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秦雅南和秦子思从派出所里边走了出来，异兽们常常出没的酒吧街，本就是属于该所管辖的地域。

第一千零七章 好巧

　　夜风席卷着坡子街热卤和煎饺的香气，和解放西路酒吧的灯火红酒汇聚在一起，一片人间烟火的繁盛模样。

　　秦雅南跟着秦子思忙碌一天，没有来得及换衣服鞋袜，她这身打扮优雅而时尚，看着就像是下班后会和同事在坡子街吃饭，再去旁边喝上两杯的职场精英女性。

　　刚刚和秦子思在酒吧的时候，搭讪的人不少，甚至也遇到了人模人样的异兽，只是没有去接触，秦子思还不想打草惊蛇。

　　嘈杂喧嚣的环境充满污染，感觉犹甚于竹君棠的降智光环，对孕妇非常不友好的地方，秦雅南自然不会多呆，让一众蠢蠢欲动的男女失望不已。

　　甚至有人跟着秦雅南出来，见到她坐上治安署的车才作罢。

　　没有想到来坡子街派出所查看一些档案资料后，出来还会见到正在进食的梧桐树下众。

　　秦子思便见到刚刚在酒吧冷着脸生人勿近的堂姐，仿佛银行经理遇到手握大把现钞的拆迁户一样，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

　　“啊，你们怎么在这里吃东西？”秦雅南笑着挥手，和大家打招呼，然后站在孝昭仁厚端康勤俭护家善商慈爱圣显皇太后身旁。

　　“雅雅，你看这是小玲给我做的肉肉三明治。”上官澹澹高高举起手中的肉肉三明治给秦雅南看，偏着头的脸颊上满是愉悦和赞赏的表情。

　　上官澹澹刚刚留意到了，秦雅南和大家打招呼的时候，眼神在每个人脸上都停顿了一瞬。

　　准确的说，是在上官澹澹和刘长安脸上停顿了一瞬，在周书玲脸上只停顿了零点八瞬，这细微的差别还是让精于宫斗的太后发现了。

　　作为游刃有余地掌握宫斗，利用手中的资源和侍寝分配权来把控这些儿媳妇的太后，当然不能让刚刚已经得到些营养资源的秦雅南恃宠而骄，要让她知道，上官澹澹依然还是很喜欢周书玲的。

　　这样才有利于后宫安稳平和，让儿媳妇们有所竞争，不能有太明显的地位差距，形成都各方有所倚仗又不至于有恃无恐的局面。

　　“周姐姐心灵手巧，就地取材就能够做出些小玩意让澹澹开心，真好。”秦雅南倒没察觉出上官澹澹的意思，她本就没有恃宠而骄，只是周书玲坐在靠阴影的位置，人在扫视的时候，对于不那么显眼或者不那么要紧的位置，视线掠过的自然要快些，倒不是针对周书玲。

　　周书玲温柔体贴，是传统而善良的小女人，对哥哥也非常好，秦雅南没有任何理由对她产生不满和敌视。

　　要知道对周书玲这样的女人生出敌意，甚至想要针对她，那基本就是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在白莲花女主角的光环映衬下，会被千夫所指，最终悲惨下场以回馈观众。

　　“是啊，我就会做些小吃小菜什么的，平常在家里大菜都得是刘长安亲自下厨，不然他得嫌弃我浪费上好的食材。”周书玲不好意思地说道，她做的确实是小玩意，人家秦小姐才是做大家伙的高手，上次还整了一个骆驼请大家吃。

　　只是澹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周书玲知道，不管是小玩意还是大家伙，澹澹的开心并无二致。

　　秦雅南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无比警惕，她发现周书玲简直就像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一招一式如羚羊挂角，让人无迹可寻。

　　要说周书玲是绿茶，估计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会认同，倒显得自己没事找事，心胸狭隘。

　　可要说周书玲对刘长安没有任何觊觎，秦雅南也是绝对不信的。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天然克腹黑？呸，秦雅南腹中一点黑也没有，腹中只有一个孩。

　　“要不要一起吃点？”

　　刘长安给秦雅南让位置，拿了一个猪蹄站到一旁去。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可以坐下慢慢演，刘长安在旁边观赏一下，站着也不耽误他吃夜宵卤味。

　　“今天学校里挺多事啊。”秦雅南努力平淡自然地和刘长安闲聊一句。

　　有些事吧，即便是给人梦里发生的感觉，但那种反映在生理上和心理上的体验，却是真实的，更何况也确确实实帮瀌瀌得到了些东西，秦雅南面对他时难免脸热。

　　只是女本柔弱，为母则钢，好钢要用在脸皮上，秦雅南摸了摸脸颊调整了一下心态，自己不能这样害羞，还有下次呢，总一副怯怯弱弱的样子怎么行？

　　“喜欢搞事的都撞一块了，能不多事吗？”刘长安是安分守己的人，看到那些喜欢搞事的人，都会退让三分，所以今天在学校里除了被竹君棠烦扰了一会，身旁还算安静平和。

　　安分守己是数千年来，升斗小民们所秉持的生活哲学，能够最大可能地保证自己更有机会安稳地生活下去，刘长安也学到了。

　　“哪些人喜欢搞事啊！大家要和睦相处，小打小闹在所难免，但一定不要拿刀子互砍，溅到血就是血光之灾，兆头不好。”上官澹澹训示着众人，然后吃了一口肉肉三明治，还想说点什么，但脸颊已经鼓鼓得了，这时候不能说话，只好作罢。

　　“怎么会？不至于，不至于。”秦雅南笑着摆手，刀光血影，剑拔弩张什么的，都只在话语眉眼唇角之间闪动，最多就是让人心肌梗塞，胸塞脑涨，要让对方咳血三斗见红，还是比较难的。

　　说完秦雅南坐了下来，顺便给旁边神情复杂的秦子思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给她创造机会和刘长安再接触一下。

　　秦子思倒是领悟到了堂姐的意思，那个温婉柔媚的美妇人，是上次去刘长安家里就见过的，堂姐流露出几丝迎奉之意的少女，才真正让秦子思感到好奇。

　　少女容颜精致而绝美，这种带着养尊处优的气质，仿佛吸夺天地精华而成的容貌，秦子思只在堂姐少女时期，以及竹家那让人想起就皱眉的竹三小姐身上见过。

　　十五六岁年纪，稚气犹存，脸颊鼓起来的时候让整张脸都有着天真清雅的感觉，头上戴着两个粉白毛球的发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少女纤细柔软的后背上，宽袍大袖的传统服饰，金丝锦绣的细密质地，典雅端正，穿在她身上十分适配，倒像是古代的什么小公主穿越而来。

　　这样一个少女，怎么会让堂姐露出这种姿态来？

　　难道和刘长安一样，也是潜藏在市井中的超凡人士？秦子思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对方如果只是现实里的出身背景强大，绝不至于让堂姐迎奉讨好。

　　还需要更多调查和确证，如果刘长安和这个少女，在能力上都超越了竹三太太能够提供的改造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同学，好巧。”秦子思对正在啃猪蹄的刘长安说道。

　　她有点感慨，这三个人是真能吃，小圆桌上叠放了十多个塑料食盒，还有只能装在长条形塑料袋里的巨大牛肋骨，正常来说这至少是七八个人的份量了吧？

　　至于“刘同学”这个称呼，自然是在知晓他的一些个人信息资料，而且还算是亲戚关系以后巧妙的转变，初见时刘长安那种“隐世高手”的压迫感少了许多。

　　“你也吃点？”刘长安指着那一堆食盒说道。

　　秦子思摇了摇头，她哪有心思在这里吃东西？

　　刘长安看了一眼秦子思，这女娃真不讨喜，面对这么多美食都视若无睹的人，一般都心思很重。

　　“今天转了几个地方，感觉刘同学存在感很强。在金候的案子中，发现你和金候有过争执，还给人家喂过陶瓷碎片。还有一个于超的案子，死者最后一次去蔬菜市场时欺负了一个女人，监控中显示你在旁边看热闹。还有一个酒店出现巨蟒吃人的案子，当时你在那里吃自助餐。”秦子思刚刚说的“好巧”，其实不是巧遇，而是自己查的案子，哪都有他。

　　刘长安确实有一定的嫌疑，只是他又是曾祖父特别推荐给自己的人，自己要是一来郡沙，就针对刘长安开始调查，怎么向曾祖父交代？

　　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考虑，让秦子思不得慎重。

第一千零八章 奇怪的一家人

　　带着些试探地说完，秦子思看见刘长安的神情中流露出了一缕忧色。

　　这很正常，任何人被秦子思这样官方身份的人这么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担心自己卷入麻烦中，甚至成为嫌疑人。

　　“这些事都不是我干的。”刘长安忧虑地回想片刻，终于松了一口气确定了这一点。

　　金候发疯，张忠烨失踪，那是他父亲刘建设教授伙同李洪芳作案。

　　于超是富裕蔬菜公司的老板，那群涉黑份子都是被牛头人像手撕鸡一样处理掉的。

　　至于大蟒蛇吃掉了给宋桃子带来阴影的沈斌，那是上官澹澹干的——凶手正在那里兴高采烈，因为她有两个最喜欢的儿媳妇环绕左右，手中的肉肉三明治也特别好吃。

　　刘长安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相关责任吧，毕竟他知情不报，有庇护罪犯的嫌疑。

　　“我也没说是你干的。”秦子思回应道。

　　“那就好。”刘长安便继续吃猪蹄，并对秦子思说道：“你可以尝尝猪蹄，这种猪蹄叫懒猪蹄，个头硕大。猪蹄是猪身上口感层次最丰富的地方，有皮，有筋，有肉，还有髓汁和胶质，基本和猪尾巴一样好吃。”

　　“要是烤猪蹄，还勉强。这种卤的，太肥了。”秦子思不想被刘长安岔开话题，接着说道：“我从雅南姐那里听说了你挺多事情，但是感觉她有些遮遮掩掩，似乎你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

　　“秘密？谁还没有几个小秘密呢？”

　　“我觉得她并不是防备我而不肯直接说出你的秘密。她大概是想让我自己来了解你，在得到你的认可以后，你自然会依着老爷子的意思，出手帮助我打开郡沙的局面。”秦子思拨开遮掩着眼角的发丝，露出明媚的眼眸和凝聚英气的侧脸，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认认真真啃猪蹄的刘长安。

　　“你就是好奇我的能力罢了。”刘长安也懒得卖关子，“这么说吧，在郡沙你尽管搅风搅雨把异兽们当狗打，真惹来了大家伙，再来找我。”

　　秦子思愣了一下，她明白他的意思，但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异兽中的“大家伙”，自然是那些从未出面的异兽王者，那些异兽在《山海经》中都有其传说踪迹，例如曾经有过接触的“蜃”。

　　秦子思的部门有一支队伍在执行任务时，就遇到了“蜃”，足足被困了十几天，几乎在弹尽粮绝的时候才等来救援，救援队伍利用大驱上的双波段雷达，才终于确定了这只失踪队伍船只设备的位置。

　　据情报部门的可靠信息，“蜃”也在郡沙，潜伏不出难寻踪迹，要是这个等级的异兽出现了，秦子思自揣难以对付，到时候真的可以指望刘长安？

　　刘长安和秦子思聊了几句后，就把猪蹄吃完了，秦子思只见他走回去，从虚空中一抓，就拎出了一只圆乎乎的小孩。

　　小孩也不挣扎，兀自拿着一串猪头肉吃的津津有味，刘长安坐了下去，抱着那小孩放在他腿上，两个人又开始清扫桌上其他的宵夜。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秦子思和秦雅南挥手告别，只见那小孩走在刘长安身旁，双手紧贴着裤子外侧，昂着头像正在飞行的铁臂阿童木。

　　走了几步路，那小孩突然蹦了起来，刘长安的手臂刚好抬起来，又落下去，便准确地把那小孩夹在了腋下，那小孩顿时就双手双脚下垂一动不动了。

　　秦子思看到这种有些愚蠢感觉的默契，有点想笑，只见那少女又跳起了起来，像龟壳似的覆在刘长安后背上，秦子思终于忍俊不禁，只见堂姐倒是习以为常，正在和那美妇人笑语盈盈地说着“下次来家里吃饭”之类的客套话。

　　“这家人……”秦子思不知道怎么说的好，“还蛮有趣的。”

　　“确实像一家人。”秦雅南不是很介意地纠正，只是说明一个客观事实，“一家人”和“像一家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那女的原来租的表弟家房子，后来买了楼上的房。表弟见她单身妈妈带着孩子不容易，挺照顾她的，她倒也知恩图报，平常在生活起居上也会帮忙做些家务饭菜什么的，也是很好的一个人。”

　　秦雅南看着刘长安一行人走远，可惜今天和秦子思在一起，倒也不方便撇下她去陪澹澹……单纯地陪伴澹澹闲聊玩耍罢了，并没有贪心别的什么，营养这东西贪多嚼不烂，秦雅南也不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雅南姐，那个小女孩是刘长安的妹妹吗？”秦子思说完，都觉得这种猜测有问题，“怎么大家对她好像特别逢迎讨好一些的感觉？”

　　“可能因为她特别可爱一些吧，你没这感觉吗？你不觉得她吃东西时鼓着脸颊，说话时嘟嘟嘴，看人时瞪大眼睛，还有任何小动作，哪怕是随便挥挥手，偏偏头，踢踢脚什么的，都可爱到爆炸？”秦雅南当然不能跟秦子思说实话。

　　上官澹澹基本就是超脱的存在，就像《凡人修仙传》里正魔大战，筑基和结丹打的要死要活，元婴老怪幕后阴谋诡计，可天南第一化神修士向之礼，人家只是看着。

　　郡沙的异兽乱象，反正和上官澹澹也没啥关系，应该不至于卷进去，自然就没必要让秦子思了解更多关于上官澹澹的事情了。

　　秦子思半信半疑，那小女孩确实很可爱，至少比竹三小姐十五六岁时可爱那么一千倍左右，但这就是秦雅南和那美妇人都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模样的原因？

　　刘长安和很多时候一样，胳肢窝下夹一个，身上背一个，还有一个扯着他衣服的，一起走回了家。

　　周咚咚一落地，就去拿平板电脑，上官澹澹从他后背上滑下来站在客厅中央，决定先观察刘长安的动静，他去玩电脑的话，上官澹澹自然是要优先和他一起玩电脑的。

　　“周咚咚，你作业什么时候做？”周书玲决定积极监督周咚咚去学习，不能让她沉迷游戏，今天下午玩的那个游戏居然很好玩，让周书玲感觉到了容易上瘾的危险。

　　“我做完了啊！”周咚咚大声说道，“妈妈，我教你玩游戏啊，你都不会玩。”

　　“我哪里不会玩？”周书玲感觉妈妈的权威受到了质疑，自尊心无法接受，坐下来仔细观察周咚咚的操作，她肯定也不会玩。

　　刘长安看了一眼时刻准备着和小孩抢平板的小妈妈，又看了一眼还站在客厅中央的上官澹澹，决定啥也不干，就坐在沙发上发梦。

　　上官澹澹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然后就坐在了刘长安身边靠着他。

　　“看看新闻。”刘长安说道。

　　“不，我要看《法医秦明》。”

　　“我晕尸体。”

　　“小孩子说谎晚上会尿床。”上官澹澹摸了摸他的大腿内侧，看他有没有尿湿裤子。

　　“你下楼看去，你那几台电视机多久没开机了？”

　　“我只有两台，一台大的，一台小的。”

　　“遥控器给我！”

　　两个人抢了一阵子遥控器，以刘长安失败告终，上官澹澹拉起他的胳膊放在她肩膀上，挤在他胸前露出半张脸盯着电视上展现的各种尸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