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秀丽了然：果然，沁然还是舍不得放弃和我们公司有任何合作的可能。

　　“我想请问路总，这次是什么样的新品呢？”

　　路楠看出来了，对方的好奇只是客套而已，实则并不太关心到底是什么。她回答：“我们公司在蒙省置办了一家牧场……”话就说到这里。

　　虞秀丽端坐着，扯了扯嘴角，此地无银地解释了一番：“我并非是怀疑贵公司创新的能力。但是一款受市场欢迎的饮料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沁然目前两款碳酸饮料已经经过了市场的考验，所以贵公司的经销商代理商们才能信心十足地签单。可是新品……恕我直言，又相当于从零开始了。”

　　路楠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平静：“如果虞总尚有这样的疑虑，不妨拨冗参加。请柬我已经带来了，林燕——”

　　一直挂着得体微笑并且时刻注意路总动态的林燕继续默契十足地配合自己老板，她从包里拿出奶茶色烫金请柬，递给路总。

　　路楠接过请柬，这次并未向刚才递名片那样双手奉上，而是将请柬放在茶几上，轻轻推向对方。

　　虞秀丽看向请柬。

　　这哪里是请柬！倒像是战书了。

　　可是奇怪，她们之间分明不应该是这样剑拔弩张的关系的！

　　接或者不接，

　　去或者不去，

　　似乎决定权都在虞秀丽手里。

　　路楠看了看表，抱歉地点点头：“和虞总聊天让我受益匪浅，不过耽误了您这么久的时间，我也该告辞了。虞总既然今日繁忙，还请留步。”

第620章

　　路楠对虞秀丽说了不必相送， 不过虞总还是按了内线电话，让前台接待的人过来为沁然的路总开门、引路。

　　从虞秀丽办公室出来，路楠带着林燕穿过人潮喧嚣的走廊， 正好是分开人潮、逆流而行。

　　电动玻璃门打开又合上， 里外仿佛是不同的世界。

　　走过转角靠近电梯口的时候，林燕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即便是此刻， 刚刚从上行电梯在本层停靠之后走出来的人十之八九走向了她们出来的方向。

　　真疯狂啊，这就是外资便利店品牌的吸引力吗？

　　林燕在心中感慨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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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坐进车里，林燕才觉得差不多缓过劲儿了。

　　除了刚才在虞秀丽办公室吹了过强冷气、出了办公室又从满满人味儿的人群中经过感受了不小的温差之外，里头所有人都在快节奏工作， 还有那些眉头紧蹙、时不时跑到避人处打电话的准供应商们眼神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一切的一切都营造出紧张激烈的气氛，也给林燕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这种氛围， 是她之前在源川上班（只要完成大半业绩就可以划水摸鱼）绝对不可能有的， 也是现在的沁然所不提倡搞的。

　　思及此， 林燕觉得自己真是好运：从大学毕业直到现在，还没怎么吃过工作的苦头。

　　“不紧张了？”路楠看了她一眼。

　　林燕知道自己拿请柬的时候十分隐秘地在包里擦了一下手汗的动作绝对瞒不过路总，遂讪笑：“不紧张了。毕竟有您在前头顶着，我能稳住。”她以前是完全不会拍马屁的， 一定硬要拍的话， 说出来会特别尬。

　　现在不论是拍马功夫进步，还是的的确确的真情实感， 都叫路楠觉得蛮有意思：“不能总指望我顶着。我看你上次去闽省出差表现得就很好——果然对着甲方和对着乙方还是完全不一样， 是吧？”

　　林燕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路楠嗯了一声：“还得继续锻炼。来吧，说说你对罗某森和这位虞总的看法。”

　　林燕沉吟了一会儿，将今日所见所闻都在心中过了一遍， 然后总结道：“罗某森应当是比较迫切地想要在我们国内市场一炮打响！他们想要影响力最大化， 首选攻克市场一定得是国内的超一线城市， 诸如北上广深。这其中，除了京市之外，其余三个城市都在东南沿海，因为经济发展侧重、居民消费习惯等因素的不同，这几个城市的竞争大约会更激烈。相比较起来，罗某森从京市百货零售行业咬下一块肉，可能还稍微容易一点？”

　　“嗯。继续。”

　　“还有啊，我发现对方极大可能是故意让我们今天、这个时间点来他们公司的，为的就是和我们展示他们的实力。”林燕一边说，一边撇嘴点头，以示力度。

　　她只是为人处世单纯了一点，又不是傻子！

　　毕竟她之前在华安市对接四方酒水的业务多年，路总——咳咳，当时的路经理高升调走之后，她就学着支棱起来了，后续一直和范经理、姜秘书还有从源川出去的刘阳等等比较精明的前辈们打交道的！

　　路楠的嘴角轻扬：“你说的没错。罗某森的品牌虽然是金字招牌，可是另外两家外资便利店巨头进军我们国内市场的脚步更是不慢，只是他们一家选择以粤省为中心、一家选择以沪市为中心，罗某森看似是和同行竞争者实行差异化选址布局，其实未必不是因为在前两地已经难和其他品牌别锋芒了呢？”

　　只要是路总说的话，林燕就没有不信的。她一脸崇拜地看着路总：“所以那位虞总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胜券在握，对不对？所以我们月底的新品品鉴会，对方一定会出席的，对不对路总？”

　　“对。”路楠再次给林燕一个赞许的眼神。

　　我还是觉得他们的方式叫人觉得很不舒服。

　　林燕如是想着。不过她没有把话说出口。

　　虽然下属没说，路楠却从她脸上看到了不服气。

　　路楠冷静地说：“人家是甲方，又是如此规模的外资公司，确实有挑三拣四的底气，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你对着乙方有着公正客观的态度，但是对着诸如虞总这样的人，还欠缺几分沉稳。刚才说了，你还得再锻炼锻炼，那么，我把接下来新品品鉴会的事情交给你，有没有问题？”

　　林燕的注意力马上到了接下来的工作任务上，坚定表示：“没有问题！”

　　“好，那帮我定后天飞Q市的机票。”路楠布置完工作，即刻拍板接下来的行程。

　　“啊，您这就要去牧场了吗？”林燕大惊失色，她能够自信满满地回答没问题，是觉得有路总给她最后把关呢！

　　路楠安抚地拍了拍林燕的手背：“酒店就放在凯尔斯，有林老先生的面子，沟通场地事宜会比较容易。至于其他的——你原先在源川的时候跟过那么多场大型活动的筹备工作了，就按那样的节奏来，只是产品不一样罢了。哦，有什么采购布置用品的小事可以去和陈璐请教，她来京市的时间比你久。真有拿捏不定的大事，再根据紧急程度给我打电话或者发邮件。”

　　“行……行！我一定好好筹备。”

　　林燕心想：如果菲菲还在京市就好了，她在这里待的时间更久，举办大型活动需要注意的事项她肯定一清二楚。要么，我一会儿问问她？

　　但这个念头只在林燕心中一闪而过。

　　她知道，好友去了蒙省之后会有多忙，她更知道，初入沁然的菲菲比自己还需要一个证明能力的机会。

　　林燕摸了摸鼻子：还是算了，如果最近菲菲忙得都没有空和我闲聊，我就不去打扰她了；咳咳，当然如果她先联系了我，那我顺势问一问，就简短地问一问，耽误她半小时一小时的，应该不过分吧……？

　　事实证明，项菲菲去了蒙省十天，完全没空给林燕打个电话唠唠嗑。

　　林燕叹了一口气，撸起袖子东奔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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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八月，不止项菲菲忙，路楠更忙。

　　用川省方言来说，路楠简直是忙得飞起。

　　公司新品品鉴会的布置虽然不必她操心、给全国各地经销商们发电子请柬的事情也有林燕一手操办，但是其中几位经销量比较大的客户，还得路楠亲自打个电话知会一声，这是没办法的，人家是大客户，必须享受这样的待遇！

　　电话一打，那不可能半分钟一分钟就直奔主题说正事的，还要寒暄一二。

　　这其中，也不是所有收到电子请柬的经销商都会来京市的，有些经销商是距离远、有些经销商是实力不够、有些经销商则是不感兴趣……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公司要有新产品了’这个动静，还是得尽量闹大一些。因为沁然目前的经销商，除了当初白酒行业‘友情赞助’的那几位之外，其余的大多都是敢想敢做的专业饮料经销商，是十分优质的客户。

　　所以路楠不愿意放过一点点可以说服现有经销商们的机会，为此，她专门和南极萌物平台招商部的老熟人通了个电话，郑重询问他们那边有没有提供直播服务。

　　嘿！巧了！南极萌物平台去年上了这项服务！

　　只不过目前还处于烧钱且极少有回报的时候。

　　沁然和南极萌物的合作不是一两次了，今年从Q1到Q3三个季度，沁然投广的花费越来越高，虽然不是投资商中最有钱的，但在最舍得网络投广告的企业群体中绝对有它一席之地！

　　沁然想要借助南极萌物的渠道直播一场商务活动，倒真不是前无古人的行为了。

　　只是之前南极萌物直播商务大多是和影视行业相关，请明星、有表演，还能有小猫两三只的人气，现在沁然饮料公司有需要，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价。

　　对此，路楠表现得十分灵活：“那我们也请明星么，热热场子。”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的沁然是请不起明星来上演的小作坊吗？

　　虽然路楠给了林燕很大自主权，不过一旦请明星表演，那个费用就噌噌上去了，林燕不敢一个人拿主意。

　　所以，项菲菲在给路总介绍她本人来蒙省Q市的沁然牧场之后开展的工作情况时，就听见路总的手机一直在振动，间或还响起铃声。

　　就路楠的做事风格，她绝对是将联系人分组的，铃声响起，说明是不得不接的电话。

　　项菲菲听路总这边单线就可知，月底的新品品鉴会规格是越来越高了，她也隐隐有一点压力，更尽心尽力地介绍牧场当下的情况和新品调配的成果。

　　视察工作虽然被电话干扰得断断续续，不过路楠对牧场现在的情况基本满意：

　　首先，该修整的地方都修整过了，沁然牧场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瞧着就是很有钱途的厂子；

　　其次，作为牧场中最重要的资产——沁然的奶牛们目前享受的待遇也不错，就算换了主人家、换了居住环境，它们的精神状况依旧良好。大概是因为专业饲养员的待遇有了提升，外加沁然的钞能力搞来的自动喂食机、人力结合机器的半自动挤奶机大大节约了人力成本且提升了工作效率，奶牛们的产出也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高产稳定区间内；

　　再次，也就是最重要的乳茶新品！项菲菲以沁然原先生产碳酸饮料的理念为参考，分别考虑了是否脱脂、是否含糖，准备了四大类，合计十六种口味。

第621章

　　路楠将每一种待定的新品都喝过去。

　　虽然项菲菲是让人从淡到浓安排端过来的， 不过期间为了防止串味儿影响判断，还是要以纯净水漱口。

　　说起纯净水，它和白酒， 就仿佛是天生的好搭档。

　　真正会喝白酒、爱喝白酒的华国老酒鬼们， 是不喜欢往白酒里兑其他饮料的。

　　他们能接受的，也就是喝酒中途喝一点纯净水漱漱口——所以， 源川和谐酒后来的鸡尾酒式喝法一直都只在国外红火，国内饮酒客们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路楠想，按照现在的趋势源川和谐酒能够长久地发展下去，等再过几年自媒体、网络直播和短视频兴起， 华国白酒的花式喝法也会被剪辑起来，由资本推动一番， 未必不能火一阵子。

　　上述是后话了， 也不是路楠需要操心的事情。

　　当项菲菲让下属拿出未开封的纯净水之时， 路楠和菲菲相视一笑，这两位前源川人的DNA都动了：当年一起培训、一起参加品鉴会、一起跟着城市经理王兴龙招待总部领导的记忆依旧清晰，她们有时候需要在灯光昏暗的时候以白水充当白酒、或者在灯火辉煌的豪华包厢痛饮几口纯净水压制酒意。

　　喝酒伤身。

　　但就算是这样伤身的工作方式，却不能否认从业者能够从中获得丰厚的经济回报（不含灰色收入）， 并累积人脉资源。

　　综上， 除了伤身，那份工作便再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了。

　　路楠和项菲菲见多了在源川待着拿拿薪水， 不想离开的人。

　　譬如像岒江省原先的源川经典酒省级团购经理李莉一般， 尽管她的家人不理解她为什么总要加班应酬、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并且对此怨言颇多，她也一直舍不得辞职。

　　路楠心说：当然是因为在源川的年薪＋奖金比其他许多工作要强得多了， 而且上班时间还自由， 平均每天只需要辛苦工作两小时， 两小时中又有半小时是晨会、半小时是编造当日工作日报、剩下一小时则是交通耗时。

　　这样清闲的工作，但凡酒量还过得去，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但是路楠和项菲菲等人却先后跳出了源川的舒适圈，追寻新的职业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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