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个物种又能真正永生不死呢？

　　就算挪威富鲁贾莱特山脉那棵，已经拥有九千五百多年寿命，早在最后一次冰川期结束时就生根发芽的古云杉，终究也有倒下去的那一天。

　　在遥远的将来，人类可能更长寿，也或许能够真正找到复活重生的方法，但并不是现在。

　　现代人类的平均寿命，超过绝大多数动植物，韩宣比胖丁它们活得更久。

　　要不是胖丁发育缓慢，现在它已经度过大约三分之一的寿命。

　　听说将公猫给阉了，可以多活两年，但假如真的那样做，胖丁现在就会去跳楼寻死。

　　此刻他正担心未来有一天，它们会不会像布丁一样离开。

　　心情顿时变得沮丧。

　　去年冬天的天气有点极端。

　　今年降雪明显没有去年多，还有许多植被裸露在外面，迅速流淌的森河河水也没断流。

　　连续飞行了两个小时左右，到达雪山牧场上空。

　　罗塔湖中央还没完全冰封，能看见一些小黑点正在冰冻的湖面上，估计是来钓鱼的游客们。

　　漫天飞扬的小雪花，还在下个不停。

　　热气球没办法升空，好消息是暂停营业了几个月之后，滑雪场再次对外开放了。

　　气温在零下七度左右，韩宣走出直升机时候，接触到螺旋翼带出来的冷风，立马浑身哆嗦。

　　踩着不到三十厘米厚的雪花小跑，来到家门口。

　　屋子里开了暖气，客厅中央的小叶紫檀树叶子还在，不过有些枯黄。

　　这种原产于热带、亚热带的树木，实在是受不了蒙大拿的寒冷天气。

　　听到人们笑声，韩宣扭头往外看去。

　　大熊猫小巴里见到雪后，简直高兴疯了，躺在雪堆里打滚，史努比、黑豹、维尼也在玩雪。

　　去年冬天留下的痛苦记忆太深刻，早上听说要回来，它们还不开心，现在将抱怨情绪一扫而光，玩得很快活，连胖丁都心动跑了出去。

　　家里几乎没变化，年初走时候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跟记忆中相比，只换了电视机和地毯。

　　韩宣刚进门，乔安娜就走过来，满脸笑容说道：“好几个月没见，长高了不少嘛，上次看《谁能成为百万富翁节目》时候，我就觉得你变高了。之前我也想参加，打电话时候对方问我问题，第一题我都没答对，谁会知道美国国旗上有几条横条？”

　　韩宣无语想着，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还想去参加比赛，早点洗洗睡吧，奖金哪有那么好拿。

　　听见乔安娜询问要不要喝点什么，说着：“给我来杯黑咖啡，早上起来得太早了，我有点累。还有，美国国旗总共有十三条条纹，下次你再参加就这样回答他们。”

　　“算了，万一简单的问题我却回答不了，会很丢脸，我还是安心当我的保姆比较好。你爸妈都不在家，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回来？”

　　“怎么，你想要偷懒不上班，去哪里玩？”

　　韩宣脱掉外套，懒散坐在沙发上，目光看向乔安娜。

　　“哪有。”

　　乔安娜见自己的小心思瞬间被看透，连忙否认，尴尬说道：“我只是觉得澳大利亚那边风景挺漂亮，而且现在还是夏天，你应该去那里玩。”

　　“等我有时间再说，可能最近真的会去一趟也说不定。老约翰昨晚告诉我说，布丁快不行了，我回来看看它……”

　　乔安娜无法理解。

　　以前在报纸上看过，韩宣的私人飞机出行一趟，花费超过十万美元。

　　这次急急忙忙赶回来，居然只是为了见老巴顿养的那条狗？

　　她刚来工作没几年，不知道当年布丁整天当“保镖”，带着小韩宣四处转悠的场景，无法理解他和它之间的情感。

　　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厨房咖啡机那边接了一小杯黑咖啡，按照他的习惯，不加糖也不加奶。

　　入嘴味道会很苦涩，但能够提神。

　　乔安娜放在茶几上后，告诉韩宣说：“它好像走了。”

　　韩宣表情惊愕：“死了？！”

　　乔安娜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说它死了，只是走了。老约翰刚才还来找过狗，说早晨时候布丁突然不见了，问在不在这里……”

第968章 布丁

　　韩宣觉得莫名其妙。

　　一条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老拉布拉多犬，会突然走丢？

　　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乔安娜是不是在像哄小孩子似的骗自己。

　　因为走丢意味着可能还活着，但死了就是死了。

　　所以很多大人都会在孩子的宠物死后，说是走丢了，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念想。

　　但仔细想想。

　　韩宣不认为她会拿这种蹩脚的借口骗自己，而且乔安娜脸上表情也不像在说谎，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端起温咖啡一口喝完，特殊口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味道，语气着急：“乔安娜，帮我拿双雪地靴出来，刚才那双不防水。杰森，你找点人帮忙一起去找，我要先去老约翰那里，问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好的。应该让维尼来帮忙，它找东西最厉害。”

　　杰森保镖建议说，这帮保镖们都穿着黑色的牛皮飞行服，痞气十足。

　　“我待会儿带它去，先把维尼找回来……”

　　韩宣小跑上楼，重新换了件厚点的外套。

　　等乔安娜找来鞋子，发现竟然穿不下去了，只能无奈继续穿刚才那双。

　　让她将以前那些鞋子、衣服全都捐给有需要的人，沈秘书闻言拿出手机，打电话请人重新采购一批衣服送来，小老板的尺码她都记着呢……

　　相比起人类，四肢着地的科迪亚克岛棕熊，更适合在雪地里奔跑。

　　韩宣骑着它，让维尼去找老约翰，逐渐来到牛仔们的居住地。

　　随着牧场员工数量逐渐变多，今年这里新建了许多房子，几乎成为一座小城镇。

　　已经有牛仔的家人们在这里开店，还有些专门出售给游客的纪念品商店。

　　都是些牛角、动物皮毛、木雕制品之类的小东西，能看见几位游客打扮的男女们，正在选购。

　　发现凯丽大婶正在和对以前没见过的情侣谈话，韩宣骑在维尼背上凑过去，开口说道：“凯丽大婶，最近过得还好吧？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似乎变得更加年轻了，你用过Sheln的面膜？”

　　“上帝啊！你看出来了对吧！？我也觉得自己变年轻了，该死的约翰居然根本没发现！”

　　没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漂亮，即使凯丽已经将近五十岁也不例外，表情惊喜说完那句话，走来拍拍韩宣的肩膀，接着说道：

　　“声音变了，恭喜你就快要长成大人。以前我家小约翰也是这样过来的，然后一眨眼就长大，他在你爷爷公司里，干得怎么样？不用客气，该教训时候直接教训。我知道我儿子，他从小就不喜欢听话，非要用扫帚追着打才能长记性……”

　　果然是亲妈。

　　韩宣哭笑不得，问她：“老约翰在家么？我找他有点事情，听说布丁不见了，有没有找到？这里都是布丁留下的气味，维尼被弄晕，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它昨晚睡在我家，早上起来就不见了。

　　刚才约翰已经找到，它躲在老巴顿的床底下，大概是想念主人吧。

　　多么可怜的狗啊。

　　当年老巴顿从霍尔家将它抱回来时候，我也在场。

　　我从没见过这么优秀的狗，不用巴顿吩咐，布丁自己就可以照顾好羊群和牛群，其他牧场犬一群加起来，都没布丁优秀。

　　有次看到从弗拉特黑德公园里出来的灰狼，它都敢继续守护羊群，虽然还是被咬死了一只羊，可它已经尽力。

　　这回可能真的不行了。

　　布丁从前天开始就不吃东西，只喝些水，之前虽然身体弱，但至少会吃一点……”

　　“确实没有比它更优秀的牧羊犬，它就像雪山牧场的真正员工。我先去看看它，等会儿再来找你，凯丽大婶。”

　　即使韩宣有整整一宝库的黄金珠宝，面对这种事情也无能为力，他此刻很丧气。

　　“嗯，带些羊角面包去，布丁最爱吃那个……”

　　……

　　带上装着几块羊角面包的纸袋，往老巴顿家的木屋走去。

　　韩宣真心希望会出现奇迹。

　　可当他推开门，见到趴在床上的那只骨瘦嶙峋的老拉布拉多犬，要不是看见它那熟悉的眼神，几乎没能认出它是布丁。

　　年初离开家那天，见到过布丁一面，当时它虽然生病了，可看起来还很健康，如今整个大变样。

　　布丁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发现是韩宣时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可惜已经没有力气，嗓子里发出一连串呜呜声，晃了晃尾巴表示欢迎。

　　听说和亲眼见到是两回事。

　　在这瞬间，韩宣心里突然涌现出悲伤，就像目睹老友将要离世，鼻头一酸，眼前场景变得朦胧，水雾在眼眶里酝酿。

　　自从十多年前，自己刚出生有意识起，就经常听到它的叫声。

　　虽然不像维尼它们，时常跟在自己身边，但知道布丁就在雪山牧场，而且过得很好，便会安心。

　　而现在，它就要离开了。

　　即使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规律，生命极其渺小，可依然无法控制此刻的情绪。

　　擦擦眼睛露出笑脸，走过去蹲在布丁身边，伸手抚摸着它的脑袋。

　　以前都是肉，现在就像是隔着层皮摸骨头，它太瘦了……

　　拿出羊角面包，撕下一小块放在它嘴边。

　　布丁看了看，知道这是食物，可因为病痛，没有食欲去吃。

　　将脑袋搁在被子上，抬起自己的前爪，想跟韩宣握手，就像以前经常玩的游戏一样。

　　韩宣能体会到它此刻的痛苦，甚至连装模作样吃一点东西讨自己开心，都做不到了。

　　握着它的前爪，在脸上蹭了蹭，嘴里说着：“你很想念巴顿吧？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怎么样？抱歉，我父亲带他去澳大利亚了。你吃点东西，已经让巴顿赶回来，等明天就可以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