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死无疑。”梳理下鬓发，玉瑶道：“但从你话中来讲，真人回去不久就已坐化，而太虚道宗并未传承此地消息。想必是有人隐藏起来。”眺望九城，玉瑶似乎看到九州母界的九方大洲：“吾等虽不可离去，但赤霄剑必须送还。”
“可是——”绯龙忍不住道：“十多万人啊。就这么等死？还是把赤霄剑留着，回头我们再去找人。”藏渊、舒云默默点头。
“但尔等来此，不就是为赤霄剑？为此。外面准备很多才有这次机遇，若等到下次。又要几时？吾力量衰弱，沉眠就在百年之内，届时洞天无人驾驭赤霄剑，必然暴露瀚海修士眼中。”
“……”
“昔年真人留吾于此镇守，本以为九州来人很好等。”玉瑶轻语：“第一个百年，带着族人在此洞天开垦建设。大家安然等待母界来人救援。然而随着最初一代人逝去，最初的安心多了些许惶恐。第二个百年，洞天爆发一场瘟疫。随着瘟疫。族人心中负面情绪爆发，小九州迎来一场大乱。但随即被吾平息，选拔族人传授仙法，重新修复洞天继续生活。此时的族人已经断去母界救援的念想。”
“自救。有人提出口号，以吾赐下仙法在赤光海游历。一代代人过去，终于在第四个百年寻得九州遗落此地的修士。”玉瑶苦笑：“只是那韦康并不知道此界之事，后来遗落修士也不了解。”
“从最初的期待到后来的惶恐，再到哀然，以至麻木。九州救援，不过是一遥不可及的梦。如今族人们还有几人相信？只是大家对母界最后的希望罢了。魂归故里。传承代代先人的意愿，只求再看一眼九州风貌。”
九人默然不语，心头酸楚。远在异乡的游子只求母界救援。只是他们的的确确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玉瑶天一行人。姜元辰想到沧澜海王。那位海王执念回归湛蓝法界应该也是如此？
“就让他们抱着这个梦到最后。九日后，吾送你等离开。”
……
一点金光从彤好背后亮起，远处韦康裘冉等人偷偷听着玉瑶天和姜元辰九人的对话。
小九州有修士数百人，其中金丹修士足足有二十余人，除了两三个是本土晋升外，更多的是遗落此地的九州母界之人。而且这还是已经有十几人寿元耗尽的情况，不然金丹修士更多。
韦康资格很老，这些年在玉瑶天为了恢复力量不断沉睡的时候主持大局，话语低沉：“你们怎么看？”
“我不想死。”浩明派的修士轻轻道：“我想活着回去看看浩明派的情况。”
“我也是。”
“还有我。”
“九日之后若赤霄剑真的被人拿走。玉瑶娘娘的神力再也庇佑不得这方世界。恐怕我们……”
除了这些修士们相互讨论，九州来客的情况也被最初和姜元辰交谈的那个老者逐渐传播开来。这批人。似乎跟前面几批截然不同，他们是从外面自行打开玉瑶娘娘设下的禁法进入。在传言中已经是九州母界前来的使者。
九城一体。相互间传递消息，无数人期待的目光望着远处玉瑶天以及姜元辰等人。
玉瑶天身上气息不稳，姜元辰见了连忙以先天氤氲紫气灌注，一脸严肃：“前辈已经衰弱至此了？”
“这个百年绝对撑不下去。”浅浅一笑，玉瑶天道：“你法力很纯，昔年真人在此境界也不过如此。倘若你不被天一境界阻拦百年，或许能成最年轻的元神真人。”
“这时候还说这些？”姜元辰有些不耐。
“十万众生的香火难以继续维持。”玉瑶天身形逐渐散去：“回去沉睡会儿，回头你们来神庙，吾送你们离开。切记，别在外人面前多说。你们就当做是母界的使者，圆了他们这个梦吧。”
玉瑶天离开，九人相互看看，最后目光落在姜元辰身上。
“先下去吧。就跟娘娘所言，别暴露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第二百七十四章洞天风情
九人下山，一众凡人围过来。
“使者，敢问九州界是何等模样？”一位妇女心生向往，笑容满面：“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在传言越来越广后，他们几人成为九州母界前来的使者。
“……”
“使者使者，不知回去之后怎么安顿？是祖先们居住的南海还是另外安置？我们习惯农耕生活，对那海域生活可不习惯啊。而且玉瑶娘娘是不是要回归太虚道宗？我们可不希望这位娘娘离开？能不能把我们也安排在灵州？”
“……”
“行了行了。”一开始跟姜元辰说话那老者拦下诸人：“你们这么问东问西的，几位使者怎么回答？而且使者刚刚来此，我们还需好好款待一番。”
这老者是这村里的长老，诸人闻言，纷纷将自己的果篮举过头顶，希望几位使者食用自己的瓜果。
这些瓜果都是灵果，是修士们传授秘术才让他们培育出来的灵物。绯龙似有意动，但想起这些人的热情背后对自己等人的希冀也失去食欲。
老者捻着胡须笑道：“这是我们从几位守护者处学的的灵植种植之法。诸位守护者有时也会亲自下场，帮我们种植。几位使者只管随意，我们多得是。”
守护者，人族对修士的称呼。在瀚海界自开一方世界挣扎，靠的就是族人们相互抱团。毕竟这方世界的风雨调控，都是修士们亲自动手。
感受这些九州遗族的热情，几人默不作声，姜元辰笑着接过一个果篮：“多谢长老，只是我们花费精力探寻小九州通道，如今法力消耗。须得休息打坐下。”
“应该的，应该的。”老者连连点头：“那小老儿带几位前往中城？”
“不用。”伏青伸手一指，空中一片灵云被他扯来。云中一座房屋小楼凭空而出。
“我等在此休息即可。”说完，姜元辰上了楼台歇息。其他几人连忙跟着姜元辰避开这热情的一众人。
“长明，接下来怎么做？”藏渊从窗外向下看，人群并未散去，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盯着上空云朵指指点点。而刚刚那位被姜元辰收走果篮的少女一脸兴奋：“使者一定是觉得我的灵果品质最好。”一脸自得对周围人宣讲自己送上的几种果品，甚至传授自己的种植技艺。
姜元辰笑笑，拿着果篮，里面青瓤红榴黄果紫瓜都是小九州特产。
“这东西谁吃得下！”藏渊将姜元辰将果篮递过来。不耐推开：“人家这是给九州母界来的使者，可不是我们这些即将毁灭他们家园的人。”
“玉溪大哥？”玉溪也摇摇头不肯受用。姜元辰转了一个圈，连两位最喜欢占便宜的魔道修士也吃不下。
“绯龙，你也不吃？”
“吃不下。”绯龙摸摸肚子，仅有的一点食欲看到这些瓜果后顿时没了念想：“长明，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睡觉。”姜元辰果篮一抛，稳稳落在圆桌上，而他躺在床榻：“这方世界法则完善，诸位若是无事，去洞天琢磨下这个世界的法则也有好处。”说完。姜元辰闭上眼歇息。
“睡觉？你心多宽，这时候居然还睡得着？”彤好脸一黑，直接走出玉楼外出打探这方世界的情况。
“诸位离开无所谓。但切记不可泄露我们的来意。被他们知道我们要夺赤霄剑，断去他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当心他们联手跟我们急。”姜元辰闭着眼嘱咐道。
白正阳等人纷纷从玉楼离开，只剩绯龙和姚离。
姚离抱着罗睺血剑：“你也出去吧，我陪着他。”睡觉，这时候姜元辰怎么还有心思睡觉，想来是为了入梦探寻某些事吧？
绯龙点头，自己溜出玉楼。
梦观大千，在梦中姜元辰感应到这个世界的“记忆”。
浩瀚汪洋。一位紫金袍的真人手持赤光神剑，对面是五个气势不逊色于他的存在。
其中一位存在气势不断衰落。头颅被剑光斩下跌入海中，头顶的海王殿正在不断破碎。灵光暗淡沉入海中。
但在那蓝袍海王自身元神遁入体外，暴喝：“紫阳，你以为你杀了本王就能救回去这些人？本王要死，他们也别想离开！”神通天地，洪水翻滚，海域中一块被五色光笼罩的岛屿沉没海中，被黑浪彻底吞噬。
姜元辰冷眼旁观，在这位海王身边还有四位半仙，一个龙首人身，手持洪钟。一个人身鱼尾，身伴红光。一个是人族修士，手托连山仙器。还有一片白骨残骸正在黑气的包裹下不断恢复重聚。这四人不用说，就是后来几位圣老，执掌四极法轮。
“死的那个就是七海圣王？”姜元辰想道。
眼看黑浪吞噬岛屿，紫阳真人一声长叹，大袖一挥，白雾弥漫。以太虚幻境遮掩四人目光，趁机解下赤霄剑投入海中。“玉瑶，你前去守护我九州族人，日后自有人前来将他们救走。”
“是。”身后三天圣灵图展开，一位青玉罗裙的女子倩影一闪，投入海中守护岛屿，以赤霄剑遮掩天机开辟一方洞天世界。而紫阳真人在白雾中遥遥传话：“四位道友，贫道暂时退却，日后再来跟诸位论道。”
四位圣老误以为白雾弥漫是紫阳为遮掩行藏退走，所以也没察觉玉瑶天的举动。
不同于其他洞天依存灵脉，这方洞天的根基就是赤霄剑。赤霄剑失去，这方洞天的毁灭便在朝夕之间。
女子开辟洞天后，捧着一口赤色神剑站在空中：“奉太虚道宗紫阳上真法喻，尔等九州人族迷失异界，命吾前来守护尔等以待援军。”
接下来的日子，女子以神剑划山开河，亲自帮助人族开垦耕种。甚至传下人文知识，教导人族读书写字启蒙开慧。
一座神坛被人族自发建立。而神女借助这方祭坛的香火维持整个洞天的运转。
只是她到底不通造化手段，因此只能借助那方岛屿上的植物来进行耕种养殖。一开始那些年，人族的生活情况并不好。食物勉强保持温饱。不少人族因为各种疾病倒地不起，死后魂魄难入九州。只得在这片洞天徘徊。
“就是这个！”姜元辰目光盯着这方世界死去的魂魄。在此刻，玉瑶天站在青山之巅捧着赤霄剑也盯着漫天魂魄亡灵垂泪。
“如果这样下去，这十万族人恐怕不过百年就会真正消亡。”玉瑶天心中触动，最后有了决意。将自身神器宝瓶投入洞天下方，以宝瓶收容魂魄进行转世。
没错，这位神女趁着自己得到十万人族香火之力帮助。开辟一方转世机构将命魂不断转生。
“这个世界的人族也有些怪异，他们没有地魂和天魂！”姜元辰目光一闪：“是了，这些最初的遗族被强行带入此地。哪里有什么地魂和天魂？一切都在九州母界。”魂归故土，因为故土有着他们的另外一半灵魂，这是灵魂深处的呼唤。
“只有命魂的不断转生，一定会出现问题。”姜元辰默默想道，而眼前场景不断变化，也正如他所想一样。
在玉瑶天的强力施为下，命魂不断转生。但随着一次次转生，魂魄的力量正在被不断消耗，甚至还有一部分灵魂保持着前世记忆，只得被玉瑶天施法封印记忆。直到十八岁后才能觉醒前世记忆。
没办法，玉瑶天虽然是三天中最擅长辅助造化的神女，但想要凭借一位阳神的力量完善一个世界法则也太难了。她所谓的转世。仅仅是将死去的魂魄投入玉瓶，然后封存五十年进行下一度的转世。甚至连毁灭灵魂重塑先天灵光这一步都完成不了。
当然，除了这些不断转世的遗族外，这方世界也可自主催生新的魂魄。这些魂魄，是盗取瀚海界本源演化的九州人族魂魄。很少，算起来一共才有三万之数。这些魂魄完整，有地魂和天魂，只有这些魂魄才能真正修行，是玉瑶天传授仙术辅佐护理洞天的主力。
“地魂和玉瓶转轮之地在一起。而天魂就在赤霄剑中？”瞧着玉瑶天分割三魂，这方世界的演化越见圆满。
好景不长。就在人族安心生存断了离去念头的时候瘟疫爆发。
瘟疫来自归息之地，也就是玉瑶天用来转生魂魄的地方。是来自亡者的怨恨以及对九州母界的愤怒。一代代人族等待九州母界的救援。但最终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数百年积压下来的负面情绪爆发，这方洞天世界的人族死伤大半，只剩下一小半人重新生活。因此一战，玉瑶天神力衰弱，从巅峰状态阳神三重不断跌落，直到见姜元辰的时候跌落到阳神一重。
后来又有外界修士被玉瑶天牵扯进来，这些人中有人带着些灵植种子，进一步改善人族的生活。才使得勉强在生存线挣扎的人族重新繁衍。比起洞天开辟时候的十万人族，如今多出来三万人族就是明证。
“但假如世界毁灭，不管多少人都要一起陪葬。”冷言旁观世界的“记忆”。其他人各有自己的机遇。
彤好坐在一个小山丘，正在跟几个女孩一起折纸鹤。
连造纸都琢磨出来了，这里凡人真有不少出众之辈。彤好从小在玄牝教长大，对这种小女孩的工艺并不了解。但在几个小女孩的教导下也做得有模有样，而速度也比几个小女孩快了很多，不多时一千纸鹤就已经完成。
“大姐姐，已经够了！”五个小女孩将纸鹤收在一个袋子里面：“母亲说，只要向一千只纸鹤许愿，奶奶的病就可以好了。”随后将多出来的一只红色纸鹤送给彤好。“谢谢姐姐。”五个小姐妹如风一样跑回家，似乎想要以此为祖母祈福。
掌心托着纸鹤，彤好摇头：“治病？连这里修士都治不好的病又岂是这些纸鹤能够治好的？而且等我们离去之后洞天毁灭，即便是治好病也唯有一死。”捏着红纸鹤，彤好一声叹息，飞入姜元辰的玉楼居所。
白正阳走在洞天研究这方世界。被一众老头拉着喝酒，不时询问九州界的事情。这些人都具备前世乃至前前世的记忆，是九州遗族最初的那一批人。
酒是美酒。是这些人昔日为了招待九州母界使者准备数百年的佳酿。只是在白正阳嘴里，只感苦涩。听这些人说起他们开垦洞天的艰辛。白正阳一句话也说不出。
“孙老头，说这么做什么，过两天我们就都回去了。只可惜这方洞天只能留下来了。”
“使者，可有办法将洞天一并搬回去？”
“老孙，别想太多，人能回去就不错了，别给使者们添麻烦。”
回去？回哪里去？白正阳心中翻腾：不过我们魔道既然被称之为“魔”，不就是自私自利吗？区区一群凡人。死就死吧。
“你们喝吧。”白正阳一咬牙，忽然一道遁光飞向玉楼。“等我解决完手边的事，再来找你们喝酒！”魔除了自私自利外，也是顺应本心。这群人整的自己心绪不畅，连喝酒都没意思。
当他回来时，其他人也一一回来，一个个面色不佳。
“白长老也回来了？”玉溪道：“在下以为，长老脸皮之厚能够扛得住呢。”
“哼！”白长老指着床榻上的姜元辰，姜元辰呼吸平稳，显然还在梦境。“这小子还没起？”
上前就要唤醒。姚离上前一步以血剑拦下：“等等。”
白正阳悻悻然退下，坐在一旁瞧着其他人。彤好拿着红纸鹤不住愣神，其他几人也神色落寞。
过了半个时辰。姜元辰缓缓睁开眼，只见身边白正阳等人在床榻边上坐着，显然在等自己。