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般的生活持续到暑假末，明夙决定回到明家好好消化这些日子吸收的能量。

她告诉萨亚修自己就要离开，萨亚修没有诧异，只是变得格外寡语。

直到临别，少言的男子才说出一句状似挽留的话：“其实如果你需要，可以多住些时日。”

明夙睁着明亮的双眼看向他，咧嘴一笑：“谢谢，但我要回去上高中了。”

“……”萨亚修的神情静止了片刻，“我听到了什么？”

“你没听错，我要回高中上课了。”

萨亚修还在发呆，明夙伸手给了他一块天青色石头。

萨亚修握着材质不明的青石，上面还刻着一个印记。“这是……？”

“瞬位阵眼。”明夙单手叉着腰，眉眼明媚，“既然你都邀我长住了，那我时不时来打扰你，你应该不介意吧？”

萨亚修的眼里掠过微不可见的波纹，他抿起唇角，“自然。”

明夙最后笑着朝他挥挥手，联通家中的瞬位阵眼，消失在萨亚修的眼前。

萨亚修手中摩挲着青色石头，目光落在明夙消失的地方很久。

而后他走回房间，翻开一本牛皮纸封的笔记本，在笔记的最后添写了一行：「表层职业：高中教师。」

章

明夙回到家中，正听见林巧在客厅里嘟囔。

“这究竟什么情况……”

她双手撑在桌檐，神情迷惑而懊恼，桌上铺着一副两米长的水墨画，正是明夙前几天刚出炉的手笔。

“妈，你在看什么呢？”明夙走了过去，故作好奇地问道。

林巧习惯性摸了摸明夙的脑袋，说：“我刚收到一个快递，去取时没见到快递员的影子，包裹上连个寄件地址也没有。”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舒展着画纸，一边喃喃自语：“真是了不得的画作啊……可究竟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又为什么匿名寄给我了呢？”

看来自家老妈悟性不足，没能领会她寄画的意图。她早料到如此，所以还往包裹里塞了一张纸条，难道她没看见？

明夙歪了歪身子，从桌空里捡起那张被林巧粗心忽略的纸条，说：“妈，你看。”

“咦，这是什么。”

林巧接过了纸条，翻过来一看，顿时双眼锃亮。

“太好了，这是画师主动报名参展的作品。”

她翻转纸条，转而又蹙起了眉头：“画师怎么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这让我怎么还给人家……”

明夙晃晃脑袋没有搭话，给人出主意就不是她这人设所能做出的事了。书画协会好歹是个官方组织，总会自己想办法的。

画展的日子在学生开学后，林巧忙碌业务的时候，明夙已经在学校接受了好些天的现代教育。

画展结束那天，林巧回家有些晚，忙碌过头却还没有吃饭。

“我去给你热热菜。”明千里关怀了几句就向厨房走去。

“我也来吧。”林巧没有瘫倒在沙发上，也跟了过去。

明夙好奇画展的情况，正想去问问林巧，便听到夫妻两个已经在厨房里闲聊了起来。

“就之前我跟你说的那幅匿名山水画，在展上收获一致好评，老前辈们都赞不绝口，而且真有人相中那幅画，愿出五百万买下！”

明夙忽然抖擞，大好的生意这不就砸上头了。

明千里讶异道：“可又不知道是谁的画，你要怎么办？”

林巧：“是啊，买画人也说，必须要当面见到画家，他才会正式交易。而且，他还透露了要收藏那位画家其他作品的意愿……”

明夙的心扑通直跳，箭在弦上，到了新化身不得不出场的时候了。

只是她常用的笔墨颜料都落在了白夜庄园，得尽快过去一趟。

厨房里传来了林巧两声神秘的笑：“对了，那买画人你也认识，你猜是谁？”

“我哪猜得出啊。”明千里回应。

“是秦氏集团的老板，秦有山。”

“噢！你早说咱们亲家，我就明白了。秦有山啊……的确喜欢鼓捣这玩意。”明千里玩笑道。

明夙双眸一震，要买她画的那位富豪岂不就是……秦泽他爹？！

她上楼回了房间，半晌才平复下心情。

孽缘啊。

不管怎样，当下先找到她的绘画材料再说。

白夜庄园内，黑发黑瞳的男子慵懒地倚在沙发上，手中的天青色石头忽然发出温润的亮光。

他瞳孔微微一顿，手指停止了摩挲，拿起瞬位阵眼静默注视，呼吸的频率微不可察地快了分毫。

面前光芒闪过，萨亚修愕然张大了眼眶，低下眸子俯视着与他所认识的“明夙”样貌相像、型号却小了一大圈的稚嫩少女，陷入了长久的呆滞。

“……明……小姐？”

第18章

明夙仰头看着萨亚修疑惑而惊愕的脸，才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在对方的眼里有多大的差别。

她原以为大家都是身怀异能之人，就算看见对方变成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都不会感到奇怪，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这个世界异族的认知水平。

“萨掌柜，有必要这么惊讶么。”明夙挑了挑嘴角，一只手靠在腰上说道。

细嫩稚气的声音让萨亚修再度恍惚了一瞬，而后他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站起身来垂眸注视着明夙。“所以‘上高中’是字面意思么……确实让我吃惊。”

同样略带自得和洒脱的笑，在那位女子身上便格外引人注目，可放在这小丫头的脸上……什么冷艳风情都变成了孩子气。

明夙反倒诧异了：“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萨亚修沉默，笔记得更改了。

“所以先前的明小姐，和现在的明……小姐，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呢？”在对这小不点叫出“明小姐”的称谓时，萨亚修明显地卡壳了一阵，显得有些不自在。

明夙摊了摊手，摆出高深莫测的神情。“都是我，又都非我，真真假假虚实变幻，哼哼，这就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明明是一句值得探究的话，可明夙的表情却让萨亚修觉得……她只是在忽悠。

“那么明小姐今日来有何贵干？”

明夙道：“我有东西落这儿了。”

萨亚修不动声色地将瞬位阵眼放入口袋，走向一旁的木柜，打开抽屉，向明夙问道：“是这些？”

明夙踮起脚，她的绘画材料都被收捡得整整齐齐。

“你都整理好了！”

“客人的失物，当然要存放完好。”

“多谢了，我正用得上。”

萨亚修看着明夙伸手要去掏抽屉，精明狡黠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明小姐能让他看到她不同面的模样，一定对他抱有些许信任吧。

他轻轻按了按明夙的手臂，示意她不用亲自动手，而后将抽屉中的物品理好交到了她手上。

“连这些作画用的笔墨颜料，都是市面上没有的东西。”萨亚修垂眸微笑道，“明小姐究竟还有多少令人惊讶的事呢。”

明夙抬眼觑向他，忽然狡黠地勾起唇角。“你可以慢慢探究。”

萨亚修微微抬眉，琢磨着明夙话中之意，明夙忽然掐诀念咒，凝光于前聚出一道虚影。

虚影渐渐凝成一名少女模样，脸蛋精巧玲珑，浅栗色的齐肩的短发清爽灵动，小鹿般的双眸如透玉精雕细琢，甜美可爱我见犹怜。

萨亚修双瞳微缩，眼看着明夙凭空塑造出一具躯体，那具躯体转过头来看向他，真实之感与真正的人类别无二致。

料到萨亚修会对她的化身之法感到惊讶，凝聚完毕后明夙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他已经淡然下来，眼中染上一丝兴味。

“这也是你的能力？”

明夙说道：“这是我的化身，也是另一个我。”

她看向她刚刚塑造出的化身二号，说：“你叫画素，二十岁。”

【「世理」启动自动修正功能，添加世界人物：画素。】如创造武簌那次一样，明夙一给化身添加名字和年龄设定，空中就抛下来一张专属于新人物的身份证卡片。

萨亚修专注地看着这一切，手指扣着下巴如在思索。

“不知道萨掌柜愿不愿让我留驻贵地？”画素摊开一只手，清纯无害的眼睛里，透出的却是与明夙一般随性而戏谑的眼神。

萨亚修低笑一声：“我早便对明小姐做过邀请，自然不会拒绝。”

他的目光从画素脸上自然而然转到小明夙身上，意味不明地说道：“容我冒昧，现在的明小姐是化身……还是本体呢？”

“哼哼，萨掌柜不妨猜一猜。”明夙讳莫如深地笑道。

好熟悉的话语，似乎当时明小姐询问他的真实种族时，他就是这么回复的。

天道有轮回。

看到萨亚修略带纠结的表情，明夙得意地想到，这样才公平。

“你慢慢想，我先回去了。”

萨亚修中断了思考，说：“不多留留么。”

“有她就行了，我明天还上学呢。”

明夙道了声再见就传送了回去，萨亚修环着胳膊食指在手臂上轻点了片刻，而后看向画素，低声笑道：“刚才那小家伙，果然是本体吧。”

画素同样环起双臂冷笑一声，斜睨向他：“那晚在公园出手帮我的，果然也是你吧。”

同一个话题又被搬了出来，萨亚修已经没有理由再否认，他微一眨眼，说：“既然当时已经看到那副情景，就没有让女士独自面对危险的道理。虽然对明小姐来说……那并算不上危险。”

“你还真有绅士风度啊。”画素揶揄着，目光颓懒地落在萨亚修脸上，“所以我应该能够推断，那天从海市蜃楼离开后，你就跟随了我一晚上。”

萨亚修偏移了目光，“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