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元会更替，再不复往昔那般整个天地所有生灵皆是先天的盛况。人族以及龙族等大族中都开始出现后天之辈，血脉力量在一步步衰弱。但这些人并未毫无价值，他们未来也会有仙人甚至仙君诞生。太昊陛下昔年就是后天人族，一步步走来，归返先天，明了元始。你等若歧视后天之流，将陛下置于何地？陛下有言，仙重于智，而疏其身。”
“生灵最重要的是思想，而并非其出身。”云岚道：“我等尚且不敢自持先天之尊，尔等不过修行一二元会，竟然敢蔑视这些凡类？莫非这些仙君血食凡类，你等也认为是对的？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吃自己创造的生灵，而是天地生养之物，冥冥中自有业力孽债。”云岚想到昔年穹光在自己面前的恭顺，意味深长劝道：“穹光，你要清楚，我仙道之中有着各种矛盾，各种利益争执，但有一点必须铭记在心，我们都是仙人。”
“仙者，顺天应人。此人，指的是人道万灵。我等修行夺天地之造化，众生之元气。唯有应人顺天才能消减自身之业，这是对天地众生的补偿，也是我们避劫的不二法门。”
第八十一章魔君记忆
血海滔滔，天芒、通明两位仙君站在空中，下方浮沉三具仙君之尸。
天芒叹道：“可怜尔等走上邪路，竟然制造血海以祭炼魔宝。道友，将他们灭了吧。”
通明仙君是灵宝之祖，天然感知万宝，即便是新宇宙后权柄跌落，对各种法宝出世亦颇为敏感。圈出来好几处魔宝可能的出世地点进行逐一击破。
灵鹤宗祖师本是凡人，传说得仙鹤衔芝传法，开辟灵鹤宗一脉。孰料这位鹤芝仙人竟然要炼制血海魔物。而且和另外两位仙君进行伏击暗算天芒二人。
不过二人皆是一脉祖师，尤其是通明仙君执掌万宝，挥手之间无数先天灵宝投影，三位仙君没有撑过一盏茶功夫被通明屠戮干净。
通明闻言，伸手拿出一宝瓶，此乃琉璃净瓶，投影姜元辰手中秘宝而来。三光神水洒洒而落，血海净化，只剩一片干涸的河床。
“出来吧！”天芒负手对虚空道：“廉彪，你也看了许久，可有什么想法？”
身穿锦衣的仙君现身，盯着通明仙君惊疑不定。天芒根本没动手，这位器仙之祖一个人就灭了三位仙君。
“同样是仙君，彼此差距有这么大么？”廉彪傲慢之心消去，谨慎道：“他等修行邪术，理应严惩。但何不带入仙庭天牢思过，为何要下此杀手并且连一缕元神都不留？莫不是有人想要借此屠戮我等同道？”同样是新晋仙君。自然怀疑这些古仙人的心思。
“霍乱天地者，当诛。”通明冷然道：“这是我仙道自上古流传的传统。魔乱人间必不可长久，而我等仙道顺天应命。才可久持长存。君不见太昊陛下屡屡顺天，大功于世，圣德立道，甚至力压天钧道人一筹？”
“我等仙人心中都有一条界线，修仙必须持戒，这戒律并非所谓酒色财气，亦并非外相形式。而是自身心中的一杆秤，是我等的道德观。逾越这道界线。便是魔。只要是魔，就该杀。”
虚空星海，玉恒神色微动，对身边三人道：“听到了吗？这些话不单单是对新晋仙君。对我等亦是如此。”
姜元辰闭目不言，天钧低首垂眉，地玄子老神在在，都不理会玉恒，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有些事能做，但有些事做不得。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仙终究是仙。”玉恒不知在对谁说：“我等心中自有尺度衡量，到底所作所为超没超过尺度，唯有自己清楚。”“说完之后默默养气。
其他三人皆有些羞愧。包括姜元辰。昔年他和东鹏魔君可是有不少交易。只是东鹏入仙，那点小事可以忽略不谈。但深究起来，也算有错。
虽然通明那是夸自己的话。但姜元辰听了也心中一凛。道有界限，每人心中皆有自己的道德天秤，自己如今所作所为，有没有越界？
天钧最重平衡，听了通明的话也默默不语。若论起来，他俩在诸多古仙人中还算是年轻人。
而地玄子更能听出玉恒话语中的暗指。暗指他和神道倏忽二帝联手，只得闭目养神。不接话茬。
“真要说起来，我等四人中立场最正直的人就是玉恒师兄。不过刚极易折，师兄站在天道一方，弄不好就是众生大敌。”
将仙君们分为六类，老牌仙君们在诛杀那些入魔仙君时，对赶来的不少新晋后辈苦苦教导。毕竟这些人才是仙道大兴的基石。光靠老人，仙道如何大兴？
肃宝面前，紫枫和百花圣君道：“何为正，何为邪？所谓邪术魔功仅是外相，最重要的是这些仙君已经真正入魔。这一千年我等仙君发动千云策在整个五洲搜索魔道，除却部分和魔道勾连外。大多是仙道堕落之辈。那些人虽修仙法，面上道光仙气莹莹，但暗中盗取地脉，吞噬生灵以补全自身灵性，这已经是魔道的路数。被天地所不容，仙庭为厌弃。”
魔，并非上古存留的魔道，有很多魔修是生灵自发走入邪路，和仙道立意渐行渐远。
道长存，故魔不灭。新生代的修士在成长同时，不断有人触犯仙道的古老禁忌。因为他们新生，没有经历过惨痛教训，根本不清楚，在这些教训背后仙道那一段段悲惨的经历。
唯有疼过，痛过，才会悔改，才会反思，这是生灵最大的劣根。
这种场景在整个大地处处发生，不单单是仙君，还有仙君门人也在不断翻查魔修，传递真正的仙道理念。
这是一场肃清，虽然伤筋动骨，但是仙道大兴必然经历的过程。
穹光被普和三人告诫，脸色不断变化。仅仅是在这短短时间内，他就感觉到远处又有两位仙君陨落。
云岚望着西方：“灵虹死了？”
“还有一个新晋仙君吴泽也死了。”普和掐指一算：“灵虹的元神已经被救走，按照千云策规矩我等联手度他归来。”灵虹一死，普和也没心思和穹光多言，只道：“你得太昊陛下恩典，还是好好想想吧！若尔等静守山门，这次诛魔行动和尔等无干。”三位仙君离去，前往下一处进行清扫。
姜元辰沉思下，传下一道手书，让元清请穹光去昆仑听道，避开如今的争斗。
“仙庭传承，天钧或可做第三任仙帝，但之后必须选择土着新生代的仙君接替，这样才能消弭两者之间的巨大鸿沟。为此，穹光必须要留着。”穹光，是姜元辰为第四元会准备的仙帝人选。
见姜元辰举动，天钧眉头微动，但没说话。
“玉不琢不成器，此子根性还是不够。道友还需打磨一二才是。”地玄子缓缓开口。姜元辰的用意，大家都晓得。毕竟穹光承天运而出，在新生代中是最强者。暗里被人戏称为“新生代的玄清”。姜元辰念一份香火情分，很正常。
“贫道晓得。所以先让他去元清那受道听课。”
四人短暂交流后又是无话。
三十年后，洛神谷一脉覆灭。自谷主至杂役，所以修行采阴补阳法门的修士统统被诛。无数头颅挂在谷前神树上，警示后人。
阴阳双修为正，但采补邪法不容传播。
一百年后，图光宗灭门。宗门之中挖掘一片弱水毒泉，空中万雷齐发。所有门人被万雷齑粉而亡。
三百年后，黄河之畔，十二位新晋仙君伏击云岚、隆咒，后又被三十位古老仙君合力诛杀。
一时间天地肃然一清。这些老牌仙君们以自身惨烈代价宣告自己的立场：仙道正气不容邪风压倒！
一千五百年诛魔之战，牵扯进来的新晋仙君共计三十余位，统统诛灭一个不留。只是作为代价，老牌仙君们亦有七人陨落。
“东鹏的仇算是报了，但这件东西你们怎么看？”仙君们在仙帝宫中汇聚，普和仙君捏着一只虫子：“东鹏被四人围攻，但死前暗藏线索，这虫子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也清楚吧？”
天芒座下一条藤蔓将虫子圈住。仔细打量：“玢缪？”
“玢缪绝对死了，太昊陛下亲自下手，不可能有假。”另一位仙君摇头：“而且区区一个玢缪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伤亡。弥天那家伙当初逃过一劫。这点我们都知道。按照清虚陛下推测，应该和忽帝有关。可他一人之力如何掀动这般大的魔潮？而且你们看出来没？这里面有些老熟人的痕迹。”
“绍螭魔君的魔螭妖灵之术。符昉魔君特有的鬼符密咒。这一千五百年间似乎看到不少老熟人的手段。你们说是他们回来了，还是弥天代他们传道？”
这些魔君，都是当年仙魔之争时代陨落的魔君。这次诸仙君清理仙道邪修，惊讶的发现，在很多人身上竟然有不少老熟人的手段。
“关于这点。余有话要说。”一位长眉白发的老仙翁道：“余在灵鹤宗除魔时，发觉有人自称玢缪复生。将他打杀之后也找到一只虫子。这里面，似乎是玢缪的部分记忆。”
“记忆？确定是记忆而不是灵识或者魔念？”另一位仙君隐约想到什么：“记得当初太昊陛下在梦界中做过类似的实验。”
姜元辰曾经将某一个仙人的一生经历制作成梦境打入一个凡人识海。这个凡人身有疯病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但随着姜元辰将仙人梦境演化，最终让他恢复神智，并误以为自己是仙人复生。
“太昊陛下的本我实验，你是说，玢缪的记忆被弥天保留下来，在大地上进行传播？”
“不单单是玢缪，如果那些老对头们都残留些微记忆的话，只要对一些凡人进行灌注，就会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魔君再生。当然，这种手法我不认为弥天可以做到，他最不擅长的应该就是灵魂侧的研究。我怀疑是忽帝，不，是曾经更古老的那位陛下留下的手笔。”
混沌大帝！
诸仙相互对视，虽然他们不清楚混沌大帝已经复生，但忽帝作为混沌大帝的化身，或许继承了这位古老大帝部分计划？
诸仙默默沉思，忽然百花圣君一笑：“朕没有参与曾经那一场仙魔之争。但朕清楚，即便是那些古老魔君的记忆作乱，我等仙道能够杀他们一次，也就可以杀他们第二次。别忘了，他们仅仅是过往的残留记忆，而我们则是多修行了数十万年的古老道君。”
道君，一道之君，隐约间，这些老仙们回忆起自己曾经的辉煌。
这时，仙帝宫外，有一头墨麒麟匆匆赶来：“我说，你们有空对付魔道，还是先想想怎么帮我们神兽一族平乱吧！”匆匆赶来，但掩饰不住这位墨麒麟眼中的兴奋之色：“苍龙神君被人围攻，如今已经快撑不住了！”随着他到来，忽然某一道天机显现，而仙帝宫中一道玉牌崩碎，苍龙神君陨！
苍龙死，万兽悲，四海龙王以乌云遮天，大雨瓢泼而下。龙族几位仙君统统惊怒，四海龙王协同万龙冲向苍龙之境……
第八十二章真武下山
墨丹在不久之前被元清从麒麟崖下放出，命他去给苍龙道歉。可就在他准备前去找苍龙道歉时正巧瞧见一群神兽围攻苍龙仙君。
为首者，便是曾经的玄武神君。
上古存留的太乙神兽并不多，除却龙族外也只有白泽和玄武二人，就连无量剑君当初都被牵连至死。当初苍龙执掌万兽时他们二人还在封印阶段。故而没办法反对，苍龙顺利借助龙族之力压制万兽。
但随着二十多万年过去，新生代亦有五位太乙神兽诞生，加上玄武撺掇，一同颠覆龙族统治。首当其冲便是苍龙神君。
墨丹当年反抗苍龙，象征新生代神兽一族最强者，自然不喜欢这条老龙。心不甘情不愿过来道歉，瞧见苍龙即将陨落便前往仙庭报信，同时掐准时间以免仙庭救人。
对墨丹的小心思，诸位仙君都清楚。无非是趁着苍龙陨落后抢占先机，但龙族岂会罢休？
“龙族不过死一位龙君罢了，回头自可再度选择新人上位。”百花圣君瞧见墨丹的欣喜之色，暗自摇头。
普和等仙君相互看看，清凉皱眉道：“苍龙陨落，龙族震怒，我等也不好坐壁旁观，还请清明师弟带几位同道去探望，我们继续研究魔道之事。”
清明起身，和普和、通明二人一同前往下界。墨丹想想，也跟着前去苍龙之境。
这苍龙之境和昔年姜元辰的苍龙道域有几分仿佛。苍龙之木。木灵生发，又有天水滋润，乃水木相生之局。
绿草依依。碧水荡荡，虽有点点赤血洒落，但仍不损苍龙圣境的灵韵。
在圣境中央，一条万里长龙匍匐在道域，逆鳞处插着一根断刃，生机尽消。
“是乌离刺龙刃？”清明一惊，瞧见断刃后立马认出这是针对龙族的几件利器之一。
“玄武可谓早有准备啊。”通明感应下：“先是借助龟族特有的洛书神通蒙蔽天机。然后和几位神兽一同暗算，前后不超过一炷香时间。”
“苍龙虽不及沧海那位实力强横。但在太乙之流中也是老牌仙君，只可惜不敌生克之道。这乌离刺龙刃乃朝天吼的犄角祭炼而来，最克龙道。”三仙低声商议，只见空中五条神龙翻滚。这便是龙族如今的四海龙王和天龙皇，皆是太乙之流。
“报仇！必须报仇！玄武必须死！”天龙皇震怒：“当初苍龙大兄念及上古同脉，让他在兽仙一脉做二把手，结果他居然联合其他五人暗算大兄。四海龙王听令，携我龙族所有苗裔，必诛参与此战的所有神兽族裔！”
玄武等人早就消失不见，躲藏起来等待元会终了，重演神兽一脉。冥冥中有人为他们蒙蔽天机，即便是天龙之皇也难以寻找。
于是。携万龙在天地间肆虐，迁怒所有神兽，将他们一通捕杀。尤其是玄武等人的族裔。各种神龟被捕杀吞食，还有仙禽飞鸟死伤殆尽。
清明三人见了，膛目结舌，难以劝阻。只得返回仙帝宫和普和等人商议。
“且看着，龙皇并非冲动之人，此举必有深意。我们还是专心除魔啊。按照我们的推算。魔道似乎有一件秘宝中枢，这是魔道不断有魔君记忆散落大地的根本。只要摧毁这件秘宝。就可彻底扑灭魔道气数。”
一群仙人此刻慢慢演算天机，等待时机。
……
三百年后，龙族不断在大地肆虐，除却玄武等人的族裔外其他种族也惨遭波及。一大群神兽跑去昆仑找元清求情。
元清座下就有青鸾、麒麟等神兽祥瑞，又有不少灵仙出身兽类，念及同族之情在昆仑山下跪了一大片。
最后，元清看不过去，找来纪纯熙：“罢了，你去给龙皇求情，就说天心最慈，如今死伤者已经足以抵消龙族这些年的业力，龙族已可渡劫。”
纪纯熙点头称是，他们对龙族计划知之甚详。就连苍龙神君的死都是早早预谋好的。
只是按照龙皇的算计，是苍龙主动出击针对五大神兽，而并非玄武暗杀。但结果一样，趁着这件事作为由头，一口气将神兽屠杀大半。
龙族昌隆，这一元会吞吐元气和天地接下海量因果。正要借助神兽一族的元气将因果还掉。而且这次屠戮，龙族死伤也很大，借助大劫磨练，剩下精英之辈在下一元会寻求超脱之道。
这是为了龙族避劫，而一口气屠杀神兽也为龙族坐稳万兽霸主奠定根基。甚至趁机将不少敌对神兽彻底灭族。
至于苍龙君，龙族联手助他一臂之力转世重修，让苍龙君得东极机缘不死不灭。
纪纯熙下山劝阻，顺带将山下那上千神兽散去：“尔等且先去吧，回头贫道自会劝服龙皇消弭兵戈。”
命纪纯熙下山，元清默默思索：“龙族谋东极，我昆仑取北极，剩下西方必然交给天钧道人以安抚他那一脉，但南极如何？我座下凤族不少，或许可以给他们争一争？”
“这些年，不少仙家转世重修，亦是看明白道兄的布置。知道四灵之位对应四极，唯有属性契合才能成就不灭至人镇守一方。”对北极之位，元清根本不担心。因为姜元辰这一脉的人都跟北极有渊源。即便李文失败，也可以立马找人替补。沈静荷占据北海，姜天维亦可作为北极大帝，梵罗的道场就在太始灵州，都跟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