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翻阅手上杂志，小巧手表在灯光照耀下发光。

　　这是咖啡馆里最好位置，靠近窗边，转头就是灯火通明的布鲁克林，楼层高矮不齐，这座夹杂着艺术、机遇、财富、混乱和贫穷的地方，也是纽约人口最多的地区，美国风格在这九十年代尤为明显。

　　白人服务员明显认识她，见时间已经不早，上前询问是否需要来份招牌甜点。

　　刚想点头，见到外面儿孙回来，又摇摇头从钱包里掏出张10美元纸币，放在桌上站起身。一杯咖啡只要5美元，剩下的是给服务生小费，她照顾得还不错。

　　韩宣和父亲正在门口等待，他们抱着小猫，门口又有宠物不许入内的牌子，所以自觉遵守着，即使小猫不太爱叫，打扰到别人显然不是太好。

　　奶奶很快走了出来，拎着黑色皮包，见父子二人都两手空空，只有孙子抱着个猫，无语道：“搞不懂你们究竟去干嘛了，害我白等半天，不是说要去买些画吗？这小家伙脏兮兮的，哪捡来的。”

　　“已经买到啦，妈，嘿嘿，有人的春天到啦，哦！你还踢！”

　　“切，谁让你乱说。”韩宣看着老爹，白眼：“我和安雅只是纯洁的友谊，你太邪恶了！”

　　“大孙子，安雅是谁？”奶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似笑非笑，怕孙子羞恼，小声问道。

　　“哎呀只是朋友，你们大人真无聊。”

　　韩宣立马转身，抱着小猫往停车场走去，头都不回。隐隐约约中听到身后父亲声音：“妈，明天她会上咱们家来。”

　　“哦~”，奶奶婉转声调耐人寻味，有个聪明儿孙固然是喜事，不过太聪明了，也就少了点作为家长的乐趣，好不容易抓住韩宣小尾巴，还不得开心一下嘛。

　　一个思索着回家告诉老头子，另一个正琢磨要给妻子打个电话报喜……

　　永远别低估大人们八卦的心思。

　　七点多还是高峰期，公路上车辆很密集，从车窗外看过去，像是来到老爷车展览会。

　　拥堵着有些烦躁，旁边那辆车里，墨西哥车主正将手搭在窗户边上抽烟，嘴里蹦出一大段墨西哥语，反正不像是在夸赞纽约。

　　韩宣开始想念起牧场了，和城市脱离好几年，他有些不适应。

　　等回到曼哈顿，街角宠物商店正打算关门，年轻的白人女孩擦着地板，笼子里，小狗小猫见到有人走过，纷纷将头抬起来，有些兴奋的，还对着韩宣直叫唤，又蹦又跳显得很欢快。

　　“请问你们需要买些什么吗？”

　　女店员问道，看见孩子手里小猫，爱心泛滥：“小弟弟，是要给它买食物吗，好可怜的猫咪，每年有很多刚出生的流浪猫，大多都死掉了，你可真有爱心，要不我先帮它洗个澡吧？”

　　“没关系吗？”韩宣抬头问道。

　　女店员摸摸他脑袋，“反正回家也没事干，将它交给姐姐吧。”

　　伸手接过小猫，它已经醒了过来，有些怕生，又想往韩宣身上钻，口中发出喵声。

　　“咦？这是只异国短毛猫吗？瞧这脸和大尾巴。”

　　女店员惊讶道，拿盆倒出热水，加上凉水伸手探了探，等水温适宜将小猫放进去，用特制宠物沐浴乳清洗。

　　小猫显得很享受，一动不动任由摆布，不时转动头部，看到韩宣才安心，伸手扑打起水面泡沫。

　　换了两次水才停止清洗，毛发贴在小猫身上，看上去骨瘦嶙峋，女店员擦干水珠，将吹风机交给小孩，自己去冲泡猫咪牛奶。

　　等将奶嘴伸到小猫嘴边，立马急切咬住喝起来，显然是饿坏了。随着毛发变干，它原本身形也显露出来，是异国短尾猫没错。

　　这种刚诞生二十多年，将美国短毛猫和波斯猫进行交配繁育，生出的新猫种。

　　小猫毛发很浓密，头顶和背部有不规则黄色毛斑，耳朵尖尖的，圆圆脸蛋配上无辜嘴巴，看上去非常讨人喜欢，尤其是那条棕黄色圆圈状，和白色圆圈间隔的尾巴，搭在身后动来动出，不用说也知道它现在吃得很香。

　　“这么可爱的小猫，怎么会有人将它丢弃？况且是珍贵的异国短毛，它们数量可不多。”女店员笑嘻嘻将奶瓶交给韩宣，为小生命存活而欢喜。

　　“我相信会照顾好它的。”韩宣认真点头，对女店员说道，扭头看向韩父：“爸爸，可以帮请你我买些小猫的用品吗？”

　　“每当有外人他就变成宝宝模样”，韩父翻个白眼。

　　内心感叹自己什么时候有发言权，还不是小祖宗你想怎样就怎样。

　　儿子开心就好，开口对女店员说道：“那就麻烦你，请多准备一些，等回到蒙大拿州就不方便买了。”

　　“所以先生您是位牧场主吗？”女店员边准备东西边问道，蒙大拿是出名的牧场之乡。

　　韩父点点头：“是的，我儿子还养了只澳洲迷你驴，他非常喜欢这些小动物。”

　　“迷你驴？那些家伙也非常可爱呢。”

　　女店员准备好一大袋东西，继续说道：“这些足够了，一个月后给它吃这些幼猫猫粮，还有这些是给它清洗用的，还有些玩具。”

　　“对了，姐姐请帮我拿个它的小房子好嘛。”韩宣等小猫吃饱，抱起它抬头萌道。

　　女店员微笑点头，指向架子上一排，“小弟弟，是要笼子还是篮子呢？”

　　“篮子就可以……”

　　抱着大包小包放进车厢，总共花了三百多美金，女店员和贴心打了九折，小猫趴在新窝开始熟睡，很快就到家了。

　　韩老爷子已经回来，正在厨房准备中餐，材料堆满了长桌，跟昨天一样丰富，只是花样换了不少。

　　没看出来，还是个居家好男人，韩宣心里默念，将篮子放在墙角，又将猫砂倒进小盆，方便它晚上方便。

　　做好这些，走过去懒散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英国电视剧《ci5行动》，今天真是累坏了。

　　韩父也走过来，将头枕在儿子肚子上。

　　韩宣：“……你几岁。”

　　“比你小，六岁。”

　　旁边老两口看着儿孙，相视一笑。

　　第二天韩老爷子待在家里没有去公司，从早上开始就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偶尔歪头看向窗外。

　　奶奶一大早亲自去买菜，到自家便利店顶级牛排、羊肉成堆的买，才八点就开始忙碌。

　　韩宣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有什么客人要来，喂完小猫坐在地上逗弄它玩耍。

　　小猫尽管还是消瘦，精神看上去好了许多，叫声都有了活力。

　　九点多，门口传来铃声，韩父还没动静，老爷子就急忙跑去打开门，一点不像50多岁的人，外面正是如约而至的塞西莉亚夫人。

　　“是我儿子买的画对吧，你是……我孙子说起的安雅？”老爷子看向门口楼梯旁小女孩问道。

　　“是的，爷爷。”

　　安雅有些不好意思，悄悄躲到母亲身后往里张望。

　　“来来来快进来坐！”

　　屋内韩宣听到说话声，无语站起身，好奇自己什么时候和爷爷说过，不过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了……

　　韩千山又成了苦力，气喘吁吁将画搬进屋里，塞西莉亚夫人和老人们正坐在沙发上聊天，喝着咖啡和茶，好不悠闲。

　　而韩宣，早就拉着安雅小手，去顶楼图书室玩了。

　　小猫被女孩抱在怀里，扭动脖子伸了个懒腰……

第11章 拍卖会

　　塞西莉亚过了个很愉快的星期六。

　　她聊天时惊讶发现，韩老爷子居然有着不错的艺术造诣，老人家写的毛笔字她不太懂，中国水墨却有点了解，艺术都是相同的。

　　而客厅里提香的那幅神圣对话，更是让她幸喜不已，塞西莉亚本身就是创作古典主义油画，这次居然能近距离欣赏到大师作品，真是不虚此行。

　　小安雅也很高兴。

　　在母亲熏陶下，她本就不是个顽皮的人，如今又有贴心小哥哥陪伴着，两人在图书室里安静待了几个小时。

　　看书之余偶尔聊聊天，时间过得很快，这是种奇妙的感觉。

　　还有那顿美味午餐，中国风味让她想起了曾祖母，小猫变得活泼起来，昨晚她担心的睡不着，这下终于放心了。

　　下午时分，塞西莉亚带着安雅回家，小女孩不舍离开唯一的朋友，可怜兮兮和韩宣约定要常联系，嘟着小嘴可爱模样让这一家老少心都融化了。

　　于是接下来几个小时，韩宣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不仅安雅没什么朋友，小韩宣也是一样。

　　韩父在一旁自责，儿子的同龄伙伴确实太少了。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麦兜又不会说话，现在还多了个小猫胖丁。

　　无奈摇摇头，暗道儿子起得都是什么怪名字。

　　这种情况持续到傍晚才停止，因为晚上的慈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虽说美国是个移民组成的国家，人口来自世界各地，但总的来说，这个国家眼里只有白人和其他人两种，种族歧视存在于各个角落，可见韩老爷子在这个地方闯出硕大家业有多不容易。

　　拍卖会和聚会从来都是结交生意伙伴的好地方，单枪匹马在这个圈子里永远也闯不出名头。只不过今天性质有点不同，除了给孤儿们捐款，还有就是给年轻一辈相互认识的平台。

　　美国人从不吝啬于捐款，与其被可恶的税务局剥削，不如做点好事博个好名声，还可以合法避税，一举两得，谁不想干呢。

　　拍卖会场地定在著名的华尔道夫酒店，就在曼哈顿派克大道，离韩宣家并不远，所以直到下午六点四十他们才出发，只有几分钟路程。

　　老式阿斯顿马丁停在门口，很快就有侍者帮着打开车门，等一家人下车，将其开到停车场。

　　韩宣整理好衣服，黑色西装配小皮鞋，穿起来很不舒服，走路都被约束着手脚。这个牧二代前世由于那特殊体积，从没机会穿过西装，当时还羡慕别人，如今变瘦反而挑剔了，果然是得不到的才会骚动。

　　往里走扭头四周看了看，韩宣抬起头对爷爷问道：“怎么有那么多华人？”

　　“今天就是美国华人商会组织发起的啊，其他都是被邀请的生意伙伴”韩老爷子边走边说道：“孙子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感觉怎么样？”

　　“不就和我们农场里聚会差不多。”韩宣耸耸肩。

　　“哈哈，确实差不多。”

　　老爷子说完牵起韩宣小手，不时有附近人跟他打招呼，一一微笑点头，现在不是聊天的时间，拍卖后还有个酒会。

　　检验完请柬，侍从客气带领他去会场坐下，第一排靠走道位置，出入都很方便。

　　人已经来了不少，半大的孩子也很多，在父母身边静静坐着，家教都很严的样子。

　　而韩家早就不把韩宣当作小孩，当然，这里指的是心理上，乖孙子乖儿子该疼爱的绝不能少。

　　韩父跟韩宣一样，打个领结怎么放都不习惯，像是长了钉子一般，被老奶奶瞪了眼才安稳，坐在椅子上感叹，早知道不来了……

　　老爷子瞧见他模样，暗自伤神，感叹后继无人，余光瞥到孙子才安下心，抓住韩宣小手看向前台，不一会儿灯光变暗，拍卖会开始了。

　　前面半小时竟然都是演讲，不只是那些老外，连周围华人都有些瞌睡，韩宣耷拉着脑袋用手撑住，静待这“国粹”的结束。

　　终于，随着阵相当激烈的掌声，仿佛是在喝彩又或是宣泄，老华人走下台都没停止，不知情的老拍卖师上台有些惶恐，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

　　一个女人很快从侧门走出，手里捧着个木盒，轻轻放在中间的石台上，拍卖师伸手，里面是件宋代的海捞瓷盘。

　　海捞瓷存世量很多，数百年泡在海水中品相不怎么好，喊了两三次价便被人买去，两千美元，已经很高了。

　　前面几件都是不出名的玩意儿，最贵重的珐琅彩山石花卉纹小瓶还是都是赵老爷子捐赠，自己又花十五万美元给买了回去，惹来一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