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真乖~”华向阳将妹妹往怀里拢了拢，将她圈在怀里，打开一年级语文课本，翻到第十七页，指着最上面那四个大字问道，“朝朝还记得这几个字怎么念吗？”

　　朝朝点点小脑袋，身体向前倾斜，小手指着哥哥说的那四个大字，拖长了音调，奶声奶气道，“乌~鸦~喝~水~”

　　“哇，朝朝真聪明，记得真清楚。”华向阳夸张的表扬了一句，乐得小家伙咧着嘴直笑。

　　小下巴微扬，她带着点小得意的说道，“下面的，窝也会~”

　　华向阳笑眯眯的，“那你念给哥哥听好不好？”

　　“嗯！”朝朝重重点头，小身板一挺，就开始背了起来，“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乌鸦看见一个瓶子，瓶子里有水。可系瓶子很高，口又小，它喝不着，怎么办呢……”【1】

　　小家伙背得很慢，一字一字的咬着，就像是在往蛋糕里添加蜂蜜，耐心又认真。

　　背了一气后她扭头问哥哥，“为什么装水水的瓶子有席头【2】，系和小河一样吗？”

　　她说的小河就是今天他们玩耍的地方。

　　华向阳想了想，回道，“应该不一样，你想，如果一样的话乌鸦就可以直接去河里喝水，就不用拿石头去填瓶子啦。”

　　朝朝思考了下，觉得哥哥说得有道理，“那瓶子在哪里呀？乌鸦怎么找到的？”

　　这个问题就有些难了，一时半会儿的华向阳也想不到答案，便直接摇了摇头，“哥哥也不知道，可能要去问小乌鸦才行。”

　　“好吧，下次遇到乌鸦，窝问问他。”要是他能找到可以喝水的瓶子，以后就不用偷她花瓣上的凝露了。

　　华向阳不知道妹妹在想什么，仰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只剩余晖照耀着大地。

　　他将书翻了两页，“我们再学一个故事爸爸妈妈应该就回来了。”

　　“嗯！”朝朝点着小脑袋，“学习，等爸爸妈妈！”

　　呀呀的读书声再次响起，糯糯的小奶音与清脆的童音交织，在夕阳与清风的陪伴下，美好得犹如一幅精美的画卷。

　　华青和杨丽珠就是这个时候到家的，两人站在院门口，目光落在相互依偎的两个孩子身上，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互视一眼，也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朝朝，阳阳，爸爸妈妈回来啦。”杨丽珠扬声喊了句，提步就走进了院门，华青也推着车跟在她身后。

　　看到他们，朝朝欢呼一声，敏捷的从哥哥怀里跳出，欢快的扑向了妈妈。

　　在妈妈怀里蹭了蹭，小家伙黏糊糊的撒着娇，“妈妈，朝朝好想你~”

　　华青将车在院墙下停好，回头听到女儿撒娇，便故意吃醋道，“朝朝只想妈妈，都不想爸爸吗？”

　　朝朝从妈妈怀里出来，转头又扑进爸爸怀里，扭着小身体，软软道，“想~朝朝也想爸爸~”

　　在女儿跟她爸爸撒娇的时候，杨丽珠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今天怎么样？妹妹有没有闹你？”

　　华向阳摇摇头，心里很忐忑，脸上却挂着笑，“没有，朝朝很听话。”

　　说完，又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我们没有乱跑。”

　　“妈妈，妈妈，窝们摘了花花，还有鱼摆摆~”他话音刚落，那边撒完娇的小团子就支棱出脑袋开始炫耀。

　　华向阳：……

　　妹妹，你这台拆得这么及时吗！

　　他低垂下脑袋，手指搅着衣服，不敢去看他妈的脸色。

　　杨丽珠瞟了眼心虚的儿子，又扫向院子，晾衣杆上晒着两个小崽子今天穿的衣服，院子里干干净净的，一片落叶都没有。

　　她冷哼一声，“我说这院子今天怎么不一样，合着你们两下河摸鱼去了啊。”

　　“没有没有，不是河。”华向阳赶紧解释，他就算是再惯着妹妹，也不可能让她下河的。

　　朝朝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从爸爸怀里钻出来，走到哥哥身边，牵着他的衣角，和他排排站着，仰头看着妈妈，用讨好的语气软软道，“不系河，系沟沟，很小很小的沟沟。”边说还边用手指比了个弧度。

　　看了眼她比的那条比眼睛还小的缝，杨丽珠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谁带的头？”

　　“我”

　　“窝”

　　兄妹两异口同声。

　　杨丽珠扫了两人一眼，开始撸袖子，“我再问一遍，谁带的头？”

　　“是我。”

　　“系朝朝。”

　　再次异口同声。

　　杨丽珠气笑了，扭头就开始找篾条，“行，你两都护着对方是吧，那今天我就一起收拾！”

　　见他妈开始发飙，华向阳赶紧将妹妹藏到自己身后，“妈、妈，真的是我，不管朝朝的事，她还小，身体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

　　见儿子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杨丽珠心里的火更大，没找到篾条，转头就去掰桃树枝，华青见状，连忙将妻子拦着。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会吓着孩子的。”

　　杨丽珠瞪他，“这能好好说吗！我是不是说过不准去水边，不准去水边！现在倒好，瞒着我都下河摸鱼了！下回是不是还要去天宫偷桃子！”

　　“这事是他们不对，一会儿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们。”华青搂着妻子哄，“别生气了，你看这天也快黑了，你也累了一天，肯定饿了吧，要不我们先把饭吃了再说？”

　　杨丽珠恼怒的气息一滞，看向丈夫，狐疑道，“你饿了？”

　　华青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有点饿。”

　　华青的胃病很严重，一点饿都受不得，不然就会痛得死去活来。

　　夫妻八年，杨丽珠自然知道他这个毛病，她嘴角一撇，“行吧，我先去弄饭，吃完了我再和你两慢慢算账。”最后一句她是瞪着两小崽子说的。

　　华向阳护着妹妹垂着脑袋没敢啃声。

　　华青拉着妻子，“我去吧，你还得算今天的工分，早点算完也能早点休息。”

　　杨丽珠愣了下，反应过来，懊恼道，“都给我气糊涂了，那你做，我去大队长家一趟。”

　　作者有话说：

　　华青：关键时刻还是得看爸爸吧~

　　杨丽珠：慈父多败儿，你就惯着吧！

　　标注：【1】：出自于七十年代小学课本《乌鸦喝水》

　　【2】：席头=石头。

第12章

　　这顿饭华向阳吃得十分认真，将每一粒送进嘴里的饭都仔细看过一遍，那模样就像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般，看得杨丽珠好气又好笑。

　　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她没好气道，“吃饭就好好吃，少东想西想的，你看看朝朝，今天多乖，都知道要好好吃饭了。”

　　往常小团子吃饭也是一粒米一粒米的数，今天倒是乖巧了不少，嗷呜嗷呜的直往嘴里塞。

　　听到妈妈叫自己名字，她昂起脑袋，包着满满一口饭，神色茫然，“妈妈？”

　　“没说你，好好吃饭。”

　　“哦。”朝朝应了声，又低下脑袋继续扒饭。

　　鱼摆摆真香，泡饭饭真好吃~

　　华向阳看了眼不知愁滋味的妹妹，忧伤的叹了口气，“做个小娃子真好啊，刀都悬在头顶了还能吃的下。”

　　杨丽珠：……

　　别以为我没听出你在内涵什么。

　　她瞪了小崽子一眼，“那你想不想这把刀现在就落你头上。”

　　华向阳连连摇头，“不想！”

　　“那还不赶紧吃！”

　　杨丽珠也是奇怪了，从小到大自己明明没有哪一回真的打过两孩子，怎么大儿子就怕成这样了？

　　她想不明白，华青却看得明白。

　　这小崽子贼精贼精的，哪里是真的害怕，不过是为了避免他妈的篾条真的落在屁股上，在这给他们演戏呢。

　　从小到大演多少回了，偏生他妈还就吃这套，每回都能让这崽子蒙混过去。

　　看了眼自家老婆已经柔和下来的神情，华青在心底叹了口气，罢了，孩子教育问题还是让他这个严父来吧。

　　慈母终究是太过心软了些。

　　吃过晚饭，华向阳十分乖觉的抱了碗去洗，杨丽珠要说什么，却被华青拦了下来，他抱过女儿，放在膝头，轻言细语的问道，“朝朝，告诉爸爸，今天哥哥都带你做了些什么，花花和鱼摆摆是在哪里弄的？”

　　大崽子狡猾，不好忽悠，虽然不见得会撒谎，但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隐瞒一些重要的事实，所以，他们得把突破口放在小崽子身上。

　　小崽子年纪小，没那么多贼精的心思，问什么都会乖乖的回答。

　　这不，他一问，小家伙就老老实实掰着手指开始说了起来。

　　从进校门被石楠花臭晕，到老师上课讲的故事和蒲公英种子的带路，再到他们在乱石堆里发现九子兰以及裴明钧发现河沟。

　　她讲的很慢，咿咿呀呀的带着浓重的口水音，但却精确的讲到了每个节点，甚至还着重强调了学校那株臭花花对她的欺骗，以及哥哥鼻子有可能被臭出了问题等有待考证的细节。

　　听得灶房里支棱着耳朵的华向阳是越来越绝望。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要挨打了。

　　早知道他妹妹这么实诚，当时就不要光顾着演戏了嘛，多吃几口饭打起来也能好受些。

　　现在肚子又没吃饱，等会儿还要挨打，想想都好难过啊。

　　在华向阳沉浸在悲伤中，思考该用左边屁股去挨打，还是用右边屁股去遭难时，朝朝已经一口气把大致经过给讲完了。

　　她喘了口大气，抱过桌上的水壶就猛灌了口，喝完后一抹嘴角从她爸膝头跳下，一手一个拽着爸妈的手，“爸爸妈妈，去看花花~”

　　鱼摆摆已经被吃掉了，但爸爸妈妈还没看到花花呢。

　　夫妻两对视一眼，杨丽珠冲丈夫努了努嘴，示意他来。

　　华青轻咳一声，将女儿重新抱回膝上，“先不去看花花，朝朝，告诉爸爸，为什么一定要找花花呀？”

　　在女儿那段着重强调的叙述中，夫妻两都听出了她对找花的执着。

　　虽然知道女儿爱花，但她以前对花的态度都很随意，基本都是有就玩，没有就算了，从没有像这次一样卯足了劲要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