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捶她，“慧慧是你妹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啊？”
周娅停下脚步，挨了她两拳，眼泪在眼眶打转，鼻翼动了动，“周慧让你过来的？”
周慧还不知道这事，丈夫也不愿意来，丈夫的意思是人性自私，贪得无厌，她们不追究周娅，周娅不会反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若再利用他们的宽容伤害自家人，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人。
望着眼角生出许多皱纹的女儿，周妈妈泪如泉涌，“慧慧不知道这事。”
“那你还来？”
周妈妈抹了把泪，“瑞杰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一旦被人领养走，亲生父母都没办法接回来，周妈妈说，“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孩子都没办法，你有孩子怎么不知道珍惜？”
她声嘶力竭。
周娅怒气渐来，“你当我愿意？我们要上班，谁照顾他？”
孩子跟着她也是遭罪，不如让他进基地过好日子，他老公也有孩子，一并送到基地里面去了。
政府说了，只要她们努力表现，搬进基地后有机会把孩子接回来。
基地孩子多，先送出去的基本是无父无母的，她看着周妈妈，“没事你就回去吧，周慧讨厌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会生气。”
她拉过身侧的男人，跟周妈妈介绍，“这是我老公，郑怀仁...”
男人拘谨的喊了声，“妈...”
周妈妈哎了声，脸上尴尬，“往后好好过，基地里的生活毫无压力，搬进来就好了。”
“好。”
周娅没有邀请周妈妈上楼，周妈妈不好厚脸皮跟着，在门口站了会儿，“你们辛苦了一天，快回去吧。”
“你注意安全。”
丢下这话，周娅跟男人上了楼，周妈妈仰头望着，始终不见房间有灯亮起，又忍不住流泪。
周娅节俭，定是舍不得电费。
外面的工资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钱，一部分是积分，钱不多，勉强够用，周娅应该是想攒着钱养孩子......
周末，顾建国邀周爸爸他们过来吃饭，周妈妈想找个人说说话，当着孩子的面又忍住了。
肖金花了解她，待吃过饭，收拾碗筷去厨房，周妈妈跟着帮她的忙。
肖金花问，“看到周娅了？”
“嗯，她老公不高，看着像老实过日子的。”
两边都是重组家庭，周娅有儿子，那边有女儿，那边原本还有父母，来基地不久就去世了。
目前就剩夫妻俩。
肖金花说，“那你不用担心了。”
“她变了很多，我要不开口，她恐怕都不会认我...”
再就是周娅老了好几岁，头发有些都白了，她好像并不在意那些，别人工作十五小时，她们夫妻工作十六小时，卯足劲攒积分，周妈妈说，“我觉得她好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周娅真要无可救药的话，肯定会想方设法说服她帮忙写申请，让她们夫妻搬到基地里。
周娅绝口不提，定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
做妈的总是为子女的不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肖金花说，“这事我跟慧慧她们说了...”
“她什么反应？”
“没说啥。”
便是肖金花自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亲家母要认闺女，她极力阻拦，万一周娅出什么意外，亲家母没准会以为她害的，她可不想担那个责。
不管是最好的。
周妈妈眼热，“我就知道慧慧是这种态度，她什么都不说，其实就是不满。”
对于母亲而言，自然希望孩子们相亲相爱，相互扶持，可如今彼此间有了裂痕，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修补的。
周娅那边没办法帮忙，只能尽力照顾瑞杰。
周妈妈打算把瑞杰从孤儿院接出来，她是孩子的外婆，写申请的话应该会通过。
哪晓得瑞杰喜欢跟孩子们住，打死都不愿意跟她走，周妈妈说过不久他妈妈会来接他，小男生扭过头，“我哪儿都不去，就待在这儿。”
这儿有老师，有小伙伴，不愁吃不吃穿，比外面好。
他已经有了分辨力，不像以前依赖人了。
周妈妈不知道周娅是不是清楚这点，孩子在这儿生活的时间越长，越迷恋这儿，将来她可能也带不走他了。
周家的这些事都是肖金花告诉顾明月的。
顾明月不予置评，她现在烦心事不断，没有心思理会其他。
戴老医生天天没事就带着孙子在楼下蹲着，接连很长时间没有看到顾明月所谓的男朋友，戴老医生不由得起了疑，但凡戴昀不上班，必让她来单位接送。
为此，戴家还买了辆电动车。
戴昀原本极力排斥，几次相处下来，竟也变得主动起来，他挑明话说道，“我爷说你没有男朋友，你实在找不着人的话，不如跟我试试。”
他知道她以前的粉丝经常来找她。
不是他自恋，他觉得自己比她粉丝强多了。
顾明月现在也是骑电动车上班，两人并排着往街上行驶，回答道，“我有男朋友。”
“他怎么没来接你上下班？”
“我们这个年纪谈恋爱，不像你们年轻人了。”
戴昀不爱听这话，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这不是男朋友的基本素养吗？”
“每一对情侣相处的模式都不同，我们聚少离多，这样不是挺正常？”顾明月一口咬死自己有男朋友，戴昀也没办法，岔开话题，“你去医院检查过脱发的原因吗？”
顾明月说，“没有呢。”
上次她就是因为这个被其他医生盯上的。
听了他解释脱发的原因，她想去医院做个头皮检查，凑巧碰到戴昀爸妈，然后追她的医生就多了起来。
“你找机会去一趟吧。”
“以后再说吧。”
她这周上夜班，现在凌晨六点，街上空荡荡的，花台里的菜苗长高许多，许是有丝瓜，好些位置搭起了竹架。
就在她们即将走完竹架时，天空骤亮，层层叠叠的黑云被灰白的光照亮。
“停车，闭眼。”戴昀急急按住手刹，仿佛被人施了魔咒，顿时不动了。
街边的居民楼顿时响起哄闹，有人呐喊，“在房间适应一会儿再出来。”
顾明月闭着眼，问戴昀，“这是人造太阳吗？”
年前也亮过，光芒似乎不同。
戴昀说，“应该是。”
他们家基本都是医生，不太了解气象局的事儿，他低下头，缓了会儿，缓缓睁开眼。
灰白的光不算刺眼，但眼皮涩得厉害，眼泪抑制不住，他重新闭眼，提醒顾明月，“先别睁开。”
居民楼里的人都在议论怎么回事，但没人说得出原因。
待议论声小去，戴昀尝试睁开眼，眼睛不如刚才难受，却也不舒服，他皱眉，“等几天要去医院检查检查眼睛。”
“怎么了？”
“眼睛畏光，要查查原因。”
他是医生，对身体各个部位的不适特别敏感，“你没感受到眼睛不舒服吗？”
“感受到了。”
她以为这是正常现象，适应后就好了。
灰白的白渐渐暗转黄，渐渐转亮，马路上的人多了起来，没有灯光装饰，一栋栋尖尖的水泥楼变得像机甲末日电影里的建筑，完全就是碉堡，没有想象中的壮观。
街边有人喊，“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基地啊。”
白天和夜晚，完全不同的景象。
顾明月问戴昀，“你们家啥时候搬来的？”
“水灾的时候。”
当时好多建筑工人为了赶工期生病，首都那些三甲医院的医疗设备全部空运到这边，医生也搬了过来。
不过那时候没有对外宣称这儿在建基地，只说救援，他爷年事已高，想最后为国家做点事就报名了，上面看他年龄大，让他把家属捎上，如果报名的是他，家里沾不到这个光了。
顾明月说，“基地建得快吗？”
“快啊。”
地基那些全部是机器挖的，不像以前建高楼还要搭架子罩层网子，这儿的工人都是直接踩梯子，没什么安全措施。
顾奇升得快也有这个原因，虽然分工不同，但他们一砖一砖垒上去，才有现在的基地。
最开始的几栋楼外墙贴了瓷砖，后来因为地震，瓷砖全被敲了，看上去坑坑洼洼的，残破不已，他给顾明月指几栋楼的位置，顾明月说，“跟茨城很像，闹鼠灾时，墙面被老虎啃得没法看。”
“这儿也有虫灾，不过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白班规定九点上班，回到楼里，还没有人出来，不过因为有光，没有人睡懒觉。
方翠芳等到了她想要的岗位，最近春风得意，见又是戴昀送顾明月回来，调侃他，“戴昀，你还真铁了心追小顾啊...”
两栋楼离得不算远，进进出出，大家也算认识了，方翠芳说，“小顾有对象的...”
戴昀挠头，“我知道。”
但他爷，他爸妈认定了顾明月，他只能硬着头皮上，甭说，他真有点喜欢顾明月了，人不作，且孝顺，待家人特别好，两人真要成了，两家关系肯定处得好。
他没有送顾明月上楼。
顾家似乎不欢迎外人，他爷好几次想进门，都被她爸找借口拖住了。
约莫还是因为顾明月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