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宣：“……”

第520章 九十年代的上海

　　韩宣不知道外滩那边的房子，现在是不是永久产权，听见老爷子的话，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从新华建立后，外滩的楼就收归国有，万一花掉上亿美元，只买几十年使用权，那真是亏大了。

　　美国航空法规允许在飞机上打电话，等飞机起飞后，他赶紧打给安东尼问清楚。

　　安东尼回答说：“这方面我问过了，万国博览建筑群的楼，属于综合性用楼，买下来有五十年的使用权。

　　房产权永久属于个人，但地是属于政府的。

　　五十年到期后，可以支付1%到10%的土地出让金，继续使用，不会被收走。

　　一号亚细亚大厦和十二号汇丰银行大厦，已经列入保护名录，期间需要对楼进行维修保养等工作。

　　不过上海那边，听说是你们要买之后，愿意将类型改成居住用房，使用权年限提升到七十年。

　　并且每年缴纳税款超过一亿，可以将七十年后的土地出让金定为1%。”

　　韩宣听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天。

　　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在飞机上了，一个多小时后到虹桥机场，见面了再说。”

　　“嗯，我现在去接你们。宾馆安排好了，华尔道夫饭店。”

　　“好的，安东尼先生……”

　　挂断电话，韩宣刚才开着扩音器，对老爷子和外公问道：“怎么样？”

　　“永久产权不是自己的，总觉得不踏实。买下房子产权，万一地被收走了，还能把房子搬走？”郭穆州无语。

　　韩宣说道：“征用肯定会给补偿吧，花那么多钱，总不能白花。而且都是保护文物，拆迁不会拆到那里去。有些楼一租就是几十年，想买都买不到，现在机会正好。以后升值空间很大，可以说如今华夏最繁华的地方，就在那里了。”

　　“我打算买一栋，你先选。”

　　老爷子扭头看向韩宣，接着说道：“买一栋以后作为SOS集团的总部。当年我们家祖先，就是从外滩附近登上轮船，跑到美国去的。家里还有张老照片，正对着外滩万国建筑博览群，那时候还是西方人的大使馆。我爷爷当笑话告诉我说，老祖宗发誓等有钱了就把它们给买下来，现在心愿能实现了。”

　　“我们家祖宗，肯定当过街头算命先生，已经预料到这天了。”韩宣笑道，“我想买十二号，那栋建筑最漂亮。”

　　“那我就一号。”

　　郭穆州也开口：“我当投资，买十七号。一下子买三栋，不知道会不会打折。”

　　“我来，我年纪小，容易杀价！”

　　飞机里，爷孙两代人三言两语间，定下了外滩的三栋楼……

　　渐渐飞到黄海上空，已经进入了华夏海域。

　　近乡情怯。

　　面前空姐送来的咖啡，香味扑鼻，可是韩宣却不想喝。

　　尽管华夏让人抱怨的地方太多，可毕竟是自己的祖国，抱怨也是希望它能更好。

　　飞机发动机声音，在客舱里回响，杯子里的咖啡表面，荡起层层波纹。

　　随着时间流逝，地平线出现了陆地。

　　降低高度后，已经能看到渔船的身影，那一点点红色，应该是国旗。

　　1994年的上海。

　　陆家嘴还没开始发展，一大片低矮的房子旁，黄埔江边耸立着刚建好的东方明珠塔。

　　想来前两年邓先生南方讲话，在这里时候应该格外有气势。

　　城市没有鲜艳的颜色，也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

　　和韩宣想象中差不多，但在老爷子和外公看来，好像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改革开放刚几年，还没有显现出成效，华夏最大的商业中心都如此，其他地方可以想象。

　　韩宣原本不想说什么，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以后会好的……”

　　飞机巨大的阴影，掠过这片城市，除了陆家嘴和外滩附近，几乎看不出哪是哪。

　　韩宣未来熟悉的街道，现在都不一样，包括这座机场。

　　落地时候一阵抖动，巨大风声响起。

　　减速后，在塔台指示下来到候机坪，一帮人正往外走来，安东尼他们也在其中。

　　不知道是谁的安排，韩宣下飞机时候，竟然有一帮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来送花圈！

　　心里默念一万只羊驼，收下了花圈，戴着脖子上。

　　接着，小学生们唱起了国歌，估计是想唤醒老爷子他们的爱国热情。

　　两位老人真是哭笑不得，美国代表团还没过来，哪有迎接私人时候唱国歌的道理。

　　一位穿西装，鼻子都冻红了的中年人，戴着副细框眼镜，脸圆圆的，笑容异常灿烂，快步走过来伸手：

　　“欢迎欢迎！可算来了，韩先生、郭先生，人们都盼着你们呐！半个月前你们要来的消息，就上了新闻，瞧瞧外面那些人，都是来迎接你们的！我是宋菊，代表全上海欢迎你们！”

　　九十年代，官员说话还没那么多弯弯道道，韩宣听他口音，像是自己老家那边的，应该是江浙一带。

　　听见他问好，笑了笑，用家乡话说道：“您好，宋市长。”

　　一群记者正在旁边拍照，主要把胶卷浪费在老爷子身上，他正和来迎接的人们握手，偶尔还用中文问候几句。

　　宋市长听见韩宣的话，嘴里说道：“咦？你这口音真是标准啊，人家说乡音无改，果然是这个道理。韩先生，这些是上海工商界的代表，晚上在和平饭店订了桌酒席，给您接风。看报纸上说您最近身体不舒服，别冻着了，先进去吧……”

　　宋菊宋市长兼任书记，在场的就他官最大。

　　听见这句话，机场工作人员赶忙推开门，请他们进来。

　　两边人群拥挤，挥着鲜花和彩旗。

　　韩宣印象里，前世自己爸妈的老照片，就是这种衣服，看起来相当古怪，有种时光错位的感觉。

　　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听见那一声声中文问候，很有亲切感……也很接地气。

　　至于叫自己汉堡包的人，都些是什么鬼！

第521章 老城的模样

　　在机场里谈了会儿。

　　和宋市长约定好晚上去和平饭店吃饭，老爷子提出想在上海逛逛的想法。

　　旁人自然不会反对，市长留了位秘书和些警察，带着其他人先走了。

　　安东尼找来几辆奔驰S600，在两年前的，法拉利才在北京卖出第一台跑车，又没有租车的地方，能找到这些还是因为有人帮助才弄到，已经是难得的豪车了。

　　1994年，计划经济才刚向市场经济方向转变，物资还没有后世丰富。

　　前来上海大包小包采购东西回去贩卖的商人，到处都是，连汽车顶上都堆满了口袋，街边一副忙碌景象。

　　追求时髦的女人穿上黑丝，在这冬天里，冻得瑟瑟发抖。

　　小城市过来的男人女人，觉得她肯定是个狐狸精的同时，眼睛却紧紧盯在她腿上。

　　年轻男人们流行穿“太子裤”，这由种飘逸的面料做成的裤子，腰肥、裤脚小、裤腰上打了N多个褶，面料花里胡哨。

　　在北风吹拂下飘啊飘的，戴着超大号蛤蟆镜，总感觉腰带没系紧，裤子快掉下来的样子，偏偏还一副比别人时尚的高傲表情。

　　车里韩宣强忍着，肚子都快笑疼了。

　　道路两边大多是低矮的两层老楼，很多地方都在动工，建起商品房，如今还是福利分房的年代，这些新房子属于国营企业，旁人有钱也买不到。

　　修鞋铺、黄鱼车、卖盒饭的三轮车、茶水摊，摆在街道旁，店主大声吆喝，吸引顾客。

　　路上汽车不多，最主流的是二八大杠自行车，在一些停车点，这种自行车能摆出数百米长。

　　商店大喇叭里，不约而同播放刘德烨的《忘情水》，另外就是闽南语歌曲《爱拼才会赢》，声音交杂在一起，一片鬼哭狼嚎。

　　到处都是人，聚在一起讨价还价，看见最多的动作就是掏钱。

　　行人排队等候出租车，半强制的，因为两边有铁栏，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立，所以队伍格外整齐。

　　路边黑板上写着“第六届远东及南太平洋地区残疾人运动会，在北京顺利召开！共创美好未来，办好南方运动会！”

　　带着红袖章的治安联防队老头，停下教育小摊贩，目光注视这个豪华车队，大喊着：“路边的人都让让，谁家孩子跑到路上来了！家长呢！？把他们都给带回家去！”

　　或许这就是城管的雏形也说不定。

　　在没有一切向钱看之前，傍晚的胡同里挺热闹，两三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许多大爷、大妈相约闲聊。

　　两栋楼之间的竹杆上，晾了许多衣服，被风吹着来回晃动。

　　这就是九十年代初，真实的上海。

　　一座面貌古老，却在焕发新生的城市。

　　隔不远就能看见一栋新建的楼，十几、二十多层，不算高，但数量很多。

　　因为有警察在前面开道，混乱的交通没能影响到后面的车队。

　　车里静悄悄的，两位老人加上个男孩，都在看向窗外，各自感受这个城市。

　　上海有从二十世纪初，流传下来的城市文化。

　　等再过些年，异乡人到来，只能看到这座城市的繁华，并为之震撼。

　　能感受到上海奢靡的诱惑，却感受不到那种代代留在这座城市里面的内涵，从他们如今的笑脸就能看出来，生活是幸福的。

　　韩宣看到糖葫芦、糖人等熟悉的东西，有种亲切感，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等车往市中心方向开去，这几年改革开放带来的影响，更加明显。

　　一大片老楼被推倒了，建起商场、广场、酒店，淮海路上，26号电车滴滴响，狗不理包子店门口，都是水蒸气，几乎看不见里面店主。

　　骑着凤凰牌自行车的年轻乡下人，车座上放着个大包裹，来这里进行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追求诗和远方，感受大城市的繁华。

　　等看见韩宣他们的车队，喃喃自语：“彼可取而代也，大丈夫当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