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门的作业？”

　　“刑法。”

　　作业就是小论文, 美国大学教你“开拓性”的思维方式，作为接受了十二年中国教育的学生来说，想要一下子转换过来是很难的事情，哈佛的第一年她主要就在学习如何抛弃中国学校教你的定向思维方式，换成更开放的思维方式。

　　简单的说，就是遇到事情问题案例，永远要先问一个“why”，从另一个方向看问题。

　　他揉了揉她头发，“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暂时不需要。不过你不能来捣乱，我要看书了。”

　　他叹气，“好吧，别太晚了。有问题随时问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他扛着自行车下楼，去健身房撸铁去了。

　　*

　　张文雅有点嫌弃。

　　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学习型的男人，喜欢体育运动多过喜欢看书，据卡罗琳说，他小时候有注意力不集中的问题，很聪明，但并不太喜欢学习，可能觉得学校里教的东西都很无聊吧。在中学他就是个运动男孩，到了哈佛也是，体育运动永远比学习更重要，有钱人爱玩的运动他都玩，课余时间活动丰富多彩，还是兄弟会成员，学校聚会上很受欢迎，人人都想结识他。

　　他有一些中学时代的同学，一直保持联系，比如高中的萨沙，萨沙是他极少的女性老友，他是萨沙两个孩子的教父。她到了美国才弄懂欧美的教父教母到底是什么意思，教父教母是孩子父母的亲近好友和亲戚，关系不好不会成为教父教母；如果父母出了什么意外无法担任孩子的监护人，教父教母也会是法定监护人的人选。

　　他和萨沙一家关系亲近，跟萨沙的丈夫称兄道弟，还邀请过萨沙一家去海恩尼斯港肯尼思大院玩呢。不过他邀请过几乎所有朋友去海恩尼斯和马撒葡萄园岛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比如查理。

　　他喜欢孩子吗？看起来是喜欢的，和教子教女玩的很不错，也很喜欢卡罗琳的三个孩子，不过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带好孩子是另外一回事。将来他们肯定要雇佣保姆照顾孩子，但父母至少每天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带孩子玩耍吧，一周、一个月可能没事，一年呢？

　　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抚养孩子的难度，没准他以为孩子就是玩具，高兴了拿过来玩玩，压根不知道需要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睡。

　　看了半个多小时书，一边看书一边记笔记，然后开始写作业。

　　明晚有个宴会，她最好今晚和明天白天就把要做的作业做完，周日白天要有半天看看书，下午去画展，晚上去百老汇看演出。

　　凯特这个公关经理把她的周末安排的明明白白。小肯尼思同志是美国人气最高的非明星，热度NO.1，有这么个顶流未婚夫，不利用起来纯属浪费；群众非常喜欢看到他俩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他俩不需要迎合他人，只需要做一些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就足够了。

　　反正都是出门约会的嘛，百老汇看演出、参观博物馆、画展艺术展之类很正常，宴会也不需要很多，顶多一周一次，两周一次也没问题，作为美国最受人关注的未婚夫妇，他俩要保持曝光度，但也要保持“逼格”，不能什么邀请都去。

　　肯尼思是曼哈顿区的国会议员，有些必须去的行业晚会，合适的晚会张文雅也要陪他参加，比如警察局的表彰晚会、华尔街的宴会、医院的宴会、慈善组织的晚会等等，这些行业晚会多得令人眼花缭乱；还有各种慈善拍卖会，每个月都有，人人都想邀请肯尼思议员。

　　*

　　肯尼思两个小时后回来了。

　　“honey。”刚进屋就大呼小叫。

　　张文雅正在厨房忙活。

　　“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明天上午再修改一下。我做了双皮奶，明天早上可以吃。”

　　“现在有什么吃的？我饿了。”他开了冰箱一通乱翻。

　　“别弄乱了。”

　　“保证不弄乱。”他笑着揽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亲。

　　她喜欢冰箱里摆放的整整齐齐，不喜欢他弄乱，他学会了按照她喜欢的方式收纳冰箱，果然，冰箱里看着整整齐齐的确实好多了。

　　他在冷冻层找到一盒饺子，“这个能吃吗？”

　　“能吃。要怎么吃？水煮还是油煎？”

　　“水煮。”

　　她从橱柜里拿了一口小口径锅出来，接了水，开了煤气灶，开始煮水。

　　张文雅现在下厨很少，有时候会做一些饺子和小笼包，肯尼思都很喜欢吃，确切的说，无肉不欢的男人给他吃什么都没有意见。当然他也会嘀咕为什么跟美国的中餐厅的味道不一样，被她鄙视了一通，又不是没有去过中国，中餐到了美国就被本土化了，变得不伦不类，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富豪少爷压根不懂什么叫“细糠”，她好心的解释给他听，把他逗笑了。

　　跟大少爷说话要讲方式方法，用不着讨好他也能把他哄得很开心，这就是话术啦。她也超得意的呢。

　　他坐在厨房小餐桌旁边，絮絮叨叨跟她说这一周发生的事情。国会大厦几百名议员，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还有选民，每天除了上百个选民电话之外，还会有选民来见他，一天大概接待二十人左右。而且不止是曼哈顿的选民想见他，全美各地都有人想见他。

　　张文雅想了想，“就是说，只要自负路费，谁想见你都可以？”

　　“理论上是这样，要经过办公室筛选，同意后他们才能来国会大厦，还要过至少两道安检。”

　　“是不是有很多人想见你？”

　　“很多，比其他议员多几倍。”

　　“卡罗琳呢？”国会复会后，卡罗琳在一跃的第一个周一入职了，办公室就在他办公室附近。

　　“外地选民还不知道她已经是议员了，但曼哈顿选民想见她的也同样多。”

　　嗐！要是她是肯尼思家的脑残粉，她也想来国会大厦见他俩，没准还能合影呢！就她曾在诺顿参议员办公室工作的有限阅历来看，整个国会大厦从议员到职员，没人能在颜值上跟他对打，人人都喜欢美人，尤其美人还长了一张十分诚恳的脸，就更讨人喜欢了。

　　那些外地选民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我选长得好看的、看上去真诚的。

　　*

　　刚撸铁回来的肯尼思饥肠辘辘，一口气吃了二十个饺子，感觉跟没吃一样。

　　“还有吗？”

　　“晚上少吃点。”

　　他叹气，“都不让我吃饱。”

　　“去健身房消耗了五百卡，现在吃了六百卡，你今天算是白锻炼了。”她收拾好料理台，洗干净手，在擦手巾上擦干净手。

　　“你呢？你饿了吗？”

　　“刚才吃了点东西。要看电影吗？我看家里有一些新的录像带。”

　　肯尼思翻了翻录像带，“这部看过吗？”递给她一盒录像带。

　　《天使之城》。

　　美国的录像片市场是电影公映半年之后发行录像带，录像带出售和出租的收入一年内几乎能跟电影院票房持平甚至更多。《天使之城City of Angels》由奥斯卡影帝尼古拉斯凯奇和美国甜心梅格瑞恩主演，讲述一位天使爱上了凡人玛姬，为了能跟玛姬在一起，天使放弃了羽翼，堕入凡间成了凡人——然而他俩终于在一起后，玛姬便车祸而死，已经是个凡人的天使抱着玛姬伤心欲绝。

　　Bad ending真的好吗？

　　他想对标深情的天使，她可不想对标倒霉的玛姬。

　　“看这部吧，《美国X档案》。”张文雅翻出另一盒。

　　嘶，这部不太好，太黑暗了。

　　肯尼思又挑了一部，《我为玛丽狂》，这是一部传统意义的“爱情片Chick flick”（直译“小鸡片”），结尾是合家欢的Happy ending，很适合情侣一起看。

　　张文雅不喜欢这部片，只因为又是好莱坞标准化“普信男抱得美人归”爱情片，无趣之极。

　　作者有话说：

　　*恋爱脑小肯只挑爱情片。

第300章

　　◎sweetdream◎

　　电影没有看完, 她便靠着他肩头睡着了。

　　他小心的摸了摸她头发。睡着的她有着孩子一样的睡颜，令人心生爱怜。小心的抱起她，进了卧室, 放在床上。

　　脱了长裤和衬衫, 为她盖上被子。

　　亲吻她脸庞，小声说：“sweet dream，honey。”

　　*

　　巨轮行驶在海面上, 海水无边无际，不知何处。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在甲板上兴奋得过了头的跑来跑去，跑得满头大汗。

　　温柔的女人的声音，叫他慢点儿, 问他要不要喝水，又用上好的印度棉手帕为他擦汗。

　　可他怎么努力都看不到女人的脸, 似乎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他和脚下的巨轮除外。

　　忽然, 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下, 他惊惶万分的从栏杆那儿翻了出去，直坠海面！

　　坠落的过程像是很快，又像是很慢, 他绝望的大喊着——

　　*

　　他从梦中惊醒, 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喘气。

　　“约翰！约翰！”

　　张文雅喊着他的名字，见他似乎还没有清醒，很果断的一巴掌打在他左脸。

　　这下子，他醒了。

　　“阿妮娅。”声音暗哑。

　　她从床头柜上拿起矿泉水瓶, 递给他。

　　肯尼思坐了起来, 轻叹了一声。

　　做噩梦醒来总是很难受, 胸口郁闷, 莫名烦躁。

　　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胸口的郁闷稍微好了一点。

　　“抱歉，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对他微笑。

　　“几点了？”

　　“两点多。”

　　他又叹了一口气。

　　“还睡吗？”她问。

　　他点点头，躺下。

　　张文雅便也躺下。

　　手臂揽着她脖子，低声说：“陪我说说话。”

　　她手摸着他脸庞，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梦见在一条船上，母亲在我身边，但我看不清她的脸。我知道是她，她总是在我身边。”他伤心的说：“她照料我的一切，但也控制我的一切，有时候我想，也许我不是她的孩子会不会更好一点？我会得到更多的快乐吗？可我现在拥有的人生也不能称‘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