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姐姐？”顾承煜把她从头到尾扫了个遍，嗤之以鼻，“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酒……”
“顾同学。”傅晏清陡然出声打断他，“你不去找你的座位吗？你影响大家背诵了。”
台上的班主任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水来，只是强忍着让傅晏清作为班长处理这件事。
“行，阿傅的面子我怎么可能不给。”顾承煜挑了挑眉，绕到他前排一把将书包扔在桌子上，“你，起来。”
经过刚刚两大校霸之间的战争，男生瞬间明白他也不是个好惹的，话音未落胆怯地飞速收拾完书包一溜烟跑了。
“大家继续背诵吧。”傅晏清扬声道。
教室又恢复一片抑扬顿挫的读书声。
跑完操，顾承煜和傅晏清一块下了操场，四下无人，他摸着下巴玩味地注视着傅晏清：“不对劲，你不对劲。”
“嗯？”
“姜千遇就是那天酒店包厢外的女人吧？为什么不让我说？合着你早把人家骗到手了，专门坐到人家身边。”顾承煜啧啧生叹，“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不找是不找，一找就找了个最野的，你降得住吗？也不怕玩火自焚。”
“你想多了，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学。”傅晏清道。
“嗤，同学，你我不知道？咱俩都玩多少年了，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顾承煜斜睨他一眼，嗤之以鼻。
确实是感兴趣……只不过不是他想的那个兴趣。
“你这么关心她，三句不离她，就对她这么感兴趣？”傅晏清扶了扶眼镜，语气温吞却瞬间让顾承煜凝噎。
“是啊，很感兴趣，你准备给我俩介绍介绍？第一次有女人在我面前叫是让我滚的，我觉得她简直好清纯不做作，和其他小妖精都不一样，说曹操曹操到，她在操场上看我们呢。”顾承煜拍了一下他，傅晏清回头看去。
草坪上姜千遇正在带头领着棒球队做热身运动，嘴里嚼着半截pocky，趁教练没注意时将棒球扛在肩上朝他扬了扬手，算作打招呼，轮到他身旁的顾承煜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直接把头扭过去了。
顾承煜刚准备回应她的手顿在半空中。
棒球队的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揶揄道：“我说姜投怎么突然笑了呢，原来是姐夫来了！让姐夫来看我们训练啊。”
“姐夫——来啊！”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跟傅晏清清清白白，谁要是再起哄……”姜千遇目光带着威压一个个从她们身上划过：“可别怪我的棒球不长眼。”
顾承煜只看见他们兴奋的动作，玩味道：“阿傅，他们叫你什么？姐夫？说跟她没关系。”
“你不是想认识她吗，走，我现在就带你去她面前重新介绍一下。”傅晏清道。
“得了吧，你舍得吗？你的人我哪敢动，怕我那天脖子一凉，就去另外一个世界了。”顾承煜冷哼一声，在脖子上做了个手刀下划的动作。
他跟傅晏清玩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他没表面上这么温顺从良，谁要真把他当做小白兔，那才是真傻。
傅晏清看着他但笑不语。
“快别笑了，渗人，你笑的我后背发凉，大哥我错了好吧。”他道，“今天晚上你那个便宜弟弟生日，你爸特意给他举办了成年宴，要去看热闹吗？”
“去，为什么不去，人家盛情难却，特意发短信叮嘱我今晚一定要去，我怎么好拒绝呢。”傅晏清唇畔的弧度越发上扬，顾承煜熟悉这个表情，每当他这样笑的时候，就说明又有倒霉蛋要遭殃了。
他恶寒地抖了抖脖子。
“你也要去？”傅晏清问。
“不去，成年宴，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集团资金短缺想拉合作商呗，这都是我家老头的事，想请我，他们不够格。”顾承煜双手枕着脑袋，漫不经心道，“今晚我有个俱乐部，你好好玩，拜拜。”
教练走到姜千遇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跟我来一趟。”
姜千遇站直身子，不明所以地和落落对视一眼，她又犯事了？难道是上次逃课被教练发现了？
落落也一头雾水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教练走到操场角落顿住脚步，他单手背后：“最近外省的学校和我们有场友谊赛，这件事你知道吗？”
姜千遇摇摇头，教练接着说：“虽然我相信你们十拿九稳，但这次跟以前不一样，她们学校也很擅长强攻，连打十场胜率为零，前几天我看了她们的比赛视频，是个劲敌，所以这段时间你们更要抓紧训练，我知道你最近在忙学业，这我肯定是支持的，但不要厚此薄彼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知道的，教练，昨天考试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会把重心放回棒垒队身上的，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肯定会赢，绝对不丢您面子。”姜千遇信誓旦旦。
“那我就放心了，回去我把她们的视频发到你邮箱里，你多观察她们的打法，特别是她们的队长，是队里唯一个防守型，但你绝对不能小看她，那才是你的对手。”
“好。”姜千遇道，“对了教练，今天晚上我能请个假，提前一会走吗？”
“干什么？”
“有个宴会，我爸妈非要我去，明天我会把训练量补回来。”姜千遇叹了口气，想起来就烦。
“行，那你去吧。”
……
傅家长子生日，傅总特意为他举办了一场成年礼，几乎把京都大半个上流名门都宴请过来了，可见对这个儿子的宠爱。
姜千遇挽着姜母的胳膊，在她的要求下不得不挂上端庄得体的笑，装成一个大家闺秀跟自己爸妈见形形色色的人。
再度叫完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老男人“叔叔”后，她状似优雅高贵地附耳和姜母说悄悄话，实际上却拼命吐槽：“妈，参加宴会就参加，又不是我生日，你让我穿的这么隆重，非要逼我穿裙子，我都快被勒死了。”
“这是在为你以后铺路，等你一成年集团立马就交给你，我和你爸就开架飞机环游世界去，到时候你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多着呢，不知好坏。”姜母暗地里瞪了她一眼，“闭嘴，有人来了。”
“姜总，姜太太，好久不见。”头发半白西装得体的男人笑吟吟对姜父姜母打招呼，目光最后停在姜千遇身上：“这是……你们女儿？”
“对，这是我女儿姜千遇，你身边应该就是月月了吧，小时候我抱过你呢，来姜姜，认识一下妹妹。”姜父也道。
“姜姜小时候我也抱过，那时候小小的肉嘟嘟一个，小的时候就是个美人坯子，一转眼十几年都过去了，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江总唏嘘道，“对，月月，跟你姜姐姐认识一下，你们上的都是高二，以后有学习问题能多交流交流呢。”
“江月茗？”
“姜投？”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
“看来两个孩子认识哈哈哈，姜总，她们两个可比我们两个有缘分多了。”江总仰头大笑，姜父道：“认识好啊，不过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俩是一个学校的。”姜千遇道。
“爸，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姜同学，她人可好了，上次她救了我呢！”江月茗对江总撒娇，“我想跟姜投单独聊聊，恐怕不能陪你了，好不好嘛？”
“好好好，刚好我也想和姜总聊一下接下来合同续约的事，姜总，你看呢。”江总最受不了自家女儿这套，无奈道。
姜父看了一眼姜母，而后轻咳一声：“也行，孩子们多认识点朋友，多接触接触是好事，那我们去那边谈？”
三个大人转身离开，姜千遇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低头扯了扯这该死的鱼尾裙：“累死我了，终于走了，你爸是江总？平常看你在学校唯唯诺诺一声不吭的，想不到啊，也是背后有爹的人，江月茗，你不简单。”
“哪有，姜投你就别调侃我了。”江月茗不好意思地红扑着脸，她眼睛亮晶晶的：“你今天可真漂亮，能让我拍几张照片上传到微博吗？”
“不行。”姜千遇竖起一根食指在空中摇了摇，江月茗大失所望地“啊”了一声，便听她又说：“我有个条件。”
“只要你让我拍，别说一个条件，一百个就行。”江月茗殷切道。
“想拍我，可以，你总该有点表示吧，例如……”姜千遇眉头上挑，莹润的指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她本意是恶趣味想看到小姑娘被自己欺负得害羞的模样，却没想话音刚落，就听见“吧唧”一声，脸上落下一片温软的东西。
江月茗毫不犹豫地上前天踮起脚尖亲了她一口，然后如触电般飞速退开，羞怯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磕磕绊绊道：“这、这样可以了吧。”
姜千遇：“……”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自己被占了便宜的微妙感？
“你亲这么快干嘛，我没感受呢。”她不悦地眯起眸子，故意找茬。
“那……我再亲一口？”江月茗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瞄了她一眼，眼里是蠢蠢欲动。
“想得美！你想再亲一口。”姜千遇毫不留情给了她个脑瓜崩。
听到她的回答，江月茗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眼泛泪光，白皙的额头瞬间红了一小块，委屈地抬手抚摸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哎哟，姜投你轻点，我疼。”
她平常说话就吴侬娇语，此刻尾音上扬更是撩得人心尖发颤，若是面前站的是普通男人肯定忍不住就上前来哄她了。
可惜她面前站的是姜千遇，丝毫不动风情地后退一步远离她，甚至警惕地盯着她说：“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这么明显吗。”江月茗含羞带嗔了她一眼，咬着唇瓣：“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亲姜投你了，今天终于圆梦了，我也是亲过姜投的女人，四舍五入我就和姜投睡过了！姜投你皮肤真好！”
她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姜千遇：“……？”
她这是被调戏了吧，是吧是吧是吧？
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会被一个小姑娘给调戏，她无奈扶额：“我以前真是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我魅力大到能男女不分，不是说拍照吗，拍不拍？”
此时恰好有服务生举着托盘走过，她顺手拿起上面的一杯红酒，浅浅抿了一口。
灯光直下，鱼尾裙波光粼粼，惊艳地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鱼，江月茗灵感骤起：“拍！我现在就拍！姜投你别动，就保持现在这个姿势跟位置。”
她今天也穿了个蓬松的小短裙，姜千遇好笑地看着她忙碌的动作：“你有地方带相机吗？”
“当然有！”江月茗提起自己的公主裙摸啊摸，从这掏出一个零件，又从哪掏出半个，只见她指尖快速翻转，很快组成了一个小型相机，她得意洋洋道：“身为一个未来国际顶尖的摄影师，怎么可能忘记带自己的相机！它就跟我老婆一样。”
“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像什么吗？”姜千遇唇角微抽。
“像个什么？”江月茗一边给她拍，一边问。
“电车痴汉，那种不务正业就喜欢跟踪美女的猥琐大叔。”姜千遇道，“光是我见过的相机，你这都是第三台了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钱。”
“嘿嘿，好好，我家里收藏了一整个屋子的摄影机，比不过姜投，随随便便就是一座图书馆，抵得过我半间屋子了。”说到这里，江月茗回想起来自己昨天遇到的神经病，忍不住跟她告状：“姜投你不知道，昨天我遇到个自恋狂，撞坏我的相机每个道歉不说，非说我暗恋他搭讪他，说我是个豆芽菜！让我不要痴心妄想，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这种人是从小缺爱所以见个人就觉得喜欢他吧？”
“你在学校遇见的？下次记住他是哪个班的，找我。”姜千遇道。
“姜投最好啦！”拍的差不多了，她就开始翻看，“太美了太美了！姜投你快过来看！”
有这么激动吗？
姜千遇唇角上扬，接过相机翻看。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说话间，酒杯砸碎在地上发出的脆响声顿时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江月茗拍了拍她的手臂：“姜投，你看，那不是傅晏清吗！”
姜千遇顺着她的视线瞥过去，眸色陡然一寒，迈开长腿步伐矫健地走过去。
“他就是傅家那个私生子吗？听说他妈为了让傅家接受他，甚至以死相逼，结果到最后都没让他入族谱，他有脸来参加他弟弟的生日宴会？”
“我怎么听说她妈是对傅总爱而不得，因爱疯魔，以死威胁傅总娶她呢？”
“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啊，是她知道了傅家的秘密，为了灭口才……你们懂得。”
“他可真狼狈，我要是他早就找个地方自杀，跟他那个不要脸的娘一块去了。”
“你们看，他怎么在笑啊，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咦，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傅晏清从头顶到脚被泼了一身红酒，发梢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他却仍在笑，就那样静静望着面前挑事的几人，甚至唇角的弧度蔓延到了整个面部，看起来无端的阴森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