赶来吃瓜的网友们的注意。
　　“昨天那热搜我全程围观了，不是说这个秦记者是在采访上对周屿一见钟情的吗？现在怎么回事？而且这个提问是2017年创立的，回答说暗恋周屿七年，现在又过了六年……我晕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666，以为是小记者拿下大明星，结果这俩人还有可能是青梅竹马？我开始觉得好嗑了，暗恋成真本纯爱土狗的最爱！”
　　“答主说是‘他答的’，‘他’不就是周屿？周屿有这么无聊吗？我怎么觉得很假啊，会不会是想搞事的人故意注册了这个ID，还很刻意地把IP改到了法国，改IP地址很简单的。”
　　“回复楼上，我觉得假的可能性很低，这个答主的账号是17年注册的，就回答过这么一条，要是有人想搞事，会隔六年？六年前谁知道周屿是谁啊。”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只觉得这条回答很像在炫耀，好不容易和大明星谈恋爱，忍不住秀恩爱了吧？昨天热搜上还夸她低调，现在就出来搞事了，周屿粉丝惨，有个这么高调的嫂子！”
　　秦然越看越无语，真是不管什么时刻，杠精永远冲在第一线。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周屿究竟是为什么要写这样的回答啊？
　　他是想公开吗？，还是……就是因为不能公开，他忍不住想秀个恩爱？
　　很多明星谈恋爱都会这样，明面上没法承认，于是就暗搓搓地发暗号、穿同款、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什么的，引起大家的注意，获得一种私密的快感。
　　秦然忍了忍，终于忍住了冲到周屿座位上，直接质问他的念头。
　　半晌，她转头看向徐晔晔，欲哭无泪，“我现在删还来得及吗？”
　　徐晔晔一脸淡定，无情回答，“有用吗？微博上截图满天飞，而且你现在删了不就坐实了就是你发的吗？”
　　她还想垂死挣扎，徐晔晔又问：“真是你回的？你会这么高调？我怎么觉得不像你……”
　　秦然眸光一沉，气得快七窍流血了。
　　“这不他自己写了吗？他回答的，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肯定把这么智障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徐晔晔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家那位还挺幼稚。”
　　秦然整个人像被狂风暴雨□□过的野草，瘫在座位上，“我也不知道他想干嘛，明明昨天说好了不公开，他现在又？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啊？”
　　良久，她从椅背上陡然坐直。
　　“不行，我发个消息问他，等这颁奖结束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徐晔晔抬起手，阻止了她，“姐姐，他就坐在第二排，前面那么多摄影机，你觉得他有机会看手机吗？结束了再说吧，反正你俩也被扒得差不多了，也就上了五六七八个热搜吧，不差这一时三刻的。”
　　“也就？五六七八个？”
　　秦然捂着脸，已经绝望了。
　　台上的颁奖礼有序进行着，“一种关注”、“导演双周”、“短片竞赛”等竞赛单元都已颁发完毕。来自中国的纪录片导演秦之柔获得了短片金棕榈奖，她穿着一身红色旗袍，站在台前含泪致谢。
　　她全程说的都是中文，现场坐着的中国面孔都十分捧场，频频带头鼓掌，其中当然以《不明来电》剧组最甚。
　　秦然扬起脑袋，看到周屿脸带笑意，表情轻松，正随着大部队热情鼓掌。
　　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算了，她自己一个人着急有什么用，始作俑者还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秦之柔抱着奖杯和鲜花走下舞台，马上就到最重要的主竞赛单元了！
　　第一个颁发的奖项是最佳剧本奖，毫不意外地颁给了英国影片《圣院》，这部影片此前已获得过英国电影学院最佳原创剧本奖和最佳影片奖。
　　评审团大奖颁给了丹麦电影《饥饿》，特别提名奖则由法国影片《危情时刻》获得。
　　主竞赛单元的演员类奖项只有两个，也就是最佳男演员和最佳女演员奖，即戛纳电影节的影帝、影后，该奖项不分主配角，但入围的一般都是影片的主角。
　　接下来，由本届评委会主席、中国首位戛纳影帝吴孟宣布，最佳女演员奖最终由Keats Janice成功摘下！她是好莱坞知名演员，曾两次加封奥斯卡影后，此番是她第三次冲击戛纳，终于圆梦封后！
　　看到这里，秦然已全然忘了自己的名字还挂在微博热搜上。
　　现在就算地球毁灭、银河系爆炸、宇宙坍缩……都没有颁发最佳男演员奖重要！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入围最佳男演员的表演片段——提名的有Conrad Vincent《圣院》、Andew Harriet《危情时刻》、Eddie Byron《越过山与谷》、远所康介《那个男孩的七日》、周屿《不明来电》。
　　吴孟拿着白色信封走到舞台中央，大屏幕上的电影片段隐去，转而出现了五位提名演员的脸部特写。
　　周屿眸光淡然，对着照准他的镜头，唇角扬起个弧度，轻轻一笑。
　　秦然和徐晔晔互相掐着对方的胳膊，不太敢直视前方的情况，微微别过了头，心里不停念着周屿的名字。
　　秦然紧闭双眼，求求上帝和妈祖，还有女娲娘娘和伏羲大帝，以及各路菩萨和如来佛祖，全世界……噢不，全宇宙的神她都求一遍！
　　希望心念之强能够波及到宇宙磁场！
　　吴孟开始宣布结果，他先用法文念了一遍，秦然隐约听到了一个“Chow”。
　　是他吗？是他吗？
　　随即，他又用中文重复，这次她听得很清楚。
　　“获得第xx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男演员的是——周屿《不明来电》，恭喜你！”
　　真的是他！
　　秦然骤然睁开眼，看到大屏幕上只剩下周屿的脸。
　　他被吴越泽、章子宁、白薇等人簇拥着，大家轮流和他拥抱，嘴里也不停说着些什么。
　　周屿眼神微微一滞，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很快在众人的欢呼和拥抱声恢复了平静。
　　他刚往前走出一步，旋即转过身来，视线缓缓转向四周，似乎是在寻找某个身影，随后停在了某处。
　　一瞬后，他的目光凝住，忽地会心一笑。
　　秦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早就站起来拼命地和周屿挥手。
　　他也很快在人群中锁定了她的方向，对她笑了笑，然后整理了下西服，阔步向舞台上走去。
　　周屿接过吴孟递过来的奖杯和鲜花，看着台下无数对准他的镜头，以及打在自己身上的晃眼灯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话筒前。
　　他拿起奖杯的右手微微颤抖，“实在没想到能拿到这个奖，首先感谢台下各位评委的青睐。”
　　说着，他对着台下鞠了一躬。
　　“《不明来电》是我拍的第二部 电影，也是我最努力争取的一部电影。在拍这部电影之前，发生了一些意外，但很感谢吴越泽导演和陈兴言老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我。 
　　感谢当时帮助过我的每一个人，我的经纪人顾循先生、助理陆皓轩先生，以及我工作室的每一个工作人员，还有我的粉丝们，感谢你们从始至终都相信我、支持我，陪我走到了这里。”
　　他紧抿起双唇，顿了顿，台下立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周屿将手中的奖杯和鲜花小心放到领奖台上，低下头再次凑近话筒，看着不远处的主持人，“请再给我几分钟，我想说一个故事。”
　　全场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安静了下来。
　　周屿：“很多年前，我坐在一个女孩的身后，陪她看完吴越泽导演的电影《四季往事》。我幻想能成为电影中的主角，带她穿过四季，走过春夏秋冬，从此在我心中种下了一个电影梦。很多年后，我如愿成为了吴越泽导演电影中的男主角，而后，站在了这里。”
　　大家似乎能猜到是个怎样的故事，但还是不禁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讲述。
　　周屿垂眸，眼底光影浮动，“所以，我要感谢电影，感谢吴越泽导演，让我美梦成真。”
　　他举起奖杯，全场掌声雷动，就在所有人以为他的感言要结束的时候。
　　周屿的视线默了一瞬，停在了后排的某个座位上，“最后，我要特别感谢那个女孩，我的女朋友秦然小姐，给我造了这个梦，你是我梦的开始，我爱你！”
　　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获奖感言竟是这样！
　　现场似乎停滞了一刹那，但很快又爆发出比之前还要热烈百倍的掌声和欢呼声。
　　镜头不知何时给到了最后一排的那个女孩身上，大屏幕上适宜地出现了她的脸。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秦然被人群簇拥着、高呼着往前走去，眼泪无法抑制地簌簌掉落，她泣不成声。
　　她从来都没想过，她是他梦的开始。
　　秦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心脏也跳动得厉害，踏前半步都仿佛用了全部的力气，她抬起双眸。
　　只见，周屿早已从舞台上走了下来，在喧闹人群中，朝她伸出了手。
　　“到我身边来。”
　　他说。
　　这一声，眼前的画面闪回到他们初见的那个下午。
　　此刻，她终于确定，那时和现在一样，他身上散发着无法忽视的耀人光彩。
　　时间像是被按下慢速键，他们经历过的一切在眼前缓缓铺开，呈现……随即又褪色隐去。
　　周屿的笑容如茫茫大海中的灯塔，照亮了她的世界，指引着她往正确的方向航行。
　　秦然脑子里只剩下周屿的话。
　　他说，“秦然，到我身边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终于！去年11月到现在，我终于写完了正文！
　　我还有三千字的感言要发表，但等我睡一觉起来再说（错别字什么的也是，一切等我睡醒再说，睡醒给大家抽奖！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比心！
　　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在这条评论留言，我尽量写（除了生娃和带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