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进来后，只见身着华服的女仙对他点头：“阁下，坐吧。”

　　态度疏离，圆明苦笑：但如今肯见面，总比一直不联系要强。

　　坐在元清边上。望着元清手中的棋子。那一颗颗棋子便是明曜星辰，这盘棋自然是姜元辰最得意的天地棋盘。

　　喜儿奉上香茗，圆明恭敬道：“娘娘请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借你乾坤镯一用。”

　　乾坤镯？

　　混元玄黄一气乾坤镯，这是圆明目前唯一一件法宝。其他法宝都因为他遁入道行仙传给门人，此物堪称他第二条命。他以道行仙之尊仍然排在诸修前列，这个镯子功不可没。

　　也正是如此，让他在天地诸修中排在天钧、玉恒、地祖、混沌、素华、姚离、元清、清虚、纪纯熙之后，是大罗行列中的第十人。

　　“娘娘要用我的乾坤镯？”圆明似乎有些疑惑：“大天尊自身道术玄妙，自身不就可以创造顶级灵宝？而且他对乾坤镯知根知底。只需幻术捏造即可，何须从我这里借？”

　　“此事和道兄无关。是本宫要用。”元清拈着白子：“道兄这些年中意一个有缘人，让本宫帮着历练。本宫想来想去，这件事也必须从道行仙开始。”

　　本来姜元辰以十二化身磨砺龙石年，但最后被两位混元修士搅局。只能跳过几人进入终点太虚幻境。如今若要再度开始，自然需要从道行仙延续。不过元清不欲让北冥散人露面，这做恶人的事情只好让圆明来了。

　　圆明一怔，默默推算一番：“大天尊他……”不是姜元辰的意思，难道那件事还不肯释怀？

　　“轮回之事，我等明白阁下的想法，但理解并非原谅。”元清直接打断。

　　大罗仙尊中没傻子，当初十位仙尊要演绎轮回，并非不清楚此举可能带来的后果。但那又如何？

　　他们的利益和天道并非一致。更不会为了天道而自折羽翼断了自己晋升的可能。毕竟天道需求的仅仅是大罗仙尊，根本不需要有人从天道运转中超脱。

　　但不论圆明也好，天钧也罢。就连元清和姜元辰，甚至素华神女都想要超脱出去，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只是选择的路线不同，姜元辰顺着天道，从中谋取自己的利益积累无量功德。而天钧妄图将整个天道纳入自己的掌控。

　　一开始，圆明也是选择和姜元辰类似的道路。但当他在这条路看不到前方时。果断选择另一条路，这是他作为道君的果决。没人能够说什么。

　　但因此造成的影响差点害得姜元辰身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元清都不能容忍这种背叛。

　　“贫道明白。大天尊当年选择的道路才是最契合仙道和整个天地，只需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就可以让宇宙迎来下一次晋升。”

　　“但这种晋升，并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甚至在这种不断超越晋升的道路中我们未必会跟着上大天尊的脚步。”

　　太吃力了，如今能够跟上姜元辰的步伐开始证道之路的也只有玉恒、天钧、地祖三人。就连元清也开始望着姜元辰的背影苦苦咬牙坚持。

　　大道漫漫，常有人说大道孤独，若姜元辰不断前行，恐怕作为道标的元清也最终只能遥遥望向，化作大道之路上的枯骨。最终只有姜元辰一人站在彼岸，望着所有友人一一道灭。

　　“大天尊的道路并不符合所有人，所以大家宁可冒着风险和外人合作，也要毁了大天尊的计划。”

　　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若是姜元辰能够以一人之力对抗天地间所有人也就罢了。一言堂，无所谓。但很明显，当初的他不足以对抗所有人，所以明里暗里大家各种使绊子。

　　“怎么？你想给自己找理由？”元清压下心中复杂心绪，冷然道：“别忘了，你跟他们不同。”

　　“贫道晓得。”圆明很坦然：“但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终身都没有证道的可能。”

　　大道，人情，怎么选择，仁者见仁。

　　“我们都已经看到自己的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这个机会我不会放过，宁可未来花去千万年时间对大天尊赔罪，我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道路。”修道者，若没有这点偏执，也走不到这一步。

　　“那么，娘娘的选择呢？”

　　若论道行，如今专心道行修行的圆明还在元清之上，通过化身能够看到元清的道路。元清正站在选择的边缘，前路如何，死劫如何，天道的反弹如何，都看她这一步的选择。

　　“还没定，但我不会选择合道的路数。”

　　“也就是说，和大天尊的选择一样，斩尽因果离开？”

　　道理之争！

　　仙道的核心理念是超脱逍遥，不受拘束，最终以个体超然世外。玉京如此，姜元辰也是如此。

　　但是超脱证道太凶险，面临最大的难题便是整个宇宙的反噬。不是所有人都有圣尊遗宝在手，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梦界诸神帮忙，有幻术塑造投影。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跟自身道路也有关系。

　　玉恒随玉京修道多年，不也选择合道的路数？虽然还在死劫中，但大家都看出来，如果玉恒证道完毕，必然是一个以天心为己心的至公圣人。

　　“合道混元，这也是我的道路。”圆明认真说道：“我明白，我有私心，做不到玉恒道兄的至公至正，也没天钧道人的天网沟通天道。所以，我要证道必须借助天地大运所眷顾的特定时期。”

　　天地大轮回，如果圆明的设想建成。这个轮回法则包罗万象，所谓幽冥轮回仅仅是其中微末一环。八卦、五行、阴阳、乾坤，天地，一切的一切都在轮回中。甚至宇宙的毁灭和创生也都在轮回的运动中不断循环。而不是在一次宇宙大破灭中彻底毁去所有痕迹。

　　“贫道资质不成，证道大罗都是依靠别人的帮忙，想要证道混元，不走这一条路根本办不到。”

　　“若天地大轮回开辟，所有人的道果都要被天道吞没，日后仙道的路数只有合道混元一条，而且会有限制。”元清微微摇头：“此路，我不取。还是超脱之路最合适，在界外开辟自己的宇宙。”

　　忽然，元清愣了，目光不自觉看向天外天。若是开辟自己的宇宙，在自己的宇宙和古元宇宙同时毁灭，只能救一个的时候怎么选择？

　　恐怕那时候，只能选择自己的宇宙了。毕竟就利益和道路而言，唯有自己的宇宙不会背叛。

　　“娘娘，若天地大轮回建成，整个天道前所未有的强大，至少足以支撑七位合道混元的通道。我执掌轮回，玉恒天尊负责劫法，清虚道友负责教化，天钧负责均衡，地祖合入大地，而娘娘则以造化演绎生机，姚离道友负责毁灭之道，如此天道大顺，岂不美哉？”

　　这是圆明设想的最终宇宙体系。

　　“大天尊以元始之道化作创世之君，乃诸人之首。”

　　平心而论，圆明的确没有对姜元辰动过任何杀心，即便是在天地大轮回中他也将姜元辰尊为最高的一等，负责开辟宇宙的至高权能。在这点上，他和玄天君的理想有些相似。

　　元清听了天地大轮回的设想，不觉哑然：“你们把道兄看得太好了，开辟之君？可惜这并非他的道路。”

　　诚然，天地大轮回不错。以姜元辰为首的混元修士们合入天道，执掌一部分天道权能，然后彼此交替轮转。从创世、秩序、毁灭不断更替，圆明的道也就成了。

　　“这种道论本宫懒得跟你争，如果你能说服道兄，自己去试试。”

　　圆明面皮一僵，他如今连天外天都去不了，怎么去劝说姜元辰？

　　“这种天地体系的道论，大家都有。”元清道：“地祖也有自己的宇宙观，我也有自己的造化宇宙。但是正如你所言，大家利益不同，也只能求同存异罢了。算了，这些不跟你争，你就是乾坤镯借不借？”

　　“借！”圆明无所谓，目前失去法力专心悟道，反而对一切看淡，除却自身大道外不在意其他外物。

　　“娘娘拿去用就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五阴之变

　　龙石年因为斩杀仙帝，身上戾气不断拔高。近些年来，更是再度恢复狂妄性子，时不时挑衅仙庭的威严，行事肆无忌惮。

　　这日，因为李煌夫妇等人被元清招去，龙石年无聊之下更失去管束，从星海回来人界，无意间来到一座仙山驻脚。

　　这仙山中有一口神泉，号称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有两位大仙看守。

　　不过这天，两位大仙外出访友。龙石年见神泉清澈，心中意动：“从星海赶路也累了，正好在这里歇脚。”

　　不管不顾诸多妖兵妖将的阻拦，索性就在神泉中泡澡：“此乃天地孕育之灵泉，你家主人能用，难道我就不行？”他一身煞气，瞬间就把神泉的效力污浊大半。

　　最后，他拍拍屁股走人了，两位大仙回来后瞧着污浊的神泉大怒。找来妖兵一问，其中银灵大王道：“好一个毛贼，盗用我们的神泉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水源给毁了，老爷常年用神泉真水炼药，甚至大天尊和几位娘娘、老爷都要服用仙丹，这下子难道让他们吃洗澡水不成？”

　　二人皆是少年打扮，唇红齿白，朝气蓬勃，身着金银道袍，头扎冲天髻。

　　紧接着，银灵大王对旁边兄弟埋怨：“都是你，要不是你强拉着我去赴宴，怎么会出事？”

　　金灵大王瞪了他一眼：“你我本是一体，我拉着你。要你不想去，自己留在这不就结了？”

　　银灵言语堵塞，只得道：“说吧。现在怎么办？”

　　“那小贼坏了我们神泉，我们看管不力，日后必被老爷责问。我们先把他拿下，也好让老爷找到出气目标。”

　　二人本是介虫得道，自有一股凶性。金灵对周围小妖道：“尔等拿我文书去仙庭拜见瑶池圣母娘娘。告知她此地之时，请她出面做主。”二人也有太乙道行，虽是他人门下道童。但也有资格参加蟠桃之宴，朝见瑶池金母。商议仙道之政。

　　吩咐罢，金灵拉着银灵清点法宝，乘云前往捉拿龙石年。

　　这二人，一人手持紫金葫芦。一人手持琉璃净瓶，联手起来亦有仙君之能。

　　龙石年瞧见二人来追，也不在意，反手一朵寂灭天火抛出。这天火在他手中演化无数年，已经有归墟魔火的影子，太乙之流皆要退避。

　　二仙也不例外，只是那银灵大王突然一笑：“我说这毛贼，怎么敢来我们兄弟这里捣乱，敢情是有依仗？”琉璃净瓶轻轻一斜。三光神水泼洒而下，那魔火被神水打灭，随即又有无量星辰从神水砸出。

　　“先天灵宝？”龙石年一个不防被十几颗星辰击中。踉跄下差点被紫金葫芦中的飞刀斩去法力道行。

　　看着二人，再无自大之心，小心翼翼躲避二人攻击。也是二人久不打斗，手段生疏，被龙石年寻了个破绽逃之夭夭。

　　可二人穷追不舍，三人逐渐来到大地上一处禁地。

　　见龙石年逃入山麓。两仙驻步，望着阴森诡秘的魔山。二人迟疑起来。

　　这山名讳五阴山，本是昔年清凉道人的道场。可随着玉恒在此度魔劫，山中魔头越发多了起来，加上玉恒时不时一次大闹，清凉渐渐压制不住，反而让天地间一应魔头汇聚在此。

　　“记得老爷说过，五阴山内中那位大老爷渡劫的地方。”银灵诺诺道：“不如算了吧？”

　　金灵也心中打鼓：“也是，那位大老爷正在魔乱阶段，说不得一个不好直接就把那毛贼给杀了。”二人找了借口，彼此看看，准备离去。

　　而这时，五阴山中风起云涌。只听一声怒吼，山顶的清凉道场被巨力摧毁，清凉道人以及他一众门人都被压在五阴山地。

　　“在本座耳边嗡嗡那么久，就来山下陪我吧！”黑色云雾化作魔手，虽然有无数锁链纠缠，锁链生出金色符文镇压，但魔手仍然一点点抓向清凉等人，拉入五阴山底。

　　“清凉道人！”忽然，金灵在空中呼喊，清凉不住挣扎，慢慢被拉入五阴山下。猛然听到一声呼喊，福至心灵，当即应了一声。只见空中紫气垂下，紫金葫芦将清凉拉入其中。

　　紫金葫芦乃因果之宝，只需呼喝一声，除却大罗神仙外皆难逃劫数。

　　清凉被收入葫芦，自然从魔手逃离，然后在二仙身边现身，望着魔云惊疑不定，拱手道：“多谢道友相助！”

　　再定眼看到二仙和紫金葫芦，清凉仙君恍然：“原来是两位仙童，两人这是奉师叔之命来的？”

　　“不，是追逐一个小贼。”金灵和清凉交谈，说着龙石年的事情。

　　“说起来，刚刚的确感觉到有人进入五阴山和师叔见面。似乎因为是石龙得道，被我这位师叔看中，给留在身边？”清凉想想，对二人道：“这件事，我们不好处置。师叔如今已经真正入魔，必开魔道之先，还是去搬救兵吧。”

　　三人说话间，下方魔云汹涌，再度对三人冲来。

　　魔云中依稀可见一位中年男人，身边站着龙石年。龙石年被魔法禁锢，虽然留在玉恒身边，但玉恒魔威赫赫，亦不敢乱动。

　　玉恒入魔之后实力不退反进，清凉三人慌忙以法宝神通迎击，但三人皆是太乙道果，哪里是玉恒对手？

　　仅一个回合就被夺了琉璃净瓶。

　　金灵大急，祭起紫金葫芦对玉恒喊道：“玉恒道人。”

　　玉恒眉头一挑，狂笑起来：“此物在师弟手中还有几分玄妙，至于你？便是应了又如何？”只见紫气冲下，在他身边环绕三圈。最终自行散去。

　　伸手一抓，紫金葫芦也被摄入掌中。玉恒抛给身边的龙石年：“此物，你拿着玩吧。”

　　两仙童又惊又怒。但这时玉恒再度攻击，魔雾吞吐，三仙坠入五阴山地界，元神浑浑噩噩，即将步上清凉门人的后尘压入山底魔化。

　　就在此刻，空中凭空显现天河。三十万天军横空出世，旌旗招展。擂鼓彻天。以北极四圣为首的天官前来五阴山伏魔。

　　金灵派人去瑶池报讯，加上龙石年多年捣乱。姜元辰又要进行磨砺。金母索性拿这件事作为她的立威，命北极四圣率三十万天兵天将去捉拿龙石年，好进行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